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月初九,大吉,宜嫁娶。
距司天监算的黄道吉日只剩下一月了,婚期有点赶,整个皇宫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
骆庭时给晟国重臣送了请柬,邀他们前来渝国见证他与虞止大婚。
“仅仅一个多月,他们能赶来吗?”虞止问。
骆庭时眯了眯眼:“朕亲自下的请柬,他们自然要日夜兼程给朕赶来,否则朕决不轻饶。”
虞止点了点骆庭时,语重心长道:“你知不知道,晟国朝臣私底下都管你叫暴君,你当改改你的治国之道,我不想后世史书里也如此称呼你。”
“小鱼这是在关心朕?”骆庭时低低笑了,手指勾住虞止腰间玉带,一拉一拽,眼前人惊呼一声跌坐在他怀中。
虞止急忙抬手抱住骆庭时稳住身形,不高兴地瞪骆庭时一眼:“你是朕的男人,朕自然不愿意看你背负骂名。”
骆庭时双眉一压,一对幽深眸子牢牢囚住虞止,轻声启唇:“再说一遍。”
虞止知道骆庭时想让他说什么,他抬眸紧盯着眼前人乌瞳,认真地重复一遍:“你是朕的男人。”
按在他腰间的大掌猛然使力,虞止被死死扣在骆庭时怀中,耳边传来似从喉间挤出来的、滚烫的声音:“小鱼,我爱你。”
男人力道过大,虞止腰肢生出隐隐痛意,他感受到对方激动难掩的情绪,轻叹一声,回应对方:“骆庭时,我也爱你。”
在梦境之外,骆庭时头一回听虞止说爱。
一双乌黑眼眸骤然弥漫起无数浓雾,他左手穿过虞止腿弯,打横抱起虞止快步走向床榻。
兰帐低垂,明黄寝衣悄然滑落。
一双大手掌住虞止纤细修长脖颈,薄唇沿着下颌缓缓滚落,吻到喉间突起处,他轻轻启唇,含住那处吮了吮,随即伸舌绕着突起打转。
唇下喉结颤得厉害,不停地上下滑滚,仿佛一只被他锁住的鸟雀,横冲直撞却找不到出口。
骆庭时舔吻着怀中人喉头,抬起薄薄眼皮觑了一眼对方。
美人满脸绯色,一双圆眸噙着泪,张唇小口小口喘息着。
骆庭时抬指拨开垂在虞止脸侧的墨发,压低声音问他:“陛下,朕只是亲了亲你的喉头,你怎么这般反应,就像是被朕……”
虞止抬眸瞪他。
只是他那双含泪圆眸里还盛着绵绵情意,瞪起人来毫无威势。
“朕喉间比他处更为敏感,你不许再亲了。”
骆庭时轻笑一声,含着情.欲的声音裹上来:“那要亲哪里呢?”
沙哑声音缚在虞止心头,虞止好似中了他的情毒,鬼使神差般,指尖滑过锁骨指向下方。
骆庭时狼目瞬时一暗,嗓音蕴着深沉的危险:“陛下,这可是你说的。”
“不……”等虞止反应过来早来不及了。
他已然落入狼口之中。
……
“骆庭时……”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男人立即停下所有动作,紧张道:“小鱼怎么了?”
“本不想在大婚前同你做,可是……”怀中人搂住骆庭时腰身,贴上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蹭他的脖颈,温软嗓音里带着几分委屈,“朕发情了。”
虞止难受极了。
火焰在他体内蒸腾涌动,瞬息之间,他仿佛成了一个大熔炉,身体每处都被烈焰炽火所融化,只剩下渴望之处。
无边烈火焚烧着他,唯有靠近骆庭时他方能感受到丝丝凉意,被灼伤的经络也能得到片刻滋养。
虞止脸颊紧紧贴着骆庭时,不停地在他怀里乱拱,汲取着微弱凉意。
眼前人难受的模样落入骆庭时眼里,他的心像被针扎了般生出熟悉痛意。骆庭时按住虞止肩膀,疼惜地吻上他的唇。
“别着急,我这就帮你,莫乱动了。”
“嗯……”虞止喉间溢出一声软绵绵的轻哼,乖乖搂住骆庭时脖子不再乱动。
搭在骆庭时颈间的手臂滚烫无比,骆庭时轻缓地挪开那条右臂,执起虞止白皙修长的手,薄唇衔住圆润指尖,轻轻含入口中。
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自虞止指尖漫上心头。
“唔……”虞止睁开水雾潋滟的双眸,不解地看着骆庭时。
他不明白,骆庭时为何不直接给他。
“放心地将自己交给我。”
男人嗓音沉稳可靠,虞止睁着一双圆润的小猫眼,顺从地抬起手臂方便他动作。
那张温润又凌厉的薄唇沿他手臂内侧一路吻至肩头,男人喟叹般的声音在他耳畔漂浮着:“好乖。”
被骆庭时吻着,虞止体内火气减弱了些。
他弯起眼睛滚进骆庭时怀里,仰起头,笑盈盈开口:“父君说,我是他见过最乖的小猫哦。”
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自豪。
骆庭时不由失笑:“这么乖的小猫就该被朕亲死。”
虞止歪了歪头,慢吞吞开口:“你之前不是说,该被你……”
那两个字说的又轻又快,舌尖一滚就没了。
骆庭时乌眸瞬间沉了下来,晦暗不明的情绪在他眸底翻滚,卡在怀中人窄腰处的大掌蠢蠢欲动:“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虞止迅速拽过一旁薄被,害羞地蒙上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
羞赧眸里含着水色,眼尾被烈火蒸得发红,好似抹了胭脂作晕妆。
骆庭时喉头滚了滚,眸中颜色愈发晦暗,覆着一层薄茧的大掌不轻不重按了按怀中纤腰:“朕的乖乖小猫宝,再说一遍。”
虞止的腰瞬间软了。
他缓了片刻,抬头。
骆庭时仍用一双漆黑眸子盯着他,好似他不说出口便不会罢休似的。
虞止心下懊恼,移开被子趴在骆庭时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又迅速躲回被中补了一句:“这种话是你以前说的,可不是朕说的。”
“是吗?”骆庭时声音轻似烟尘,“那朕可要好好满足陛下了。”
虞止:“你……”
很快,他便再也说不出话了-
殿外一片好春光,雪白花簇在风中轻轻摇曳,似层层雪浪。
叶姜挽着虞珩手臂,朝皇帝寝宫缓步而行。
他仰头望向身旁人:“待两个孩子成婚,朝中局势稳定下来,你还想去哪里?”
虞珩垂首看他:“去哪里都好,只要有你陪我。”
叶姜叹气:“如果能带你去我们那里就好了,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好日子,那可比做皇帝还要舒服。”
虞珩挑眉,显然不信。
叶姜兴致勃勃道:“要是真能回去,希望能带上小鱼跟他老公,还有两个宝宝……对了,别磨蹭了,宝宝闹着要见爸爸,快快快!”
他牵起虞珩的手,匆匆往前跑。
虞珩望着想一出是一出的爱人,眼眸含笑,跟上他的步伐,在春日檐下大步往前。
一刻钟后,两人抵达皇帝寝宫。
叶姜正欲推门,虞珩忽然握住叶姜的手猛地将他拽了回来。
叶姜不明所以:“怎么了?”
虞珩:“小鱼发情了。”
“那他们在……”叶姜瞪大眼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别打扰他们了,去哄宝宝吧。”
他往前迈出一步却再也走不动了,一道巨力袭来,他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倒进身后人怀里。铁钳似的大掌紧紧握住他手腕,叶姜仰头看他:“你……”
身后男人眼眸幽深,望向他的眼神涌动着他极为熟悉的欲.念。
坏了!
他怎么忘了,虞珩的发情期也在这几日-
风起帘动,沉水香缭绕而上。
一只白皙的手无力垂在帐外,帐幔微晃,从里头伸出一只肤色稍深一些的大掌,裹住那只手带回帐内。
虞止靠在骆庭时赤裸胸膛,满脸餍足。
“还难受吗?”骆庭时轻轻揉着他的腰。
虞止摇头:“不难受,很舒服。”
他们做过很多次,这是头一回虞止体会到灵.肉合一的美妙。
原来,与心爱之人做欢喜之事,是如此幸福。
他抬起与骆庭时牵在一起的手,贴上自己脸颊,笑眸弯弯。
骆庭时垂眸望向怀中之人。
虞止眉眼舒展,唇畔含笑,红润面庞间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连骆庭时也感受到了那份愉悦。
蓦然间,骆庭时心中涌起一阵后怕。
他曾经真的想过,要将虞止囚禁起来,做他一人的禁脔。
幸好,幸好他没那么做。
否则他再也看不到这样的虞止了。
骆庭时呼吸粗重了几分,紧紧拥住虞止。虞止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抱住男人坚实手臂,在他怀里转了个身。
“骆庭时,你怎么了?”
虞止眼含担忧,抬手抚上骆庭时侧脸,柔软指腹顺着那张英俊面庞轻轻滑下,温柔地安抚他。
骆庭时轻轻吐出一口气,将自己方才所思轻声告诉虞止。
“我还当发生什么事了呢……”虞止摇摇头,双手捧起骆庭时的脸,“莫为未发生之事忧虑,君子论迹不论心,你待我很好。再说了——”
虞止笑着含上骆庭时薄唇,轻轻咬了一口。
“你之所以想那么做,也不过因为太爱我了,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骆庭时眸光一震:“小鱼……”
虞止黏黏糊糊啄吻着骆庭时。
“别想那么多,你爱我,我爱你,就够了。”
第42章
得知渝晟的皇帝要联姻,渝国朝臣纷纷请命,让虞止收回成命。
工部侍郎手持笏版,情绪激动,慷慨陈词:“自古以来,从未有两国皇帝成婚之先例,盖因此举隐患颇多啊!陛下,您与晟皇成婚有三不妥。
“第一,两国国君各自为政,可若是起了冲突你们当如何应对?感情朝政掺在一起是大忌啊,若因私心致使本国百姓受损,怕是会让百姓心寒。
“第二,您焉知枕边人不会生出异心?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枕边人窃取机密要事易如反掌。就算他此刻对您真心,可难保日后不会有贰心,届时后悔晚矣!
“第三,我大渝皇室向来血脉凋零,若您只诞下一子,他该继承哪国皇位?还望陛下三思啊!”
“啪啪啪——”虞止听罢,拊掌而笑,“爱卿所言甚是。”
工部侍郎双目灼灼:“您愿意收回成命了?”
虞止笑吟吟道:“不愿。”
工部侍郎:“陛下……”
“赵侍郎此言差矣!”陆景打断工部侍郎的话,出列向虞止行了一礼,接着道,“陛下开亘古未有之变局,实乃着眼天下,于万民大有裨益,赵侍郎莫只看得见脚下路。”
工部侍郎:“陆景你……”
“朕与晟皇婚期已定,此事休要再议,退朝!”虞止见他一副气势汹汹要跟陆景辩论到底的模样,撂下一句话,迅速离开紫宸殿。
众臣三三两两鱼贯而出。
工部侍郎快步踏出殿门,拦在陆景面前,指着他鼻子怒斥:“好你个陆景!竟连这种荒唐事都能为陛下找出理由,怪不得陛下如此信重你。”
陆景八风不动:“赵侍郎此言是在说陛下偏信奸佞?”
