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安家取得大胜利
洛嘉在用手机备忘录写下自己的感受时, 觉得这是一种很难得的、直面自己心意的体验。
这两天纠缠在他心中的诸多混乱情绪，随着光标的一点点移动、文字的一个个累积，渐渐地被找出了最初的线头, 然后悄然解开、理清了。
他把信的内容誊抄在纸上, 好像又梳理了一遍心情。在纸上写字的过程也像在倾倒、释放自己的情绪。
不过, 程越安能看懂吗？因为知道这位小程老师鬼神一般的、具有极端二象性的中文水平, 洛嘉本能地有点怀疑。
但是他写着写着又释然了, 他不信能写出《季候风》和《皈路》的程越安会理解不了自己。
就算是程越安看过信后还表现得很莽, 那也是他“不想”理解自己，而不是“不会”。
不论结果如何, 总之先写吧, 先把信给他，之后的结果就看程越安的造化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尽人事听天命……洛嘉想到这，觉得自己有一点点命苦。
隔天, 《皈路》的编舞师到场了。编舞师姓萧, 是前国家歌剧舞剧院的首席舞者, 几年前, 她的代表作选段登上国内一年一度的、讨论度最高的晚会, 此后全球巡演场场爆满, 一票难求。
近几年她退居幕后, 潜心研究编舞和舞台表现。
程越安偶尔会自称是艺术家，但多是自我调侃, 而这位舞蹈老师是如假包换的真·艺术家。
没想到节目组连这位老师都能请到, 有的练习生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上这个节目是我赚了, SG赔了”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程越安在练习生堆里隐藏许久，自然猜到练习生们在想什么，他开□□跃气氛, 语气中满是鼓励：“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啊，记住我之前说过的，你们值得。都大方点，叫老师。”
“萧老师好——”
“你们好，不用太拘谨，我也是第一次来选秀节目，有很多事要向大家多多学习。”
编舞师的性格很干脆利落，简单自我介绍后就进入检查舞蹈的环节。
到达三公这个赛段，能存活下来的选手实力自不必说，即便是不常在男团舞台见到的舞种也可以适应，大家都提前扒过舞，而且小组成员经过程越安严选，不说六边形战士，也绝对出类拔萃。
《皈路》的编舞用现代舞打底，舞蹈节奏不快，比较追求韵律感、气息，以及像舞剧一样整体的观感和队形变化。
Project Light前几次公演的小组人数和大型男团差不多，练习生们面对有复杂走位的编舞倒也不是第一次，即使是在专业舞者面前展示，也能拿得出手。
但是练习生们有点太紧张了。
有一个成员在换队形时，不小心撞到队友，引起了一点混乱。其实即便是在正式舞台上，这样的小失误也算不得大事，但可能因为编舞师本尊在场，大家不免忐忑，蝴蝶效应似的，一个小的碰撞，让大家都慌了神。此后动作也不够标准了，走位也不流畅自然了。
练习生们比谁都看重这次展示，失误后一个二个地开始疯狂看两位导师的眼色。
以洛嘉为首。Zoey紧随其后。两个人如果此时头上长出猫耳的话，大概会左转几下，右转几下，然后放平，直接飞机耳。
洛嘉被称为隐藏的ACE，本人表现得没什么问题，但他一向以团队为核心，又追求完美主义，再加上他其实有一种微妙的心理。
他觉得自己和程越安是“一伙”的。或者说，他与程越安一直站在同一边。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同呼吸，共命运。此前两人都是练习生时如此，如今他作为程越安的选中的成员，更是如此。
团队在新老师面前没表现好，洛嘉认为自己作为其中的一员，作为有出道经验的前辈，理应有部分责任。也就是说，不能给程越安丢脸。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洛嘉一个人，那个最先撞到队友，引起混乱的成员，刚刚一直绞着手指，视线在两位老师的脸上来回跳跃，额头都沁出了汗水。
洛嘉敏锐地观察到了，他主动举手打破僵局：“老师，可以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吗？”
Zoey也大着胆子附和：“是啊，我们第一次合舞蹈，有的地方表现得不太好……”
“是啊老师，我们刚刚确实有点紧张……”失误的成员也开口了。
但程越安并不这样想。
这是《皈路》小组成员们第一次正式展示舞蹈，出现点小瑕疵，程越安觉得算不了什么。
三公的准备时间很充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挺好的啊，也要给老师表现的机会，不然老师哪里有镜头。”程越安一本正经地说。
洛嘉惴惴不安的心下落了半截，他的视线自程越安转移到编舞师。
“程老师说得对，大家也要照顾一下我的镜头分量。”编舞师笑起来很温和。“如果一开始就跳得很完美，就用不着我这个老师了。”
程越安用耐人寻味的表情和语气，悠悠开口说：“在外面，一节大师课是很贵的，大家一定要珍惜机会，多暴露一点缺点，节目组的钱才算没白花。”
“对了，我并没有自夸的意思，也没有为节目组省钱的意思。”他又补充道。
洛嘉失笑，程越安确实不可能有为节目组省钱的心思，他的小号可是叫死狗今天倒闭了吗，都骂SG是死狗了，他能安什么好心。
练习生们紧张的情绪在听到程越安几句调侃以后缓和了不少。
编舞师抓住几个关键动作做了示范，专业舞者就是不一样，几乎是一示范，大家就明白了问题所在，加上她讲解得又生动，很容易让人理解。
几轮教学后，编舞师让练习生们再顺一遍舞蹈。二位导师坐在练习室镜子前，时不时交流几句，他俩看起来挺满意，二人都频频点头。
《皈路》轻灵的尾声再一次回荡在练习室里，编舞师微笑着说：“大家跳得很好啊，很灵！现在的完成度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给大家20分钟先休息一下吧。”
洛嘉除了练习，这一上午心里其实还装着另一件事，这事不完成，他就一直放不下悬着的心。
他几乎在编舞师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抬了头，眼神穿过队友们望向程越安，目光如同有实质，很快地，洛嘉得到了回应。
洛嘉冲着门口的方向，极小幅度地歪了歪头，随后起身走了出去。
作为相处数月的室友加队友，程越安自然明白洛嘉的意思，他也站起来准备跟上洛嘉。
突然，洛嘉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猛地回头，用眼神告诉程越安：你现在先不要过来啊。
其实程越安表面上当选手太久，偶尔也会忘记自己现在是导师来着，比如刚刚。
他半路停下，打开手机看了看消息，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但为了配合洛嘉，他还是原地等了一会儿才出练习室。
程越安站在走廊中央，左顾右盼，没有洛嘉的影子，他正准备像昨天一样随意挑个方向去找，视线边缘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他看见洛嘉在走廊左侧的尽头，悄悄地探出头来，露出半张脸，轻飘飘地将视线投过来。
程越安心领神会，向着洛嘉的方向大跨步跟上去。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洛嘉并没有消失在墙角，而是也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程越安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些同人小说里“我向你走出第一步，你可不可以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这样的金句，他有点不可置信，也有些喜不自胜。
这次洛嘉终于按套路出牌了？自己终于押中题了？
眼见着洛嘉逆着光，离自己越来越近，程越安的心跳居然无法抑制地加速了。
洛嘉清秀漂亮的脸在他的视线中变得越来越清晰，鼻尖右侧的小痣、嘴角的笑意都能看得分明。
程越安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洛嘉倒是没有减速的意思，就在二人迎面遇上的那一刹那——
洛嘉迅速地伸手，往程越安的手心里塞了什么东西。
程越安本能地想反握住他的手，却被洛嘉灵巧地挣脱开。洛嘉走了，头也不回。
二人迎面、相交，最终擦肩而过，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那样。
程越安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一张印有二维码的小纸片，上面还写着字：3楼1号柜。感谢您使用储物服务！
是拍摄基地大楼每层都有的密码柜的取物凭条。密码柜供工作人员临时存放贵重物品，练习生们平时也可以使用。
短短的一段路程，程越安的心数次落下又浮起。
他找到这层楼的1号储物柜，扫描二维码，“滴”地一声柜门弹开，他看见了洛嘉留给他的零食，以及一张折了两折的纸页。
浅米黄色的纸张，他很眼熟，没怎么回忆就认出了，这是洛嘉从他自己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
他拿起、展开，洛嘉的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
写给小程：
其实自从得知你是隐藏导师之后，我心里的感觉就一直很奇怪，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可能会写得很乱，可能你会理解不了，但是我不想骗你或者瞒着你。
我当然明白这一切都是节目组的安排，你作为SG的艺人也只能接受，你肯定不是有意要“骗”我的，毕竟这个节目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参赛，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但是曾经朝夕相处，甚至睡上下铺的好友、伙伴突然一下子变成了导师。这个转变太大了，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之前我们一起上课一起练习，有时几乎24小时都待在一起，我把你当成节目里认识的最好的朋友，最真诚的伙伴，甚至约定要一起出道，我也很开心能够遇见你。
参加这个节目真的很累，很折磨人，但是遇到你这样性格好，没什么架子，还总是会逗我笑、帮助我的朋友，我经常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累了。
说些矫情的话，我原来在AS的时候也有一个形影不离的朋友。他说要和我一直走下去，他是那么坚定，那么信誓旦旦，我也是那么的相信他，可是后来他还是抛下我们走了，承诺的是他，到头来离开的也是他，所以我从那以后就不太敢全心全意信任别人了。
但是你的确让我放下了……怎么说呢，包袱也好，心防也好，可是现在一切又变了，我知道这并不是你故意的，但是我接受这些现实，也没有那么快……
不过你说，你在我面前展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句话让我很感动，因为你其实并没有向我承诺过什么，你愿意向我解释，向我坦诚你的内心，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是个很慢热的人，我想你应该也有感受到吧，我接受很多情感和事情都比较慢，但是一旦认定，就不会再轻易改变了。
说了这么多，其实想说的就一句：我会像之前那么多次相信你一样，相信你。
By 洛嘉
程越安看得很慢，也很仔细，他花了快十分钟才将这封并不长的信读完。
然后他迅速地总结了关键意思——
洛嘉信里说的那个朋友是他的前队长潘佑。
但是洛嘉说现在他相信自己。
潘佑花了五年时间才做到的事，自己连五个月都没有就做到了。
也就是说，自己在洛嘉心里已经取代了潘佑的位置。
这叫什么？
这叫命中注定，天作之合！
程越安击败了潘佑。“安家”赢了“有家”。
此时的快乐不言而喻。程越安简直想原地大笑三声，但为了并不存在的导师形象，他生生忍住了。
第62章 洛嘉你别靠近我
如果要问洛嘉, 上节目的这段时间，什么时候体感时间流逝得最慢，那一定是公布排名, 每次都像用一把钝得要生锈的刀剜心一样。还不是每一刀都能准确落在自己身上。
而过得最快的, 则是每次公演前的排练。
短视频、信息流泛滥的时代, 长篇的节目为了留住观众, 恨不得每几分钟就要塞个“爆点”、“争议”。连如今许多团的回归曲也是越来越短, 现在时长上4分钟的男团歌几乎绝迹, 甚至还有的团主打曲都只有两分钟出头。
而且，别说在Project Light这种生存类选秀节目里了, 外界也不乏一首歌只给几天练习时间, 就要拍mv或者录音源这种事。
也不知道都在急些什么，仿佛有限的时间里，在内容中堆满刺激、抓人的点, 就能吸引到更多的观众, 成功的几率就会更大一样。
洛嘉做什么事都想做万全的准备, 虽然在选秀节目里并没有这样的条件, 但这连着几个月的紧迫赛程, 大大提高了他的抗压能力, 平衡身体与心态, 以及与“不确定的未来”共处的能力。
而且，他觉得自己的体质好像变得更好了, 身体被激发出了更强的潜能。
之前身体超负荷运转, 还时不时会睑板腺堵塞, 现在连轴转了几天也无事发生。
其实换做以前，程越安必定要出手拦着他了。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程越安成导师了, 节目组顾及导师们的档期，他们是有严格“上下班”时间的。
程越安再也不会没有边界感地，像人类拎起小猫的后脖颈一样把洛嘉强行抓回宿舍了。
这可能是自从程越安公开隐藏导师身份后，与程越安相关的，洛嘉唯一觉得还不错的事。
但他其实偶尔会有些罪恶感，然后带着这种罪恶感紧张地练习。这种心态他以前从来都不会有的。
他倒也不是什么抖m，只是因为太想进步了，太喜欢《皈路》这首歌了。洛嘉做不到怠慢它。
还有一个原因，三公结束后，就是出道夜了，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况且他们的对手也很拼。尤其是《浮世梦我》组，本来歌曲难度就大，对练习生们的要求高，全曲的灵魂——主唱柴令宣又是个人练习生，没经过系统的声乐训练，他还叠加上了“作为54老师迷弟绝不能让女神失望”的buff，时间有限的情况下，就只能玩命练习了。
当然，《皈路》小组的大家能力和上进心也不输，即便是制作人走之前并未留下什么练习相关的叮嘱，只让大家保持开心，也不影响小组成员对自己高要求，自我管理意识极强。
