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骆庭时,朕想吃秋露盏。”
夜半,虞止忽然半撑起身,推了推枕边男人。
骆庭时瞬时睁眼。
如霜月色自帘帐缝隙透入,映出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虞止正眼巴巴瞧着他,眼里满是渴望。
骆庭时的眼睛在那对眸间停留片刻,缓缓投向下方。
这几日,虞止肚子大了不少,以往的里衣都穿不得了。前两日他命人做了几件新衣裳,想着日后肚子会越来越大,虞止特意嘱咐他们要做得宽松一些,送来的里衣便偏大了。
素白里衣松松垮垮披在虞止身上,露出大半肩膀,雪色白得晃眼。
骆庭时喉头发紧。
他伸出手若无其事带起虞止滑下的衣衫,仔仔细细将他裹严实,系好衣带,克制地用指节蹭了蹭虞止柔软脸颊,低声道:“朕去给你弄。”
骆庭时说罢,立即翻身下床,迅速穿好衣衫鞋履,推门离去。
虞止睡得有些迷糊,坐在床上怔怔看着骆庭时动作,直到屋门关闭那一刻,才反应过来问他:“你去哪里……”
骆庭时已不见了踪影。
月辉倾泻一地,拓下窗前白玉瓶中一枝孤零零的桂花影子。
虞止收回伸向屋门的手,躺回床上,闭上双眼。
隔了一小会儿,虞止缓缓睁眼。方才还困得睁不开眼,这会儿他竟有点睡不着。
翻来覆去,怎么也合不上眼,虞止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缺了什么。
缺了什么?当然是那个男人。
虞止生出几分恼意,低头戳了戳自己肚皮:“两只不听话的小崽子,有父皇在还不够,就那么想要他陪吗?”
肚皮静悄悄的。
虞止伸手探向外侧,被中还残留着那人身上的温度。
虞止像只小虫子一样,一拱一拱挪向骆庭时所躺之处,深吸一口气,入鼻皆是他的气息,仿佛正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须臾之间,一阵困意袭来,虞止打了个哈欠,埋在被中嗅着骆庭时的味道睡着了。
睡去前,他迷迷糊糊想到。
夜半三更的,骆庭时去哪儿给他弄秋露盏?-
清晨,一阵“啾啾”雀鸟鸣叫自檐下传来,吵醒了虞止。
虞止揉了揉眼,缓缓坐起身,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神。昨晚骆庭时不在,他睡得不太好。
他伸手拽了拽滑落的里衣,转头在屋内瞧了一圈,没有骆庭时的痕迹。
骆庭时至今未归。
虞止抱着被子皱起眉头,呆坐片刻,慢吞吞挪向床沿,伸手去够床边鞋袜。
“陛下莫动,我来!”骆庭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虞止抬头看去,骆庭时匆忙将手中之盒放在桌上,疾步奔上前,取过一旁干净罗袜,蹲在他跟前细致地往他足上套。
“怎么才回来?”刚起床,虞止嗓音带着几分哑,诘问他,“你可知朕跟孩子一夜都没睡好?”
骆庭时顿时慌了神,乌眸细细在虞止面上转了一圈,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都怪我思虑不周,让你跟孩子受苦了。”
“哎你……”虞止被吓了一跳,没来得及拦他,“打自己作甚?”
骆庭时凝视着虞止:“朕做错了事,该罚。”
虞止摇摇头,展开手臂。
这是要抱他。
骆庭时会意,起身搂住虞止。虞止脸颊贴在骆庭时腰腹间,猛猛吸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笑。
骆庭时盯着虞止弯弯的眉眼,乌眸渐沉。
虞止对他是假成瘾,再过五月便可戒除。
他对虞止却是真成瘾,一生难戒。
“咦?这味道……”虞止在骆庭时身上嗅到几分酸甜气息,他抬起头,径直望向骆庭时放下的木盒,惊讶道,“是秋露盏?你竟真的弄来了它?”
秋露盏是渝国民间小吃,倒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只是做起来颇为繁琐。
取初熟秋梨、山楂、酸橘等物细细熬成浆,灌入薄面壳,小火慢蒸一刻钟,淋上糖丝。每种食材的用量都极为讲究,多一分则过酸,少一分则过甜。火候也不可差一分一厘,稍有不对,整个就不能吃了。
就算是熟手也只有半分把握,普通厨子更是做十回也难成一回。
本身做出已是不易,想让它呈现出最佳风味,更是难上加难。
骆庭时笑着拉起虞止,带他到盆架前为他洗手净面:“快,等会儿就凉了。”
片刻后,虞止坐在桌前。木桌摆了十几个杯盏,澄黄浆壳上裹着金色糖丝,落在瓷白杯盏中,印下丝丝清透的金。
虞止夹起盏中之物,塞入嘴里。
利齿破开外壳,酸酸甜甜的汁液瞬间在口中爆开,一股清冽香甜包裹住舌尖,层层叠叠的酸与甜交织在一起,满口生香。
虞止双眸一亮,迅速又夹起一颗。
不多时,桌上所有杯盏空无一物。
虞止抬头看骆庭时,问他:“这是哪家厨子做的?竟能在一夜之间做出这么多秋露盏?宫中御厨都无法办到。”
骆庭时轻描淡写:“全城厨子一同熬制,每轮总有那么一两个成的。”
虞止惊讶万分:“你是如何在半夜叫动这么多人的?”
骆庭时:“有钱能使鬼推磨。”
虞止不由追问:“你花了多少银子?”
骆庭时伸手比了个数,虞止登时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败家,太败家了!”
就算是皇帝,他也舍不得花千金来饱口腹之欲。
骆庭时笑道:“能让你吃到想吃之物,一掷千金又何妨?”
虞止看他一眼,嘀咕道:“万恶的封建大地主。”
“这是何意?”骆庭时不解。
虞止一本正经道:“父君说了,豪强是小地主,皇帝是大地主,正是你们一层层对老百姓剥皮吸髓,百姓才过得那样穷苦。”
骆庭时皱起眉:“晟国是朕的,晟国田产财宝自然也当通通归于朕。”
虞止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骆庭时抬手捏了捏虞止脸颊:“怎么?朕拿晟国的银子养你,你还不高兴了?”
“对哦,你不是我们渝国的。”虞止立刻高兴起来,兴致勃勃望向骆庭时,“那你最好多花一些银子,把晟国的钱都给我们渝国百姓,嘿嘿。”
骆庭时失笑:“你心里打这种小算盘,竟还丝毫不避讳朕?”
虞止眉尾一挑:“这是你自愿的,朕可没强迫你。”
骆庭时:“你若是愿意嫁朕,朕的银子都是你的了。”
虞止摆手,扶着腰起身:“算了吧,你这种男人靠不住。”
骆庭时迅速绕过桌子,握住虞止右手,扶他朝外走。跨出门槛,慢了半刻他气笑了:“什么叫朕这种人?朕是哪种人?”
虞止:“阴险狡诈、狠戾凶残,喜欢玩弄人。”
骆庭时回头望去。
秋日朝阳灿破云霞,斜斜穿过庭中梅树,在虞止侧脸落下斑驳的光。细小绒毛泛着淡金色的光,软软地依偎在他脸颊。雪白肌肤沁着温润秋光,像是一块上好的暖玉。
骆庭时愣了半晌,直到虞止疑惑回首。
乌黑双瞳被日光点染,似是有些刺眼,虞止半眯起眸。
骆庭时低头:“陛下,朕想亲你。”
虞止:“?”
