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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顾衍南,你别欺人太甚……


    关上门, 温夏的身体顺着门板,慢慢坐下,就这么坐在坚硬的地板上。


    几分钟后, 门外的脚步声响起, 越来越远,然后是电梯声,他走了。


    温夏闭着眼睛,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眼前不断浮现他额头上的红肿,以她对他的了解,别说去医院处理伤口, 他根本不会当回事,连自己在家用消毒水清洗都嫌麻烦,伤口有可能会恶化。


    可是这不关她的事,她不该关心这么多。


    温夏烦躁地揉乱头发, 她想起梁从音下午说起自己历段感情经历, 有的三五天就过去了, 有的要一个多月才能忘,而祁源是她努力忘也忘不了,所以最后耗费很大力气把人追到手的例外。


    就连玩玩而已的炮友, 突然分开也会有短暂的不习惯,更何况她和顾衍南一起生活两年之久,一时戒不掉某些习惯是非常正常的现象,她不需要感到羞愧。


    当年他们分开, 一开始她也会经常想到他,后来的频率越来越低,从每时每刻到每天再到每周, 时间会冲淡一切。


    现在不过是重复经历一次。


    她现在比那时候要成熟,再加上有过上次的经验,肯定会比那时候要更容易度过戒断期。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手机震动,温夏低头一看,是顾衍南发来的短信:[回家吧。]


    指尖轻轻颤了下,温夏怔然地盯着那三个字,直至屏幕自动变黑,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脸。


    温夏回去的时候,顾衍南正在院子里逗狗玩,她刚从车上下来,一人一狗齐齐朝她看去。


    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别墅内的暖黄色光线从四面八方洒落,透过稀疏的树叶间隙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柔软的居家感。


    就像丈夫在等晚归的妻子。


    言言一整天没见她,此刻异常兴奋,撒开脚丫子朝她跑去,猛地撞上她的腿,然后咬着她的裤腿往前。


    “言言,慢点。”温夏快步跟着它,被它半拉半扯拽到顾衍南跟前才松开牙齿,兴奋地绕着两人边叫边跑。


    “汪!汪汪!!”开心!爸爸妈妈一起陪我!!


    顾衍南眉梢微挑,心想没白陪这小蠢狗玩,看来也不算蠢。他蹲下身,用力揉搓着小蠢狗的脑袋,嗓音低沉:“它一直望着门口,等你回家。”


    等你回家。


    温夏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蜷起,睫毛细密地颤动。


    几秒后,她挪开视线,淡声说:“你陪它吧,我进去了。”


    说完,没等顾衍南应声,她踩着高跟鞋往室内走去。


    身后,言言的叫声不绝于耳,还有一道实质感很强的视线盯着她的背影,全被她抛在脑后。


    ……


    张婶在餐厅急的团团转。


    前段时间,少爷和少夫人冷战好一阵时间,她虽着急,但没有太当回事,毕竟这两人吵架冷战的频率很高,比起当年少爷的父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年轻夫妻吵架是常事,更何况两人性子都这么要强,张婶心想他们会和以往无数次那样和好,没想到两人却离婚了。


    怎么会离婚呢?两个这么般配的人,怎么会离婚?


    张婶愁的不行,听到客厅传来的脚步声,连忙走出去,看到温夏眼睛一亮:“少夫人,您可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少爷亲自做的饭就要凉了!”


    温夏下意识看向餐桌,微微怔住。


    简单的四菜一汤,全是她爱吃的菜,热气蒸腾,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闻到饭菜的香气。


    见她的目光盯着饭菜,张婶替自家少爷说了句好话:“这道糖醋小排骨少爷去找您之前就开始煮了,我去给您盛饭?”


    温夏眼皮动了动,她深吸一口气,淡声说:“我吃过了。”


    张婶:“那这些菜……”


    “倒掉吧。”


    张婶语气震惊:“什么?”


    温夏看着她:“倒掉。”


    张婶微愣,连忙点头:“哦哦好的。”


    直至温夏上楼,张婶松了口气。


    最开始相处,她以为少夫人的性子会很冷,不怎么好相处,但事实相反,少夫人在琐事上是个随和的人,相处近两年,有时候她脑子晕做错事,少夫人也不会说什么。


    这是张婶第一次见她这么严肃。


    压迫感好强,和少爷比,也差不了多少……


    张婶去拿垃圾桶,突然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也不知道少爷在这站了多久,有没有听到少夫人说的话?


    “少爷,这……”她指着餐桌上的饭菜。


    顾衍南将目光从餐桌上收回,淡声说:“倒了吧。”


    -


    温夏考虑很久,最终决定暂时还是先在温氏继续工作,一来她现在实在没精力和状态创作,二来快到年底了,公司特别忙,她这个时候离开,活就得压在温砚和祁源身上。


    她变得很忙,不仅做手头的几个项目,还主动帮温砚分担新的工作,这种忙碌让她累到每天回到家倒头就睡,没有时间和心力去思考没有意义的事。


    只是,她不想去想,却不得不想,因为顾衍南搬的新家就在她的后排,他依旧和过去一样,每天早上晨跑回来给她带一份她常吃的那家小笼包,被她拒绝,他不会多说什么,只是第二天依旧带着小笼包来找她。


    温夏好几次想冲他发火,让他不要再来烦她,但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忙,她实在提不起劲儿,疲于跟他争吵。


    她不觉得他能坚持多久,他这种天之骄子,犯不着跟她耗这么久,用不了多久就会放手。


    比起离婚前那段时间经常应酬出差,他现在反倒清闲很多,每晚都会来陪言言,她每晚回家,都会看见他在院子里逗狗玩,她目不斜视地走进去,却总被言言拦路。


    温夏怀疑是顾衍南指使言言这么做的,但没有证据,她总不能迁怒到言言身上。她这段时间太忙,确实很久没有陪言言了,想到这,温夏蹲下来,用力揉了揉它的脑袋。


    言言见到她很开心,撒开脚丫子绕着她跑来跑去。


    怪不得当代越来越多的人养宠物,忙碌一天,看到它无忧无虑地玩耍,确实有治愈的功效。


    温夏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衍南站在她的身后,看着璀璨星空下,女人弯起的眉眼,薄唇不自觉勾了勾。


    她有多久没对她笑过了?


    意识到这点,顾衍南敛下眸,这段时间,他无孔不入地侵占她的生活,让她想忘了他也忘不了。


    目的虽然达到了,但她看他一眼后,就把他当成空气,拒绝他所有的示好。


    顾衍南紧了紧指骨,看着她肆意真心的笑容,把强压着她狠狠吻一通的念头压了回去。


    他的步步紧逼只会换来她更强烈的反抗。


    来日方长,早晚他们会和好。


    -


    顾衍南和温夏离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对于两人离婚的原因有各种猜测——


    有的说是温夏生不出孩子,被顾老爷子赶出来的;


    也有的说是顾大公子厌恶温夏,宁愿被分割一半的财产也要把婚给离了,然后辱骂温夏心机深沉,靠着一段婚姻分走了不计其数的资产。


    各种小道消息层出不穷,不过温夏都是下堂妇的形象。


    梁从音看到后气的把平板往桌上一摔:“我看这群人满脑子就只会YY吧,整天就知道脑补你过得有多不好,脑补你被顾衍南抛弃,难道这样顾衍南就能看上她们?”


    “真该把顾衍南每天早上跑到你家给你送饭录个视频甩到她们脸上!明明是你不要他,他才是弃夫!那一半的财产也是他硬要塞给你的!凭什么你被塑造成心机深沉还生不出孩子的下堂妇形象!!”


    越说梁从音越生气,抓着手机就要打电话,“不行,我要联系媒体圈的朋友,让他们带带节奏,扭转你的人设。”


    温夏拦住她:“随便他们说吧,只要不当着我面说。”


    她是很少会在乎别人看法的性格,流言蜚语对她来说的杀伤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还没有下班回家的路上堵车让她糟心。


    梁从音还是生气,在她耳边怒骂顾衍南:“他最好主动替你扭转形象,不然我见他一次骂他一次,就这态度还想着把你追回去呢,想什么呢他!”


    这段时间,梁从音经常去明湖公馆陪温夏,跟顾衍南也撞见过几次,夏夏不理他,他也不怎么在意,就一个人在院子里兴致缺缺地逗狗。


    一待就要待很久,她来的时候他在,走的时候他还在。


    有一次,梁从音没忍住,就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衍南淡淡扫她一眼:“提问的时候把要问的说清楚。”


    “……”梁从音憋着气,跟他说话真的很生气,怪不得夏夏要甩了他!


    她缓了缓呼吸,问道,“你借着一条狗的名义来缠着夏夏,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衍南依旧是那副很淡的语气:“我在追她。”


    “……”


    梁从音没想到他真的承认了,她不知道夏夏怎么想的,但她看得出夏夏没放下顾衍南,于是语重心长地告诫他:“夏夏爹妈什么样你应该也听说过,你也许会觉得她性子冷漠,但她能跟你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她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了。”


    “如果你下定决心追她,你就要给她百分百的爱和安全感,她看着强大,无坚不摧的,其实很脆弱,尤其是在感情上,如果你做不到,你就不要去招惹她——她真的经不住你又一次的折腾。”


    不知道顾衍南听没听进去,梁从音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圈子里那群长舌妇臆想的“弃妇传闻”,温夏没生气,她把自己气得不行,在心底默默给顾衍南扣分。


    “宝贝,你今天晚上打算去哪儿?”


    温夏看了眼行程表,“有个的合作商女儿今晚举办成人礼,我替我哥去参加。”


    梁从音失落地叹了口气:“好吧,还想和你一起去酒吧呢。”


    温夏挑眉看她:“你不是从良了吗?”


    梁从音:“……”


    “你这话说的跟我以前干什么不正规勾当似的。”梁从音愤愤地睨着她,“我以前是有点爱玩,但自从遇到我们家祁总监之后我都改了!真的改了!”


    “那为什么还要去酒吧?”


    梁从音委屈道:“人家不想看你心情不怎么样,想带你找点乐子嘛。”


    温夏微微怔了下,她没觉得自己心情不好,当然,也算不上多好,只是和以前一样,无悲无喜地活着。


    “没有心情不好,年底了,工作太多,有点累。”温夏解释。


    梁从音陪她吃完午饭就走了,她离开后,温夏准备去休息间午睡一会,她昨晚又没睡好——


    准确地说,自从离婚后,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躺在那张床上,她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许多的画面,正经的不正经的,还有最后一晚,他抱着她说的那些话。


    她不想去想,可她的大脑根本不受控制。


    于是温夏拿着枕头走到家庭影院,可是这里也有很多回忆,她依偎在他怀里看电影,看着看着电影他突然动手动脚,最后在喘息声和娇吟声中,电影播放片尾曲……


    每一幕都历历在目,清晰得她脑子快要炸掉。


    那天半夜,她动过要搬走的念头,最终还是作罢,一来舍不得言言,二来,她不想承认自己连他们曾经的家都待不下去。


    她在客厅的沙发将就了一晚上,虽然这里也留下过他们缠绵的痕迹,但次数很少,大多数时间他想在沙发,都会抱她去他的书房。


    第二天一早,她让人送了张床,放到她的书房,他很少会来她的书房,因为她回到家之后几乎不工作,偶尔会用平板处理零岁的工作,也是在卧室的床上。


    这里没有他的气息,也没有他们的回忆。


    她用繁重的工作麻醉自己的神经,白天她确实很少想起他,然后他就来骚扰她的睡眠——她几乎每晚都会梦到他。


    昨晚又梦到了,虽然醒来的时候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们牵着手一起去遛狗的画面。


    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不会再梦到他,但早晚有一天她会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


    午睡睡得很安稳,一觉无梦,精力充沛地工作到下午六点,温夏赶往许家小女儿的生日宴会。


    宴会在许家的别墅举办,温夏穿的很低调,外搭一件米色的长大衣,里面是简单的浅绿色长裙,连造型都没做,长发随意盘了起来。


    然而,哪怕她这么低调,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也不会少一分。


    自她从车上下来,不少人的目光就自动落在她的脸上,想看看和顾大公子离婚的温夏是什么样的状态。


    不在意的人的眼光,温夏向来不会放在心上,神态自若地把请柬交给保安,然后踩着高跟鞋走进别墅,找了个角落里的沙发安静地喝柠檬水。


    然而,总有人不想让她清净,在她身边坐下搭话,借此来打探她和顾衍南离婚的原因。


    温夏避重就轻地说感情不和,那人还想追问,她余光突然瞥到一道白色身影,便说“有事”,然后朝那人走去。


    这个生日宴,她是带着任务来的,温氏珠宝入驻商场柜台的合约到期,他们看中许家的商场,温砚派她来和许家的大少爷——许子骞,探一探许家的态度。


    “许总。”温夏把柠檬水换成香槟,快步走到许子骞面前。


    许子骞看着眼前的女人,瞳眸剧烈地收缩了下,他喉结轻轻滚了下,温声问:“有什么事吗?温大小姐。”


    温夏指了指角落的沙发,“有点公事想和许总聊聊,那边安静点,我们去那边谈?”


    “好。”


    温夏主动给许子骞倒了杯酒,慢慢聊起温氏珠宝想要入驻许家商场柜台的事,最后很给面子地奉承了句:“不知道温氏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许氏合作。”


    许子骞扶了下镜框,语调温润:“当然可以,和温氏合作,我们许氏求之不得。”


    温夏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见他杯子见底,正要给他倒酒,许子骞挡住她,“我自己来就好。”


    “怎么能让女孩子给我倒酒。”


    女孩子……


    温夏微微低下头,真是很久没人这么形容她了。


    今晚是许家举办的宴会,许子骞是大忙人,正事聊完,温夏没耽搁他的时间,主动道:“许总今晚还有不少事呢吧,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要不我们这周找个双方都空闲的时间,详谈合作的事?”


    许子骞故作叹息:“我今晚都在接待宾客,好不容易能坐着歇一歇,温大小姐要赶我走?”


    他这么说,温夏有些尴尬,只道:“当然不是,我是怕耽误你太多的时间。”


    “怎么会,”他用酒杯碰了下温夏的杯壁,朝她轻笑,“能和温大小姐聊天,是我的荣幸。”


    温夏对上他的笑容,更尴尬了,呵呵笑了两声。


    许子骞看着对面的女人,眸底迅速划过一丝晦暗。


    两人坐在一起干喝酒过于尴尬,温夏正想着话题打破沉默,许子骞先一步开口:“外面的风言风语你不用在意,顾大公子跟你离婚,是他的损失。”


    温夏微怔,她没想到许子骞会跟她聊起这种话题,两人虽说不是完全的陌生人,但跟陌生人也差不了太多,仅限于社交场合的点头之交。


    这种私人话题,有些越界了。


    但目前是她有求于人,而且许子骞的话也是好意,温夏没有接话,把话题扯了过去:“许三小姐今天十八岁生日,我记得上次见她她才十一二岁吧,没想到这么快成年了啊。”


    许子骞自然看得出温夏是在刻意转移话题,他刚才是一时没有忍住才会说出来。


    生活在一个圈子里,许子骞从小就听身边的男生谈论温夏,说她长得有多仙多美,身材有多好,人又多聪明多优秀,也许人都有从众心理,他不免也会把视线放在温夏的身上。


    他们其实是高中同学,不是一个班的,但他和顾衍南同一个班级,每次集体活动,他的眼神在她身上,而她的眼神总是在——顾衍南的身上。


    感情这事没法勉强,以温家的实力,他也勉强不来,再加上只是很浅淡的欣赏,便把这事抛之脑后。


    温家出事,他想过帮她,去询问父亲的意见,父亲却说不能插手,他权衡利弊,还是作罢。


    然后听说她为了顾衍南的钱嫁给他,那一瞬,他有过浓烈的后悔,如果他愿意帮她,会不会她愿意嫁的人就是自己?