不过，毕竟一天后就是中期考核，如程越安所言，保持好心情和状态很重要。钟走过12点，大家便商量着原地解散，打算结束练习，回寝室休息了。
但隔着一个空练习室，《皈路》的众人还是能够听到《浮世梦我》小组唱歌的声音。
大概是临近出道，没有最卷，只有更卷吧。
但是……听着声音好像怎么有些不对劲？他们没有在唱歌，好像是在激烈地争论些什么。
《皈路》小组有个爱吃瓜的练习生悄咪咪地摸去了走廊，听了半晌墙角后，跑回来跟大家分享情报。
“你们想听省流版还是原版？”
“长话短说吧！”
Zoey弱弱地开口阻拦：“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毕竟是别组的隐私……”
“确实有点……但是我听都听了，憋在心里我也难受，我还是简单说一下吧。”
听墙角小哥深吸一口气，说：“他们组有人想放弃。”
“什么？”
“不会吧？”
“我的天啊……”
马上就到三公了，胜利就在眼前了，现在想退赛？这沉没成本也太巨大了吧。
洛嘉听了也惋惜极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放弃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哎不是，你们想到哪里去了？不是有人想这时候退赛，他们有人觉得《浮世梦我》太难了，实在是完成不了，想明天找导师商量能不能改歌。”
Zoey反应过来：“噢噢噢，这倒是挺情有可原的。”
“确实，如果我在《浮世梦我》，我应该也会想放弃，这歌真的有点超出水平了……”又一位成员应和道。
“对呀，所以他们就因为这个吵得不可开交。其实《Wonder》组也派人去偷听了来着，比赛嘛，打听一下对手的情况也很正常啊，咱们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说重点，他们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要不要改？”
听墙角小哥绷着嘴角，缓慢地摇了摇头：“场面有点混乱，我给你们学一下吧。”
“我现在是柴令宣。”听墙角小哥的模仿能力很强，连柴令宣的东北口音都学得惟妙惟肖，“如果想大改的话，前两天54老师在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提？现在都过12点了，明天白天就是中期考核了。你们想让老师失望是吗？”
“然后他们组另外一个人就说：柴令宣我今天就直说了，我们是在比赛，不是让你公费追星来了。我们现在的情况就是，无论如何都唱不了你女神的歌，中期考核都不是最要紧的，我们难道要把一坨狗屎放到观众面前？”
“什么叫狗屎啊？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林希就说：阿宣，他说话有点直，但绝对没有骂54老师的意思。他意思是说我们现在的表演水平不够好……”
“自己水平不够，难道不应该努力提升自己吗？这能怪得了歌，怪得了老师？”
“柴令宣，你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能听懂啊，就像是你玩的游戏，新赛季突然出了一个非常超模的角色，已经破坏现有的强度体系了，你再怎么肝，再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弥补这其中的实力差距，你懂吗？”
“接下来就是一些鸡飞狗跳的互相指责、争辩……然后林希好像哭了。”
“天啊……”Zoey无意识地揪起站他旁边的队友的衣服下摆。
“我们要不要去拉架呀？或者安慰一下林希？”有练习生提议道。
“还是不要吧……毕竟我们也是通过不太正当的手段听来的消息，现在去可能有些火上浇油。”Zoey说。
他话音刚落，大家就听到砰的一声摔门巨响，随即是急促的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远。应该是有人走了。
争吵声霎时安静下来。Zoey缩了缩脖子。
洛嘉看Zoey的表情畏畏缩缩，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我和林希是室友，我今天晚上向他了解一下情况吧。柴令宣之前也和我当过队友，我能帮着劝说一下就尽量帮。”
当晚洛嘉回到宿舍，进门后特地放轻了动作，怕林希尴尬，正在等待好时机盘算着如何出言安慰，林希比他先一步开口，主动求助了。
林希眼睛红红地问洛嘉：“前辈……怎么办啊？马上就要中期考核了，练习不顺，队友他们还吵架了，吵得好凶，我劝也劝不住……”
“你们吵架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浮世梦我》太难了吗？”
林希有点喘不上气，洛嘉让他先别急，把气顺了慢慢说，林希抽噎了一会儿，开始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地给洛嘉解释起来龙去脉。
事实也确实和《皈路》的听墙角小哥听来的差不多。
小组吵架的矛盾核心就是，到底是以60、70分的水平去演绎一首难度120分的歌，还是将难度调低，去掉亮眼的部分，把它尽力演绎到80到90分的水平。
确实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如果是以前的洛嘉，肯定也会非常犹豫，想把一切都做得完美是人之常情，毕竟那些高难的地方正是《浮世梦我》吸引人的精髓所在。
但是经过程越安一段时间的耳濡目染，以及近来和他之间发生的种种，洛嘉的心境有些不一样了。
林希哽咽发问：“前辈，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呢？”
洛嘉沉默了一小会儿，语气温柔又坚定地说：
“是我的话，我应该会向导师坦白。因为我最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我觉得坦诚，是很重要的沟通的前提。双方能够互相理解，都建立在足够坦诚的基础上。”
“导师和练习生之间是双向选择。需要相互信任。”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觉得团队氛围很重要。毕竟是以团为单位表演，氛围不好的话，会消耗很多额外的时间和精力。”
“明天，你们好好地跟54老师解释一下吧，我相信她会理解的。”
洛嘉的语气，春风化雨一样。
第二天白天，三公前的最后一次考核来了——导师中期评价。
与此前所有的中期评价都不同，之前是Project Light的导师团对每个小组进行考核。
但这次，是由各个小组的制作人和编舞师亲自上阵评估，每个小组专注于自身，组与组之间又有火药味，又有神秘感。
其实洛嘉在考核间再次见到程越安有一点意外来着，因为他走之前说是“再见面就是中期考核”，但他这两天其实很忙。
他在隔壁市举办了新歌试听会，又回来出席了一个手机品牌的新品发布会。
其实完全可以让节目组把大家表演的视频发给程越安，他在线反馈的。再不济，实时视频连麦也行。
大明星行程繁忙，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必要非要跑江心岛这一趟。
但程越安还是来了。连日奔波，他状态看着好像不太好，戴了口罩，看得出来已经很控制自己了，但说话间还是忍不住咳嗽。
洛嘉想起自己看到的新闻，最近多个城市爆发流感，主持人提醒大家即使不是疾病高发季，也不能放松警惕。
程越安为了不影响别人，独自一人坐得离编舞师很远，也离练习生们很远。
洛嘉上次看到程越安这么疲惫，还是主题曲二次评价时，被他自己写的歌《追光》舞蹈折磨的时候。除此之外，他总是神采奕奕，活蹦乱跳的，仿佛永远精力充沛。
可见即便是体质和体力都强的程老师，也有扛不住的时候。
制作人们档期紧张，好不容易上岛一次，就会尽量把节目组需要的镜头都录了，因此下午程越安也会在。这对《皈路》小组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
可是洛嘉心里却没有那么欣喜。程越安努力控制不咳嗽的样子，在考核流程结束后也一直反复在他脑海中浮现。
洛嘉趁着午休，难得地没和大家在练习室奋斗，而是抽空回了趟宿舍。
他再次返回练习室的路上，碰巧在走廊上碰见程越安。
程越安看清来人后，原地后退了两步。
“洛嘉，你别过来。现在，我得和你保持距离。”
第63章 我们见不得人吗
洛嘉听后定住, 不动声色。他伸手自口袋里找了找，掏出一个很小的物件。
洛嘉站在程越安不远处，把纸片捏在手里晃了晃, 亮给他看, 是熟悉的二维码取物条。
随后, 他把纸片托在手里, 冲程越安的方向吹了口气。
纸片飘飘摇摇, 听话地在半空中飞向程越安。
就在纸片即将下落的瞬间, 程越安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了。
他看也不看纸片上的内容。挑了挑眉毛：“洛嘉，药也要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给我吗？”
这哪里见不得人了？不对, 他怎么知道自己会给他送药？
洛嘉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看穿心思, 心里莫名浮起一丝慌乱，自乱阵脚，说出的话也不经大脑了。
“要是被人看见我私下给你东西, 别人会以为我贿赂导师。”
程越安无言地笑了, 这次他的虎牙被口罩挡住, 但并不影响他开心。洛嘉之前在自己面前才会有的, 那股皮劲儿终于回来了一点。
“我看起来是这么好收买的人吗？”程越安语气促狭了起来, “洛嘉, 只是药的话, 我看不到你的诚意啊，除非……”
程越安居高临下地眯起眼睛。
但是洛嘉直接无视了他的调侃, 看都不看他一眼, 经过他时还特地拐了个大弯, 走了。
“洛嘉，喂！你都不好奇的吗？”程越安回过头去叫他。
洛嘉装没听见，直到两人再次拉开一定距离, 才转过身去冲他说道：“小程老师，不是你说要和我保持距离的吗？”
“那我是怕我会把咳嗽传染给你啊。”
“对啊，我也怕。”洛嘉表情很认真，语气很温和，“小程老师保重身体，记得按时吃药哦。”
程越安：……
他鲜少被别人的话噎到，因为一般都是自己创飞对方。他没想到一时的玩笑话竟给自己挖了个坑，洛嘉便顺势往里面填了几把土，把他埋了。
都三公了，程越安还是没学会谨言慎行。
《皈路》下午的排练很和谐，没出什么岔子，《皈路》简直是洛嘉待过的组里最风平浪静的，顺利得让他有些感动。
程越安在选手堆里待久了，当导师也没有架子，而且如他所言“能坐在这里的都获得了我的认可”，死狗老师标志性的毒舌吐槽也没能大显身手。排练间隙，他还会和成员们像朋友一样聊天。
有成员大着胆子问他：“老师，您觉得《浮世梦我》这歌，难不难？”
“看给谁唱吧。”
“那您觉得我们组有人能唱这歌吗？”
“有啊。”程越安不假思索地回复。
洛嘉听到这里竖起了耳朵，心也莫名地提起来一点，猜测程越安口中会出现谁的名字，当然也怀着一丝期待。
“你们都别给自己设限啊，相信自己，无所不能。”
原来是鼓励啊，洛嘉把心放了回去。但他还是想问程越安一些问题，这些疑问反反复复地萦绕在心里许久，他一直没有说服自己。
“如果我们三公没拿第一，会让小程老师失望吗？”洛嘉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问。
程越安没有正面回复，而是说：“洛嘉，你还记得你听完《皈路》之后，在大家面前说出的感想吗？”
洛嘉当然记得。
“你故事里的主角，最终找到他寄托心灵的地方了吗？”
“没有……”
“那他邂逅的山神，他后来有没有再见到？”
“也没有……”
“那他会后悔自己踏上的皈依之路吗。”
“他……不会。”洛嘉不犹豫了。
“你看，你已经想好了所有问题的答案，不是吗？”程越安目光深沉，语气温柔。
洛嘉心头巨震，原来所有困扰他的念头，在潜意识中早已找到了答案，自己却一直没发现。
仿佛天光乍破，金色的光束穿过密实厚重的云层，终于照在他的手心。
此时又一位练习生问道：“老师我还想问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唱不好《皈路》的话，您会同意修改原曲吗，比如把高音降一点之类的……”
程越安毫不犹豫：“这有什么不能同意的。一首歌的完成度，它的上限在哪里，是由制作人和演唱者共同决定的，举个例子，如果歌曲是孩子的话，制作人是孩子的父母，而演唱者就像是孩子的启蒙老师，孩子今后能走多远，不仅要看父母的教育，老师的指导也很关键。”
“而且，在节目里，还有很多人会引导、照顾这个孩子，灯光、舞美、化妆、造型……每个环节都有人在默默支持。”
洛嘉突然觉得很动容，他脑海中浮现了每次公演前工作人员们搭建舞台的场景。大到舞台需要的大型器械的搬运、调度，小到每个座椅上放置的应援棒和小礼物，那么多细节需要确认。一次又一次的彩排，导演全程都在场，一丝不苟地把控进度，还有化妆师、造型师们的精心设计……
如程越安所言，一个舞台，一首歌的呈现需要那么多人齐心协力的努力。
是否获得了制作人的认可在此刻变得微不足道。
洛嘉好像视野又变得开阔了一些，就像踏上《皈路》的那个旅人，历经无数风景，即便没抵达最初想到达的神迹，也没关系了。
Project Light每次公演之后都会公布赛段结束后的练习生排名，而三公之后，公开的排名就是出道组了。
生存类选秀节目的战线拉得很长，总是会长达好几个月，临近出道，各家粉丝们的竞争都进入白热化。
出道夜只能给一个选手投票，此时各家拼的就是真爱粉和死忠粉的数量了。
选手个人超话里，投票通道置顶、大站线下大屏应援消息，还有做法三公中票的、约好了现场发无料的，各类信息应接不暇，线下线上都热闹非凡。
有些富婆粉丝在此时大显身手。林希家有个大粉甚至凭一己之力谈下了一个很火的奶茶品牌的联名，活动期间，大家在线下门店下订单时，只需出示为林希投过票的界面，以及说一句应援口号，就可以领取精美的杯套、贴纸、钥匙扣和明信片。
小家糖水铺作为洛嘉家里的“自有品牌”，也搞了凭投票截图免费领取椰奶西米露的活动。此外，店门口、收银台，乃至每张餐桌上，都贴了直达洛嘉投票界面的二维码。店内店外是C妹们精心制作的各种横幅、挂画、立牌，上书“你一票我一票，洛嘉马上就出道！”
如同近日不断升温的天气一样，临近决赛，各方对节目的讨论度也在渐渐攀升。
节目的微博超话中、豆瓣小组内、还有小红书上都有很多人激情发帖预测出道组名单。
其实上位圈选手们的人气比较稳定，大家也公认某几位选手肯定会出道，他们实力也都亮眼，没什么可批判的。SG虽然前期整天搞事，高光一剪没、恶意剪辑样样没少，但后来，随着节目的舞台受到广泛认可之后，就没怎么作妖了。
所以预测帖子的内容大多大差不差，顶多有人私心往里塞一个自担，也不会掀起多大风浪，评论区没什么人吵架。
但豆瓣小组里有一个帖子，因为和大多数人观点不同，评论区飞快地积攒了很多讨论，不断将这个帖子顶到首页第一。
标题是：大胆当一回预言家，PJ Light出道团的双主唱可能是这两位！