“你……”工部侍郎手一抖,连忙摆手,“我没这意思,你休要胡言。”
陆景皮笑肉不笑道:“既无事,赵侍郎莫要挡我去路。陛下大婚,邻邦诸国定然前来相贺,我礼部还要接待来使,拟定章程给陛下过目,忙着呢。”
工部侍郎涨红了脸,一甩衣袖,愤愤离去。
心思活络的官员凑了上来,悄声问陆景:“陆侍郎在朝上所言似乎颇有深意,可否透露一二?”
陆景朝皇帝寝宫的方向拱了拱手,回道:“事关两国,陆某不敢妄言,日后你们自会知晓。”-
虞止下了朝去处理朝政,在半道上被人拦住御辇。
他抬眸看去,一双含笑的眼和着融融春景映入眼眸。
目光扫见一团白,虞止定睛一看,三只白猫正在骆庭时脚下打转。他心头一惊,连忙道:“快上来!”
骆庭时抱起三只猫踏上御辇。
“喵呜~”一看见虞止,两只小奶猫就兴奋地扑进他怀里,亲昵冲他撒娇。
小白如今已经长成了一只大猫,端庄地坐在御辇中看着他们父子玩。
片刻后,一行人抵达东阁。
骆庭时与虞止相携而入,阁内侍从被纷纷遣离,殿门缓缓关闭。
不远处,一双阴冷的眼紧紧盯着那扇门,发出一声狞笑。
虞止揣着两只小猫踏进东阁侧室,俯身将它们搁在软榻上,转头教训骆庭时:“你怎么把宝宝带出来了?他们还小,吹着风怎么办?”
骆庭时拢住虞止指着他的指尖,低头亲了一口。
虞止指尖微痒,瞪了骆庭时一眼:“理亏了,想色.诱朕求得原谅?”
骆庭时摇头:“并非理亏,只是想亲亲你。”
虞止抽出手指:“无赖。”
“喵喵!”身后传来接连不断的猫叫声,虞止连忙回身,两只小猫团见父亲们不理他们,急得直叫唤。
两人一人抱了一只猫,坐在榻上陪他们玩。
骆庭时拨弄着儿子的小猫爪,向虞止解释道:“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身体强壮,能爬上能窜下,走路也稳稳当当的,该带他们出来看看了。你不知道,今日这俩小崽子差点偷溜出去,幸好被我撞见捉了回去。”
“什么?!”虞止大惊失色。
骆庭时揽住虞止肩头,温声道:“不能将他们一直拘在殿里,如今春日正盛,天气和暖,带他们出来瞧瞧不妨事,好过让他们自己偷跑出来。若是旁人瞧见,就说是小白的孩子。况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少宫人都知你养了三只白猫,何须因此而一直藏着他们。”
虞止沉吟片刻,抬头看骆庭时:“你说得有理,先前父君也让我把宝宝带出来转转,宝宝大了,我不能让他们闷在殿里。”
骆庭时低声一笑,垂首吻上虞止的唇。
“哎呀,你怎么……”虞止立即抬手捂住怀中女儿的双眼,另一只手伸进骆庭时怀里忙乱摸索。
骆庭时闷哼一声,微哑声音自两人相贴的唇边溢出:“你摸哪儿呢?”
虞止闪电般迅速收回手,脸颊微红,轻轻咬了一口男人薄唇,抱怨道:“还不是怪你,快把团团眼睛捂住。”
“捂住了。”男人嗓音中带着几分潮湿。
没人管的小白坐在地上歪头瞧着他俩,一双圆眸充满不解。这情形它在古越见过多次了,甚至还看见过那个像山一样的男人把喵喵主子按在床上弄,喵喵主子受不住了,就会发出一些令猫难以启齿的娇媚猫叫。
有次还引来了一只狸花公猫。
小白挺了挺胸膛,带着几分骄傲神色。
它把那只猫打跑了。
虽然此事只有它一只猫知道。
屋内两人亲得难舍难分,看着眼前情形,小白虽然不解却也照做,抬起猫爪捂住了自己眼睛。
“喵呜~”
两只宝宝以为父亲在跟他们玩游戏,兴奋地在两人掌心乱拱。
虞止掌心被蹭得发痒,笑着离开骆庭时的唇,气息略有些不稳:“回寝宫再继续。”
骆庭时双眸微亮:“今夜朕能……”
虞止:“朕允你侍寝。”
虞止转头望向一旁小几上的食盒:“对了,这是什么?方才朕就想问了。”
骆庭时深深看了虞止一眼,起身将食盒打开,取出里头之物一一摆在桌上,向虞止介绍:“这叫春露盏。”
“这是……”虞止惊讶地望着桌上一盏盏小食,浅粉浆壳映着瓷白杯盏,润泽清透,看着便教人食指大动。
骆庭时笑道:“朕此次经行古越,将秋露盏做得最好的厨子一并带了来。前几日,朕让他试着研制春露盏,没想到他竟真的做成了,他将秋梨换成了山莓等物,你尝尝,看看可还喜欢?”
虞止举箸夹起一块,入口是一股清甜之味,比秋露盏要甜上几分,但却不腻,吃着正好。
虞止弯起眼眸:“甚是美味,谢谢你。”
骆庭时:“你我之间何谈谢字,讨陛下欢心,是为夫应当做的。”
虞止动作一顿,横他一眼:“就知道耍嘴皮子。”
骆庭时挑眉:“朕可不是耍嘴皮子,床笫之间为夫不也是……”
“停停停!”虞止手腕一转,往骆庭时嘴里塞了一块小食,“不许在宝宝面前说那些话。”
“喵!”虞止怀里小猫大喊。
她闻到一股好香好香的味道,父亲们却只顾着自己吃,一口也不给她。她不高兴地挠了挠虞止手臂,试图从他怀里窜出去。
虞止按住小猫,语重心长道:“你还太小,吃不得这些。”
小猫亮起不甚锋利的小肉爪,冲虞止呲了呲牙:“喵!”
虞止立刻抬头向骆庭时告状:“你女儿凶我。”
骆庭时顿时提溜起女儿后颈,将她放到一旁小几上,严肃地教育她:“不可以凶父皇,他怀你们时受了那么多苦,你们要同我一样爱他护他。”
小猫听不懂,只顾喵喵大叫,连带着哥哥也细声细气喊了起来。小白跳上桌子眼巴巴望着虞止,撒娇地冲他讨食叫。
猫叫声此起彼伏,整个东阁乱成了一锅粥。
虞止扶额,孩子果真难带啊!-
在忙乱中,虞止迎来了他的大婚。
大婚前一日,骆庭时被迫住回了四方馆。夜间,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绪激荡难平。
夙愿成真,他心头生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忽地,一声窗响,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悄然向他行来——
是猫走路的声音。
骆庭时心头一动,掀开帘帐,一只白猫倏然跳上床榻。暗夜中,一双圆眼发着莹莹绿光。
“小鱼,你也想朕了吗?”
白猫轻轻“嗯”了一声。
骆庭时大喜过望,握住白猫肉爪拽进怀里,亲了又亲。白猫爪子搭在男人胸膛,乖乖由他亲着。
骆庭时言笑晏晏:“朕还以为只有我彻夜难眠。”
白猫看他一眼,慢慢开口,软绵绵的嗓音拖得长长的:“你夜夜与朕同眠,朕已习惯枕侧有人,没了你,朕睡不着。”
骆庭时笑眯眯道:“陛下不是有小熊吗?”
这些时日,虞止将自己的一切全给骆庭时交待了,还与他去了东宫,带他亲眼去看自己的过往。
得知虞止幼时都是抱着那毛绒小熊睡觉的,骆庭时吃了一大缸醋。
“你紧拥它而眠,身体的每一处都被它触碰过。”
虞止实在是莫名其妙:“依你说,那朕每日盖的被子、睡的床铺也都碰过朕,你难道也为它们吃醋不成?”
“朕不管!朕就是不喜欢它。”骆庭时满面怒色。
无奈之下,虞止只好答应了骆庭时许多过分要求,以至于次日一整日都没下得来床。父皇得知后,狠狠训了他俩一顿。
虞止怒道:“你还敢提小熊?”
他怀疑,那日骆庭时就是故意的,故意装作醋性大发的模样,害他……
想起那一夜,虞止猫爪忍不住蜷缩起来,那些从未见过的姿势,那些淫.秽不堪的言语。
实在太过羞耻。
暗夜中传来男人的闷笑声:“小鱼害羞了?”
“……不理你了,朕走了。”虞止气呼呼道。
“怎么刚来就要走?”骆庭时捏住白猫脖颈将猫拎了回来,好声好气向他道歉,“都是我不好,我错了,小鱼莫生气。”
虞止气鼓鼓瞪着他,绿莹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骆庭时没忍住,又低头亲了他一口。
虞止伸出爪子拍了拍骆庭时手臂,满脸的不高兴:“亲亲亲,成天到晚就知道亲朕。”
“与心爱之人亲近,乃世上最令人快慰之事,陛下难道不想与朕亲近吗?”
春云遮月,屋子里一片漆黑。
但此刻对虞止而言却如白昼,他瞧着眼前人那双真诚的眼眸,否认之语说不出口了。
儿女之情当真沾染不得。
他从前总不希望自己发情,认为发情期会耽搁自己治国,只想一心处理政务。可碰见心仪之人后,他才发现这竟比发情期还要折磨人。
他恨不得十二时辰都跟骆庭时黏在一起。
亲近……那自然也是想的。
他如今方明白,原来人是可以成日发情的,比他们族人这一月一次发情期可怕多了。
虞止垂着首,半天不说话。
骆庭时开口:“陛下为何迟迟不语,是不想吗?”
“当然不是!”眼前那张英俊面庞间满是失落之色,眉眼也耷拉下来,一副凄风苦雨的模样,虞止头脑一热,一股脑地将心中话全倒了出来。
“骆庭时,我喜欢你,我想亲你,抱你,与你欢好……”
眼见着男人那双笑眼缓缓挑起,虞止卡了壳,说不下去了。不好意思地偏过头,揪着骆庭时衣襟的肉爪不断张合。
骆庭时掰过猫猫头,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朕此生定不辜负小鱼,若有来世,我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要爱你宠你。”
虞止心头一震,被他周身似海般的深情淹没,轻轻应道:“朕亦是。”
“小鱼可以变成人给我抱抱吗?”
虞止迟疑:“这……并非是我不愿,只是看见未着寸缕的我,你能把持得住吗?”
骆庭时笑言:“小鱼放心,明日大婚议程繁琐,今夜我不会让你累着。”
默然片刻,骆庭时怀中白猫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纤细赤.裸的美人。
骆庭时喉头一动,眼眸瞬时幽深了几分。
纵然心头生出诸多欲.念,他的身体却规矩得很,只松松圈着怀中美人,没有半分异动。
两人静静搂抱片刻,虞止轻声开口:“骆庭时,不知怎的,我今日右眼皮一直跳,总感觉像是有什么祸事要发生了。”
骆庭时抬指揉了揉虞止拧在一起的眉心,将郁结打散,温声道:“明日便是大婚,或许是你太过紧张所致。放松,莫怕,明日多加派些人手,不会有事的。”
虞止靠在骆庭时胸膛,沉稳有力的心跳传入耳中,他心头大石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抹去,整个人顿时轻松许多。
“或许,真是我太紧张了吧。”
他抬头亲了亲骆庭时下颌,笑眼弯弯:“日后,你我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夫,朕再也无须这般偷偷摸摸潜入你房中了。”
骆庭时笑着吻住虞止,含混不清的声音响起。
“陛下不觉得偷.情也别有一番滋味吗?”