    她婚礼那天,他去了他们的婚宴,大醉一场,也不知道在为了什么把自己灌醉。


    她嫁为人妻,他同样娶妻生子,去年年底,他和妻子因为感情不和离婚,没想到她居然也和顾衍南离了婚。


    他这些年交往过几个女友,但每一个都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和前妻的婚姻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交易,却还是失败了。


    他从未为自己想要的感情努力过,看着对面女人温柔美丽的眼睛,他想,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暗示,他的感情总是失败,归根结底在于那个人不是他想要的。


    许子骞没有追问,顺着她的话接着道:“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除了刚才那句话,许子骞没再有越界的话,他是个很善谈的人,性格温润,能和这样的人合作,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正聊着,突然,别墅门口一阵骚动。


    温夏和许子骞齐齐看过去——


    许家的这个别墅是最早的一批,年岁久远,很多灯的灯芯散发的光线比较微弱,营造一种偏暗的厚重感。


    顾衍南就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走进来,就像是磁场一般,哪怕无声无息,也让在场绝大多数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一身黑衣黑裤,高高在上的冷色调,修长笔直的腿踩着锃亮的皮鞋缓缓踏入,真的给人一种蓬荜生辉的感觉。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跟着徐茵。


    耳边,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不就是顾大公子前段时间给她介绍资源的那个女人吗?”


    “听说两家是世交,她爸爸是顾大公子的老师呢。”


    “这不会是下一任顾太太吧?”


    “……”


    话题中心的顾衍南却跟没听见似的,他在大厅里寻找温夏的身影。


    这种规格的宴会,不值得他亲自走一遭,他是听霍瑾深说温夏会来他才来的,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要是熟人在的话她会和熟人一起坐,没有熟人便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


    按照这个规律找,顾衍南很快就在角落的沙发找到她。


    他微微眯起眼,眼神立刻冷了下来,她在和别的男人聊天?还有说有笑的?


    顾衍南立刻走了过去。


    在场的视线纷纷随他转移,徐茵有些尴尬,只好踩着高跟鞋快步跟上他。


    许子骞没想到顾衍南会过来,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是都已经离婚了吗?不是说是顾衍南甩的温夏吗?这种场合偶遇了,前夫前妻应该避嫌吧。


    顾衍南非但没有避嫌,反倒直接坐在温夏的另一侧,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许子骞身上,上下打量,许子骞有种被毒蛇盯住的错觉。


    “许总是在?”顾衍南给自己倒了杯酒,状似随意问道。


    许子骞干笑:“温大小姐找我聊公事。”


    “公事……”他重复了遍这两个字,然后朝许子骞微微一笑,淡道,“今天是许总妹妹的成人礼,许总肯定还有很多宾客要去招待,我们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我们。


    许子骞目光暗了暗。


    他还是走了,原因无他,顾衍南不是他得罪起的。


    他这把年纪,也没有勇气为了追求虚无缥缈的爱情,拿自己的事业做赌注。


    顾衍南看着他的背影,嘲讽地扯了扯唇,转而看向低头喝酒的温夏,眉头微微蹙起,在她又一次要倒酒的时候,顾衍南按住了酒瓶。


    “不要再喝了,胃会不舒服。”他的语气有些严肃。


    温夏眼皮轻轻颤了下,她没有抬头,也没有非要从他手中争酒瓶,换成柠檬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明明是赏心悦目的一幕,可她的不反抗不争吵,让顾衍南心里更加烦躁。


    跟别的男人聊的有说有笑,跟他就是沉默装哑巴?


    他就这么惹她讨厌?


    公共场合,他到底没做什么,只是每一分钟的沉默,就让他心底的怒火烧的更旺一分。


    宴会九点多才结束,两人一句话都没说,不过梁从音生气的事倒是解决了——经过这一晚,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顾大公子有多想讨好他的前妻。


    温夏也从下堂妇,变成顾大公子的爱而不得。


    宴会结束,宾客纷纷离开,温夏喝了点酒,给司机打电话,顾衍南夺掉她的手机,“坐我的车。”


    温夏看着他:“把手机还给我。”


    “呵,不装哑巴了?”他的语气嘲讽。


    温夏不知道他又发的哪门子的疯,她不想和他讲话,踮起脚尖去夺自己的手机,顾衍南顺势举得更高,“不给你。”


    温夏瞪着他。


    顾衍南用一种耍无赖的语气说:“你不坐我的车,我就不还给你。”


    门口正是人流汇集处,温夏不害怕流言蜚语,但也不想给别人提供免费的八卦素材,她上了车,正好,她有些话要跟顾衍南讲清楚。


    顾衍南沉着脸,绕过车头,从另一边上车。


    一路无言,顾衍南把手机还给她,温夏跟司机发短信说不用来了,然后关掉手机,看向车窗外不断倒退的夜景。


    车子停在家门口,两栋别墅的距离很近,顾衍南步行就能回去,他让司机先离开。


    司机走后,他还没来得及质问许子骞的事,温夏忽然出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顾衍南,我们已经离婚了。”


    顾衍南微微愣了下,指骨一紧,他喉结滚了滚,用沙哑的声音说:“用不着你提醒我,只是——温夏,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温夏仰头看他。


    他的手指慢慢抚摸上她的脸颊,黑眸阴沉凶狠,“是你亲口答应过我,在我不爱你之前,你不会和其他男人接触。”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他的语气步步逼近,“我现在还爱你,你不能……”


    “别跟我说那个字!”温夏的情绪突然爆发了,“顾衍南,你不要再跟我说那个字!”


    “为什么不能说?你不想听?还是不敢听?”顾衍南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想听!我不想听你说话!你给我滚!”温夏用力地推他。


    却被他反攥着手腕,毫不温柔地推到墙上,凶狠地吻住了她的唇,高大结实的身体直接压了上来。


    他吻的特别急特别凶,像是在宣泄某种情绪,温夏在短暂的愣怔后,剧烈地反抗,却被他死死压制。男女双方的力量差距,让温夏根本动弹不得,顾衍南用力扣着她的下巴,她一疼,下意识松开牙齿,他的舌头就这样强势地侵入她的唇。


    他们都喝了酒,唇间浓烈的酒气交缠,可再浓烈的酒气也盖不住他身上浓烈干燥的男性气息。


    温夏的双手被他扣住,就用脚去踢他,她穿着高跟鞋,用了全劲,顾衍南吃痛地闷哼了声,但他没有退出,反倒用腿夹住了她的双腿,然后更深更凶地吻她。


    颇具技巧性和攻击性的深吻,让温夏的头皮发麻,双腿止不住发软。


    她想咬他,但他扣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合嘴,只能任由他单方面的索取。


    面对他的强势侵占,她毫无还手之力。


    顾衍南最初只是想发泄情绪,是她亲口答应他不会和别的男人接触,可是凭什么她对别的男人就能有说有笑,凭什么对他要么是冷言冷语,要么就是沉默。


    他恨不得把她吞进肚子里,这样她才会乖点。


    吻着吻着,惩罚性质的吻变了,离婚有一个多月了,他就有这么久没有亲过她,甚至连抱她也没有,每天晚上只能看着手机里她的照片,他就不该一时心软跟她离婚,现在连接个吻都不能名正言顺。


    她的唇好软好甜,身上好香,她是他的,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宝贝。


    顾衍南像是痴迷一般地吻着她。


    一直吻到温夏大脑快要缺氧,他才放开她。


    桎梏消失的下一刻,温夏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一巴掌:“顾衍南,你别欺人太甚!”


    她已经不是他的老婆了,他凭什么还想亲她就亲她!


    “欺人太甚?”顾衍南因为吻到她散去的怒火,因为这四个字全都聚了回来,她把他们的接吻定义为欺人太甚?


    他抬手摸了摸脸,低低笑了声,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温夏,我告诉你,离婚已经是我最后的底线,你要么选择跟我过,要么你自己一个人过。”


    温夏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充斥着浓郁凶狠的危险:“你不愿意给我的东西,也不能给任何人!”


    第52章  她走了


    他们又吵架了。


    果然是八字不合, 动不动就吵起来。


    温夏的身体被他困在双臂之间动弹不得,但被困住的那个人仿佛是他。


    阒静深夜,天冷的呼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雾, 浓雾乌云和昏暗光线, 营造出一种即将世界末日的既视感。


    他就像从文明时代被迫进入末世的困兽,眸子里浸满深夜的黑和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底的猩红让他看起来格外狼狈。


    离婚后的这段时间,他不温不火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不搭理他他也没说什么,第二天照常来, 看似好脾气,但他骨子里的强势温夏早就领略过,他是什么人,温夏比谁都清楚。


    他就是个高高在上的暴君, 温文尔雅的谦谦公子只是他伪装的面具, 她只是和许子骞说几句话, 还是因为公事,他就什么也不问清楚,不顾她的意愿强吻她。


    永远的唯我独尊。


    大庭广众之下被他骚扰, 又被他逼迫上他的车,再加上这个强制性性质的吻,温夏被气的控制不住情绪。


    她冲他吼了回去:“我爱给谁给谁!顾衍南,我们已经离婚一个多月了, 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没有资格管我!更没有资格强吻我!”


    “我没有资格?你想给谁?啊?温夏,你还想喜欢谁?”顾衍南心头那股烦躁的怒火烧的更旺, 她怎么敢这么说,他求而不得的东西,她居然还敢去想给别的男人!


    “给谁都不会给你,你给我滚开!”温夏被他气的口不择言,和他在一起,她总是控制不住情绪,她用力推他,推不动,就用高跟鞋踹他的小腿,像被困在灯罩里的飞蛾到处乱撞。


    而困住她的那个“灯罩”,就像铜墙铁壁,他轻易钳制住她的四肢,将她困得死死的。


    顾衍南抓住她的两只手腕举到头顶,双腿压制住她的大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近乎命令的语气:“是你自己答应的,是你亲口答应在我不爱你之前,不会和其他男人有暧昧关系,我现在还爱你,你不能……”


    “我没有。”温夏冷静地打断他。不知怎的,刚才还被怒意刺激得情绪,在听到那个字的那一刻就这样冷了下来,瞬间丧失和他争辩的欲望。


    她只想立刻把话说清楚,然后离开他,温夏抬眸,对上那双猩红的眼睛,心脏紧缩了下,还在收缩,越来越紧,带来一阵阵窒闷的抽痛。


    所有情绪都沉淀下来,温夏努力让自己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很轻,语调平静到没有任何起伏:“你误会了,温氏想要入驻许家旗下的商场,我找许子骞是谈合作的,我不会和他谈情,我不会再和任何人谈情——”


    顿了下,她深吸一口气:“包括你。”


    顾衍南的身体僵住了,黑沉的瞳眸骤然紧缩。


    她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她要把她的心关上,谁也不能进去。


    一时间,他不知道到底是她愿意爱别的男人,还是她谁也不会再爱,哪个让他更难以接受。


    不行,这样不行。


    顾衍南的大脑处于极端冷静和极致的慌乱之间,几乎是想也没想,他松开钳制着她的手,紧紧抱着她,力道重得仿佛她随时会跑掉。他的嗓音细微地颤抖着:“温夏,你不能这样,不能这么对我……”


    她不能把心房关的死死的,把他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顾衍南想起梁从音对他说的——


    “你也许会觉得她性子冷漠,但她能跟你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她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了。”


    当时他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他一直觉得,她对他没有几分真心,不然为什么当年可以这么果断,现在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她还是可以说不要他就不要他,就算她对他有感情,那也微不足道,随时可以被她摈弃。


    可是她的这句话,让他想起过去那一年多里,她对他,真的很好。


    前一天晚上,她会帮他挑选搭配第二天要穿的衣服,他有应酬喝了酒,她会给他煮醒酒茶,他晚归,她会坐在床边看书等他回家,每次出门逛街,都不忘给他买东西,甚至给他买的要占很大的比例。


    包括那次,他们吵的最严重的一次,他暗中使计把林沨派去海南,她气得很厉害,他耐心哄了几天,她还是原谅了他,对他和之前一样好。


    这是喜欢吗?是爱吗?


    他当时问她,她回不知道,顾衍南也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她不会再这么对他了。


    她把她的心封死了,谁也进不去,包括他。


    这个清晰的认知让顾衍南从内心深处的恐慌喷涌而出,他本能地更用力地抱紧她,力道大得险些勒疼了温夏的骨头。


    她轻嘶了声,顾衍南微怔,低眸看着她苍白的脸,立刻松了松力道,仍维持着抱她的姿势,低沉的嗓音沙哑到模糊,像是幻听了:“对不起。”


    温夏的手指蜷了蜷。


    道歉对于顾衍南来说,是难以启齿的,像他这么傲慢的人,就算低头服软,也不会轻易说那三个字,他的脸有尴尬的窘迫,还好她被他抱在怀里,看不清他的表情。顾衍南继续道:“之前的事是我的错,我会学着尊重你,不会再逼你威胁你,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不会再让她失望吗?


    当他又一次用家人朋友威胁她时,她确实很失望,不知道是在失望自己错付信任,还是失望她又要一个人了。


    “你之前答应过我,但是你食言了,”她的语气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指责的意思,“顾衍南,我不想再相信你了,也不想头顶悬着定时炸弹,无休止地猜你什么时候又要食言。”猜你什么时候……不爱我了。


    “我……”


    温夏抵着他的胸膛,从他怀里出来,看着那张完美到足以让任何人沉沦的俊脸,轻声说:“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


    顾衍南回到后排别墅。


    他不喜欢外人打扰,这里没有请住家保姆,只有钟点工定时清理卫生,此刻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一个人,显得特别空荡。


    死寂得像是没有活人的气息。


    他去酒柜拿了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烈酒入喉,无数的画面和声音涌入他的脑海,最清晰的那幕是她红着眼睛,近乎乞求的语气说让他放过她的画面。


    放过她?怎么可能。


    他这一生什么都唾手可得,唯有她——


    到底是爱还是执念,他其实也分不清,可如果是执念的话,为什么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他非但没有觉得厌倦,反倒更想时时刻刻和她待在一起?


    顾衍南从烟盒里掏出根烟,点燃后含在唇间,他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白烟雾,视线逐渐模糊。


    【我不会再和任何人谈情,包括你。】


    【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如他所愿,她不会再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不会把不愿意给他的东西给别的男人。


    但她同样决绝的,不会再给他。


    她的感情,她的信任,她的温柔和关心,都不会再给他了。


    烟燃到头,灼烧指尖,带来阵阵刺痛,顾衍南低头瞥了眼,掐灭,又点了一根,沉沉吸了一口。


    温夏。


    他低喃她的名字,脑海中不间断浮现各个时期的她,少女时期的肆意傲娇,他生病发烧时她的紧张焦急,吵架时她的低落和伤心,和好后她的温柔体贴,还有被他强逼时的歇斯底里,各种各样的她。


    画面最后定格在她那双通红的眼睛。


    顾衍南取下唇间的烟,看着烟灰簌簌掉落,颓然地闭上眼。


    宝贝,我该拿你怎么办……


    -


    顾衍南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茶几上摆着个空的红酒瓶,烟头散落得到处都是,昨晚喝了太多酒,顾衍南也没回房,就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


    头疼得像是头骨里多了一枚钉子,他闭着眼去摸手机,烦躁地把电话挂断。


    结果刚挂断,铃声又响起了。


    顾衍南的眉眼重重沉了下来,掀开眼皮,拿起手机——


    是张婶的电话。


    他瞬间清醒了。


    张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一大清早给他打电话,难道是温夏出了什么事?


    电话立刻被接通,顾衍南问:“她怎么了?”


    开口的那刻,他的嗓音异常嘶哑,夹杂着一丝紧张。


    张婶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捏着便签,急着道:“少爷,少夫人走了!”


    顾衍南有一瞬怀疑是自己幻听,指骨收紧,“走了?”