实在想不通话题怎会突然拐向此处,他抬眸瞪向骆庭时:“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在那双明亮澄澈的眸底,骆庭时看到了自己。
骆庭时低声道:“你没拒绝。”
虞止大惊:“朕……唔……嗯哈……”
骆庭时的吻落了下来,贴在少年人微凉唇瓣,温柔地磨了磨,细细寻着最契合之处。
手掌托着少年因怀孕而更加敏感的后腰,另一只手覆上少年侧脸,带着薄茧的掌心轻轻摩挲脸颊间的细软绒毛,食指探至少年耳后,不轻不重地在耳根嫩肉处打着圈。指尖每每划过耳垂,都引得怀中人一阵颤栗。
骆庭时张口含上少年丰软下唇,轻轻抿了抿,感受着那瓣柔软,他吮了一口。而后稍稍加重力道,辗转吮.磨。
“骆……”虞止口中溢出模糊字节。
他听见有人来了,那脚步声不急不缓,带着沉稳的力道自回廊而来。
是陆景。
眼看着陆景就要拐过拐角,虞止有些着急。
他伸出舌尖推了推骆庭时,不料整条舌头都被对方劫了。骆庭时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见猎物主动上门,迅速伏击,将他的舌缠住,舌尖故意抖着自舌根由上而下轻移。
“放……”虞止急了。
就在陆景转过拐角的一刹那,骆庭时猛地搂住虞止转了个身,躲在庭中一棵老树背后,宽大衣袍将怀中人牢牢遮起。
若不细瞧,不会发现他怀里还藏了个人。
他稍稍退了退,安抚着怀中人:“莫怕,他没看见。”
骆庭时口中如此说着,视线却紧紧锁住圆柱后方,远远地与一双浅褐双眸对视。那双浅褐眸子含着冷冽寒光,他抬起下巴,冲对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将衣袖特意往下移了移,用舌尖叩着怀中少年的唇,诱哄他张口。
与此同时,他的手指包住少年整个耳朵,以一种极具情.欲的动作又揉又捏,虞止耳朵被揉得发红滚烫,腿也软了,整个人晕晕乎乎挂在骆庭时身上。
“嗯……”他口中无意识发出暧昧的声音。
浅褐眸子的主人面色一黑,转身离去。
骆庭时低低一笑,大掌探向少年脑后。少年尚未及冠,墨发只用一根明黄系带松松束着,指节轻而易举没入墨发之中,探向最深处。
少年终于忍不住张开唇瓣,骆庭时立即趁势攻入。
唇间动作不再温柔,而是彻头彻尾的侵占。长舌凶狠扫过少年齿列和敏感的上颚,口中每一处柔软都被粗暴造访过,囚住那试图躲闪的软舌,肆意搅弄。
大掌紧紧扣着少年后脑,不容得他有半分逃脱。
耳畔只剩下唇齿相碰的濡湿声响,虞止呜咽一声,喉间溢出一道小小的喵呜声-
不远处的长廊里,一人正守在那处,满面霜色。
张太医背着药箱过来,瞧见他的身影,疑惑道:“陆侍郎站在此处作甚?”
陆景伸臂拦住他,道:“莫要过去。”
张太医瞧见陆景脸色,瞬时明白了,捋了捋胡子:“是他俩在行.欢吧?”
陆景脸色愈发难看,狠狠锤了一下墙,怒道:“骆庭时那厮在院中……亲陛下,定是他逼迫陛下的,可恨!陛下年纪小,性子单纯,吃了亏。”
张太医笑道:“我看未必,陛下若当真不想做,他是强迫不了陛下的。”
陆景愣住了:“您是说……”
张太医拍了拍陆景肩膀:“他俩之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你莫要管了,就当没看见。”
“可是……”陆景不放心地回头。
张太医:“陛下都快当父亲了,别总拿他当小孩,让他自己解决吧。”
陆景叹息:“我听您的。”-
这是一个漫长又磨人的亲吻。
虞止不知道自己被吻了多久,回过神时,他已身在园中留雨亭里,被男人抱在怀里,坐在他腿上。
虞止板起脸:“放朕下去。”
骆庭时:“亭中无榻,硬邦邦的石头坐着不舒服,你是有身子的人,当以舒适为宜。况且如今天也凉了,仔细凉气入体,还是坐在朕腿上为好。”
虞止转头看他:“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为轻薄朕罢了。”
“这哪里是轻薄呢?”骆庭时将一瓣蜜橘递到虞止唇边,“是朕不愿让陛下受苦。”
虞止低头,被蹂.躏得红肿湿亮的唇微微张开,卷走他指间蜜橘,骆庭时眼睛暗了暗。
虞止掀起眼帘,警告骆庭时:“不可再亲。”
骆庭时冷不丁开口:“陛下舒服吗?”
……那自然是舒服的。
骆庭时似乎在他身上练出来了,越来越会亲,跟一开始只会在他口中横冲直撞之时判若两人。
他方才被亲得差点去了。
虞止抿着唇,还好他强忍住了,否则他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骆庭时轻笑:“陛下不说朕也知道,陛下的身子是不会骗人的。”
虞止闻言忍下心中羞恼,抬起下巴:“你如今愈发会伺候人了,方才将朕伺候得很是舒服,只是万万不可随地乱亲朕了。”
骆庭时挑眉:“听陛下之意,朕似乎只是供你享乐的娈宠?”
虞止:“不然呢?”
“很好。”骆庭时低笑一声,掌心重重按上虞止后腰,压低声音,“不知陛下何时肯放朕入禁苑、捣龙池,朕定让陛下满意万分。”
“混账!”虞止被按到敏感处,骤然跌进骆庭时怀里,他按着骆庭时胸膛抬首,强撑着帝王威仪怒斥,“你还想受罚吗?”
骆庭时低叹一声,指腹按了按虞止微红的眼眶:“陛下,瞧您现在的模样,怎地这般可怜,要不要朕这个‘娈宠’帮帮您?”
虞止猛地一颤,挥开骆庭时的手,趴在他怀里,闷声道:“别碰朕,让朕缓一会儿。”
骆庭时垂眸,目光在怀中人身上绕了好几圈,拧起眉头。
“陛下,朕怎么瞧着你像是起了情.潮?”
虞止脱力般靠在他怀里,摇头:“不是。”
这段时日,他每日都会让骆庭时去弄,到了紧要关头处,立刻放至龙窟入口处,让精气冲入蕴养。
受到滋养,那些躁动早已被镇住,根本不会再搅扰他。
此刻……就是身子单纯地想要罢了。
骆庭时说他煎熬,他又何尝不是?
只是他怕……
虞止有些烦躁,不能再跟骆庭时待在一处,骆庭时对他的影响远超他的预料了。
虞止按住骆庭时肩膀站起身,“朕要去书房,你莫要跟来。”-
虞止看了一整日奏折,直到打更声穿过墙院飘进耳中,他才阖上奏折。
站起身的那一刻,虞止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闪过道道黑幕,他猛地扶住长案,高喝:“骆庭时!”
“砰——”
屋门瞬间被人破开,骆庭时飞身上前揽住摇摇欲坠的人,焦急道:“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抱朕回房,传张太医。”阵阵眩晕冲击着虞止,他紧紧依偎在骆庭时怀里,难受地颦起眉,脸色苍白如纸。
骆庭时心中骤然一缩,连忙抱起虞止回到卧房。
半刻钟后,张太医匆匆赶来。
骆庭时用锦帕擦拭着虞止额头沁出的冷汗,余光留意着张太医,见他皱起眉头,骆庭时立即急问:“他怎么了?”
