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初次见面丹恒说了什么
翁法罗斯,核心之地。
[门径]本身的权柄就是趋向于传送,缇安根据黑塔的提示,将力量注入到了识刻锚,再加上天才们的协助,你们短暂来到了这里。
你感到一阵眩晕,忍不住干呕了一声,引起脑海里三月七的关心。
“没事吧?”她说,“可惜我现在没办法真身陪伴在你旁边……咱们需要集齐十二个火种才能尽量从来古士手里夺回权限,我的意识留在这里,身体就只能交给长夜月控制了,她会帮我们找到丹恒老师。”
你扶了扶额头,身旁的缇安警惕地环绕了一圈四周,握住了你的手,细声安抚道:
“小小灰,感到害怕的话,可以和缇安聊天。”
这里是翁法罗斯的核心,与[神话之外]也有所区别,并不像是观众席,而更像是……一种计算机的内部结构。
四周都布满了繁复的机器装置和交织的电线,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电脑主机,你和缇安只能小心翼翼地跨过电线,来到一块巨大的屏幕前。
屏幕上正播放着最新一次回归的进度。
头戴皇冠的、自称[凯撒]的白发少女,正高坐于王座之上,而一名眼角带有奇异鳞片的紫发少女正恭敬地站在她身边。
“……啊!”缇安惊叫起来,“虽然记忆、已经很模糊,但缇宝好像提过,这应该是——[律法]的半神刻律德菈和[海洋]的半神海瑟音……!得快点跟她们联系上才行!”
花火无聊地说:
[她们看着可不像那种会随意相信别人的人。如果要取得她们的信任,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你快速扫过面前的屏幕,在屏幕的角落找到了一个小按钮。
[正在认证管理员权限……]
[权限不足!警告,权限不足!认证三次失败后,系统将休眠两个系统时。]
看来你们无法通过这块屏幕对翁法罗斯做出实质性的干涉,只能以局外人的视角旁观。
好在你滑动了下屏幕,发现这个画面是可以转动的,不一会儿就略过了凯撒,照出了圣城热闹的市集,街上行人来来往往。
……但是该用什么办法,和翁法罗斯的人们建立起联结呢?
强行认证突破?
——不行,虽然如果能给天才们足够的时间,应该可以破解这个权限密钥,但你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况且自己刚才已经认证失败了一次,只剩下了两次容错机会……
你苦思冥想,一时间耳边只剩下了排气扇的嗡鸣声。
……
“我有时候会觉得,这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没想到还真是一场梦啊。”
记忆中,白厄刚从哀丽秘榭的那个美梦中清醒过来,在创世涡心找到你,眼眸注视着盆中翻涌的潮汐。
“可是梦总有醒来的时候。”你轻声说。
“你说得对。”白厄反而笑了,“如果只是耽于美梦,那现实中的一切该怎么办?……之前总是听伙伴你谈起匹诺康尼的冒险,我也感悟很多,人还是得清醒过来才行啊。”
他说,“如果现实太残酷,那就做出行动,从这一天起努力就好了。而且……起码你还在我身边。”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说。
……
梦……对了,梦!
长夜月对[记忆]力量的掌握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能利用梦境不知不觉间把你和白厄昔涟全都笼罩进去,那是不是也能控制翁法罗斯人们的梦境?
如果能控制人们做梦,那是不是就可以在梦里对他们宣告翁法罗斯的真相、引导他们自发反抗?
仅凭你们几人的力量或许无法办到的事,如果集齐整个星球的意志……况且这些人本身作为权杖的数据,是无法被根除的,只要在他们心底埋下反抗的种子,就会如同病毒一样,不断对权杖的运算产生攻击,还会不配合演算进程,迫使演算速度降低。
古话道,得民心者得天下。
就好比帝王征战,如若来古士是帝王,你们是外来的起义军,而翁星的普通民众是臣民——攘外必先安内,仅凭起义军可能无法对抗帝王的精锐部队,但如果本身民众意识到了亡国之君的不堪,从而不服从他的管理,反而给起义军输送粮草呢……?
“……”三月七很震惊的样子,“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我感觉理论上可行诶——等我问问长夜月!”
过了十几秒后,她的声音再度在你脑海里响起,“长夜月说可以是可以,但如果范围是整个翁法罗斯,难度就有点大了,需要其他半神力量的协助才行。”
“具体需要几位半神的协助?”
“唔,两位就可以?加上她一共三位半神,足够做到了。”
缇安立马举起小手,“缇安可以帮忙!”
你垂下眼眸,“那剩下的一位,长夜月可以接触到的、并且从一开始就足够信任我们、能够配合我们行动的半神……”
花火嘻嘻笑了几下:
[需要花火大人给点提示吗?小灰毛?……现在这次回归,翁法罗斯的各位可都
还不认识你呢,除了——失踪的[大地],火种还没有被继承。而除了长夜月之外,你们还有一名伙伴能够进入翁法罗斯……]
就在这时,你的脑海里传来三月七兴奋的声音:
“长夜月找到丹恒老师了!回列车的路上,正好把他拦截下来了!如果让丹恒老师继承[大地]——”
*
丹恒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自称“长夜月”,却和三月七长得一模一样的粉发少女。
“……你觉得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锐利的视线扫过她的眼睛,空洞的红色眼睛,没有高光,隐藏在黑暗中像是伺机逮捕猎物的野兽。
丹恒警惕地召唤出击云,“你不是三月七。”
长夜月无奈,“我的确不是三月七,但和你联系其实也是因为三月七她们的意思……除了她以外,还有开拓者。”
丹恒的手一顿,“……她没事?自从取完[天空]的火种后,我就没再见过她……”
听见你的名字后,他的表情明显松动了许多,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保持着警戒,击云在手中转了一圈,挡在他身前。
“你说这是她们的授意,有什么证据?”
三月七急忙就想解释,“哎呀,你就跟他说一下我们那个暗号,观隅反三、君命无二——”
“等等,这样只能证明你在,不能证明我也在。”
你深沉地说:
“我有更好的办法。”
……
丹恒眼看着长夜月的脸色变了又变,似乎是想笑,但又死死地憋住了,把脸色都憋得发红,不禁有些奇怪。
“你在笑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制住心里的烦躁。
“哦,你不是要证据么?我正和她们沟通呢,看什么能证明大家的身份。”
长夜月意味深长地说:
“丹恒,你还记得自己和开拓者见面后不久,在黑塔空间站,她来找你单独谈话,想要向你寻求建议的时候……你自己说了什么吗?”
丹恒一愣。
空气里是长久的寂静,丹恒的耳边后知后觉爬上一抹红晕,咳嗽了几声,原本冰冷的眼神好像一块真正的冰那样迅速融化了,变得飘忽不定。
“快说呀。”长夜月坏心眼地催促道,“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没有不记得。”
丹恒反驳道。和你的初遇,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只是、只是有点难为情……
三月七好奇道,“丹恒老师怎么这个反应?你们当时背着我说了什么悄悄话呀?”
你但笑不语。
最终,丹恒放弃般,叹息着说:
“我当时说……如果你指的是我对你乘上星穹列车的看法——我的态度很简单:无所谓。”
他的耳朵完全红透了,眼角的那一点殷红也更明显了,“真是……只有她才能问出这种问题,看来她和三月的确和你有联系。”
三月七目瞪口呆,“……哇,丹恒老师,说出了好冰冷的话。和后来完全不一样了呢!”
她又想到了你和白厄的关系,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要知道她其实一直都是支持丹恒的,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果你和丹恒真成了,以后肯定会一起留在星穹列车,那她就能经常地、毫无阻碍地去找你玩啦!
如果你和别人看对眼了,那肯定就会和他出去约会,大大减少呆在车上和她腻在一起的时光。
唉,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都怪丹恒老师一开始太端着了……!不行不行,等救出白厄、拯救了翁法罗斯之后,她得想办法把白厄也拐上车才行!
“当时……是意外。”
知道你们能看到他这边,丹恒笨拙地解释道,却更加欲盖弥彰了:
“我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而且……我是后来……”
他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
好老套的日久生情、好老套的心动。但是现在说这个有点晚了,在奥赫玛的时候,虽然你有意掩盖,却还是藏不住和白厄之间那种粘稠的氛围,而这种氛围是别人完全插不进去的。
爱是一种很奇妙的情感。他一开始不可避免地感到失落、怅然若失,但你看起来很快乐,白厄也好像是真心喜欢你,他又觉得,算了,这样也不错,比起自己能站在你的身边,他还是更喜欢看到你的笑颜。
想起你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露出笑容。因为这份幸福是你给予他的,所以他希望你也同样幸福。
再说了,你和他以后都是要跟着列车一起旅行的。谈恋爱又不是没有吵架分手的时候,持明的寿命那么长,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候。
长夜月听三月七说完你们的计划,点点头。
“我一开始本来只想找到你,确定你的安危的。但现在情况有变,丹恒,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去继承[大地]的火种吧。剩下的交给我。”——
作者有话说:其实我一直在想,一般来说,同人都是添加一个新的人物加入主线,然后更改了主线进程来推动剧情的(并且通常这个新人物都是主角)但是咱们这篇文因为代入的关系,主角团跟原著并没有太大区别……就算是后来加的几个角色,阮梅啊,阿哈啊,花火桑博,都不能真正进入wfls,顶多提供点场外支援和打团战的支持,并不能真正改变什么,那我要如何和原著写出区别呢?
然后,我就发现,官方在wfls的着墨大多都是黄金裔,强调黄金裔们的牺牲和接力传承——但是很少有写wfls的普通人面对命运如何反抗。所以后续我想把区别度放在这里,真正击垮来古士和铁墓的,除了主角团之外,普通民众的力量也同样是关键——人民群众是社会历史的主体、也是历史的创造者嘛。这大概就是我的一点想法。
所以后续会出现自创情节,毕竟完全按照原著剧情走也太无趣了,后续就不会那么考据了,符合基本逻辑就行。让凡人和英雄们一起努力来拯救一次wfls吧!
第62章 凯撒!凯撒!凯撒!
翁法罗斯今天也一如既往地和平。
当然是表面上。
[凯撒]的手段雷厉风行——当然是对于贵族和元老院的,她专政、政治手段凶残、惩治叛离城邦之人也毫不留情,但她同时也是个明君,选贤举能、爱民如子、奖惩分明……
怪不得整日有人徘徊在喷泉旁,望着天空中被水滴映射出的绚丽彩虹,虔诚地、满怀感激地咏唱——
啊,赞美凯撒!