    “她在桌上留下一张便签,让我把言言交给你照顾,她人不见了!”


    第53章  “今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把小蠢狗交给他照顾?


    顾衍南的手指重重攥着手机, 就像有人用同样大的力道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没法呼吸,被窒息感笼罩。


    她无情, 却又长情, 尤其对她在乎的人,更是好的没话说,当初离婚,她有多想跟他划清界限,但为了小蠢狗,愿意住在他们的家里,也由着他借着小蠢狗的名义侵占她的生活。


    现在, 她连小蠢狗都不要了,是要跟他彻底划清界限吗?


    她怎么舍得的?


    为了摆脱他,她什么都不要了吗?


    顾衍南本就头疼,这下疼得更厉害, 跟要裂开似的, 利落分明的下颌线紧紧绷着, 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前不断闪过她泛红的眼眶。


    “少爷?少爷,你在听吗?”张婶急着问。


    顾衍南回神, 哑声道:“我马上过去。”


    张婶每天早上九点过来,今早来的时候,刚把东西放下准备去看言言,就看到餐桌上放了张纸条, 用玻璃杯压着的。


    因为她年纪大,有时候睡得比较早,和年轻人的作息有一定的时差, 有些临时想到的任务,温夏就会用这种传统的方式给她留言。张婶以为是跟往常一样,让她带言言洗澡或者去打疫苗,没想到竟然是少夫人离家出走了!


    挂断电话,她站在门口张望,没几分钟,就看到了顾衍南的身影。


    “少爷,您怎么不穿件外套!这鞋……”


    在顾家工作大半辈子,张婶还是第一次见顾衍南这么狼狈,快零下的天,穿着件针织衫就出来了,素来一丝不苟的黑色短发凌乱不堪,脚底踩着双拖鞋就出来了。


    顾衍南低眸瞥了眼拖鞋,没在意,淡声问:“便签在哪儿?”


    张婶连忙把纸条递给他。


    顾衍南接过来。


    纸条上只写了简单的一句话,就是让张婶把小蠢狗交给他,以后都由他来照顾。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给他留。


    平整的纸张变得褶皱,掌面青筋隐隐凸显,顾衍南强行冷静下来,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干脆利落道:“去把温夏手机上的定位给我调出来。”


    她的手机早被他放了定位和监听,只是自从她跟他吵架后,他就没再偷听了,派去暗中跟着她的保镖也暂时取消了。


    周之恒微愣,还没消化老板的命令,口中就应着“好”,手上快速查询,定位出太太的手机位置。


    大约几分钟,他回道:“定位不准确,估计太太在飞机上,我查到她定了凌晨三点飞往伦敦的航班。”


    凌晨三点。


    顾衍南的指骨一紧。


    就这么急着走?


    他有这么让她避如蛇蝎吗?


    顾衍南攥着手机,身体迟来感觉到空气中漂浮的寒意,他维持着站姿,好一会没有开口。


    电话那头的周之恒自然不敢追问。


    张婶也站着不敢动。


    死寂般的沉默维持了近三分钟,顾衍南哑声吩咐:“给我安排去伦敦的行程。”


    周之恒:“是。”


    -


    温夏没想着藏起来玩失踪,凭顾衍南的本事,她除非上天堂或者下地狱,不然不可能躲掉,就算一时藏了起来,如果他执意要找她,早晚会被找到,何必折腾彼此。


    决定来伦敦是临时起意,昨晚他走后,她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觉,然后又梦到了他,全是温馨甜蜜的画面。


    最后一重梦境是他抱她在落地窗前看雪,他们的第一夜就是大雪纷飞的冬天,他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低喃:“宝贝我爱你。”


    从梦中醒来,心脏狂跳不止,她看着满室黑暗,也许是刚从甜蜜到梦幻般的梦境抽离,胸口的酸楚和恨意喷涌而出。


    那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有多恨他,恨他为什么不信守承诺,为什么要让她失望,为什么让她变得这么痛苦矛盾。


    可比恨意更强烈的认知是,她无比悲哀地意识到,她真的爱上顾衍南了,也许早就爱上了,只是这一刻才不得不承认,因为太强烈了,到了她无法回避和忽视的程度,强烈到让她变得懦弱无比。


    因为太恐惧失去,所以不敢拥有,就像上一次那样,她害怕他终有一天会让她失望,这种类似死亡一般的窒息感她不敢再承受第二次。


    心理学上说,熟悉的环境会给人安全感,伦敦这个公寓她曾住了四五年,而且伦敦离他足够远,空间和时间会加速让她忘掉他。


    温夏靠在柔软舒适的座位上,透过窗户,看着模糊的地面,心想等下飞机要给大哥打个电话,她只发了条短信,不知道大哥会有多着急。


    倒不用担心大哥怪她,大哥永远无条件支持她的所有决定,她不会在伦敦待太久,等她缓过来就回去。


    不会太久的,不要太久……


    温夏收回视线,慢慢闭上眼。


    落地伦敦是当地上午七点多,温夏从机场出来,湿冷的寒风夹着碎雪瓣往她怀里钻,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英国的冬天好冷,雪下的好大,温夏望着漫天飞雪,拦了辆出租车。


    公寓许久没人住,哪怕有钟点工定时打扫,也没法冲散房屋的冷清,她提前给钟点工发了短信,床单被套已经提前换好了。


    真是太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再加上坐这么久的飞机,温夏精疲力尽,进屋后,她换了舒适的睡衣,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觉得嗓子又干又疼,头也很晕,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烫,生病了吗?


    好久没有生过病了,上次生病,顾衍南贴身照顾她的,伦敦只有她自己,看病好麻烦,温夏想了想,还是没起来,打算靠自身的免疫力撑过去,如果醒来后还不好,再去医院吧。


    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再醒来是被门铃吵醒的,温夏烦躁地拉过被子蒙住脑袋,猜测肯定是有人按错门铃,别说她现在刚来,就算是以前,也几乎不会有人来按她家的门铃。


    结果那铃声像是没完没了了,温夏在装死和起床之间犹豫了半分钟,还是强撑着起来了,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没有吃饭,她的双腿发软,差点栽到地上。


    她扶着床稳住身体,没找到鞋子也就没穿,光着脚走到玄关去看是谁。


    还没看清楚,门突然从外面打开,条件反射,温夏惊恐地拿起玄关上的油画摆件,正要砸过去——


    熟悉的脸引入眼帘。


    顾衍南在门外按了半天的门铃,以为她睡着了,他想着进去看她一眼就走,钥匙是他让周之恒联系物业要的,刚开门迎面就是木框油画。


    在躲和不躲之间犹豫一秒,他站着没动,心想要是被砸到流血就更好了,这样她就不会追究他私闯民宅的罪过,说不定还会给他上药。


    她的动作却戛然而止,顾衍南心中闪过微微的失落,正想着正当理由,就看到她虚弱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你发烧了?”顾衍南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腰,刚碰到她的身体,就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温度。


    “砰——”


    油画重重掉在地上。


    温夏无力地倒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顾衍南心脏骤然一缩,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她穿的是睡衣,顾衍南没来得及回去给她穿衣服,就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裹到她身上,加快脚步走进电梯。


    出了公寓楼,寒风直往脖子里灌,雪花落在身上,顾衍南丝毫没察觉到冷,怀中女人烫得像个火炉,热的快要炸了。


    快步将她抱到车上,副驾驶的周之恒震惊,没有多问,看着顾总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毛衣,上面落满雪花。他抬手将暖气开到最大,同时让司机开往最近的医院。


    顾衍南用额头贴上她的,好烫,这是烧了多久?将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他也是这才注意到,她连鞋都没穿。顾衍南把她两只脚包裹在手里,试图将体温传递给她。


    昏睡中的温夏瑟缩了下身体。


    用手传递温度太慢,顾衍南索性将她的脚放进他的衣服下,冰凉的脚渐渐暖和起来,他却没敢松气,催促司机:“再快点。”


    ……


    做完全身体检,温夏还在昏睡,长长睫毛下的眼睛紧闭着,像个沉睡的睡美人,虚弱到随时会碎掉。


    她体质不算差,很少生病,这种脆弱的模样更是少见,顾衍南伸手扶上她的脸颊,指尖微不可觉地颤抖。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混血男人站在他身后,说:“这位小姐受了风寒,再加上近期严重失眠,长时间没有得到充足休息,精神压力和情绪起伏过大,身体被消耗得很严重,而且……”


    顾衍南头也没回:“而且什么?”


    医生迅速看了眼温夏,然后道:“而且这位小姐,可能有抑郁症的倾向。”


    顾衍南身体一僵,低头看着那张沉睡的脸,良久没有出声。


    医生站在他身后,一时也没有说话。


    整个病房死寂得如同太平间一般,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过了不知道多久,顾衍南低声问:“要怎样才能避免这个可能?”


    医生:“这位小姐的抑郁倾向不是很严重,但抑郁症这种精神疾病以目前的科技无法百分百避免,最常规的规避方法就是保持愉悦的心情。”


    愉悦的心情。


    顾衍南抚摸她脸颊的手指顿住,看着她没有血色的唇,眼睛如墨水般浓稠。


    是不是只有他远离她,她才能心情愉悦?


    ……


    顾衍南以给温夏买饭的借口出去了。


    他前脚刚走,温夏慢慢睁开眼,对上那位混血医生指责怪罪的眼神,她咽了咽嗓子,哑声说:“谢谢。”


    西蒙看着她虚弱的脸色,没有发泄出来,只抱怨了句:“虚构病情,如果被举报,我是要被吊销执照的!”


    温夏扭头看向窗外,伦敦的雪下的好大,她扯着干痛的嗓子说:“你的损失,我会三倍赔给你。”


    西蒙瞪大眼睛,跺了跺脚:“谁稀罕你的钱!”


    -


    半个小时后。


    顾衍南回来的时候,温夏正看着窗外发呆,听到动静,回过头看他。


    “我给你买了点粥,坐起来吃点吧。”


    温夏一天多没有进食,不想把自己饿死,嗯了声,“好。”


    顾衍南扶着她坐起来,把粥和小菜摆在桌子上,然后把筷子递给她。


    温夏看着那双骨骼分明的手,接了过来:“谢谢。”


    离得近了,那股浓烈的烟草味更重,温夏眼睫动了下,不知道他刚才抽了多少根烟。


    她没问,他自然不会回答,温夏安静地吃饭,顾衍南则是安静地看着她。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饭,顾衍南把餐盒收好,然后把她的床放平,让她躺下来。


    温夏全程都很配合,她一个病人,也只能配合。


    等她躺在枕头上,顾衍南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低眸对上她的眼睛,静静看着,眼神复杂得不知道装了多少情绪。


    垂在被子里的手指一寸寸收紧。


    “我刚才给梁从音打了电话,她马上就飞过来照顾你,等她到了我就会离开——”他的语速很慢,字斟句酌道,“既然你这么烦我,都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我想,我是不该再来烦你了。”


    他不想放过她,可是怎么办,她把自己快折腾成抑郁症了,他总是以保护她的理由擅自做这做那,结果给她带来最多伤害的就是他。


    跟他在一起,她很痛苦。


    除了放手,他还能怎么办?


    因为他,她这么冷的天跑来伦敦,把自己折腾到生病,虚弱得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他再厚的脸皮,也没脸再待在她身边了。


    顾衍南看着她虚弱的脸色,艰难地扯了下嘴角,轻笑:“如你所愿,今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第54章  抱着言言看向头也不回的……


    温夏对他的话没有太多意外, 但听着他话里的自嘲,被子下的手指没忍住蜷了蜷。


    西蒙是她在英国念书时的学弟,温夏没想到在医院遇到他, 做全身检查时, 她看着病房外那道高大挺括的黑色身影,突然产生了虚构病情的想法。


    什么难听的话她都说了,如果这个方法再没用,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逃避可耻,但是有效,她不想面对他,只想缩回属于她自己的安全区。


    她不停往后退, 说尽难听的话,还编造谎言,只为赶走他,他终于同意不再缠着她, 放她自由。


    就这样吧。


    他们之间, 也只能这样了。


    也许, 从一开始就不该谈感情,她这种人,就不适合和人谈感情。


    如果只是钱色交易, 一定不会闹到现在的地步。


    对谁都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须臾,温夏点头,轻声:“好。”


    顾衍南看着她没有血色的嘴唇, 想起医生说的话,想要叮嘱她注意身体,按时吃饭准时睡觉, 但她吃不下去饭,睡不好觉又都是因为他,他比任何人都没资格说这些关心话。


    于是,两人都保持着沉默,生病加上药效的作用,温夏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嗅着消毒水的味道,她很快又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压在心头许久的事就这么解决了,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温夏醒来的时候,梁从音已经到了,单手撑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盯着她,满脸担忧。


    一睁开眼,就看到她这幅表情,温夏吓了一跳,残存的睡意都吓没了,“你离这么近干什么?”


    梁从音眼神悲痛,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会好的,夏夏,你会痊愈的。”


    “……”


    这都什么跟什么?


    说的跟她得了绝症似的。


    温夏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淡声问:“他呢?”


    梁从音看着被抽出来的手,听着温夏一醒过来就找顾衍南,再想到顾衍南把温夏逼到快抑郁了,顿时怒不打一处来,“哼,被我给骂走了!这个混蛋,非要把你逼死才好受吗!”


    骂完顾衍南,她又担忧地看着温夏,重新抓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夏夏,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一定可以战胜抑郁症。”


    “……”


    温夏想起他说的“等梁从音来了我就走”,是该走了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看着梁从音腻歪的模样,又感动又好笑,也许是太无聊,她难得起了逗弄的心思:“真的吗?可是在英国陪我的话,你还怎么陪你家祁总监?”


    闻言,梁从音陷入短暂的沉思,她跟祁源正处热恋期,平时出去出差几天都想他想的不得了,要是长时间分居……她看着温夏没有血色的脸,心一狠,“当然是宝贝你的病最重要,再说他休息的时候可以飞过来嘛。”


    说完,她弱弱补充一句:“不过宝贝你最好快点好起来哦。”


    温夏轻轻笑出声,没再逗她:“我没病。”


    “……?”


    梁从音皱起眉:“什么意思?顾衍南不是说你快抑郁了吗?”


    温夏淡声解释:“没有,我让医生骗他的。”


    梁从音狐疑地看着她。


    西蒙恰好推门进来,温夏朝他看去:“你问医生吧。”


    听完西蒙讲述着事情经过,梁从音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盯着她看了半天,最后评价了句:“你们俩真是……没法说。”


    她下了飞机立刻打车过来,推开病房的门,顾衍南就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安静地盯着熟睡中的温夏,像个痴汉。


    怎么看怎么爱。


    而夏夏,看着对顾衍南也是有感情的,甚至可以说是爱他,为什么非要互相折磨呢。


    感情这事最不讲道理,梁从音作为过来人,知道再多的人劝也没用,只能等他们自己想通。于是她也不瞎折腾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既然你没病,那我先睡一会,困死我了。”


    顾衍南给她打电话时一副温夏得了绝症的语气,吓得她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倒头就能睡着。


    病房里有两张床,另一张床昨晚收拾好了,但是顾衍南显然没睡,床褥都是整洁的。梁从音也顾不得再换一套,脱掉外套就钻进被子里:“没什么事不要喊我。”


    “……”


    梁从音确实很困,没几分钟,病房里就响起均匀的呼吸声,温夏跟她一起躺,但她这两天睡了太久,实在睡不着,西蒙刚才进来给她量体温,已经降到37度了,没什么事了。


    温夏抱着手机,轻手轻脚走到客厅,给温砚打了个电话。


    没等她开口,温砚沉声问:“你生病了?还得了抑郁症?”


    “……”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梁从音告诉了祁源,祁源告诉了大哥。她扯这个谎只是为了赶走顾衍南,谁知道他把梁从音给喊来了,现在一堆人都以为她是神经病。


    温夏不得不把事情的经过重新讲述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温砚最后问了句:“你想好了?”