张太医:“陛下着凉了,寒邪入体,再加上始终郁结于胸,未得纾解,以至今日诸病并发,龙体难支啊。”
他不作耽搁站起身来,嘱咐骆庭时:“我去给陛下煎药,你在此地照看陛下,若见不对,便立刻找我来。”
床上人痛苦呻.吟着,声声入耳,骆庭时心如刀割,恨不得以身替他受这罪。
骆庭时眉眼冰冷,不停地用沾了水的锦帕擦拭虞止滚烫的掌心。
虞止面色惨白,连晨间被蹂躏的红肿唇瓣也一片苍白,毫无血色,他唇瓣微张,极小幅度地蠕动着,好似在说什么。
骆庭时凑近了去听,细细分辨,竟听到他在叫——
“骆庭时……骆庭时……”
骆庭时连忙握住虞止掌心按在自己侧脸,让他感受着自己,柔声道:“陛下,我在。”
“抱、抱抱朕。”
骆庭时闻言登时褪下鞋履上了床,用被子将虞止裹得密不透风,抱进怀里。
躺在熟悉的怀抱中,虞止眉目间的不安渐渐消散。
骆庭时抬指,将虞止散落在耳侧的发丝拨开,心中懊悔不已。虞止睡着后爱蹬被子,定是昨夜他不在,虞止没盖好被子着了凉。
骆庭时低头,用额头抵着虞止,触之烫如火炉。
他忙探身取过一旁锦帕,往床边小几中的水盆里浸湿,轻轻覆在虞止额头。
“疼……”虞止咬着牙关低喊,头疼欲裂,脑袋仿佛被车马反复碾压,他受不住地滚向一旁。
刹那间,一条手臂从后方伸出,揽住虞止腰身用力拽了回去。
屋外狂风大作。
冷风拍打着木窗灌进屋内,烛火灭了一瞬,片刻后又悄然亮起,撑开一豆微光,走至床榻处。
照见一双通红嗜血的眼。
烛火猛然一晃,火舌闪了闪,仿佛被吓了一哆嗦。
骆庭时紧紧扣着怀中人,几乎要将他融进骨血,手背青筋暴起,指尖用力到发白。
虞止滚出他怀里的一霎那,骆庭时整个后背瞬间湿透了,全身血液仿佛被冷风凝固,嘴唇发着白。
幸好被他及时拦下了,骆庭时不敢去想若虞止方才滚下床……
骆庭时垂首深深埋在虞止颈侧,嗓音喑哑:“小鱼……”
“骆庭时……”怀中人虚弱的声音响起,“疼……”
骆庭时听懂了,虞止是被他勒得疼,他稍稍松开手臂,低头亲了亲怀中那张苍白的唇,轻声安抚他:“张太医在为你熬药,你再忍忍。”
虞止似是听到了,乖乖躺着不动了。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又哼哼唧唧钻进骆庭时怀里,委屈巴巴地喊:“骆庭时……”
“莫再挑起战火了。”
骆庭时回他:“好。”
“也莫要跟朕抢孩子。”
“好。”
“莫要欺负朕。”
“好。”
“唔……还要让你做什么?”虞止被烧得神志不清,将脸费力地放在骆庭时掌心轻轻蹭了蹭,抬起水润双眸。
“可不可以摸摸小猫?”
第27章
“小猫?是你吗?”骆庭时试探着问。
虞止重重点头,“哎呦——”
点头幅度过大,虞止本就晕晕乎乎的脑袋更晕了,他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头,趴在骆庭时怀里仰视他:“怎会如此晕?”
昏昏帐中,骆庭时那双极为骇人的黑沉双目此刻冰雪尽退,融着浓浓笑意溅到唇边,勾起紧绷的嘴角。
他垂眸与虞止对望。
怀中人仰头看他,从骆庭时的角度望去,少年的小猫眼显得更圆,难受得紧,他眼里水汪汪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常人见到此情此景定会对他无尽怜惜。
骆庭时却生出无限欲念。
喜欢看他哭,喜欢将他弄哭……
骆庭时双目紧紧锁住虞止,含着笑影的眸底欲望翻滚。
“呜呼……”发着烧的少年人懵懵懂懂,看不清自身处境,还在朝他怀里钻。
骆庭时深吸一口气,低头咬上虞止的唇,轻柔吮吸着,直到将那两片唇瓣重新染上绯色,才放开虞止。
眼睛扫过少年红润的唇。
骆庭时满意颔首,看着顺眼多了。
他这才向虞止解释:“因为你着了风寒。”
“啊?”虞止捂住嘴巴,“那……你不要再亲朕了,免得过了病气。”
他声音虚弱,听起来软乎乎的,骆庭时摸了摸虞止的头,笑问:“可朕想亲小鱼怎么办?”
虞止:“病好再亲。”
骆庭时眼神微暗:“是吗?”
凉风起,骆庭时托起虞止滚烫脸颊,用指腹轻轻压下少年脸侧飞舞的发丝,缓缓垂首,在昏黄烛火中一寸寸拉近彼此的距离。
鼻尖相触,少年炙热呼吸缠绕在骆庭时唇间。
骆庭时微微侧首,张合的薄唇掠过少年唇瓣,声音沉沉往下坠去:“病好后,给不给朕上?”
他无意中听到过虞止与张太医的只言片语,才知孕期并非不能行.欢,恰恰相反,虞止需要他进入。
每晚停在帝王府□□粮,却不能破门而入。
天知道,他是如何克制住自己的。
“骆庭时……你是畜生吗?”虞止气喘吁吁开口,骆庭时那句话瞬时击破混沌,令他晕晕乎乎的脑袋有了几分清明,“朕都这样了,你还想着……”
“朕是畜生。”
骆庭时目光诚恳:“朕喜欢看你哭,自幼便喜欢。”
“你……”虞止拽住骆庭时衣襟费力撑起身子,一只大掌倏然握住他小臂,将人顺势带进怀里。
虞止跨坐在骆庭时腿上,用手抵着脑袋压下尖锐疼痛,勉力开口:“那时在山洞里吓我,就是想看我哭?”
骆庭时瞳孔一缩,惊愕万分:“你知道?”
虞止无力垂首,靠在骆庭时肩头,小口小口吸着凉气。
骆庭时抚着虞止单薄的背,沉默片刻,道出实情:“是看见你被吓哭后,我才对你的眼泪生出痴迷。”
虞止忍了又忍,骂了一句:“变态!”
“小鱼总说一些朕听不懂的话,不过这应当是在骂朕。”
虞止冷哼:“知道就好。”
男人大掌不轻不重在他后背抚过,虞止被摸得舒爽,脑中痛意似乎也少了许多。
他倚入骆庭时怀里,道:“多摸摸朕。”
骆庭时:“摸哪里?”
虞止瞪他:“自然是背,你还想摸哪?”
骆庭时无辜看他:“朕只是问一句,并未想过别的。”
虞止:“……”
他没力气跟骆庭时扯东扯西,闭上眼睛指挥骆庭时:“就像摸小猫那般摸朕。”
骆庭时听话照做,手掌自虞止后背缓缓滑下,目光停在虞止脸上:“你小名不是小鱼吗?小猫又是什么?”
虞止神色不动:“父君说朕出生时极为瘦弱,个头跟小猫差不多,平日里也喜欢叫朕小猫。”
骆庭时恍然:“原来如此。”
差点暴露,虞止暗暗心惊。
幸好他此时是清醒的,若被烧糊涂了,说不定就会对骆庭时道出自己的秘密。
太危险了,以后在骆庭时跟前得愈发小心-
“陛下,药熬好了。”
张太医端着药碗踏入屋内,事关圣体,他从不假手他人,抓药、煎药、送药向来都是亲自动手。
行至床前,见到搂抱在一处的两人,他连眉毛也没动,将药碗递给骆庭时。
“你服侍陛下用药吧。”
骆庭时用勺子轻轻搅了搅,舀起一勺汤药送到虞止嘴边。
虞止看了一眼勺里黑乎乎的汤药,有气无力道:“你这是想苦死朕吗?”