第43章
大婚之日,虞止天不亮便睁开了眼。他挑开莲帐,望向屋外。
春云已散,鷃蓝长空缀着零零散散的星子,绵延万里。微弱光线透进窗棂,映出桌椅模糊轮廓。
虞止轻手去移环在腰间的手,刚搭上那人手臂,头顶就传来带着几分略带喑哑的声音:“小鱼要走了?”
虞止抬眸,骆庭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弯起唇角,软声道:“你再睡会。”
骆庭时眸生疼惜,轻抚虞止鬓发:“一大早就要赶回宫,今日又要操劳一整日,定然会十分疲累。本该是我去找你的,却让你来受累。”
虞止不赞同:“哪有什么必须让你做之理?身为男儿郎,又是一国之君,朕为自己的心上人做些什么亦是理所应当之事。更何况,本就是朕想见你,朕才偷跑出来的。”
心上人。
骆庭时心头发软,仿佛一池被融化的雪水,在春阳下漾出阵阵暖意。
他很喜欢听虞止对他表达爱意。
骆庭时垂首,在虞止眸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唇下眼皮微微颤动,纤长浓密的睫羽划过他脸侧,带来片刻痒意。
骆庭时缓缓起身,对上一双情意绵绵的圆眸,它弯了弯,眸间泄出细碎微光。
“朕该走了,成婚时再见。”
虞止化为原型,回头看了骆庭时一眼,踩着昏暗天光离去-
皇宫此刻已忙碌起来,目之所及,皆是喜色。
虞止偷偷溜进皇帝寝宫,推开木窗,探出小猫头往里瞧了瞧。大殿内空无一人,宫人们此刻还不敢来扰他清梦。
虞止轻盈跃下窗台,往里跑了两步,耳朵忽地一动。
不好,有人。
……是父君。
虞止硬着头皮走进内室,果不其然看见了父君身影。
父君坐在龙床之上,似笑非笑盯着他。
“父君……”虞止弱弱喊了一声,哒哒跑到叶姜脚边,顺着他的裤腿蹭蹭爬了上去,主动钻进叶姜掌心向他撒娇,“你怎么来了?”
叶姜:“儿子结婚,我心情激动睡得不踏实,就来看看你,谁知竟被我抓到你偷溜出宫见男人,真是儿大不由爹。”
虞止在他怀中打了个滚,拉长音调:“父君——”
“别生小猫的气。”
叶姜失笑:“我生什么气?还能拦着你找老公不成?”
虞止嘿笑两声,乖乖盘卧在叶姜怀里。
叶姜摸了摸小猫脑袋,怅然道:“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像一只小老鼠,瘦骨嶙峋,还没有我巴掌大,怎么转眼间就要结婚了。”
虞止轻舔叶姜手背,无声地安抚他。
叶姜放下虞止起身:“好了好了,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快收拾收拾,该起床了。我让御膳房给你做点吃的送来,皇家礼仪繁琐得很,一整天下来能把人饿死。”
“我知道了。”虞止乖乖点头。
目送叶姜离开寝宫,虞止迅速变身成人,穿上寝衣。不多时,外头传来林山的声音:“陛下,我们来伺候您更衣了。”
虞止扬声道:“进。”
宫人们鱼贯而入,依次为皇帝更衣盥洗-
虞止再次见到骆庭时,已是午时。
两人都是皇帝,没有嫁娶之说,只参拜渝国列祖自是不妥。百官商议之后,最终敲定两位皇帝去城郊敬拜天地,再赴皇宫行礼成婚。
两位皇帝坐上銮驾,缓缓驶向城郊。
若无意外,敬拜天地后,两人回到皇宫正是黄昏之际。
虞止悄悄勾了勾骆庭时掌心,问他:“你起身后可有进食?我们可要在城郊待大半日,晚间方能用膳。”
骆庭时摇头。
虞止眼睛瞟了瞟四周,从袖中掏出几块用油纸包的糕点递给骆庭时,笑道:“朕想着你或许没用饭,专门为你带了糕点。”
骆庭时低低一笑,按下虞止的手,将糕点揣进怀里,道:“我如今还不饿,先放着。”
若是之后小鱼饿了,还能用它充饥。
骆庭时没说出后半句话,只拿眼温柔地瞧着虞止。
“那好吧。”虞止坐直身子,目视前方。
今儿是个好天气。
水如蓝染,山色渐清,晴岚暖翠融融日。
被这和暖日光照着,虞止渐渐有了几分困意,眼皮上下打架。
骆庭时目光始终落在虞止身上,捕捉到他的倦意,往虞止身边挪了挪,耳语道:“靠在我肩头小憩一会儿吧,还有半个时辰才到。”
昨夜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虞止这会儿着实困倦,不再硬撑,他歪头枕上骆庭时的肩,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到时叫朕……”
伴着銮铃清脆鸣音,虞止缓缓阖上眼眸。
骆庭时怜爱地望着身侧人,抬袖遮住斜斜穿来的日光,无声启唇:“好好睡一觉吧。”-
城郊祭坛。
皇家卫队将此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日光照在铁甲之上,泛着冷冽光芒。
旌旗猎猎,百官肃穆而待。
虞止与骆庭时相视一笑,两人携手拾阶而上。
顶着温软春阳行至中途,骆庭时神色一变,瞬时将虞止护在身后,警惕地望向四周,怒喝:“何人在此!”
话音落地的刹那,十几个黑衣人瞬时飞至阶上,声音森寒如铁:“杀!”
寒光一闪,一刀迎面劈来。
骆庭时紧紧攥着虞止,侧身猛地向前,贴上刀柄,五指呈爪捏住那人手腕。只听“咔哒”一声,那人腕骨碎裂,手中长刀骤然跌落。
骆庭时勾住刀柄,轻松夺得兵刃。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骆庭时已逼近他们,长刀挥下。
“护驾,护驾!”底下侍卫急忙奔上台阶迎敌。
那些黑衣人不是骆庭时的对手,他如入无人之境,途中不忘安抚身后的虞止:“你闭上眼不要看,很快便好了。”
四周回荡着兵戈相撞的声音,虞止听话地闭上双眼,他被一只宽厚大掌紧紧握着,热意盘旋在两人交握的双手间。
有骆庭时在,他似乎什么也不用怕。
虞止安心跟着骆庭时的步伐向前,阵阵杀伐声中,他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猫叫。
他脸色大变,睁开眼睛,正好撞见一个黑衣人捏着小白猫脖子狞笑:“小皇帝,看看这是什么?”
虞止目眦尽裂:“团团!”
他不管不顾就要往前冲,身旁人猛地拽住他的手拖回来,厉声喝道:“我来!”
小猫细小脖颈被用力掐着,已经没了挣动的力气,尾巴直直垂落。
虞止眼泪飚了出来:“团团……”
“找死!”骆庭时声音如冰,拈起一片绿叶,直直射向那人脖颈。
黑衣人嗤笑一声,抬手去取黏在脖间的叶子,却摸到一片黏滑潮湿之物,他低头看去,满手血红。
“嗬……”他连“血”字也说不出口了,浑身失了力气,轰然倒地。
骆庭时飞身上前,截住掉落的小猫。
小猫咪吓坏了,叫声沙哑又凄厉,虞止听得心都要碎了,匆匆奔到骆庭时身旁接过小猫紧紧抱住他,声音颤抖:“别怕,我在这儿,没事了。”
“喵呜……”小猫惊魂未定,死死黏在虞止怀里,一声声叫着。
骆庭时揽住虞止的腰,带他到一旁阴凉处坐下,展臂将父子俩拥进怀中,温声安抚着父子俩。
“骆庭时,团团在这儿,那圆圆呢……”虞止意识到一件可怕之事,被莫大的恐慌攥住心府,浑身僵直,求助地望向骆庭时,“她会没事的,对不对?”
骆庭时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我们这就回宫。”
黑衣人多数已被骆庭时降服,剩下那几个在侍卫们围攻下亦送了命。这时,一个内侍匆匆挤上石阶,跑到虞止面前,满脸煞白:“陛下,您没事吧!吓死奴婢了。”
虞止认得他,此人是林山的徒弟,他摇头道:“朕无大碍。”
内侍望见紧紧攀在虞止肩头的小猫,伸出手道:“陛下,您将猫给奴婢吧,莫耽误了您跟晟皇的吉时。”
虞止急着回宫,声音微冷:“不必了。”
他踏下台阶,经过内侍身旁,忽听见骆庭时惊骇嘶嚎:“小心!”
眼前银光一闪,虞止看着一把匕首直冲自己胸膛而来。
太近了。
根本来不及躲避,虞止下意识闭上眼,耳畔传来利刃穿透皮肉之声。不知为何,虞止却没有感到丝毫痛意。
他睁开眼,春日中,一个如山般的背影摇摇欲坠。
“骆庭时!”
虞止肝胆俱裂,托住骆庭时后背,从喉头挤出几个字:“你怎么样……”
骆庭时冷着面孔,使出最后的力气狠狠踹向内侍胸口。那人被踹出几丈远,咕噜噜滚到阶下,吐出一大摊血。
暖阳和煦,洒在虞止身上的日光温暖宜人。
虞止抱着骆庭时坐在石阶上,双眼直勾勾盯着插在骆庭时胸口的匕首,身上涌出无尽寒意,如在数九寒冬,心口破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往里灌。
怀中男人扬起唇角,艰难开口:
“幸好……衮服是黑色的,不然……可要吓坏……朕的小猫了。”
说罢,他头一歪,闭上眼睛,双手重重垂下。
虞止猛地回过神来,抬首嘶吼着:“太医!快传太医!”
第44章
虞止紧紧抱住怀中小猫,仿佛溺水时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
行尸走肉般踏上高台前,虞止模糊感知到有人在大喊着什么。耳边嗡嗡直响,他头脑发昏,除了骆庭时轻而缓的呼吸声,听不见任何声音。
柔软绒毛蹭过颈间,虞止缓缓低头,对上一双葡萄似的大眼。
小猫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它蹭了蹭虞止,伸出小肉爪顺着虞止侧脸轻抚,像是在安慰他。
虞止眼圈一红。
大婚之日,骆庭时与女儿生死不明,儿子是他唯一的支柱了。
虞止握住小猫肉爪,脚步虚浮踏入祭坛大殿内。侍卫们将骆庭时抬了进来,小心翼翼置于殿内小榻间,张太医匆忙奔上前去瞧骆庭时的伤势。
玄色衮服被缓缓褪下,虞止扭头移开视线,泪水湿了眼睫。
骆庭时不想他看见。
他不看。
“陛下!幸好有它挡了一下,未伤及心脉深处,还有得救!”张太医掏出一块被血染红之物,擦了擦递给虞止,“臣瞧着这似乎是您的东西。”
虞止掌心托着一块染了血气的破损之物,怔怔瞧了半晌,想起来了。
这是他自己亲手雕刻的小猫石坠。
五岁那年,他想给父君送一件生辰贺礼,跟着父皇为他寻的匠人学了许久,好不容易雕出一件像样的。结果发生了假山摔落之事,为谢骆庭时,他将这只小猫石坠送给了他。
没想到,骆庭时一直将它贴在心口放着。
虞止攥住小猫石坠,忍不住望向床榻之人。
红,满眼血红。
整件素色中衣都被染红了,虞止捂住怀中小猫眼睛,屏住呼吸,不敢打扰正在为骆庭时施救的张太医。
等待的每一刻,都像是心府踩在刀山火海中,他的心被凌迟成块块碎片,灼痛无比。
尽管张太医说有救,可万一……
虞止从未想过在以后的将来,他的人生中可能会没有骆庭时。
骆庭时,你不能有事-
“陛下,血已止住,晟皇暂无性命之危。”
张太医露出笑容,抬袖擦了擦额间的汗,起身对虞止道:“陛下需精心照料,让他静养一段时日。”
虞止紧绷的弦骤然一松,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几步。
“陛下!”侍从箭步上前扶住虞止。
张太医担忧地看着他:“陛下,请让臣为您把把脉吧。”
虞止摇头,轻轻捏着怀中小猫脑袋,带他转过身,低声道:“他方才被掐了脖子,受了惊,你快给他瞧瞧,看看是否伤到哪里了?”
