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逆鳞
司遥本以为与那成华郡子再无任何瓜葛。
可没想到今日来佳衣坊取嫁衣,却从掌柜的口中得知嫁衣被人拿走了。
“女君……”
掌柜眼底满是歉疚之意,“那成华郡子执意如此,小妇就是一小小衣坊的掌柜,哪里敢忤逆于他。成华郡子说了,女君若是要嫁衣,便亲自上大长皇子府去。”
说完。
掌柜的低下了头颅,不敢看司遥的眼睛。
司遥眉头紧紧蹙起,没想到这成华郡子如此纠缠不休。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眼底闪过一抹阴冷之意。
离她与小父成亲还有三日,她不允许任何人成为阻碍。
司遥没再看掌柜。
转身离开了佳衣坊。
长皇子府,等了这些时日,当成华郡子听到门外的侍卫传信说府外有人求见时。
他立马从贵妃塌上坐起。
眼眸微亮的问向传信之人,“那女君可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侍卫回了一声:“她只自称是司玉拙。”
“快!”
成华郡子迫不及待,“快去将人请进来!”
瞧着自家郡子如此激动的一面,侍卫垂眸退下赶紧去将人带过来。
少顷,司遥被侍卫引进了长皇子府后院的小凉亭内。
远远的便看到衣着鲜亮的成华郡子坐在凉亭内正等着她。
侍卫没有再向前,让她独自一人过去。
司遥眉眼冷漠,跨步进了小凉亭。
直言问道:“不知郡子私自拿走下官定制的嫁衣是何用意?如今下官来此,还忘郡子信守承诺,将嫁衣归还。”
她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开口便是质问。
成华郡子看到她本有些高兴的脸不禁冷了下来。
“状元女君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是非要本郡子一个儿郎亲口说出来不成?”
他嚯的一声站起身。
微微抬高下巴瞧向司遥,带着一贯的傲慢之姿:“本郡子看上你了,你自然便不能与他人再成婚,嫁衣自是也不可能给你。”
司遥眼神顷刻冷如寒冬。
成华郡子竟险些被她扫来的眼神吓住。
“放肆!”
他立马大声呵斥了一声:“你这是什么眼神?怎么,本郡子身份高贵,难道还比不上你偷养在家中的那什么小父。”
方知越就是司遥的逆鳞。
听到小父二字从成华郡子的口中而出。
眼底的阴冷之色再也隐藏不住。
她眼眸平静的看着成华郡子,一步,一步的将他逼退到凉亭角落。
高挑的身躯蓦地欺近到跟前,轻易的便将成华郡子遮挡住,让候在外面的侍卫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成华郡子被她眼底外露的戾气吓住。
方还嚣张的脸瞬间白了下来。
“来……”
他刚想唤人近前。
司遥一把扣住他的脖颈,慢慢收紧。
瞧着成华郡子那张因为缺氧而渐渐变得青紫的脸,她附在他耳边轻声低语:“郡子真当我会任你欺凌不成?为何要这般不长眼睛招惹上我呢。郡子莫非真觉得自己手中的权势可通天?”
“你父亲虽贵为长皇子却与人无媒苟合生下你,虽在圣人面前为你捞了个郡子,去堵这众人的悠悠之口。可贱种就是贱种,京城那些人私底下都要传疯了。郡子若再不知好歹,见好就收。可别怪下官手下不留情。”
司遥从他耳旁移开。
目光轻蔑的看他一眼。
不过是个只有虚名的郡子罢了,仗着几分圣人的宠爱,还真以为能拿捏她不成?竟还敢用方知越威胁她。
她心中的野兽渐渐出笼。
掐着成华郡子脖子的手也不断收紧。
“放……放…呃”
成华郡子已经开始窒息的翻起白眼。
在他昏倒的前一刻,司遥松开了手掌。
收敛起脸上的阴冷表情,急忙朝外喊道:“来人啊!郡子突然晕倒了!”
候立在不远处的护卫和仆从立马小跑了进来。
瞧着躺在地上已不省人事的成华郡子,目光立马落在一旁的司遥身上。
“状元女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郡子怎就晕倒了?这亭子里,可只有你陪在郡子身边。”
侍卫眼眸凌厉。
司遥垂着眸,抖了抖肩膀,“下,下官也不知道为何,郡子他正说着话就突然倒在了地上。得,得赶紧找大夫才行——”
说着她竟是慌乱的挤开侍卫想要去搬成华郡子。
结果搬了几次也没搬动,倒是将自己累了个气喘吁吁。
侍卫瞧着她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眼底闪过抹鄙夷。
果然是个只知道死读书的书生,连个男人都抱不动。
她直接将她推开,迅速将成华郡子抱起,快速出了凉亭。
等凉亭内的所有人都出去后,司遥眼底重归平静,不带丝毫起伏的瞧了一眼远处的背影,这才抬脚跟了上去。
*
京香居
成华郡子的居所
府医细细的诊了一番脉,站起身来。
朝候立在一旁的小侍说道:“没什么大碍,郡子只是一时气血不足,这才突然晕倒过去。这些时日多喝些补气血的药粥便可减缓。”
她细细同贴身小侍说了几样药粥的熬法。
这才背着药箱朝外走去。
侍卫和司遥都守在院子里。
两人还未上前。
得到消息的淑和大长皇子便疾步走了进来。
瞧着走出来的府医,急切的问道:“我儿如何了?为何好端端的突然晕厥过去?”
“长皇子不必担忧,郡子只是一时气血不足才致使晕厥,只需用药粥慢慢温补着便可痊愈。”
闻言,淑和大长皇子松了一口气。
让人将府医送走,这才注意到站在院子里的司遥。
他立马拧起了眉,“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司遥拱了拱手,垂眸应道:“下官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姓司字玉拙。见过长皇子殿下。”
“佳衣坊将郡子的衣服送错了
,将下官定制的喜服送到了这里。郡子很是生气,便给掌柜的传话,让下官亲自上门取。”
淑和长皇子闻言拧了拧眉。
瞧着司遥畏畏缩缩不敢抬头的样子甚是不喜。
他一向钟爱那些大胆放浪的女君。
淑和长皇子移开了眼睛。
华儿被他娇惯着长大,一点亏也不能吃,这倒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他直接唤来一个在成华郡子屋内伺候的小侍,吩咐道:“去把这两日佳衣坊送来的衣服取过来给这位女君。”
“是。”
小侍闻言立马进了屋子。
淑和长皇子不再看司遥一眼,同样进了屋子,急着去看成华郡子。
司遥静静的站在外面。
丝毫不担心这淑和长皇子会从成华郡子身上看出什么异样来。
她特意让时柒教了她些旁门左道的手段。
除非是那些混迹在市井江湖,见多识广之人,旁的根本看不出来。
小侍很快就将衣服取来。
司遥接过后,打开箱子看了一眼,确定里面是喜服后这才转身离去。
她出了长皇子府不久,昏厥过去的成华郡子便幽幽转醒。
瞧见坐在床头的淑和长皇子时,立马问道:“父亲,你不是说我的母亲是个身份低贱的书生吗?只因皇外祖母嫌弃她的出身,你们二人只能被迫分开。为何有人说我是野种,只是你和野女人无媒苟合生下来的。”
“你从哪听的这些胡话!”
淑和长皇子见他醒来本还有些高兴。
突然听到他口中的质问立马变了脸色。
他一时来不及遮掩,眼神有些闪烁:“这种话你也信!本宫平日里就是这般教你偏听偏信的?什么野女人,什么无媒苟合,不过是京城有些人羡慕本宫得圣人眼,嫉妒你罢了。”
“好了……”
淑和长皇子转了话题,“瞧着你这副模样也不像是有什么大碍的,本宫还要进宫去,你今日好好待在屋子里休息。”
说完,便起身急匆匆朝外走去。
成华郡子与他朝夕相处,又是他的儿子。
哪会看不出自己父亲神情不对。
一直憋在眼眶里的眼泪终是忍不住,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他,他真的是个野种吗?
“郡,郡子……”
方才给司遥拿衣的小侍来到了床榻边,小声朝他回禀:“长皇子殿下下令,那嫁衣已还给司状元了…”
“你说什么?”
成华郡子瞬间收起眼底的泪。
他瞪着眸子看向小侍,“为何不等本郡子醒来?废物!”
小侍缩着肩膀不敢吭声。
成华郡子让他滚了出去。
他红着一双眼睛盯着头顶的幔帐,咬紧牙关:“司玉拙,别以为这样本郡子就怕了!”
这边,司遥带着嫁衣一路回了家中。
她直接将时柒叫来了身边,吩咐:“上次让你查长皇子府的事你继续,最好能将与长皇子无媒苟合的那名女子的身份查出来。越快越好。”
那日,莫名被那成华郡子点中送他回府后,司遥便多了个心眼。
立马让时柒去查一查有关长皇子府的秘辛。
京城这般大,总有些暗道消息隐匿在那犄角旮旯,鱼龙混杂之地。
这些混不吝专门干这种倒卖权贵名流消息的活计。
时柒很有效率,真让她找到知道这消息的人。
司遥根据她话里那些有关长皇子府的异常之点,推测出这成华郡子的母亲许是根本不是什么穷酸书生,而是淑和长皇子为了掩人耳目放出的说辞。
她半真半假说给那成华郡子听。
笃定依他浮躁的性子醒来后定要质问那淑和长皇子。
若淑和长皇子不心虚,定要雷霆大怒问出同他说这话的人是谁。
可她一路平安回到家中,看来是这淑和长皇子心虚了,怕是呵斥一顿也顾不上去询问成华郡子如何听到的这话。
这是一场赌——
显然,司遥赢了。
她再次叮嘱了时柒一声,“你也可在长皇子府蹲守几日,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出来,行动鬼祟的。”
司遥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不透风之墙。
定是有知道与淑和长皇子苟合女子身份之人。
这淑和长皇子若是个心狠手辣的,说不定要急着去堵人的嘴呢。
第52章 碰面
交代完时柒后,方知越这才拿着嫁衣去找方知越。
她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见他正坐在软榻上整理手中的线团。
司遥眉眼温柔的靠近过去,嗓音含笑着开口:“小父将那红盖头绣好了吗?这几日辛苦小父了。”
听到她的声音。
方知越抬起了头。
对上她含笑的眼眸时,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眼。
一想到还有三日他便要与遥姐儿成婚,方知越总觉得跟做梦一样,处处都透着不真实。
他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盒子上,缓声开口:“…怎去的这般久?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方知越本就是随口一问。
并未察觉到司遥脸上一闪而逝的异样。
她没将这嫁衣是从长皇子府拿过来的事告诉给方知越。
只说了句,“中途遇到些事情,耽误了会儿时间。这嫁衣已经改好,小父再试一试,若是还有不合身的地方,我再去寻那掌柜。”
司遥将手中的嫁衣放到他面前。
方知越对上她漆黑平静的瞳眸,缓缓站起身来。
他抱着嫁衣朝沐浴间走去,“我现在就去换上……”
没想到刚迈出一步,就被司遥一把扯住了胳膊。
眼眸有些幽深的看着他,“就在这里。我看着小父换。”
方知越:“……”
他瞧了眼窗外明媚亮丽的阳光。
心里有些别扭,“遥,遥姐儿,这,这不太好吧。”
“小父是想让我亲自动手吗?”
司遥慢慢悠悠接了一句,眼底幽光越发深暗。
方知越瞧着她这副模样。
不敢再说什么,手上立马动作起来。
如今春光正盛,冬日里的厚衣服早已换了下来。
方知越身上穿了件颜色青葱的春衫。
他动作缓慢的勾上腰间的系带,咬着唇瓣轻轻扯开。
长衫立马松懈开来,露出里面白洁无瑕的中衣。
司遥就坐在软榻上,半眯着眼睛盯着他动作。
突然,勾了勾手指,“过来……”
“遥,遥姐儿…”
方知越对上她暗流涌动的眸子,心里有些发怵。
瞳孔微微震颤着,让人忍不住更想欺负。
司遥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小父,过来——”
方知越感受到她话里暗含的危险意味。
只能慢慢吞吞走到她跟前。
脚跟刚刚站定,就被她一把扯到了怀中,摔坐在她腿上。
司遥勾着细长的手指将他身上的春衫扯掉。
又摸上他腰间的中衣带子,缓缓解开,露出里面的贴身小衣来…
方知越羞耻的坐在她的腿上。
裸、露在日光下的肌肤渐渐蒙上一层浅浅的粉色。
他缩着肩膀想要躲避。
可腰间的大掌却牢牢的掌控着他,根本不许他动弹分毫。
方知越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忍不住开口求饶:“遥姐儿……”
“怎么了,小父?”