正文：根据主包多年来搞选秀的经验，再加上未来的制作人很看重vocal，八人团有两位大主唱很合理，这个是主包猜测的前提，大家就不要跟我杠了。认同的话请往下看。
双主唱大概率是孟长宇和柴令宣。
首先，孟长宇是来自引力波这种大公司的，大公司能够给予他的营销和宣传，肯定不是别的小公司能比的。虽然孟长宇之前好像被放弃了，但是自从他上了节目之后，热度回升得很明显。
而且最重要的是，此人是黑红体质，腥风血雨圣体，他在节目里面干的哪件事没被骂上过热搜？在这个年代，不需要营销就黑红得这么一骑绝尘，真要看命。
主包觉得引力波是不可能放弃这样一个未来的摇钱树的，他在SG这边出道，对于两方来说都是双赢，资本是不会放过这样几乎已经在手里的赚钱机会的。
而主包为什么押宝另一位大主唱是柴令宣而不是洛嘉呢。根据主包搞了数年的选秀经验来看，现在的上位圈选手里面少了一种剧本，就是个人练习生素人逆袭出道，而纵观男团选秀历史，每一个出道团都会有一个这样的角色。
另外，柴令宣浓颜上镜比洛嘉有优势，加上性格又讨喜，演唱天赋也不输，还有一点就是，作为个人练习生，他有无限的潜力，身上存在的“可能性”比洛嘉要大。
欢迎理性讨论，意见不同也不要骂我，请划走，谢谢。ps.我真不是柴令宣的粉丝啊。
1L：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别忘了还有程越安这个bug。他可是能够指定一个出道位的隐藏导师啊，我觉得他99%会选洛嘉。我先叠个甲，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有cp。我觉得洛嘉和程越安都是铁直男。
2L：楼主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自相矛盾吗？你知道制作人很看重vocal，他能不选洛嘉？他很明显非常欣赏洛嘉啊，明里暗里都能看得出来，谁都有可能出不了道，但是洛嘉出道绝对稳的。
3L：我不赞同楼上的观点，我觉得你说的程越安99%选洛嘉还是太保守了一点。[狗头]
回复：附议，这两位，希望看到他们结婚的人真的很多。
4L：隐藏导师不选初C出道，我直播倒立洗头。
5L：安家姐能不能收收味儿啊，怎么哪儿都有你们？这个帖子不是理性讨论楼吗，想磕cp自己开个帖子，或者去你们自家超话行不行啊？
回复：别乱给我们扣粉籍好吗？我们只是说个普通存在的事实而已呀，你这么急干什么？
6L：楼主的分析很新颖啊，让我眼前一亮。我合理怀疑楼主是不是最近写毕业论文的大学生，为了创新而创新，搞得有点魔怔了。虽然你的思路很有道理，但是也不要忘记了，有些规则摆在面前，就是没有办法跨越的，天马行空也要讲究基本法的。
17L：不是，为什么要骂楼主啊？现在网上的氛围真是越来越差，和自己观点不一样就要无脑喷？
97L：我觉得大家还是对程越安这个人不够了解……他做的惊世骇俗的事还少吗？之前在北美发展的势头那么好，他说回国就回国，连最初那一批月饼都看不懂他的操作，大家还是不要给他设限了。不到最后一刻，他干出啥事儿都不奇怪。
122L：弱弱说一句，我相信真理永远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我支持楼主。
……
临近三公，不光是练习生和粉丝们，节目组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公演相关事宜。
导演小万其实有过一点点后悔二公的阵仗搞得那么大。因为这样一来，三公就有点不好办了，练习生们被淘汰了一批，数量变少，意味着舞台也会变少，那么如何才能超越二公给大家带来的视听体验呢？她思考了很久很久。
不过这一切都难不倒她。她一直相信热爱可抵万难。幸好这句话又一次地奏效了。
这天的晚饭时间，所有练习生们的手机同时响起一声提醒，点亮屏幕，他们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请大家在10分钟内到大会议室集合。有一些非常重要的消息要提前同步一下大家~
ps.不是坏事，只是正常工作通知，大家不用紧张哈。
第64章 要搞就搞厉害的
虽然邮件里说不是坏事, 但按照节目组此前的尿性，练习生们赶去集合的路上还是难免惴惴不安。
“不会告诉我们三公前还要淘汰一批人吧……”
“应该不会吧，那SG也太不厚道了。”
“SG做的不厚道的事还少吗？”
“确实, 毕竟上次排名公布后还突然送走了好几位练习生, 感觉一切皆有可能……”
“救命啊, ‘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句励志的话吗？用在这里好地狱啊, 我要死了。”
练习生们怀揣着上坟一般的心情来到了集合地点。他们看到小万导演站在台上, 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就觉得好像不太妙。
大家陆陆续续到齐后，所有人都在忐忑地等着导演发话。
导演大概地确定了一下人数, 都来得差不多了, 她平静地说：“有个事想和大家聊一下……”
练习生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二公咱们不是在星沙湾体育场办的嘛，好几万人的大场子。”
这次也要去那里办吗？但是此刻，没有人敢打断导演说话。
“上次反响很好, 大家有目共睹……但是, 咱们这次没法去那里办了。”
“因为咱们这次就4个舞台, 节目数量太少了, 出不来效果, 而且时长太短, 还动员那么多粉丝去看, 有点没必要。”
导演考虑得有道理，毕竟星沙湾体育场离市区也不近, 特地把几万粉丝大老远聚到那儿, 光是进场入座都要不少时间, 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让人家回去，确实不太好。
“但是大家也不用遗憾，这次三公的场馆也不差。就在市中心附近, 是观岚艺术中心。”
观岚艺术中心是个大剧院，地理位置极佳，交通很方便，最多可容纳三千多观众，场子比起体育馆确实是小了不止一点，但是大剧院的优势在于——
它内部有顶级的声学设计。能最大限度、最极致地展现舞台的vocal水平。
有去过那里看音乐剧的练习生开始两眼放光了。
这对主唱定位的练习生而言简直是福音。尤其是对《皈路》小组而言，他们的编舞也很像舞剧，在大剧院出演简直珠联璧合。
但《Wonder》组的练习生们就没那么开心了，毕竟他们的歌是经典男团曲，现场还是很吃场馆的演出效果的。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我其实也有考虑到的。为了保证最好的舞台效果，我有向老板争取来着。”
还有转机？其他几个组练习生们的身子都坐直了一点。
“先告诉大家结果，老板同意了。”
老板同意了什么？孟长宇挠着座位扶手，简直快急死了。
导演小万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你们猜猜咱们这次三公的预算是多少钱。”
如果是五千至一万人的中小型场馆，场地租赁费、舞台搭建、团队差旅费、营销宣传费用林林总总算下来大概在三、五百万左右。
这还得是在圈里有姓名的团开巡演才有的预算，而且巡演会开很多场，场次越多，分摊掉的成本越低。
这个预算是不适用于选秀节目公演的，因为选秀的公演是一次性的，就办一场，SG再怎么有钱也不会把预算在这上面烧着玩。
毕竟选秀公演不收粉丝门票钱，三公还请了这么多制作人大佬，光是出场费、版权费都已经花了很多了。等于全是前期投入，现阶段是看不到回头钱的。
3千人的小场子，是大剧院，舞台应该不会临时搭建，也没有延伸台，就在本地也不用花很多差旅费。除去这些不必要的成本的话……
邹放迅速地在心里算完这笔账，迟疑地报出一个数字：“82万？”
孟长宇瞥了他一眼，怎么还有零有整的，真是，出身小公司怎么连猜预算都这么抠搜。他直接喊道：“150万！”
柴令宣举手，一脸兴奋：“180万！”
洛嘉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在开会，而是身在拍卖会。大家喊的数字越来越高，越来越离谱，众人竞相报价的模样好像对钱都没有概念了。
然而，导演脸上的笑居然越来越嚣张了，她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No，No，No。”
“大家还是保守了呀。”
她说：“咱们这次三公，单场公演预算就超过三百万了哦。”
一瞬的安静，随即大家嚎叫起来，声浪巨大，快要掀翻会议室顶棚。
导演笑得开心极了，她又补了句：“而且这个预算是纯花在舞台上的，不算选曲的版权费的。”
有练习生的眼里激动地飙出眼泪。
“被SG宠成胚胎了呜呜呜……”
“离开节目还有谁会对我们这么好啊？”
“导演万岁！老板万岁！”
“天哪，老板真是个大善人……”
“Project Light可不可以办一年啊？我要给SG当狗！”
洛嘉被SG的财大气粗震撼到了，三百多万的预算，都够他的原团AS回归好几年了，省着点花说不定可以一直干到他们解散……关键选秀公演是让粉丝免费观看的，短期内收不回成本。
他还是不太明白，这么多钱到底会用在哪里？到底什么东西会这么费钱啊？舞台是金子做的吗？还是灯都镶钻？
“先不要这么喜出望外，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会让你们有点纠结。”导演说。
“后期要是赚不回来这些钱的话……会不会把我们杀了祭天啊……”Zoey喃喃道。
林希听到Zoey的话，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但他没有想到那么远，他的思维还停留在担心自己能不能出道这件事上。
“为了追求极致的舞台表现，咱们这次的预算大部分会用在全息投影技术上，会给现场的观众们打造裸眼3D的效果。”
“这么牛逼！”
“我现在就是SG的狗了！汪汪汪！”
“我何德何能？我真的配得上公司投资这么多钱吗？”
何其恐怖，“我上这个节目是SG赔了我赚了”这句话的含金量居然又被提高了。而且是字面意义上的。
洛嘉垂着眸子，在思考执行可能性上的事。他看过运用全息投影技术的舞台，对表演者的要求很高，每个动作、每个舞步都必须与投影视频严丝合缝地对上，不能有任何时间差，否则视觉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他当然为SG肯在三公舞台上准备这么多预算而兴奋，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排练时间不剩几天了，练习生们接下来怕是要住在练习室里了。
洛嘉问道：“导演，那全息投影的视频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呢？”
导演一听这话就笑了：“哎，洛嘉选手这就问到点子上了。”她神秘地点了点头，“我们的全息投影，不是让大家去配合视频卡点跳舞。”
“咱们要搞就搞个厉害的，咱们要做动作捕捉，到时候舞台特效是实时渲染的！”
练习生们直接炸了。动作捕捉和实时渲染对技术、算力要求极高，一般用在电影和游戏行业比较多，他们还没听说过哪家男团舞台用上动捕和实时渲染的。
导演真是把他们当亲生孩子宠啊。
其实三公舞台想用全息投影技术这个构想，并不是导演临时起意一拍脑袋决定的，她仔细地查了很多资料，也问了不少行业大佬，确定方案在技术和执行层面都可行后，她熬了几个大夜，头发都掉了不少，这才做出了非常详尽完善的PPT和预算表格向SG高层汇报，费尽口舌，和老板磨了很久很久才定下来。
所以才会在练习生们已完成中期考核这么仓促的节点，突然开会通知大家。
“但是大家不要高兴得太早，因为现在，虽然距离三公当天还有一个星期，咱们得分批去做动捕记录数据，然后将数据移交给特效团队，他们还需要时间制作特效，再加上设备调试、现场排练……满打满算，时间非常赶，可以说是火烧眉毛。”
“这意味着，最迟后天就得去做动捕，那时大家需要保证舞蹈是最终呈现的效果，必须完美，而且做完动捕后，哪怕是天上下刀子，大家都不能再修改编舞了。”
导演语气严肃地问：“所以今天开会就是来和大家商量，大家想要做全息投影的特效舞台吗？”
孟长宇睁大了眼睛，他的内心想法简单又直接：这还用商量？公司愿意出这么多钱，不花白不花啊。
练习生们兴奋又整齐地回应道：“想——”
这已经不再是普通的选秀公演了，这是艺术与科技结合的开创性尝试啊！别说上热搜、出圈了，这都能上官媒的头版头条了。
人的一生中能有几次机会参与这样突破的、开拓性的大事件？
粉丝们在夸某某团的概念超前、舞台有创意时总会用“伟大”这个词，这也伟大、那也伟大，用多了感觉这个词的语义都通货膨胀了。
但是这次三公的舞台，可能真的能用“伟大”来形容了。
导演又确认了一遍：“你们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那就需要大家的全力配合了。”导演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耽误大家排练的时间了，大家解散吧，稍后行程安排会发到你们的邮箱，各自安排好时间吧。”
“对了，时间虽紧，也不要太拼了，我有的时候真担心你们会猝死。”
柴令宣高声道：“没事的导演，之前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差这一次吗？”
“不是，你们要是出事了，我要负责的啊，别你们还没出道，我先进去了。”导演无奈地摇摇头。
“不会的导演，我们有分寸的，保证你不会有什么人身安全上的问题。”柴令宣笑嘻嘻地回复。
然后他当晚就在练习室通宵了。
因为，柴令宣最终还是妥协了，《浮世梦我》改了编曲，相应的，舞蹈也做了修改。
柴令宣虽然此前是主播，还不是搞团播要学跳舞的那种，他是坐在镜头前唱歌的，纯坐桩输出。
他又是个人练习生，没有公司的助力，上节目前也就自己花钱报了个速成舞蹈班，学了点基础的wave和rolling就跑来参加节目了。
他之前能把主题曲舞蹈学下来，真的全靠愚公移山般的堆时间。
现在《浮世梦我》临时改了编舞，又面临着即将去做动捕的ddl，双重压力下，他恨不能一天变成48小时，吃饭上厕所都嫌费时间。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自己崇拜的54老师失望，毕竟已经让她失望过一次了。
他独自结束一遍练习，大汗淋漓地靠着墙坐下，他知道刚运动完是不能立即坐的，但是他实在是有点撑不住，眼前发黑，手脚也有些发麻。
走廊外此时传来了脚步声。
第65章 第三次公演来了
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
走廊的灯只剩下最基础的照明, 暗暗的，林希像是放出一线天光投在暗处自己的身上。
“你也睡不着觉？”柴令宣眼神很好，他此时的语气再没了平时的活力, 很疲惫。
“……嗯。”林希走了过来, “但还有个原因。”
“阿宣, 我可以教你跳舞……如果你需要的话。”林希怯怯地补了一句, 声音很轻。
柴令宣笑了：“当然需要啊, 小队长。”