他接过药碗一口闷下去,苦涩瞬时在口中炸开,虞止脸皱成一团,用眼觑着张太医:“好了好了,药喝完了,明日朕能康复吗?”
张太医眼角细纹微微扬起,语气严肃:“若无意外,今夜过后陛下便会退热,只是这病得养好几日了。”
虞止蔫蔫应了一声:“朕知道了。”
张太医躬身道:“陛下好生歇息,臣今夜就睡在西侧屋了,可供陛下随时传唤。”
虞止摆手:“去罢。”
午间看奏折时虞止便觉有些不适,他没在意,谁料在他放松心弦的那一刻会骤然爆发。
这病来势汹汹,虞止彻底没了精神,喝完药后只想钻进被窝歇息。
他抬头看向骆庭时,骆庭时回身熄了灯带他躺下,轻声道:“睡吧。”
狂风呼啸,院子里的树叶被打得“唰唰”作响。
虞止躺在被中,男人一下下抚着他的后背,他安心地闭上双眸,没过多久彻底昏睡了过去。
骆庭时动作未停,眼眸在怀中人周身逡巡着。
小猫?
虞止给他的理由合情合理,没什么可怀疑的。
但骆庭时不信。
春风一度后凭空消失的美人、连春殿多出来的小白猫、虞止偶尔无意识流露出的一些习惯、耳边若有似无的猫叫声……
还有——当年毁了他画的那只小白猫。
它与连春殿那只一模一样。
那些曾被他忽视的细节一一浮现,过往回忆如同一颗颗散落在地的珠子,被骆庭时用脑中那根线串连起来。
骆庭时隐隐察觉自己发现了惊天秘密。
若一切为真……
渝国皇室竟是猫妖?
难怪虞止易容会那样真,难怪连春殿那日清晨他会莫名其妙晕过去。
难怪虞止身为男子竟会发情生子。
难怪……
种种疑问似乎都找到了答案。
骆庭时想起那只漂亮的小白猫,唇角微弯。
怪不得虞止如此讨厌他,从虞止的视角来看,他真干了不少混账事。
“朕欠你的,朕会帮你一一讨回去。”
骆庭时亲了亲虞止,低笑。
都说人妖殊途,妖又如何?无论虞止是人是妖,都是他的妻-
睡了一觉,虞止精神头好多了,不过身子仍是懒懒的,不想动弹。
他在床上躺了一小会儿,骆庭时端着一盆水走进屋内。
“你莫动了,朕给你擦擦。”骆庭时边用温水打湿的巾帕擦拭虞止脸颊,边与他商量,“今日不去看奏折了,在床上歇着吧。”
虞止:“本就无需去了,朕昨日已将奏折尽数批阅。”
“甚好,”骆庭时笑着对他道,“昨夜刮了一整晚风,院子里落了一层厚厚的叶子,今日天冷了不少。过段时日就要入冬了,你今后便待在屋里,莫出去了。”
“入冬?还有两三月呢。”虞止摇摇头,“朕又不是那易碎的瓷人,至于吗?”
骆庭时将虞止手指一根根擦干,扣进虞止掌中,穿过缝隙与他五指交握。
“昨夜情状,朕不愿再见。”
骆庭时握住虞止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小鱼,看你受苦,朕如受剜心之痛,彻夜难眠。你的身子是你的,亦是朕的,朕当珍之护之,不教它再受半点伤害。”
虞止听到后头,抬眸嫌弃地看了骆庭时一眼:“朕的身子只是朕的,你莫要痴心妄想。”
话音刚落,骆庭时忽然凑上前,撬开他的唇吻了上去。
虞止被亲懵了,睁大眼睛盯着前方的光洁额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抬手去推骆庭时。
骆庭时反扣住虞止的手按在枕侧,不由分说侵占着虞止口中每个角落,灵巧的舌放肆搅弄。
虞止被里里外外亲了个遍。
男人放开他时,他气喘吁吁,双眼朦胧。
“骆庭时……”虞止气得牙痒痒。
骆庭时乌黑的眸子锁着他:“你昨夜说过病好了可以亲。”
虞止没好气道:“朕好了吗?亲亲亲,成天到晚就会亲朕,说你是朕的‘娈宠’还真没错!哼,你这个“娈宠”好大胆,屡次犯上,给朕跪下反思。”
骆庭时二话不说,在虞止床前跪下。
跪在地上仍不减帝王威势,他腰背挺直,注视虞止:“朕惦念了陛下十三年,如今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如何能忍得住不去亲近。”
十三年?
虞止怔住了,细细一算,他忍不住骂道:“……那时朕才五岁,你这个畜生!”
骆庭时无奈一笑:“陛下莫忘了,朕那时也不过九岁。朕是喜欢陛下,但当时朕只是想得到陛下,并未起其他心思。”
虞止沉默了。
一直以来,他都将骆庭时口中爱慕视为假话。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将“爱”这个字与骆庭时联系起来。
他也不希望那是真的。
骆庭时爱他?这太奇怪了,一想到这个可能,虞止就浑身别扭。
骆庭时见虞止久久不语,又加了一把火:“陛下,朕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语。朕爱你,这辈子只要你一人,若你不嫁给朕,朕便注定会孤独终老。”
虞止抓住他话中把柄:“你分明之前还在求娶‘陆景’。”
骆庭时苦笑:“那时尚未与陛下重逢,朕还不知朕爱你。那夜,朕之所以会跟你上.床,便是因朕看见了你的眼睛,否则朕绝不可能同放任自己与旁人欢.好。”
“你说什么?”虞止彻底呆住了。
骆庭时眸中闪过一道晦色,声音微冷:“向朕投怀送抱的人多了,陛下可知,以往那些试图勾引朕的人是什么下场?”
说到后面,骆庭时声音放柔了,似是在引诱虞止问下去。
直觉告诉虞止,那恐怕不是什么好话。
骆庭时低低一笑:“既然这些人上赶着找人干,朕便命人扒光他们衣服,扔去了关押淫犯的牢狱。”
虞止浑身一僵,毛骨悚然。
若骆庭时没认出他,他是不是也会被……
尽管知晓自己可以化为原形逃走,不可能沦落到那种地步,虞止仍觉全身血液倒流。
这一刻,骆庭时口中之爱仿佛也沾了血。
虞止压下心头冷意,唇齿微颤:“你究竟爱朕什么?”
他愈发不相信这种人会爱人。
骆庭时挑眉:“爱需要理由吗?朕就是爱你哭起来的模样,非要找个理由,或许,是因为……”
骆庭时垂下眼眸,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你是唯一一个全心全意信赖朕、依赖朕之人,是你让朕感受到了被需要的滋味。”
第28章
事到如今,虞止不得不承认——
骆庭时爱他。
虞止心乱如麻。
在他心中,爱情应当是父皇父君的模样,两个人互相珍重、爱护、包容、陪伴。
而不是像骆庭时这般,只会野蛮侵占与掠夺。
骆庭时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会放任自己的心上人留在别国吗?