司遥捏住他的小脸,爱怜般抚摸了两下。
嗓音轻轻,“怎么一副要哭的模样?我又没有欺负你。哭什么?”
她故作不解,盯着方知越的反应。好似在逗小猫儿一样。
方知越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嗓音细弱:“我,我想穿衣服。”
“急什么?”
司遥慢悠悠接道。
总算拿过一旁的嫁衣,轻漫笑着:“不将小父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又如何穿呢。”
她动作缓慢的为他穿上嫁衣。
坠在喜服上的流珠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阵阵细碎的珠玉碰撞声。
方知越就如同一个布偶娃娃一般,乖乖巧巧的配合着她。
让伸胳膊就伸胳膊,让抬腿就抬腿。
司遥瞧得一阵心痒难耐,呼吸也越发粗重起来。
小
父总这般勾着她……
她终是受不住。
在完成最后一步时,反身将他压在了身后的软榻上。
嫁衣如火,儿郎像是受了惊吓微微瞪圆了眼眸,漆黑柔顺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嫁衣四周,衬得他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越发清秀好看。
司遥重重咽了口唾沫,俯身在他唇角边落下一吻。眼眸却深沉如渊,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跑出来一样。
这副克制又疯魔的样子。
着实让方知越胆颤心惊。
他一动也不敢动,抖着嗓子小声安抚,“遥,遥姐儿,你冷静些,再,再过三日我们就要成婚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她们成婚的事。
司遥眼神越发轻柔。
她伸出手掌落在他小脸上,轻轻的捧住:“小父放心,成婚前我不会乱来的。”
“那,那你起来…”
方知越小声催着。
司遥挑了挑眉。
瞧着他这副不放心的模样,撑着胳膊从他身上起来。
她笑了一声:“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方知越手忙脚乱从软榻上起身。
还没等他远离。
就又被司遥一把揽住腰肢坐在了腿上。
他心立马揪起,“你说过不乱来的!”
“我只是想和小父说些其他事。”
见他这副不信任的模样。
司遥心底微微有些不悦。
不过瞧着他身上的嫁衣,又想到三日后的成婚日,她没表露出来。
只是继续说着:“明日我将小父送到胡记铺子,我已与那的掌事商量好,小父就从那里出嫁。成婚前新嫁郎和新娘不能见面,否则不吉利。所以这几日小父怕是见不到我了。”
方知越神情愣了愣。
回过神,便是问她:“遥姐儿,你什么时候和王管事商量好的?你们什么时候这般熟识了?”
不深想还好,细细想来,方知越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说来,那日去佳衣坊定喜服时他便觉得奇怪了。
那佳衣坊是京城很有名望的衣坊,凡是在那买衣服的都是京城内那些出自官宦世家的名门公子们。
遥姐儿是哪来的钱买的这喜服?
这嫁衣做功如此精致,布料也是上好的,价格定是不菲。
他不知不觉问出心中的疑惑,“遥姐儿,我有件事想问你许久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方知越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
“是有一件事——”
司遥沉默片刻,缓声开口。
只是她并未继续往下说。
只说了句:“等成婚那日,我再告诉小父。”
闻言,方知越也没再追问。
知道她既已如此说,那便问不出什么结果来。
他点了点头。
*
翌日,司遥便将方知越送去了胡记铺子。
两人离开家后。
有人便将消息传到了长皇子府。
成华郡子听到侍卫的回禀,直接领着人出了府去。
他一直派人悄悄盯着司遥的动向。
知道她身边有个会武的仆从,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接近那被她藏在家中的粗鄙儿郎。
没想到今日便让他寻到了机会。
成华郡子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胡记铺子,方知越和司遥分开后,便上了二楼的雅间。
这二楼是私人领地。除了王管事外,其他人都被吩咐不得随意靠近。
雅间显然被人提前收拾了一番,一应物件全都齐全的很,完完全全就是儿郎的闺房。
方知越进来后还有些惊讶。
问掌事的,王管事只告诉他是大东家吩咐的。
说是知道小东家要过来住两日,自是要让他住的安心舒适才是。
再一次从她嘴里听到大东家的名号。
方知越越发好奇起来,这大东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对待他似乎格外关照了些。
他正兀自坐在凳子上出神着。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唤:“小东家,底下有位公子说要见你,他说他来自清河县姓严。”
严……
方知越有些诧异。
他认识的姓严的公子只那么一位。
“好,我现在就下去。”
方知越起身整理了下衣衫下了楼。
瞧见严安时,有些惊讶:“严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方叔——”
严安朝他笑了笑,很是温和亲切:“方才我远远的看到你和阿遥还有些不敢认,没想到真是你们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他上前一步拉起他的手。
就像是见到许久不见的亲人一般,“还没恭喜方叔阿遥成了新科状元,今日难得撞见,我得请方叔去附近的酒楼吃顿饭才行。”
说着,他侧身指了指离胡记铺子不远的云山酒楼。
不等方知越拒绝,便又继续说道:“方叔可不能拒绝我的好意,那时天天赖在方叔家中吃饭,如今也该我请一顿才是。走吧,方叔,正好也到了晌午。”
他如此热情。
方知越也不好意思再拒绝。
和王管事说了一声后,便随着他朝不远处的云山酒楼走去。
两人刚进了酒楼。
没想到迎面便与一人撞上。
严安惊喜的唤了一声:“成华郡子,您怎么在这里?”
他拉着方知越赶紧行礼。
成华郡子故作惊讶一声,“严二公子,倒是好巧,这位是?”
他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方知越的身上。
严安立马介绍了声。
成华郡子听完后,眼眸深了几许。
随即笑道:“既然遇见便是缘分,今日便让本郡子请你们二人吧。”
他很快定好一间雅间,带着二人上了二楼。
方知越有些拘谨的跟着。
坐进雅间后心里越发不安。
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对,对不住,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方知越起身想要离开。
走到门口时才发现雅间的门已经锁上。
他扭头去看席位上的二人,却发现方才还在的严安也消失不见,只剩那名被称作成华郡子的儿郎还坐在那里。
缓缓抬起眸子,瞧了过来,“放心,本郡子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想同你说些话罢了。说完便放你走。”
第53章 拐走
“郡子,想说什么?”
方知越守在门口没有动。
神情紧绷的看着他,“是你安排严公子将我叫到此处的?”
成华郡子没有正面回应他。
只轻轻笑了一声,“别紧张,本郡子说了不会伤害你。叫你来此,也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
“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儿郎,让司状元如此执着,即便你二人曾经做过父女,她也要娶你。”
他悠悠落下一句。
方知越听闻这话。
脸色刹那间白了下来。
他颤抖着唇瓣问道:“你,你是如何……”
“你是想问本郡子是如何知道的这些?”
不等他说完。
成华郡子便截住他,脸上笑容始终未变,从容不迫的很:“这世上只要是本郡子想知道的,那便什么都瞒不住。今日本郡子来找你就只是为了弄清楚一件事,你真的要嫁给司状元吗?”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知越语气艰涩的问道。
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
成华郡子缓缓从凳子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来,“她如今成了状元,是要入朝为官的。你二人的父女关系虽有名无实,可朝中那些大臣可不会管那么多。若你真的嫁给她,此事终究是个隐患。倘若哪一天被朝中那些言官给揭发出来,你有没有
想过司状元的下场如何?”
他盯着方知越那张失了血色的小脸。
幽幽说道:“轻则,被圣人厌弃,贬到那等野蛮之地慢慢煎熬。严重的,还会被罢官永不录用。”
“司状元年纪轻轻是个有才华的,好不容易脱颖而出,本有大好前程在等着她。你真的愿意看到她落得这个下场吗?”
方知越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他知道二人真实的关系若暴露出来后,会被人诟病。
可却从不知道会这般严重。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方知越慌了心神,无助的看着面前的华衣儿郎。
成华郡子眼眸深了深,轻轻颔首:“自是真的,本郡子若非为了司状元的前程,又何必跑到这里和你说这么一通废话。”
方知越听到这话。
后知后觉,总算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低声问道:“郡子……喜欢遥姐儿?”
成华郡子望着他,莞尔一笑:“是。本郡子确实心仪司状元。自那日游街对她一见钟情后,便日思夜想,茶饭不思。”
他提起司遥眼底满是甜蜜的情愫。
方知越瞧着这样高贵的儿郎,说起司遥却一脸痴情的模样。
心底隐隐生出几分自卑来。
他不过是个乡野儿郎,什么也不懂,对司遥没有任何的助力。
甚至还可能会害了她。
这样的他,又如何配的上遥姐儿呢?
可是,两日后便是她们成婚的日子了……
“方公子听完本郡子这番话,心中可有什么感想?”
见他一直闷不做声的。
成华郡子等的有些不耐烦,再次开口出声。
“本郡子探得两日后便是你与司状元成婚的日子,你若想反悔,本郡子可以帮你…”
他放下钩子,引着方知越入网。
“本郡子也知道你拗不过司状元的决定。只要你避开两日后的婚事,届时本郡子再去宫里朝圣人求一道赐婚圣旨。司状元就是对你念念不忘,也不能抗旨。如何,方公子觉得呢?”
方知越依旧没有吭声。
成华郡子说了这般多,见他跟块石头似的沉闷不响。
他忍着最后的耐心,说了一句:“明日晌午,本郡子会再让严二公子去寻你,若你答应,便同他一起来这云山酒楼。还是这间雅间,本郡子等你。”
说完,他径直走了出去。
也不知这雅间的门是何时被打开的。
*
方知越回了胡记铺子。
王管事守在门口远远便看到了他。
她立马迎了上去,“小东家,你可算是回来了,新嫁郎可不能如此抛头露面,不吉利。”
方知越勉强朝她笑笑。
一言不发朝里走去。
王管事察觉到他面色有些不好,立马关切的问了一声:“小东家怎么出去一趟脸色这般不好?可是遇到什么事了不成?”
“没事……”
方知越没说太多。
更没有与她提成华郡子的事,“方才吃饭吃的太急,一时有些不舒服罢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他直接朝楼上雅间走去。
王管事盯着他朝楼上走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随后这才收回视线。
楼上,方知越神思不属地回到房中。
脑海中久久回荡着成华郡子的话。
若是他嫁给遥姐儿,会害了她……
他盯着被他放到床榻边的嫁衣,想着那日他在佳衣坊时镜中的自己以及站在他身后穿着喜服的司遥。
方知越说不清那时的心情。
只知道那个画面,直到现在都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中。
可……
他不能害了遥姐儿……
翌日晌午,严安再次来寻他的时候。
方知越还是跟着他去了。
成华郡子看到他后,脸上的笑容缓缓绽放出来。
“本郡子就知道,你是真心希望司状元好的。”
“郡子要如何帮我?”
方知越站在门口直言问道。
“很简单,你就留在这里,本郡子会让人代替你回去。等明日司状元来娶时,发现并不是你,自然这婚事也就成不了。”
成华郡子话音落地,从里间突然走出一人。
与方知越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甚至是身高体型都相似的很。
若不仔细观察,还真会将他认成自己。
“这是本郡子特意找来替代你的人,所以你尽可放心,不会让别人看出异样来的。”
“这样真的可以吗?”