但有个不太好的地方就是,刻律德菈实在太能工作了。
她的雄心远远还没有被翁法罗斯填满,天幕之外、更广阔的世界,究竟潜藏着什么呢?是林立的城邦还是繁荣的帝国?总之只要给她机会,最终都会被[凯撒]征服。
“但您已经连续工作两天了,是时候该休息一下了,凯撒。”
[剑旗爵]海瑟音走上前一步,刻律德菈从繁重的案牍工作中抽出空来看了她一眼,阳光透过她奇异的、透明的腹腔,在那里的海水中微微摇晃。
面对信任下属的谏言,刻律德菈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
“你说得对,剑旗爵,必要的休息是保持效率的基础。虽然我身为半神,休憩可有可无……但我的臣民们依旧还是[人],只有我按照人的方式生活,才能真切体会到臣民的感受。”
海瑟音上前递给她一个披风,刻律德菈接过,裹在肩头,身体也放松下来,靠在身后柔软的躺椅上。
“退下吧。”
“是。我将候在门外为您护卫,随时听令。”
……
接管过[律法]的权柄后,刻律德菈就很少做梦了。
梦这种东西,往往都是反映清醒时在意的事物,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凯撒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她也曾做过几个四处冒险、带着
点可爱童趣的梦。
但今天的梦境显然有所不同。
刻律德菈站在一片白茫茫空间的正中央,丝毫不见慌乱,反而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她试着触碰空间的边缘,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和泰坦相连的力量。
“何人需要觐见凯撒?”
她仰起头,虽然自己处于明处、对方处于暗处,却还是临危不乱:
“报上你的姓名!你的力量……我很感兴趣,若你有意归顺于我,吾将原谅汝的失礼,并赐汝以荣耀!”
眼前光芒一闪,一名灰发的少女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名眼熟的红发孩童。
刻律德菈的眼神在你脸上转了一圈,带着审视,看见缇安了,才真心实意地感到惊讶。
“……哦?命运爵?”
“小凯撒!”缇安冲她挥挥手,“*我们*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我们*……不对,缇安不是现在的这个缇安……啊,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呜,平时这个时候都是缇宝发言的……!小小灰——”
你接过话头,“凯撒殿下,请原谅我们的失礼。我们出此下策,实在是迫不得已,但此事关乎翁法罗斯的未来和世间的真相……”
刻律德菈的表情严肃起来,“……说来听听。”
……
“总之,就是这样。”
你简单给她描述了一番目前来古士的计谋、和铁墓的危险,并向她说明了翁法罗斯其实只是[毁灭]这个实验温床的真相。
刻律德菈全程保持沉默,你看见她紧抿的唇线,皱起的眉头,虽然没有发表一言半语,却能从她震颤的眸光中瞥见她内心的震动。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虚假的、我的臣民是虚假的、甚至我的功绩也全都是虚假的?”
她的语气波澜不惊。
你迟疑地点了点头,心里暗自思索着如果她不肯接受真相,你们接下来又该如何行动。
“……虽然这听起来很残酷,但确实是真相。此次先与您商谈,并未直接向众人宣告,还是尊重您的君主身份,而您的臣民始终都是您的臣民……”
刻律德菈知道你没在说谎。
这梦境的力量……她再熟悉不过,眼前的缇安拥有着和现实里如出一辙的[门径]之力,而她还能隐约感觉到[岁月]和[大地]也萦绕在周围……而黄金裔的联结无可辩驳,这已经就是最好的铁证了,她体内沸腾的金血无时无刻不在宣告着你的诚实。
“这个来古士,[神礼观众]……我见过他,但只有匆匆的一面。”
你心知来古士这是按捺不住了,想先下手为强,取得凯撒的信任,毕竟她手里还掌握着相当一部分的权柄,但又由于黑塔和螺丝咕姆的不断添乱而分身乏术。
“……你们之间那个叫阮梅的,能帮助翁法罗斯回归群星的轨迹?”
你笃定道,“是的,只要打败来古士,让翁法罗斯重回安宁——”
“我同意。”
“恳请您仔细考虑我们的计划……欸?”
“我说,我同意。”刻律德菈又强调了一遍,干脆道,“干嘛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有那么难以置信吗?既然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忠诚和才能,又有利于臣民,吾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如若这个计划还不够保险,那就再加上[律法]的力量。四位半神,足够支撑起笼罩整个翁法罗斯的庞大梦境,并向那[神礼观众]隐瞒一段时间……”
“如若你担心自己的话对城邦里的公民不起作用,引起不了他们的信任,那就由我来宣告这般残酷又清醒的真相——我麾下的将士从不畏惧战斗和反抗,溺于虚假的享乐不是[凯撒]的作风,征战于虚假的世界也不是[凯撒]的终点——”
“吾将带领吾的臣民,于真正的银河,向宇宙宣告——[凯撒]的降临!”
*
夜晚,[酣歌海垠]斯缇科西亚。
大多公民都已经入睡了,偶尔有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酒鬼,嘟嘟囔囔地路过庭院,又一头栽倒在花丛中,闻着花香就地入眠。
……街道上空荡荡的,就连凯撒本人今日都罕见地命人熄了灯,视那些堆积如山的公务批文如无物,却没上床,反而端坐在王座之上,仿佛她面临的不是空无一人的大厅,而是众神辩驳的辩论场。
海瑟音心底疑惑,但凯撒的命令她不能违背,所以只是把疑问藏在心里,如往常一般守候在她的王座旁。
“现在何时了,剑旗爵?”
“快到幕匿时五刻了,凯撒。”
“很好。”刻律德菈点点头。
寂静中,时钟又悄悄走过了几圈。
远方传来沉闷的钟声。
“咚——咚——咚——”
海瑟音猛地感受到了不对劲。
一股强烈的困意向她袭来,她无法抵抗、无法抵挡,只能任由意识陷入无边的深海,她忍不住开口,先关心起君主的安危——
“凯撒……!”
但是黑暗中,刻律德菈的眼眸亮得惊人,浑身都泛起了金色的光芒,把黑夜映得恍如白昼。
那是……[律法]的力量。
海瑟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要将[律法]的力量动用到极限,明明这也很伤她的身体,但她还是在看清金光的那一刻,就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那是全然信任的姿态。
翁法罗斯各地的臣民,臣服于凯撒的、未臣服于凯撒的,黄金裔、普通公民,全都于同一时刻,在梦境中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刻律德菈虚影,将整个梦境都占据,头顶的王冠仿佛要刺破天幕,直抵天外。
凯撒麾下的将士欢声雀跃,“凯撒!那是凯撒!我们的将领!”
凯撒庇佑的城邦臣民赞叹,“凯撒!那是凯撒!我们的君主!”
凯撒的铁骑还未涉足过的城邦和乡村,村民或公民,惊呼,“……凯撒!那是凯撒!那个暴君!”
“翁法罗斯的民众们!农夫、工匠、神谕者、辩论家……还有公民!”
刻律德菈俯视着地上的众生,身上闪烁着四种不同的泰坦神力,顶天立地、恍如神迹:
“你们的凯撒已经明悟了世间的真相!我们并非真实的生命,而是权杖的谎言;我们并非有血有肉的自由民、而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而凯撒已经得到开辟前路、引领翁法罗斯走上新征程的启示!”
“——民众们!臣民们!反抗吧,把反抗的意识作为武器,捍卫你们作为自由民的权利!天外的[救世主]已经降临——[救世主],走上前来!”
你缓缓上前。
众人看见一个面容严肃的灰发少女出现在凯撒身边,和她并肩,心底又是一阵惊呼。
但她的眼睛好像两轮燃烧的太阳,她的灰发好像灰暗的黎明,她的装束古怪、却又带着一丝新鲜的、银河碎屑般的奇特气息。
“连同[救世主]一起,凯撒必将带领整个翁法罗斯撕裂命运,征服那更广袤的星空!民众们,回答我,你们是否愿意反抗、愿意为了凯撒、为了你们自己而举起武器——?”
“……”
稀稀落落的欢呼声响起来,大部分来自凯撒的臣民:
“凯撒!凯撒!凯撒!”
更大的声浪加入,混合着男人女人的音色、苍老的和稚嫩的声音:
“凯撒!凯撒!凯撒!”
声浪一潮接着一潮,似乎要把整个梦境都一同掀翻,整个翁法罗斯的[记忆]都在震颤:
“凯撒!凯撒!凯撒!”
海瑟音低下头,无奈地笑了。
“还真是……乱来。”
第63章 如果明天终将逝去
在凯撒执管的梦境降临后,人们并未从梦中醒来。
梦境的流速通常是现实的千百倍。往往人们能一晚做无数个梦,但现实里才过了几个小时,如
果神经紧张的话,醒来后甚至会感觉恍如隔世。
刻律德菈雷厉风行,迅速联合大臣们制定了相关对抗来古士的法令,确认无误后对整个翁法罗斯广而告之,将所有的真相以公务条文的形式清楚地公示了出来。
缇安负责维系你们和梦境中人们的联系;长夜月负责支撑梦境;丹恒守卫在梦与现实的交界、防止来古士入侵;黑塔和螺丝咕姆乐此不疲地给来古士添堵,让他压根没心思管这一夜翁法罗斯发生了什么;留在列车上的众人也没闲着,纷纷摩拳擦掌,为接下来的决战做准备。
但是……说是要反抗,翁法罗斯的普通民众却还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骤然得知如此残酷的真相,他们在被刻律德菈的演说激起了斗志之余,不可避免地有些害怕和不知所措。
刻律德菈却说,臣民们只要照常生活就好了。因为你们的计划是激起人们心中的反叛,让整个数据洪流诞生自我意识,一个梦不能积累到的意识,那就下一个梦继续叠加,无数次轮回,即使是普通的棋子,累计在一起所产生的情绪也总会有掀翻棋盘的那一天。
你的意识体入住了刻律德菈的寝宫,就住在她隔壁,虽然没有加官进爵,但已经享受到了无上的殊荣了。
帮刻律德菈处理好法令条文等东西后,剩下的就只是等待。
你经常会拉开厚重的窗帘,望着远处发呆,看那一丛盛开的蓝色小花在窗旁摇曳,手也不自觉摸上颈间的花环戒指。
“在想什么呢,灰色的小鱼苗?”
一缕紫色的长发在你旁边垂落,你抬眼望去,才发现海瑟音不知道何时来到了你附近,若有所思地看着你手里的戒指。
“你的潮声……带着思念和忧郁。”她轻声说,“你爱上了某个人,是吗?在之前的轮回?”
你犹豫着点头,“……是。翁法罗斯是个很好的地方。”
虽然苦难、虽然充斥着谜团和未知,但……是孕育了白厄的地方。
回到哀丽秘榭的这几天,你发现村民们都对白厄很溺爱,他的父母也会好好地引导他长大,而当他离开故乡、来到奥赫玛,又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友人和负责任的老师。或许正是因为他从不缺爱,才会想要把这份爱传递给众生身上去吧。
“而且……之前都是他被别人称作[救世主]。真正轮到我时,我猜意识到这个称号背后隐藏的责任有多大。”
小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会不会也会感觉有些迷茫呢?你怎么知道自己就是能做好呢?
……面对背负了一个星球的命运,面对星神那样不可直视的存在,只是从一个小乡村长大的你,在握起手中的剑时,是不是也会感到恍惚?
