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庭时不明白,为何众人都说他对虞止情根深种?
何老信中也这么说。
他……爱虞止?
骆庭时眉眼一压,两人相识起的每一幅画面在脑海中一一浮现,他细细回想着。
骆庭时承认,虞止是唯一能牵引他心绪之人。
他天性凉薄,对任何人都没太多感情,包括他的母妃。她死时,他没掉一滴眼泪。
母妃是个不受宠的妃子,皇帝鲜少来她的宫殿,就算来了,多半也是坐坐就走了。每每这时,她都会在他身上发泄怒气。皇子身上不能有伤,会被人发现,她便用细如牛毛的银针扎他。
她扎了他十年。
他本就感情淡漠,又自幼受母妃虐待,性子愈发冷淡。
直到自渝国归来。
每当母妃用针扎他,骆庭时都会想起那个哭着扑进他怀里的漂亮小太子。
他哭起来真美。
想让他一直哭。
在绵延不断的疼痛中,骆庭时莫名生出混沌扭曲的快感,有时甚至会忍不住笑出声。
“你这个疯子!”母妃惊骇不已。
骆庭时想,他的确是疯子。
可惜他疯得不够彻底,否则早就弑父篡位,把那个渝国小太子抢了回来。
虞止。
这个名字陪他度过了那些阴晦岁月,可惜对方对此一无所知。
虞止即位的消息传来后,他将那些念头藏在了心底。
毕竟,一国之君不是他能独占的。
只有在午夜梦回之际,他会想起那双含泪的眼睛。
那一夜他中了药,在望烟亭外,一双被深藏在心底的双眸闯进他眼里。后来,他命人大肆搜寻那个与他春风一度的美人,也是因那双眼。
只是,那时的他混混沌沌,没看清自己的心,误以为他是想找那个美人。
却不知……
自始至终,他想找的都是虞止。
他愿意与美人同房,是因为他将对方当成了虞止。
他想娶“陆景”,也是因为他潜意识里将他等同于虞止。
也确实没错。
那个人就是虞止。
与虞止重逢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压抑着内心那些贪婪妄念。
儿时的他,只是想将虞止带回身旁锁起来。那夜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世间还有此等快事。
于是,他心中的念头便成了……
后来他发现自己舍不得虞止难过,看见虞止不开心的模样,他心里就堵得慌。
为什么?
他只想占有虞止,那就直接将虞止按在身下弄,为何还要在乎虞止的想法?
骆庭时垂眸看向怀中之人,深不见底的眼底噙着自己看不到的温柔。
虞止背对着他侧躺在他怀里,他低下头,在虞止侧脸亲了一口。
虞止没有反应。
他的唇在虞止脸颊流连徘徊,将那人半张白嫩脸蛋亲了个遍,含住对方耳垂轻轻吮.磨,怀中人身子微微一颤。
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骆庭时大着胆子解开虞止衣衫,怀中人的身子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怀孕四个多月,虞止身上的肉比原先又多了些,肚子愈发大了,像一只倒扣的银盆。
骆庭时俯身,轻轻吻了吻虞止隆起的肚皮。
“不许碰朕的孩子!”虞止猛然惊醒。
“是朕,陛下莫怕。”骆庭时抬起头。
虞止刚松一口气,视线骤然瞧见自己的模样,心猛地跳了一下,气鼓鼓瞪向骆庭时:“混账东西!居然趁朕睡着行不轨之事?”
骆庭时轻笑:“朕还未做什么,陛下便醒了。”
他眸光深了些,凑到虞止耳边低声道:“陛下想要朕吗?朕瞧着,陛下的小裤已经湿.透了。”
虞止心头一梗。
这具孕期中的身子真讨厌……
他曾经问过张太医。
张太医道:“白灵族人孕期需要孩子父亲抚慰,故而受孕者会自主生出情.液,方便另一半动作。”
……白灵族真的不是妖中淫.兽吗?
虞止抿着唇,羞恼看骆庭时一眼,抬起下巴:“既知晓,还不快来伺候朕?”