方知越心里有些不安。
他说不清楚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
“放心,本郡子骗你又有何好处?一切都是为了司状元。”
成华郡子安抚了一声。
随即起身带着人朝外边走去。
“你这两日好好在这里休息,本郡子会吩咐这里的掌柜,让她多关照你些。”
成华郡子带着人出了雅间。
门刚一关上就变了脸,神色冷了下来。
他瞥了身旁的儿郎一眼,“你先回那胡记铺子,别让人看出异样来,本郡子花了这么多的钱,你可别将本郡子的好事搞砸了。”
“郡子放心,小的一定将差事办好。”
小儿郎下了楼梯出了云山酒楼。
成华郡子很快进了另外一间雅间,里面几个侍卫正等着他。
他指着两人吩咐道:“你二人留在这里看好隔壁,不要让人跑了。今日晚上直接动手,将他送去春风楼。”
春风楼乃是京城最下三滥的地方。
那里的小倌千人睡万人枕,只要是进去的就不可能完好的出来。
成华郡子冷笑了一声:“本郡子倒是要看看,等他被那些女人糟蹋了,司玉拙还会不会要他。”
他就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
夜幕渐渐来临。
待在酒楼雅间内的方知越坐立难安。
脑海中全是明日司遥发现他不见时,满脸震怒的模样。
他越想越不安。
总觉得成华郡子这法子不靠谱。
也许,也许他该当面和遥姐儿说清楚,不该用这种办法去骗她…
这样的想法在心中越来越炽。
方知越不再犹豫朝雅间外走去。
刚走出屋子,门外两个女人却挡住了他的去路,一脸不善的盯着他。
“你们想做什——”
方知越嘴里的惊呼还未喊出。
其中一人便砍上他的后颈,将他击晕了过去。
他眼前一黑,瞬间倒在了地上。
另外一人立马将他扛到了肩上。
离开酒楼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方知越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是有人用黑带绑住了他的眼睛。
他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慌乱的动了动手脚。
手腕和脚腕上同时传来的阻力,告诉给他一个事实,他的手脚也被人用东西绑住了。
方知越只能用嘴巴喊:“有,有人吗?有人在吗?”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待的是什么地方。
只能从空气中嗅到一股浓郁到刺鼻的花香味,似是胭脂水粉的味道。
远处不断有嘈杂的娇笑声一阵阵传来,轻浮而又娇媚,听的方知越很是不安。
而且最令他恐惧的是……
他身上的衣服似乎也被人换过了。
方知越能明显感觉到身上只穿了一件轻薄的袍子,只在腰间松垮的束起,连小衣也不翼而飞。
他害怕极了。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的声音陡然传来。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
踏——踏——踏
有人在他的床边站定,目光热切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方知越瞬间寒毛竖立,“谁?你是谁!”
“小郎君,我来疼爱你了…”
陌生而又令人作呕的黏腻女声响了起来。
方知越眼里的泪水瞬间吓了出来,“滚,滚开!别碰我!”
遥姐儿……遥姐儿——
他在心里不停的呼喊着司遥。
女人却不理会他这色厉内荏的模样。
嗤笑一声,摸上他的小脸,细细摩挲起来:
“都到了这春风楼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夫。老娘花了那么多银子和你共度一夜,今晚有你叫的时候。”
她落在脸上的手就像阴冷的蛇一般令方知越胆战心寒。
直到感觉到女人的手沿着脖颈摸上他小巧的喉结。
方知越终是忍受不了哭喊出来,“遥,遥姐儿救我!”
“遥姐儿?”
女人手指轻顿,又狠狠碾上。
她冷笑一声:“是你的相好?可惜,她现在可救不了你!”
话音落地,方知越便感觉身上一重。女人急不可耐的压了上来。
第54章 绝望
“滚,滚开!”
方知越剧烈挣扎着。
可惜双手双脚都被绑着,他毫无抵抗之力。
没等他咬向舌头。
压在身上的女人突然强硬的掰开他的嘴,往里塞了枚药丸。
方知越还没反应过来。
那微微带着几分苦涩的药丸便彻底在嘴里化开。
“你,你喂我吃了什么……”
方知越小脸剧烈变幻。
女人低低笑了一声,凑到他耳边哈出一口气:“小乖乖,这可是个宝贝,一会儿你便知道它的厉害。”
方知越干呕两声什么也没吐出来。
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浑身的力气就像是一瞬间被什么东西抽干一般。
手脚都软了下来。
“啊…啊……”
方知越竭尽全力也只呼出这两声。
与此同时,从尾骨处突然升腾起一股酥麻之意,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他血管中攀爬一样。
他难受的不行,眼眶中的眼泪无声流了下来。
很快便将覆在眼睛上的黑布浸透……
瞧着他这副模样,女人呼吸明显重了几分。
按在他脖颈上的手指缓慢下滑,最后停在他颈窝处,指尖轻点着摩挲。
红唇轻轻压下,故意落在自己的指节上,只鼻腔间的热气喷洒在他身上。
女人就是在故意折磨他。
两人之间唯有她按在颈窝处的手指相触,可方知越却觉得自己已经脏了……
女人作弄人的手段实在高明。
方知越除了流泪什么也做不了。
心里只剩下绝望。
他不干净了…
“小乖乖,哭什么?进了这种地方哭可没有用。你若是配合我,别那么扫兴。兴许我在这春风楼还能多包你几日。也省的你落入那等粗鄙野蛮女人的手中。”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忙碌着。
方知越身上的袍子被她堆叠在两人的腰间。
她慢条斯理的,“瞧瞧,你也很喜欢不是吗?多兴奋啊。”
方知越紧紧闭着眼睛。
身上的热意却抵不过心底的悲凉。
只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女人好似不满他这副死人模样。
突然捞着他坐起,让他双腿盘上她后腰。
大掌握着他细瘦的腰,用力压了压。
方知越还被束缚着手脚。
手腕和脚腕被扯的一阵生疼。
又刺激又难受,折磨的他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控制不住自己本能的反应。
只能用更多的眼泪代替内心的绝望。
这场凌迟般的情事不知持续了多久。
方知越晕了又醒,醒了又晕。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人正往他嘴里喂粥。
他闭紧嘴巴扭开了头。
那道虚浮又黏腻的女声立马幽幽响起,“我倒是不介意嘴对嘴喂小乖乖,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说着,似乎就要将嘴唇压上来。
方知越只能又扭过了头,麻木的张开自己的嘴巴。
“这才是好孩子…”
女人夸了一声。
嗓音甚是愉悦。
重新舀起一勺送入他嘴中。
一碗粥下肚,女人起身离开了屋子。
方知越听着房门咯吱一声关上,闭起眼睛又默默流起眼泪来。
覆在眼睛上的黑布依旧没有解下。
他只能凭感觉感受身体上的状况。
黏腻又恶心,昨晚上那女人留下的痕迹并未被清除掉。
方知越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在等着他。
心里绝望的祈盼着,遥姐儿能找到他……
吱呀——
突然,房门再次响起。
方知越立马凝神,浑身警惕了起来。
他听着耳边传来的细碎脚步声。
明显不是那女人的。
方知越忍不住有些激动,震的手腕和脚腕上的细链哗啦作响。
“遥,遥姐儿?是你来救我了吗?”
一秒,两秒,三秒……
无人回应。
来人抓住他的胳膊,将他身上的薄袍脱了下来。
方知越只感觉到胸口,腰间,腿弯一阵冰凉,细碎悦耳的铃铛声从身体上传了出来。
他登时变了脸色,“你,你们给我穿了什么?”
为他换衣的儿郎依旧没有吭声。
走之前又往他嘴里塞了枚药丸。
方知越很快便察觉到身上的力气渐渐流失,只能无力的仰躺在床上。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
门口再次传来动静。
女人重新走了进来,坐到了他身边。
她眼神炽热的从上到下打量着他,手指掠过垂在他腰侧的小铃铛,愉悦的笑出声:“这春风楼还真是个妙处,什么样的玩意儿都有,瞧瞧这衣服,可比昨日那件薄如蝉翼的鲛纱袍好看多了。”
女人玩味儿的说着。
手掌抚上方知越细嫩的腰,挑逗的揉捏着。
“小乖乖,昨夜我没喂够你吗?怎么又开始和我打招呼了…”
方知越羞耻的又流出了眼泪。
女人低低笑了一声。
突然凑到他耳边说道:“对了,昨晚你口中提到的遥姐儿,倒是让我想起近日京城风头很盛的一人。就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我特意让人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今日是她成婚的日子。我来了兴趣便过去瞧了一瞧,那状元女君一身喜服可真是好看的很。只是不知道那花轿中的新嫁郎是如何模样?”
她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方知越听到这话后,心底瞬间压了块石头。
什么意思?
遥姐儿没发现他不见吗?
她,她将那冒充他的儿郎娶走了?
“喂,你哭什么?”
瞧着他好端端的又流起眼泪,比刚才还要激动。
女人似乎很是不解。
许久才疑惑开口:“莫非你是为那状元女君流泪?怎么你喜欢那状元女君?可惜,她娶的不是你。”
方知越已经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只是兀自流着眼泪。
好似要将这辈子的泪都流尽一般。
女人像是被他这副模样弄的有些扫兴,在他腰间挑逗的手收了起来。
冷了声音,“好好的兴致都被你哭没了!晚上我再来收拾你。”
说完,她直接离开了房间。
方知越对女人的离开毫无反应。
只浑身发冷的躺在床上。
满脑子都是司遥娶别人的画面。
怎么会这样?
是那成华郡子骗了他吗?
遥姐儿是不是对他很失望,以后是不是都不会再管他了?
无数的念头在脑子里闪过。
方知越竟生生想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女人又压在了他身上。
似乎注意到他的动静,她一边深喘着一边笑道:“醒了?小乖乖…”
方知越不顾一切的挣扎。
即便身上的力气还没有恢复,他也不管不顾,圈在他手腕和脚腕上的细链很快在他皮肤上留下一层深红。
“你疯了?”
女人立马按住他的手脚。
嗓音阴冷,“怎么,昨晚不还挺享受的吗?今天矫情什么?难道是想到那新科状元?”
她嗤笑了声,“她现在可想不起来你,说不定正和那新嫁郎入洞房呢。”
方知越眼底的泪又流了出来。
女人毫不怜
惜。
依旧没从他身上下去。
一夜又这样过去。
方知越清醒过来的时候,屋内已没了人。
手腕和脚腕处有冰凉的感觉传来,似乎是被人抹了药。
他却没心情管这些。
只是又兀自流起眼泪来。
这样肮脏的身子,任它自生自灭才好。
没过多久,有人又送来了饭食。
这一次不是那女人,方知越说什么也不再吃。
活着也是被人糟蹋,让他死了算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张口,喂饭的人无可奈何,最后只能端着饭菜离开。
夜晚,女人再次出现。
她直接压在方知越的身上,连适应的时间都没给他。
趴在他耳边威胁着,“以为不吃饭我就能放过你吗?还是你想将自己饿死?小乖乖,那你的算盘怕是打错了,即便是你死了我也能继续玩儿你——”
“你…不是人……”
方知越竭力吐出几个字来。
胸口剧烈起伏着。
女人丝毫不在意他的骂,反而低低的笑了起来:“我若不是人,那你现在岂不是在和不是人的东西……”
她最后两个字故意贴在他耳边细说。
方知越眼眶里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她可真是个畜生!
连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怎么又哭了?”
女人摸上他的眼睛,隔着黑布碾了碾,“这双眼睛以后怕是可以不要了,迟早被你哭瞎。”
方知越泪珠子依旧不停的掉着。
他嘴唇翕动着,嗓音虚弱:“你…什么时候……玩够,给…我个……痛快。”
“怎么,真想死?”
女人幽幽开口。
良久,嗤笑一声:“好啊,那就等我什么时候厌弃,什么时候让你解脱。”
说完,她再不理会他。
专心致志干起眼前事。
一夜又一夜——
方知越不知道自己在这间屋子待了多久。
女人每晚都来,将他折磨一番,清晨又离去。
方知越觉得自己这副身子已经被她给玩烂了。
他如今就期盼着她早日给他个解脱。
至于司遥儿,他早就不想了……
女人时不时总要在他耳边说起新科状元的事,说她待那新夫郎如何如何的好,每日都有人撞见她为自己的夫郎带那些好玩的好吃的回去。俨然将她那新夫郎捧成了宝。
方知越每每听到这些,眼里的光就黯淡一分。
他不想再听——
女人却恶劣至极。
专门让喂他饭的儿郎日日讲给他听。
这日,方知越终是承受不住,在儿郎讲的绘声绘色时,突然呕了一声,将方才咽到肚子里的饭全都吐了出来。
儿郎瞬间止住声音,着急起来,“公子你怎么了!”