张太医抱过蔫蔫的小猫,将他全身仔仔细细探查一番,沉声道:“受了点轻伤,但不要紧,陛下莫太过忧虑。这小……小猫甚是坚强,受了伤还一声不叫,十分体恤陛下。”
虞止俯身望向小猫,眉目沉沉,在心底暗道:“好孩子,是父皇对不住你。”
“喵呜~”小猫软绵绵叫着,张嘴打了个哈欠。
张太医:“陛下,他有臣照看,您放心吧。”
虞止怎能放心?
宫中女儿尚不知下落,他忧心如焚,下意识转头看向殿外皇宫的方向。殿外,渐斜的日光中,两个人的身影长长投在石阶上。
是父皇父君!
虞止定睛一看,父君怀里还抱着一团毛茸茸的小猫。
女儿没事?
虞止喜极而泣,快步转向殿门处,迎上前急切问道:“父君,她没事吧?”
“有人想偷猫,我们晚了一步,哥哥被带走了。”叶姜那双向来含着笑的杏眸一片冰冷,抬眼望向虞止,见他满脸煞白,叶姜内疚无比,“我们对不住你,你父皇已派遣所有羽林卫去寻了。”
虞止松了一口气:“妹妹没事便好。父君莫怕,哥哥在我这里,受了点轻伤,张太医正在为他医治。”
父子两人说话之际,虞珩仔细打量着虞止,确认他只是受到惊吓,并无外伤,虞珩稍稍放下心来,开口询问:“他呢?来的途中听说你俩遇刺了。”
“父皇,父君,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几乎丧命。”
在父亲面前,虞止又成了以往的那个小孩,扑进叶姜怀里嚎啕痛哭:“他……都是为了……救我。”
叶姜多年没见过虞止哭了,心疼得要命。知道虞止这次是真被吓坏了,他轻轻拍着虞止后背,像幼时哄孩子那般温声安抚他:“发泄出来就好了,他那么爱你,不会舍得丢下你的。”
他跟虞珩对视一眼,两人带着虞止进了殿。
不久后,虞止不好意思地从叶姜怀里钻出来,胡乱摸了一把脸上泪痕,仓皇转身:“小猫就交给你们了,我去照顾他了。”
坐在骆庭时身前时,虞止还满心懊恼。身为一国之君,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父亲大哭,太丢脸了。
可当他看见骆庭时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瞬间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虞止轻轻握住骆庭时双手,细细抚过他掌心薄茧,暗中祈祷。
骆庭时,你快点醒来吧。
日光斜斜涂在东墙,映出一片灿烂金光,骆庭时惨白面容在金光照耀下愈显透白。虞止倒了杯水,润湿骆庭时嘴唇,耐心地喂他一点点咽下。
不知是不是方才哭得太凶,虞止眼皮酸涩得厉害。他强忍着喂骆庭时将水喝光,还未放下杯盏,来势汹汹的睡意骤然袭来。
“啪——”虞止手中瓷杯怦然坠地。
他头一歪,趴在床沿睡着了-
再次睁眼,虞止置身于一处宫殿。
他环顾四周,目光触及窗外月灰色宫墙,满腹生疑,这里看起来怎么像是晟国皇宫。
外头传来一些动静,虞止循声而去。
离那声音越来越近,虞止藏在柱后,悄悄探头。
一位身穿玉粉红的宫装女子正在训诫她的孩子。那宫妃容貌清丽,神情却极为狰狞,恶声恶气冲小孩破口大骂,整个人看起来分外可怖,白白糟蹋了她的好颜色。
身前小孩被她挡着,看不清容貌。
不知为何,虞止觉得他十分熟悉。
女子骂累了,转身从一旁的博古架上取出一个小匣,纤长手指拨开匣盖。虞止好奇望去,银光一闪,虞止捕捉到了一枚银针。
她拿针做什么?
女子冷笑一声,扯起小孩衣襟,带针狠狠扎向小孩手指。
“叫啊!怎么不叫。”女子像是疯了一样,猛扎那个小孩。
不行,得阻止她。
虞止想也不想地冲出去,疾步上前撞开那女子,却扑了个空。虞止愣愣地盯着自己双手,试探着伸手推她,在碰上她肩膀那刻穿肩而过。
他碰不到她。
“你是谁?”
怔愣之际,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虞止猛地回头。
骆庭时!
是年幼的骆庭时。
虞止瞬时想起一切,骆庭时为救他而受了重伤,他在照料他,不知怎的睡着了。
莫非这是梦?可眼前景象为何如此真实?
“你在跟谁说话?”女子吓得一哆嗦,目光扫过自己身前空地,转向直勾勾望着那处的儿子,银牙紧咬,“该死的,你在吓唬我!”
幼年骆庭时歪了歪脑袋,望向虞止眼底,对他道:“你的眼睛很像我见过的一个人,唔,容貌也有点像。”
眼前小孩像是真看见了什么东西,女子惊恐地环顾四周,惊呼一声扔下木匣,跌跌撞撞小跑着飞速离开大殿。
虞止冷眼看她离开,缓缓俯身,蹲在骆庭时面前。
眼前小孩看起来九岁左右,难不成是自渝国回来后的骆庭时?
虞止抬起小孩双手,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针眼,胸中掀起滔天怒火,颤声问:“她一直是这样待你的?”
小孩抬指摸上虞止眼尾,眸中显出痴迷之色:“你真的很像他。”
虞止心头一颤。
一种被阴冷野兽盯上的感觉陡然袭来。
眼前小孩不过九岁,怎么就如此……
虞止试探着问:“你说的他是谁?”
小孩瞥他一眼:“你是孤魂野鬼,告诉你也无妨。”
虞止:“???”他怎就成孤魂野鬼了。
“渝国太子,一个漂亮又胆小的小孩。”小孩勾起唇角,眼中翻起令虞止不寒而栗的晦暗,“他哭起来当真漂亮,若是他能一辈子那般依赖地抱着我,梨花带雨地对着我哭便好了……”
一刻钟之前,虞止还在心疼他。
一刻钟之后,虞止只想远离他。
幼时的骆庭时怎么比成年后还要变态?
虞止重重点了点小骆庭时额头,教训他:“你还小,不可生出这种阴暗念头。喜欢一个人,应当尽全力呵护他,而不是去欺辱他,知道吗?”
小骆庭时不置可否。
虞止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愈发头疼。
“你伤着了,我给你上药吧。”
小骆庭时抬掌拒绝:“不必了,我早已习惯肉.身之痛,无须上药。”
虞止:“……”
幼时的骆庭时真是欠打。
……不过如女人那般还是不要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她下手也太狠了。
虞止颦着眉,强行拽住小骆庭时手腕,将他的手按在桌上,从怀中摸出药瓶给他上药。
更奇怪了,小药瓶怎么也带进梦里了?清凉药膏触感如此清晰。
这……真的是梦吗?
若不是梦,他的骆庭时又在哪儿?
“你是来找谁索命的吗?那个女人杀了你?”小骆庭时撑着下巴打量着虞止。
虞止:“……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骆庭时目光扫过虞止身上冠冕,“你这身衣衫是祭祀天地时穿的,你是皇帝?这不像是大晟冠冕,倒像是渝国的。”
虞止为小骆庭时涂好药,假笑道:“你管那么多作甚?我是来找我男人的,可他好像不在这里。”
小骆庭时问:“你男人姓甚名谁?相貌如何?”
虞止正欲回答,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不敢置信地低头。
他能碰到小骆庭时。
第45章
虞止点了点骆庭时额头,小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微冷:“莫再戳我。”
真的能碰到他。
虞止凝眸思忖着,看来无论是哪个骆庭时,对他而言终究都是特殊的。
他叹了一口气,围着小骆庭时转了两圈,仔仔细细将小孩瞧了个遍。小骆庭时身材高大,英姿挺拔,比同龄人要高不少,他的母妃倒是没短他的吃食。
然而,一想到她日日用那些旁人看不见的手段折磨骆庭时,虞止的心也好似被针扎了一般,数点尖锐疼痛自心口蔓延开来,顺着经络而行,深深钻进骨头里。
“你那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难怪他会养成那般乖僻的性子。
虞止按上小骆庭时肩头,神色认真:“有我在,不会再教她欺负你。”
小骆庭时沉默不言。
虞止犯了难,不知该如何同这小孩相处,正琢磨着,冷不丁听到一句:“虞止。”
虞止下意识回道:“怎么了?”
不对。
虞止抬起头,对上小孩微带得色的神情。
“果然是你。”小骆庭时抱起双臂,目光一寸寸滑过虞止身躯,眼角挑起笑意,“长大后的你仍旧是个美人。”
虞止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
小骆庭时低笑一声,身子陡然前倾,浑身气场霎时一变,紧盯着虞止双眸,追问道:“你要找的男人是我吧?”
分明是个小孩,气场却不输帝王,虞止心中一惊,回道:“这不关你的事。”
小骆庭时笑得愉悦:“看来我日后真的得到了渝国太子。”
虞止:“……”
得知此事后,虞止发现小骆庭时心情好了许多,不再板着脸,眉眼总带着三分笑意。
虞止心下暗叹。
小时候的骆庭时这般可怜,若是能给他带来几分慰藉,让他知晓倒也无妨。
虞止好奇道:“你为何如此喜欢虞止?”
骆庭时对他说过理由,他总觉不可思议。
“喜欢?”小骆庭时皱眉,不以为意道,“你看见一个合自己心意的漂亮小东西,难道不想占为己有吗?”
虞止嘴角一抽,幼时的骆庭时怎么还是如此讨厌。
他才不跟小孩一般计较。
呵。
不跟小孩计较。
虞止扯起唇角,伸手捏住小孩略显棱角的脸颊用力揉搓,咬牙切齿道:“合自己心意的小东西是吧!”
小骆庭时冷眼微眯,启唇对虞止说着什么。正被狠狠揉搓,他口中吐出的字有含糊不清,虞止细细辨认,听出他是在说——
“念在你就是他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
虞止下手又重了两分:“是吗?那我可要多谢五皇子了。”
一通发泄,这一日来积压在虞止心头的愤郁消散了不少。
他收回略有些酸的手,倚坐在身侧美人榻上,轻轻揉着腕子,凝望着小骆庭时那熟悉的眉眼,喃喃道:“骆庭时,我好想你。”
腕间蓦地传来不属于他的温热。
虞止低头,小孩双手圈住了他的右腕,正打着圈为他按揉。
小骆庭时垂着眼眸,冷静问道:“他抛弃你了?”
虞止立即反驳:“怎么可能!他是为了救我被人刺入心脉,身负重伤,至今仍在昏迷。”
“怎么可能!”小骆庭时立即抬头,面前那张美得颇具冲击性的脸霎时闯入眼中,他迟疑了一会儿,敛眉道,“若是你的话,也并非不可能。”
虞止奇了。
此时的骆庭时认识他没多久,怎会愿意为他赴死?