“但不是现在。”林希说。
“为什么？”
林希大着胆子一把拉过柴令宣戴着运动手环的手腕, “你现在心率太快了，很危险的。”
“放心, 我和导演没有仇。”
林希没听懂他的意思。
“我吃了护肝片和别的药来着, 没那么容易死，导演不会因为我噶了而被抓去坐牢的。”柴令宣笑得嘴角弧度更大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林希一点都笑不出来，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卷成一团放在地板上, 让柴令宣垫着脑袋躺一会儿。
柴令宣的表情此时变得有些似笑非笑了。
林希见他不动, 想了半天才想到合适的理由：“你要是身体垮了上不了台, 我们谁都唱不上去高音, 那《浮世梦我》就完了, 54老师想赢的愿望真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小队长说得对, 我马上就躺。”
窗外, 蟹壳青的天空渐渐地洇出一抹橘黄，天就要亮了。
***
第三次公演的观看资格依旧需要随机抽选, 秀粉们去过上次二公几万人的大型场馆后, 惯性思维觉得三公是出道夜前的最后一次公演, 阵势应该只增不减，最差也还是星沙湾体育馆吧。
但在节目官方公开演出日期地点后，大家傻眼了。
不是万人场馆也就算了, 为什么突然选了个剧院啊？这舞台气氛能好吗？
在仔细阅读了演出须知后，大家更愤愤不平了。
因为观岚艺术中心最大的场馆明明能容纳三千多人的，但须知里居然写着“本次可到场观看的观众名额是2000人”。
SG是上次公演花了太多预算中途崩盘所以没钱了吗？还是公司高层突然脑子一热决定降本增效了？
程玥心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修图，正美滋滋地欣赏着自担的美貌，顺便沾沾自喜自己的PS技术又提高了，她刚开心地把图发了微博又发小红书，回到首页就刷到有人在骂SG又犯病了。
她怀着“我倒要看看怎么个事”的心情点开那条笔记，一目十行地扫完后，大叫道：“SG是不是有毒啊？”
就抽2000个人去看！一公那会儿名额是现在的两倍她都中不了票！这次能中票才有鬼了！
不多时，她的小红书首页就全部都是辱骂SG不做人的笔记了，秀粉们骂道：三公这么重要的演出居然只抽这么点人去看，是不是想明目张胆地伪造数据？！
程玥心啪嗒啪嗒地打字，和同担们一起控诉SG，连续回复了几条笔记后，她刷到了一条不一样的。
“想问问大家，据说SG这次抽选会优先选择没有去看过现场的观众，是真的吗？”
还有这种说法？程玥心愣了，那这样的话自己更抽不中了，因为上次二公她就去现场看了，虽然是作为程越安家属去的……
差点忘了，程越安不是放出来了吗？
他都是导师了，前几天都去跑个人行程了，给自己亲妹妹搞一张票总是可以的吧。
而且出于避嫌与公平起见，她愿意把自己宝贵的一票投给哥哥以外的组……
她又看了看带鱼显示屏上自己拍的Zoey绝美舞台照，不行，2000的现场票池这么浅，每一票都至关重要，就算Zoey一直排名很高，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但万一他拿到了祭天剧本怎么办？SG这么歹毒，什么事干不出来？
想到这里，程玥心开始给程越安发消息了：“哥，我想去看你新歌的表演。”她假装自己不是为了去看Zoey，而是关心哥哥的事业。
程越安丢给她一个自己新歌试听会的门票购买链接，而且还是早就显示售罄的。
程玥心：……
受不了了，程越安的中文怎么能这么差，听不懂任何迂回和委婉的表达吗？
“我想去现场听《皈路》。”
“你去节目组微博，有观众报名链接。”程越安回复得挺快，但全是废话。
程玥心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要是靠自己能中票还需要在这跟你叽叽歪歪？
她决定图穷匕见了：“亲爱的哥哥，你能不能亲情赠送我一张PJ Light三公的门票啊？”
界面顶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你早说不就完了，浪费我时间。”
程玥心看了简直想掐人中，她不爽地追加了要求：“我不仅要门票！我还要坐第一排！”
“第一排效果不好，听我的，给你安排在中间。”
第一排会效果不好？骗谁呢，你又没追过星！你懂站坑、扒杆的快乐吗？程玥心撇了撇嘴，转念又想了想，估计是程越安担心自己坐第一排太明显了，会暴露身份。
但是兄妹俩在捂好马甲这方面都做得很到位，可能天生就是当卧底的料。程玥心一回国读书就追线下、当站姐，在程越安曝光那么频繁，热度那么高的情况下，这么久了也没被人扒出来过是程越安亲妹妹。
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程越安把家人保护得很好，但程玥心觉得主要因为自己和哥哥长得不太像，以及自己人美手巧、化妆技术高超。
而且她语言天赋极强，丝毫不会被人察觉是混血，她的中文水平起码甩程越安十条大马路。虽然程越安的中文已经很好了，只是网速慢了点，加上有时用词不当，还乱用梗，会给人中文语言包加载时灵时不灵，或者突然掉线的感觉。
但程玥心妥妥的是双母语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语言天才。什么网络流行语、饭圈黑话，她一看就懂，活学活用，用得还很溜。
此外，程玥心还很会给自己立人设，她对一同追星的小姐妹都宣称自己是维吾尔族人，所以五官才会这么立体。
每次小姐妹夸她漂亮，简直能出道，她都谦虚地说：“我们那里满大街都是我这样的长相，很常见的啦。”
到了公布三公中票信息那天，程玥心的追星搭子等了好久也没等到通知邮件，群里的大家纷纷表示收到消息了，搭子的心有点死了，她给程玥心发了很多流泪表情包：“宝子，我就知道我中不了票，你中了吗？”
程玥心其实也没有邮件，但是没关系，她有人脉。
她安慰姐妹道：“宝宝别伤心，之后还会有机会的！我这次人品爆发了，居然中票了T T”
“那你一定要代替我好好地去看嘉嘉啊！55555……”
“嗯嗯一定！我帮你给他投票！”
直到三公当天，程玥心进了场馆，找到座位坐下，才知道程越安确实没有骗自己。
“现在开始最后一次调试设备。”导演小万的声音在所有工作人员的耳返中回荡。
程玥心坐在观众席中央，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因为，她看见一头散发着银白色荧光的鲸鱼从舞台正前方游过。
她揉了揉眼睛，又掏出自己的长焦相机仔细地在取景器里查看。
原来，舞台前安装了一层几乎不可见的纱幕。
她放下相机又回过头看去，数台投影设备悬吊在观众席上方，投射出的光柱明度和亮度都极高。
鲸鱼宛如被这些光柱吸引、操纵，在舞台前缓缓游动、旋转。
居然是全息投影吗？程玥心在心里暗暗惊叹。她总算是懂了为什么明明场馆座位有3000多个，但却只放出了两千个名额——
SG为了让所有前来观看公演的粉丝都获得最佳观看体验，把舞台侧边视野不好的位置全砍掉了，只留了正前方座位，确保粉丝能看到很正的投影。
真的有必要做到这样吗？其实有的粉丝进场感受下舞台氛围就很开心了来着……但是不得不说，坐在正中央，肉眼看到的效果真的很震撼。
鲸鱼在光点组成的深海不断地跃动、上浮喷水，复又潜入水中。特效立体、细节到什么程度呢，现实世界中，鲸鱼体型巨大，下潜时会将周围水体向下拖拽，导致海面局部压力降低，形成凹陷，同时周围的海水迅速回填，会在海面上产生漩涡。
投影特效连水体的凹陷这样的细节都还原出来了。
“Project Light第三次公演特效，最后一次验收通过。”导演说完这句，轻轻地把对讲机放回桌上。
她和郑霈站在监督窗前，远远地看着投影测试视频中的鲸鱼沉入海底。
“效果不错啊。”郑霈一向没什么情绪的声线也有了点感慨。
“是啊，我好感动。”导演小万早晨5点就在现场了，从早忙到晚，千头万绪，已经连轴转了一整天。但她此时的话音里听不出丝毫班味，只有真诚。
时间到，投影此时投射出一句话：“很高兴能与大家相会在这个夏夜，准备好参加第一场狂欢了吗？”
没有全场倒计时，没有主持人报幕，第一首歌前奏的鼓点突然响彻剧院。
大剧院内部为了传递极致的听觉体验而做的诸多声学设计确实很顶，程玥心觉得这是自己听过音质最好的现场。
台下也有一些导师团的粉丝，没有再见到闻叙他们，觉得有一点可惜。
但他们很快就忘记了遗憾。因为一片漆黑的舞台，突然出现了墨点在水中化开的特效，特效部分的纱幕，变得透明、可视。
墨点特效在幕布上游龙般穿行，大家透过幕布，窥见了一个身着满绣大袖衫的人影。
第66章 烧钱舞台果然强
柴令宣站在一面巨大的鼓上, 背对着观众，手里握着一把扇子，他高高地扬起扇子, 随着最后四声鼓点, 震了四次手。
他的大袖衫上, 玄鸟展翅覆满后背, 尾羽沿着双肩延伸至上臂, 闪光绣线随着他的动作熠熠生辉。
琵琶的轮指声和其他组员的合唱声中, 柴令宣拿着扇子的手和侧脸一同缓缓转向观众席。如果说二公夜他的妆造是华美神性的飞天，那今晚他就是朱砂描骨的艳鬼。造型的重点在他的眉眼上, 赤色眼线斜飞入鬓, 一只眼睛的眼尾顺着眼线的弧度画上了一朵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随着他微微侧脸，也散发出金色的偏光，花瓣有点厚度, 好像是用什么鸟的羽毛拼贴出来的。
唰地一声——柴令宣开扇, 随即一团桃花瓣簌簌落下, 下落的过程中, 部分花瓣被风扬了起来。
可是剧院里怎么会有风？舞台侧边也没有鼓风机。
花瓣越来越多, 观众们这才反应过来, 刚刚柴令宣扇子中落下来的花瓣中, 既有真的，也有特效。
粉色花瓣在一个炫技般的运镜中像风暴一样席卷整个画面, 观众们的视线暂时被遮挡后, 小组其他成员现身了。
林希头上绑着有暗纹的发带, 他自二公之后留了一段时间的头发，现在染成深棕色的中长发刚好能够半扎在脑后。他的演出服是窄袖劲装，整个人看起来像古装剧里会叼着草叶出场的少年游侠。
随着主唱柴令宣的转音, 林希和其他小组成员开始齐舞，编舞中有不少中国舞和武术的动作，林希是第一次接触这种风格，看得出来下了苦功，发力恰到好处，还带点活泼俏皮的个人风格，举手投足间也很有中国舞翩若惊鸿的神韵。
歌曲节奏越来越快，成员们的舞蹈动作也随之变速，正式版已经删减了许多原编舞的复杂动作，但配合着华丽的特效，观赏性还是很强。
进入副歌，柴令宣轻盈地从鼓上跳下来，他身上的大袖衫垂感极好，即便是满绣有一定重量，也在空中舞出了滞空感，一瞬间将背后的玄鸟纹样完整展现在观众眼前。
这一刻太美了。程玥心不是柴令宣的粉丝，也忍不住拍了一张。今晚的特效舞台，每一秒钟都让她觉得仿佛看见无数翻飞的钞票被投入火里，噼里啪啦熊熊燃烧。
进入副歌部分，柴令宣的嗓音状态完全打开，他也沉浸在这场盛大的狂欢中，不像在演唱，而是用歌声抒发着胸中快意，连日的忧心忡忡终于在这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到了Dance Break，悠扬的笛声伴着电子音效响起，舞台上的鼓不知在何时消失了，纱幕上的特效画面也配合着伴奏流动起来。
于是观众们看见选手们在一艘画舫上起舞，背景如同画卷一般随着船行展开——
暮色渐沉，两岸的灯火次第点亮，碧波荡漾，浮光跃金。船缓缓穿行于水面，搅碎了倒映在水中的灯影和楼阁，船上的彩绸随风飘扬，像片片流霞轻舞。原本悠哉的水鸟也被纵情欢歌的少年们惊动，扇动翅膀扑棱棱掠过水面，飞向远方。
在节目之前公开的三公排练内容里，《浮世梦我》组的成员们因为歌曲难度太高，担心完成不了而产生了矛盾，有不少秀粉为此揪心。最终的结局，从舞台上看来他们还是改了歌和编舞。
但是柴令宣这个大主唱的part一字未动，没有任何修改。所有高难度的转音、高音、怒音他全都独自承担了，还完成得很好。
Vocal部分的强度也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舞蹈。他的每一次旋转，每一次跳跃，都浑然天成。
可以说柴令宣今晚被舞台之神眷顾了，超水平发挥。
最后一句歌词唱完，小组成员聚在一起摆出定点队形，《浮世梦我》的表演结束了。
投影特效仍旧没有停止，镜头虽不再流转，但画卷中的江景还保持着动态，水波还在荡漾，树影也微微摇晃着。
前景，柴令宣把麦拨到一边，连呼吸都还没有平复下来，就冲着台下用力一抬手。
他还藏了一把桃花瓣在袖子里，可惜被纱幕挡住了，他捂了一整个舞台的花瓣最终也还是没能飞到观众席上，他精心设计的谢幕互动没得逞。
没办法，他只能无奈地冲台下笑笑，他不笑还好，一笑就把台下全点燃了。
“阿宣今晚美得太超过了吧！”
“太华丽了，我为什么不能长两双眼睛？一双根本不够看啊！”
“太牛逼了这个舞台，简直是视听盛宴！”
“林希什么风格都消化得好好啊！妈妈为你骄傲！”
“快哉快哉！我家林希今晚是林少侠了！”
今晚的第一个舞台，特效带来的新鲜感极强，现场气氛、观众反应澎湃热烈，柴令宣还超常发挥，再加上他最适配的国风妆造那简直了，担得起一句倾国倾城。
现场唯一能敌得过柴令宣应援声的就是林希家的粉丝了。
《浮世梦我》小组成员鞠躬谢幕，舞台前灯暗下，大家衣角翩飞地离开了观众的视野。
全场渐渐安静下来，投影特效中的春日江景突然飘落了几朵雪花，时间轴加速，亭台楼阁顶上顷刻间被积雪覆盖，镜头一个猛推，推进到背景的远山。
渺远、空茫的风声回荡在场馆里，投影中，雪山巍峨耸立。天穹之上，无数流云拂过，天光明明灭灭，太阳渐渐沉下去，金光照过山顶积雪，照过山脚溪涧，最终，缓缓投射到《皈路》小组的成员们身上。
为了配合特效里的雪景，以及《皈路》恢宏庄严、史诗感的曲风，造型师给成员们的演出服中大胆加入了银灰色的绒毛元素。毛绒绒元素在女团造型里不算新鲜，但放在男团身上让人眼前一亮。
他们有的是戴了皮毛滚边的帽子，有的则是衣服上有毛茸茸的垫肩。再点缀以银制配饰、绿松石，还有狼牙，以表达蓬勃的生命力和不屈于命运的野性。
Zoey的头发也染成灰色了，刘海被梳到后面，两侧还做了编发，编发顶端像是被发型师刻意扯得很蓬松，留了两个尖角，像小狼的耳朵。
他演出服的肩线到手肘处是一条长长的毛边，被舞台灯打出了银色的轮廓，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晃动。
好特别的造型！大家完全是一群小狼崽啊。程玥心太喜欢拟兽的设计了，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狂按快门。
洛嘉的手腕上是一对绒毛护手，腰间不像别的成员系着翻毛皮的腰带，而是一根银白色的毛条，还挺长的，有一部分垂在腰侧，动起来的时候有点像兽尾。
他的眼妆也很有说头，化妆师沿着他漂亮的眼尾用带着银闪的彩绘颜料勾勒出几笔流畅的线条，看着像猫科动物，特别是狸花猫或者白虎眼睛周围才会有的纹路。
为了呼应舞台的雪景特效，化妆师还给他的睫毛末端刷了白色的睫毛膏，于是他的眼睫上就像落了雪，搭配上浅灰色的美瞳和银色眼纹，整个人的氛围感看起来既有神性又有点妖异。
钢琴与鼓声合奏，宏大悠远的伴奏让观众们的心变得十分宁静。洛嘉开口导入，声音质感像月下的雾凇一般剔透。