海瑟音把手中的托盘放下,上面堆叠了不少精致的小点心,她声音温柔:
“我明白,我可以感受到那枚戒指上的神力波动。这些花儿开得真好啊……花瓣像是大海的颜色……[负世]的路固然难走,但有人相伴,也不算孤单。”
*
索菲娅是一名花匠。
她刚毕业不久,在斯缇科西亚经营着一家花店,规模不大,但打扫得干干净净,来往的也大多都是些熟客,左右她并不奢求大富大贵,能够支撑起她和奶奶的生活便已经足够。
奶奶是她唯一的家人,把她抚养长大,最近却已经患上了不知名的老年病,已经认不出她了,整日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在梦中被告知了真相后,索菲娅并没有如同周围明显焦虑起明天的居民一样,把自己闷在家里,反而一如往常地开门迎客——
“即使是在梦里,鲜花们也需要被仔细照顾才行!”她总是这么说。
索菲娅哼着歌路过凯撒的宫殿,在喷泉处投了几枚利衡币,又很快被草丛中盛开的点点蓝色吸引了注意力,惊喜地跑过去。
“——居然是勿忘我!”她左看看,右看看,“居然在这种地方见到了,好神奇——”
她蹲下来观察了一会儿花朵的生长情况,嘴里念念有词,“温度?湿度?……不对啊,这里并不适合勿忘我生长,看起来也不是凯撒陛下花园里的风格,它们为什么会长在这里……?”
苦思冥想间,她不经意抬头,正好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那种金色,在昨晚震撼的凯撒宣示景象中出现过,深深印刻进了每个翁法罗斯人的心里。
“……啊。”索菲娅恍惚道,“海瑟音大人,还有……救世主大人。”
海瑟音托着下巴对她微笑,那名灰发的救世主也微微眯着眼,对她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索菲娅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偏离了原定的散步轨迹,来到了凯撒宫殿的深处。
她的脸迅速涨红了,“不、不好意思……!”
海瑟音上前一步打开推开落地窗,你便走到阳台,笑着问她:
“没关系。你喜欢花吗?”
索菲娅本想直接回答,但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你刚刚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花环戒指上瞟:
“是、是的,大人……那个……”
你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低头顺着她的目光往自己锁骨下方看,才看见那一枚戒指晃晃悠悠的,花瓣时不时蹭过你衣领上方的皮肤,好在受炼金术保护,不至于划伤了你。
一阵风起,蓝色的花环也扬起来,眷恋地蹭过你耳侧的皮肤,好像某人替你别过纷飞的发丝。
阳台底下的花丛沙沙作响。
见索菲娅一直好奇地盯着这个戒指看,你笑了笑,“这是我爱人送我的。”
索菲娅了然点头,“原来是这样,对方一定是个温柔的绅士呢!话说,可以请问一下这个花朵是怎么保存在戒指上的吗?当然了,大人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就是随口问问……”
“是我爱人求他的老师用炼金术做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索菲娅眨眨眼,“那您的爱人一定非常爱您。求学的时候,我可害怕和教授相处了,他居然敢用这种事去打扰老师……!”
你被她逗笑了。
“勿忘我是一种忠贞的花,象征着思念和矢志不渝的爱。”她说,“但它们喜欢阳光,通常只会在向阳的地方盛开,这样一片连成一片的,甚至还开在阳台底下的,还真是少见……”
“啊,我该回去了,不然奶奶吃晚饭的时间该过了。”
她没来得及说完,听见不远处的钟声,又懊恼着嘟囔了几句,和你们挥手道别。
你却因为她刚才说的那一段话陷入了怔愣和沉思。
海瑟音的目光望向远方:
“知道吗?刻法勒的印记遍布整个翁法罗斯……它是承载了整颗星球的泰坦,也是无处不在的泰坦。”
“无处不在?”
海瑟音的声音模模糊糊的,“是啊。[世界]这个词,本就包含了天空、海洋和大地吧?祂无处不在,即使身处险境,祂的灵魂、祂的爱,也早已和翁法罗斯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我爱人他的想法?他化作了风和花……”
平日向阳的勿忘我,为什么会甘愿挤在小小的阳台下呢?那里阴暗潮湿、甚至,如果真的是白厄,他甚至都看不到你的容颜,何必费尽心思,只为了在你趴在阳台上遥望远方的时候,成为你眼前美景的一部分?
这简直、简直违背了生物的规律——人都不都是利己的吗?白厄这样做,你有可能都不知道他的付出——
你犹豫了一下,“……他可能还有意识?”
海瑟音却摇摇头,“不,可能他并不是
有意的。这世间的风皆遵从他的意念,花儿在他的躯壳之上生长、种子在他的胸腔之上萌芽——”
“他不是有意的。只是他的爱无法隐藏。”
她顿了顿。
“他可能只是……太爱你了。”
爱到即使他不在你身边,他的心脏却还是忍不住为你跳动。
而每一阵拂过花瓣的微风,都是他温柔的眸光、和想要落在你发梢的轻吻。
你想起从前无数次转身回眸,总能看见白厄在你身后,或是站得笔直、或是懒洋洋地扒着躺椅的靠背,蓝眼睛好像盛开的花丛一样,碎光也跟着摇晃。
他微微扬起嘴角,没说什么,仿佛只是注视着你,就已经让他感受到了足够的幸福。
……真是的,小白这家伙,说什么[勿忘我]……
这样你怎么可能忘记他。
*
索菲娅脚步轻快地回到花店,轻车熟路地推开后院门,找到了夕阳下正在沉睡的奶奶。
奶奶的皱纹被阳光映得更显眼了,她的面容却一片安详,睡得很熟的样子。
“奶奶,我今天遇到了海瑟音大人和救世主大人哦!”索菲娅叽叽喳喳的,“我还是第一次离凯撒陛下的宫殿那么近呢!那么宏伟、那么壮观——”
她从旁边的书架上,翻找了一阵,掏出一本泛黄的旧书。
“《如果明天终将逝去,今天又该怎样存活》……”索菲娅默念书的名字,“奶奶,明天真的还会到来吗?这场梦什么时候会结束?我们在梦境结束后还能不能活着呢?……”
奶奶不说话,躺椅摇呀摇。
“就像我总是在挂念奶奶一样,救世主大人也在思念着某人呢。”她也不急,喃喃自语,“爱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是不是?”
如果明天终将逝去,今天又该怎样存活?这对索菲娅来说并不是一个难解的命题。
只要看顾好花店、照顾好奶奶,她就心满意足了。如果终末终会来临,她就会把院子里摆满鲜花,握着奶奶的手闭上眼睛。
“但现在不是我的终点。”她说,“我得努力,不给凯撒陛下拖后腿才行。”
第64章 如果明天终将逝去2
三月七在梦境里兴致勃勃地给自己捏了个身体,说什么也要跟着你和丹恒到处跑,你说最近没什么事可干,她就死缠烂打地缠上来,抱着你的胳膊不放:
“哎呀,我就是想跟你们腻在一起嘛!”她说,“这么久了,我累积了好多话想和你说——”
“说什么?说你想我想得捏了个垃圾桶,还把自己的意识寄宿在了里面吗?”你调侃她。
你话还没说完,三月七就被你逗得发出一声“哇呀——”的怪叫,脸蛋变得红扑扑的,把脸埋在你的手臂里,叽里呱啦地抱怨:
“讨厌啦……!你就知道笑我!丹恒老师你评评理!”
丹恒迅速把自己摘出来,“不走运,我没有翻垃圾桶的爱好。”
“坏蛋小青、啊不对,坏蛋小土龙!”三月七不依不饶。
三月七之前在贝洛伯格还是跟着丹恒教训你不要到处翻垃圾的那个,现在已经跟你同流合污了。她也不懂什么崇高道德的赞许呀金色的垃圾呀什么的,她只是觉得你一个人扒完后灰头土脸的,走在她和丹恒旁边、迎着众人的眼光会不会感到尴尬……
所以三月七决定和你一起变得灰蒙蒙的。
丹恒每次一到这种时候就会冷着脸让你们排排站好,然后用云吟术给你们冲洗手和脸。你说他好像全自动水龙头,他不说话,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实际上悄悄用水弹了你一脸,被你嘀嘀咕咕地骂幼稚。
今天你们打算去帮忙给斯缇科西亚的学校搬新教材。
小朋友们还不太明白“世界的真相”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其背后代表的沉重,刻律德菈就连夜拉着教育专家编了一套简明易懂的教材,打算让老师分发给学生讲解。
“每个人都有得知真相的权利。”她这么说。
你们三个人抱起课本,边聊天边往学校的方向走,三月七絮絮叨叨的,直往你身边挤,把你挤得差点没摔下花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才嘿嘿一笑,收敛了一点。
“重吗?”丹恒低头问你。
你耸了耸肩,“还好。”
丹恒不说话,只是甩了甩身后的尾巴,用尾巴尖卷起一点你和三月手中的书本,拖在身后。
你不住地往他身后瞧。
总觉得……他是不是继承了[大地]之力后,尾巴变得更有力一点了?
“想摸吗?”他低头看你。
你连忙否认,“没有!”
“真的没有?”他明显不信。
“好吧……”你说,“其实有一点……不过我只是好奇跟青龙时期的触感有什么不同……!”
他答应得很干脆,甚至没听完你的嘴硬解释,“可以。但是龙角……暂时不行。”
三月七又露出那种很奇怪的笑容了。
……
小朋友们很热情,见你们三人搬教材有些吃力,就自发地围在你们身边,力气大的自告奋勇要帮忙。
黑发的小孩说,“大姐姐、这个叫来古士的,是不是个超级大坏蛋?”
你点点头,很严肃,“是哦,嗯……你们可以把他联想成一个游戏的最终反派boss?就像勇者故事里需要打败的魔王一样?”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
“我爸妈昨天听完凯撒大人的讲话,突然变得好奇怪了……!凯撒大人说的什么、其实翁法罗斯只是[毁灭]的温床,什么意思呀?”
“我也不知道。我舅舅本来是个诗人,温温柔柔的,昨天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久了,不吃不喝,哭着说自己原来只是一串数据,他的情感他的爱全都是假的,到底怎么回事呀?他就在这里,我就站在他面前,我们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就是就是,妈妈今早送我上学的时候也抱着我不说话……她都哭了,但还说着让我别担心她,好好学习就行。大人们真的奇奇怪怪的。”
你和三月七对视了一眼,纷纷沉默下来。
好在小孩子们的疑问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他们就不纠结这个了,又拉着你的衣角问你:
“大姐姐,如果这个‘来古士’是超级大坏蛋的话,那命定要打败他的勇者就是你吗?”
你抿了抿嘴,“不是的。”
周围的小朋友顿时安静了下来,转头好奇地看着你。
“你们每个人都是勇者。勇者才不是天定的呢。”你说。
三月七笑了,跟着点头。丹恒也放松了僵硬的身体,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孩子们明显兴奋起来。
“好诶!那我要当法师,像黄金裔大人们那样拥有强大的能力!”
“那、那我当战士!像爸爸一样!”
“我来照顾大家!我要当医师!”
他们畅想着对未来的渴望,丝毫没理解自己现在只是在做梦。
其中几个孩子跑过来,拿起自己的小手帕,替你们擦去了脸颊上的汗珠。
“大哥哥大姐姐,谢谢你们今天帮我们送书来!”