    温夏走到窗前,看着漫天飘落的雪,嗯了声:“想好了。”


    温砚仍是无条件支持她,换了个话题:“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温夏低头,轻轻拨弄绿植的叶片,给了个准确的时间点,“这周之内回去。”


    “嗯,早点回来,还有一大堆的活等着你。”


    温夏:“……”


    原本计划着在伦敦多待一段时间,但似乎昨晚他说完那些话之后,胸口桎梏她的锁链随之撤掉了。


    温夏在医院待了三天,其实第二天她就好的差不多了,梁从音非要她完全退烧再回去,她不想让人操心,就多待了两天。


    梁从音躺的没劲,这么冷的天也不想出去,就拉着西蒙八卦他和温夏怎么认识的,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两人之间不只是同学关系。


    温夏坐在床上,淡淡瞥了她一眼。


    梁从音没在意,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能八卦的话题:“你们俩是不是有过一段啊?”


    “没有!”西蒙很委屈,很愤怒地道,“我追了她好久,我表白一次她拒绝我一次,气死我了!”


    梁从音语气夸张:“这么无情啊。”


    西蒙重重点头,说着说着感觉自己太窝囊,为了给自己找点面子,补充:“不止是我,当时学校里好多人都追她,她全都拒绝了,当时我们还组织了一个失恋联盟会呢。”


    梁从音:“……至于吗?”


    “当然至于!我们当时都很疑惑,wynne到底为什么谁都不接受,这里可是伦敦,也不知道她在为谁守贞!”西蒙的母亲是中国人,他的中文比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也差不多多少,义愤填膺地吐槽。


    梁从音听到这话,多看了温夏一眼,若有所思。


    “我觉得我长得也不错吧,就这也不能让她动心,我们其实怀疑过她是蕾丝边……”


    温夏靠在床头,静静听着西蒙委屈的控诉,不禁回忆起她在伦敦的那段生活。


    英国人要比中国人开放,在这边,确实有蛮多的人追她。


    她不是不想谈恋爱,也没有为谁守贞,只是找不到一个让她心动的人。


    她也犯不着将就。


    于是就都拒绝了。


    有几个被拒绝后恼羞成怒的,当场就控诉她冷情薄性。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都跟顾衍南脱不了关系——


    她的每一位追求者的控诉指责,都在论证着,她有多非顾衍南不可。


    -


    出院后的第二天,温夏就和梁从音一起回国了,这几天梁从音和祁源的电话煲就没停过,梁从音归心似箭,在机场看到祁源的身影,也不顾公共场合,行李箱甩给她,直接跑过去跳到祁源身上。


    “呜呜呜老公我好想你。”


    祁源有几分不好意思,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说:“夏夏还在呢,回家再抱吧。”


    梁从音抱着他不松手:“不要,就要抱。”


    温夏见怪不怪,装作没看见,一手一个行李箱,推着朝机场出口走。


    司机在车旁等着,看见温夏,快步走过来拿行李,温夏自觉上了副驾驶,把后座留给那对连体婴儿夫妻。


    祁源和梁从音过了五分钟左右才手牵手过来,上车后,梁从音就旁若无人地坐到祁源腿上,抱着他的脖子亲。


    祁源见温夏一个人坐在副驾驶有些尴尬,无奈地扶着怀中女人的下巴深吻一分钟,松开后,梁从音眼巴巴地望着他,眼底清晰地写着:还要亲。


    “回家再亲,”祁源给她擦了擦唇瓣上的口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音说,“晚上你想怎么亲都行。”


    梁从音眼睛一亮:“哪里都可以嘛?”


    “……可以。”祁源捏了下她的脸。


    梁从音重重点头:“好的!”


    应付完黏人的小妻子,祁源看向前排的温夏:“夏夏,送你去哪儿?”


    温夏从后视镜看他:“我的公寓。”她报了小区的名字。


    祁源没有多问,吩咐司机:“先送夏夏。”


    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到了公寓楼下,祁源要帮她拎箱子送她上去,温夏拒绝了,祁源也没坚持:“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嗯,拜拜。”


    梁从音坐在车里招手:“宝贝,我过两天再来找你玩。”


    温夏调侃地笑了下:“学长,你快上去吧,不然从音用眼神就能杀死我了。”


    祁源不好意思地看她一眼:“先走了。”


    “嗯。”


    车门打开,祁源刚上去,就被梁从音拽着领子拉过去,后排的挡板不知何时放下,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温夏站在原地,看着腻歪在一起的两人,说实话,梁从音和祁源看着就像两类人,一个及时行乐,一个克己复礼,偏偏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走在一起,还这么相爱。


    反观她和顾衍南,明明许多人都说他们般配,最后只能形同陌路。


    温夏在公寓睡了一觉,第二天上午九点,她给张婶打了个电话,她还有东西放在明湖公馆,需要搬出来。


    这个点顾衍南应该已经上班去了,她不想和他碰见。


    电话接通,温夏表明意图,不经意地问了句:“他在家吗?”


    张婶叹了声:“少爷上班去了。”


    “好,我这就过去。”


    她在明湖公馆生活近两年,里面有很多她的东西,她没打算全都带走,太麻烦了,只收拾了点必要的,剩下的让张婶自行处理掉。


    尽管如此,还是收拾出来两个大行李箱,温夏让司机帮忙搬了下去,张婶也在帮忙,她站在卧室,他的东西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搬走了,现在她的也搬走了,卧室一下子显得空荡荡的。


    她的目光落在床上,那张顾爷爷刻意安排的只有一米八的双人床,还有温馨柔软的香槟色床褥,一切就和他们刚搬到这里的那天一样。


    那时候他们只是钱色交易,她以为他不想和她一起住,主动提出睡沙发,他回她一句“你打算睡一辈子的沙发”,她下意识反问自己要在这里住这么久吗?


    那时候,她没想过他们会长久,抱着时刻离开的准备,如今也算是一语成谶。


    目光一一从每一件家具扫过,温夏轻吁一口气,转身,轻轻把门关上,以后应该不会再进来了。


    ……


    从卧室出来,温夏犹豫许久,不知道要不要去看言言。


    她舍不得它,可言言的存在会无时无刻地提醒她过去的那些甜蜜温馨,让她困在名为顾衍南的囚笼中永远走不出去。


    还是让它留在这里吧,顾衍南和张婶会好好照顾它。


    她狠心下,还是决定不去看言言了。


    然而,她刚从客厅出来,就听到一阵欢快的狗叫,下一刻,言言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看到她后,快速跑到她跟前,不停地蹭着她的裤腿:“汪!汪汪!!”


    温夏的眼皮顿时酸了,她慢慢蹲下来,抱住它的脑袋,轻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是她的错,不该在和顾衍南的感情还不稳定的时候,就选择养狗,让言言承担他们分开的代价。


    顾衍南站在草坪上,看着抱着小蠢狗的女人,他用尽所有的克制才没让自己朝她走去。


    他单手插兜,表情一派淡然,似是随口道:“舍不得的话,你可以把它带走。”


    这几天,他查过许多资料,据说有宠物的陪伴,抑郁症的病人痊愈的几率会更大。


    虽然这样,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闻言,温夏微愣,没想到他会回来,她抬头看去。


    他依旧是一身黑色大衣,这件大衣是她逛商场的时候随手给他买的,比不上那些定制款式,却是他穿的频率最高的一件。


    明明只有几天没见,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


    温夏轻轻摇头:“你养吧。”


    顾衍南目光沉了沉,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嗯了声。


    温夏起身,最后摸了摸言言的脑袋,咬着牙,转身走了。


    言言似是愣住了,然后立刻去追她:“汪!汪汪!”妈妈不要走!!


    顾衍南拦住它,一把把它抱起,任由小蠢狗在他怀里挣扎,抱着它看向那个头也不回的女人。


    言言冲他怒叫:“汪汪!”


    顾衍南低头:“没听见?我都说了可以把你给她,是她自己不愿意要你的。”


    顿了下,他恶意地补充了句:“我早说过,你妈不要你了。”


    “汪汪!”言言委屈地要上嘴咬他。


    “砰”,车门关上,她坐着车走了。


    等车子消失在视线尽头,顾衍南把小蠢狗放下,言言立刻撒开腿往外跑。


    可惜被铁门拦住,它只能无能冲着门外怒吼。


    顾衍南抬腿走到它跟前,拍了拍它的脑袋,不知道是说给言言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她不想见我也不想见你,别再去烦她了。”


    第55章  谁家炮友黏糊成这样?……


    那天过后, 顾衍南如他所言,没再出现在她眼前。


    北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如果不是刻意, 两个人很难遇见。


    他们没再见过,连偶遇都没有。


    她身边的人,除了梁从音偶尔会提一嘴,没人会在她面前提起顾衍南,他整个人,连同与他有关的事,都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不过顾大公子仍是北城名媛圈关注的焦点, 上次在许家三小姐的成人礼上,顾大公子在追求他的前妻这一消息传出去,整个圈子的人都在等着后续——


    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很戏剧性,从酒店一夜情捉奸在床被长辈逼婚, 再到婚后相看两厌形同陌路, 好不容易有一段时间的甜蜜期, 最后还是落得离婚的下场。


    顾衍南在温夏面前生起气来宛若疯狗,但对外以谦谦如玉的矜贵公子形象示人,从前也都是被追被女人捧着的份儿, 如今倒过来追求前妻,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温夏和顾衍南已经很久没有同屏出现过了。


    于是很多闲来无事的人都在脑补温夏瞎作过了头,让顾衍南厌弃了, 温夏是在很久之后听梁从音说的,猛一听到他的名字,她微怔片刻, 没做多余的评价,一笑了之。


    而传言的另一个主人公,正在温夏的公寓楼下——


    已经是暮春了,顾衍南一开始真的打算不来烦她,于是他不断加大工作量,安排许多出国的行程,经常连轴转,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剩,可即使这样,他仍会在工作的间隙想她。


    他克制了一段时间,可欲望越压抑越膨胀,顾衍南觉得自己马上也要成精神病了,就放纵自己开车到她家楼下,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至少离她近一些。


    下了班,他回家带小蠢狗去公园溜了一圈,然后一个人开车来到这里,他开的是一辆很低调的Benz,她不会发现他。


    她的公寓旁边就是商场,八点多不到九点,正是商场夜间最热闹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在一对年轻夫妻牵在一起的手上。


    直到那对夫妻走出他的视野范围,顾衍南回神,嘲弄地扯了扯唇。


    繁华热闹的都市,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他看着来往的人群,孑然一身。


    车窗落下,晚风往车里灌,他拿出烟盒和打火机,抽了根烟随手点燃,骨骼分明的长指夹着烟,随意搭在车窗上。


    手机铃声响起,顾衍南瞥了眼屏幕,随手接通,兴致缺缺地开口:“说。”


    霍瑾深在电话那头皱了皱眉:“你在哪儿?”


    顾衍南淡淡地道:“在家。”


    “出来喝酒。”


    “不去,等会得遛狗。”


    霍瑾深:“……”


    他冷笑了声:“你三十还是六十?”


    “三十。”


    “……”


    霍瑾深没再跟他绕弯子,直接道:“来新松公馆,明天的竞标会你替我去。”


    顾衍南一副“你他妈没病吧”的语气:“老子有这么闲给你打工赚钱?”


    霍瑾深:“温氏也会参加。”


    顾衍南夹烟的手指一抖,烟灰簌簌坠落,他仰头朝公寓楼的某个方向看去,漫不经心地道:“温氏参不参加,关我什么事。”


    霍瑾深冷嗤:“半小时内你没到,就真的不关你的事了。”


    挂断电话,明央看着霍瑾深,眨巴了下眼睛:“顾衍南会过来吗?”


    霍瑾深低眸看她,淡淡道:“会。”


    “为什么?”


    霍瑾深睨着她:“他好不容易找到名正言顺的借口见温夏,不可能错过。”


    得知顾衍南和温夏离婚的消息,霍瑾深对他无话可说,结婚两年多,连狗都养上了,就这还能把老婆作跑。


    霍瑾深对两人这些年发生的事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十多年前他就撞见过两人在酒店套房门口亲的难舍难分,当时他觉得特别意外,他和顾衍南认识这么多年,顾衍南什么德行他清楚得很。


    从小到大,顾大少的追求者无数,完全是被女人捧着的主,在荷尔蒙旺盛的青春期,秦尧半个月换一个女朋友,就连他也和明央搞在一起,唯有顾衍南——顾大少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觉得谁都配不上他,不值得他浪费心思。


    看到他跟明央纠缠不清,顾衍南就差直说他脑子有病。


    傲慢得不行。


    所以霍瑾深看到他跟女孩在房间门口接吻,就多看了一眼,在看清楚温夏脸的那刻,他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两人怎么会搞在一起?


    什么时候搞上的?


    昨天有一场慈善晚会,这两人不都出席了,也没见两人搭话调情,怎么现在这么黏糊?


    霍瑾深陷入沉思,一时没有离开。


    温夏率先发现了他,愣了片刻,连忙从顾衍南的怀里退出,顾衍南没看见他,见温夏躲开,脸立刻沉了下来,扣着她的下巴更深更重地吻下去。


    温夏的唇被堵住,说不了话,用眼神示意有人,但顾衍南正沉浸在接吻中,没搭理她,将她抵在门上深吻。


    霍瑾深就靠在墙上,颇有兴致地欣赏了三分钟。


    吻到尽兴,顾衍南才松开温夏,在温夏的提示下发现了他——霍瑾深觉得,他刚才未必没有发现,只是不想搭理自己。


    偶然撞破两人的地下情,但令他意外的是,看两人那股子黏糊劲儿,他还以为是男女朋友,私下里他问顾衍南,顾衍南只轻飘飘回他:炮友。


    谁家炮友黏糊成这样?霍瑾深没有拆穿他,之后在一场拍卖会上,顾衍南孔雀开屏拍了十几件珠宝,想也不用想,肯定是送给温夏的,他当时还调侃了句:你还挺舍得给炮友花钱。


    后来两人不知道怎么掰了,那段时间,顾衍南很颓废,整个人身上都覆盖着一种说不出的孤寂。


    再后来,那段往事像是从未发生过,顾衍南依旧绯闻缠身,霍瑾深也以为他没太当回事,也没闲工夫关心他的感情生活。


    直到温氏出事,在一次酒局上,顾衍南误喝一杯加料的酒,其实那只是带点催情功效的酒,没多大劲儿,他偶遇温夏,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顾衍南这把年纪不结婚也不交女朋友,是因为温夏吗?


    于是他威逼利诱,把温夏送上了顾衍南的床。


    这两年两人折腾了不少次,霍瑾深这么清楚是因为每次顾衍南和温夏吵架,离家出走,都会找他喝酒。


    喝完再自己一个人灰溜溜地回去。


    这半年多的频率越来越低,看着挺恩爱甜蜜的,没想到他在国外待了一个多月,两人就离婚了。


    他也不是闲得慌,捣鼓起人家夫妻之间的破事,纯属是还当年他因为明央结婚颓废那阵子,顾衍南工作之余帮他的人情。


    没要半个小时,二十多分钟,顾衍南就到了。


    霍瑾深等了半天,没跟他废话,直接把文件扔给他:“明天上午九点半,具体内容跟我助理谈。”


    说完,他拉着明央往外走,明央央全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都不敢跟霍瑾深表现得太亲密,生怕刺痛被老婆甩了的顾衍南,让他恼羞成怒,满嘴喷毒。


    文件顾衍南看也没看,温氏和霍氏竞标,该帮谁一目了然。


    刚到家,从车上下来,就听到一阵焦急的狗叫声,打开门,小蠢狗迈着小短腿朝他跑来。


    张婶跟在后面,累的气喘吁吁的:“不知道为什么,言言今天一直在叫。”


    顾衍南蹲下身体,拍了拍它的脑袋,“傍晚不是带你去公园玩过了,还叫唤什么的?”