人声部分的核心旋律不断重复着，但洛嘉将每一句都加入了细微变化，力量渐进、递增，与命运抗争的不屈被他处理得十分细腻，唱腔的层次也很丰富。
观众们听出了焦灼、哀伤，又转为不甘、挣扎，这也让他们对接下来的歌曲高潮充满期待。
进副歌了，伴奏里加入了二弦琴，成员们的群舞越发有力，像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冰雪覆盖的、广袤苍凉的大地上，步履艰难，但不言放弃。
特效画面中，群山在雾霭中静静地矗立，像神明俯瞰人类。但群舞表达的抗争感此时正不断地叠加，终于，等来了爆发的突破口。
全场的射灯突然全部转向舞台中央，那一刹那，成员们将主舞Zoey托举起来，他高高地举起右手，眼神中满是坚定。钢琴一声重音，天光陡然劈开重重云层，将一线光芒投射到他的手中。
高潮完成，Zoey落地后接上了节奏不爆炸但是却叙事感极强的rap，像字字句句愤然叩问命运，又像自我剖白，直面内心的脆弱和不甘，最终情感渐渐加重，几乎振聋发聩。
管弦乐加入，世界线收束，天空中厚重的云层散尽了，积雪消融，大地逐渐有了绿意。空灵的尾音跳跃在空气中，成员们的《皈路》抵达终点，故事迎来结局。
“好震撼啊！家人们！”
“我居然能免费吃上这样的细糠，SG我今天不骂你了……”
“我的脸上为什么有泪水啊？”
“神仙写歌，神仙唱歌，神仙跳舞，神仙特效……受不了了我怎么这么词穷啊！”
“看完这个舞台感觉人生都升华了！”
“小狼崽们表现得太好了吧！全员帅得我只会阿巴阿巴……”
掌声和欢呼在剧院潮水一般反复回荡，经久不散。
洛嘉搭着两侧队友们的肩膀，鞠躬后起身，隔着一层纱幕，他看见第一排观众里有一位C妹正摇晃着饭撒牌：
嘉嘉，成为我的1猫咪，2妈咪。
这位C妹的饭撒牌是深荧光粉色的，还沿着文字边缘贴了一圈反光条，她又坐在第一排，极其惹眼，洛嘉起身第一眼就看见了。
洛嘉微笑着伸手比了个1，还岔开双手的食指和中指，抬手在头上比出一对猫耳，又把手心冲着那位C妹，模仿猫踩奶时爪爪开花的手部动作。
本来他的气质就像隐藏在一群狼崽中虚张声势的银灰色小猫，这下算是彻底现原形了。
第67章 秀恩爱要大方点
《皈路》组退场。投影中, 雪山和大地飞速后退，镜头跨越山海，带着大家的视线俯瞰一座城市的夜景。
迷幻又性感的电子风前奏响起, 霓虹灯、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车潮次第呈现在观众眼前。
镜头定格在一座大楼的外立面, 有眼尖的粉丝发现, 虽然公司的logo被隐去了, 但是, 这不是SG大楼吗？
镜头继续推进, 最后悬停在一个大落地窗前，外面天都黑了, 窗内的社畜们仍在开会, 有人在激情敲键盘，有人在对着ppt疯狂输出，还有的在和同事吵架, 嘴形看着很夸张, 好像用尽全力, 声嘶力竭。
好扎心又好真实的彩蛋啊。不知道是谁想到在这里埋彩蛋, 可能是被公司高层的无理要求、朝令夕改逼得想发疯的导演, 也有可能是被漫长又磨人的赛制调教得人都麻了的练习生。
画面镜头再一次拉远, 定格在SG对面的、隔着几座建筑物的楼顶上, 《Wonder》组练习生们现身了。他们穿着深蓝色皮质机能风的演出服，还穿戴了保护身体各个重要关节的碳黑色护甲, 服装在舞台灯的照耀下, 散发出莹蓝色的偏光。
他们戴着战术护目镜, 镜片上真的能显示3D地形扫描图，甚至还有红外热源感应。
这个设定……他们是要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吗？程玥心的好奇心被激发了。
随着轻快、跃动的旋律，成员们散开队形, 他们的编舞像是在楼宇间穿梭、跑酷一样。成员们不停地变换着队形，大家轮流上前当Center，放在特效画面里就是依次带领着队友躲避着障碍。
编舞中小互动也很多，这个舞台充分地发挥了特效画面、以及升降台带来的交互感。
邹放伸手按着孟长宇的肩，借力跳跃，躲过了一个拦路的烟管机。下一刻，就又换成孟长宇轻盈地攀上大型空调外机，在高处臭屁地唱了个转音。
人声偶尔被降速、失真处理，与画面配合得天衣无缝，节奏合拍，练习生们扮演着执行任务的、有异能力的少年，避开层层障碍，像夜晚的风一样冷静、轻盈。
在歌曲末端的高潮里，他们逼近SG大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座血汗工厂。孟长宇脸上带着“即将要搞一件大事”的兴奋又玩味的笑容，把麦拨到嘴边，压着声线唱完了最后一句vocal词。
邹放的rap压台，冷酷、机械地像在发送一句指令。
下一秒，画面里的大楼响起阵阵急促的警报声！社畜们慌乱了几秒后，井井有条地疏散、撤离，不愧是大厂员工，紧急情况也能临危不惧。
升降台升起，舞台前景黑掉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孟长宇冲着社畜们工作的落地窗的方向，纵身一跃！
爆炸声响起，顷刻间，火光冲天。
好家伙，《Wonder》组的投影特效居然还有剧情线——袭击大楼，借此解救被工作绑架的都市苦命牛马。有些已经工作、只能抽空来追星的秀粉们在台下疯狂叫好。
“小孟啊快来炸我们公司大楼吧我把定位发给你！”
“这位同担，你真的不是趁机想要孟长宇的微信吗？”
“邹放队长发指令那里真的太苏了吧！”
“别炸大楼了，来绑架我吧！我绝不反抗，马上表演乖乖束手就擒！”
“疑似导演被SG逼疯前最后的幻想哈哈哈哈哈……”
“我们《Wonder》也很有电影感啊！完全是中二少年热血科幻电影啊！”
谢幕时，孟长宇和邹放刚好站一起，他俩原来想合作比个心，但是邹放弯曲着四指抬起手后，孟长宇毫无默契地伸出了大拇指。
邹放无奈，也比了个大拇指，孟长宇又火速地换成了食指大拇指交叉比心……
算了，就这样吧。邹放保持着最完美的表情管理，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内心对孟长宇是十分的无语。
等到最后一个舞台表演结束，程玥心带的两张内存卡也快拍爆了，还剩20多张的空间，她觉得说不定后面还有精彩瞬间等着她。
果然，在最后一组练习生们退场后，闻叙出现了。
虽然程玥心对闻叙这种类型无感，但她还是拍了几张以示礼貌。不过她身边的女孩似乎很喜欢闻叙，激动地尖叫起来。
“各位，好久不见。”闻叙的无框眼镜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下闪了一下，“今晚舞台的表演形式大家还满意吗？”
“超——满——意——！”
且不说效果和氛围都超乎想象，公演又不收大家门票钱，免费追星，舞台还做得这么用心，总不能吃完饭放下碗就骂娘。
“大家最喜欢哪个舞台？”
台下的呐喊和尖叫声都七嘴八舌的，混杂在一起根本听不清。
“话说我想再问问，在场有粉丝今晚没见到想见的人吗？”
程玥心愣了一下，闻叙这话的意思是……
而她周围有月饼们已经激动地拍大腿了：“小程今晚也来了吗啊啊啊啊啊！”
“小程！小程！小程！”
“小程是不是就在后台？闻老师我们现在就请他出来好吗？”
程玥心期待的心落了回去，就这？还以为SG请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呢。
“请大家以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歌曲制作人们和练习生们出场！”
三位制作人们打头阵，各自带领着手下的练习生们上台了。程越安的衣服前襟装饰了和练习生们同风格的、银灰色的皮毛元素，四芒星耳坠倒是没换，耳坠本来就是银制，他还戴了好几个耳骨钉，和造型很搭。
“芜湖小程是狼群的头狼吗！”
“太好了是狼群首领！我们《皈路》组真是太帅啦！”
“讲道理，小程真的是狼而不是哈士奇吗？”
“什么哈士奇？能不能尊重一下制作人？他最差也是陨石边牧吧！”
“笑死了，嘉嘉夹在一群狼里面看着弱小可怜又无助怎么回事？”
“嘉嘉明明和Zoey身形差不多啊，妆造也是同一个风格，为什么气质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因为他是银渐层小猫咪吧，哈哈哈哈……”
乔无思今晚穿了汉服，也做了和练习生们同风格的古风妆造，不过她穿的不是衣袂飘飘的大袖衫，和林希一样是窄袖，还戴了皮质的护手。银灰色的长发高高束起，像个侠客，看着武力值就很高。
因为她此前给动漫、游戏作曲比较多，长居幕后，就算是出镜也是制作纪录片还有接受采访，曝光不多，大部分观众都没想到她今天会露面。
“姐姐杀我！！”
“54老师人如其歌，又美又飒啊啊啊啊！”
“天哪是活的54老师！”
“我能不能把票投给制作人啊？”
《Wonder》组的制作人Deck是业界大佬，倒是我行我素，保持着一贯的hip hop风，造型没和练习生们保持统一。
“接下来就要进入万众瞩目的投票环节了，请各位制作人上前来，为自己的战队拉拉票吧。”
程越安个高，为了避免挡到小组成员，让练习生们当全场的主角，他登台后特意站在了大家身后，听到闻叙的话后，他在暗处突然拉过洛嘉的手。
他想干什么？洛嘉吓了一跳，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啊，台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而且舞台四面八方都安装了摄像机。
洛嘉和触电一样，迅速且干脆甩开了程越安。但程越安似乎早有预料，他趁着洛嘉还没把手收回去，放弃了和他十指相扣，转而用小指勾住洛嘉的小指，轻轻晃了晃。
幸好大剧院的舞台面积不大，所有练习生们都站得挤挤挨挨的，程、洛二人的小动作藏在人后，很难被人发现。
洛嘉的公演造型精致到指尖，他手上叠戴了很多金属戒指，小指上也有两个，程越安勾起来觉得有点硌手，幸好洛嘉平时不太爱戴这些配饰。尤其是尾戒。
不过就算是他平时戴尾戒，在程越安眼里也没什么，他是爱豆，还是事业心超强、极度敬业的爱豆，在人前保持单身人设也很正常。
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程越安一点都不见外地第一个上前准备发言，他也确实不需要见外，因为他就是SG的艺人，这里说是他的主场也不为过。
“我一直都觉得，创作最重要的是开心。感谢节目组、感谢练习生们的支持，让《皈路》从排练过程、到最终演绎的成果，都很完美，我作为创作者，真的发自内心的开心。”
他又转过头去问练习生们：“大家今晚表演的过程开心吗？”
“其实……开心不起来。”洛嘉在众目睽睽之下忤逆了制作人。
“是啊程老师，《皈路》是个很厚重的故事，我们也不敢嬉皮笑脸的啊。”另一个练习生补刀道。
练习生们看起来比程越安这个制作人都还要了解《皈路》，程越安笑了，虽然没听到他想听到的答案，但是他很欣慰。
歌曲的创作者和演绎者琴瑟和鸣、达成统一的感觉，他好像很久都没体验到了。
“如果大家喜欢《皈路》，看得开心听得开心的话，就请为我们投票吧！”他带领着练习生们向台下鞠躬，虔诚如歌曲故事里那个踏上旅途的主角。
接下来是乔无思。她先是冲着台下挥了挥手，笑得明媚极了，然后郑重地双手拿着手麦，说：“第一次担任男团歌的制作人，作为新人，我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大家看了节目的话都知道，一开始这首歌难度很高，还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纷争，但是今晚，练习生们将《浮世梦我》演绎得非常精彩，我觉得他们几乎已经是完成体了。”
“尤其是我们的大主唱柴令宣，他完整地保留了《浮世梦我》人声中难度最大、技巧要求最高的部分，作为一位个人练习生，很不容易，很难得。他也让我看到了少年人特有的向上的、不服输的冲劲，真的很棒！”
“最后，不论是大家喜欢《浮世梦我》这首歌，还是喜欢练习生们，又或者有点喜欢我这位制作人的话，欢迎大家为我们组投票。有点恬不知耻地说，虽然我是男团歌新人，但我还是很想赢！谢谢大家！”
轮到Deck拉票了，他气定神闲地开口：“我在这个行业也干了很多年了，但是今晚的舞台，还是让我觉得眼前一亮，让我有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谢谢SG、谢谢节目组的想法，也谢谢练习生们的表现。另外，我很喜欢炸公司救社畜的故事线。如果你们也喜欢的话，请为我们投票吧。”
Dcek前脚刚感谢了SG，后脚就肯定了炸SG的剧情，没想到他看着不苟言笑的，也是有点幽默感在身上。台下一片笑闹、起哄和叫好声。
“Deck老师今晚是真情流露了啊。”闻叙扬了扬眉毛，嘴边似是有些狡黠的笑意，“感谢各位制作人老师的发言，那么，请大家拿起座位旁的投票器，在5分钟内为大家今晚最喜欢的舞台和最爱的选手投票吧！”
决赛圈了，所以只能投给one pick了。程玥心仪式感满满地拿起投票器，非常小心谨慎地投给了《皈路》，以及她最爱的Zoey。
什么作为程越安亲妹妹要避嫌，不存在的。答应了追星搭子要投票给洛嘉也被她忘在了脑后。她的相机内存卡和脑子几乎全被银色小狼崽妆造的Zoey占据了。
5、4、3、2、1！音效落地，投票倒计时结束。
很快，闻叙手里的平板接收到了后台发来的第三次公演结果。
第68章 程老师你别想跑
闻叙看着平板上的排名, 八风不动，神色淡然：“有没有哪位想猜一下今晚排名的？”
好熟悉的套路，有人大喊道：“闻老师！猜对了一定没有奖励吧！”
有上道的staff已经把麦递给那位观众了, 引起她身边惊叫连连。
闻叙微笑：“可以任选一位在场的导师或练习生合影哦。”
台下一片羡慕的“哇”声。
“哇哦那真是太幸运了！不过我是祝老师的粉丝来着。”这位观众也很有梗。
祝清淮今晚不在场。
闻叙确实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 其余观众们看闻叙脸上有点讶异的表情, 笑得更大声了。
闻叙在节目里每次都吊人胃口, 把大家耍得团团转, 终于有人制裁他了！
谁料闻叙下一刻露出个圆滑的笑来：“想要和祝老师合影吗？也不是不行啊。”
这是闻叙本人间接承认和祝清淮的关系不一般了吗？剧院里, 起哄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整个场馆都在震颤。
现在换成那位被递了麦的祝清淮粉丝吃瘪了, 被贴脸开大确实是第一次体验。
粉随正主, 她的行事风格和祝清淮有点像，嘴上还是不愿吃亏：“闻老师，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当然。请大胆说出你预测的排名结果吧。”
“我猜, 《浮世梦我》第一, 《皈路》第二, 《Wonder》第三……”
有别的粉丝在心里吐槽, 这预测纯按照出场顺序来排名吗？
《皈路》必须是第一啊啊啊！给我冲！程玥心听了这个预测也有些不满。
但被选中的粉丝其实是有思考的, 她觉得《浮世梦我》现场的效果最燃最炸, 《皈路》和《Wonder》的风格相比之下都没那么外放, 而《皈路》胜过《Wonder》则是因为《皈路》组的人气选手比较多。