他们稚嫩的小手蹭过你的面颊,你被迫倾身才能让他们够得到你,但没人抱怨这个。
“我相信你们能打败他。”你轻声说。
围着你擦汗的小孩们却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和大姐姐一起才行!”他们说,“没有大姐姐带着我们一起的话,我们勇者小队怎么出发呢?”
“就是就是,一个都不能落下!”
三月七悄悄凑过来,肩膀蹭着你的肩膀。
“就是就是,小朋友们说得对。”她说,“咱们呀,一个也不能落下。”
……
你们把沉重的书本一叠叠码好,就有其他人来接替你们按顺序送进教室了。
你们站在校门口,听了一会儿朗朗的读书声,心情颇为复杂。
“这些孩子……明明那么可爱、那么懂事,跟我在其他星球上遇到的小孩也没有什么差别了,为什么命运偏偏不眷顾他们呢?”
三月七感叹着。
然而等你们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你却从拐角处瞥见了一个熟悉的白蓝色身影。
——是刻律德菈。
她正和校长低声说着什么,和你对上视线,挑了挑眉,又交代了几句就结束了对话,走了过来。
“[岁月]、[大地]……还有救世主。你们在给学校搬发新教
材?”
你点点头。
这名看着年纪不大、却以“暴君”之名响彻整颗星球的少女君主,在你旁边站定,和你一起注视着不远处正在上课的孩子们。
“你觉得我的做法太过武断了吗?”
你惊讶转头,虽然说着疑问的句子,刻律德菈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残酷的暴君也会怀疑自己的决策吗?
“好吧,不需要你回答。”
她根本就没想从你这里听到答案,见你沉默不语,也不生气,自顾自地说:
“孩子是一个国家的未来,但他们自己……已经没有未来了。我不能赌一个可能会输的结果。”
“你们的[开拓],不也正是对未来的进发吗?但是翁法罗斯的孩子,甚至都有可能等不到长大的那一天。”
你忍不住说,“凯撒也会怀疑自己吗?”
刻律德菈仍然没有回头。她看起来无坚不摧,但你这时候才猛然发现,原来她也会为稚嫩的臣民担忧未来,为自己能不能做好这件事感到忧虑。
没有人能一直打胜仗。
“我是[律法]的半神,但律法也不是全然冷酷的。有些大臣不赞同我的意见,他们认为小孩子既然无法理解真相的残酷,那就让他们在美梦中安然睡去就好了,至于还能不能醒来……那不重要。”
对付来古士这种全然超脱翁法罗斯系统的角色,与刻律德菈以往的任何战役都不一样。
如何行兵、如何布线、如何和外援达成合作——她早已在心中有了计划。但她不可避免地感到焦躁。
“我对那些反对的大臣说,作为凯撒的子民,无论他们是否年幼、无论他们是否接受过教育、无论他们是弱势群体还是特权阶级,都有得到真相的权利。我的臣民是战士,不应被蜂蜜般的甜美梦境打倒,即使现实狼藉一片,我也是现实的君王。”
她说,“至于后世如何评说,那是[凯撒]的事。他们只会指责凯撒,而我的臣民不必承担骂名。”
你看了看她的身体,那里的金光相对于昨天又暗淡了一些,看来维持梦境对她的消耗也很大。
“没有人能一直打胜仗。”你说,“但你是凯撒。”
刻律德菈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凯撒、应该是自信的、善于决断的、利落而果决的。
没人能够一直胜利——而凯撒常胜。
沉默了几秒。
刻律德菈“呵”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说得对,救世主。”
她说,“吾即是凯撒。”
……
梦境第三天结束。
——如我所书——
[警告,系统遭受不明病毒攻击,代码运行与原定逻辑运行不符,故障排除中……]
[排除失败。系统遭受不明病毒攻击!警告,系统遭受不明病毒攻击!]
[故障已上报管理员,请管理员及时查看,如若无法及时解决,一个系统时后将影响系统进度。]
[实验进度:99%……98.7%]
第65章 今天又该怎样存活
梦境里三天的时间,实验进度只后退了百分之零点三。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不知何时才能让进度彻底归零。而且……就算众人尽力表现出轻松,你在几周后的一次上街时还是发现了大家眼底掩饰不住的疲惫。
梦境第一天,人们或惶恐或斗志昂扬,大多数居民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消化着突如其来的真相。
梦境第二周,人们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开始走出房间、来到大街上,街坊摊贩来来往往,翁法罗斯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梦境第三周,已经有人情绪开始崩溃。梦境、梦境——永无止境的梦境,一眼望不到头的梦境。即使你们已经把计划公示,但若是想要积累庞大到能够攻击底层逻辑的反抗情绪,又谈何容易。
做梦也是会累的,尤其是在得不到充分休息、人心惶惶的时候。
保守派的大臣——特别是元老院那群贵族——怒骂黄金裔们就是以救赎之名行囚禁之事,认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危险,“来古士”和权杖实验更是无稽之谈。
刻律德菈懒得和他们辩论,她每天忙着维持梦境就已经焦头烂额了。于是她和你们交代了几句,就把现任凯妮斯从梦境里踢了出去,等剩下的元老院成员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试探首领的呼吸,才发现凯妮斯已经脑死亡了。
现在离开梦境,就像离开一个安全屋。翁法罗斯的居民本质上就是一串数据、一串意识,所以身体不重要——他们的意识被众黄金裔牢牢保护着,来古士即使摆脱了黑塔的纠缠,也对一具具徒有空壳的躯体没有办法。
而一旦脱离了这种梦境的保护,其意识就会被蹲守在外的来古士瞬间掠夺,粗暴地融入黑潮,成为那群恐怖怪物的一部分、[毁灭]的一部分。
荣华富贵了一辈子的现任凯妮斯,就这样被瞬间吞噬,双目圆睁、面容上满是不可置信,一丁点儿遗言都没来得及留下,甚至直接变成了她以前最讨厌嫌恶的狰狞怪物,全然没有一点体面。
元老院被吓坏了,面色惨白、抖似筛糠,冷汗不住地往下流,浸湿了袍子也没心情去在意。
他们知道刻律德菈的手段残暴,但没想到真的会不管他们,难道就不怕战役胜利后,被史书狠狠参上一笔吗?
刻律德菈冷笑了一声,翘起一边腿,冷冷地看着下面不住发抖的元老院成员。
“[凯撒]又不是第一天这么残暴了,谁人给你们的勇气,让你们胆敢违背吾的命令?”
海瑟音垂着眸守卫在她身边,细剑半出鞘。一旦有人壮着胆子抬眼看,还没来得及望见皇帝的小腿,只看到了那双靴子,就被剑旗爵泛着寒光的剑芒吓得再次沉下头。
与此同时,经过你们的努力宣传和群众的自发宣讲,众人的反抗之情如星火燎原、呈现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清绪就像一个宽肚瘦口的水杯。一开始可能还会觉得可以忍受,然而一旦超过临界点,水流的增长就会变得再难以抑制,终会在某个时候爆发。
……
[实验进度:99%]
[实验进度:97%]
[实验进度:90%]
随着梦境里众人的激情愤慨,实验后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也越来越不受控制。
黑塔只能从和来古士的斗争中抽出身来,让阮梅和螺丝咕姆先顶上,和你们商量起了对策。
“我一直在思考,要如何保存住这一份庞大的情绪样本?”黑塔皱起眉,“我的意思是、现在这份情绪没有受到系统化的整合,若是想要通过改编成病毒的途径入侵这个该死的权杖实验,首先也得找到那个会‘改编’的人才行……”
她摊了摊手,“我原本是想亲自上阵的,毕竟编辑宇宙这种事,我的模拟宇宙实验就已经做过一次了,也有经验。但我低估了智械哥的难缠程度……这家伙,不愧是第一位‘天才’。”
“阮梅的擅长领域不在于这方面,恐怕仅凭她和螺丝难以抵御——况且她还要负责检修那串生命的繁衍逻辑,你知道的,这玩意儿以后可会派上大用场,出一点儿差错都不行。”
你也苦恼起来,“那怎么办?”
脑子昏昏沉沉的。你连轴转了好久,既要帮凯撒贯彻法令,又要帮居民的忙,简直是分身乏术。
更别提伙伴们了,长夜月承担了梦境搭建的主力,精神力日复一日地洗刷着整个翁法罗斯,即使是强大的她,也感受到了一阵吃力,好久没在你和三月七面前出现过了。
丹恒老师承担着护卫的职责,你们不去找他的时候,他就靠在梦境和现实的边缘假寐,警惕着黑塔和螺丝咕姆没有防住的黑潮漏网之鱼。梦境边缘静悄悄的,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即使是性子沉静的丹恒,在已经习惯了列车上吵闹气氛的这时候,也会觉得有些孤独。
缇安就更别提了,她本身就是缇宝、缇宁和自己之间最富有小孩子心性的那个,长期使用[门径]的力量,让她也变得疲惫起来。但是只要你去看她,她就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又被一块糖哄得露出笑容。
黑塔沉吟了片刻,打算孤注一掷:
“算了,还是由我来——大不了就一边对抗赞达尔一边编辑程序,这种挑战我又
不是没有做过——”
然而,她身后的模拟宇宙入口却突然波动起来。
“……什么东西?”
你迟疑着眨了眨眼。黑塔也警惕起来,一点一点向着模拟宇宙靠近。
“喂、哪个装神弄鬼的?!”
[……]
模拟宇宙控制台上突兀闪过一串信息。
你还在思考是不是波尔卡或者赞达尔追杀到这里来了,黑塔已经召唤出几面镜子抵挡在身前……然而与你们的设想皆不一致——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鸟形象冒了出来。
[……黑塔。]
与拥有着一大缕胡子、显得格外成熟的外表不甚相同的是,背带裤小鸟有些扭捏。毛茸茸、软乎乎、圆啾啾的,看起来就没有攻击性。
一串姓名符显示在了它头顶。
[斯蒂芬]
黑塔一时没反应过来,“……斯蒂芬?你怎么在这里?你最近不是很忙……”
斯蒂芬却急急忙忙地说:
“我在忙、是因为在忙翁法罗斯!”
你和黑塔的表情顿时变得空白起来。
……什么……怎么又来一个知道翁法罗斯的?黑天鹅当时不是跟你说宇宙间知道这颗星球的寥寥无几、只能用[记忆]的手段观测到吗?阮梅和花火桑博也就算了,斯蒂芬怎么也……?
模拟宇宙四人组有两人都知道翁法罗斯,黑塔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你这孩子,怎么知道这个鬼地方的?”