    言言低叫了两声。


    “你想她了?”


    “汪汪!”


    “不是跟你说过,她不想见我也不想见你。”


    言言冲他低吼:“汪汪!”


    顾衍南有一丝的心虚,这段时间他每晚都去温夏公寓楼下,有时候能遇到她,远远看她一眼,大多数时候都见不到,但好歹有见到的几率,而小蠢狗再想她也只能干想着。


    当时离婚争小蠢狗的抚养权,温夏控诉说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在照顾它,这话没说错,确实是她照顾得多,所以小蠢狗跟她的感情要比跟他更深厚。


    顾衍南难得起了恻隐之心,揉了揉它的脑袋:“别叫唤了,过两天就带你去见她。”


    “汪——!!”-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顾衍南下楼前,看了眼衣帽间的镜子。


    镜子里,男人的黑色短发被发胶固定成背头,额头露出来,五官深邃立体,那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漂亮又迷人,眼尾挑起微微的弧度。


    身穿一套黑色西装,里面的衬衫是白色的,衬衫扣子系到最上方,还打了条深灰色的领带。


    顾衍南盯着衬衫看了几秒,皱了皱眉,去衣帽间换了件偏紧身的衬衫,饱满性感的胸肌将衬衫胸口撑平,隐隐能够透过布料看到腹肌的轮廓。


    满满的男色诱惑。


    对着镜子又调整了下领带,拿起银色领带夹夹住,又抓了抓短发,直到周之恒打电话催他,他才下楼。


    总裁办的人半夜接到通知,顾总要推掉几十个亿的私募基金签约仪式,代表霍氏参加竞标会。


    几人在小群里八卦原因,连猜顾总和霍总之间有点东西的奇思妙想都出来了,愣是没有一个人猜到真正原因。


    还是周之恒率先想到,他去查了查,果不其然,这场竞标会温氏也会参加,怪不得顾总会去。


    自从顾总和太太离婚后,先是工作狂一段时间,再是每天准点下班回家遛狗,但他看得出顾总的精神状态不好,他很想念太太。


    这次有机会和太太见面,再重要的签约仪式也得推掉。


    可他仍是没想到,顾总会打扮成这样……


    尤其是那个背头,显得整个人来势汹汹的。


    这场竞拍会来的不只有周之恒,还跟着两位女秘书,看到顾总蓬勃的胸肌,两个人内心躁动起来,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同类型的兴奋。


    顾衍南将下属们的震惊收入眼底,淡淡道:“走吧。”


    “是。”


    他们到的时间算晚的,一行人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突然有一只手伸进来:“等一等。”


    快要合上的电梯缓缓打开,温夏看着腕表,路上堵车,耽搁了一些时间,距离开始还有五分钟,应该不会迟到。


    助理拦住电梯,她抬头看了眼,想看看能不能挤得下,在看清里面的人时,全身的血液有一瞬间的凝固,身体僵了下。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医院那天之后,他们已经一百多天没见过了,温夏没想到今天会遇见他,还是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


    不过毕竟处于同一个圈子,总会有交集,她用指尖用力掐了掐掌心,忍住因意外狂跳的心脏,面上努力维持冷静镇定。


    刚要和助理说“等下一班”,顾衍南低眸,视线落在她身上,淡淡开口:“进来吗?”


    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和一个认识却不怎么熟的人说话,没有刻意的冷淡,很正常的寒暄。


    温夏把那句话咽下去,嗯了声:“谢谢。”


    他都不在意了,她没有理由再避之不及。


    “几楼?”


    温夏看了眼楼层按钮,心想他也去五楼么,低声:“五楼。”


    顾衍南嗯了声,没再开口。


    电梯里站了不少人,顾氏的四个,温氏的两个,助理们纷纷往后站,导致温夏和顾衍南并排站在前面。


    稍微动一动,肩膀就能碰到彼此。


    温夏屏住呼吸,不知为何,这么多人的封闭式空间里,她只能闻到顾衍南身上那股浅淡的檀香味。


    刚才匆匆一瞥,他今天打扮了吗?连头发都用了发胶,她其实很喜欢他背头来着……


    她没忍住,悄悄朝旁边看了眼——


    下一刻,恰好对上顾衍南看向她的目光。


    第56章  “它想你了。”


    像是被彼此的目光烫到一般, 只对视一瞬,双双挪开视线。


    谁也没有追究谁“偷看”的责任。


    温夏面上没什么波动,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着, 不动声色地平复着狂跳的心脏。


    不知道是不是电梯空间密闭, 进来的人又太多,她的呼吸不大顺畅,那股浅淡的檀香气几乎淹没了她的嗅觉。


    小半年没见,恍若隔世。


    这一眼,温夏可以确定,他就是打扮了。


    男人不像女人,在装扮上花心思的本就是少数, 顾衍南也不例外,年轻的时候还玩车玩表,近些年都淡了,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在应酬工作, 穿的也都是西装三件套, 他的衣帽间里千篇一律的全是衬衫西裤, 还都是深色系的。


    他在穿衣上也不甚讲究,衣服大多都是从巴黎的一家手工坊空运来的,温夏逛街的时候偶尔会顺手给他买几件, 他也不怎么挑剔,身材和脸摆在那儿,穿什么都跟穿高定似的。


    发型更不用说了,除了重要场合, 他很少会用发胶……今天的竞拍会应该没重要到要让他大费周章,那为什么要打扮得这么骚包?


    还有,他是胖了吗?衬衫胸口被撑得鼓鼓囊囊的, 布料好像都要被撑裂一般,可是他的脸明明看着更瘦了,下颌线也更加清晰利落。


    万般思绪在脑海中飘过,电梯很快抵达五楼,“叮”的一声,温夏猛地回神,电梯门缓缓张开。


    顾衍南抬腿,从她身边走过,脚步没有一丝停留。


    温夏微顿,垂眸笑了下,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助理们对视一眼,快步跟上。


    主办方安排的位置,温氏和霍氏恰好坐在一起,顾衍南瞥了眼名牌卡,目光暗了暗,大咧咧地拉开椅子坐下。


    他带来的三个助理都坐在他的右手边。


    而左边就是温氏的座位,温夏只带了一个助理,小助理刚来没多久,在茶水间和同事八卦时听说过温副总和顾氏集团总裁的爱恨情仇,一直好奇能和寡情冷淡的温副总有爱恨纠葛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今天一见,完全理解了为什么同事们骂完顾总对不起温副总后,总是要添上一句:“真佩服温副总,要是我,光冲着那张脸和身材,肯定不舍得离。”


    顾衍南一身白衬衫黑西裤,将他完美的身材衬托出来,黑色短发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二字。


    温夏跟他一样,也是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阔腿西裤,黑色长发挽了起来,清冷又干练。


    很般配,穿得也像是情侣装。


    小助理入职不久,八卦没少听,有的说顾氏总裁对他们温副总念念不忘的,也有的说温副总其实也忘不了顾总的,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俩人没完。


    刚才在电梯里,两人互相偷看的那一幕也被时刻紧盯着温副总的她收入眼底,此刻很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于是她快步上前,把顾衍南左手边的椅子拉开,对温夏微笑:“温副总,您坐。”


    正在跟下属谈话的顾衍南淡淡朝她看了一眼。


    很平静的目光,表情淡然,像是谈话被打断后的随意一瞥,不夹杂任何情绪。


    温夏走过去,坐下。


    小助理松了口气,拉开旁边的椅子,把招标会的材料拿出来递给温夏。


    这次的竞标会规模很大,温氏看中了其中一宗土地,计划用来建造大型商场,这是温氏今年对外的一项很重要的投资。


    为了这个项目,他们专门成立了一个招标小组,加了不知道多少个班,温氏对这块地势在必得。


    温夏翻看着资料,突然,有工作人员走过来,问顾氏的人为什么坐在霍氏的位置。


    周之恒把委托书递给他:“霍总今天有事,请我们顾总帮忙竞标的。”


    工作人员仔细看了重点内容,连连点头:“好的。”


    原来是这样,以他和霍瑾深的关系,替对方出席一个竞标会很正常。


    温夏没再多想,全神贯注投入到竞标资料中。


    竞标会很快正式开始,这次温氏最大的竞争对手是一位姓张的老板,靠口腔医疗发家,想买下那块地建口腔医院,私下两家谈价磨了好久都没谈拢,温氏对这块地势在必得,张老板同样不遑多让。


    不过他们事先得知,张老板更想拍的是一家进入破产程序的口腔医院,虽然医院经营不善快要破产,债务缠身,但这家医院早些年花了不少功夫拿到政府给的资质和指标,这对于刚从外地迁址到北城的张老板来说显然更加重要。


    拍地建医院的周期太长,这期间政策发生什么变化谁都无法预料,比不上捡一家现成的来得快,还能跟那家医院的原始股东攀上关系,打开他进入北城的关系网。


    于是温氏做了一件很不厚道的事,故意找了个人抬价,张老板再有钱也得控制成本,如果这家医院的价格太高,就不会跟他们争拿块地。


    很快,就拍到了这家医院,比起前两个资产包,这家医院显然引起很多人的兴趣,底下的人一波波举牌喊价,起拍价从960万快加到一千五百万。


    等张老板喊到一千五百万时,很多人都不再跟了。


    温氏派的那个人继续跟,一直到两千二百万,他给温夏发了条短信,问还要不要继续。


    这是他们的底价。


    温夏内心纠结一番,回他:停吧。


    不知道这个价能不能让张老板无力再跟温氏争,但他们是有预算的,这个价是能承受的最大风险了。


    就在工作人员落锤的前一刻,一道低沉冷淡的男声在场内突然响起:“三千万。”


    一上来直接加了八百万,众人忍不住看向喊价的顾衍南。


    温夏也朝他看去——她记得霍氏的业务好像不涉及医疗。


    但最震惊的莫过于张老板,半路杀出个财大气粗的太子爷,他紧紧抓着椅子扶手,忍着怒火,接着跟:“三千一百万。”


    顾衍南轻飘飘地叫价:“三千五百万。”


    价格一直往上加,谁都看得出来张老板快撑不住了,但这家医院是他进入北城商业圈的门槛,前期公司为了盘活这家医院做了多少工作,要是这个时候功亏一篑,岂不是白费。


    于是他狠狠咬牙,站起来喊道:“五千万!”


    顾衍南淡淡扫他一眼,低笑了声:“张老板这么执着,我也不好夺人所好。”


    张老板气的想把他给暴打一顿,面上不得不赔钱:“那就谢谢顾总了。”


    最终,张老板以五倍多的价格拿下这家医院,无力和温氏再争那块地,温夏以比预估少近一千万的价格拿下拿块地。


    小助理递给温夏一瓶水,兴奋道:“没想到这么顺利,太好了!”


    温夏眼睫轻颤了下:“嗯。”


    小助理其实还想说,刚才顾总是在帮我们吧,不然为什么要跟张老板争?


    但察觉到温夏和顾衍南之间微妙的气场,她把话咽了下去。


    后续,顾衍南随便拍了两个资产包,一直到拍卖会结束他都没再举牌。


    温夏想要的也只有那块地,剩下的时间她不想再在这坐着,趁着中途茶歇,她跟几个合作方打了个招呼,带着小助理离开。


    临走前,她看了眼坐在沙发中央,有好几个人围在他身边恭维寒暄的顾衍南,这一幕很熟悉,他好像天生就适合这样的场合,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做,就会这般耀眼注目,成为人人攀附的焦点。


    他眯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自如地和周围的人谈笑风生,但又好像不属于这里,只是一个隔岸观火的看客,娴熟地在名利场上周旋。


    这样凉薄又矜贵的姿态很轻易就能让女人迷恋和仰望,不论是不谙世事的少女,还是历尽千帆的成熟女性,温夏从围在他身边,还有坐在不远处的几个女人的眼中都看到了爱恋。


    如果他们没有结婚,在这样的场合偶遇,就是这样的情景。


    他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的爱。


    他已经放下了,没有刻意把她当成陌生人,而是以一个成熟理智的姿态对待和平分手的前妻。


    她也在慢慢走出来,最近已经不会经常想起他了。


    这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温夏收回视线,对着身后的小助理说:“走吧。”


    ……


    被人围在沙发中央的男人余光时刻关注着大门的方向,看着那道倩影从视线消失,他微眯起眼,放下酒杯,说了句“失陪”,拿着外套起身。


    出去的时候恰好撞上了温夏的助理,小助理有些意外,看着那张完美到极致的脸,紧张地打了个招呼:“顾总好。”


    顾衍南淡淡地应了声。


    倒是周之恒“好奇”地问:“怎么回来了?”


    小助理懊恼道:“我的备用机落在桌子上了,我要先去拿,温副总还在电梯间等我。”


    周之恒扶了下镜框,用眼神示意两位女秘书,朝小助理微微一笑:“好,我们先走了。”


    温夏在电梯间边玩手机边等小助理回来,身后响起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


    站在她面前的却是顾衍南和周特助。


    周之恒大大方方地冲她打了个招呼:“太太。”


    这个熟悉的称呼让温夏一怔,她垂下眸,淡笑道:“我和你们顾总已经离婚了。”


    周之恒像是刚意识到自己叫错了,他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啊温副总,我叫顺口了,一时忘了改。”


    “没关系。”


    周之恒似是还要说点什么,他的手机震动了下,他看向身侧的男人:“顾总,我去接个电话?”


    顾衍南低眸看他:“嗯。”


    拍卖会还在进行,提前离开的人不多,两人又分别要等人,电梯间便只剩下他们俩。


    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尴尬。


    温夏低头看着脚尖。


    头顶传来低沉的男声,似是随口一问:“身体好点了吗?”


    温夏无法再低着头,她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嗯了声:“好多了。”


    顾衍南眯了眯眸,他不在她身边缠着她,她就好了是吧。


    胸口有几分憋闷,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继续道:“瑾深今天有事,没空参加,我才替他来的。”


    他这话的意思,是在解释当初那句——不会再缠着你,温夏自然听得出来,她说:“我知道。”


    顿了下,补充:“我听到周特助和工作人员的话了。”


    顾衍南没什么意义地扯了扯唇:“怕你误会。”


    “不会的。”


    不会?


    为什么不会误会?


    他说不纠缠她,在她的心里,他就会真的把她放下吗?


    她就是这样看他的?


    顾衍南眉眼沉了沉,克制着胸口的躁郁,看着那张温柔白皙的脸蛋,脑子里突然闪过小蠢狗怏怏的模样……


    “有件事,关于小蠢狗的,你想知道吗?”他嗓音低沉好听,却有着不难听出的担忧。


    温夏微怔,脱口问:“言言怎么了?”