“遵命。”
骆庭时眸中掠过几分笑意,缓缓俯身上前。
-
午后,京都派了人来,丞相捡近日要事写进奏折中,遣人送来给虞止过目。
虞止一头扎进书房,禁止骆庭时入内。
骆庭时目光停在紧闭的木门间,摇了摇头,抱臂守在门口,以便虞止随时传唤。
暮色渐深,骆庭时推门而入,走到案前几步远处,伸手按住虞止合上他手中奏折。
“明日再看,睡吧。”
虞止横他一眼:“你敢管朕?”
骆庭时:“你已在书房呆了半日,让自己歇一歇,也让孩子歇一歇。晚看一日也无妨,京中有丞相坐镇,不会耽误朝政大事。”
虞止抬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用滚圆的小猫眼仔仔细细将骆庭时瞧了一遍,哼道:“这是你的阴谋,想让朕荒废朝政,如此晟国便能趁虚而入了对不对?”
骆庭时闻言,抬起黑漆漆的眼睛锁住座上人,低低一笑:“陛下大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若肯对朕施美人计,朕必会‘从此君王不早朝’,将晟国江山拱手送你。”
“诡计多端的男人,骗朕对你投怀送抱。”虞止撇了撇嘴,“你为了皇位费尽手段,怎么可能将江山拱手送给他人?”
骆庭时抚掌而笑:“被看穿了,陛下真聪明。”
虞止:“……”
瞎子也能看出来的事,算什么聪明。
他怀疑骆庭时在嘲讽他。
虞止捡起一本奏折,起身敲了敲骆庭时的额头:“朕警告你,不许对渝国起什么坏心思。若胆敢再起兵,朕就……”
“怎样?杀了我?”骆庭时搂住虞止的腰,轻松抱起他放在案上,仰头看他,“你舍得吗?”
虞止抬起脚尖踩了踩骆庭时肩膀,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这话好生奇怪,朕有什么舍不得的?你是朕的政敌,杀了你才是遂了朕的愿。”
骆庭时:“你舍得让两个孩子没有父亲?”
虞止脸色微变,一阵气闷。
骆庭时捏住了他的软肋。
他是在两个父亲的爱里长大的,父皇父君很爱对方,也很爱他。
自从有了身孕后,他心中就隐隐生出几分羡慕,他也想让自己的孩子在父母疼爱中长大。
可两个孩子的父亲偏偏是骆庭时。
这个他从小就讨厌的男人。
虞止气恼地按住骆庭时肩膀,命令他:“放朕下去,朕要回房歇息。”
听见虞止可算是愿意放下奏折回屋安寝了,骆庭时连忙抱虞止下来,提着灯笼,扶虞止回房。
沐浴,拭发,骆庭时伺候着虞止上了床,为他轻轻按压足底穴道,活络经脉。
-
月明如昼,银辉静静洒在床前。
骆庭时与虞止相拥而眠。
“陛下。”
暗夜中响起骆庭时低沉的声音,他的语调不太稳,细细一听,竟有几分颤意。
虞止睡得迷迷糊糊的,嘟囔道:“何事?”
“我爱你。”
虞止摆摆手,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如一缕即将熄灭的烛火:“说过多少遍了,莫对朕说这些话……”
“我爱你。”骆庭时重复了一遍。
紧紧将人抱在怀里,漫天激流冲击着胸膛,整颗心被水吞没,坠入海底。
骆庭时得到了答案。
他爱虞止。
人人都能看得出来,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虞止牢牢抱住他的手臂,靠在他怀里睡熟了。
骆庭时知道,虞止对他的这份依赖不过是因他有了身孕。
没关系。
骆庭时轻轻在虞止额头印下一个吻,薄唇离开的那一刹,他心头生出浓浓的不舍,忍不住再次吻了上去。
一刻钟后,骆庭时翻身下床,借着月色取出一张信笺。
他该如何选择?
是像何老信中所言,一举攻破渝国,将虞止掳掠回宫锁起来,让他成为自己独属的禁.脔,日日供他享玩。
还是……
骆庭时回过身去,深深望了一眼沉睡过去的人,心中有了决断。
提笔沾墨。
给何老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