字幕抖动了一下,随后又吞吞吐吐地打出来一串信息:
[她当时来测模拟宇宙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还知道那个游戏,那个《养成白厄模拟器》,还有那两个愚者。]
沉默了许久的花火这才忍不住叫了起来:
[我就说我最讨厌天才了!在愚者的地盘,居然还能被这小屁孩入侵——]
斯蒂芬很不服似的。
[你们的[欢愉]能量、很有趣,但游戏设计实在简陋……很多次差点出故障,都是我在背后悄悄维修……]
你了然,怪不得当时明显感觉制作精良,不像纯粹[欢愉]能量体能凝结出来的东西,当时知道了是花火桑博在背后捣鬼后还嘀咕了一阵桑博什么时候又开发新技能了……
花火迅速哑了火。
她沉默了几秒,嘟嘟囔囔的,语气却没有刚才那么冲了。
[……这个、我们又不是程序员,表演还擅长一点,程序之类的哪里能懂了,搞成这样不错了……]
斯蒂芬没有在意她的口不对心和嘴硬,只是犹豫着打字:
[如果是关于病毒编辑的话,我可以帮忙。这几天一直在研究翁法罗斯……]
黑塔惊讶,“你居然会主动提出帮忙?不是最怕这种需要团队协作的东西了吗?不社恐了?”
斯蒂芬被她直白的问话搞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次、不一样。]他笨拙地说。
但是到最后也没说明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但黑塔是何许人了,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妖怪了,见他这副支支吾吾的模样就猜出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你一眼。
“我原本以为这是个冒险游戏。”她感叹着,“没想到是好感攻略类型的啊。”
你挠了挠头,“什么?”
花火嘻嘻笑了几声。斯蒂芬的对话框显示出一串沉默的省略号,似乎是害羞了。
“那行,这个就交给你了。”黑塔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你擅长这个,我放心。没想到咱们还在翁法罗斯搞上模拟宇宙实验组团建了……你和阮梅也真是的,提早知道也不跟我和螺丝说一声,搞得我们两个措手不及的。”
斯蒂芬不喜欢和别人交流,她知道的,所以只是嘴上调侃了几句,没有真的责怪他。她明白这小家伙当时可能纯粹就是社恐犯了。
黑塔解决了一块心病,露出久违的笑容,你却没再说什么,有些担忧。
[在想什么?]
花火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了你几句。
你只是摇摇头。
三月七和丹恒回来后,你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又被海瑟音“白厄无处不在”的那番言论搞得心神不定,这下子忙里偷闲,冷静下来后,又被斯蒂芬提到了模拟器,那个一直没被解决的疑问才缓缓浮出水面——
昔涟、或者说迷迷,去哪儿了?
第66章 今天又该怎样存活2
来古士被黑塔和螺丝咕姆逗猫似的玩法惹烦了。
核心机器一直在报错,偏偏他又被缠上,也不知道你们几个在里面搞什么名头。他承认这两个天才确实有点意思,无愧天才之名,但要对上他还是差点火候,于是干脆不再奉陪,启动了紧急协议,就打算不再管那些被刻意制造出来的小漏洞,直奔斯缇科西亚而去。
然而他一降临在此地,就发现了不对劲。
按理来说,夜晚的确是休憩的时间。但实在太安静了,风声、水声、呼吸声……他所能感受到的有关翁法罗斯的一切,都失去了踪迹、失去了掌控。
来古士烦躁,不由得带上了几分认真,随机挑选了一个居民的房屋就破门而入。
里面一切如常。主人家躺在床上,呼吸安稳,只是睡着了。
——看似只是睡着了。
笼罩在此间的,不再是[天空]和[大地],而是[岁月]。属于[岁月]的红色力量,把整个斯缇科西亚都笼罩在内,屋檐上都泛着淡淡的红光。
来古士猛地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那个神秘的记忆行者以前就从他眼皮子底下逃了出去,现在什么时候又跟你达成合作了?
“……呵。”
他怒极反笑,调动出管理员权限,就打算前往核心机器找你们的麻烦,却发现通往那里的路径对他关闭了。
……怎么会。[门径]掌管着这一部分的力量,但也不至于触碰到如此核心的境界。
缇宝是信使、缇安是门匠、缇宁是祭司,她们分别掌管着[门径]的神权,其中以缇安的神力最与路径这一概念吻合,但是她不是已经……?
该死。好像真的玩脱了。
……
丹恒敏锐地嗅到了夜风的不对劲。
平时的黑潮远远没有这么……急躁。急躁中又掺杂着一丝愤怒,来势汹汹的。
他直起身,眸光锐利起来,给远在梦境中的你们传递消息。
[危险。]
于此同时,长夜月和黑塔的警告也纷至杳来。
[[记忆]受到了攻击,我能感受到这是属于[毁灭]的力量。]
[啧,智械哥这家伙真是玩不起,夹着尾巴逃走了,我估摸应该是去找你们了。识刻锚也被他发现了,链接不稳定,一切……小心……]
你和三月七对视一眼,她猛地站起身来,粉蓝色的眼睛闪过坚定,低声和你说要去帮长夜月。
你点点头,感受到她的力量在你脑海里被抽走了。
此刻在梦境里也是夜晚,按理来说,应该是万籁俱静休息的时候,但你们一直都很警惕,所以应对措施也来得相对迅速。
刻律德菈和海瑟音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你的房间,锐利的视线直直看向窗外闪烁的星空。
天空动荡起波纹。明明是看似坚不可摧的夜幕,此刻却如同脆弱的湖面一般波折起来,发出沉重的、被某种重物狠狠砸击的声音。
“铛——铛——铛——”
梦境明显骚动起来,人们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惊疑不定地跑出家门,聚集在广场上,三三两两的仰望着头顶上震荡的天空。
“是来古士来了吗?”
“好像是的,也不知道救世主他们收集到了足够的情绪了没有?”
“妈妈——”
“别怕,好孩子,别怕。凯撒陛下和救世主大人会拯救我们的……我的天呐,刻法勒保佑……”
虽然经过你们这么多天的宣讲和激励,人们早已对来古士的计划有所防备,此刻不至于一头雾水,却还是感到害怕。
那么庞大、那么可怖的力量,仅凭他
们,真的能做到吗……?
窗外的民众骚动起来,你不禁有些慌乱,往前跨了一步:
“刻律德菈,我们得……”
“慢着。”
刻律德菈的声音却很沉着。
你回头,看见她的一半脸隐没在黑暗中,另一半被月光照亮,蓝色的眼睛翻涌着情绪,却又硬生生被她自己压抑住了。
海瑟音皱着眉,浑身散发着汹涌的战意,意识到了你的视线,却冲你安抚一笑,又露出往日的温柔,好像汹涌的海水保护着大海的宝物。
刻律德菈没说话,紧抿着唇,气势相对于海瑟音更加内敛,却同样强大——她在有意控制。
“……这是个好时候。”
你陡然意识到了她在说什么。
确实,如果梦境像这样一直平淡地过下去,你们可能还没收集够人们的情绪病毒,就先因为力量耗尽而失败了。
来古士的这次入侵,确实也算是一剂猛药。人总是在最危急的时刻才能爆发出最深刻的潜能,如果这次能一举集齐——
“会不会太冒险了?”
你有些忧虑。
“兵行险招。”刻律德菈语气不变。
海瑟音替她解释道,“凯撒的意思是,即使失败了,我们也能联合起剩下的黄金裔,尽全力保护住你和众民。”
“那你们呢?”
黄金裔的命运,似乎总是这样,无法逃脱。你的语气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急切,不愿看到上一次逐火的悲剧在此刻重演。
“从一开始,吾就没有惧怕过战败。”刻律德菈淡淡回答。
但她的语气很快又变得柔软了些,“……如遇危机,救世主,你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
其实仅凭黄金裔,是无法抵抗住来古士的进攻的。
可惜他面对的是长夜月——她的[记忆]力量真的很恐怖,梦境坚不可摧,所以即使是他也花费了点力气。
[大地]的根须不依不饶地缠上来,阻拦着他的继续深入。
长夜月本来只是仰望着天幕外的来古士,骤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一道熟悉的气息。
她一愣,“三月……?”
“我来帮你啦!”三月七“嘿咻”了一声,撸起袖子给自己加油打气,“赌上咱们的全部,让这小子尝尝本姑娘神秘力量的厉害吧!”
长夜月被她逗笑了,紧绷的气氛也放松下来,“好。”
两道粉色的身影逐渐合而为一。梦境屏障一闪,从纯粹的红色开始变淡,逐渐转变为梦幻的粉蓝。
戾气减少了,却更坚固了。
丹恒也察觉出了变化,舒了口气,“三月。”
一道纤瘦的身影从他身旁的阴影处走了出来,黑色的伞面、苍白的皮肤……眼睛里却闪着灵动和狡黠。
“好久没有并肩作战啦,丹恒老师。”她叉着腰,“为了保卫咱们列车组老幺,还有翁法罗斯的民众,向着这冷冰冰的机械头开拓进发——”
“……”
她说得激情愤慨,丹恒却沉默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你走反了,梦境出口在另一边。”
“……呃啊,都怪这里太绕了,到处都是白的,我一时没注意……”
怎么长夜月的时候看着还挺聪明的,轮到三月七就变得这么喜剧化了?
……
“妈妈,我会死吗?”
死亡,对于小孩子来说,还是一个沉重的、遥远的概念。
很多孩子尚且不能理解死亡。在现实里的时候,即使有亲人逝去,长辈们也只是抹着泪,抱住小小的他们,哽咽着说,那些亲人只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后来缇宝参与到了斯缇科西亚的教育中来,告诉这些小孩,[死亡]并不可怕,那里是西风的尽头,有着暖暖的阳光、头顶花环的亲人、还有一望无际的花海……风沙沙吹响着花丛,像在吟诵一首春日的赞美诗。
但直面死亡的时候,内心的恐惧被激发,孩子们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母亲弯下腰来,把天真的孩童搂得死紧。
“……我们会没事的。”她不敢承诺太多。
“——公民们!”
一个演说家突然从人群中站出来,三两步跳到花坛上,举起双臂、振臂高呼:
“不要把希望全部压给黄金裔大人们!我们的命运、属于我们自己的命运,只会掌握在自己手里!”
“过去的我们,始终追随着泰坦的脚步——但那愚昧的时代已经过去,在这场梦境里,我们已然得到了真理的洗礼!……凯撒大人早已告诉我们,这次真正能够保护大家、保护翁法罗斯的,不是黄金裔、也不是救世主一人——而是我们大家!”
来古士显露出真身,冷淡的神情从天幕外显现,遥遥注视着底下的蝼蚁。
“一个人的力量固然微不足道。”他说,“但只要汇聚起来,再微小的水滴也能聚集成江河!不要再等着别人拯救我们的命运了,我们自己也得做出改变才行——”
孩童吸了吸鼻子,“我、上次救世主大人来学校时,对我们说,我们每个人都是[救世主]……”
你惊讶地发现人群竟然逐渐平静下来,而缇安在核心机器处惊喜叫道:
“进度下降得更快了!照这样下去,大家一定能……!”
刻律德菈紧绷的嘴角放松了下来。
面对命运,最后一秒,大家都想做些什么呢?