    顾衍南把她的反应收入眼底,他垂下眼皮,低声说:“它这段时间很沉默,总是在窝里趴着,也不怎么吃饭……”


    “你没带它去看医生吗?”温夏急着打断他的话。


    话落,两人均是一怔,顾衍南挑了挑眉,温夏则是懊恼自己的语气。


    她有些急了,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的。


    言言是她亲口说不要的,她没有资格怪他。


    “抱歉,”她轻声说,“我的意思是,它应该是生病了,你最好带它去看医生。”


    顾衍南低眸看她,“当然去看了,医生说它可能是——”


    “抑郁了。”


    “……”


    “不过张婶每次拿你的照片给它看的时候,它会叫得很欢,平时就怏怏的,”顾衍南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觉得,它应该是——”


    “想、你、了。”


    第57章  “我能在你家洗个澡吗?……


    “想你了”三个字, 就像是在舌尖缠绕过般,透着股缠绵悱恻的意味。


    温夏的心脏漏跳半拍,忍不住想起她搬家那天, 言言一路追着她, 被铁门拦住的可怜模样。


    她从后视镜看到顾衍南抱着言言,看向车的方向,仿佛她是抛夫弃子的罪人。


    顾衍南将她眼中的愧疚收入眸底,继续道:“从把小蠢狗抱回家那天起,就属你照顾它的时间最长,它想你很正常。”


    温夏的眼皮动了动,绷着唇, 一言不发。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当时是她自己亲口说的不要言言,这小半年里也没有回去看过它一次,她现在没脸说任何想见它的话。


    可是……


    抑郁症不是人类的专属, 狗狗心情不好也会得, 而且数据显示近些年的频率不低。


    温夏特别懊恼, 她当时不该瞎编什么抑郁症骗顾衍南,如今报应到言言身上。


    她的手指绞在一起,无意识地咬着唇, 顾衍南看着她纠结苦恼的模样,无奈地低叹了声。


    想让她因为对小蠢狗愧疚和思念主动提出回家看它,却又见不得她脸上的忧愁。


    说到底,这都是他的错。


    前段时间她三十岁生日, 她只邀请几个朋友在家里过,他开车停在她公寓楼下,望着阳台时, 想起她之前说过等她三十岁会考虑孩子的事。


    如果不是他犯浑,他们早该孩子都该有了。


    “如果你想见它——”顾衍南原本想说,“如果你愿意见它”,但怕她听着心里不舒服,话到嘴边改了口。


    “可以提前联系张婶。”


    温夏仰头看他,眼底流露出几分意外,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松口。


    连阴阳怪气都没有。


    她的想法顾衍南一看就知,当即就沉了脸,在她眼里,他这个人到底有多恶劣?


    他的气场沉了下去,温夏自是感知得到,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他又生气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但她没理由过问,便不再开口。


    顾衍南也被气的一言不发,担心自己一出口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惹她生气。


    气氛又陷入尴尬的沉默。


    离婚后的夫妻独处本就是件令人尴尬的事,尤其是客套寒暄后的沉默,简直把尴尬成倍放大。


    温夏平日里算得上很能“抗尴尬”的人,但此刻的氛围,让她非常不自在。


    好在小助理很快回来了,连连道歉:“抱歉温副总,刚才遇到几个温氏的合作商,堵着我问项目进展,耽误了时间。”


    “没事,走吧。”温夏按下电梯按钮。


    小助理点头,偏眸看了眼温副总身侧的男人——


    电梯间只有他们俩?所以说,刚刚这对前夫前妻在一个半密闭的空间单独相处?


    脑子里浮想联翩,小助理面上维持得体的笑容,跟着温夏走进电梯。


    一直到上车,她才悄咪咪地拿出手机,把这个惊天八卦分享给上班搭子——


    [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什么了吗?温副总和她那个前夫……]


    -


    回到公司,温夏把招标会的情况向大哥汇报完,然后通知相关部门开启后续的建设工作。


    一切结束,已经是下午两点,她靠坐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言言可怜兮兮的模样,这段婚姻,她最对不起的就是它。


    因为急于从名为顾衍南的梦魇中走出来,她抛弃了它,但言言又有什么错呢?她这样做对它来说太过不公。


    温夏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没有心情工作,跟助理说了一声,开车漫无目的地绕了绕,最后不知不觉地来到明湖公馆。


    等车子停在门口,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自己怎么把车开到这里了。


    温夏在车里纠结几分钟,还是下了车。


    这个点顾衍南应该在公司,她来看看言言,看完就走。


    反正他说过她可以来看。


    距离搬走有几个月之久,这里好像一点也没变,只是她走的时候是冬天,花园里的花木和草坪都光秃秃的,现在一片绿色,生机盎然。


    车门关上,她走上前,正要按门铃,突然听到狗叫的声音,温夏一怔,抬眸望去,就看到言言撒开脚丫子朝她跑来。


    “汪!汪汪!”妈妈回来看我了,开心!


    黑色铁门阻挡它的脚步,言言急的团团转,只能用低吼宣泄不满。


    温夏从围栏伸出手,去摸它的脑袋,安抚它的情绪:“妈妈这就给张奶奶打电话,不要激动。”


    言言果然安静下来,用头拱了拱她的手。


    温夏拿出手机,找到张婶的电话,拨了过去。


    张婶没想到还会接到温夏的电话,自从温夏搬走,就没再联系过她,也没有回来看过少爷和言言。张婶没敢耽搁,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点开接通:“少夫人,您有什么事吗?”


    温夏没有纠正她的称呼,直接道:“我来看言言,你在里面吗?”


    张婶微愣,立刻道:“在的在的,我这就给您开门。”


    少夫人愿意回来看言言,是不是说明少爷还有机会?


    这段时间,少爷每天晚上遛完狗都会开车出去,虽然他没说过去哪儿,但张婶直觉他是去见少夫人了,每次回来都一身的烟味。


    张婶边往外走边给少爷打了个电话。


    顾衍南正在办公室听副总汇报上午他没去的那个签约仪式,张婶的电话打来时,他微微蹙了下眉,还是接听了。


    张婶不是没分寸的人,没有重要的事不会在他上班的时候给他打电话。


    果不其然,电话接通,就听到张婶语气激动地说:“少爷,少夫人回家了!”


    顾衍南手指一顿:“她回来了?”


    “对,她给我打电话,说来看言言,我这就去给她开门。”


    她果然还是在乎小蠢狗的。


    顾衍南重新转动手上的钢笔,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张婶愁的不行,少夫人好不容易回来,少爷这是什么态度?还不抓紧回家!


    她快步走出去,就看到隔着铁门在逗言言的温夏,心里顿时万般感慨。张婶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上前把门打开:“少夫人,密码没有改,您下次直接进来就行。”


    温夏垂眸笑了下:“不合适。”


    张婶很想说有什么不合适,少爷巴不得这样,但这话说出去不合适,便咽了下去。


    一整个下午,温夏都在陪言言玩,只在院子里,不管张婶怎么劝她都没进客厅。


    言言很黏她,玩的也很开心,丝毫不见抑郁的迹象,温夏疑惑地看向张婶:“言言这段时间经常不吃饭吗?”


    张婶眼睛一闪,很快地道:“是啊,它这段时间心情不怎么好,经常半夜乱叫,昨天晚上就叫了好久,饭量也小,经常就趴在窝里也不动——”


    她看着温夏越蹙越紧的眉头,叹了声:“也就是您今天来,它才活跃一点,平时都不怎么动。”


    张婶这话不算是骗她,言言这段时间确实不怎么活泼好动,总是趴着不动,很久没见它撒着脚丫子乱跑了。


    顾衍南的话从张婶这得到印证,温夏更加内疚,看着言言的眼神愈发柔和。


    ……当时顾衍南愿意把言言给她,她该答应的,现在再想要的话,他肯定不愿意给她,而她也说不出口。


    顾衍南半小时前就到了家,车子停在路边,没有立刻下去。他落下车窗,点了根烟,烟雾被风吹散,橙红色的夕阳下,女人蹲在草坪上揉着小蠢狗的脑袋,温婉的眉眼弯成月牙,笑得温柔璀璨。


    很像以前,她周末不上班,就喜欢在草坪上陪小蠢狗玩。


    他没有去打破这份美好的、久违的温馨。


    天快黑了,温夏看了眼腕表,六点半了,他要下班了,她也该走了。


    言言似是感知到妈妈要走,拦着她的路,冲着她低吼。


    “汪!”妈妈不要走!


    温夏无奈又自责地看着它,蹲下来揉着它的脑袋:“我明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言言用力地摇着脑袋。


    温夏为难地看着张婶,张婶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黑色身影,她连忙道:“温小姐,是少爷回来了。”温夏刚才纠正过她的称呼。


    温夏微怔,抬眸看去。


    他穿着早上偶遇的那身衣服,经过一天的工作,不似上午那般一丝不苟,反倒有几分颓然的性感。


    胸肌依旧被勒的紧紧的。


    温夏站起来,轻声解释:“我来看看言言。”


    “嗯。”顾衍南淡淡地应了声。


    温夏顿感尴尬:“我先走了。”


    言言迈着小短腿快步挡住她的路:“汪!汪!”妈妈不许走!


    顾衍南单手插兜,低眸看她,眼神晦暗得有些复杂。


    温夏垂下眼皮,手指无意识绞在一起,言言直接咬着她的裤腿不让她走。


    没出息。


    这么久不回来,还这么黏着她。


    狗就是狗。


    顾衍南看着她纠结的表情,缓缓开口:“它不想让你走。”


    温夏一怔,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


    下一刻,顾衍南低低沉沉的嗓音响起:“你如果现在还愿意要他的话,可以把它带走。”


    “不过,我会去探视它。”


    温夏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你……愿意把言言让给我?”


    “嗯,它跟你在一起,心情会好一些。”


    温夏低头看着紧紧咬着自己裤腿不松口的言言,良久,抬眸看向顾衍南。


    她这段时间已经很少会想起他了,今天上午的偶遇,也没有让她感到压抑窒息,他已经放下了,她不该再纠结,越是逃避说明她越在意。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该面对了。


    “好,你来之前提前跟我说。”


    “嗯。”


    顾衍南对这件事的态度很坦然,让张婶把言言的东西打包,然后帮忙送到温夏的公寓。


    张婶:“少爷,我昨天跟你请了假,今晚得坐高铁回老家。”


    “要不你帮温小姐搬?”


    顾衍南皱了皱眉,看向温夏。


    后者有些尴尬:“如果你忙的话,我打电话叫司机过来。”


    “忙完了,晚上没事。”


    “那……那麻烦你了。”


    等张婶收拾完东西,顾衍南把几个箱子搬进后备箱,温夏抱着言言坐在后车座,顾衍南开车。


    一路上两人没说什么话,似是为了缓解尴尬,顾衍南打开车载音乐,低沉磁性的男低音缓缓唱着——


    “何事落到这收场,枯死在你的手上……”


    言言在她怀里睡着了,温夏扭头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夜景。


    到了小区地下车库,温夏抱着狗,顾衍南抱着箱子,两人把电梯塞得满满的。


    仍是双双沉默。


    已经到了家门口,温夏不可能不让他进去:“我这里没有男士拖鞋,你直接进来吧。”


    顾衍南眯了眯眼,嗯了声:“箱子放哪儿?”


    “客厅就行,我晚上收拾。”


    顾衍南便把两个沉重的箱子放到地上,温夏也把言言放下,来到新的环境,它丝毫不畏惧,撒着腿到处乱窜,温夏放下心来,她还担心言言会不适应。


    这个点正是饭点,顾衍南站在客厅,没有要走的意思,温夏不得不客套地问一句:“你……吃过饭了吗?”


    顾衍南看着她:“没。”


    “那……我请你吃饭,谢谢你愿意把言言给我。”


    顾衍南高冷地吐出一个字:“行。”


    温夏表情一僵,他听不出来她在客套吗?他们俩一起吃饭,他不嫌尴尬吗?


    但话已经说了,她不可能收回去,只好道:“你在客厅休息一会吧,我去做饭。”


    “嗯。”


    等她走进厨房,顾衍南绕着公寓走了一圈,这个公寓他还是第一次上来,很明显的独居女人的家,没有任何不该有的碍眼东西和气味。


    绕完一圈,顾衍南朝厨房走去,温夏正在切菜,顾衍南看着她的土豆丝切的比小拇指还要粗,眉骨跳了跳,“我来吧。”


    温夏连忙道:“不用,很快就能吃饭。”


    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


    顾衍南的视线淡淡地落在粗土豆条上。


    温夏跟着看去。


    她抿着唇,强行挽尊:“粗的也挺好吃的。”


    “我来,”顾衍南直接发话,“你去收拾小蠢狗的窝。”


    说着,他挽起袖子,打开水龙头洗手,然后抢过刀,从容又利落地切菜。


    温夏原本还想着帮他打杂,但她在这还不够添乱的,便乖乖听话去收拾言言的窝。


    她把杂物间简单地收拾了下,打算明早再叫人来搬东西。


    等她弄完,饭也做好了,简单的四菜一汤,看起来就好吃。


    他的厨艺确实蛮不错的。


    这顿饭依旧沉默,温夏吃了不少,今天忙了一天,他做的饭菜很符合她的口味,不知不觉便吃完一整碗饭。


    饭后,她主动去收拾碗筷,顾衍南没跟她抢,在她把碗放进洗碗机时,他把钱包放到她的沙发上,用抱枕盖住。


    等家务活都干完,温夏还在想该怎么赶他走,顾衍南起身,指着半满的垃圾桶:“我顺便把垃圾带下去。”


    温夏一愣,连忙道:“不用。”


    “顺手的事。”他站在她跟前,等着她把垃圾袋递给他。


    温夏没再推辞,收拾完把垃圾递给他,“谢谢。”


    “嗯。”他依旧是很冷淡的语气。


    “砰”的一声,关上门,温夏紧绷的神经陡然松了下来。


    看他的样子,是真的放下了,全程都很得体绅士,她不该因为和他待在一个房间紧张不自在。


    他以后还会来看言言,他们还会待在一个房间,她要早点做到心如止水。


    温夏在原地站了几秒,收拾好心情,去浴室放水,给言言洗澡。


    洗完吹干,花了一个多小时,她自己钻进浴室洗澡,洗完澡护完肤,还没来得及吹头发,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温夏拿起手机,看到备注,微微皱起眉,不过还是接通了。


    “有事吗?”


    顾衍南嗓音仍是低沉:“我有东西落在你家了,现在在你家门口,开个门?”


    温夏攥紧手机:“什么东西?”


    “钱包,里面有u盘,明天开会要用。”


    大概是他的原因很正当,而且他今天的态度都透着一股疏离冷淡的意思,温夏便没有多想,换了身衣服,就把门打开了。


    她没想到的是,推开门,看到的是浑身是水的顾衍南。


    玄关的暖光下,男人的黑发、眉毛、睫毛全是水珠,雨水顺着利落分明的下颌滑落,他的衬衫,西裤全都是水,白衬衫沾着水黏在身上,能清晰地看见胸肌和腹肌的轮廓。


    “你怎么……”温夏盯着他,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顾衍南不甚在意地解释:“下雨了,车里没找到伞。”


    “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给你送过去。”


    “怕麻烦你,”顾衍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能进去吗?”


    温夏抿着唇:“嗯。”


    顾衍南便走了进来,看向沙发:“可能落在沙发了,你看看有没有?”


    温夏走过去,果真在沙发的抱枕下发现他的钱包,里面有个硬硬的东西,应该是u盘。


    “给你。”


    他伸手接过,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温夏手指颤了下,他的手好冰。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直棱棱的闪电从天空劈下来,发出耀眼刺目的白光,随即是倾盆般的暴雨,雷声一下接着一下。


    顾衍南看向阳台,眉头紧皱着,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但似乎是怕她为难,只是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温夏看着他浑身是水,咬了下唇:“你等雨停再走吧。”这么大的雨,很可能会出事,要是真出事,她会愧疚一辈子。


    “谢谢。”顾衍南很客气。


    “那你……”温夏想说,那你在餐椅上坐一会吧。


    顾衍南先一步打断她,扯了扯湿透的领带,低眸看她,很有礼貌地问:“我能在你家洗个澡吗?”


    第58章  隔靴搔痒


    温夏下意识想要拒绝, 让他在她家避雨,她已经很善良了,他还想用她的浴室洗澡?