毫无疑问,答案是否定的。
虞止不由得为自己担心。
如今他有身孕,骆庭时还有所顾忌,不敢对他做什么。一旦他生下孩子,骆庭时恐怕便不会对他如此温柔了。
骆庭时做得出将他掳去晟国这种事。
这般想着,虞止不着痕迹往里移了移。
“小鱼怕朕?”骆庭时视线停在虞止身上,没错过他的动作,眸光渐深。
“怎么可能?”虞止下意识反驳。
骆庭时膝行两步离床铺更近了些,在虞止尤为复杂的视线中,捞起他捏住被角的手握在掌心。不同于他满是薄茧的手,这双手生来便养尊处优,握起来细腻绵软,寻不到一丝粗糙。
骆庭时低头亲了亲虞止指尖。
那吻极其轻柔,如蜻蜓点水,落在指中传来一阵细微的痒,虞止指尖微缩。
骆庭时深深凝视着虞止,轻缓道:“虞止,朕有千百种方法得到你。前两日,何老提议朕暗中攻渝,若朕一统天下,你自然会成为朕的阶下囚、帐中人,朕可以随心所欲玩你,你再无半分反抗余地。”
虞止脸色一变,面孔愈发苍白。
骆庭时用拇指轻抚虞止虎口处,无声地安抚他,继续道:“但朕不愿意这么做,朕拒绝了他的提议。”
虞止面上露出几分诧异,唇齿微张:“你……”
骆庭时弯起唇角,用一种虞止从未见过的温柔眼神凝望着他:“虞止,朕的确想得到你,但朕要的不只是你的人。”
他伸出手指,点上虞止胸膛。
“朕还要你的心。”
虞止的心猛地一颤,盯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只觉自己仿佛被吸入漩涡中,眼前泛起阵阵晕眩,死死扣住骆庭时的手。
骆庭时:“你愿意将心交给我吗?”
虞止:“我……”
骆庭时伸手,指腹抵着虞止的唇,笑道:“不急着回答,你慢慢想,朕会等到你同意那一天。”
虞止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些什么,呆呆瞧着骆庭时。
骆庭时笑道:“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你不必怕朕,朕是一头被你驯服的猛兽,囚笼之钥在你手里,朕心甘情愿被你关起来。”
“你……”
虞止头一次被人如此郑重其事告白,这个人还是骆庭时——
一个令他又恨、又恨的男人。
“陛下,你真可爱。”骆庭时喟叹般感叹一句,看向虞止的眼神多了几分别样意味。
虞止心中警铃大作。
还未等他作出反应,男人的声音就已经钻进他颅中。
“可爱,想……,想把你……得喵喵叫。”
他听到了什么?!
虞止登时抽回自己的手,那张满是病容的脸上布满绯色,羞恼至极:“骆庭时!”
骆庭时轻笑:“陛下,你快别瞪朕了,你越瞪朕越想干你。”
“臭流氓!”虞止气急败坏,“你一个皇帝,究竟从哪学来这么多粗鄙之语?”
骆庭时笑吟吟道:“朕这身武艺是江湖人教的,他时常带朕溜出皇宫去外头习武,混迹市井多年,朕自然什么都听过。还有更粗俗的话,陛下想不想听?”
虞止连忙捂住耳朵:“不听不听不听!”
骆庭时忍不住再次亲上虞止的嘴。
缠绵许久,骆庭时放开被吻得失神的少年人,爱怜道:“陛下今日想吃什么?朕派人去给你做。”
半晌,虞止回过神来,睁着一双湿润眼眸瞪他:“明知朕病了,还三番五次亲朕,最好教你也染上病,病死你!”
骆庭时:“病死朕,小鱼可就没夫君了。”
虞止气呼呼:“你才不是小鱼夫君!”
骆庭时眉眼含笑:“迟早有一日会是的。”
“痴心妄想!”虞止轻哼一声,别开眼,不想再同这个男人说话。
过了片刻,他又回过头来,犹犹豫豫地问:“若……朕同意与你联姻,你便不会对渝国不利对吗?”
骆庭时拊掌而笑:“为了渝国,陛下竟愿意嫁出去,陪自己不爱的男人睡,当真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他的话着实刺耳,虞止皱起了眉。
“放心,你不嫁朕,朕也不会对渝国做什么。朕说过,朕要的是你的心。”骆庭时扯起嘴角,眼神冰冷,“当然,你愿意嫁给朕,朕自是求之不得。”
他垂首冷淡地在虞止额头亲了一口,叮嘱他:“乖乖躺着,朕去看看药熬得怎么样了。”
骆庭时起身,走出一步,衣袖忽被后方之人扯住。
他回过头。
病中的少年皇帝睥睨而视,浑身透着一股被金玉精养出来的矜贵高傲,命令他:“你不许生气。”
骆庭时没什么表情。
少年嗓音带着几分沙哑:“不许生气。”
骆庭时目光跟他在空中纠缠片刻,妥协了:“朕不生气。”
少年掌握了主动权,面上绷着一副淡然神色,可那悄悄弯起的眼眸,到底泄漏了他心底的得意,活脱脱一只偷吃到鱼的猫儿。
骆庭时在床沿坐下,抱起他的得意小猫,温言:“你的热已经褪下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头疼,眼睛也疼。”虞止趴在骆庭时怀里,闷闷道。
骆庭时:“躺好,我给你按按。”
虞止翻过身,枕在骆庭时大腿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男人大掌落在他的眼侧,控制着力道按揉,温热透过指腹侵入虞止眼下,虞止眼中酸涩渐渐消退。
在床上之外,骆庭时还是有点用的嘛。
虞止暗暗想-
养了七八日,虞止的病总算是好了。
他揉了揉肩膀,对骆庭时道:“扶朕出去走走。”
踏出屋门那一刻,一股凉风扑面而来,虞止深吸一口气,满面笑容:“躺在床上好几日,朕快闷死了。”
话说间,一片秋叶打着旋儿落下,虞止伸出手。
微黄叶子坠入掌心,虞止目光扫过庭院,几抹黄色映入眼帘,讶然道:“几日不见,竟已黄了叶?”
骆庭时目露担忧:“我瞧着今年比以往冷,此处不比宫中,你还有身孕,这个冬天必定会很难熬。”
虞止闻言也微微一叹:“产期在十二月,冰天雪地的,他们怕是有罪受了。”
骆庭时心沉了下来,眉心印下深深的折痕,目光覆上虞止一日比一日大的肚子,思忖片刻道:“陛下,这几日你同我去溪山阁睡。”
“为何?”虞止不解。
骆庭时握住虞止的手,牵着他慢慢步下台阶,向他解释:“朕这几日找些工匠,让他们在卧房地下建上火道,如此冬日便可烧地龙,你跟孩子受的苦也能少些。”
虞止颔首:“倒是个好主意。”
骆庭时:“小鱼只管安心养胎,旁的事都交给朕。”
虞止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秋菊开得正盛,两人沿着小径缓缓而行。随行侍从与张太医等人都住在西侧院里,一般不会轻易来东院打扰他们。
虞止走了一小段路,有些累了。
骆庭时打横抱起虞止,本欲走向附近的亭子,目光瞥见湖心小筑,他忽改了主意:“去水阁歇歇。”
“你在打什么坏主意?”虞止斜眼看他。
骆庭时:“陛下多虑了。”
去湖心小筑须得划船,骆庭时小心翼翼将虞止放在舟中船舱内,解开绳揽,划向湖心小筑。
每日有仆从打扫小筑,筑内熏着暖香,虞止转了一圈,趴在木窗边朝外望去。
四周环水,小筑处于湖水正中央,离岸边有不远的距离。
若在此处发生点什么,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虞止愈发觉得骆庭时没安好心。
他回过头,男人山一样杵在他身后,虞止目光扫过男人手臂胸膛,鼓鼓囊囊的肌肉几乎要冲破衣裳。
这是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
即使没了功夫,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
虞止抬起下巴,尽管比男人矮了一整个头,他也不失气度,用眼睨过男人:“说吧,带朕来这里做什么?”