方知越却已无力回应他。
意识越来越模糊,很快便晕了过去。
见此,儿郎脸色剧变。
不敢耽搁,赶紧跑出去找人。
第55章 挑明
屋子内一片静寂。
老大夫收回号脉的手,缓缓站起身来。
坐在一旁的女人立马出声问道:“如何,他怎么样了?”
面容清雅淡漠,不是司遥还能有谁?
她扫了眼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的儿郎,墨眉紧紧蹙起。
老大夫一脸的平静,扔下一道惊雷:“他怀了身子,本该细细的将养着,也不知道你这女娃是怎么照顾夫郎的,让他身子亏成这样。”
她拉长语调叹息一声。
走到桌边写下两张方子来,“以后可要仔细些照顾,他现在可是双身子,胎还不稳。这药一天喝两次,连续喝上五日。再改为食补。”
说完,老大夫直接离开了屋子。
司遥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直到房门嘭一声阖上才将她惊醒过来。
她瞳孔微微收缩,目光再次落在床榻上一脸苍白的儿郎身上。
神情几经变幻,最后混杂在一起,复杂又难辨。
孩子……
司遥抬手落在方知越此时还平坦的小腹上。
这里面竟藏着一个小生命吗?
她克制着手中的力道,生怕重了一分便会压到那脆弱的存在。
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待了许久。
直到方知越醒来,也没收回手掌。
“遥……遥姐儿?是…是你吗?”
方知越本以为醒来又是一片黑暗,可刚睁开眼睛便有明亮的光争先恐后的跳进了他的眼眶。
他先是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睛,眨着适应了一会儿才熟悉重见光明的感觉。
方知越还没来得及高兴。
床榻边突然出现的人影令他晃了晃神。
再三确认,才敢小声的开口。
“小父醒了?”
司遥很是冷静的收回手掌。
面上没什么表情。
方知越心里瞬间有些忐忑,眼底流露出来的喜意也消失不见。
想到这段时日的遭遇。
小脸白了下来,“遥,遥姐儿……我……”
他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有些语塞。
恰好此时,房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绿衣儿郎手中端着一碗药,送到了司遥面前,“女君,公子的药熬好了。”
司遥伸手接过。
并未言语。
方知越听到儿郎的声音,眼眸却微微瞪大。
怎么回事?
这不是一直给他喂饭的儿郎吗?
他为何和遥姐儿如此熟悉?
这儿郎不该是那女人找来的人吗?
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猛的闪过。
方知越难以置信的抬起眼眸,“是,是你,一直都是你…”
“先把药喝了。”
司遥冷着一张脸并不理会他突变的脸色。
方知越一时情绪激动,眼里的泪再次奔涌而出。
委屈的抽噎个不停,“你,你怎能如此?为何要这般待我?为何要如此羞辱我?”
“喝药。”
司遥依旧是这两个字。
拿着汤匙抵在他唇边。
她微微眯眼,语气泛凉,“小父便是不心疼自己的身子,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它可再经不起小父这般折腾。”
“孩,孩子?”
方知越闻言愣了下来。
连眼里的泪都顾不上流。
他下意识张嘴一口一口的喝着,直到全部喝完。
才回过了神。
不可思议的盯向自己的小腹。
他……怀了身子?
方知越已经被这一件又一件事冲昏了脑子。
只觉得现在乱糟糟的。
就那样傻愣愣的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顶。
“怎么,听到这孩子小父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在想着怎么打掉她吗?”
“没,没有!”
方知越立马反驳。
眼神总算聚焦,瞧着依旧一脸冰凉的司遥。
急急忙忙说道:“我,我怎会将她打掉,她,她是我们的孩子…”
“是吗?”
对他这段维护孩子的话。
司遥显然是不信的,蓦地冷笑一声:“小父若真这般在意,又为何要逃婚?从始至终你都在骗我,我那般期待小父能嫁给我。可小父又是如何待我的呢?同他人一起,合起伙来瞒天过海!”
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眼神阴冷的吓人,好似一头狰狞的野兽。
方知越红了眼,对她这番质问只能笨拙的解释,“我,我想回去找你的,可是有人将我打晕了过去……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是,是那成华郡子说我若嫁给你,会将你害了。他,他知道了我们的关系,知道我们不是表兄妹,而是父女……遥姐儿,你相信我。”
“一个外人的话,他说什么小父便信什么吗?”
司遥对他这说辞并不满意。
眼底的阴冷依旧没有退去,“我日日告诉小父老老实实等着我娶你,小父信了吗?你以为那成华郡子是什么好人吗,他不过是故意将你骗出来想要害你罢了。知道他想送你去哪吗?春风楼,京城内最下三滥的窑子,那里的儿郎千人骑万人枕,小父可想过若是进去后会遭遇什么?”
方知越脸色越发苍白。
眼神惶惶不安。
司遥双手撑在他身侧,紧盯着他的眼睛,“街边的肮脏乞丐,七老八十的老妇,满肚子花花肠子以折磨儿郎为乐的纨绔女人…她们会将小父的身子玩烂玩臭,即便意外有了孩子也不能停,直到肚子里的野种被她们玩
掉…”
“小父知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地狱?”
“我……我……”
方知越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
单纯质朴的乡下儿郎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这般阴险丑恶的地方。
“小父现在还觉得我是在羞辱你吗?我这些手段,跟那些人比起来什么也不算。”
“我,我错了,遥姐儿……”
方知越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泪珠子像断了线一般,一个劲儿的往下落。
他不停的道歉着,“是,是我不好,不该随意相信别人的话。你,你生气很正常,那样对我也很正常。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再也不乱相信人了。”
方知越心里又怕又惧。
他该庆幸的,一直都是遥姐儿,从来没有别人。
他的身子还是干净的……
方知越哭了许久。
司遥本来冷眼旁观没准备管他。
见他越哭越凶,上气不接下气的,想到他肚子里的孩子。
终是软了声音,“小父这是准备将孩子哭掉不成?”
此言一出。
方知越总算止住眼泪。
他揉了揉眼睛,闷声开口:“我,我不哭了…”
瞧着他双眼红肿,鼻头也红的厉害,小小的一张脸上满是斑驳的泪痕。
可怜巴巴的模样,让人止不住的心软。
司遥脸色总算好了些,“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带小父回家。”
瞧她起身就要走。
方知越立马抓住她的手,不想让她离开。
见她扭过了头,他找着话:“遥,遥姐儿,你,你是怎么发现我不见的?又是怎么发现成华郡子见我之事?”
话音落地。
司遥脸上重新覆上一层冷意。
方知越瞥见后忍不住咬了咬唇,觉得自己可能问了句多余的话。
“小父想知道?”
她幽幽开口。
方知越迟疑两秒,小声应道:“嗯…想……”
司遥又坐回椅子上,突然轻笑一声:“既然小父好奇,我便告诉你……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瞒了你什么事情吗,其实那胡记铺子的大东家便是我。不然小父觉得我怎会将你放心的放到那里呢。”
“那严安第一次带你出去时,王管事便递了信给我。还有那冒充你的儿郎,代替你回胡记铺子第一眼便让人看了出来。小父还真觉得这计划天衣无缝不成?”
她嗤笑了声。
方知越小脸再次白了下来。
他想过司遥是从那两个女人手中将他救了下来,却从未设想过这一切一开始就没逃过她的眼睛。
她一直在暗处默默的看着,看着他会做怎样的选择?
难怪……难怪她如此生气,他的不信任和欺骗令她失望。
怪不得她扮作旁人,就是故意在吓他,让他一直陷在身子被玷污的假象中自我折磨。
“怎么?小父听到想要的真相却又不高兴了?”
司遥嗓音轻漫的开口,“是怪我没有直接戳穿那成华郡子吗?”
“没有…”
方知越摇了摇头。
只是又问了声:“那陌生女人……你是如何扮的?”
她为何能发出那样的声音?
这个问题显然没在司遥的预料中。
愣了一秒,才挑眉说道:“时柒帮我找来的能改变人声音的药丸,小父想再听听吗?”用意恶劣至极。
她明知道方知越这段日子被这声音折磨成什么样子。
方知越颤抖着嘴唇摇头。
即便已经知道是司遥,他也不想再听到那道声音。
那是噩梦——
“可惜了,我还剩几颗没用。”
司遥遗憾的摇头,仿佛没看到方知越眼底的恐惧一般。
若非这孩子来的突然。
她定是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他。
房中陷入短暂的安静中。
见他没话再问,她再次站起了身。
刚迈出两步,身后又传来方知越细弱的声音:“遥姐儿……你能不能不走,留下来陪陪我?”
司遥这次是真的愣了下来。
方知越可从未开口留过她。
即便是顺从乖巧,却也是能避就避。
这还真是意外呢。
她收住脚步,挑眉看向了他,“小父确定要我陪你?”
方知越躺在床上,嗓音轻轻的嗯了声,“我,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好…”
司遥没有拒绝,再一次回到他身边。
“那我就留下。”
唇角微不可察的扬起一抹弧度,看得出因为方知越的话,心情很是不错。
第56章 故事
方知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马车上回到了司家。
光线昏暗的车厢内,司遥靠坐在车厢的一边。
察觉到他的动静后,目光幽幽的转了过来,嗓音清冷平淡:“醒了?”
方知越瞧不清她隐在黑暗中的脸庞。
心里微微发紧的嗯了一声,嗓子干涩的小声问道:“…遥姐儿,你怎么不喊我起来?”
“回家吧。”
司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起身朝车厢外走去。
晚霞大片大片的渲染着天空,绮丽而又绚烂。
时隔多日,再次站到家门口。
方知越竟有些恍惚,甚至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情愫。
他脚步踌躇始终迈不出一步。
司遥站在他的身后,嗓音微微泛凉:“怎么?不想进去?”
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危险。
令方知越立马激灵了一下,赶紧迈着步子朝里走去。
两人穿过了垂花门,刚进入内院迎面便撞上了时柒。
瞧见二人回来后,时柒立马垂眸行礼,“女君,主君——”
“让你办的事做的如何了?”
司遥直接问道。
时柒:“现在京城各大茶馆酒楼皆已开始,不出三日功夫想来就能传遍整个京城。”
司遥闻言点了点头。
抬手让她继续去忙自己的事。
时柒再次朝两人拱手抱拳,这才匆匆朝外走去。
方知越瞧了眼她急促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抹疑惑。
同司遥回到房中后,忍不住问她:“…遥姐儿,时柒怎么怪怪的?似乎很害怕我一样。”
眼神躲躲闪闪的,极力避开他的视线,像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样。
奇怪极了——
他问出声后。
司遥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神莫测。
方知越被她看的一阵紧张,话也有些磕绊:“怎,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这样看着我?难道是和我有关吗?”
“小父是忘了自己都做过什么了吗?”
司遥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在我们成婚的前一日跑了,喜帖都已发了出去,我自然得处理这个烂摊子。所以只能请时柒假冒小父将婚礼顺利进行了下来。她自然看到你不自在的很。”
“这,这样啊……”
方知越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
对上司遥平静的眸子时,气势越发弱了下来。
他缓缓垂下眸子,小声说了句:“对,对不起……”
“小父安心歇着吧,明日我带你去听一出好戏。”
司遥落下一句转身朝外走去。
方知越立马愣住,脱口而出:“你,你今晚不在屋子里休息吗?”
司遥顿住脚步。
眼神莫名的看向他,“小父想我留下来?”