天空的裂纹越来越大,你知道碎裂是必然的,三月七和丹恒只是在拖延时间。
没有人发出指令、没有人说话,众人却自发地平静下来,人潮散去。
有人留在了庭院,怒吼着,“若是想要践踏我的城邦,就先斩下我的头颅!”丝毫不畏惧那双如同神罚的机械眼睛。
有人连大门都没出,只是和家人待在一起,看跃动的烛火在墙壁上倒映,映出每个家庭成员平静的容颜。
有人来到了天台,和爱人靠在一处,任由夜风拂过他们的头发,把衣袍吹得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好像要这样一直生长、直到生长为两棵合抱的橡树。
“亲爱的,我想给你念一首情诗。”
“像往常那样?”
“此刻亦如往常。”
索菲娅回到了家里的小院子,最后一次给花儿们浇上了水,然后蜷缩在奶奶的躺椅旁边,把脸颊贴在她的手臂上,闭上了眼睛。
花朵们在夜风中摇曳着身姿,恍惚间,索菲娅好像真的看到了所谓西风尽头的花海,簇拥着她和家人,一同走向那未知的未来。
她想起自己学习的时光、想起和朋友们插科打诨的日常、想起每天最喜欢的时刻,就是在晨光中侍弄花草,哼着儿时奶奶唱给她的曲调。
“我还能等到下一个早晨吗?”
没有人回答她,这句话消散在了天幕破裂的脆响声中。
恍惚间,索菲娅感到一双熟悉的、满是皱纹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像第一次蹒跚学步时那样让人觉得温暖和安心。
“奶奶。”她小声说,即使知道自己得不到回应,“我来陪你和爸爸妈妈啦。”——
作者有话说:来古士马上就要肘死你了哈哈哈哈
第67章 爱之病毒
“现在实验进度到哪里了?”
斯蒂芬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边迅速在键盘上敲出一大串代码,一边抬起头来回答黑塔的问话:
“大概百分之六十。预计在病毒改编完成后,会降到百分之五十五左右。”
黑塔焦急地在办公室来回踱步,高跟敲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螺丝咕姆看了她一眼,沉稳地说,“黑塔,不必过于紧张,我们都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剩下的只需要相信她。”
“……我知道。”黑塔闭了闭眼,“这些我都知道。但我没办法……赞达尔实在太难缠了,希望他们不会有事。”
禁闭舱段,阮梅最后校对了一遍这个崭新的基因链条。如果能成功,那将给她目前所进行的实验带来突破性的进展——还有什么是比亲自升格一整个星球的生命更令人心潮澎湃的呢?
……
花火不知道又跑去了哪里,但今时不同往日,相比起匹诺康尼的猜忌和警惕,你早已信任了她许多。
因此你没有过多在意沉寂下来的模拟器。
梦境破裂的瞬间,来古士的大掌如同真正的天谴之矛般直直地向地上的生灵砸去!
建筑物轰然倒塌、河流翻滚出浪花、鸟儿拍打着翅膀,惊叫着四散飞走了。一派末日般的景象,你一抬头,看见血红色的天空,还有与天空同辉的、来古士无机质的眼睛。
他压根就没去管那些抱作一团的人群,脖子僵硬地转了下,目光牢牢锁定住了站在阳台上拿着棒球棍的你。
你看起来好渺小。跟那些数据一样渺小。一阵风就能把你吹走,但再坚固的山巅都无法把你征服。
一阵风吹过,勿忘我丛摇头晃脑的,好像也在焦急地挥舞着根茎,提醒你快点逃离。
你却只是仰望着来古士,目光决然。
“我本来不想和你战斗的。”
他的语气带上了点咬牙切齿,却还是那样粘腻、故作亲密,“但你真的……有点把我、惹恼了……亲爱的救世主、我的行刑官。”
“还在挣扎吗?”
来古士似乎对自己很自信。
你孑然一身站在阳台上,丝毫不见慌乱,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然而他这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想起自己被猴一样耍了这么长时间,又不是他所喜爱的那种智力交锋,纯粹就是给他添堵,不禁把什么计划都抛在了脑后,抬手就想捉住你:
“……我得把你囚禁起来才行,让你没心思再去想那些可悲的囚徒。”他说。
你就等着他被情绪控制的这一瞬间。
眼看着巨掌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想要掐住你的身体——
“就是现在!”
刻律德菈猛地大喝了一声。
“收到。”
斯蒂芬按了按耳机,在最后一刻,把那些对来古士的怨恨、对命运不公的愤怒、对未来的期许和对整个世界的温柔爱意全部收集起来,压榨到极限、迅速提炼,眼前的小小屏幕刹那间翻涌起无数代码。
不同的光柱从破败的居民楼间升起,汇集到天幕外,顶破了那摇摇欲坠的天空,露出外面星河的璀璨颜色,又扭在一起,好像终于被拧住的绳结。
“呼……”
刻律德菈浑身金光大盛,那些膨胀的能量都快把她娇小的身躯整个吞没了,甚至她的面容和身体开始破裂,有金光从那些裂缝中不断涌出,在你面前挡下了那毁天灭地的一击!
你听见来古士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
眼前已经发白了。刻律德菈身体摇晃了一下,被海瑟音及时扶住。
她已经看不清这个最信任的忠臣脸上是何种表情,但她勉强能窥见,在一片阴翳中,血红色从天空褪去,露出不同于翁法罗斯的星空、好像是真正银河的那般浩瀚。
星华流转。
刻律德菈深吸一口气,好像是在给自己岌岌可危的肺部灌入最后一口氧气,又好像是在贪婪地、呼吸着那片银河的味道——那片她未曾踏入过、却注定属于她的疆场。
[汝将于天地境界之海完成征服,长眠于涛声中——]
“凯撒。”
海瑟音叹了口气。
“……保护好……我的臣民……”
这是她彻底昏过去前的最后一句话。
*
周围陡然安静下来。
耳鸣。
“咳咳咳!”
你剧烈地咳嗽起来。
天幕被打破的那一刻,你下意识挡住了脸,试图阻挡那呼啸的狂风。
“——没有引导者!”斯蒂芬焦急的声音从识刻锚中传来,“我需要一个锚点、承载住这过于强劲的能量,不然仅凭数据通道,很有可能会失控!最好是和翁法罗斯本地数据有关——”
锚点?
你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谁适合当这个锚点?目前与翁法罗斯有关的……
三月七和丹恒……不行,他们尽力拖延来古士已是极限,此刻没有传来消息,说明必定是力竭了。
缇安……她在梦境与现实界限被打破的那一刻,作为维系你意识通道的守护者,肯定受了不小的伤。
黄金裔们……不行,刚才凯撒爆发出的强大能量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功劳,是所有目前已知火种继承人拼尽全力的结果,他们把自己的力量汇聚到凯撒体内,此刻一定能量枯竭、无能为力了……
你咬牙,“我来……”
然而你话还没说完,一阵空灵的铃声就在你耳边响起。
“叮铃……叮铃……”
……那声音就像……
哀丽秘榭屋檐下摇晃的风铃。
“哎呀,这种大事,怎么能少了人家呢?”
一个活泼的少女音传来,亲昵地蹭过你的耳边,尾音带着骄傲的震颤。
“交给人家吧。救世主的故事,要留到决战才能迎来结局~”
“……昔涟!”
你惊讶转头,看见许久未见的粉发少女出现在你面前,身姿轻盈,眼睛变得色彩斑斓。她举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又冲你wink了一下。
你还没来得及问她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又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她就张口了。
“快去吧。白厄还在等着你呢。”她轻轻地说,还是那种活泼又温柔的语调,“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去荡秋千呀。”
[锚点已选定。
选定者:idPhiLia093]
“好啦,这下就搞定了。别愁眉苦脸的啦,这样就不好看了——当然了,你怎么样我都很喜欢,只是、只有你才是注定那个写下结局的人,别停滞在这里呀。”
斯蒂芬惊喜地叫起来,“病毒力量又增强了!我看看,这个PhiLia093,能量相性和病毒重合度好高!……不对,奇怪,但是她表现出来的好像又不主要是反叛……”
昔涟只是笑,眼睛里荡过一片柔和的笑波。那目光太温柔太专注,那一缕白发就像枝头的新雪,落在五彩斑斓的花圃上,带着温和的凉意。
你张了张嘴,灵光一闪。
……是爱。
除了反叛以外,还有爱。
索菲娅对花朵的爱、奶奶对索菲娅的爱、孩子们对家人的爱……就算是小猫,也会直起尾巴,觉得今天天气真好呀,那个给我小鱼干的人类醉醺醺的,但是也很可爱。
还有他们不约而同的,对生活、对翁法罗斯、对整个世界温柔的爱意。
包括昔涟也是。因为她也深爱着这个世界,所以能够如此顺利地融入到这些汹涌的情绪中去,像儿时纺织棉线一样,一点点、耐心地把那些或许苦涩或许酸涨的情绪慢慢抚平,然后化作心底坚强的力量。
昔涟的身体也在变淡。她甚至都没有问一句,成为这个[锚点]的代价是什么——也或者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个。
你把手放在心口,“*明天见*。”
昔涟愣了愣,笑了,身影和声音化作无数粒子,一同消散在风中。
但那声呢喃清晰地在你耳边响起。
“*明天见*。”
*
与此同时。
借助着情绪病毒,总算是把翁法罗斯戳破了一个屏障,早在外面等候的众人看准时机,全都冲了进去。
花火和桑博立在一片狰狞的黑潮之中。来古士动用了权限,此刻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正扭曲着涌向四面八方,试图吞噬掉所有活着的生物
,但又被红光拦截。
旋转、灯光、[欢愉]的舞台就位。
“哈哈哈哈哈哈!!!”
花火在一片圆形屏障中站稳身体,停下不息的舞步,叉住腰。
“花火大人等这一天好久了——!从好久好久之前、就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
她压低了声音,仿佛根本没意识到危险,如往常般嬉笑起来。
“——剧目的最高潮,即将上演!要判断一场戏合不合格,果然还是得看这一段才行啊!”
“喂,我说——”
她懒洋洋地拖长了语调,身上的红光却毫不留情地斩向妄图攻击她的黑潮。
“好恶心哦。真当姑奶奶我是吃素的?”
一旁的桑博远远没有她这么疯癫,却也按捺不住激动,随手抓住一片扭动的黑潮,利刃将其斩断。
他哼着歌。
“我说,你们这些怪物一看就没有钱,没有成为我大客户的潜质啊。”
老桑博状似苦恼。
“但你们要伤害我姐们……?”
他顿了顿,笑容猛地垮了下来,眼底划过一道精光。
“那可不行。”
第68章 先从我身上跨过去
你奔向机器的最深处——或者说,奔向此刻正在孕育[铁墓]的地方。
来古士试图阻拦你。虽然他的管理员权限已经因为众黄金裔的牺牲下降了不少,但依旧掌控着大部分权能,很是缠人。
你侧身一躲闪过他的攻击,身体因为冲击力往后滑去,鞋跟划过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响,甚至已经冒出了些许火花。
“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来古士的语气居然诡异地平静:
“我后悔创造了博识尊,让这个宇宙的知识被框定在一个既定的框架内。知识本应是没有边界的,无论是所谓正道的还是禁忌的。我已经远离了洞穴,却依然折返,想要点醒愚昧的灵魂,这还不够伟大么?”