骆庭时言简意赅:“弄你。”
虞止:“……”
心中早有猜测,可亲耳听到男人的荤话,虞止还是红了脸。
虞止有些懊恼。
日日听骆庭时说这些话,他怎么仍没练就面不改色的本领?
虞止清凌凌的眼神扫过他:“朕不同意,你敢?”
骆庭时上前一步,握住虞止腰身,暧昧的声音淌进虞止耳中:“陛下当真不同意?十日未做,你不想要?”
独属于骆庭时的气息张牙舞爪将虞止囚进怀里,按在腰间的大掌像是烙铁,热浪上下涌动。
虞止呼吸急促了几分。
骆庭时明了,抱起虞止去了里间床榻-
软帐轻晃,风中响起男人低沉私语。
一句句灌进床上少年耳中。
少年气急败坏:“休要胡言!再敢乱说一句,今日你就别想进来了。”
骆庭时动作一顿,缓缓抬头,野兽般的眸子盯着满脸绯色的少年,喉头滚了滚:“陛下此话何意?”
虞止偏过头,轻声道:“朕允你了。”
他们连孩子都有了。
反正做一次也是做,做两次也是做,何必一直强忍着。
虞止在心底安慰自己。
小筑静了下来,身侧男人没了声响,等待许久虞止也不见他动作,疑惑转头。
撞进一双发红的眼睛。
虞止心中一惊,下一刻,野兽猛地扑了上来。
……
秋叶坠湖,激起片片涟漪。
忽然,一声夜鸮嚎叫声划破湖心,抵达小筑。
骆庭时脸色微变,他咬了咬牙屏除杂音,不管不顾就要向前,下一瞬,接二连三的嚎叫声冲天而起。
“青天白日……哪来的夜鸮?是找你的吧……”
少年费力睁开沁着薄红的眼皮,对骆庭时道:“去罢。”
骆庭时面色铁青:“可是——”
虞止摇头:“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之事,他们找你定是有急事,莫非……你还真的愿意为了朕不理朝政?”
眼前人的贴心令骆庭时愈发烦躁。
分明就差一步,眼看他们就要……
骆庭时脸色极为难看,额头青筋不断跳动,唇角崩成一条直线,整个人像一头暴怒的雄狮。低头狠狠亲了少年一口,翻身下床,匆忙披上衣衫。
漆黑眼睛里满是嗜血之色。
你们最好是有要紧之事,否则……
虞止看见他这模样,心中暗道不好,盛怒之下,不知骆庭时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愿见无辜之人枉死,在骆庭时即将踏出屋门那一刻,虞止开口叫住他。
“今日不成,还有来日。”
骆庭时身形一震,大步折回床前,珍重在虞止唇间落下一吻。
“等朕。”
第29章
“呼……”
虞止转头埋进被中,印着一圈红痕的手指一点点合拢攥紧掌下薄被,轻轻阖上眼眸。
……
龙脉震动,山谷深处山崩石裂,桥断水涨,宁静祥和之处成了一片泥泞废墟,嗡鸣不断在谷中回荡。洪水漫过山野,奔向窄小河道。
善治水之人却不在此处。
虞止幅度极小地呼吸着,额头沁出一层薄汗,一动不动,他在等那些异样消退。
秋风涉水而来,带着渗人的凉意,虞止拢了拢衣衫,用锦被将自己裹得更严实。
大病初愈,他可不想再次病倒。
许久,地动渐渐平息,虞止松了一口气。
躺着歇息片刻,待一切恢复如常,他缓缓坐起身,趿着鞋子踱步至木窗处。
坏了。
湖心四面皆是水,小舟被骆庭时划走了。
距湖岸甚远,东院人也少,即使他大喊也难有人听见。他被扔在了一座孤岛上,哪里都去不得。
“骆庭时,你干的好事!”虞止愤愤低斥。
目光掠过渺茫水面,虞止忽见远方有一小黑点,正在向他而来。
虞止立即回身理了理衣衫,穿好鞋袜,上下打量自己一番,确认并无其他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陛下,属下接您回去。”
不久,外头传来侍从恭敬的声音。
虞止缓步走出小筑,几个侍卫上前护着他踏上木船,一行人回到岸边。
虞止转头问他们:“可是骆庭时让你们来的?”
侍从回道:“是。溪山阁也已派人去洒扫,陛下今日便可住进去。”
虞止问众人:“骆庭时可曾说过他何时回来?”
“不知。”
虞止缓缓呼了一口气,心底生出几分焦躁不安的情绪,看这情形,骆庭时似乎短时间内不会归来。
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众人陪着虞止在园子里转悠几圈,虞止渐渐有些疲累,倦意涌了上来。
他来到了溪山阁。
溪山阁被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纤尘不染,空气里透着清冽的冷香,似冰雪初融。
虞止却愈发焦躁。
这里没有那个人的气息。
他扭头吩咐:“去,将骆庭时的衣物搬来此处。”
侍从立即照办,不多时,他们捧着衣物回到溪山阁。帝王正负手立在窗前,听见动静头也不回道:“都放在床上吧。”
“是。”
事情办妥,众人退守屋外,虞止这才回过身。
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摆放整齐的衣衫,他抬手覆上微动的肚皮,小声呵斥他们:“好了好了,别闹了,真是烦人,就这么想要他陪吗?”
虞止无奈地踏上床,一件件拾起男人的衣衫摊在床上,他深吸一口气抱着肚子小心躺到衣服堆里。
衣衫都被浆洗过,残余的气息不多,但聊胜于无。
虞止蹭了蹭颊边衣裳,抱着它缓缓入睡-
虞止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一个华贵宽阔的宫殿里,手脚都被铁链锁着绑在床上,哪里也去不得。
虞止清晰地知道,他是在做梦。
也没急着找寻逃脱之法,饶有兴致地打量四周。观室内摆设,似是晟国。
虞止正思量着自己为何会做这种梦,齐刷刷的声音忽然钻进他耳中。
“陛下!”
紧接着,空旷大殿里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跟他与骆庭时重逢时头一回的情形颇有几分相似。
脚步声停在他身旁,虞止正欲抬头,忽被人牢牢钳住下颌半抱着拽上床。
虞止还没说话,铺天盖地吻便落了下来。
虞止:“……”
怎么梦里还是这套。
锁链叮叮当当响着,虞止被亲了又亲,嘴都亲麻了。男人放开他时,他向对方抱怨。
“能不能轻点?跟头饿狼似的,朕的嘴都快被你亲肿了。”
骆庭时视线投向他的唇,目光沉沉:“虞止,你如今已是朕的阶下囚,不是什么皇帝了。”
虞止:“……”
定然是因骆庭时今日在他耳边念叨要囚住他,他才做了这种梦。
这梦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虞止无奈极了,两手一摊:“你想怎么样?”
“想要你。”高大的身影笼住了虞止。
……
虞止本以为结束后就能醒来,谁知他还是身处梦境。骆庭时日日都来寻他,事后时常会抱着他发呆。
他感受到对方的失措不安,很是奇怪。
骆庭时这种不可一世的人,怎会这般,不像凶狠野狼了,倒像是一只害怕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虞止疑惑问他:“你不是得到朕了吗?还想怎样?”