闻叙应该还会再选别的粉丝预测吧？全场观众们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恭喜这位观众获得与祝老师合影的机会！”闻叙居然没卖关子，“祝贺《浮世梦我》获得第一名！”
大屏幕上公布了各组的具体得票数, 《浮世梦我》和《皈路》的票数其实咬得很死, 《浮世梦我》只比《皈路》多出了几票, 以微弱优势夺得第一。
乔无思激动地和练习生们抱在一起，蹦跳着转圈庆祝。柴令宣紧张了一整晚，终于嗷地一声哭出来：“54老师！我就知道我们一定可以的！”
程越安笑着为《浮世梦我》小组鼓掌许久, 洛嘉起初也在鼓掌，但还是没忍住悄悄站到与程越安平行的位置，偷偷看他脸上的表情。
砰地一声——舞台两侧各有一位工作人员默契地举起礼花筒，顷刻间，红、黄、蓝、白四色彩带喷薄而出。
彩带在聚光灯下闪烁着细碎的光，有的螺旋飘落在舞台上，有的向上翩飞，最终晃晃悠悠地落在观众席。
制作人们带领着练习生们再一次深深地向观众们鞠躬，Project Light的最后一场公开演出结束了，掌声和欢呼声久久不息。
有粉丝离席，去舞台前方捡落地的彩带回去做纪念。
舞台上的主创们渐渐退场。
程越安转身，拍拍洛嘉的背，与他一起走入帷幕后的黑暗里，随后自然勾住他的肩膀：“终于要结束了！”
“嗯……”洛嘉的肩背肌肉还是紧绷着，虽然他们早已经离开观众们的视野。
“洛嘉你累吗？”程越安问。
“现在还好。”
“你这几天应该又熬夜了吧。”问是这么问，但程越安的语气很轻松。
那都怪谁啊……洛嘉在心里吐槽，但他面上一句都没说，装作程越安的声音被旁人的交谈声淹没了，自己没听见。
程越安勾勾嘴角，放开了洛嘉，转身面向《皈路》小组的成员，一边后退一边说道：“我请大家吃饭吧！”
“好诶！”
“程老师人真好啊！”
“这不得狠狠宰老师一顿？”
程越安笑出声，目光看向洛嘉：“洛嘉你想吃什么？”
洛嘉不擅长替这么多人做决定：“小程老师定吧，我都可以。”
“那就江边的Meat Lounge吧，咱们包场，好酒好肉放开了吃，还有乐队驻唱。”
“能不能请程老师给我们唱歌啊？”一位练习生大胆提议道。
“可以啊，你们想听什么？”
洛嘉竟然第一个开口了：“我想听《季候风》。”
作为制作人，程越安也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唱过这首歌，话音落地，洛嘉突然想起一公时程越安说过的话。
他迟疑了：“对了，小程老师是不是觉得《季候风》对原唱意义重大，不适合在公开场合唱来着……”
“如果是你想听的话，哪首歌都可以。”程越安的目光变得很温柔，“未公开的歌也行。”
“那我还想听制作人版的《皈路》，可以吗？”洛嘉实在是很好奇程越安会怎样演绎自己的歌。
“好啊。今夜限定。”
洛嘉不知道程越安这算不算一些奇奇怪怪的仪式感，他问：“为什么小程老师写给别人的歌，自己从来不会公开演唱呢？”
“就像我之前说的，每一首歌都像我的孩子，我亲手把他们交出去，此后他们就不再属于我一个人。而孩子长大了会有自己的人生，我只需要远远地看着就好。”
“《皈路》，它也可以是我们的歌。”洛嘉的脸不知不觉间有点发烧，他用只有自己和程越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补充道，“是我们共同的孩子。”
程越安偏过头，洛嘉的耳尖在发间微微发红，他的耳廓上戴了银制耳挂，此时两种颜色对比特别强烈，程越安旁若无人地伸手去捏了捏。
“啊……”洛嘉耳朵到脖颈这一片都非常敏感，他瞬息间耸肩，连带着浑身都战栗起来。
小猫抖耳朵，好可爱。程越安来劲了，又俯下身去洛嘉耳边，用充满蛊惑的声线低声说：“别心急，孩子还会有很多，而且，只属于我们。”
洛嘉觉得自己就不该在三公刚结束的当下，和程越安讨论“歌曲即孩子”的话题，现在心情正处于愉悦和亢奋中，多巴胺分泌得太多了，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队友会不会听见了自己和程越安这段炸裂对话啊？洛嘉后知后觉地后悔，他又觉得此时回头去看队友反应很刻意，于是只能望向天花板，剧院走廊里摄像头多吗？刚刚这番对话应该不会被录下来吧……
前往后台休息室的走廊此时好像变得非常漫长，洛嘉没敢和程越安对视，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时的心跳非常大声，扑通扑通，跳动的速度比三公上台前还要急促。
大概是在公演期间刚下过阵雨，空气中没了暑气，夜风也变得凉爽温和。临江餐吧的视野极佳，可以看到很正的江景，高楼林立，霓虹绚烂，像现代版《浮世梦我》的江畔。
雨停后好像空气中的杂质都被洗涤干净了，一眼望去，对岸的建筑如立体画卷一样铺开，通透、清晰，是城市摄影师追求的具有层次和呼吸感的顶级夜景。
程越安包下了整个餐吧，平时周末的二楼露台应该是觥筹交错的，但《皈路》小组算上制作人总共也不超过10个人，此时气氛稍显冷清，却又有种私人晚宴的感觉。
身着经典黑马甲白衬衫的侍者靠近，问大家特调有什么要求。
程越安酒量很好，特调对他来说只是餐前清清口，于是他只扔下两个字：“随意。”
洛嘉很不擅长喝酒，但是他觉得这个场合要是点无酒精，显得自己和Zoey一样是未成年，于是家里开糖水铺子从小嗜甜的他说道：“我想要甜一点，酒精含量低一点的，麻烦你了。”
Zoey两年之后才满十八岁，还没到能喝酒的年纪，他想了下说道：“无酒精，加碳酸的有气泡的就好……”
“Zoey你直接喝可乐吧就别浪费特调的钱了哈哈哈哈哈。”有练习生调侃道。
“那不行，人生有几次机会能宰程老师这种级别的大明星啊？Zoey大胆点，就算是喝果汁也要点最贵的！”Zoey旁边的练习生直接替他回答了。
但其实Zoey和洛嘉一样是小孩口味，只不过洛嘉成年了能饮酒他不能罢了。
不多时酒上来了，程越安杯子里的琥珀色酒液散发着类似于篝火和焦炭一般的气息，是威士忌经典的烟熏泥煤味儿，他与洛嘉碰杯，喝酒和喝水一样。
洛嘉手里的高脚大肚杯里，酒液是颜色很柔和的渐变粉色，散发着热带水果的甜香，调酒师还放上了两簇紫阳花，蓝色和紫色的花瓣和粉色的酒很搭，看上去很柔顺好入口的样子。
但是洛嘉只喝了一口五官就皱成一团，味道太奇怪了！既不是纯甜，也不是酒精的苦涩，不上不下的，他觉得像自己小时候喝的止咳糖浆，唤起了他脑海中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
洛嘉果断放下了杯子。程越安非常自然地拿过洛嘉的酒杯，认真地尝了一口：“小甜水啊。”
“也没有很甜吧……”洛嘉的痛苦面具渐渐褪去，好看的五官舒展回来。
“不喜欢吗？踩雷了就另外再点吧。”程越安说。
“还是不要浪费比较好。”洛嘉强迫自己又喝了一口，果不其然脸又皱皱巴巴，又戴上了痛苦面具。
“没事，我帮你喝了。”程越安叫来侍者，替洛嘉点了杯新的，强调了基酒和口感，每个细节偏好都认真叮嘱过。
新上的酒看起来像一杯草莓冰沙，酒精的存在感很低，洛嘉只抿了一口就很喜欢，果香浓郁，量也不多，他三两口就喝完了。
然后他迅速地脸红、微醺了。
洛嘉酒量很差，但酒品还行，上头了也就是比平时话多一点，他今晚本来就高兴，和一群喜欢的人在一起谈笑，说话的尾音都带了点撒娇的感觉。
“小程老师，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唱《季候风》和《皈路》啊……”
“现在吧。”洛嘉的眼角和脸上浮现出有点憨态的红晕，看过来的眼神实在是让程越安无法拒绝。
于是乐队现场版的《季候风》和《皈路》都被程越安唱得无限缱绻，伴着柔和的晚风，听着像是情歌。
两首歌唱完了，练习生们爆发出欢呼，还不忘起哄再来一首。程越安的声压向来强悍，连楼下不明真相的路人路过都在喊再来一个。
但程越安点到即止，毕竟洛嘉也没说要听别的歌。
夏夜太过美好，除了洛嘉醉得明显不太想动以外，别的练习生们轮流上去唱了歌。
一轮唱完气氛正热，有人提议：“要不要再玩点游戏？”
大家兴奋地回应了。
“玩什么呢？”
“不需要道具的，比如真心话大冒险？”
“好土啊救命。”
“那你想个别的？”
但其实有程越安在的场合，大家还是挺想借此机会拉进一下彼此之间的距离的，哪怕挖出点导师八卦也不错。
程越安有点游戏黑洞，第一轮就输了。
“程老师！问真心话可以吗！”大家知道程越安的性格，大冒险对他这个不顾别人死活的e人来说可能不是惩罚而是奖励。
“我们在座的人里面，有没有老师指定出道的那个练习生？不用回答具体名字，只要说有或者没有就行。”
“有啊。”程越安直爽地回答。
“哇——”
洛嘉反应慢了十六拍，大家都“哇”完了他才接着“哇”，而且好像没搞清楚状况，纯纯是为了和队友们保持队形。
风拂过他的脸，却没有带走丝毫脸上的热意。洛嘉只是自顾自地笑着，自顾自地幸福着。
他觉得此刻，要好的伙伴围在身边，还有小程老师陪着的夜晚很美好，他非常希望这份轻盈、满足的心情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如果……如果能够顺利出道的话，这样的夜晚在未来的两年里或许还有无数个。
想到这里，洛嘉胸腔里的期望充盈得快要炸了。他明明安静地坐着，但心里好像Zoey的气泡果汁一样，无数金色的小泡泡自心底上升，又噼啪绽开。酒精的作用下，他晕晕乎乎，感官迟钝。
迟钝到程越安在桌下牵住他的手，并转了个方向与他十指紧扣，都没想到要甩开。
桌面之上，他们俩的视线看着不同的方向。
程越安另一只手托着腮，远眺着江上的游船。
洛嘉的视线在队友们身上来来回回，看他们谈笑，只觉得此刻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第69章 绊脚石还是踏板呢
SG在三公搞了全息投影这样的大动作, 临近出道夜，为了即将到来的最后一役，剪辑师们加班加点把出道直播前的最后一期内容赶了出来。四个公演舞台的视频、练习生们的直拍视频也随节目一同放出。
即使大部分粉丝没能去现场, 公开的舞台视频也着实让他们惊艳不已。
【已经完全沉浸在SG的艺术中无法自拔了。[狗头]】
【原色和引力波呢？学学人家SG的策划啊！人家的舞台都上科技与狠活了, 你俩还在玛卡巴卡……】
【SG这架势看样子要脱离三巨头独自飞升了, 说好的好兄弟一生一世一起走, 谁先认真做舞台谁是狗呢？】
【之前总是骂死狗用心挑练习生, 用脚做男团, 现在有点喷不了了！[狗头]】
【只有我觉得SG好特么有钱吗……感觉三公让我见了大世面了……】
舞台相关的剪辑、解读等二创视频也涌现了不少。二公期间那个做《镜中我》舞台概念解析的博主，这次三公, 她给每一个舞台都单独出了概念分析视频。
每个播放量都很高, 但是《皈路》解析视频下，评论数量一骑绝尘，因为这次, 博主的某些言论让月饼们并不十分买账。
分析视频的前半段是reaction, 后半段是感想和解说。她听到《皈路》前3/4处时, 表情都是惊喜且欣赏的, 频频点头, 但是进入rap段落后, 她的脸上表现出明显的迟疑和不解：“感觉《皈路》这种曲风, 是不是去掉rap比较好？虽说这是男团歌，也不一定非要加rap吧。”
“总觉得, 这段rap加得有点强行, 男团歌的定位, 好像限制了程越安的发挥。”
虽然这个博主其实是明贬暗夸，回过味儿来后，视频后半段里的她不仅赞叹《皈路》曲风高级大气, 还评价程越安的编曲又进步了，对节奏和氛围的把控更上一层楼。那段rap乍一听有点情绪断层，但实际上是层层递进，和歌曲氛围完美融合。是值得反复品鉴的神曲。
但现在已经不少人根本没有耐心看完十几分钟的长视频，一听到博主最开始锐评“rap加得有点强行”，弹幕和评论就吵成一锅粥了。
【博主写过几首传世大作啊？比制作人还懂的样子。】
【不喜欢的话，左上角点小三角可退出关闭视频，望周知。】
【这么恨rapper？鉴定为Zoey黑粉。】
【能不能别这么自信？不要随便就定义男团歌是什么样的啊。】
【有rap不代表这歌就落入俗套，没有rap也不代表就多么惊世骇俗。Rap和vocal一样，本质都是歌曲的组成部分，为什么要捧一踩一呢？】
三公舞台形式新颖，《皈路》不仅在男团圈子里讨论度高，也引起了不少专业乐评人和音乐人的注意。
乐评人A发了条微博：其实这位制作人当年刚回国发展时，我就有点惋惜怎么签的是主打男团的娱乐公司，感觉赛道和他之前不太相符。但毕竟他还年轻，试错成本低，可以多闯一闯。现在听到《皈路》这样的作品，真的很令人感慨，后生可畏啊。
音乐人B：虽说音乐不分高低贵贱，但我还是期待Yvan Cheng能跳出舒适区，他真的前途无量。男团歌或是别的什么歌曲形式，不会限制他的发展，但是SG这个公司的定位还有盈利核心，未来倒有可能会限制住他。
乐评人C在评论区回复A：没想到你还关心男团圈子？虽然观点和你不一样，但我也很看好这位，期待他未来的作品。
月饼们见正主获得了大佬的认可，纷纷在评论区团建：
【谢谢大佬认可我家小程！以后也请多多关注呀！】
【我就说小程的事业之路上只有SG是绊脚石。】
【小程啊还做什么男团制作人啊，干脆直接自己做工作室或者厂牌吧！】
【程越安未来可期[玫瑰][玫瑰]】
在对舞台的热切讨论之外，还有一群人圈地自萌，为与大众完全不一样的事情兴奋着。这份兴奋和激动其实从三公公布赛制，程越安摇身一变成导师那会儿就开始了，节目播出后尤甚。
安家超话和tag下，cp粉们发帖的发帖，产粮的产粮，自从三公开始，天天都是好日子。
【安家，一款集合了一见钟情、双向奔赴、掉马反转等多种风味的产品，嗑不到的人我只能说太遗憾了。】
【我现在觉得家1可能是安家粉头，他是不是天天偷看同人文学习呢？】
【不是我贬低某位狗子，他那个散装中文水平能自己写歌词已经是神仙显灵了，看同人文这件事对他来说可能还是超纲了哈。】
【安家自从小程掉马后，好嗑程度翻倍了，简直指数上升了。】
【是啊是啊，自从三公以来，安家解释不通的细节太多了，他们连眼神接触都在避嫌诶！】
【是真的！！尴尬避嫌的氛围是最好嗑的啊，如果他俩神色如常，说明他们的关系就是普通好友吧，但是！他们在避嫌诶！只有真情侣办公室恋情不想被同事发现才会这样吧！安家真是一款多角度、多元嗑法的产品，其乐无穷，震撼美味！】
……
风暴的中心，SG内部一片风平浪静。Project Light节目组正在办三公庆功会，制片人郑霈有事不在，导演小万被众人笑闹着推到最前面切三层蛋糕，她正琢磨着怎么下刀才能不破坏层层叠叠的精致装饰，此时，助理突然凑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老板突然叫她去办公室，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聊聊。
老板这个老登，很坏。经常在众人沉浸在快乐中时给大家泼冷水，扫兴是他最擅长的本事，小万见怪不怪。但是老板点名找她，而且只找了她一个人，这就很不对劲了。
万一是觉得这次三公反响好，老板要给自己升职加薪呢？她努力安慰自己。
但是还没到出道夜，要加薪大概率也得等节目结束后加吧……现在的时机不太对。
难道是三公烧的钱太多，做年中财报时有点难看了无法面对投资人，老登决定把她推出去当大怨种献祭掉？