你深吸一口气,“你居高临下的在这评判什么呢?”
来古士轻笑一声,你的球棒打在他身上就像隔靴搔痒:
“没有我,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外面的知识是什么模样。”他说,“而我创造了他们。于翁法罗斯而言,我是造物主;于整个宇宙而言,我掌握着最顶尖的知识,是宇宙的大脑、真理的核心……”
“但我想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点。”你说,切换成炎枪,不顾他来势汹汹的攻击,狠狠在他手臂上捅了一枪,“天才和凡人本身的界限就不应该由你来划定——或者说,二者之间压根就没有什么界限。”
“你把自己当成神明、当成造物主,却忘了自己原本就是凡人。我曾有个老师,他经常告诫我,不要过多插手他人的选择,因为愚昧不能被铲除,只能被医治。”你说,“你嘲笑他人的眼界、鄙夷他们的愚昧,而这本身就意味着你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折返洞穴的那名贤者的境界。因为你想的不是医治,而是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的怜悯。你甚至根本就没问过他人的意见!”
你往前跨了一步,被攻击溅起的碎石扬上来,割破了你的面颊。你抬手随意一擦,用手背抹去那点殷红的血迹,眼睛却始终不动,直视着来古士。
“……[开拓],赋予我参与他人故事的使命,但我也仅仅只是个聆听者和观察者。还不明白吗?你赖以维系的屏障如今正是被那些你瞧不起的,“数据”、“凡人”所打破……就算是面对强于百倍的力量,凡人也从不缺少勇气和决心。”
“来古士,你或许是个崇高的学者,但你同样是个身陷囹圄的囚徒,而困住你自己的——就是你的‘自我’。我说,你给我瞧好了,就算是普通人、就算是浑浑噩噩过完一生的凡人——也有喜爱的事物、喜欢吃的饭菜、想要相携一生的爱人……而这一切,都是你无法拥有的,看似羸弱、实则强大的力量!”
来古士没有说话。
你感受到他身上传来一阵冰冷的怒意。
他不再试图劝说你、把你拉拢到他的阵营,而是真实地、因为被戳破了那一层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窗户纸,而平静地、沉默地发怒了。
没有崩溃、没有怒吼,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与那歇斯底里的囚徒完全不同,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再次下手的姿势带着磅礴的杀意……!
“……可笑。”他讽刺地笑道,“可笑的决心。可笑的[开拓]。说的倒是挺好听。”
……躲不过了。希望不会太疼。
你咬牙,举起炎枪,将全部力量汇聚在那里,试图调动[存护]挡住那充满愤怒的一击。
但那又何谈容易?
“轰——!!!”
预想中的爆炸声传来,声音几乎要震破你的耳膜。
然而那惩戒却始终未能降临。
你闭着眼,耳朵发疼,身体却依然完好,只有声浪造成的气流拂过你破破烂烂的外套,把它吹得在后背鼓起来一点。
……怎么回事?
你愣了几秒,缓慢睁开眼。
1
一双修长的腿从火光中迈了出来。
高跟、白裙、飒爽的外套披在肩头,然后是一头如火焰般的红色卷发。
姬子勾着唇笑了,“希望我没有来得太晚。”
……
你睁大了眼睛。
“姬子……!”
“抱歉,调试光炮花费了点时间。”
姬子冲你笑了笑,走到你面前,轻柔地用纸巾擦过你脸上的伤痕,目光变得柔和又心疼。
“怎么伤成这样?……黑眼圈都重了,肯定很辛苦吧?”
“把我们列车组老幺欺负成这样,必须得给他点教训才行。”
一个沉稳的男声从你背后传来,随后冰凉的手杖就抵住了你的腰,扶住了你颤颤巍巍发软的身体,让你得以重新站稳。
你热泪盈眶,“杨叔……!”
可靠的列车组长辈们都来了,你感到虚浮的心总算安稳下来。
爆炸的余波渐渐散去。
来古士的身体在空中一晃,眼睛重新闪过锐利的冷光。
姬子却像根本没感受到危险似的,冲瓦/尔/特挑了挑眉,“生气了?没听黑塔他们说吗,这赞达尔可不好打哦。”
瓦/尔/特扶了扶眼镜,镜片一闪:
“……老了,但也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对付这种不把‘人’看成平等生命的家伙,我也算是有几分经验。”
毕竟、他从前,可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柔弱的动画制作人啊。
*
你继续往世界深处跑。
来古士也没想到这两人,尤其是那个粽发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男人,居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他时刻在高速运转的大脑告诉他,此时最好的决断就是转身逃走,虽然很不体面,但显然足够审时度势。
他试图利用权限打败他们,但眼前闪过无数的红色警告,不停夺取他的权限,他简直无法控制那些躁动起来的代码和按钮了。平时乖顺的电脑系统就跟疯了一样,不断疯狂蚕食着其余的逻辑架构,还妄图反噬他。
而在这里面,出现最多的名字就是[PhiLia093]……昔涟。操纵界面不再是一片蓝光,而隐隐泛起了粉,甚至那粉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来古士当机立断,没去管掉落在地上,正在被黑洞不停吸食的断臂,身体闪过一抹电光,想要追上你,或者干脆回到核心枢纽那里去,短时间内这两个疯子应该追不到那里——
“拦住他!”
姬子看清了他的意图,无人机迅速飞到他身前阻拦,却被他狠狠拍开。
瓦/尔/特目光一凛。
然而他只是抬起手,还没来得及动手,一束火光就如同流星急坠一般、陡然降临在了他身边。
机甲的头部被打开了一点,露出里面属于少女的甜美面容。
“这里交给我们吧,瓦/尔/特先生。”流萤眨了眨眼,“你们可以暂时去支援她——[铁墓]虽然还没有诞生,但威胁也同样不容小觑。”
“星核猎手?”瓦/尔/特一顿,这回是真惊讶了,“之前在列车上的时候,我没有看见……”
“是[剧本]。”流萤并未过多解释。
她的身边,红色的妖冶花朵绽开,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如影子般的男人。
“我的剑……为这一刻,已经等待了许久。”
他僵硬地转头,红色的眼眸中却透着兴奋。
“终于……得以痛饮……!”
瓦/尔/特和姬子对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
“那就交给你们了。小心些,这家伙虽然负伤,但也同样不好对付。”姬子关心道。
流萤乖顺点头,“放心吧,姬子女士,我们已经准备很久了。”
……
来古士即使一直在向前奔逃,也同时在关注着后方的动静。
见到流萤和刃,他还惊讶了一瞬,但看他们居然停下来聊天,心中还鄙夷了几秒。
这不正是给他创造逃跑的机会吗?
快了,快到了,前面就是通往枢纽的应急入口——
他奔入那个黑黢黢的、却奇异泛着蓝色光芒的通道,眼前一黑。
——却忽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刚才逃跑前的位置,不偏不倚,处于流萤和刃的正前方。
“喂,大叔,脑子很久不用都生锈了吧?”
一个略带讽刺的少女音传来,随后就是泡泡糖鼓胀到极致、在空中“啵”的一声脆响。
银发少女和紫发女人突然从一个传送洞中出现,来到了他的正对面。
银狼单手叉腰,“终于要到boss战了吗?憋死我了。上次跟天才的对局不小心输了,这次可不一定。话说天才俱乐部就是你建立的对吧?那我逝去的那些可怜的游戏账号,找你讨要——也没毛病吧?”
“别玩太过火了,银狼。”
卡芙卡的声音温柔,带着纵容。
“哦。”银狼含糊地应了一声,明显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喂,大叔,这名叫翁法罗斯的大型沉浸式rpg就是你做的?……那不如来比一比,谁究竟在编辑宇宙这方面更有天赋,怎么样?”
……啧,居然是骇客。
既然前面的路都被堵住了,无法前往枢纽,那就干脆去找你,利用铁墓……
一道柔韧的鞭子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来古士发现自己被包抄了。身后是机甲和手持黑剑的男人,身前是银发骇客和那个笑得很恐怖的女人。
“想去找她?”
卡芙卡的语气依然温柔,却莫名让银狼打了个哆嗦。
“可以哦。”
她眯着眼笑了,红唇的颜色惊心动魄。
“……但要,先从我身上跨过去。”
“[听我说]。”——
作者有话说:不玩崩坏三但为了写这一段特意去找舰长亲友讨论了好久老杨的过往哈哈哈哈,写爽了
第69章 铁墓:我就是白厄
周围的景象像是倒退的光影。
一道粉光擦过你的身边,显然是已经升华为病毒锚点的昔涟在为你指路,时刻陪伴在你身边,好像她还是那个会自说自话臭美的迷迷,陪着你度过无数的冒险。
你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又跑过了多远的路,远到身后来古士和姬子他们战斗的声音都已经听不见了,才终于来到了一个黑压压的地方。
身上[毁灭]力量似乎在和此地共鸣,花环戒指也在发烫。你想起之前刚启程时、纳努克对自己的瞥视,感觉心头一颤。
这里四处翻涌着黑潮,黑暗一片,丝毫不见光源,只有中间茧一般的东西正隐隐透着红光。
但与你之前在翁法罗斯内部见到的不同的是,这里的黑潮在中央簇拥,像是在守护着什么,似乎更为平静和……警觉?
察觉到你的靠近,其中一股黑潮动了动,向你涌来,你警惕地唤出武器,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却没想到它们只是停留在了你附近一米左右的地方,在原地转了个圈,好像在辨别你的气息,又慢吞吞地缩了回去,连你的衣角都没弄脏。
你:……?
你愣了半响,眼前的景象可谓荒谬,也不知道怎么这些恐怖的黑潮突然就变成了温顺的小猫咪。
犹豫了片刻,你还是上前一步,直面那颗黑红色的茧。
椭圆形、出乎意料地高大,缠绕的电线绕其周围一圈,你站在茧蛹面前,却连它的四分之一高都不到,需要仰头才能看到顶部。
——看来这就是孕育[铁墓]的地方了。
原来这么原始啊,你之前还以为会是某种……更[机械头]的形式?
……[铁墓]的诞生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被延迟了,但之前来古士所积攒到的能量也同样不容小觑,估计里面就算不是个完整体,也是半成品。
要打开吗?仅凭你一个,真的能打败这个恐怖的绝灭大军吗?