骆庭时身体微僵,掀开被长睫掩住情绪的眼睛,直勾勾望向虞止眼底,声音干涩:“想要你爱我。”
虞止猛然睁眼。
入目一片昏沉,屋内空无一人。冷风灌进屋内卷起床前纱帐,虞止下了床,倒杯水灌进喉中。
凉水入腹,却止不住心头干涸。
虞止眼前始终盘旋着那双眼睛——那双乌沉又满是爱意的眼睛。
虞止有些心烦。
胸口闷闷的。
“砰——”
忽地,一声巨响震入虞止耳道,几乎在同一瞬间,他的小腹被猛踹一脚,传来一阵隐隐抽痛。
虞止连忙扶着桌子坐下,低下头隔着衣衫轻抚肚皮,温声道:“没事啊乖别怕,有父皇在。”
过了好一会儿,孩子总算不闹腾了。
虞止抬袖擦了擦额头冷汗,这才有功夫探头朝巨响处看去。
在院子西角的草地间,虞止隐约看到一根粗壮树枝。它背后的松树被狂风压弯了腰,轰隆雷鸣响彻天地。
不知是被雷劈中了,还是被风刮断的。
满地落叶在风中翻滚着。
此时不过酉时,外头却像是入夜了一般,昏天黑地,几乎不能视物。
又要下大雨了,怪不得他胸口发闷。
这一个月来,古越附近郡县暴雨频频,他前些日子给各郡郡守下过令,命他们加固堤坝,让山坳处的百姓暂时先搬到开阔之处。
因此,各郡目前尚未有严重灾情。
但他听说离古越较近的灯州生了水患,这是晟国的地盘。
骆庭时他……
“笃笃!”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虞止立即将人喊了进来,陆景身后跟着一个身穿晟国甲胄的小卒,他浑身都湿透了,正吧嗒吧嗒朝地上滴水。
小卒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单膝跪地,向虞止奉上:“灯州水患,我皇快马赶赴灯州察看灾情,圣上说他明日便能回来,让您不要担心。”
虞止接过来瞧了瞧,是骆庭时的玉佩。
他看了一眼陆景,对小卒道:“朕知道了,让人带你去换身衣衫,歇息歇息吧。”
小卒应声退下。
“风大,仔细着凉,臣替陛下将窗户关上。”陆景依次合上几扇窗,转身屋中灯盏点燃。
一帘烛光挑起了虞止眉间愁色。
陆景心中暗惊,问道:“陛下可是在为晟皇忧心?”
虞止垂下眼眸,语带恼意:“你说,他一个皇帝跑去灯州添什么乱,万一……万一出了事,朕跟孩子怎么办?孩子才五个月,不能离了他的抚慰。”
陆景:“晟皇心思缜密,定不会贸然行事,陛下放宽心,莫要太过忧虑。”
烛火越过长案,在虞止眼下投出两扇暗影,虞止轻哼一声:“走前也不知跟朕说一声,朕给他喂颗解药恢复武功,遇险也能及时躲避。”
陆景看出来了,陛下不是在跟他说话。
他是在隔空对那个人说话。
虞止抬起头:“朕这里无事,你回去吧。”
陆景心情十分复杂,陛下此时需要的不是他,陆景自知他留在此处无用,听命躬身离去。
一刻钟后,膳房送来张太医研制的药膳。
虞止心中揣着事,没有胃口,但两个孩子饿不得,他勉强让自己吃下药膳,躺回床上。
一夜无眠。
次日,张太医前来为虞止把脉,一进门就看见小皇帝黑了一圈的眼睛。
得,一夜没睡。
张太医摇摇头,语重心长道:“臣知道陛下担心骆庭时,可也不能不睡觉啊!”
虞止苦笑:“两个孩子闹得朕睡不着,小没良心的,就知道捣乱。”
张太医高深莫测道:“原来如此,不是因为陛下担心他担心得睡不着。”
“这怎么可能?”虞止立即抬起头,面色微冷,语带薄怒,“他如此混账,若不是孩子需要他,朕才不会想起他。”
张太医捋了捋胡子:“是臣误会了。”
小皇帝挺直腰背,那双柔和圆润的眸子里凝着寒霜,咄咄逼人道:“你误会什么了?”
张太医看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只好道:“臣误会陛下对骆庭时有了情意。”
“绝无可能!”虞止声音掷地,眉眼间带着从未有过的锋利。
张太医心中有了数,笑了笑,道:“陛下一夜未眠,如今当好好歇息,莫要动怒。”
他迅速为皇帝把脉开方,带着药箱撑伞离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虞止轻呼一口气,望向外头雨幕。漂泊大雨坠入泥土中,汇成一洼洼水潭,院中角落松树一片乌黑,是昨夜被雷劈的。
虞止暗道,还望这雨能早些停。
然而,老天爷并未遂了他的愿,雨下了一整日。
晚间,骆庭时仍未归来,虞止冷着脸上了床,强迫自己阖眸入睡。
淅淅沥沥的雨声吵得人心烦。
虞止拿起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费了许久的功夫,虞止才有了片刻睡意,朦朦胧胧坠入睡梦。
半梦半醒之际,一种奇怪的感觉布满全身,整个人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软。直到一道难以忍受的酸软遽然将他拽出梦乡,虞止浑身一颤,落进男人怀里。
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
“临行前,陛下说的那句可还作数?”
第30章
起初,虞止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小腹猛地一抽,整个身子因熟悉的、难以启齿的欲念而痉挛,他才意识到骆庭时真的回来了。
虞止脸色一黑:“骆庭时,你敢!”
骆庭时指尖轻轻点了点虞止鼓起的小腹,薄唇暧昧地滑过对方圆润肩头,落下一串潮湿的吻。嗓音沾着几分哑意,混着外头簌簌的雨声,显得尤为暧昧:“陛下,君无戏言,你亲口说的话怎能不作数?”
“别碰朕!”
虞止脸色更难看了,强忍下想跟骆庭时贴贴抱抱的欲.望,撑起身子艰难从他怀里钻出去。
骆庭时微微一愣,圈住虞止手腕:“陛下因何生气?是气朕擅自赴灯州,还在那里耽搁了两日吗?”
虞止一把挥开骆庭时的手:“说了别碰朕。”
“好好好,我不碰你。”
虞止正在气头上,骆庭时不敢再惹他发怒,连忙松开虞止朝外移了移,与他保持距离。
骆庭时望着帐中背对着他的人影,犹疑片刻,起身跪在床头。
“陛下,我错了,我不该把你跟孩子丢在这里。消消气,你想怎么惩罚我便怎么惩罚我,我绝无怨言。”
虞止感受到后方动静,微微侧首,目光中出现那人跪着的高大身影,轻哼一声:“倒是自觉。”
骆庭时赔笑:“此番是我不对,任由陛下处置。”
虞止看着他,不紧不慢道:“你说的?那朕要你晟国岁州做赔礼,可愿?”
“这……”骆庭时没料到虞止开口就是要晟国之地,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虞止眼睛一扫,冷笑一声:“说的倒好听,说什么爱朕,朕如何惩罚都受着,却连小小岁州都不愿给朕。”
骆庭时叹道:“小鱼,不是朕不愿给你,只是晟国并非是朕一人的,平白无故划给渝国一州,定会引起朝臣不满。”
“那是你的事,朕不管。”
虞止伸出手。
骆庭时迅速抬臂搭在他掌下,扶他起身。
虞止居高临下盯着骆庭时,微微俯身,捏住男人下巴,一字一句轻轻吐出:“骆庭时,为朕做一回昏君可好?”
