1654年6月3o日,晴。
阿涅利又一次来到了梅林港一个位于伊河运输水道尽头内河港口城市,同时也是许多货物集散地。
经过多年展,包括梅林港在内梅林县一镇四乡展迅,无论是工农业产值还是人民生活水平,都得到了极快展。阿涅利刚行至县城外围,就明显感觉到了这里不一样:路边有许多民居或临时搭建窝棚,一些菜户们在大声贩卖着菜蔬瓜果,另外还有一些明显是渔民模样贩子在叫卖着从米林湖(半咸水湖)里捕上来奇奇怪怪鱼。
今天似乎是每旬一次赶集时日,从附近农村赶来城郊居民是一波一波,把不甚宽广马路挤了个水泄不通。阿涅利注意看着,人群中小孩这些年来是愈得多了,他们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呼朋唤友、嬉笑打闹,好不自在。而大人们则驻足在一个个摊位上,费尽口舌与商贩们进行着斗智斗勇侃价,直是一副和谐繁荣乡村集市图。
前面是几家在兜售民间土布商贩说是土布,但你可别以为它质量差,事实上,在东岸,民间自织土布无论从质量还是款式上面来说,都相当不错。盖因这些由私人用小型家庭织布机织出来各型棉布、呢布或麻布,都是些非常有特色布匹,当然也都是国营大型纺织厂所无法工业化大规模生产东西。
这些土布款式新颖、品种多样、特异性强,很是满足了相当部分消费者需求。甚至就连一些有钱人,也会到这些小商贩处购买一些别具特色布匹,然后拿到相熟裁缝那里去制造衣物。而阿涅利今年还听说了一种更先进方式,即有些薄有名声纺织户(多来自宁波府或松江府),还会接受客人订单。按照订单要求织出一些特别布来,获利颇丰。当然了,如果这些布他们觉得式样不错有销路话。也会拿到相熟布店里去寄售。
总而言之,东岸民间商业化程度深入展、经济活跃度日渐提高。由此可见一斑。
“上次和老乡聊天,听说这个梅林县现在全县有过1oo台私人纺织机,几乎每隔几天就有一艘船从北边运来大量纱锭,这些私人织户们创造市场规模委实是不小,其收入也可想而知。不过想想也是,平安厂和大鱼河厂这种大型纺织厂,限于种种因素,无法生产所有布匹。特别是那些需求量不大。但种类繁多布匹,由他们来生产显然得不偿失,还不如交给这些民间织户呢。这样一来,他们主做走量普通布,也攫取了利润最大那部分,剩下汤汤水水嘛,自然给民间做去了,同时也丰富了商品市场,真是一举两得。”阿涅利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地想道。
路上有两个穿着黑色制服警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赶集居民们立刻让到了一边。显然有些畏惧此类“公门中人”。不过这两名警察倒也没旧大6衙役那么不堪,走在大路上他们也没什么欺行霸市劣迹,相反左顾右盼地扫视着各个角落。看起来还算尽责。
阿涅利也快步闪进了旁边一家饭馆内,他们兔子洞面粉厂严格来说,去年也通过一些不光彩手段规避了不少税款,因此他下意识地有些心虚。
饭馆内主营各种面食,阿涅利点了一碗青菜鸡蛋面,想了想,又要了一块从盐城港进口熏鹿脯,顿时使得这顿午饭变得高大上了起来。
对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声音,阿涅利抬眼望去。只见那是一家门面颇大铁匠铺。听饭馆老板介绍,这家铁匠铺有独立加工车间。雇佣了包括铁料工、铜料工、锻工、火夫、打铁工、钳工、锉工以及铜/铁/木料车工在内十多人,规模颇是不小。他们承揽了附近农村相当部分农具、刀具生产及维修业务。此外最近还开始给民间织户们维修机器、加工零部件,技术含量似乎有了不小提高。
他们是如此之努力,以至于南边大鱼河兵工厂综合车间已经逐渐放弃了许多非标准金属器具生产,转而将有限人力投入到标准五金器具、刀具、甲具生产上面。至于这些在他们看来赚头不大非标准件或需求量不大小型金属器具,则交由近年来崛起私人铁匠铺去经营好了,反正他们干得也不赖。