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原地撵了撵脚尖，反复推测着可能发生的事。她是未雨绸缪的性格，遇到这种逻辑反常的突发事件，没办法不往坏了想。毕竟那老登的脾气反复无常。
作为聪明牛马，小万在进ceo办公室时，悄悄往衬衫的口袋里放了一个小东西。以防万一，还是防着点那个老登比较好。
小万出电梯时还遇到了郑霈，她向郑霈打了招呼，郑霈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小万觉得郑霈平时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更像是笼罩了一层冰霜，更凉了。
她在ceo办公室外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老板好，您有事找我？”屋里现在只有她和老板两个人。
老板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一身膘好像陷进了座椅里。小万觉得他的椅子大概率是定制的，毕竟市售的标准尺寸，他想塞进去应该挺不容易。
老板发话了：“你先坐下。”
小万觉得老板下一句可能就要说出经典台词“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你没有达到我对你的期待，可能是我高看你了”，然后手起刀落把她给“优化”了。
但好在并不是，老板向她推过来一份文件，封面无字，小万翻开迅速地看了看内容，然后觉得，还不如自己被优化了呢。
“老板……您不能这样。”她使出浑身解数，发挥出此生最强的表达能力，还不断地从手机中调出了各种数据文件，企图改变老板的想法。
但全部都失败了。
老板裂缝一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容质疑的精光：“小万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做节目是有一套，但还不够懂这个圈子，也不懂咱们的商业运作模式，选秀结束之后再学吧。你的路啊，还长着呢。”
“不过我会给你时间的，年轻人要好好沉淀自己。”老板用自认为亲切和善的声音说道。
从ceo办公室出来后，小万情绪有点崩溃。
明明是盛夏，她却觉得全身发凉。她一时接受不了老板那份文件的结果。她想冷静冷静，先转移一下注意力。小万掏出手机，机械地刷着短视频，此时她实在没有耐心看别的。
她刷到一个博主说，压力大时可以尝试吹泡泡。因为吹泡泡和抽烟，其实是同一种代偿方式，都是深呼吸、吹气，激发肺的潜能，从而将压力释放出来，继而缓解。
她不会抽烟，还觉得吸烟有害健康。于是她用某团外卖买了个泡泡水。
小万拿着泡泡水去了公司天台，一边吹泡泡，一边觉得这压力怎么好像越吹越大……
肥皂泡在阳光的照耀下，非常漂亮，泛着七彩的光芒，无数缤纷的泡泡缓缓下落，实在是很梦幻。
她在用力地、倔强地，好像在和什么人怄气一样，努力地将自己肺里最后一点空气挤压出来，吹成一个巨大的泡泡。
但是泡泡刚吹出来，还没在空中飘起来就炸了。
小万悲伤地觉得，这个泡泡好像不久前的自己作出过的承诺，也像无数人的期待，表面上看起来是那样美丽，可是却一碰就碎。
“你在干什么呢。”不知何时，郑霈出现在自己身旁。
小万眼睁睁看着郑姐拿出了一个银色的随身酒壶，往嘴里猛灌了几口。
“郑姐……我知道你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大白天的喝烈酒还是太伤身体了吧……？”
“没有，我早就把酒换成浓茶了，年纪大了真经不起折腾。”
小万小心翼翼地问道：“郑姐，小程老师向你提交指定出道人选了吗？”
“提交了。”郑霈叹了口气，“和我们预计的，以及真实数据是一致的。”
“那……老板那份文件，除了我们俩，还有别人知道吗？导师团知道吗？”
郑霈也不瞒她：“现阶段只有闻叙听到了一点风声。他找我确认过，还拜托我劝劝老板来着。”
“郑姐，那你劝了吗？”
“劝了，但是你也知道那老登是个什么东西，他要是能听得进去劝，我们这群人也用不着在这儿急了。”
小万的心又凉了半截：“小程老师那里要怎么办啊……老板这算不算欺负外来务工人员啊……”
“程越安……别提了。”
“怎么了？”
“他当初录节目前，没签参赛协议。”
“什么？！”
“估计要被那老登钻空子了。”
“他当时参赛时就只有口头约定，别的什么都没有吗？”小万难以置信。
“Bug就在这里，他签保密协议了。”
小万追问道：“那保密协议不能拿来当证据吗？”
“保密协议里有一条，无论乙方因何原因泄露甲方秘密，并造成严重后果或重大经济损失者，甲方有权追究其经济损失的赔偿，保留追究其民事甚至刑事责任的权利。”郑霈没什么起伏地说。
“所以小程老师被这这一条限制住了？”
“对。如果他两个协议都签了的话，其实是正常法律条款，但问题是程越安只签了一份，这就形成闭环了，只限制了他的行为，并没有保障他的权利。”
“也就是说，那老登利用了协议的漏洞，但这漏洞是小程老师自己捅出来的……”
“可以这么说。”郑霈叹气。
导演彻底沉默了。
第70章 惊涛骇浪出道夜
经过数个月的努力与煎熬, 上到节目组，下到练习生，几百号人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Project Light出道夜。
无数盏灯的照射下, 整个演播厅亮如白昼。和之前的公演一样, 节目组依旧抽选了部分粉丝来到现场观看。此外, 节目还会在电视、流媒体平台上全程直播。
有大学生粉丝费了一番口舌, 在学校食堂的大投影上投屏了PJ Light节目, 大家聚在食堂一起看直播, 还有人带了应援物和灯牌，气氛和节目现场差不多。
程玥心今晚也想去现场的, 但是这学期天杀的课表给她把公共课安排在了晚上, 下课后再赶去江心岛看现场根本来不及。
如果想赶上，只能翘课。但她之前追活动就翘过好几次课了，今晚如果再逃课, 出勤率就达不到标准线了。
那样的话就会挂科, 挂科的话补考不过还得重修, 且不说要交钱, 浪费的时间多耽误追星啊！
于是下课后她忍痛回了家。点了两杯1升装的“什么都有”奶茶, 还点了蜂蜜黄油芥末口味的炸鸡, 邀请了自己的追星搭子来公寓。是的, 她的追星搭子运气实在是不太行，出道夜抽选也没中, 两人只能在程玥心家用投影仪看直播了。
今晚照例是闻叙主持, 导师团其余人坐导师席。第一个环节是出道圈每个练习生的solo表演。
洛嘉选了程越安单独在寝室给他唱过的那首《Close to You》, 歌词也是用的程越安改编版，他把这首简单的小情歌演绎得清新又动人。
当他深情地唱到“they sprinkled Azurel Stardust in your hair”这句时，台下的C妹们听出了这个小心机, 尖叫起来，疯狂地挥舞着手中莹蓝色的应援棒。
程越安自然也听出来了，故作淡定地为洛嘉鼓掌，但其实在他听到歌词的那一刻，嘴角就没下来过。
Zoey居然也选了一首抒情歌，唱爱而不得的挣扎和痛苦。都说“最怕rapper唱情歌”，向来以舞蹈和rap实力为人称道的他，今晚展现出了不输给主唱定位选手的vocal实力，他确实是前途无量的Ace。
孟长宇唱了初舞台的选曲，是闻叙他们团的登顶曲《Crown》，这次他没唱改编版，而是忠于原版的华丽曲风，虽然风格和初舞台不一样，但听得出来他的实力进步不小，这一趟也算是有始有终。
柴令宣表演的是段串烧，全都是54老师写的游戏主题曲、动漫OP，还有三公《浮世梦我》的高潮部分。编曲老师将这些段落做了精心改编，每一段都衔接得浑然天成，二次元燃曲大集合，段段都炸场，现场气氛很high。
林希vocal实力不太行，因此选择了展示舞蹈，不过他这次也挑战了自己，选了某个大热男团主舞前辈的solo曲，风格是中国古典舞融合现代舞，林希在三公时打下的基础刚好用上，这首歌编曲很仙很悦耳，他的舞蹈也消化得不错，完成得很飘逸。
邹放选了经典男团hip hop风唱跳舞台，既有rap又有舞蹈，他这次的表演做到了收放自如，不再为了追求眼球而猛猛堆料，而是换了一种方式。他在做舞蹈中一个上扬的手部动作时，顺势撩起了一点衣摆，露出了腹肌。
观众们确实吃这一套，现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个人solo表演结束后，练习生们聚到主舞台中央，再一次表演了主题曲《追光》。
今晚大概是他们表演这首歌情绪最为紧张的时刻，比录制二次评级视频、主题曲正式版时还要紧张。
表演环节全部结束，应援声止息，练习生们站到选手席位，等待着节目中被闻叙最后一次叫到名字。
“再次感谢练习生们的精彩表演，这几个月来大家都辛苦了。”
有敏感的观众觉得今天闻叙的情绪好像不是很高涨，说主持词的语气也比平时要公事公办许多。
闻叙说：“接下来揭晓Project Light出道团的名字——”
大屏幕打出一个单词：RADIX。
“这个名字的核心语意为光芒，是‘Radiance’的变体，来源于拉丁语，与我们节目的名字还有主题曲都有呼应，希望我们出道团RADIX的8名成员可以成为大家心中的光，永远闪耀。”
“那么现在，我将为大家公布RADIX的第一位成员。”
“他在初舞台时曾让大家感到十分意外，‘一身反骨’、‘不走寻常路’像是他的代名词。”
许多人一听到反骨俩字儿就知道是谁了。
“这一路走来，起起伏伏，但是他一直为大家展现出旺盛的、蓬勃的生命力。”
“恭喜孟长宇，成为RADIX公开的第一位成员！”
孟长宇的眼眶在听到解说词的那一刻就红了，他虽然在外人面前永远表现得很张扬、锋利，借此隐藏自己内心的脆弱，但今晚他不想再装了。
他任由眼泪肆意流淌，走到台上也一直都没擦，他哽咽着说：“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所有之前我受过的伤、吃过的苦，我全部、都会、亲手讨回来。”
“过去几年，我的各位‘伙伴’们，你们等着瞧吧。”
在粉丝们的呐喊声里，孟长宇坐在了第7个出道席位上。
孟长宇出道了，主舞台侧边用于展示出道夜直播弹幕的大屏幕也炸了。他不愧是腥风血雨体质，密密麻麻的各色弹幕瞬间将直播画面全部覆盖。
【这人居然出道了，RADIX这个团不能要了。】
【魔·童·降·世。我服了。】
【对这个狗节目脱粉了，再见。】
【SG在草热度这块真是精准拿捏啊，孟长宇出道了还怕出道团以后没讨论度？】
【小孟啊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吧！】
【该喷的不应该是引力波吗？我们小孟有苦衷的好吧？】
【小孟捂住耳朵向前冲吧！】
闻叙都公布完第六、第五名的出道成员了，弹幕还在讨论孟长宇。SG的老板看着不断上升的直播人数，以及铺天盖地的弹幕，心里极其得意。他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和引力波的这次交易果不其然，十分愉快。
闻叙：“接下来要公布的第四名，有他在的地方，就少不了欢声笑语。他的热情和活力，总能够像太阳一样感染所有人。”
“同时，他也被粉丝们称为Project Light的‘最强个体户’，让我们恭喜柴令宣！”
柴令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当众嚎叫：“大家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吗？”
“我觉得要不是咱们节目正在直播，我真的会化作热带雨林里的大马猴，爬树、尖叫，尽情摇摆！”
【柴令宣干脆别出道了，去隔壁讲脱口秀吧，求求了。】
【美女你的麦怎么自己说话了，谁给掐一下啊。】
【建议出道团以后批发一些毒药，必要时刻真的需要把他毒哑掉。】
【阿宣啊震碎华语乐坛吧！】
【恭喜美貌与实力并存的大主唱柴令宣！】
闻叙念完第三名了，弹幕还是1/3在骂孟长宇，1/3在调侃柴令宣，剩下的则是各家粉丝在线许愿自担出道。
出道位转眼只剩下C位、第二名和最后一名，林希这次能算清楚了，他觉得自己大概率是最后一名。虽然和他之前巅峰时的第三相去甚远，但他不求名次，只求能出道。
但他却清清楚楚地听到闻叙说：“恭喜林希获得了第二名！成为RADIX的一员！”
林希被巨大的幸福感击中，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自己居然作为第二名出道？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他跌跌撞撞地上台，林希本来就有点泪失禁体质，现在更是，眼泪和打开的水龙头一样止不住地流。
他站在台上泣不成声，缓了很久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谢谢所有爱我的粉丝们，谢谢你们的努力……我根本想都不敢想，自己居然可以拿这么高的名次……”
“我今后也会好好努力……争取做到问心无愧，让大家因为喜欢我而骄傲！谢谢大家！”
【林希！！！妈妈就知道你可以的！！】
【？？？】
【你们猜猜以后谁挨制作人的骂最多？】
【拉低出道团实力的人来了……】
【小希我就知道你不会辜负妈妈对你的期望的！】
【发什么问号，我们家小希又不是没进过前三，希粉有钱你们是第一天才知道吗？】
但除了对林希高位出道的各种争议以外，弹幕主要还在讨论另一件事。
【不会吧，Zoey和洛嘉C位二选一？】
【前面几个赛段，他们俩的排名确实一直都缠缠绵绵，一直争第一第二，今晚争C位也很正常。】
【但如果Zoey是C位的话，洛嘉的名次岂不是第8？卡位出道？】
【洛嘉在赛中一直名次都很高啊，最终擦线出道也太假了吧？SG要死啊！】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你们还记得初舞台的时候，洛嘉坐的就是第八个座位吗？】
【不是吧，SG这都要首尾呼应吗？】
【不管怎样出道就行，别的事等出道再说吧！】
程越安开始觉得事态有些不对劲了，但毕竟他作为隐藏导师只有指定人选出道权，具体的排名还是根据今晚粉丝投票来的，乾坤暂未落定，他现在只能观望。
“接下来就要揭晓RADIX的Center了，大家准备好了吗？”
现场只能听到Zoey和洛嘉的名字被大声喊出来。其间夹杂着一些“狗公司做票”的骂声。
闻叙沉声道：“本节目的第一名，RADIX的C位，从节目开播以来，一直以来保持着超高水平的发挥，不断刷新着大家对他实力的认知。”
又是PJ Light充满套路的、熟悉的“谁是卧底”式解说词，程玥心看着投影，奶茶都不想喝了，她有点不中了。
因为自己喜欢的Zoey在和搭子喜欢的洛嘉争C，虽然他们之前就一直在争，但那时候自己没和搭子一起实时地看节目啊！
现在两个女孩窝在沙发上，各自心里都疯狂地为自担祈祷着，程玥心从来没觉得自己和小姐妹如此貌合神离过。
太尴尬了，她闭了闭眼睛。事已至此，还是骂SG吧。骂公司永远是正确的。
闻叙说：“他不仅是C位，也是当之无愧的Ace。”
无数观众们的心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让我们用今夜最热烈的掌声恭喜Zoey，成为RADIX的Center！”