    不能怪温夏多想, 实在是顾衍南离婚前那段时间的步步紧逼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她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可是看着他平静淡漠的眼神,又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


    今天早上的偶遇和傍晚他送她回家,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彰显着“他真不打算缠着她了”,她又不是天仙,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回避,换谁都会觉得累, 觉得没意思。


    他明天要开会,穿着湿衣服很容易发烧,而且衣服黏在身上会很不舒服,外面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可是……温夏皱着眉头, 陷入纠结中。


    顾衍南把她的神情收入眼底, 眯了眯眸,淡淡道:“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


    温夏绷着唇。


    “这么晚了,你该睡觉了, 不打扰你了,”他拿着钱包,一副要离开的架势,“我先走了。”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劈下来。


    光听着就让人心慌。


    他转过身, 后背也全都湿了,像是刚从河里爬上来的水鬼,看着就很冷。


    温夏咬咬牙, 喊住他:“行了,你想洗就去洗吧,这么大的雨开车很容易出事。”


    顾衍南脚步顿住,回眸看她:“不用,你不用为难,雨是大了点,但不至于撞死——”


    顿了下,他补充:“你放心,就算撞死了,也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温夏的眉头重重皱起:“你能不能不要把死挂在嘴边。”


    顾衍南微微挑了下眉,她是在关心他吗?


    “你去洗吧,我家里没有男士的衣服,你自己洗干净用烘干机烘干,我去给你拿浴巾。”温夏自认已经仁至义尽,要不是看在他把言言给她的份上,他爱走就走,她才不会好心收留他。


    顾衍南压着嘴角,高冷地嗯了声:“谢谢。”


    他这幅态度,搞得好像她上赶着留他,温夏闷着脸,在衣柜底下翻了半天,才找到一条没用过的新浴巾。


    出来一看,温夏第一时间发现,他衬衫领口的扣子又往下解了一颗,领口大敞,鼓囊囊的胸肌半露不露的,还有隐隐能看见的胸肌轮廓,引人无边遐想。


    她一时怔住了。


    虽然是看过摸过用过无数次的东西,但太久没见,从前他们几乎夜夜缠绵,那些亲密旖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来,身体本能地回忆起胸肌和腹肌的触感和硬度。


    他是又练了吗?怎么感觉比以前还要大?而且看起来很硬的样子。


    顾衍南轻勾了下唇角,她最喜欢的就是摸他的腹肌和胸肌,每次都要摸很久,色得不行。他微微眯眼,抬手又把扣子扣回一颗,把半露的胸肌遮住,淡淡然地解释了句:“扣的太紧,闷。”


    温夏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什么,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她在干什么?跟个色狼一样,还被发现了。


    “给你浴巾。”温夏心虚地刻意不去看他的胸口,只好仰头看向他的脸。


    他却一脸淡然,并不觉得那样有什么不合理,以至于温夏想提醒他注意一下都无从开口——显得她太过矫情,跟看了眼他的胸肌是多大的事儿似的。


    温夏愈发憋屈,把浴巾往他怀里一塞:“你去洗澡吧,我睡觉去了,等会儿雨停了你直接走吧,不要喊我。”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顾衍南盯着她慌乱的背影,从胸腔里闷出声哼笑。


    不管她现在对他什么感情,但她有多喜欢他的身体,顾衍南比谁都清楚,这也是他目前最大的胜算。


    虽然出卖男色可耻,但用在她身上,也不算难以接受。


    有用就好。


    走进浴室,温热的水兜头浇下来,顺着纹理分明的肌肉线条往下流,水雾氤氲,空气中还残留着浅淡的柠檬香,是她身上的香味。


    顾衍南闭上眼,面无表情地将手挪到人鱼线之下的位置。


    不去见她的那段时间,想着能够远远看她一眼就够了,看到她之后又想着能跟她见面就够了,见面之后又想着独处,只有他们俩,而现在……要是是她……


    她的手很小很软,跟没骨头似的,比他的要舒服很多。


    热气很快弥漫整个浴室,干净透明的玻璃上也蒙上层水雾。


    以前,他们经常在浴室里,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一起洗澡,用同款的沐浴乳,身上的香味也是同款,她的皮肤很白,脖颈细白脆弱,黑色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睫毛和鼻尖上都是水珠,还有嘴唇,湿润饱满,很适合接吻。


    当然,也适合干别的。


    身体不受控制地躁动,顾衍南喉结艰涩地滚动,回忆起被那张嫣红湿润的口口的感觉。


    在这种事上,她实在是个差生,教了多少次,每次都会磕碰,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满足。


    比起生理上的快感,看着她全身心的臣服,更让他兴奋。


    她连这种事都愿意为他做,四舍五入,怎么说也能够得上一个“喜欢”。


    不过她也不是一点长进也没有,比起最初的笨拙,她会坏心眼地争夺主动权,鼓着腮帮,还要去按他的喉结。


    他怎么可能受得住她这样,手掌覆上她的后脑。


    “十二分钟,”她的嗓子也哑得不行,还不忘挑衅他,媚眼如丝,“顾大公子,比上次要早三分钟呢。”


    挑衅的后果就是被…到服软为止。


    她练过多年的舞蹈,身体柔软,顾衍南站在她身后,把她的脸掰过来,和她面对面,他喜欢看着她的每一个反应。


    她对他的口口的喜欢不比他对她的少,可她性子太过矜持,咬着牙不肯说。他故意逼着她开口,这个时候让她说什么都行,他说一句她软着嗓子复述一句,一脸的屈辱不甘,嗓音却又娇又软,听在耳中就是甜软的娇嗔。


    “宝宝……”顾衍南闭着眼。


    她就在一墙之隔的卧室睡觉,离他很近,她现在会在做什么?会因为他在她家洗澡胡思乱想吗?她会想到他们以前在浴室里的那些事吗?


    “老婆……乖宝宝……我爱你……”


    顾衍南皱眉,喉结溢出细碎粗哑的声音。


    睁开眼,低眸看着手中那块他从阳台拿来的黑色蕾丝布料,已经脏掉了。


    被他弄脏了。


    许久没有过的畅快,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顾衍南喘着气,脸色却越来越沉。


    明明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却得像个变态一样在她家的浴室里自行解决。


    如果他们没离婚,如果他不答应离婚,他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


    与此同时,顾衍南不能更清晰地意识到,去他的再也不缠着她,如果不缠着她,不把她追回来,他下半辈子都得这么过!


    隔靴搔痒,只会让欲望成倍生长,他自己再怎么幻想回忆,也没有她碰一下来的舒爽。


    那十年里,他过够了靠着幻想才能解决的夜晚,释放后又无比唾弃自己没出息,被一个没心没肺玩他的女人拿捏。


    下半辈子,他可不想再重复那样的生活。


    顾衍南看着那块已经脏掉的黑色蕾丝布料,眯起眼睛,他现在只想进她的卧室,逼她把刚才的幻想变成现实。


    -


    这套公寓的隔音不是太好,浴室关门声温夏听得一清二楚。


    她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不断闪回顾衍南半露的胸肌……真是太久没纾解,太经不住诱惑。


    不就是露了胸肌,至于吗?又不是没看过没用过。


    胡思乱想着,手机忽然震动两下。


    温夏拿起手机一看,是梁从音发来的短信,配了个美男出浴的视频——


    她自然不会把离婚前答应顾衍南不会再跟别的男人有越界关系的事告诉梁从音,梁从音和祁源婚姻幸福恩爱甜蜜,看她孤寡一人,便想着给她介绍个伴儿。


    梁从音作为娱乐公司的老板,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年轻帅气的美男,给自家姐们都是她精挑细选过的,这次发来的是一个还在念大学,半工半读的男明星。


    下一刻,一条解说语音发过来:“林桉,21岁,身高184,体重72kg,高知家庭出身,他嘛虽说进了娱乐圈,但不是初中没毕业连字都能写错的九漏鱼,当年高考考了六百多分呢,绝不是只有一张脸能看的花瓶。哦对了,他还是什么国家二级游泳运动员,六块腹肌,身强力壮。感情经历我特意调查过,大学的时候谈过两个女朋友,都是因为感情不和分手,不会有什么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后来进我公司,我管得严,没有约炮的行为,还算干净,怎么样?有兴趣吗?”


    “…………”


    听完这段长达一分钟的语音,温夏的眼皮抽搐了下,怎么有种她在潜规则无权无势小明星的既视感。


    “我都三十了,你给我找个二十一的,我不想被人背后骂老牛吃嫩草。”


    梁从音:“宝贝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张脸还有身材,十八的跟你都没法比,你能看上他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孩子挺谦逊的,我觉得真心不错,我给你发的视频你点开看看,是他上次拍电视剧中的片段,身材很绝!你一定要看,我保证你肯定会喜欢的!”


    温夏不想辜负她的好意,潜意识里也想通过另一具身体来覆盖顾衍南身体的画面,于是点开了视频。


    视频很短,只是十几秒,那位叫林桉的小帅哥长得也确实很好看,浓眉凤眼高鼻梁大五官,妥妥的浓颜系长相。身材看起来也不错,梁从音没有吹嘘,冷白的皮肤上均匀分布着六块腹肌,透着股年轻的气息。


    胸肌的弧度微微弓起,不像顾衍南的那么大,但比他的要白上很多,这个林桉真的很白,比她都要白。


    “怎么样?怎么样?看完没有?”梁从音追问。


    温夏回她:“挺好的,就是太白了。”


    梁从音不悦:“白怎么了?”


    “我不喜欢比我白的,这样会显得我黑。”


    梁从音:“……”


    “你真是……我服了你了,要求真高!”梁从音怒道。


    温夏不觉得不喜欢太白的身体是个多高的要求,顾衍南是浅麦色的皮肤,比起过白的皮肤,带着几分性感的欲。


    怎么又想到他了?


    温夏闭上眼,把手机一扔,拉过被子盖住脑袋。


    原以为要很久才能入睡,可能是白天忙了一整天,听着窗外雨水拍打玻璃窗的声音,温夏很快陷入深眠。


    睡前看过的东西在梦中再现。


    却不是林桉那具年轻的身体。


    而是顾衍南。


    梦中,顾衍南也穿着那身湿透的西装,白衬衫黏在皮肤上,胸肌和腹肌的轮廓一览无遗。


    他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扣子,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女人,解扣子的动作像是电影刻意放慢的镜头一般,每一秒都被拉的很长,说不出的性感蛊惑。


    “想摸吗?”他哑声问她。


    温夏看到自己怔怔地点了点头,像是被下了蛊一般,指尖轻触。


    触感和记忆里的一样。


    手腕募地被抓住,他的手很冷,就这样攥着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手……


    羞耻和尴尬都有,不过最明显的莫过于满足,他的身材是真的好啊,要比那个小明星的身材好,而且浅麦色看起来很性感。


    正当她颇为感慨时,画面突转,她不知道为什么被他按在落地窗前,他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掰过她的脸,眼神阴沉地看着她:“该我了。”


    梦中,她潜意识里还记得他们离婚了,于是推拒他:“不……不行……我们……离婚了……”


    一句话支离破碎,扣她下巴的手改为掐上她的脖子,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喜欢吗?”他咬住她的耳朵,用牙齿轻轻磨着,哑声问。


    她的脖子被他掐着,没法回答。


    她的沉默在他口中却变成了恶劣的猜想:“不喜欢是吗?”


    她还是无法回答,只能呜咽着推搡他。


    “怎么会不喜欢呢?”他的眼神和语气都恶劣极了,手指探上她的后脑,往下一按,迫使她低下脑袋,看地毯上她有多喜欢的证据。


    ……


    他的浑话延绵不绝,越来越不堪入耳,可她就像是一只坏掉的水龙头,完全不受控制。


    这样的反应换来了新一轮的征服与掠夺。


    她被他按在床上,男人的黑眸阴沉,嗓音森冷,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危险:“不许看别的男人,也不许幻想别的男人,你只能想我!”


    “不要……”


    “……”


    “轰隆——”


    温夏被雷声吵醒,猛地坐起来,心脏突突直跳,还在剧烈地喘着粗气。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他了,今天不仅梦到,还是这种见不得人的梦。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就因为睡前看到他的胸肌?可是她也看到那个叫林桉的小男孩的了,为什么却只梦到顾衍南?


    顾衍南……


    温夏突然想到什么,摸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凌晨两点了,不知道他走了没有。


    身体湿黏,温夏深吸一口气,劝慰自己她这个年龄生理需求很正常,更何况她和顾衍南以前那么频繁,他是她唯一的男人,梦到这事和他很正常。


    这不代表什么。


    边这么想边推开阳台的门,主卧和阳台是通的,去拿洗过晾干的内裤。


    然而,她在晾衣区找了半天,都没发现自己昨天刚洗过的那条黑色蕾丝内裤。


    温夏感到一阵荒唐——


    在她家里,她的内裤,不见了?


    第59章  “你觉得我还对你念念不……


    那天晚上, 温夏把阳台翻了一遍,又去卧室的衣柜和衣帽间乃至浴室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她的那条内裤。


    顾衍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也不知道他走的时候外面还下雨吗, 更不知道她的内裤是不是被他偷走了,因为今天只有她进了她家,而且她家的阳台是密封的。


    可是这种事怎么好意思问出口,万一不是,该有多尴尬。


    下半夜,温夏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边在想她内裤的行踪, 一边在想刚才的春.梦……


    想到天都快亮了,脑子里还是一团乱,温夏决定吃了这个哑巴亏,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那个春.梦, 也当没做过。


    想是这么想, 她需要时间忘记这件事, 可谁知这半年都没有偶遇的两个人,第二天晚上又偶遇了。


    在新松公馆停车场偶遇顾衍南的那刻,温夏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晚那场梦里, 他逼她叫.床给他听的那幕,表情恶劣轻佻得和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神情淡漠的男人仿佛是两个人。


    虽然是梦,可温夏就是有点小不高兴,再加上想起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偷走的内裤, 更不乐意搭理他了,踩着高跟鞋就要走。


    周之恒突然喊住她:“好巧,温副总, 你晚上也有应酬啊。”


    “……”温夏只好停下脚步,回道,“嗯,跟通存的吕总有合作要谈,约在这里吃饭。”


    顾衍南皱了皱眉:“吕浩明?”


    温夏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顾衍南忽略她的态度,追问:“什么合作?”


    他怎么管的这么宽?温夏皱起眉,淡声说:“商业机密。”


    顾衍南眯起眸,刚想再说点什么,温夏抬起手看了眼腕表,敷衍了句:“马上就到我们约的时间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往会馆大厅走,顾衍南和周之恒一时没有跟上来,温夏也没回头看他们。


    温夏在商场上毕竟是个新手,能把温氏从破产的边缘线拉回来,已经是个奇迹了,之后一年多的治理上,她采取的是保守的策略。


    但温砚不同,这一年,在他的带领下,温氏的财务报表一个月比一个月好看,除了在温氏主营的珠宝领域一家独大,温砚还投资了很多其他领域的项目。


    去年年底的商会年会上,温砚跟通存老板的儿子吕浩明聊天时得知,通存有意向成立一个私募基金,目前在找合伙人。通存是一家靠医疗器械发家的老牌公司,老板吕董在业界也很有名,还是上一届的商会副会长,之前有做私募基金的经验,聊了几次之后,市场部经过评估,认为这个项目可以做。


    但温氏毕竟是第一次做私募基金,能抽给这个项目的现金流不多,两家公司经过商讨,最终按照温氏三成,通存七成的比例出资。


    今晚温夏就是来签意向合同的。


    细节之前都谈的差不多了,但要签合同怎么能缺的了酒,温砚还在国外出差,就派温夏来吃这顿“情分都在酒里”的饭局。


    好在吕浩明是个有分寸的人,温夏很给面子喝了三杯酒后,他没再为难她,一边和温氏公关部的经理聊天,一边吃他带来的女伴喂的水果。


    这样的场合她已经从最初的不适到现在的习惯,吕浩明今年快四十了,作为合伙人来说,性格稳定,也很好沟通,唯一让人诟病的地方就是好色,每次饭局都会带比他小至少一轮的女伴。


    期间,暧昧的调情和打情骂俏接连不断,温夏吃着面前的这道奶酪布丁,做的有点腻,不好吃。


    她转动转盘,夹起一个糖渍小番茄,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唇齿之中溢满。


    正要夹起第二个时,突然,包厢的门从外面打开了,温夏没在意,以为是服务员,身后却响起了周之恒的声音:“吕总好,听说您在这里,我们顾总正好有事跟您谈,就不请自来了。”


    吕浩明连忙把坐在腿上的女伴推下去,边起身边整理衣服,朝他走去:“顾总,您有事找我直接让助理联系我,我单独请您吃饭,还要您亲自来。”


    顾衍南淡笑了下:“临时想到的事。”


    吕浩明赔笑道:“您请坐。”


    他用眼神示意女伴把主座的位置空出来,顾衍南摆了摆手,随便拉了个椅子,恰好是温夏旁边的,“我坐这就行。”


    吕浩明微微眯起眼,他自然知道温夏和顾衍南曾经是夫妻,原本还对顾衍南突然来找他有些意外,现在看来就能说得通了,难不成是怕他灌他前妻酒?还是怕他打上他前妻的主意?