方知越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面颊嗫嚅道:“这,这也是你的房间…”
司遥静静盯了他一会儿。
最终还是说道:“不了,今晚小父一个人睡吧。”
说完,直接出了屋子。
房门嘭一声合上,方知越眼底深处藏了抹失望,恐怕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
他抿了抿唇,转身进了内室在床榻上坐下。
手掌轻轻落在自己的肚子上,“你阿娘还在生我的气…”
一夜就这样过去。
翌日一早,方知越刚穿好衣服,司遥便推门走了进来。
“遥,遥姐儿…”
方知越立马唤了一声。
小心观察着她面上的神情。
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司遥目光淡淡的落在他身上,“小父可是收拾妥当?既是收拾好那便走吧,昨日说了今日带你去听戏。早饭也就一并在外边吃吧。”
话落,她率先转身朝外走去。
方知越见此赶紧小跑着追上。
见她越走越
快,远远将他撇下,终是忍不住小声唤道:“遥,遥姐儿,你慢些,我跟不上…孩子,孩子不能这般颠簸……”
他抚上肚皮轻摸了摸。
对上司遥望过来的眸子,可怜巴巴的站在那里。
两人无声的对望着。
司遥抬起脚步,又走回他面前。
嗓音辨不出情绪的淡嗤了声,“小父何时也学会这种扮可怜的伎俩?是孩子受不住,还是你受不住?”
她温热的大掌落在他平坦的小腹上,微微用了些力道。
方知越瞬间往回缩了缩。
察觉到她神色有些发冷后,低声说了句:“别,别伤着孩子…”
司遥看了他一眼。
没再吭声。
撤回按在他小腹上的手掌,转身朝外走去。
这一次,明显比方才慢了许多。
两人乘着马车朝市肆走去。
半个时辰后,在一处酒楼前停了下来。
方知越跟着司遥下了马车,抬头瞧见酒楼门额上那烫金字黑底的牌匾时,明显愣了愣。
此处不是别处,正是当时他与成华郡子碰面的云山酒楼。
他立马看向身旁的司遥。
“怎么,小父不认识这里了?你应该比我熟悉才对。”
司遥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
听的方知越有些不安。
他小声问了句:“遥姐儿,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不是告诉小父了吗,来这里听戏吃饭。走吧——”
司遥朝酒楼内走去,“可别错过了里面的好戏。”
方知越瞧着她快速消失在酒楼内的身影,咬了咬唇,跟了上去。
也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这一大早的,酒楼内就坐满了人。
司遥没有在一楼停留,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
方知越瞧着她停住脚步的地方,再次咬了咬唇瓣。
“小父怎么不进来?你对这里应该也很熟悉。”
她定的雅间便是那日他与成华郡子相见的屋子。
司遥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他。
方知越心底紧了紧,在她的注视下,缓缓走了进去。
他神色拘谨的在靠窗前的凳子上坐下。
司遥默默走到他的身后。
高挑的身形将他笼罩在她的掌控之中。
方知越背对着她,不禁抖了抖瘦弱的肩膀,好似在猛兽口中求生存的小兽一般。
“小父怕什么?”
司遥轻笑了一声,轻飘飘的落入他耳中。
“我只是带小父来重游一下旧地而已,小父不该高兴吗?”
“遥,遥姐儿,你带我来听什么戏?”
方知越没有接她的话茬。
机警的察觉出这其中暗含着危险。
司遥顿了两秒,倒也没强迫他回答。
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小父往窗下看,好戏刚刚开场。”
她话音落地。
方知越立马朝下看去。
只见一楼靠近楼梯的高台上,一个青衫女子坐在长桌前,手握惊堂木朝案板上重重一敲。
朗声说道:“今日咱们继续讲叛国贼裘芳的事迹——”
“各位都知道这叛国贼裘芳的种种罪行,辜负朝廷的信任,引蛮人进城,致使我军将士死伤无数,百姓也流离失所,可谓是民不聊生。这样的罪人最终也没落得好下场,被朝廷当众问斩,车裂而亡。家族旁系也因她之过,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可大家许是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流着叛国贼血脉的人活着。”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酒楼内的听客们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来。
说书女子再次敲响惊堂木。
继续往下说道:“这叛国贼的罪行没有被揭发前,她的小女儿已与某个贵族儿郎暗生情愫,两人等不及成婚便珠胎暗结,那儿郎竟是未婚先孕。没等到两人想着怎么将此事遮掩过去,叛国贼裘芳的事迹便被昭告天下。所有人都以为她这小女儿是被朝廷给杀死。实则是这贵族儿郎怕肚子里孩子的真实身份被世人知道,在这卖国贼的小女儿开口前先一步将她给害死,以绝后患。后来还将肚子里的孩子伪装成落魄书生的种,如今正大摇大摆活在这世上。”
“天哪!”
“谁这么胆大包天!”
“这与那卖国贼女儿生情的贵族儿郎到底是谁?”
底下众人纷纷议论不休。
情绪越发高涨。
高台之上的说书女子面容平静,眼看场面就要失控,她不得不又一次敲响手中的惊堂木。
“肃静!”
“这儿郎身份尊贵无比,不是我等升斗小民可妄论的。不过天理昭昭,疏而不漏,我相信总有一日他的身份会暴露出来。那流着卖国贼血脉的野种也终会得到他应有的报应,告慰那已逝去的万千英灵!”
她激昂无比的言论一番。
话音落地后,便起身从高台上走了下来。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女子的离开,并未影响到还坐在四周的听客们。
她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这贵族儿郎会是谁?
二楼雅间,方知越收回视线。
转头看向身后的司遥,小声问她:“遥姐儿,你让我来听这些做什么?”
“怎么,小父不觉得那说书人讲的很好吗?”
司遥挑了挑眉,神色淡淡,“这可是最近风靡京城各大茶馆酒楼的故事,大家都喜欢的很呢。”
“不如小父也猜一猜,这人会是谁呢?”
“我?”
方知越反手指了指自己。
见司遥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摇了摇脑袋,“我不知道…我对京城里的人和事都不熟悉。遥姐儿知道那人是谁吗?”
方知越心底有些奇怪。
司遥可从不关心这些东西。
怎么这一次就如此上心了呢?还拉着他一起过来听。
司遥在他好奇的目光下。
缓缓笑了一声,嗓音轻漫:“我也不知道呢。”
说完,转身走到圆桌前坐下,朝他招手:“过来,吃饭。”
第57章 条件
听完故事用完饭,司遥便带着方知越回了家中。
方知越不懂她带他出来走这一趟的用意。
只以为她还未消气。
他越发谨小慎微,“遥姐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真的知道错了…”
瞧着她又要离开。
方知越在她走出房门前赶紧说道。
双手捏着衣角,浑身上下都透着紧张。
司遥顿了顿脚步,扭头看向他,“小父很在意我的想法?若我说还在生气,小父要如何做?”
她眼眸漆黑,深沉莫测。
方知越嘴唇翕动几下,笨拙的说道:“只要你不生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我都听你的。”
这两日司遥一直在冷着他。
开口说话也是冷嘲热讽的。
方知越很是不习惯这样她。
“哦?”
司遥挑了挑眉,眼眸越发幽深,“我若是用前几日的手段对待小父,小父也愿意吗?”
她嗓音轻慢似是有意勾起他的回忆。
方知越一瞬间便想起她之前扮作其他女人让他穿那些不正经的浪荡衣服的事,还给他喂那种吃了便又热又无力的药丸。让他只能任由她揉捏搓扁。
他眼里闪过抹惊恐,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怎么,小父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
司遥冷嗤了一声。
“我,我还怀着孩子呢……”
方知越语气有些艰涩,“即便你想如此,也要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到时候,你,你想怎么玩弄都行…”
他用尽最大的力气才说完这句话。
向她表明着自己的决心。
司遥眼眸一瞬变得幽暗,似有激流在眼底奔涌。
她再次出声,“好啊,那我们就换一个条件。小父还记得在来京城的船上做过的事吗?只要小父做到我高兴,我便不再生气。”
此言一出。
方知越立马想起他跪到红肿的膝盖。
咬了咬唇,终点头应下:“好,那我们就说好了…”
“那就从今晚开始…”
司遥再次挑眉,嗓音幽幽的
说道:“小父可以先回忆一下我曾经是如何教你的,我们…今晚上见。”
说完,她拉开房门离开了屋子。
*
夜晚来临之时,司遥果然踏着步子回到了房间。
方知越正坐在床榻上紧张的等着她。
抬头就见她绕过屏风缓缓走了进来。
手中还拿着一件东西。
直接扔到了他的身上,“换上它。”
“什么?”
方知越愣了愣。
瞧着膝盖上薄如蝉翼的银袍,微微睁大了眼眸。
“这,这怎么能穿?这,这么透……”
根本什么也遮不住…
方知越瞧上一眼都觉得脸红心热,更别说穿上它。
“小父这么快就忘了?之前你不是穿了它许久吗,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什,什么?”
方知越听到这话瞬间变了脸色。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司遥。
“你,你之前让我穿的是这种东西?”
他一直被她用黑布蒙着眼睛,只知道身上穿的东西不体统,却没想到这般不体统。
一个老实木讷本本分分的儿郎,哪里经受的住这种刺激。
小脸一瞬间爆红!
“小父是想自己穿,还是我替你穿?莫要再浪费时间,我们今晚还有很多事要做。”
司遥似乎已经失去耐心。
直接开口问道。
方知越拿着袍子的手微微颤抖。
和自己的羞耻心做着抵抗。
"五、四、三、……”
司遥却开始倒数起来,不断的压迫着方知越的神经。
在她念到一的时候,他终于动了起来。缓缓扯开身上外袍的系带,一点一点将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
窗外漆黑如墨,屋内烛火通明。
方知越就在司遥的注视下将身上的衣服脱下,只剩了件小衣遮蔽着身体。
“继续…”
司遥目光紧紧落在他上。
见他动作停下,提醒了句。
“遥,遥姐儿……”
方知越眼底带着恳求的看着她。
司遥却没有丝毫的心软,又重复了遍:“继续,小父莫要不听话。”
他只能忍着羞耻将最后一件小衣也脱下。
在她的注视下,将那件浪荡的银袍穿上。
“小父站到地上来…”
司遥用着轻漫的眼神上上下下扫了遍他的身体。
目光在他小腹上停了停,有些玩味儿:“这样看,小父的肚子似乎大了些,这才两个月,小父就开始显怀,以后岂不是要被撑破肚子?”
“遥,遥姐儿,我能不能穿上小衣,别,别冻到孩子…”
方知越颤抖着双腿缩着肩膀赤脚站在地毯上。
双手拢在身前,看似遮住实则什么也遮掩不住。
倒是胸口被挤出一道沟痕来。
司遥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上面,眼眸深了深。
没想到平日里被衣服包裹严密的儿郎看着瘦弱,实则也是有肉的。
她突然朝他勾了勾手,“过来——”
方知越只能咬着嘴唇靠近了她些。
离烛火越近,身上的银袍似乎也变得越通透,晃晃荡荡的挂在身上,好似敷了一层清透的水。方知越觉得自己就是那清澈溪水下一览无余的金鱼,逃不过观鱼人的眼睛。
他越发觉得羞耻,“遥,遥姐儿,别这样好不好?”
“怎么了小父,我们还没开始呢…”
司遥不紧不慢的开口。
突然揽过他的腰肢,压着他跪在身前的软垫上。
方知越只能被迫摆了个羞耻的姿势。
双手撑在地上,脑袋紧贴着她的小腿。
她没有收回手掌,将头后仰到身后的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开始吧……”
这一夜对方知越来说混乱又折磨。
司遥一直压着他跪在软垫上直到后半夜才让他起身。
若非顾及着他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一整夜都不满足。
清晨,他醒来的时候,意识都还在恍惚。
嘴唇也麻麻的,碰一下就疼的厉害。
他缓了一会儿,才下了床榻。
刚掀开被子,才发现身上那银袍还挂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堆在臂弯处。
方知越面颊一阵发烫。
赶紧捞起被子又盖在身上。
他将它脱下远远的扔开,直到换上自己的衣物时,才觉得安全感重回身上。
起身低头又整理了一番。
这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谁知刚出门就撞上了司遥。
她挑眉问道:“小父这是准备去哪?”
