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春在第二天上午离开了仙城。
是曾流观劝她走的,反正人已经到手了,下一步就可以滚蛋了。
凌晨五点,她清醒地听到鸟从窗口处飞走的声音。
窗外还有一只鸟,那只鸟站在窗台上紧急呼唤着自己的伙伴,为囚困在房子里的鸟引导方向。
家里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静,不再有鸟扇动翅膀扑腾的声音。她抱紧怀里的女人,在她额头上吻了吻。
家里的灯彻夜亮着,她闭上眼睛,再也睡不着了。
昨晚出大事了。
她和曾流观在一起了。
精神上和身体上,双重意义上的在一起。
周漾春想到这里,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她还沉浸在怀里有个会呼吸的活的热的女人这样难以置信的惊喜之中。
曾流观倒是踏踏实实一直睡到天亮。
她不是新手,和周漾春确定关系之后,反而更方便她大显身手。
曾流观睁开眼,就看到周漾春这个被开荤的家伙正在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
周漾春不太了解两个人大做特做之后应该要怎么样,醒来之后是不是要温存一番,她就这么等着曾流观醒来。
曾流观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此地不宜久留,你快收拾收拾东西回北城吧。”
周漾春:?这是一个女人在事后该有的态度吗。
曾流观安抚性地按住她的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亲。
鸟飞走了,人睡到手了,这个家再没有需要周漾春的时候了。
曾流观又说:“你在这里呆了三天了,回去应该有好多事都等着你呢。”
这句话倒是真的。
周漾春这两天不在公司,她都不敢想公司现在还在不在,搞不好都人去楼空了。
曾流观摸着她的头发叮嘱道:“花花不能一个猫在家太久,今天你回去给它清理一下饭盆和猫砂盆,给我拍个视频看看,好吗。”
“好。”
周漾春在她的肩头亲了一下,声音柔和得像要滴出酒来: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北城。”
“最晚下周六。我今天去问问医生,我外婆还需要住院几天。她状态还挺好的,应该能按时出院。”
曾流观盯着周漾春在手机上买了车票,周漾春还想送她去医院,也被她拒绝了。
两人在家门口难舍难分地亲了一会儿,曾流观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住在对门的邻居开门走了出来。
曾流观迅速推开周漾春,要不是周漾春眼疾手快,就要被她从楼梯口推下去了。
(心狠手辣
“观观,你回来了?”
“啊对,苏老师,我回来了。”
“你外婆怎么样啊,没事吧?”
“没事,老毛病了,谢谢您那天帮忙把她送去医院。”
曾流观之前已经登门道谢了,还买了礼盒。
苏老师也是学校的教职工,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从小女孩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和女人接吻的女人……
她不确定开门的那一瞬间苏老师看到没有,她无奈地看了周漾春一眼,觉得自己大概率是晚节不保了。
“这是你朋友啊?”虽然是在跟曾流观说话,周老师的目光却一直在周漾春身上打量。
“啊,这是和我在北城一起租房的朋友。”
“阿姨你好。”周漾春乖巧和人打招呼。她的脸颊微红,嘴还是肿的,一看就没干好事。
“你不是还要赶高铁吗,快点走吧。”曾流观伸手推推她,让她麻溜滚蛋。
周漾春点头,那些矫情和不舍的话都顾不上说,小跑着下楼了。
虽说是分别,却又满心欢喜。
来的时候好好的,走的时候多了一个女朋友,仙城这地方以后就是她的幸运城市。
周漾春在车上,点开微信,把曾流观的名字改成了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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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遥在拉拉到家app上预约了保洁□□。
搬家之后,她的东西又多又乱地随地乱放,家里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
还有很多品牌寄来的礼物,多到顾不上拆开。
她一个人居住,没那么多讲究,也不爱收拾东西。这是她一个人的空间,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整个秋天,陈思遥再没有见过游静央。
她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就像一颗石子落进水中,杳无音讯。
下午三点,拉拉到家的保洁人员带着清理工具准时按响陈思遥的门铃。
“你好,我是拉拉到家的保洁员1503号,很高兴为您服务。”
说完这句话,游静央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她本能地想要逃跑,可是陈思遥已经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是你?”