虞止追问:“为什么?”
小骆庭时抿着薄唇,不肯回答。
他越是如此,虞止就越想知道答案。虞止故意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仪虞止对不对?”
小骆庭时摇摇头。
虞止挑眉:“那是为何?你不是醉心权力吗?为何对他如此特殊?”
小骆庭时漆黑眼珠微动,目光掠过虞止双眼,缓缓转身,倚着美人榻曲起右腿坐下。视线穿过在金色光柱中飞舞的尘埃,投向远处青山。
眼神寂寥空洞。
虞止被那双眸子震住了,他头一次在一个孩子身上看到这种眼神。
小骆庭时缓缓开口:“自记事起,我的眼前便是灰蒙蒙一片,所有人都面目狰狞冲向那个位子。整个皇宫除了灰,便是红,血淋淋的红。”
一股酸涩难言的情绪骤然涌上虞止鼻头,他轻声唤道:“骆庭时……”
“虞止,是我眼里唯一的色彩。”
小骆庭时顿了片刻,低头望着自己双手,眉宇间生出几分怅惘:“比起江山,我更想要的是……那抹色彩。为了留住他,我想任何事我都做的出来。”
这个答案太过沉重。
虞止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倾身搂住小骆庭时,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疼惜。
小孩浑身微僵,不自在地瞥他一眼:“你在心疼他?”
虞止轻叹:“心疼他,也心疼你。”
小孩冷嗤一声,挣扎开来,问他:“你何时走?”
虞止:“等我找到他。”
小孩:“若是找不到呢?”
虞止眼神坚定:“一定能,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方才我察觉到了他的气息波动,他就在这里。”
小骆庭时“切”了一声,双手枕在脑后,慢悠悠道:“那你找去吧。”-
不知为何,明明感知到了骆庭时,虞止却始终找不到人。
没人能看得见他,虞止在皇宫中四处游荡,把整个晟国皇宫翻了个底朝天,连骆庭时的影子都没看到。
虞止垂头丧气地踢着地上小石子,经过望烟亭时,他停下脚步。
望向缥缈水面,虞止勾了勾唇角。
这里是他与骆庭时纠葛而起的地方,便是在此处,他跌进了骆庭时怀里……
虞止怀念地扫视着此处的一草一木,忽然,那股熟悉的气息波动又出现了。
是从西北角传来的。
虞止立刻动身,匆匆赶往那处,最后停在了……
长宁宫?
这不是骆庭时跟他母妃的住处吗?别告诉他,那气息是在小骆庭时身上。
虞止踏进殿门,愣住了。
骆庭时的母妃正在殿里烧什么东西,小孩额头、肩膀被贴了几道黄符,女子狞笑一声:“我让你灰飞烟灭!”
小骆庭时隔着符纸望向虞止,大喊:“你别过来!”
虞止颇为无语,他又不是真的鬼,怕什么符咒。
虞止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小骆庭时身边,“噌噌”掀下那几张符,眼珠一转,伸手猛地贴在女子额头。
骆庭时母妃尖叫一声,花容失色,连滚带爬地跑出殿外,不见了踪影。
虞止笑弯了腰。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拉起跪在地上的小孩,面容严肃:“她是不是又打算欺负你?”
小孩点头:“被你赶跑了。”
“这下她应该不敢再来了,”虞止捏了捏小孩脸颊,唇边微微勾起笑意,“你暂时安全了。”
小孩围着虞止转了一圈,满眼疑惑:“你怎么没事?你不怕符吗?”
虞止哭笑不得:“我又不是鬼。”
这一打搅,虞止方才感受到的那股气息又消失了。
他盯着眼前小孩,若有所思-
小骆庭时的日子过得枯燥又乏味,每日除了读书便是写字,还有……画虞止的小像。
画得越多,那双哭泣的眼就越发传神。
虞止摸着下巴瞧着画像中泪汪汪的眼睛,别说,还真挺惹人疼惜,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它的主人。
小骆庭时瞟了一眼面前这双与画中一模一样的眼睛,乌眸微沉:“你哭一个给我瞧瞧。”
虞止:“?”
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骆庭时耷拉着眉眼:“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总是打我。那时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被人问,她就说是我自己调皮摔伤的。打了半年,她寻到了更好的法子,便是用针扎,伤口太小,无人能看得见。第一次被针扎时,很疼……”
……苦肉计。
虞止明知小孩是故意的,还是中了他的圈套,红着眼眶紧抿嘴巴。
他亲眼看过骆庭时母妃使那样的手段,小孩被母亲发疯般地用银针刺入,每每想起那一幕,虞止就心痛得快要窒息。
小孩拽了拽他的衣袖,仰头看他,委屈巴巴道:“小鱼,我疼。”
仿佛看到男人在向他诉说自己的痛。
虞止忍不住了。
大颗大颗眼泪从眼眶掉落,嗓音微哑:“骆庭时,你小时候怎么过得这样苦?”
小孩乌眸一亮,伸手接住虞止的眼泪,痴迷地看着他:“真美,你哭起来还是像儿时那样漂亮。”
虞止圆眼微瞪,眸中含泪:“骆庭时,你混蛋。”-
虞止陪着小骆庭时,那日后,他再没瞧见骆庭时的母妃,两人的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
小孩偶尔会捉弄他,他仗着自己是大人,压着小孩一通乱搓,蹂.躏反击。
两人相处的倒还算和谐。
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虞止仍然没有找到骆庭时。
虞止愈发焦躁不安。
睡着时,口中也在嘟囔着:“骆庭时,你在哪儿,朕想你了……”
小骆庭时从旁经过,忽捕捉到自己的名字。他耳尖微动,凑近了些,听见虞止口中喃喃低语,小骆庭时眉目一凛,乌眸渐深。
轻手轻脚坐在榻边,小骆庭时定定瞧了虞止半晌,捡起一旁外袍,轻轻盖在虞止身上。
手掌顺着虞止顺滑颈发缓缓抚下,像是在给小猫顺毛。
抚至那人突起的蝴蝶骨处,小骆庭时动作一停,瞬时抽回自己的手,低头呆呆地看着它。
他在做什么?
“骆庭时,骆庭时……”
睡梦中之人仍在喊着他的名字。
明知喊的不是他,小骆庭时心中仍不自觉生出欢喜。痴痴瞧了那人许久,视线中的人薄薄眼皮微颤,缓缓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那双圆眼一弯,笑着冲他道:“骆庭时,你怎么在这儿?”
刚醒过来,虞止嗓音发着软,落在骆庭时耳中,像一只在春阳中伸懒腰的小猫咪。小猫伸爪拨了拨他的心弦,骆庭时滚了滚喉头,心剧烈跳动起来。
“小鱼……”
虞止轻声一叹:“不要唤我小鱼,会让我以为你是他。”
“小鱼。”
虞止抬头:“我都说了……骆庭时?”
眼前小孩眸中涌动着他熟悉的情意,虞止心头一惊,哑声问:“是你吗?”
小骆庭时微微一笑:“小鱼,朕还等着与你成婚。”
虞止霎时被狂喜淹没,扑上前去抱骆庭时,却扑了个空。惊疑之际,虞止眼前白光一闪,他眯了眯眼,男人的臂膀映入眼帘。
头顶传来温热触感,虞止抬眼望去,骆庭时正眼含笑意摸着他的头。
虞止顾不得询问梦中之事,登时半撑起身子,目光从骆庭时脸颊扫过,停在他的胸口:“我瞧你气色好了许多,你饿了吗?渴了吗?伤口是不是很疼,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一连串的询问灌进骆庭时耳中,他眸间笑意更浓,按住虞止躺下,道:“我比你醒来得稍早一些,他们告诉我,你我昏迷了整整十日。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十日过去我的伤已好了许多,只是不能大动,还需卧床静养。”
十日?在梦中是一月。
虞止迟疑道:“骆庭时,那个梦?”
骆庭时温言:“我也在。”
虞止:“它是梦吗?”
骆庭时摇头,叹息道:“你我回到了我的过去,我亦是如今才知晓,九岁时,那空白的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何事。”
虞止拧眉:“你不记得?”
骆庭时:“那一个月的记忆十分模糊,每当我试图回忆,整颗头便似被人敲进钢锥,头痛欲裂,根本想不起来。”
虞止:“那你母妃是不是也不记得?”
骆庭时点头。
虞止眉眼间现出失落之色,黯然低落:“我还以为,我能让你少受点苦。”
温热大掌流连至虞止脸侧,指节轻蹭虞止眼尾,骆庭时笑吟吟道:“小鱼已经很厉害了,至少那一个月我没受苦。没过几年,她也就死了。”
骆庭时语气轻描淡写,虞止愈发心疼他,贴着骆庭时掌心轻蹭,无声地安抚他。
两人抱在一起,温情脉脉。
片刻后,虞止抬起头,问出心中疑惑:“你究竟是何时去的?”
骆庭时:“一开始便是我,只是那时我失了九岁后的记忆,误以为自己是九岁的骆庭时。”
“原来如此。”
虞止侧首搂住骆庭时脖颈,埋在他颈窝,闷闷道:“你快吓死我了,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
“说什么傻话。”骆庭时垂首亲了亲虞止额头,嗓音微沉,“阎王爷不敢收我的命,就算他收了我,我也要从阴曹地府爬回来找你。”
虞止忍不住笑了:“你这话听着渗得慌。”
骆庭时搂着虞止的手紧了紧,没有答话。
“骆庭时,你又欺负我。”虞止开始翻旧账,“在梦里故意把我弄哭,还总爱捉弄我。”
骆庭时:“……是我不好,我那时没想起来。”
虞止笑着贴上骆庭时嘴唇,亲了一口:“无妨,朕原谅你了,谁让你是朕的……夫君呢?”
骆庭时乌眸猛地一沉:“小鱼!”
虞止忙按住他:“莫要乱动,须静养,待你病好方能实现心中所愿。”
骆庭时低低笑了:“小鱼,这可是你说的……”-
长宁宫。
九岁的骆庭时呆立在原地,定定瞧着眼前美人榻,总觉得它少了点什么。
好像少了什么?
似乎是个人,是那个女人?
不,不是她,是……
他想不起来,胸口空荡荡的,似乎丢了什么东西。
骆庭时走到案前,习惯性地提笔作画。
沾墨,挥毫,一气呵成。
待那双泪眼出现在骆庭时眼前,他缺失的那颗心骤然被填满。
骆庭时眼皮一压,眸中射出摄人寒光。
虞止,我一定会得到你。
第46章
两人先后醒来,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张太医为虞止把过脉,嘱咐他:“这十日,陛下一直处在昏迷中,只能喂您喝些汤汤水水,身子亏空了不少,需好好补补。”
虞止看向骆庭时,骆庭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在空中对望,虞止弯了弯眸,转头问张太医:“他呢?多久能下地。”
张太医捋捋胡须,道:“晟皇险些伤及心脉,需仔细静养,免得落下病根。想下地,起码半月之后吧。”
“朕明白了。”
虞止起身支起几扇窗,满树梨白,如雪浮浪。春日明,暖风轻,迎面一阵澄澈的香,令人神骨俱清。
他笑对骆庭时道:“透透气,你也能舒服些。”
日光止步在帐前,虞止踩着一地金色,步履轻盈行至骆庭时身边,俯下身来,侧躺着趴在他未受伤的胸口处。
没了身孕的虞止轻飘飘的,就跟只小猫崽一样,压在骆庭时胸膛几乎没什么重量。
骆庭时摸着虞止鬓发,笑道:“陛下既然醒了,怎么不去处理朝政?”