托近几年秘鲁走私贸易蓬勃展以及英荷战争爆福,东岸各类商品出口数量是节节攀升,而其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便是各类金属器具和机械零部件了。自然而然地,这些原本立足国内小型铁匠铺在本轮出口大潮之中,将由他们生产(用简单加工工具)出来各类商品,借由南海运输公司船队卖到了远在数千海里之外阿姆斯特丹、阿尔克马尔、哥德堡或里加,端地是神奇无比。
而出口获得大量利润使得铁匠铺经营者下定决心扩大门面、招募更多技工和学徒,并添置了一些更加先进(当然也更加昂贵)设备,打算将这番事业带到一个全新高度上去其实国家和社会工业基础,便是这样一点一点积累起来。
“这个铁匠铺东主是个荷兰红毛,呃……”说到这里,来自明国饭馆老板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阿涅利,见他没什么特殊表情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位德梅尔德师傅技艺那是没说,非常精湛,现在还带了五个徒弟,另外又招了十多个帮工当然这些帮工很多都是跟了他很多年,有干脆就是他徒弟,他们来时候还啥都不会呢,这么些年都让德师傅一个个给带出来了。”
“德师傅现在生意是越做越大了。”饭馆老板用略带唏嘘语气说道,“想当年在镇城外他门面还没我一半大呢,但现在唉,不谈了。前些时日我看德师傅亲自去了趟城里,买了很多新机器,嗯,都是那种轻便机器设备,一两个人能搬动那种。德师傅买了这些机器后,就开始三天两头往城里跑,经常一待就是好多天。我听说他在城里铁路机械加工厂托关系租了个小加工车间,用来加工一些机器零件,那是相当地赚钱。”
阿涅利闻言点了点头,老板所说这种方式他也有所耳闻。近年来工商部一直在鼓励私人作坊主、小企业主在生产时加强机械化程度,以降低成本(在东岸,劳工成本那可是绝对不低),为此,他们还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在这些政策中,最重要一条无疑就是要求国内各大型工厂(往往拥有全套蒸汽动力系统)改造生产线,然后向外出租富余蒸汽动力反正他们蒸汽动力很多时候都有浪费嫌疑,还不如租出去多加利用呢,同时也能为他们赚一笔不大不小租金。
阿涅利估计,这位德师傅就在县里铁路机械加工厂内租了个小加工车间,接着将自己最新购买手提式(或轻便机械)机器带过去,然后把机器联接在中央蒸汽动力传输系统轴系上,使用铁路机械加工厂动力驱动自己带来机器,以快、大批量地加工一些机械零部件。
随着工商部不断推广和宣传,现在这种租赁蒸汽动力以加工机械方法越来越流行,以至于稍微上点档次铁匠铺或私营小业主都在想方设法挤进来,毕竟,靠自己力量置办并维护一套蒸汽动力系统,对他们这些本钱不多小作坊主来说实在太难了。
当然了,随着这种方法日益流行,东岸国内工商业界也在无形之中经受了一番蒸汽化、机械化思想洗礼,它使得越来越多人认识到机械化和工业化好处,同时也使得更多人投入这个行业,培养了一定量熟悉机械和蒸汽机人才。国家工业基础,便在这样情况下不断厚实了起来,试问在这样一种社会氛围和环境之下,来自旧大6种种反工业化腐朽思想还能有存在土壤吗?
“德师傅现在开始给县里各家厂子生产各种零部件,有时候甚至还搞成品。上个星期德师傅就造了台小鼓风炉出来,前天又弄了台给鱼塘抽水抽水机,听说他还在生产小起重机就是河港码头上用那种里一些零部件。哎呀,真是太厉害了。”饭馆老板最后咋咋呼呼地说道。
阿涅利一边点头一边吃饭,心里却在想着:“国家推进工业化决心是越来越明显,咱们兔子洞面粉厂也要加把劲了。这个世道,没有进步那就相当于退步了啊,真是他么太难混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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