    “不知顾总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吕浩明笑着问。


    顾衍南瞥了眼身侧的女人,淡淡一笑:“听说通存和温氏准备成立一个私募基金,顾氏对这个项目也有兴趣,不如我们一起把盘子做大?”


    温夏转头朝他看去——


    他怎么知道?


    吕浩明眼睛一亮:“顾总看得上是我们通存的荣幸,我们求之不得!”


    正常情况下,顾氏可不屑于跟他们公司合作,吕浩明快速看了眼温夏,估计是为了他这个前妻。


    顾衍南眯眸笑了笑:“时间不早了,具体的事项顾氏的人明天会和通存联系,”说着,像是突然想起温夏似的,他朝温夏微微一笑,“温副总没有意见吧?”


    温夏盯着他,抿着唇,没有说话。


    顾衍南挑了下眉:“温副总不想让我进来?”


    吕浩明瞳眸一闪,连忙道:“怎么会,能把盘子做大,温氏肯定跟我们通存一样求之不得,至于其他的——”


    顿了下,他嘿嘿笑道:“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赚钱吗,其他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你说是吧,温副总?”


    温夏挤出个假笑:“当然。”


    “我就说嘛。”吕浩明开始和顾衍南聊这个项目有多好,顾衍南始终维持着漫不经心的微笑,温夏则被晾在一旁。


    没聊太久,顾衍南说有事要走了,吕浩明忙着问“明天和通存联系的是顾氏的哪位经理,好做对接”,顾衍南说了个名字,吕浩明才松了口气,看来顾衍南是真心想跟他们合作。


    “哦,对了——”


    顾衍南止住起身的动作,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指尖轻点了几下桌面,语调仍是漫不经心的:“顾氏对外合作的规矩第一条就是必须由顾氏控股,关于股权分配的问题,吕总今晚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


    顾衍南走后,吕浩明在包厢内纠结极了,通存当然不想把控股权让出去,可是,顾氏的加入能让这个项目带来更多的收益,而且不答应顾衍南的条件,跟顾氏交恶,这才是最糟的结果。


    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自己在那纠结半天,突然灵光一现,看向温夏,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温副总,你知道顾总为什么突然要加入咱们的这个项目吗?”


    温夏摇头:“不知道。”


    吕浩明还想再问,但温夏就是一副“我不知道”的态度,他试探了几次觉得没劲,就没再问,匆匆散了这场饭局。


    因顾衍南的临时加入,意向合同自然没签成,温夏这一顿饭无功而返,把怒意全都牵连到顾衍南的身上。


    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加入温氏参与的项目?这么多好的项目供者他挑,非要跟她挤在一起算什么?


    还有她的内裤,到底去哪了!


    在她的车旁看到顾衍南时,温夏没多少意外,她抿了抿唇,想要当做没看见,打开车门就要上车。


    顾衍南却按住车门,低眸看着她。


    一个往外拽,一个往里推,无声的僵持。


    温夏按的手都酸了,冷冷道:“你再不松手,夹到你的手我不会负责。”


    “你夹吧,我不会拿着医药费来找你索赔。”


    温夏胸口憋着闷气,仰头看他:“顾衍南,你什么意思?”


    她撤了力,顾衍南没再跟她“拔河”游戏,顺势把车门关上,看着她眸中的怒意,跟她绕弯子:“什么什么意思?”


    那股闷气更盛,温夏冷眼睨他:“你为什么插手这个项目?”


    顾衍南不仅没有心虚,反倒用一种批评的语气问她:“跟你说过多少次,选择合伙人要做充分的背调,你怎么做的?通存之前坑合伙人钱的事,你不知道?”


    温夏愣住,连他的语气都没来得及追究,忙着问:“什么坑合伙人的钱?我当然做过背调,报告上显示没问题!”


    “通存七八年前跟合伙人也是做一个私募基金,对方投了八个多亿,被他拿去收购自己的子公司,最后宣布破产,那个合作人的八个多亿就这么打了水漂,那个案子打到高院,吕浩明他爹差点进局子,后来不知道怎么私了的,这事闹了快两年才算完,你背调的什么你背调?”


    被他这么一凶,温夏莫名有些委屈,她之前又不关注这些,这种事光看明面上的资料也查不出来,忍不住道:“我看他尽调报告和审计报告都是合法合规的。”


    顾衍南很想去掐她的脸,但他忍住了,没好气道:“这种报告要造假不是很容易?”


    温夏闷着脸:“那你还加入?”


    “因为他不敢坑我,”顾衍南淡淡睨着她,语气中是说不出的倨傲,“这个项目还不错,好好做的话回报率不会低,所以顾氏要控股,决策权在我手上,他没法暗箱操作。”商场上这种人不算少,坑合伙人钱的事,通存也不是个案,只要能掌握控制权,顾衍南不会担心被坑。


    温夏仰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你缺赚钱的项目?”


    顾衍南微微眯眼,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当然不缺,原本不想插手,但你今天提起,我顺便调查了一下,免得你到时候被人坑钱忙得焦头烂额打官司,没时间陪小蠢狗,又让它抑郁了。”


    “我才不会,再忙我都会回家陪它玩。”温夏气的鼓起腮帮。


    顾衍南看着她这幅可爱的模样,很想抱在怀里亲,但他不能这么快把她吓跑,还不到时候。他把话题拉回正轨:“顾氏之前做过私募基金,跟我合作,你不会亏。”


    温夏皱起眉,她不想跟他合作,不想跟他牵扯太多,虽然现在他没有像那段时间一样让她感到窒息,可……有个词叫做创伤性应激障碍,她潜意识里总是认为,跟他再次的深入接触会重蹈覆辙。


    “那你们合作吧,温氏退出。”


    顾衍南的瞳眸骤然一缩,眸底迅速划过一丝阴戾,他现在还这么让她避之不及?


    顾衍南强压着发火的冲动,调试成漫不经心的语气:“何必呢温夏,且不说温氏前期投入了多少,你仅仅因为跟我那段已经结束的婚姻就这样避开我,你是不是太不成熟了?”


    温夏咬着唇,冷冷地瞪着他。


    顾衍南继续道:“温氏和顾氏都在一个城市,打交道是早晚的事,如果你因为我的原因就要避开顾氏参与的所有项目,既然这样的话——”


    顿了下,他冲她恶劣一笑:“那我把北城所有的高档商场都买下来好了,你是不是要着手温氏珠宝的撤柜事宜?”


    温夏瞳眸微微震了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顾衍南慢悠悠地道:“你放心,我暂时还没闲得这么无聊,这个项目我是诚心要做,当初答应过不再缠着你也是真话,如果不是我主动放过你,你当你有本事摆脱我?”


    温夏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指攥在一起,十指纠缠。


    顾衍南的目光自上而下落在她脸上,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还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只是比起刚才,多了几分刻意的慵懒随性。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低声问:“还是说,你觉得我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


    第60章  接触新的男人


    他这话的意思, 不就是在说她自作多情。


    距离他答应不再缠着她已经小半年了,连她都从最初的几乎夜夜都会梦到他,到现在的很少再想起他, 他……再浓烈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冷却。这小半年来, 他们连面都没见过,昨天的偶遇实属巧合,他的态度一直很坦然,是她胡思乱想了。


    “没有,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没那么自作多情。”温夏对上他的眼睛,换上无坚不摧的淡笑脸, “通存的事,谢谢你提醒我,既然你决定加入这个项目的话,后续我们还会合作, 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她这幅公事公办的态度, 反倒是让顾衍南的脸沉下来, 如果他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她,跟她说“除非我死,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她肯定会吓跑,跟那段时间一样,躲他躲的远远的,说不定还会病情加重。


    可是她现在这副把他当成普通的合伙人的态度, 让他心里更憋闷,他们有过那么多的回忆,他对她来说应该是很特殊的一个存在, 她怎么能只把他当成普通的合伙人?


    他是她的丈夫!他们还有一只狗!


    顾衍南指骨收紧,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他磨了下牙,想挤出个笑,却笑不出来:“上车吧,我先去你那看看小蠢狗,再回家。”


    温夏皱着眉:“已经很晚了,你明天再去看不行吗?”


    “这半年多都是我在照顾它,你当我对它没有感情?就你一个人会想它?”顾衍南不冷不热道。


    温夏对他的指责没有辩解的底气,在言言的事上,她确实有很大的错。


    她没法阻止顾衍南去看言言,只好让他上车。


    顾衍南重重地把车门关上。


    温夏坐在车里,被震了一下,扭过看他一眼,却只看到他的半张侧脸。


    ……


    又发什么神经?


    温夏没搭理他,把他当做空气,拿出手机处理未读短信。


    工作信息处理完,点开和梁从音的聊天框。


    梁从音还在孜孜不倦地推销那个叫林桉的小明星:[宝贝,我真觉得这孩子不错,你现在整天除了工作就是在家待着,多久没出来玩了,就这周末吧,我把他喊出来,你们见见呗。]


    自从跟顾衍南一拍两散后,她每天的生活非常单调,工作,应酬,回家,像个机器人一样,梁从音前段时间忙着筹备新选秀综艺的事,没空陪她玩,她也不是个多爱出去玩的性格,再加上工作太忙了,就一直在家待着。


    温夏想了想,是该出去逛逛了,不过……她回:[你别喊那个小明星了,我不喜欢娱乐圈的,一起出去吃个饭还得担心有没有狗仔偷拍。]


    梁从音秒回:[明白明白,只要不是娱乐圈的就行是吧?]


    温夏敷衍地回:[嗯嗯。]


    发完短信,温夏摁灭手机,偏头看向她这侧的窗外。


    没想到她没有爹妈和大哥催婚,反倒被梁从音给安排上了。


    自从梁从音忙完选秀综艺之后,对给她安排相亲乐此不疲,好像温夏一日没有获得幸福,她就寝食难安一样。


    温夏说过几次暂时不打算接触,梁从音也不听,遇到个看着顺眼的男人就推销给她,温夏也不拒绝,采取敷衍策略,随手翻翻后挑出几个不满意的点,把梁从音后续的约饭安排推掉。


    她现在是真的没心力再跟别人谈情说爱,太累了,可是今晚顾衍南的话,让她重新思考了下她的未来。


    他已经走出来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新的陪他共度一生的人,而她今年三十岁,剩下的几十年里,一个人过的话未尝不可,但她的感情生活难道就要这样停滞不前吗?


    正想着,手机又震动两下,温夏拿起来一看,梁从音效率实在高,短短几分钟,就给她挑了个新的候选人——


    [这个是个医生,跟你哥和我们家祁总监一个大学毕业的,哥大医学院博士,比你大两岁,爹是私人医院的院长,妈是大学教授,他本人长得也算是文质彬彬一表人才,身高身材都不错,很适合一起过日子。]


    温夏无奈:[你改行做媒婆吧。]


    几秒后,梁从音发来一条语音,语气难得严肃,温夏瞥了眼身侧闭目养神的男人,插上耳机:“夏夏,你跟顾衍南这婚也离半年了,如果你还放不下他的话,就去找他吧,但你如果决心放下他,你可以从接触新的男人开始,不是让你跟他谈恋爱,只是接触接触,后续发展怎么样全看你们之间的缘分。”


    温夏转了文字,盯着这段话。


    良久,她回:[好。]


    梁从音:[那我把你的微信推给他了?]


    温夏:[嗯。]


    她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从音说的对,她不该让自己的感情生活停滞不前,这个年纪,再爱再恨都不大现实了,她也没有心力再去爱谁恨谁——她曾听人说,人的爱恨是有固定的数值的,消耗完就不会再生了。


    可以说,顾衍南已经把她为数不多的对于爱情的渴望消耗的差不多了,如果能遇到一个能聊得来的男人,她不奢求能陪她一生,那太久了,如果能陪她一段旅程,应该也不错。


    这个点路上的车很少,车子一路畅通,抵达公寓楼下,温夏率先下车,顾衍南盯着她的背影,紧随其后。


    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车程,他敏锐地感觉到她身上有什么东西不大一样了。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心慌。


    ……


    门一开,言言迅速跑了过来,温夏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头也没回地对身后的男人说:“你陪它玩吧,我先去书房处理点工作。”


    顾衍南怎么可能听不出她在躲他,他看着她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书房。


    “砰”的一声。


    一人一狗被关在门外。


    她不在,顾衍南不用再掩饰,脸色冷沉的骇人。


    言言似是感知到他的情绪,用脚扒拉他的裤腿:“汪!”


    顾衍南心里不爽,对它也没什么好脸色,拍了它的头一下,不冷不热地问:“你妈怎么了?”


    言言:“汪汪!”


    顾衍南眯着眸,看着紧闭的房门,眉眼冷然,忍不住去想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又惹她不高兴了。


    还是因为他关车门的声音重了?


    他只是想让她发现他不高兴,能问他原因,可她上车后就低头看手机,一句话都没搭理他。


    顾衍南很想冲进她的书房,强行把她抱出来,然后问她为什么又不理他了,可是这样只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糟,连这表面上的平和都没法维持。


    顾衍南说服自己不去烦她,又陪小蠢狗玩了一会儿,起身,卷起袖子去给她煮醒酒茶。


    他闻到她身上的酒味了。


    煮完醒酒茶,他盛出来,端到餐桌上。


    走到书房前,本想直接进去,手都握上门把手了,还是改为敲门:“我给你煮了醒酒茶,在餐桌上,你记得喝。”


    几秒后,屋内传来女人的声音:“嗯,知道了,谢谢。”


    顾衍南为她的疏离冷淡皱眉,他压着情绪,温声道:“我先回去了。”


    “嗯,再见。”


    “……”


    顾衍南忍了又忍,握着门把手的指骨被捏到泛白,才打消强行闯入她书房的冲动。


    “早点休息,晚安。”


    屋内的女人没有回应。


    等了半分钟左右,顾衍南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松开握着门把的手,转身离开。


    -


    温夏对他的刻意冷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顾衍南一连几天,每天傍晚都去她的公寓,她没有不让他进来,可他一来,她就躲在书房,一直到他走都不出来。


    显然是不想跟他接触。


    他哪句话又吓到她了吗?


    顾衍南坐在车里,车窗落下,他一只手夹烟,搭在车窗上,掌面微浮的青筋蔓延至衬衫袖口之下。


    今天是周末,他下午四点给她发短信,说要早点来看小蠢狗,她却说有事不在家,让他晚点来。


    她不是闲人,周末加个班很正常,顾衍南没有多想,原本打算在她家蹭晚饭的,他在家待了一会儿,还是驱车来了,坐在车里,漫不经心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正要再拿一根新的,发现烟盒空了。顾衍南皱了皱眉,他这段时间的烟瘾比之前大多了,以前她会管着他不让他多抽。


    现在没人会管他。


    顾衍南把打火机一扔,眼神淡漠地看着大门的方向,突然,那道熟悉的纤细身影闯入视线,他脸色缓了缓,拿着手机准备下车。


    可下一刻,他的瞳眸骤然一缩,因为他看到驾驶座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显然,不是司机。


    更显然,她说的“有事”,跟这个男人相关。


    她把他晾在楼下几个小时,就是和别的男人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