“你还伤着,朕哪有心思去处理政事。反正有父皇坐镇,我什么都不用怕。”虞止指尖沿着骆庭时胸膛沟壑移动,轻哼一声,“我十四岁时,他们便将朝政交给我走了,如今不过是让父皇尽一尽他的责任罢了。”
“朕要尽什么责任?”虞止话音刚落,一道冷肃的声音便传入殿内。
虞止立刻弹起身,端坐在木床上,理了理微乱的发丝,扬起唇角望向来人之处。
虞珩踏进殿内,他身后跟着叶姜,两人怀中都抱着一只小猫。
“喵喵!”两只小猫兴奋地叫起来。
虞止向他们伸手,目光在两只小猫身上来回转动,笑眯眯开口:“宝宝,到父皇这儿来。”
两只小猫到了虞止怀里,争先恐后地贴他、蹭他,向他撒娇。虞止用掌托起哥哥,细瞧了瞧,仰头问道:“团团的伤好了吗?”
“他的伤已痊愈。”叶姜目光停在虞止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关切问道,“你现在如何了?”
虞止笑道:“无甚大事,补补身子即可。”
他放下掌心小猫,正色问道:“父皇父君,如今外头是何情形?那些杀手是何人指使?我记得……那天有人在喊我们是妖。”
叶姜微微叹了一口气:“杀手是晟国那边派来的。”
“何不谓?”骆庭时脸色铁青,眸光化作割喉利刃,恨自己太过心慈。
虞珩:“那倒不是,是你弟弟派来的。”
骆庭时愣住了:“弟弟?”
他在脑子里搜寻半天,也想不起来自己还有哪个弟弟,老皇帝的儿子都死在了那场夺位之争里,还活着的只剩一个主动向他投诚的二皇子。
虞珩:“他生在冷宫,骆景奕都不知自己还有这个儿子,你没听过很正常。他在冷宫蛰伏多年,伺机图谋皇位。你来渝国陪小鱼的那几个月,他暗中收买了不少朝臣。如今你与小鱼成婚,他趁机大肆散播谣言,说你要带着晟国归顺渝国,煽动朝臣行刺。他利用晟国的赵国公雇了凶,赵国公来渝国后一直试图买通小鱼身边的人,与他里应外合。小鱼,你还记得谭知应吗?”
虞止点头。
那是他登上皇位后,经手的第一桩大案。
谭知应是天胥郡守,他贪了朝廷拨下的修堤银钱,以致数百人在洪水中殒命。虞止怒不可遏,判了他斩立决。
虞止疑惑道:“为何父皇突然提起他?”
虞珩:“那个行刺你的内侍原本叫谭琤。”
虞止呆住了:“他是谭知应的儿子?”
虞珩:“谭知应死后家产充公,谭琤过惯了奢靡日子,今却穷困潦倒,只能以乞讨为生。他恨极了你,为报复你他净身进宫,费尽心思做了林山徒弟,仍然无法得见天颜,心中愈发急躁。恰巧赵国公的人找上门,他立刻答应与赵国公联手。行刺失败,他自知自己迟早会败露,当时又是难得的机会,他便索性自己动了手。”
虞止沉默良久。
“小鱼。”骆庭时捉住虞止的手,担忧地望着他。
虞止垂眸看向骆庭时,眼底有几分困惑:“罪是谭知应犯下的,朕处死谭知应,放过了他,他却恨上了朕?”
骆庭时叹息:“人性如此,小鱼莫要为他烦扰。”
虞止轻轻点头,对虞珩道:“父皇继续说吧。”
虞珩接着道:“谭琤偷听到侍从守卫们的对话,得知你生了孩子,但无一人见过皇子公主的真容。又见你总抱着两只猫,根据百年前那个传闻,他拼凑出真相,联合赵国公的人偷了两只小猫。毕竟是猜测没有证据,他自己也不知是真是假,当众刺杀,他自知必死无疑,想着能在那么多人面前给你泼脏水也是好的,便大喊你是妖物。”
虞止拧眉:“谭琤人呢?”
“死了。”
虞止愕然:“死了?是父皇处死他的吗?”
虞珩目光转向骆庭时,眸间带着几分赞赏:“骆庭时那脚震断了谭琤心脉,问讯后没多久,谭琤就死了。”
骆庭时眼神幽冷,恨恨道:“当时不该使那么大力,死得太便宜了。该留着他一条命,折磨折磨他才好!”
“莫动怒,你还伤着。”虞止转身拍了拍骆庭时手背,温声道,“你杀了他,便是为我们一家人报仇了。”
骆庭时回握住虞止的手,脸色稍稍回暖:“还好,他没伤到你。”
叶姜望着两人含情脉脉的眼神,挑眉问道:“还问不问?不问我们就走了,不打扰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了。”
“父君——”虞止无奈回望,“你们是如何解决妖物之事的?”
叶姜笑道:“你父皇找了两只跟团团圆圆长得极为相似的小猫,至于小皇子小公主嘛……”他低头摸了摸窝在虞止怀里的小猫,“给你们父皇变一个。”
小猫耳尖微动,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一眼他。
“喵~”
叶姜摆了摆手,拽过一旁虞珩:“我不懂猫语,你来。”
虞珩低头,掀起两只小猫,让他们露出肚皮躺在床上,双手置于两猫丹田处,缓缓向上。
一道微不可察的细白光柱沿着虞珩指尖上移,行至心府处,猛然一点。
瞬息之间,两只小猫化为白白胖胖的小婴儿。
虞止呆住了:“不是才五个月吗?他们竟能化形了?”
虞珩:“他们此时还不会自己化形,要你来帮他们。”
两个小孩十分好奇,你摸摸我,我碰碰你,傻乐着发出“咯咯”笑声。
虞止无措抬眼,他习惯了小猫的模样,他俩这模样他反而不敢碰了,虞止求助地开口:“父君,你抱他们吧……”
“怕了?”叶姜抱起团团,放进虞止怀里,教他,“这样抱他……对。”
虞止僵硬地抱着小孩,一动也不敢动。
怀中小身子柔软得像一朵云,云朵飘过来,贴着他的脸颊。小孩咿咿呀呀地开口,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要对他讲。
虞止心软成了一滩水。
叶姜用绸布裹起圆圆,一同塞进虞止怀里,琢磨道:“我们都是男人,带圆圆不方便,得专门找个人来照看她。”
虞止弯起笑眼:“还是父君考虑周到。”
“好了,你俩刚醒,别耗费太多心神。有你父皇在,朝政不用担心。”叶姜接过虞止怀里两个小孩,对两人道,“用点药膳,休息休息,其他事等养好身子再说。”
两个父亲抱着再次化为原形的小猫离去,虞止垂眸望向骆庭时,抓住他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
“婚事又被耽搁了。”
骆庭时反手握住虞止,笑道:“伤好后,我们再成一次婚。”-
虞止身子无甚大碍,温补两日,便已恢复如常。
骆庭时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他的伤早就好了,但虞止不放心,硬是按住他多休养了半个月。
待两人一同踏出寝殿,已经初夏时分了。
入目一片浓绿。
虞止深吸一口气,仰首,用乌浓笑眼看着骆庭时:“这次成婚,我们一切从简。”
骆庭时垂眸,扣住虞止的手,十指交缠,应声道:“都听小鱼的。”
半月后,两人如同民间夫妻那般,简简单单拜了天地。
洞房花烛夜。
在满室喜色中,骆庭时抬手抚上眼前被衬得有些艳丽的容颜,低头吻了下去。
第47章
玉炉香,喜烛照,画堂春深掩红绡。
凉风穿过玉窗,掀起兰帐,喜床之上两人正抱在一起亲吻着。
骆庭时的吻极为温柔。
他并未急于侵入,只含着怀中人柔软唇瓣轻轻舔舐。舌尖描摹对方略丰润的上唇,自唇角一路攀上唇峰,重重碾了碾。
虞止眼睫微颤,抓住男人衣袖的手一点点攥紧。
骆庭时不厌其烦地描摹着怀中人饱满唇瓣,时而轻吮,时而研磨。
两人鼻尖相抵,一呼一吸皆是对方灼热气息。
虞止呼吸略有些急促,微微启唇,合卺酒的醇厚香气缠上骆庭时唇齿。探出舌尖,轻轻勾了勾骆庭时正舔着他唇峰的舌。
骆庭时喉间溢出一声轻笑,问:“急了?”
说话间,薄唇磨过两人相贴的唇,带着些许颤动,又引得怀中人微微颤栗。
虞止睁开水润的眼瞧他,唇张得更开了些。
骆庭时眸中含笑,大掌托住虞止后脑,舌尖不疾不徐地探入。一颗颗划过口中齿列抵达上颚,细致抚过敏感处,怀中人无意识溢出一声呜咽,被骆庭时堵了回去。
他的舌缓慢巡视自己每处领地,自上颚滑至一侧软肉,柔软湿热,舌尖停在此处舔舐。
虞止攥住他衣袖的手捏得更紧。
骆庭时仔仔细细将虞止这张口照顾个遍,他口中每处都被温柔造访过,除了——
舌头。
亲吻间,骆庭时偶尔掠过虞止舌头,蜻蜓点水般,并不多做停留。
虞止被他的动作弄得心痒,用舌尖轻轻点了点他。
终于,男人的舌缠住了他。先是轻缓摩挲吸吮,接着是重重搅弄,搅起细碎水声。虞止迷蒙双眼半睁,唇角淌下一缕银丝,被骆庭时轻柔拂去。
两人唇齿间弥漫着合卺酒香,洞房花烛夜的酒似乎格外醉人。
骆庭时深深扣住虞止后脑,拇指轻轻摩挲着虞止颈侧,口中温度越来越高。他的动作由温柔转为凶狠掠夺,狠狠裹住柔软舌头,似要将它吞入腹中。
虞止喉间溢出小兽般的呜咽,被骆庭时悉数压下。
许久,他方缓缓从虞止口中退出。
虞止浑身微颤,胸膛起伏有些急促,小口小口快速呼吸着。
骆庭时低头看他:“有没有哪里不适?”
虞止用一双圆润水眸看着他,轻轻摇头,声音略显哑意:“很舒服。”
骆庭时扬起唇,目光扫过虞止纤长脖颈,眸色渐深。他慢条斯理地勾住婚服玉带,解开玉带扣,“咔哒”一声落入虞止耳中,虞止微微一颤。
会被一点小动静吓到的小猫。
骆庭时唇边笑意更浓,褪下自己婚袍、中衣,只余一条亵裤。
虞止瞟了一眼,飞速移开眼睛,耳垂漫上绯色。
奇怪。
分明坦诚相见过那么多次,不知为何,这次他紧张得厉害。看见男人满身健硕肌肉,他便忍不住口齿生津,喉头阵阵发紧。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更是一阵晕眩。
忽然,骆庭时牵起他的右手放在自己腹肌上,虞止猛地一颤,欲收回手却被死死按住。
虞止羞恼瞪他一眼:“你要干什么?”
骆庭时笑吟吟问他:“喜欢吗?”
虞止不明所以:“什么?”