方知越不知为何总觉得这话有些危险。
赶紧出声回道:“没,没去哪,只是想到院子里走走。”
“不急,先吃饭吧,吃完饭再把药喝了。我带小父看一件新奇的物件。”
她让他先回屋子。
自己去了厨房将饭菜端来。
两人用过饭后,方知越又在她的盯视下将药给喝了。
想到她方才的话,好奇问道:“遥姐儿,你想给我看什么?”
司遥朝他笑了笑。
起身带着他进了西厢房。
她指着放在一面墙壁前,用巨大黑布蒙着的物件上说道:“就是这东西,从外域商人那买过来的,小父定会喜欢。”
司遥上前一步将黑布拉下。
三面横着摆放的巨大镜子映入方知越的眼帘。
他瞧着里面的倒影,还有旁边司遥的,仿佛又回到佳衣坊中,在那衣镜中看到的他和司遥的模样。
忍不住愣神了两秒。
小声问道:“…遥姐儿,你突然买镜子做什么?还买这般大的,比那衣坊中的都要好…”
司遥没有吭声。
只是推着他站到镜子前。
瞧着里面的人影,嘴唇微动:“清晰吗?里面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父呢。”
方知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说这么一句话。
直到夜间,他被司遥拉到这间屋子里,跪在镜子前,她才知道她的险恶用心。
“小父,你看,里面也有一个你在欺负我呢…”
司遥嗓音轻漫的附在他耳边低语。
不准他闭眼,逼着他看镜子里两人的身影。
他身上还是□□的穿着昨晚上的那件银袍,只是细微的动作也能在镜子里看的清清楚楚。
方知越羞耻极了,不禁流出泪来。
“遥,遥姐儿,我们回东厢房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间屋子里。”
“怎么了小父?”
司遥语气慢悠悠,“不喜欢吗?待在这里不好吗?我们都能更好的看到彼此…”
“乖,别耍小脾气…”
她强迫他抬起头,指着镜子里的人影说道:“看,里面的小父多动人啊。”
方知越终是拗不过司遥。
在镜子前流了大半夜的泪,才被司遥抱回了东厢房去。
清晨,他醒来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泪痕,红红的,瞧着有些可怜。
方知越缓缓坐起身子。
想到昨晚上经历的一切,就羞耻的恨不得晕过去。
显然对着镜子对方知越来说还是太过刺激。
以至于今日一整日都有些萎靡。
司遥外出回来时,瞧着他耷拉着脑袋一副昏沉的模样。
好似霜打的茄子一般。
她挑了挑眉眼,嗓音轻柔的问道:“小父这是怎么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很显然,昨晚上方知越的表现深深取悦到了她。
今日连态度都变了,仿佛又回到两人从前相处的状态。
方知越缓缓抬起头看向她。
和她打着商量,“…遥姐儿,今晚我不想再去西厢房…我们休息两日好不好?”
他眼眶微微泛着红。
司遥静静看着他。
许久才开口:“可以…”
只是又换了个条件,“不过,小父要用其他的补偿我。”
她就像个狡猾的猎人,一点一点将猎物蚕食掉。
处处埋着坑,设着陷阱,只要猎物稍不留神就会掉
进去。
方知越见她答应下来只顾着开心。
根本没看到她温柔话语下暗藏的机锋。
第58章 文书
夜晚,方知越如愿没有去西厢房。
只是司遥也没有放过他。
当他穿着那身轻薄的银袍被她带到廊下时,瞧着头顶漆黑深邃的夜空,他简直都快要疯了。
比昨晚面对镜子时还要崩溃和羞耻。
几乎一瞬间便泪流满面,“遥,遥姐儿,不要在这里,我们回去,回屋里去…”
“怎么了,小父?”
司遥慢条斯理的将他抵在圆柱上。
嗓音轻轻柔柔,“不是小父说的不喜欢那间屋子吗?我如今如了小父的愿,小父怎么又说不行?如今小父怎么变的这般娇气,难道是怀了孩子的缘故…”
她说着,大掌也跟着下滑落在他柔软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
方知越浑身颤抖个不停。
夜风一吹,身上轻薄的银袍恨不得离他而去。
若非腰间的系带,方知越根本困不住它。
他一手慌忙的拽着,一手捂着身体。
缩着肩膀恨不得消失才好。
“遥,遥姐儿,我错了,我,我喜欢那间屋子,我们回西厢房好不好?”
方知越抽抽噎噎的,不得不改口。
“可是我觉得小父更喜欢这里呢…”
司遥手掌没有收回,掌缘掠过,撩起一阵火,“瞧瞧,你的身体多热啊,小父为何要说谎呢?”
方知越猝不及防,浑身再次抖了抖。
猛摇着头,“不,不喜欢,我不喜欢。”
他一个劲儿的否认着。
似乎这样就能压下这不争气的身体的羞耻异样。
司遥却不再理会。
掌心蓦地收紧,缓慢摩挲。
方知越瞬间瞪大了眼睛,没等他惊呼出声,司遥便压着身体凑近到他面前,红唇直接欺下。
将他所有的尖叫和羞耻都吞入口中。
两道重叠的身影在廊下站了许久。
直到某一时刻,头顶的明月被乌云短暂遮蔽住,司遥抱着完全泄了力的方知越朝身后的屋子走去。
轻贴在他耳边低喃一声:“小父,该换你来欺负我了…”
两人进了屋子,房门嘭的一声合上。
不仅将夜晚的清冷堵在了门口,连明月的银辉也一并阻隔。
它停在门口久久徘徊不去,最后只能落在廊下那一片方寸之地上。照亮了那隐匿在角落中的清浊上。
清晨,司遥神清气爽的出了屋子。
她唤来时柒让她守在门口,吩咐了声:“等主君醒了,告诉他我出去片刻,让他先用饭便是。”
时柒点头应下。
司遥这才继续朝外走去。
穆童她们几个的任命文书已经下来,除了孔梦阮外,其他三人皆被派去了边远小县做官。
今日她们便要启程离开。
京郊十里外的小亭内,司遥和孔梦阮在这里为三人践行。
五人各自端起酒痛快饮下一杯,司遥和孔梦阮掐了截垂落进小亭内的柳枝,别在了三人的耳后。
“此一去,山高水远,再见不知何年,只望师姐们旅途坦荡,仕途顺遂。”
“多谢两位师妹。”
穆童三人拱了拱手,感激一声。
离别的伤感渲染了整个小亭。
瞧着个个低垂着眼睛。
穆童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主动开口缓和:“几位师妹可听说这几日京城里发生的事?倒是没想到临离开前,还能凑上这样的热闹。”
周汝生三人闻言纷纷看向她,一脸的疑惑。
唯有司遥眼眸轻闪了闪,似乎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
穆童对上几人望来的眸光,继续往下说道:“是淑和长皇子府出事了。前几日京城里的各大茶馆酒楼突然兴起了一段故事,说书人每日都讲,没想到此事竟与淑和长皇子掺上了联系。说与那卖国贼小女儿有染的就是这位淑和长皇子,那成华郡子就是二人无媒苟合生下的野种,身上流着卖国贼的血液。”
“此事传的沸沸扬扬,连宫里的圣人都给惊动了。圣人大怒,为了还淑和长皇子一个清白,就令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人联合查证此事。本以为会将那散播谣言的人抓住,没想到最后却抓住个在卖国贼小女儿身边伺候过的仆妇。”
“那仆妇直接指认了淑和长皇子,说她家女君确实和淑和长皇子有情,那成华郡子也确实是二人的孩子。她公开这一切就是为了给她家女君报仇,因为她家女君就是被淑和长皇子给害死的,就是为了隐瞒成华郡子的身份。”
“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人都未料到此事会是如此发展,只能赶紧上呈给圣人,圣人大怒,没想到淑和长皇子竟做出此等事情来。简直有辱他身上承载的姓氏。”
“不出半日的功夫,一道圣旨便下到了淑和长皇子府,不仅夺了那成华郡子的封号贬为了庶民,而且还令他立刻将那成华郡子送去乾州,交给那些仅剩的裘家旁支族人。”
穆童说到这里缓了口气,眼底神情复杂唏嘘。
“那裘家的旁支族人因为主家犯的错,身上不仅一辈子背上了卖国贼的骂名,还要永远待在那贫瘠荒凉的乾州。这成华郡子被送到那里,可谓是羊入了虎口。他一个柔弱儿郎,等待他的怕不是什么好下场。”
“那淑和长皇子呢?”
孔梦阮问了一声。
穆童被她拉回思绪,叹息一声:“他身上背着国姓,又是圣人一父同胞的兄长,圣人一向重视亲情,在圣旨中将他痛斥了一通又避重就轻的惩罚了一二,此事也就揭过了。毕竟,淑和长皇子与那裘家的小女君有情时,那裘家还未事发。”
她话音落地。
几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震惊,一时都有些沉默。
还是站在一旁的司遥出声提醒了句,“时辰不早了,师姐们也该出发。再不走,天黑前就赶不到驿馆了。”
穆童几个这才回神。
同两人再次作了一揖,三人便出了小亭上路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三人的身影,司遥和孔梦阮这才相伴着往回走。
路上,孔梦阮开口问道:“玉拙师妹的任命文书还没下来吗?离最后期限只剩两日了。”
她有些担心。
吏部任命官员是有时限的,若是今年不成,就只能等到下一年这个时候。
按说司遥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她的任命文书该是最早下来的。
也不知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她却成了今年最晚的一个,连穆童她们都开始出发上任了。
“此事也急不来,还有两日的时间。”
司遥缓声回了一句。
瞧见她脸上的担忧,笑着宽慰了声:“师姐莫担心。明日你也要去歧水县赴任,可莫要因为我的事劳了心神。”
孔梦阮见她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心底的担心倒也散去不少,笑了笑转开了话题。
两人进入城门后便道了别。
司遥径自朝家中走去。
刚迈进院门进了院子,时柒便小跑着迎了上来。
朝她说道:“女君,吏部来了人,现下正在正堂内喝茶。”
闻言,司遥眼眸深了深,立马大步朝前走去。
她进了正堂,看到坐在宽椅上的人时,有些微愣。
没想到会是吏部侍郎梁知亲自来了。
司遥在闻喜宴上见过她一面。
“见过梁大人,没想到梁大人亲临寒舍,是下官有失远迎。”
“司状元不必如此,此次本官过来也是有正事…”
梁知从椅子上起身。
也不啰嗦,直接将怀中的任命文书掏了出来。
她
清了清嗓子,直言说道:“司状元才能出众,见识深远,圣人和我都觉得状元能担任更重的职责。临州临安一直深受贼寇之乱,县令轮换多任也不能将这伙贼人一网打尽。司状元若能将此事解决,一年之后凭此功绩回京,定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梁知将任命文书放到她手中。
眯眼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司状元,圣人和本官都很是看好你,一年后本官等着为你接风洗尘。”
她落下一句转身朝外走去。
快行至门口时,司遥在身后语气平静的问了一声:“劳烦大人说一句实话。陛下为何会突然派下官去临安上任?下官非那等痴傻之人,知道历任状元都是进入翰林院做修撰。下官实在惶恐,还请大人能告知内情,为下官解惑。”
她说的真心实意,语气真诚。
梁知脚步顿在门口,深深长叹一声。
转过身,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她一眼,“本官欣赏司状元的才华,不防与你说些内情。司状元应该知道最近京城内发生的事吧?圣人便是因为此事才对你有所任命的。不过你也不要担心,只要你能在临安干出功绩,一年后本官可保证,你定会被调回京城,前途坦荡。”
说完,她直接离开了正堂。
“司状元不必送,收拾行囊明日一早便出发上任去吧。”
司遥停住脚步目送着她远去。
瞧着手中的任命文书,眼眸深邃晦暗。
梁知话里的意思应该是那淑和长皇子在圣人那说了什么,圣人才有此决断。而她又留下一年后为她接风洗尘的话,看的出圣人并非是厌弃她,反而存了些愧疚在里面。
司遥眸底神色几经转换。
最后推测出此事的大致模样来。
应是那成华郡子被送走之前同那淑和长皇子胡言乱语了些什么,淑和长皇子便告到了圣人面前。圣人刚刚严厉处置了成华郡子打了淑和长皇子一棒,又重视亲情不想与这唯一的亲兄长闹的太僵所以急于给他个甜枣,便顺着他的意将她任命为临州临安县令。
圣人深知此事上对她有所亏欠,所以便留下只要她在一年内做出功绩便调任回京城的话。到时候即便淑和长皇子也不能再说什么。
想到这里,司遥眼底神情越发幽深。
只要一年后她能回到京城,就如那吏部侍郎梁知说的那样,等待她的便是青云直上。
*
司遥从正堂出来后直接去了东厢房。
方知越瞧着她进来。
浑身瞬间一阵紧绷,关于昨晚那些混乱的记忆又猛的冲进脑海。
令他小脸青一阵,红一阵,羞耻极了。
“遥,遥姐儿……”
却又害怕司遥瞧出异样,只能率先开口:“那位大人走了吗?她来找你是做什么的?”