游静央穿着拉拉到家统一分配的蓝色工装,带着口罩,陈思遥愣了两秒才敢认。
拉拉到家是朋友推荐给陈思遥的服务app,在上面可以预约保洁服务、宠物上门喂养,搬家,家电上门维修等多项服务。
辞去了烧烤店的兼职,游静央在拉拉到家上注册了兼职身份,竟然刚好抢到了陈思遥的订单。
陈思遥家距离她住的地方很远,她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地铁才赶到,从地铁站又走了好远的路才到小区门口。
无论雇主是谁,活儿总是要做的。游静央着手就开始整理陈思遥门口的这些箱子。
这么多纸箱应该能卖不少钱。
陈思遥刚睡醒,穿着冬季的厚睡衣,形象全无,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
还是有缘分啊,缘分直接把人给她送到家了。
“前几天我还去店里找过你,她们说你已经不干了。”
陈思遥坐在沙发上,看着游静央手脚麻利地打扫客厅。
游静央不接话,她记得今天这单的要求是深度清洁,不仅要收拾整理表面上的东西,还要把墙角缝隙和床底都打扫干净。
深度清洁的价格很高,她必须按照要求好好打扫,把这笔钱赚到。
游静央拿着抹布擦窗台的时候,忍不住轻声咳嗽。
她身体不好,最近正赶上北城降温,又没到来暖气的时候,吹了冷风就会忍不住咳嗽。
不难看出,游静央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陈思遥说不清自己是一种什么感觉,看到自己恨了很久的人过得这么惨,只能靠做保洁为生,她应该感到高兴。
然而并没有,她只觉得心情复杂。
游静央停在一个玻璃柜前,回头看了一眼陈思遥。
这是一整柜的盲盒手办,一个个精致漂亮的小人儿站在里面,她不知自己能不能碰。
“别偷懒,给我把每一个柜格都擦干净,否则我要投诉你。”
游静央打开柜子,把里面的手办一个个取出,动作很小心。这些玩具不是易碎品,但也价格不菲。
陈思遥除了放手办的柜子,还有一个酒柜。许多酒买来也不是为了喝,就是摆着好看。
她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擦完了客厅的所有柜子,迫不及待地去打扫卧室。
她一眼就看出陈思遥是独居,卧室的椅子上堆满了衣服,床头柜上摆满了各类保健品。她用拖把沾了稀释的消毒水,把床底都擦净,弯下腰时觉得眼前一黑。
自从生病之后,游静央的身体就变得很差。
治病花了太多钱,到现在她还需要每天吃药,药不能停,价格又高,她欠了一屁股债。
陈思遥点了外卖,在等外卖的空档,她又欠儿欠儿地跑去游静央所在的房间监工。
全家最干净的地方就是厨房。
陈思遥平日里不做饭,不是吃外卖就是吃泡面,大多数时候忙完拍摄回家后累得倒头就睡,全当减肥了。
陈思遥靠着卫生间门框,看着游静央擦洗浴室洗手台前的镜子。
浴室摆放了香薰,游静央被这气味呛得一直咳嗽。
她很努力地压抑着,努力避免发出任何声音。
“游静央,你现在很缺钱吗。”
“当初那些钱你用来做什么了,你不打算和我说说吗。”
游静央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镜子里的人。
几年过去,陈思遥不再是以前那个生涩笨拙的不知名小网红了。她在北城的名利场里脱胎换骨,从小奶猫变成了一只威武的缅因猫。
陈思遥的美貌像火焰一样喷薄燃烧,浓颜系美人在素颜时反而显得更好看,就像现在,她就这样随意地穿着睡衣,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游静央不断在内心里对自己发出警告,不要再看她了,不要看。
门铃响了,陈思遥去取外卖,转身的瞬间,游静央松了一口气。
自从走进这个房子,游静央就没摘过口罩。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难看的要死,另一方面又不想陈思遥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一眼都不行。
打开水龙头,她清洗抹布,双手被水和清洁剂打得通红。她今天出门时忘记带塑胶手套了,只能徒手清洗。
陈思遥点了四个菜,两份米饭,还点了两杯热奶茶。
她把这些外卖盒夸张地摊在茶几上,想叫游静央一起来吃,却又张不开口。
“喂,我外卖点多了,你过来和我一起吃。”
思来想去,陈思遥用了极其无所谓的措辞。
游静央摇摇头。
她从下午一直忙到天黑,一刻也没有休息,就是为了早点结束这单。
“哎,你现在住哪儿啊,等忙完我给你叫个车,车费我出。”
陈思遥喝着奶茶,看得出游静央已经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我这小区离地铁站要三四公里远,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住在这里的人都不坐地铁。”
高档公寓小区从进门起就给了游静央一个下马威。
她站在门禁处,和好几个外卖小哥一起排队做了登记,保安才傲慢地给她们开了门。
“不用了,不需要。”
游静央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摘掉了鞋套。
“今天的工作你还满意吗,如果满意的话,麻烦你在app上给我个好评,谢谢。”
她关上门,把自己和陈思遥相隔在两个空间。
搭乘电梯到了一楼,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盼盼小面包,摘下口罩,撕开袋子,几口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