骆庭时:“我的身体。”
虞止:“……”
掌下肌肉微微起伏着,男人的身躯无疑是漂亮的,饱满却又不夸张的肌肉紧实覆在身上,浑身充满力量感,一只手便能轻松抱起他。
虞止忍不住细细欣赏着眼前男人流畅的线条,眸生痴色。
骆庭时笑了:“看小鱼这模样,定是喜欢的。”
虞止瞪着他:“自己的男人看看怎么了?”
骆庭时轻笑,低沉嗓音融在暗夜中:“小鱼爱看,那就多看。”
轻笑声撩拨着虞止耳根,他缓缓抬眸,目光沿男人腰腹沟壑缓步向前,经过两片隆起胸肌时略停了停,攀上骆庭时那张英俊的脸。
眼风扫过,虞止澄澈眸间是毫不掩饰的爱意与渴望。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缠片刻,骆庭时抬手,在虞止略显紧张的目光中搭上他的腰。
指尖停在虞止腰间玉带上,骆庭时轻轻点了点。
那根手指分明叩的是腰带,虞止腰腹却骤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软,身子不自觉地颤栗,轻声唤道:“骆庭时……”
骆庭时俯身托住虞止后背,将人抱在怀里,大掌轻缓地在那片薄薄的背上来回摩挲,温声安抚他:“别怕。”
虞止坐在骆庭时怀里,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双臂紧紧环住他。
“小鱼是太过珍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才会如此紧张害怕。与心爱之人洞房理应是人间最为愉悦之事,你太过紧张,待会儿恐怕会难受。放轻松,别太绷着,我想让小鱼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男人温柔的声音潺潺淌入虞止耳中。
他看出了自己的害怕。
虞止心头恐惧骤然化为一捧春水,抬起头轻缓应道:“我可以了,你继续。”
骆庭时没动作,静静抱着虞止,待颈间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后,他才揽住虞止轻轻躺下。
腰带已解,骆庭时指尖没入虞止衣间,轻轻一挑。
刹那间,所有衣衫依次绽落。
大红婚服,墨发雪肤。
在满室喜烛映照中,他的新婚小郎君美得惊人,骆庭时叹道:“小鱼好美。”
虞止目光与骆庭时相触,倏然慌乱逃开,结结巴巴道:“你、你也是。”
骆庭时忍不住笑了:“这时候就不用礼尚往来了。”
虞止闻言,扭头看向骆庭时的脸,嘟囔着:“你本身就很英俊嘛。”
在他人面前,骆庭时那双乌沉双眸里总是含着阴沉狠厉之色,笑起来时,也是那种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很多人甚至不敢抬眼瞧他。
那张俊美的脸,在旁人眼里也宛如修罗面。
虞止凝视着骆庭时那张脸,突然开口:“是不是没人夸过你长得好看?”
骆庭时挑眉:“怎么,小鱼要夸朕?”
被骆庭时的目光网着,虞止脸颊通红,分明害羞到了极点,却还要睁着圆滚滚的小猫眼望向他眸底,坚定道:“你气质卓然,容盖京华,是朕见过最为英俊的男子,朕……朕很喜欢。”
“小鱼,你真是太可爱了。”
骆庭时朗声大笑,眉眼间飞上极少见的生动之色,虞止看呆了。
“小鱼这是被为夫这张脸迷住了?”
男人略带促狭的眼神落入虞止眸中,虞止回过神来,瞪着他:“还洞不洞房?将朕衣衫除尽却晾在这儿,你……”
骆庭时瞬时俯下身来,薄唇点过虞止锁骨。
虞止闭上了嘴。
不过片刻,他微凉的身躯便被融融热意覆盖。
声声喘息透出兰帐。
……
红烛落泪,花枝低垂,明亮月光堆在庭中,似未化的积雪。
内侍宫娥垂首而立,候在殿外。夜半之际,往里头送了回水,换了一床喜被。
龙床上,新婚夫夫正静静抱在一起。
骆庭时薄唇轻轻在虞止圆润肩头游移,虞止无力地躺在他怀里,软声道:“别亲了,再亲出火来我可不管。”
骆庭时低声问他:“洞房花烛夜,陛下可还满意?”
虞止瞟他一眼:“满意。”
骆庭时轻笑:“看来为夫将陛下伺候得很好。”
虞止轻哼:“朕看你日后睡前还是去院里练一阵子武吧,不然你这浑身牛劲儿没处使,全招呼到朕身上来了。”
骆庭时:“那不行,陛下不知,朕练武是越练越兴奋的,若真按你所说,那陛下可是要下不来床了。”
说罢,他又接了一句:“幸好陛下非人,身体柔韧,可经得住朕百般捣弄。”
虞止:“……骆庭时!”
骆庭时已熟悉掌握哄小猫的技巧。
抱进怀里,亲一亲,顺顺毛,小猫很快便会安静下来,黏黏糊糊抱住他。
骆庭时搂住虞止,思索着问道:“陛下,你还会再有身孕吗?”
虞止摇头:“我们族人极难有孕,怕是不会了。”
骆庭时轻叹:“你怀孕时我未能陪你全程,至今仍是心中大憾。”
“你陪我那几月已经足够了。”虞止仰头亲了亲骆庭时,宽慰他,“日后我们不会再分开了,你可以同我一起抚育孩儿。”
骆庭时垂眸,神色仍有几分落寞。
虞止心生怜惜,猛地翻身跨坐在骆庭时腰腹,低头看他。
“朕再陪你一次。”
第48章
大婚后,虞止将两个孩子载入玉牒,昭告天下。
孩子七个多月了,已能顺利化形。虞止每日处理朝政时,骆庭时便带着两个孩子在旁陪他们玩。
虞止搁下御笔,视线转向骆庭时。
骆庭时已在晟国待了好几个月,虽有晟国暗探往来传递朝中之事让他过目决断,可这终究不便。更何况,他本就登基没多久,根基尚浅,长期待在渝国怕是不妥。
如此想着,虞止站起身,缓步行至骆庭时身旁。
骆庭时立即抬头:“小鱼可是奏折批累了?那便快歇息歇息,来,我帮你揉揉肩。”
虞止俯身,从后方圈住骆庭时脖子,半趴到他背上,贴着骆庭时耳朵轻声道:“你何时回晟国?”
温热气息隔着一层薄薄衣衫透入骆庭时后背,帝王衣衫经熏香烘烤过,背上人一身皮肉也被煨出香来,环在脖颈的手臂沁出微甜香气,直往骆庭时心底钻。
骆庭时乌眸一压,按住肩上手臂,一手探向后方。
“啊呀!”虞止惊呼。
他只觉眼前一花,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躺入了骆庭时怀里。眼前那张俊颜近在咫尺,虞止启唇:“你……”
余下声音悉数淹没在两人相贴的唇齿间。
虞止双手没什么力气地推拒着他,含含糊糊提醒:“孩子……”
骆庭时攥住虞止指尖,紧紧按在自己心口,低声道:“放心……我们背对着他俩,他们看不见。”
怀中人抗拒的力道小了些。
温香阵阵,骆庭时握着虞止窄腰的手缓慢移动,粗糙指腹在后腰重重碾磨,怀中人呜咽一声,用力揪住他的衣衫拱起身来。
骆庭时勾起唇。
他的小猫太过敏感。
只被稍稍碰了碰腰,便受不住了。
骆庭时松手,缓缓扬起了头。一张怒气冲冲的脸跳入眼帘,怀中美人气呼呼地训斥他:“混账,谁让你乱摸的!”
骆庭时眉眼含笑:“朕不知陛下的腰竟如此敏感。”
“你不知?”虞止听他狡辩,气急败坏,“朕身子早被你摸透了,何处敏感你会不知?”
骆庭时唇畔笑容更大,声音中是止不住的笑意:“倒并未全然摸透,那关隘最深处,朕还尚未造访过。”
虞止恼恨瞪他一眼:“原本朕是想跟你去晟国,你这般放肆,朕还如何会去你的地盘?”
骆庭时脸色微变:“跟我去晟国?”
虞止拽住骆庭时手臂,借力起身,冷哼一声道:“身为一国之君,怎能一直待在他国?你这般行径,必会引起诸多朝臣不满,晟国朝堂动荡,与你与我都不是件好事,你该回去了。”
虞止扭头,两个孩子正趴在地上抱着小玩具玩得不亦乐乎,完全没功夫搭理他们。他眼眸微弯,脸上怒色稍减。
“孩子还小,离不开你,自然得跟你去晟国。”
骆庭时幽暗目光擒着虞止,声音微沉:“陛下是不是少了一句话?”
虞止没搭理他。
骆庭时:“你也离不开我。”
虞止斜斜觑视着骆庭时,撇了撇嘴:“明知故问。”
“小鱼……”骆庭时凑上来揽住虞止的腰,虞止瞥他一眼,也未抗拒,由着男人将他搂进怀里。
骆庭时感叹:“得君如此,朕夫复何求啊!”
虞止抬起与骆庭时相牵的手,静静凝视着,口中声音轻而又缓:“你为我付出太多,我却没替你做过什么。”
骆庭时立刻道:“你爱我就够了,无需为我做任何事。”
“只靠一张嘴说出的爱,算什么爱?”虞止直起身,回头与骆庭时对望,神色认真。
“爱一个人不就是甘愿为对方付出所有?骆庭时,正因我爱你,所以我也想呵护你、照顾你、满足你。”
虞止抬手,轻轻抚上骆庭时眉眼,指下眉峰陡峭凌厉,行至下方眼尾处,骤然多了几分柔软。
眼前男人被他一席话震住了,正痴痴凝望着他。
虞止温声道:“渝国有父皇在,这几日你我便收拾收拾,带着团团圆圆去晟国。”
话落,虞止腰背处猛然袭来一股巨力。
骆庭时用力抱住他,双臂缓缓收拢,喉头像塞了一团棉花,隔了好半晌才挤出一个字:“好。”-
“去晟国?我还想陪两只小猫玩玩呢。”叶姜唉声叹气。
虞止:“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让他是一国皇帝呢?晟国不能离了他。”
叶姜:“你们何时回来?”
虞止:“待渝晟合国。”
叶姜:“那岂不是没有个一年半载回不来?”