他说的磕磕绊绊。
以为自己遮掩的天衣无缝。
实则司遥一眼便看出他眼底的怕意。
她眼眸深了深,走到他身边将他拉入怀中抱住,手掌落在他小腹上轻轻抚摸着:“昨夜是我无状吓到了小父,是我错了。小父现在可是怀着孩子,若是情绪太过起伏也是会传染给孩子的。小父可不能因为昨晚的事让孩子出来后也害怕上我这个阿娘。”
自从知道方知越怀了孩子后,她总喜欢将手掌放在他小腹上,似乎这样就能感受到那小生命的存在。
方知越被困在她的怀中,整个人都被她身上的气息包裹住。
听到她的话,他微微瞪圆眸子,“你,你从哪儿听到的歪理邪说,我,我怎得从未听到过。”
照她这样的说法,孩子现在就能感知到一切。
那她对他做的那些事,岂不是都被孩子知道了。
方知越深觉的荒谬,却还是忍不住红了面颊。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而,而且,我怕你不是很正常吗,昨晚上那种事你也干的出来,你,你实在过分。”
“可…是小父说的不喜欢西厢房,愿意用其他的补偿我。如今怎么又怪上我了?”
司遥贴在他耳边不紧不慢的说道。
落在他小腹上的手掌依旧慢条斯理的轻抚着。
方知越忍不住瞪她一眼,脸热道:“我,我不喜欢西厢房,更不喜欢在外边。你,你就是故意的。”
“好好好,是我的错,以后一定认真的和小父说清楚这总可以了吧?”
司遥见他有些激动。
主动安抚道。
嗓音轻轻柔柔,“小父不是想知道刚才那人过来做什么吗?她是来送任命文书的,明日一早我们就必须离开京城,前往临州临安赴任。若是不出所料,要在那里待一年才能够再回来。”
“…怎么这么突然?”
方知越闻言有些微微愣住。
他虽对官场上的事不清楚,可那日成华郡子同他说过的话他一直刻在脑子里。司遥是新科状元,前途一片光明。定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可如今她却说她被派离京城去做官。
方知越不禁开始多想。
他脸色苍白了下来,“遥,遥姐儿,难道是因为我……”
“想什么呢小父——”
司遥瞧着他陡然变幻神情的小脸,轻笑一声,打断了他。
“和小父没有一点关系。而且,离开京城说不定也是好事。”
她目光下移落在他此时还平坦的小腹上,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虽现在还看不出变化,可再过一个月小父这肚子里的孩子就藏不住了。我们成婚还不满一个月,小父这肚子却先鼓了起来,落入其他人眼中,怕是要以为小父瞒着我偷人了呢。”
“你,你胡说什么呢!”
方知越听到这话立马斥了一声。
脸颊滚烫成一片。
什么情绪也都被她弄的烟消云散。
司遥压在他肩膀上低低笑了一声。呼出的灼热气息不停的扑打在他的脸上,好似有根羽毛在骚动一般。
她遗憾了声:“就是可惜西厢房那些宝贝,要让它们在这里落灰了。”
见她越说越不正经。
方知越伸手推了推她。
脸颊上的热意从方才就没消下去过,“既,既然明日一早就要离开,那你赶紧松开我,我要去收拾行囊。”
他找着理由从她身上下来。
司遥挑了挑眉,倒也没有拦。
只是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句,“小父记得将那件鲛纱袍带上,我喜欢小父穿那件衣服,可不能忘了它。”
方知越猛的一顿,又迅速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司遥慢慢悠悠又补充了句,“我可是会检查的小父,若是忘了可是要被惩罚的。”
瞧着方知越消失在屏风后。
她这才起身朝外走去。
将时柒唤到了身边,吩咐:“明日一早我们便要离开京城去临州临安赴任,此去路途遥远,主君怀着身子受不得颠簸,要准备一辆舒适的马车。”
时柒微愣了下,立马回神。
垂眸立马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随后迅速转身朝外面走去。
三人好好休息了一晚。
翌日清晨,将所有行囊都装上马车,司遥扶着方知越坐进了车内,让时柒驾着马车朝京城外走去。
时柒是个心细的。
马车外表瞧着破破旧旧只是比寻常马车更大些,内里却另有乾坤。
车厢内不仅铺着柔软的地毯,还放着软垫和矮桌。舒适极了。
马车徐徐的从市肆中穿过。
她们从京化门离开了京城,沿着大路一路朝南行去。
方知越自从怀了身子便困乏的厉害。
他小睡了一会儿,等到再次睁开眼睛时,她们已经远离了京城。
“小父醒了?”
司遥察觉到怀中人动静。
嗓音轻缓的开口。
倒了杯温茶抵到他唇边,“喝口水润润,我们要在今晚之前赶到最近的驿馆,马车的速度会快一些。小父若是受不住不要忍着,一定要说出来知道吗?”
方知越就着她的手将茶饮尽。
迷迷瞪瞪的点了点头,甚是乖巧:“我知道了。”
瞧着他
这副模样。
司遥将茶杯放下后忍不住轻笑一声,嗓音越发轻柔:“再睡会儿吧,今日起的太早也难怪小父会这么困。”
伴随着她的声音。
方知越再一次在她怀中沉沉的睡去。
第59章 临州
方知越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黯淡。
马车停在了驿馆门口。
他揉着昏沉的脑袋,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
司遥正好掀开车帘。
瞧见他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眼底浮现出几分笑意:“小父醒了?下车吧,驿馆到了。”
方知越脑袋放空的被她牵着下了马车。
红润的小脸上还印着几道压痕。可见这一觉睡的有多香沉。
凉风一吹,他总算清醒了几分。
瞧着头顶泛着青色的天空,慢吞吞的看向司遥:“…我睡了多久?遥姐儿你怎么不喊醒我?”
司遥牵着他朝驿馆中走去。
她们休息的房间已经被看守驿馆的小吏收拾好,饭菜也已经为她们准备好。
进了房间,直接将他按坐在饭桌前。
“小父睡的像个小猪一样,我怎么喊你也不醒,索性就让你好好睡一觉。”
“来——”
她拿起筷子为他夹了些菜到碗中,“睡了这么久,小父应是饿了吧,赶快吃饭吧,吃完饭我们趁早休息,明日醒来还要赶路。”
方知越确实饿了。
尤其是嗅到饭香味儿后,更觉得饥饿难耐。
他立马端起小碗吃了起来。
等到吃了个八分饱时,才发觉坐在他对面的司遥一直手托着腮看着他。
他面颊一红,以为是自己的吃相太过难看。
“你…一直看着我作甚?你不吃吗?”
“不饿…”
司遥依旧维持着托腮看他的动作,眯眼笑了笑:“只是看小父吃的这般香,觉得赏心悦目,所以多看会儿。说来…”
她细细的将方知越打量了一番。
“小父似乎圆润了不少,脸上比之前有肉了,抱起来也比以前舒服了…”
方知越听她前两句话还算正经。
结果说到最后却突然转了个弯,他忍不住瞪她一眼:“说什么呢。你别再看我了,你一直盯着我,我吃不下饭。”
司遥挑了挑眉,看了眼桌上明显减去不少的饭菜。
可没看出她有影响到什么。
不过,她倒也顺着他的话转开眸子,缓缓站起身来:“那我去给小父准备洗澡水。下一个驿馆离此地甚远,我们恐是要在荒野露宿几日才能赶到。”
司遥离开了屋子去找小吏。
方知越趁着她离开的功夫赶紧将饭吃完。
等她回来后,两人各自简单清洗了下身子,随后便躺到床上休息。
司遥将他抱在怀中,闻着他沁香的身子,将脑袋紧紧埋在他的颈窝中。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睡吧,小父,我就这样抱着你。”
方知越紧绷的身体听到她这话后这才放松下来。
整个人陷在她怀中,也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告别小吏她们再次踏上旅途。
这一走便是一个月。
她们终于进入了临州境内。
马车徐徐穿过城门,方知越撩开车帘朝外张望了几眼。
瞧着明显与京城不同的风土人情,只觉得新奇极了。
“那是什么?”
他指着远处驮着物品的动物朝司遥问道。
司遥顺着瞧了一眼,嗓音温和的为他解答:“那是骆驼,是临州的出行工具,只有临州地界有。”
“好了小父,外边的风沙大,小心迷到眼睛。我们要在这里待上一年,有的是时间了解这里。”
她拉着方知越在马车内坐好。
小心圈着他已经有些显怀的腰肢,将他轻轻放到腿上。
“这衣服还紧吗?若是不舒服,等下了马车再去成衣铺子买两身回来。”
方知越肚子显怀后,以前的衣服便穿不了了。
幸好路上路过一个小城镇,在那里买了两件。
只是小城镇的东西比不了京城的,方知越自怀孕后身子又越发娇弱,这衣服质地粗糙,将他的肌肤都给磨破了。
最后,司遥只好将自己的衣服改了改给他穿。
此时他身上穿的袍子便是司遥的,只在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带子,肩头时不时滑落露出里面的月牙白小衣。
司遥伸手将他滑落下来的衣服往上拉了拉。
抱着他温声说道:“一会儿你和时柒先在客栈待着,我自己一人带着任命文书去一趟临州知州那。若是回来的晚了,你就先睡不必等我。”
方知越靠在她怀中点了点头。
伸手掩着唇打了声哈欠,眼眸越发水润:“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心我。”
“又困了?”