“朕……”两人离得极近,骆庭时一抬头便能吻上对方的唇,鼻端萦绕着那人身体里的暖香,他与那双乌圆小猫眼对视许久,终是咬牙道,“好,朕答应你。”
虞止瞪圆了眼,他只是随口一试,没想到骆庭时竟真愿意给。
他摇摇头:“你还真是个昏君。”
骆庭时仰首在虞止唇上亲了一口,按住对方的腰将人搂在怀里,无奈道:“只此一次。”
“等等,空口无凭,立个字据。”眼看男人又凑过来要亲他,虞止连忙伸指按住他的唇,欲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骆庭时按住虞止:“你就别动了,我去。”
他迅速翻身下床,掌灯找出纸笔写下字据,拿给虞止过目。
虞止细细一瞧,笑着抬首:“此次就暂且饶了你,还不快来伺候朕。”
昏黄烛火中,少年人眉眼弯弯,笑容明媚,扬起下巴瞟他一眼,骆庭时的心瞬间扑通扑通快速跳动起来。
“朕岂会言而无信?”虞止慢吞吞侧身躺下,回眸,轻声道,“来吧。”
……
“小鱼……”
骆庭时大掌紧紧按在虞止腰间,唇齿迷恋地在对方修长的脖颈游走。白皙雪肤间落下朵朵红梅,映入骆庭时眼中,他心头生出隐秘的快感。
这是他为虞止打下的专属印记。
虞止是属于他的。
怀里少年双手勾住他脖子,乖乖地向后仰着首,方便他动作。
骆庭时目光自少年人布满红痕的颈子移向上方,经过小巧下巴,来到对方柔软红润的唇,少年的唇微微张着,隐约可见里头粉舌。视线黏在那张唇间,骆庭时用目光吻着他。
片刻后,他看见眼前唇齿一张一合。
少年人清润的声音闯进骆庭时耳中:“怎么不亲了?”
骆庭时漆黑眸底翻滚着巨浪,猛地垂首吻住少年人喉间突起,用舌尖狠狠磨了磨。
“呜……”虞止啜泣一声,抬起湿漉漉的眼,“别舔喉咙,我呼吸不了了。”
骆庭时微微抬首,哑声问:“那小鱼想要我亲哪里?”
虞止勾住骆庭时的脖子按下来,软声道:“亲嘴巴。”
骆庭时:“好,我听陛下的。待会儿陛下舌头不要躲,乖乖给我亲。”
虞止在床笫之间向来乖巧,只要骆庭时能令他舒服,他便会听从骆庭时之语。软舌乖乖站在原地,两人舌头相触的一刹那,骆庭时迅速勾住虞止舌尖,缠绵舔吻。
亲吻许久,直吻得虞止气喘吁吁推开骆庭时:“好了好了……不要亲嘴巴了。”
虞止被吻得喘不过气了,甫一接触到新鲜气流,他贪婪地张口呼吸,胸膛猛烈起伏着。感觉胸膛闷闷的,虞止颦起眉头,抬手轻拍自己胸口。
骆庭时见状,连忙接替他按住胸口,为他顺气。屈指用另一只手蹭了蹭虞止温软脸颊,轻声问他:“小鱼接下来想让朕做什么?”
喘息许久,虞止总算稍微缓了过来,抬起裹着一层水雾的眼睛望向骆庭时:“你想做什么便做,为何总要问朕?”
骆庭时喉头滚了滚,声音低哑:“陛下,我想……”
“朕允了。”虞止脸颊微红。
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这次无人打扰,时隔数月,他们终于再次做了一回夫妻。
……
云消雨歇,骆庭时轻吻虞止肩头,低声问他:“可有哪里不适?”
虞止勉力摇头。
这次的骆庭时与以往不同,不再横冲直撞,动作极为温柔。只是……虞止忆起自己方才的反应,只觉十分丢脸。
骆庭时这混账趁他心神迷乱之际,骗他喊他“夫君”。
他晕晕乎乎就喊了。
可恶至极!
虞止越想越生气,抬起酸软无力的手臂,拍了骆庭时一巴掌。
方才刺激太过,虞止此刻半分气力也无,拍在骆庭时脸上的巴掌软绵绵的,仿佛在抚摸他一般。
骆庭时握住虞止的手亲了亲,低笑:“别打疼了,我自己打。”
说罢,骆庭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钻进虞止耳中,虞止瞪了骆庭时一眼:“方才你我有些过分,孩子都踢朕了,下次莫要如此刺激。”
下次?
骆庭时喜出望外,他还以为虞止只打算跟他做这么一次。
他笑吟吟抱住虞止,低声道:“都听你的。”
“哼!”虞止不想再理他,阖眸睡觉。
“陛下,昨夜你睡得可好?”骆庭时叹了一口气,“这两日朕身在灯州,心却落在你这处,总在想你是否入睡,孩子是否闹你,还有……你是否在想朕?”
虞止立即反驳:“谁想你了!你不在朕乐得清闲,若不是孩子需要你,朕才不会让你留在朕身边。”
骆庭时:“是吗?那朕还得愈发勤勉,让小鱼尽早爱上朕。”
“做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一道细微的响声忽然穿透雨夜,进入虞止耳中。虞止脸色微变,直直望向外间。
有人。
是陌生人,而且不只一个。
虞止转头看向骆庭时,两人对视一眼,骆庭时脸色肃然,低头向他耳语:“你待在屋里面别出去,我去对付他们。”
骆庭时随手披了件衣裳,轻手轻脚下了床,正欲离开里间,后方突然响起那人细微的声音。
“小心。”
骆庭时勾唇笑了笑。
与此同时,屋里传来一阵翻箱倒柜声,紧接着,细碎对话传入两人耳中。
“怎么什么都没有?”
“这家人肯定有钱,前几日居然用千金去买几个点心。你们仔细找找,我去里面看看。”
虞止明白了。
是骆庭时那夜露富被盯上了,他太高调了。
说话的毛贼闯进里间时,与骆庭时撞了个正着。毛贼没有防备,骆庭时双手化爪拧上毛贼双臂,瞬息之间便卸了他的胳膊。
“啊——”一声惨叫骤然刺破长夜。
“二哥?”外头几人听见里间动静,纷纷奔至屋内。先前进来那毛贼正躺在地上直叫唤,几人见状,怒喝一声,“竟敢伤我二哥,给二哥报仇!”
几人一同扑上前与骆庭时对战。这几个毛贼功夫不弱,几人过招,你来我往,骆庭时竟不能一下子他们制伏。
拳拳到肉的声音灌进虞止耳中。
虞止屏住呼吸,悄悄缩进床上暗影处,捡起床上中衣匆忙往身上套。
他此刻还是赤.身.裸.体,万一出了意外,那就糟了。
不过,对骆庭时他倒不是太过担心,就算骆庭时没了功夫,以他的身手对付这些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想到此处,虞止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忽觉不对。
他抬起头,直直望向与众毛贼交手的骆庭时。
骆庭时出手利落,快如闪电,根本看不清招式。毛贼当胸一掌向他劈去,他脚步轻移,轻而易举避开对方,左手倏地扣住毛贼卸了他的力。
不对劲。
虞止死死盯着骆庭时,观察他的每个动作。
太过专注,虞止没留神周围的动静,不知何时,一个毛贼竟偷偷溜到了床边,趁他不注意猛地扑向他。
“敢碰他,找死!”
虞止眼一花,一道森冷无比的声音倏然飘至身边,他转过头,正好看见那毛贼被骆庭时拧断脖子。
毛贼缓缓倒地,露出后方的骆庭时。
其他毛贼均已被骆庭时降服,骆庭时俯身,握住虞止双臂焦急地上下打量他:“小鱼,你还好吗?有没有被吓到?”
“骆庭时。”虞止抬起双眸,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高大漆黑的暗影。
“你的功夫还在,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