他叫苦不迭,长吁短叹。
虞止忍不住笑了,抱住叶姜手臂道:“我保证,尽量在一年内了结此事。”
初夏的天已有了几分炎热,一大早,帝王车驾便在百官恭送中出了城。
此行要让天下人皆知渝晟两皇已成婚之事,故而他们行事分外高调。天子銮驾被围得严严实实,仪仗队绵延数十里,消失在浓浓绿荫中。
一路行着,麦子黄了,杏子肥了,日头也越来越晒了。
“别抱朕,热。”虞止推开贴上来的骆庭时,扯了扯衣领,露出一截细白脖颈。
骆庭时眼睛黏在那片瓷白处,眸光幽深,嗓音微沉:“马车里并无外人,陛下可褪去外衫,只着中衣。”
虞止睨他:“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外袍都脱了,余下那件还能保得住吗?我警告你,这可是在外头,你若让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脸面丢尽,朕跟你没完。”
骆庭时大呼冤枉:“朕只是心疼小鱼,不愿让你受酷暑炎蒸。小鱼放心,你在床榻之间的叫声如此妩媚勾人,我怎会便宜他们听了去。”
“骆庭时!”虞止瞬时红了脸,弹起身向着骆庭时小腿踢了一脚,凶巴巴道,“再说……再说朕以后在床上就是小哑巴了。”
骆庭时闷笑一声,拉着虞止手臂将人拽进怀里,慢条斯理抽出虞止腰间系带,唇边噙笑:“小哑巴也别有一番滋味,说不出话,只能红着眼睛瞪朕,被弄得狠了也只会哭着埋进朕怀里,咬朕几口。”
虞止:“……”
但凡提到床帏之事,他总是输。
他太要脸了。
而这个男人就没有脸皮这个东西。
虞止吃了闷亏,转头就在骆庭时脖子上咬了一口。
骆庭时眯起了眼,脱着虞止衣衫的动作不停,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小猫要咬狠一点,这般咬跟舔吻有什么区别。”
虞止闻言,牙齿用力咬下,可真当利齿穿透皮肤那刻,他又舍不得了。
虞止顿了片刻,缓缓松开口,埋进骆庭时脖颈,贴着那人脖子,他的声音闷闷的:“你欺负朕。”
听起来委屈极了。
骆庭时连忙拿起车中折扇,边摇着为虞止扇风,边抚摸他的后背哄他:“小鱼莫生气,我不说了。”
清风随着男人温柔的声音一同送来,虞止抬眸看骆庭时,慢吞吞开口:“也不是不能说……可我都害羞了,你就不许说了。”
他脸上红晕尚未褪去,明霞浸骨,分外动人。
声音也软软的,像小猫正在“喵呜喵呜”撒娇。
骆庭时恨不得一口将他亲死,按捺下心头情绪,骆庭时低头,轻轻在虞止侧脸亲了一口:“好,日后小鱼害羞之时朕便闭口不语。”
虞止靠在骆庭时怀里,大夏天的,两人黏在一起是真热,只是谁也不想分开。
虞止余光瞥见一抹晶莹,他抬起手擦去骆庭时额头汗珠,随即夺过骆庭时手中折扇,对着骆庭时摇了摇。
骆庭时笑吟吟看着虞止动作-
两个孩子在后头马车里,有林山和侍女照顾着。
太热了,他们也懒洋洋的,白日里大多时候都在睡觉,醒来后便被送至帝王马车里,由父亲亲自照看。
如今,虞止抱小孩已经很熟练了,怀里小孩嘟着嘴,冲虞止吐出一串泡泡。
虞止嫌弃地把他塞给骆庭时:“咱俩换换,我来照顾妹妹。”
妹妹来到虞止怀里,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米牙,虞止不由跟着弯起了唇。
骆庭时目光停在父女俩身上,嘴角轻扬。
怀中小孩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看了看骆庭时,再扭头瞧了瞧虞止跟妹妹,不明所以傻乐一声,咕嘟嘟又吐出一连串泡泡。
虞止听见声音,抬起头:“你又不是鱼,总吐泡泡作甚?”
骆庭时帮腔:“是啊,你父皇才是小鱼。”
虞止:“……”
“骆庭时,你真是……”
第49章
一路行来正是酷暑天。
马车里不比宫中,没那么多驱热之物。虞止浑身湿透,墨发被汗黏在额间,口中吐出的气也是灼热的,有气无力地趴在竹席间。骆庭时心疼他,在旁为他打着扇。
临近暮夏,众人终于踏上晟国京师。
骆庭时知虞止畏热,特意将他安置于水阁中,命宫人将瓜果放在阁中冰鉴里供虞止享用。
“你先待在水阁里歇息,朕去会见百官。”骆庭时指腹磨了磨虞止柔软脸颊,指下娇嫩白皙的皮肤瞬时被磨出浅浅的红,骆庭时低头轻轻含住那块红痕舔吻。
怀里人乖巧倚在骆庭时怀里,软声催促:“快去吧,几个月不在,定有一堆事等着你,你我也不差这片刻欢愉。”
骆庭时依依不舍地离开虞止,嗓音微哑:“等我。”
虞止目送着一步三回头的骆庭时离开,忍不住勾起唇角,待那人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探身从冰鉴中取出一颗葡萄。
丝丝凉意侵入指尖,虞止捏着葡萄送入口中,冰甜清凉,入口瞬间虞止心头热意被驱散不少。
虞止喟叹一声,仰躺在床上。
在马车上颠簸了几月,总算是能好好歇息了。
阁内甚是凉爽,伴着卷过水面的凉风,虞止沉沉睡去-
这几月来,朝中积压了不少事务。
骆庭时刚回晟国,就忙得跟个陀螺一样,成日连轴转,压根没有喘息的机会。
虞止心疼他,提着张太医开的药膳踏进应麟殿,将药膳摆在御案。
骆庭时头也不抬:“退下吧。”
“不行,我要看你吃完。”
熟悉的声音进入骆庭时耳中,他欣喜抬眼,倾身握住虞止的手将人拉进怀里,笑吟吟问:“小鱼怎么来给我送膳了?”
虞止覆上骆庭时眼下青黑,轻叹:“这几日你日夜操劳,太过疲累,我心疼你,特意找了张太医问询,让御膳房为你做了些滋补养身的膳食。”
“既是小鱼送来的,朕岂有不食之理?”骆庭时话音一转,得寸进尺,“只是朕想让小鱼喂。”
虞止瞥他一眼,取过案上瓷碗,舀起一勺汤送到骆庭时唇边:“喝吧。”
骆庭时目光掠过眼前瓷碗,从虞止白净的手一路爬到他那张淡粉唇间,眼神幽深:“朕想让你用这里喂。”
虞止:“……”
“骆庭时,你莫要胡闹,快喝。”
他将汤勺怼到骆庭时唇上,骆庭时启唇喝下,笑言:“陛下温柔一点。”
虞止瞅他:“是朕不想温柔待你吗?自作自受。”
骆庭时笑着吃完了整碗药膳。
碗见了底,虞止想从骆庭时腿上下来,却被一双铁臂箍着腰不得动弹。
“小鱼别走,陪着朕。”
虞止嫌弃地回头看他:“怎么比两个宝宝还要黏人。”
骆庭时抬眼:“我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跟小鱼待在一起。”
“也不嫌腻。”虞止嘴上说着嫌弃,眸里却生出抑制不住的笑意,一双圆溜溜的小猫眼弯成了弦月。
“小鱼……”骆庭时目露渴望。
两人一起这么久了,虞止自是能看懂他的眼神,他无奈却又顺从地低下头,吻住了骆庭时。
许久,二人气息不稳地分开。
虞止问他:“新策施行可有受阻?”
骆庭时从一案奏折中找出一本,打开递给虞止,“小鱼看吧。”
闯进眼里的头一句便是指着骆庭时鼻子骂,虞止脸沉了下来,一目十行扫过,冷哼一声:“说着好听,字字句句皆为了社稷百姓,实际上不过是图私利。若朕没记错,此人应当是与你那个弟弟有勾结的官员。”
“小鱼好记性。”骆庭时轻笑。
得知此事后,骆庭时并未打草惊蛇,他想藉此机会将朝中那些有异心的人都揪出来。至于那个冷宫的弟弟,早被他囚在地牢里了。
虞止抬起下巴:“那么多把柄落在你手中,他胆敢如此骂你,给他点颜色瞧瞧。”
骆庭时眸色渐暖,笑吟吟开口:“好,都听小鱼的。”-
两国合并之事不能操之过急,当徐徐图之。
第一,便是先统一两国钱币,如此一来,商贸往来就容易很多了。
第二,全面开放渝晟两国商贸,取消关税。开凿连接两国的运河,方便货物来往。
第三,允许两国百姓自由通婚、迁籍。
……
在渝国时,他们与虞珩商议过好几次,将章程一一敲定。骆庭时回到晟国次日,就一一吩咐了下去,渝国那边亦同时施行。
渝晟两国国君连孩子都有了,晟国百官知晓已成定局,不再插手此事。可眼下皇帝颁布之政令,聪明人皆知背后深意,不少大臣纷纷阻拦。
就连被禁足的何不谓也给骆庭时呈了奏折。
尽管因虞止之事两人闹得很不愉快,但骆庭时到底还是尊敬何不谓的,若没有何老,他登上皇位恐怕要难得多。
批完奏折,骆庭时就出宫去了何府。抵达何府书房,骆庭时推门而入。
落日余晖倾泻下来,落在窗边圈椅中,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满是浮尘的阳光下,佝偻着腰。整个人也似这天际夕阳,即将沉沉坠下。
几月不见,何不谓忽然间成了真正的迟暮老人。
骆庭时停下脚步,深深朝何不谓行了一礼,“何老,近来可好?”
“陛下折煞老臣了,是臣向您行礼才对。”
何不谓撑着木椅扶手,试图站起身,骆庭时大步上前,按住何不谓手臂扶他坐下,叹道:“何老是朕的恩师,朕怎能让您行礼?”
何不谓掀起枯皱眼皮,露出微带浊色的瞳仁,拱手道:“老臣恭喜陛下得偿所愿,愿陛下与那人相携到老。”
骆庭时:“借何老吉言。”
他转身从书房角落搬来一把木椅,放到何不谓面前,端正坐下。
何不谓:“陛下这是要跟老臣长谈一番?”
骆庭时:“何老,朕看到了您的奏折。”
何不谓惨然一笑,低头瞧着自己枯槁的双手,嘶哑的声音从喉头挤出:“万万没想到,大晟竟亡于我手。”
骆庭时:“您说过,这天下理应合为一统,如今此宏愿即将实现,您如何会这般说?”
何不谓握住一旁鹿头拐杖,狠狠敲在地上,厉声喝问:“日后这天下再无大晟,与亡国又有何异?”
骆庭时神色不动:“依您之说,那渝国亦是亡了国。”
何不谓:“可……”
骆庭时:“晟渝本就曾同为一家,不过是因数百年前大兆国灭,方一分为二,两国先祖各自称皇。如今不费一兵一卒,这天下就能重归一统,此乃千古未有之良机,何老为何要拘于一国之见呢?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何老难道愿见强兵不休,血流成河,百姓连安稳日子都过不了吗?”
何不谓哑口无言,他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骆庭时,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陛下,这话不是您说的吧。”
骆庭时轻笑,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夸赞:“是我家小鱼说的,他是个仁君,不忍见子民殒命。为止兵戈,他怀着身孕奔赴边关,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想让百姓受苦。”
何不谓更为疑惑了:“陛下怎会爱慕一个与您截然相反之人?”
何不谓自认他了解面前这位帝王。
骆庭时是个极为冷漠之人,他从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人在他眼里如同草木。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哪怕死成千上万人,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别有所图。
灯州水患,他亲赴受灾之处,也不过是为收买人心罢了。
渝国那位小皇帝究竟是何奇人?竟能让他甘愿收起獠牙,将那些凉薄晦暗深深压在心底。
骆庭时听见何不谓的疑问,低笑出声:“或许,正是因他与朕全然不同罢。”
金乌坠山,只余下稀薄余光映在天际。
骆庭时向何老辞行,双手碰上屋门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何老的声音。
“陛下,听闻那渝国小皇帝为您诞下一子一女,老臣想看看皇长子与长公主。”
骆庭时回首,冲暮色中的老人露出温和的笑。
“何老可随时入宫。”-
明月在天。
骆庭时踏着如水清辉回到寝殿,轻手推开殿门,屋里静悄悄的。
月光透过轩窗而入,停留在龙床前。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自榻上垂下,浸在月色里,透出冷玉般的白。
骆庭时注视着那只手,一步步行至床间。
床上那人睡得正香,骆庭时掀开鲛纱帐幔,潜入床帷。
……
虞止是在一阵熟悉的酸麻中醒来的。
“骆、哼……”
未等虞止喊出对方的名字,他的声音就变了调。婉转拐了七八道弯,被撞碎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