瞧着他这副模样,司遥眼神越发宠溺。
方知越已经受不住的阖上了眸子,不一会儿便熟睡了过去。
如今他这身子是越发受不得累,昨晚司遥实在忍不住小小欺负了他下。她已是克制到极点,没想到今日他便成了这副样子。
瞧着靠在她怀中睡得一脸安心的儿郎。
司遥低头在他唇角轻轻落下一吻。
找了家客栈让时柒守着他。
司遥换了身衣物,拿着任命文书去了临州知州府。
临州知州姓裴,听到衙役的禀报后,立马让人将司遥请了进来。
“下官见过裴知州——”
司遥对着上首身穿官服的女子拱了拱手。
裴知州脸上露笑,起身走了下来,“朝廷的敕令本官已经收到,就等着司状元你来呢。任命文书可带了?本官现在就给你盖印。等明日一早便可前往临安上任。”
她一副热情模样。
比司遥这个去临安县上任的县令都要着急。
司遥眼眸深了深。
总觉得这临安县是块烫手的山芋,这个裴知州是急于将一切甩给她。
她面上不动声色,将怀中的任命文书交给了她。
裴知州简单瞧上一眼,随即便走到桌案前盖上了自己的官印。
又交给了司遥,“司县令…”
她迅速改了称呼,眯眼笑了笑:“今晚本官便在这府衙为你接风洗尘。以后大家都是同僚,要在一起共事。今晚我备上这临州城特色美酒,让治下几个县的县令都过来一起同司县令见一见。”
“多谢知州大人…”
司遥自是点头应下。
她被裴知州暂时安置在府衙后院休息。
夜晚,当天空中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夜色笼罩。
知州府衙后院灯火通明。
以裴知州为首的临州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坐在一起,欣赏着歌舞品尝着美酒,好一派热闹景象。
司遥坐在其中。
在这帮子女人中,她是最年轻的一个。
因此很快就有人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丰水县县令打量了几眼司遥,端着酒杯朝裴知州问道:“知州大人,这位小友是谁?看模样可有些面生啊。”
“本官来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司玉拙,也是咱们临安县的新任县令。以后大家要一起共事,来,都举杯敬司县令一杯。”
裴知州话音落地。
众人眼底有震惊有诧异。
没想到,这年轻女娃会是新任的临安县县令。
她们回过神后赶紧同裴知州一起举杯。
司遥起身同众人点了点头,喝完酒后又在席间坐下。
也不在意周围不断望来的视线,只神色平静的盯着手中的酒盏。
“今日为司
县令接风洗尘,难得聚在一起。诸位吃好喝好,可千万不要和本官客气。”
上首的裴知州再次出声。
话音落地后,众人笑着感激一声,越发放松享受。
渐渐地酒意酣然。
那些跳舞的舞郎们停下来走入席间。
跪坐在旁边为众人斟酒,有的甚至依偎上去调笑起来,画面越发不堪入目。
司遥坐在其中,眼底一片清明。
舞郎瞥见她这般年轻又生得一副好相貌,端着酒杯凑到跟前,将柔软的身子贴了上去。
“大人,奴为您斟酒…”
说着,将酒杯中的酒含在嘴里便要送上去。
被司遥抬起袖子挡了回去。
她一脸的冷情,嗓音也甚是冷漠:“不必,你去伺候其他人便是。”
舞郎没想到会被拒绝。
明显愣了愣。
对上她冰冷的黑眸时,他浑身抖了抖,脸色苍白的迅速远离。
上首的裴知州恰好瞥见这一幕,她一手揽着一个舞郎,醉醺醺地笑道:“司县令怎么将人赶走了?可是这小儿郎不合心意?还是他冲撞到了你?”
“与这舞郎无关,只是下官已娶夫。”
司遥起身回了一句。
裴知州闻言明显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看来司县令与夫郎的感情甚笃,也难怪看不上这些人。”
嘴上这样说着。
心底却并未当一回事。
只觉得司遥还是太过年轻,还不懂这情色一道的魅力,这家里豢养的花哪里比得上这野生野长的?
她朝司遥摆了摆手,“司县令若是想回去便走吧,明日一早你还要出发去临安上任。”
只差没有明着说司遥继续留在这里扫兴。
闻言,司遥识趣的起身告辞离开。
出了府衙后,她扭头又瞧了眼身后的府衙,随后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此处。
回到客栈时已是深夜。
方知越早已经睡下,只在床头留了一盏微弱的小灯。
司遥悄然坐到床边,瞧着烛火下他那张静谧的小脸。
眼底才稍稍恢复了些温情。
方知越似乎察觉到动静,长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的瞧着她:“…遥姐儿,你回来了?”
“嗯。”
司遥应了声。
忍不住弯腰在他额间碰了碰。
刚一凑近,方知越便嗅到从她身上传来的刺鼻脂粉味,瞬间清醒过来。
微微瞪圆了眼睛,“你身上好难闻……”
第60章 临安
“嗯?”
司遥动作轻顿。
随即起身,低头在身上嗅了嗅。
除了淡淡的酒气外并未闻到其他味道。
她看向瞪圆眼睛的方知越,“小父可是不喜我身上的酒气?”
方知越已经坐起身,掩着鼻子朝床榻里侧靠去。
浑身都写满了嫌弃。
嗓音听着闷闷的,“…你身上的脂粉气,很难闻…闻的我都想吐了……”
“脂粉?”
司遥语气中透着不解。
随后想到什么,恍然过来。
应是方才那舞郎凑近时沾染到她身上的。
她一时有些沉默。
方知越见她一直不吭声,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
心里莫名有些堵的慌。
突然就升起一股火气,“臭死了,都熏到我和孩子了,你赶快去洗掉,否则今晚别想上塌。”
他难得发起脾气。
司遥抬起眼眸静静的落在他的身上。
瞧着他微微鼓起的面颊,心底有些微妙。
方知越话音落地后暗暗咬了咬舌头。
对上她平静的眸光时,身体下意识有些紧绷。
他张了张口正准备再说些什么。
司遥却蓦地笑了起来。一开始笑声还有些低,到最后整个屋子都充满她愉悦的笑声。
方知越又是一阵气闷,“你笑什么?”
“小父可是吃味了?”司遥弯了弯眉眼。
“什么?”
方知越闻言一愣。
反应过来后,慌忙掩饰:“谁,谁吃味了,你,你别胡说八道!你身上本来就很难闻。”
“小父就是吃味了。”
司遥眼底的笑意越来越盛。
显然对他这副表现开心极了。
她伸手一把将他捞入怀中,抱了个满怀,“放心吧小父,我没让那些人碰,只是不小心沾染上的。我怎么会让除了小父之外的人碰触我呢。”
方知越跌坐在她腿上,惊呼了一声。
双腿岔开小心护着肚子。
头抵在她肩膀上,小脸泛红:“你,你别乱说!我,我才不管你呢。”
实则眼睛慌得已经定不住神。
“好好好…”
司遥伸手抚上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的轻拍着。
不与他争执,只轻笑着应道:“小父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手掌上移捏住他的后颈,让他抬起头来。
红唇压下,直接堵住他的嘴巴。
“唔唔——”
方知越猝不及防,轻哼了两声。
他还来不及挣扎,司遥便抵开他的齿关,长驱直入攻了进去,锁住他的小舌吸允起来。
来不及吞咽的涎水沿着唇角溢出。
方知越呼吸不畅的摇着脑袋。
直到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司遥才终于放开了他。
她从他嘴里撤出,拉出一条银线。
在方知越急促喘息的时候,又凑到他唇角吮吻了几下。
嗓音有些沙哑,“小父,你要学的大胆些才行知道吗?我是你的,别说是碰,就是多说几句话你也该强硬的说不。这样,别人才抢不走我…”
方知越心脏跳的有些快。
不知是因为方才缺氧导致的,还是因为司遥这一番霸道的话。
他长睫轻垂,剧烈颤了颤。
嗓音有些细弱,“就,就像你对我那样吗…”
“是。”
司遥缓缓勾起唇角,“像我对小父那样…小父怕什么…”
她手掌下移落在他隆起的小腹上,“你现在可是有最大的倚仗。”
方知越没再吭声。
只是在司遥揽住他腰肢时,伸出细长的手臂勾住了她的脖颈,将脑袋紧紧埋在了她的颈窝中。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她们再次坐上马车离开了临州。
朝临安县走去。
临安县虽在临州管辖内,却与其他县镇截然不同。
几座大山平地而起将这小小县城如困兽一般锁在其中。
不仅进去难,出去更是难。
马车进入前往临安县的小路后,没行多远便走不动了。
没有办法,司遥三人只能弃车而行。
小路崎岖蜿蜒,一直朝下延伸而去。
时柒在前面探路。
司遥搀扶着方知越跟随在后面。
大约半个时辰后,总算看到远处的小县。
破败的城门口,零星守着几个握着兵器的军甲。
一个身着官服的半百老妇朝前张望着,瞧见司遥三人后,立马迎了上来。
她目光落在司遥的身上,瞧着她气度不凡开口询问道:“您就是司县令吧?下官是临安县主簿,姓沈。见过大人。”
“沈主簿不必多礼。”
司遥上前一步将她扶起。
望着城门内人烟稀少的街道,随口问了句:“临安县一个县镇为何人丁如此稀少?还有这守城的兵甲也寥寥无几。本官来这里的路上,连马车都无法通行,只能徒步而来,裴知州没有派人来这里开通官道吗?”
沈主簿没想到这新来的县令一来就问到了关键处。
她佝偻着身子长叹一声,说道:“大人莫急,咱们还是先回衙所我再同您细细道来。”
说着,便转身引着她们朝城内走去。
等到了衙所后,瞧着这寒酸的办公治所,连司遥在云州时的小院子都比不上。
着实愣了愣。
沈主簿也知道这衙所寒酸了些,颇有些难为情,“大人海涵,咱们临安县实在是拮据凋敝,连个像样的衙所都建不出来。怕是要委屈大人了。”
“大人请——”
她继续朝里走去,“后面的小院便是大人您休息的地方,可让郎君先过去。下官已经命人收拾干净。”
时柒和方知越先去了后院。
留下司遥一人,同沈主簿进入了衙堂内。
这衙堂也和整个衙所给人的感觉一样,寒酸,窘迫。
除了一张明镜高悬的匾额,就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官椅放在正中央。
司遥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身后的沈主簿身上,“我若没记错,衙所内除了主簿外,还应有县丞和典史,为何只有你一人在?”
“大人也看了,咱们这临安县穷的厉害,人手也少。一个人恨不得当成三个用。除了下官这个主簿,其他都还空缺着。”
“裴知州也不管吗?”
司遥拧了拧眉。
这临安县是她的辖治内,按理来说该由她管的。
沈主簿:“上一任县令早就将此事上报给知州大人,只是直到洪县令致仕,知州大人也没派人过来。只说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为何没有人愿意来?这临安县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说来那日她拿着任命文书去找那裴知州时,她便热切的过分。
当时她便觉得有些古怪。
“大人恐是还不知道这临安县的情况…”
沈主簿叹了一声,身形越发佝偻,“其实临安县从前是临州地界最富的一个县镇,四面环山,山上盛产橘子树,县上的百姓和周边的乡民们都以此为生。不仅如此,临安县境内还有一条自南向北流的大河,河中盛产着河珠,也是百姓们的维生手段。可是也不知从何时起,这周围便起了一伙山寇,不仅霸占了山林连出行的河道也给抢占了。”
“州里的人派兵来剿了几次,却一直寻不到她们的老巢。渐渐的,便放任不管,以至于临安县变得越来越穷,从富有余粮到维生都很艰难。”
“每一任县令都想改善临安县的情况,可这贼寇实在狡猾异常,根本找不到她们的行踪。以至于她们现在越发壮大起来。”
沈主簿说完之后,神情越发郁郁。
她是从临安县富裕时走过来的,也见证了它的落魄和心酸。
如今离她致仕也不远。
沈主簿唯一的心愿就是看临安县再次富有起来。
司遥听完她这一番话后,有些沉默。
等沈主簿离开后,她一人在衙堂内坐了一会儿,许久才起身去了后院。
“遥姐儿,以后我们都要在这里住下了吗?”
方知越见她过来。
小声问了一句。
司遥伸手拉住他的手,将他抱坐在怀中,语气轻柔:“小父可是不喜欢这里?”
她环视了一圈屋子。
嗓音有些低沉,“这里确实简陋了些,改日我让人将这里重新收整一番。”
方知越摇了摇头,乖巧的坐在她腿上,“这里不是衙所吗?也能住人吗?会不会影响你办公?”
“原来小父担心的这个啊……”
司遥轻笑了一声,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小父就放心吧,不会影响到我,我还巴不得与小父待在一起呢。高兴都来不及。”
“好了…”
她起身抱着他朝屋内唯一的床榻走去,将他轻轻放下:“方才走了那么远的路小父应是累了吧,先睡一会儿,我去让人准备些吃的。”
看着他闭上眼睛后,这才出了屋子。
刚一走出来,时柒站在廊下等着,一脸深沉模样。
“女君…”
她唤了一声。
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司遥目光静静的落在她身上,走到一旁,问道:“有什么话直言便是,你可是来过这里?”
之前她便察觉到时柒的异样。
她同她提起临州临安时,她明显愣了愣。显然是有什么故事在里面。
“先前在云州时属下曾说要女君为属下报仇,不知女君可还记得?”
司遥点了点头,“记得。”
“其实属下便是从临州逃到云州的,为了躲避仇人的追踪这才不得已将自己卖了。”
闻言,司遥眼眸深了深。
看着她问道:“你与这临州藏匿在山上的那伙贼寇认识?”
她问的突然。
时柒静默了几息,点了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