Zoey本人又喜又惊，喜的是自己实现了梦想，C位出道，惊的是洛嘉名次怎么会是第8名，这名次掉得也太多了？
他在前去发言前伸手抱了抱洛嘉。
“没事的，你快去吧。”洛嘉冲他安抚性地笑了笑，还摸了摸Zoey的头发。
Zoey站在立麦前，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准备的发言被自己忘了个一干二净，但不管怎样感谢总是没错的：“谢谢大家给我投票……”
“谢谢我的公司原色，谢谢我的父母一直支持我。我觉得真的太幸运了，在十六岁这年就能够实现梦想……”
“我想我应该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恭喜Zoey C位出道！！】
【实至名归！】
【Zoey未来可期！】
【Zoey的人生真是主角剧本啊，太牛了！】
名次公布到这里，邹放觉得自己凉透了，但走到今天能有这个结果他已经挺满意了，没有一轮游，还火过一把，蹭到了SG的泼天热度，就算回去奶团也能苟很长一段时间。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最终公布最后一个出道位时，他在闻叙口中听到的是自己的名字。
第8名居然不是洛嘉？！
怎么会这样？！
邹放忽地上前抱住了洛嘉。他们同期出道，认识了这么多年，洛嘉吃过的苦、忍受过的煎熬他都了解，此刻他几乎是本能地在洛嘉耳边说了一句：
“对不起……”
邹放很快就明白了，洛嘉和Zoey根本就不是C位二选一，真正被放在二选一的位置上的人，是洛嘉和自己。
而他被资本选中了，代替了洛嘉。
弹幕又炸了，层层叠叠，密密匝匝。
现场的呼喊声、吵闹声、哭声、尖叫声乱七八糟，混乱极了。
程越安在听到第八名公布的那一刻，腾地站起，血液仿佛逆流冲上头顶。
前后不过一秒钟，他的耳返里传来郑霈的声音：“小程，冷静，你先坐下。”
程越安此刻只想掀桌，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环视整个演播厅，目眦欲裂。
他觉得此刻荒诞极了，自己就像是《楚门的世界》里的主角，发现围绕着他的一切都是精心设计好的巨大骗局。
而他也像楚门一样，发现真相后，企图与幕后黑手对话，但他却不知道看哪个方向才能够直视对方的眼睛，现场的摄像机机位实在太多了。
“小程老师……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生气，但是你先冷静一下，在场还有这么多人呢……”坐在程越安身边的Rita拉了拉他的袖子。
郑霈的声音继续传来：“小程，我可以给你解释，但是你现在先别冲动，毕竟为这个节目付出的，不止你一个人。”
洛嘉听到结果时，怔怔地站在原地，起初只觉得耳边充满混沌的震荡，但很快地，他像没入深水中，一切声响都暂时离开了他。
神智也仿佛有了实形，短暂地震颤、脱离躯体。
眼前是一线光束，随后光束又化作无垠的白，他的视线找不到焦点，耳边也只有蜂鸣。
礼花在他的头顶轰然炸开，巨大的响声把他吓了一跳。
终于，五感慢慢地重回他的身体。眼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此时都已经干在脸上，带来紧绷的刺痛感。
有人哭泣，有人拥抱，有人离别。大多数人在今晚结束后，将再也不复相见。
所有的出道位宣布完毕后，在线直播关闭了现场收音，留在直播间画面中的只有不断飘飞的彩带、纸花。
悬臂摄像机的镜头缓缓移动，有些没出道的选手已默默地走出画面，结束了他们在节目中的最后一个镜头。
洛嘉胸口有点闷痛，他独自坐在舞台右侧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里休息。他的脸上传来些许刺痛，是眼泪在脸上停留太久，风干后拉扯着皮肤带来的微小痛感。
眼泪将洛嘉卧蚕上的闪粉冲刷下来，在眼下流出一道闪着光的印迹，像是刻意为之的特殊妆容。
一群被邀请的网媒摄影发现了洛嘉，蜂拥而来，长枪短炮对着他疯狂连拍。洛嘉面上没有表情，垂着头，也不看镜头，只是安静地坐着，很不符合他平日严格遵守的爱豆营业准则。
摄影师们不出声，也不叫他的名字或要求洛嘉看镜头。
他们沉默着拍照，双方唯一发出的声响是相机快门的咔嚓声。整个场景像默片一般，说不出的荒诞诡异。
程越安冷静下来了，洛嘉没出道的账之后再算，刚才他发现，洛嘉已经明显出现了解离的状态。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洛嘉的情绪更重要。
他穿过整个舞台去找洛嘉，却不断地被各种人拦住。选手们感谢作为导师的他带来的指导；制片人叮嘱他别急着离场，要多拍些导师与选手间的镜头作为出道团物料；媒体记者一股脑涌上前来采访他的感受和想法。
程越安烦不胜烦，他伸手狠狠地把耳返扯出来扔到背后，推开所有挡路的人。
当他的目光终于穿过人群和彩带、纸花找到洛嘉时，他看到他单薄的身影孤身坐在舞台角落，心剧烈地抽痛。
洛嘉原本应该站在顶峰，他的名字应当被万人呼喊着，声浪会如潮水般翻涌在整个演播厅，今晚所有人的目光、掌声都应当是独属于他的。
然而，有人先他一步走到了洛嘉身前。是潘佑，AS的前队长。
程越安早就知道潘佑今晚来现场了，洛嘉的solo直播时，导播给了观众席上的潘佑一个很短的镜头，引发了台下小规模的惊呼。
原团的“有家”cp粉认出了他，大屏幕的实时弹幕飘过一连串惊叫：“没想到我cp都BE这么久了还有售后啊啊啊啊”、“集美们谁懂啊，‘有家’szd！！”“啊啊啊啊爸爸！！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妈咪和我的5555”……
当时就看得程越安火大。
放弃梦想、抛弃队友的懦夫，有什么资格出现在今晚，还恬不知耻地站到洛嘉的面前？他配吗？程越安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愤愤地想。
潘佑站在台下，仰着头对洛嘉说了句什么，并递上了怀里的花束。此时不仅仅是媒体，周围一圈的站姐、代拍们迅速转换阵型，开始拍他俩。
程越安更恼火了，此时只恨自己没有长四条腿。
但洛嘉没有接潘佑的花束，他什么也没说，冲潘佑扯出了个凄然的笑，起身离开了。
“洛嘉！洛嘉！”程越安终于穿越了大半个舞台跑到洛嘉附近，但现场喧嚣，洛嘉没听到他的声音，落寞的背影消失在去往后台的通道内。
程越安路过潘佑的时候没忍住，丢了个锋利的眼刀。
“洛嘉会越来越好的，今后，不劳你费心。”程越安在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潘佑，冷冷地说。
潘佑闻言愣住，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这位大咖了。他还未反应过来，视野里就只剩下对方风风火火离去的衣摆了。
程越安找遍了后台化妆间、候场区、休息室，都没见到洛嘉，他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后场窜来窜去，心急如焚，很担心洛嘉因为伤心失意而出什么意外。
他再次强迫自己冷静，仔细听四周的动静，幸好此时绝大多数人都还留在台前没离场，后台并不如何喧闹。
终于，他听见了洛嘉微弱的、强装镇定的声音。
“妈，我没事的，真的，不用担心我。伤心肯定是会伤心的啦，但是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对了，我今晚打算回AS宿舍，好久没见我队友他们了……”
“嗯嗯，经纪人会来接我的，你放心吧，明天我就回家看你。”
过了一会儿，洛嘉的声音再次响起。
“赵哥，好久不见。来接我吗？不用的，我今晚想自己坐车回家……我没什么大事，祭天剧本嘛，哪个选秀没有呢。我运气一直不都挺差的吗，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那我们过几天再见，我想在家休息一下。好的，再见……”
洛嘉在黑暗的休息室里，灯都没开，先后打电话给妈妈和经纪人，和妈妈说要回AS宿舍，和经纪人说要回家，两边都串通好后，他拿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其实哪边都不想回，关心他的人只会比他更伤心难过，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实际上自己的情绪现在都还处理不好，他想短暂地逃避现实。
哪怕一夜也好。
洛嘉就坐在休息室的门对面，他挂掉电话以后，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休息室门口的一线灯光没有照到洛嘉身上，在黑暗中，程越安并不能够看清洛嘉脸上的表情。
程越安总算找到人了，但此时他心里却涌起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在休息室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最终推开门，三步并做两步地快步走进去，半跪下来，一把将洛嘉抱在怀里。
就像之前许多次那样。
但是这一次，他感受到了洛嘉的抗拒。
洛嘉在用手推他的肩膀。于是他又紧了紧手臂，更加用力地去拥抱他，恨不能将他揉碎，与他融为一体，实在太用力了，洛嘉忍不住痛得发出声音。
“唔……”
“对不起，弄疼你了吗？”程越安把胳膊松开一点。但洛嘉还在奋力地推他，用的力气不小。
这个时候，他只能顺着洛嘉，洛嘉今晚情绪起伏太大，刚刚都表现出解离状态了，这是人的精神在遭受巨大打击时的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反应。他不想再让洛嘉不顺心。
于是程越安放开了洛嘉，在暗室里伸手摸了摸洛嘉的脸，没有眼泪。
但是他此时宁愿洛嘉像之前被恶剪时那样直接哭出来，流泪起码还能释放情绪，他这样硬憋着对身体伤害很大。
两个人在黑暗中面对面地对峙了许久。
直到月光下洛嘉灰败的目光看向他，用颤抖的、极轻的气音问道：“程老师……可以告诉我，你最后选了谁吗？”
程越安愣住了，今晚的爆冷，让洛嘉误以为自己指定的出道名额给了别人。
“我没有选别人。在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从开始到现在，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他抓住洛嘉的手放在自己心房的位置，像是努力地证明着自己一样。
下一秒，洛嘉把手从他的手中、他的心口抽离。
然后，洛嘉环抱住了他，把头埋进他的胸膛。许久，洛嘉抬起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带我走吧。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去哪里都行……”
程越安的心总算放下了。
“好，你稍微等我一下。”
洛嘉把头靠在程越安的肩膀上暂时闭目休息。
程越安掏出手机，想给自己家里紧急安排个保洁，之前都是助理定期找清洁、收纳团队上门，但他现在恨屋及乌，不想和SG的任何人说话，于是自己在app上搜索。
但全部店铺都打烊了。也是，都这个点了，还醒着的除了看PJ Light出道夜的大冤种真的没有几个活人了。
然后他心里想到了一个可以帮忙的大冤种，而且这位大冤种肯定还在线。他马上给对方发了消息。
“你能不能现在立马去我家帮我收拾一下房间？”
果不其然，程玥心秒回了：“？？？”
程玥心：“您没事吧？”
程玥心正忙着安慰因洛嘉没出道而暴风哭泣的小姐妹，真没空理会自己哥哥半夜突如其来的癫。
程越安：“你未来5年追星、旅游、吃喝玩乐的钱我全包了，现在立刻马上去我家帮我收拾一下。”
程玥心：“好的哥哥。”
但她还是好奇，忍不住多问了一嘴：“对了，到底谁要去你家啊？你别告诉我我马上要有嫂子了……圈内人还是素人啊？”
程越安：“嗯。”
问你Yes or No，你回答个or？程玥心很无语，但作为程越安的妹妹，她也见怪不怪了。
她耐心地追问：“你能不能悄悄透露一下，我嫂子是谁啊？”
程玥心觉得她哥真是神人，这段时间在Project Light里又当选手又当导师，摸爬滚打，竭尽所能，后期还穿插别的个人行程。这么忙了他还能抽空谈上恋爱？果然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而且这个神人在出道夜结束，也就是一项工作刚结束时就要立马带人回家，这么迫不及待吗？
“还能是谁？洛嘉啊。你不上网的吗？”
程越安居然有脸说我不上网？不对，我嫂子真是洛嘉？
程玥心打字的手都颤抖了：“我靠，真的假的啊？”
“骗你干什么？你不是还给我们俩拍了许多照吗？我结婚的时候你可是要坐主桌的。如果你不是我妹，你都能当证婚人了。”
“哦，对了，婚纱照也得你来拍。”
程玥心陷在巨大的震撼中，一时回不过神。
一是自己这个只知道音乐的、母胎solo整整22年的傻哥哥终于铁树开花，开情窍了。
二是她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拍了张照片，口嗨了一句文案，居然给自己拍来了真嫂子。
而且她二公夜拍的第二张照片其实是为了蹭哥嫂的热度，给自己的号吸粉来着……
自己天生就是嗑cp的料啊，随便搞搞就搞到真的了！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嫂子被狗公司欺负了！
我就知道肯定是狗公司不做人！
她按耐住心中奔涌的惊涛骇浪——把程越安踢出了四人家族群。
她太着急了，急得头顶冒烟，不想花费时间重新拉一个只有自己和父母的三人小群。
幸好北美时间现在正是上午，父母应该能及时看到消息。
然后，她迅速连发好几条长达59秒的语音消息，从程越安加入PJ Light开始，到今晚发生的一切为止，发挥了自己平时做瓜条、PDF超强的归纳总结能力，告诉父母：
程越安有喜欢的人了，他应该大概率不会孤独终老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了。
虽然这么快就把自己哥哥的隐私泄露了不太好，但想想没事，程越安不在群聊里了，父母都是明白人，也会守口如瓶的。
总之，千言万语化作一句：22年啦，咱家的猪终于会拱白菜啦！
程玥心还图文并茂地配上了洛嘉的百度百科，以及她给哥嫂两人拍的照片。
程玥心：“我知道消息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们了，你们可得帮我保密呀，千万不要泄露出去了！”
程玥心：“爸妈你们快帮我想想有什么能帮到嫂子的啊！我的脑子已经不转了！”
心想事程（Daddy）：“好的，收到。”
Elena（Mommy）：“Cindy，你把Yvan加回群里吧，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