还有……白厄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行,开拓者,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怀疑自己。总归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黄金裔们、列车组、星核猎手、公司、[欢愉]的势力……几乎是托举着你,才让你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就算是为了他们、就算是为了翁法罗斯民众的希望和爱意、就算是为了那个总是耍赖着要亲、却体贴你、照顾你、为了世界甘愿放弃自己的笨蛋……你也不能退缩。
洞穴的囚徒已经走到了外面的世界。而现在,正是区分你和来古士理念的时候。回去吧,去传递完最后一棒火炬,成为一个真正的“智者”和“贤者”。
想到这里,你眼睛闭了闭,咬咬牙,还是握紧了炎枪。
枪体在手中发出轰鸣,好像在应和你剧烈的心跳,[存护]的光芒闪烁——
枪尖挑开了这个沉默的茧蛹。
霎时间,红色的光芒大盛。
你看见了孕育中的[铁墓]。
*
[铁墓]……不对,应该说,长着一张白厄脸的[铁墓],正悬浮在里面。双手被电线吊起来,身体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线路,还有红色的、不详的力量围绕在周围。
他的脸色苍白,眼睛闭得紧紧的。
被关在如此巨大的茧内、被如此庞大的能量供养,他居然跟白厄从前的身形差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一模一样。
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身躯,但那躯壳已经千疮百孔。
[新的生命若要萌芽,它的种子须是死的。]
你想起长夜月之前说过的那句话。虽然她当时本意是指翁法罗斯,但现在看来,这句话也同样适用白厄和铁墓。
铁墓若是想要诞生,白厄就必须为此献祭。
茧子被拨开,铁墓的眼睫颤了颤,似乎是要醒了。
你连忙后退几步,炎枪挡在身前。
黑暗中,电线随着孕育体的动作,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火花一闪,被尽数扯断了。
[警告!警告!实验遭受不明……攻……击……]
满屏血红色的010101闪过。
铁墓睁开了眼睛。
但那眼睛是不详的血红色。
你的心猛地一沉。
[系统提示:权杖实验编号33550337……警告,遭遇攻击……*%]
危机感和理智疯狂叫嚷起来,在你脑海里拉响警报,尖锐、刺痛,呐喊着“快跑!危险!!!”
心脏再一次狂跳起来,“咚、咚、咚……”,吵得你怀疑铁墓是不是都要听到了。你深吸几口气尽量平复下心情,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已经完全融合了吗?不对,白厄的意识应该还残留着……怎么样才能唤醒他的意识?要打败铁墓吗?但仅凭你一人怎么可能战胜一位绝灭大君……
铁墓极其缓慢地眨了
下眼睛。
他的红眸带着[毁灭]的不安气息,却满是懵懂,好像第一次看见世界的新生儿;又好像突然被人从睡梦中叫醒,一时没反应过来,信息在脑海里过载。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原地,消化完脑子里那些于他而言过于陌生的记忆。
“……搭档?”
他试探性,对着眼前的少女,喊出了记忆深处的那个名字。
眼前一片红光闪烁。黑暗中,只有那灰发的少女,散发出沉静温暖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然而她金灿灿的眸子却警惕地看着他,像一只浑身炸毛的小猫。铁墓感到委屈,接收完记忆的他最亲近的人就是你,为什么你要对他露出这副表情?
……天知道你听到这个称呼和声音时浑身一颤,差点落下泪来。
你深吸一口气,“你不是白厄,不要这么叫我。”
铁墓往前走了一步,张开双臂,好像是想要拥抱你,你却用炎枪抵着他,不让他再靠近。
他看了看冰冷的枪尖,柔软的白色头发耷拉下来,没后退,却更委屈了:
“可我就是白厄。”
你在说什么呢,在跟他玩互相不认识的游戏吗?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他现在只想抱抱你,抚过你的后背,安抚你受惊的情绪,然后像一只终于找到了巢穴的鸟儿一样把你圈起来,再叼回自己窝里,从此再也不分离。
明明已经这么久没见了,难道你不想他吗?铁墓对此真心实意地感到疑惑。
“搭档。”他又生涩地叫了一声,感觉到那两个音节在舌尖上来回滚了一圈,却十分陌生。
奇怪,他之前不是经常这么叫你的吗?……难道是被关在这里太久,舌头都生锈了?
黑潮受他控制,在你身旁绕了一圈,把你圈在圈内。他似乎固执地认为,这样你就不会逃走了。
铁墓说,“……把武器放下吧,搭档,我不想伤害你。我回来了。”
你却反问,“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个态度?”
……为什么?真是个奇怪的问题。
只是因为记忆里的自己经常这么对你。占有欲也好、渴望亲密的心情也罢,他看见那个“自己”这么做后,你们总是会互相蹭蹭对方的鼻头,一同笑起来,好像两只互相取暖梳毛的小动物。
关于你的景象占据了记忆的大部分角落,打游戏撒娇的你、并肩作战飒爽的你、眼角泛红然后扑过来亲吻他的下巴,说着“好喜欢小白”的你……每当回忆起这种场景,心跳就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泛起丝丝缕缕的甜蜜——甚至让他觉得甜蜜得有些痛苦了。
他笨拙地模仿记忆中的景象,但也只是模仿而已。
铁墓不懂得什么是“爱”,但白厄爱你。
……说什么“为什么”的。只是因为心在告诉他,不要伤害你、好想靠近你,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你说,“你不是他。即使长得一模一样,你也和他完全不一样。我接受他任何正面亦或负面的情绪,我接受他所承担的一切责任和使命,但我不能接受有人扮作他、却不是他。”
铁墓不懂,也不想懂,他有些急了,眼睛里的懵懂已经完全褪去:
“我就是他。”他固执地说,握住了枪尖,[毁灭]的力量缠绕上来,轻松地把炎枪往上掰开。
他离你近了些,又重复了一遍,“我就是白厄。”
他拥有[白厄]……[卡厄斯]的全部记忆。如果他不是白厄,那白厄是谁呢?
你知道现在和他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白厄太重视你,这份爱太沉重了,以至于就算这短短的相处时光,在他漫长的几千万个轮回记忆中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却是[最优先]、[最紧急]的那一档,被铁墓最先读取到了。
白厄只是失去了爱你的记忆。但他还没忘记守护你的本能。
这种本能是深刻的、已经刻入他灵魂的东西,所以即使铁墓和他融合到了这种程度,铁墓也为此压抑住了[毁灭]的冲动,只是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想要抱抱你。
“要和我战斗吗?”铁墓察觉到了你的意图,“你打不过我的。”
他说的是事实。
“不要、战斗。”他说,“顺从我……然后迎接我们的命运。我会保护好你……不然会伤到你。”
果然,即使他们再像,也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白厄绝对不会说“顺从我”这种话。因为你们向来是平等的,他绝对不会产生半点强迫你的想法。
“那就战斗吧。”你说,“把白厄——还回来!”
第70章 灰暗的黎明
铁墓拒绝了和你战斗。
你刚做好心理准备,心想着就算是铁墓,其战斗记忆也是基本上来源于白厄或者黄金裔的吧,你和他们并肩同行了这么久,对他们的战斗方式早就已经十分熟悉,凭此机会说不定能揪住铁墓的弱点,实现翻盘。
然而铁墓听到你的话后,一皱眉,眼里闪过一丝冷光,似乎在嘲讽你的不识抬举,也惊讶于你的勇气。
白厄本就比你高,变成这副模样后似乎更加高大了,从那血红色的茧子中走出,身后的红光把头发都染上血色,气势很是迫人。
但他刚往前踏了一步,想捂上你的眼睛,把那些不屈的、倔强的神色掩盖在掌心下面,让你金灿灿的眼眸不要再流露出伤人的意味,把你整个人像按住一只受伤的幼鸟一样按下来——
你还没来得及出手,他就自己顿住了。
“……”
铁墓低下头,怔愣地看着右手,指节正僵硬地弯曲着,他居然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太好了,赶上了!]
识刻锚闪过一缕电光,黑塔惊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辛苦你拖延时间了。看来赞达尔那边已经被解决了……现在实验的进度大概是百分之四十九点九,也就是说、白厄的意识比铁墓还要强了百分之一……!虽然表面上是铁墓控制身体,但白厄只要努努力,一定能……]
识刻锚的声音不像模拟器那样经历过特殊掩盖,清楚地在现场飘荡,也同样传到了铁墓的耳朵里。
你看着他怔愣的模样,面上逐渐染上愤怒。
但那愤怒又不是单纯的被挑衅而感到冒犯,反而是……不理解和委屈居多?
“我和他有什么不同?”他问你,“……我的诞生、这一切不都是和他第一次见到你时一样吗?如果你不喜欢我存有之前的记忆,那我们就摒弃过去,从现在开始重新认识就好了。我难道生来就是为了死去,然后给他那所谓高尚的灵魂让道的吗?”
眼前还是一片黑暗,暗处的黑潮也随着铁墓的情绪骚动起来,在角落里发出叽叽咕咕的声响。
你面对着和爱人如出一辙的面孔、如出一辙的表情,鲜活的色彩,心底抑制不住的思念在此刻涌了上来,把你的思绪带回到了那天列车上的初遇。
小小的白厄站在一片麦田里,风铃轻轻地荡,阳光把他的小脸晒得一片红晕。
他仰着脸看着你,眼睛里是纯粹的天真与好奇。
“搭档?”
“——搭档!”
那天真的蓝色光芒和眼前铁墓悲恸的神色重合起来。
你猛地清醒。
“……我知道你的诞生不是出自你的自我意愿。”你缓了缓,道,“那白厄的牺牲呢?他为了这个世界做出了那么多……现在又凭什么要为了另一个人让路?”
“而且、过去是无法被取代的。未来总要建立在记忆的基础上,而我不想忘却关于他的记忆。”
铁墓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爱你,即使有白厄的记忆,他也不可能会见到陌生人的第一眼就爱上你的,更别提因为你
产生什么激烈起伏的情绪了。
他可能只是愤怒。愤怒于你对他们态度的不公,气愤于凭什么白厄受到众人尊敬和爱戴、而他一诞生就背负着不详和诅咒?
你看着铁墓,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虽然和白厄十分相似,但他整个人都是灰色的,好像披上了一层旧时光滤镜,眼睛则是红色,嘴角往下撇,这一点又和那个总是笑着的小白完全不同。
他的诞生不是出自自我意愿,那白厄呢?黄金裔们呢?翁法罗斯的民众呢?……难道他们前仆后继的逐火、带着眼泪的离别和将此身化作薪火的燃烧,又不是被逼迫的吗?
[……遭了。]黑塔喃喃道:[该死,他突然吃错了什么药?进程在上涨……得赶紧阻止他!]
你瞬间明白了铁墓的意图。
既然不被看好、不被祝福,那他干脆和权杖融合得更彻底一点,毁灭这一切——反正他本来就是[毁灭]的造物!
既然他得不到幸福,那其他人也别想迎来真正美好的结局。
……还是要战斗。
炎枪的枪尖再度点燃。如摇摇欲坠的最后火种,把这一小片黑暗照亮。
比起铁墓,你更不擅长在暗处战斗,咬牙坚持间身上又多了几处伤口,火辣辣地疼。
铁墓不再言语,只是直白又狠辣地攻击,你在擦身而过的间隙、或是扭打在一起的时刻,在他耳边呼喊白厄的名字,试图唤醒白厄的意识,却只遗憾地看到了铁墓眼睛里亮起点点的、星光般的蓝色,又很快被红色覆盖了回去。
按理来说,凭你的实力,一个人肯定和铁墓纠缠不了这么久。
但现在不是你一个人在战斗。你知道白厄也在努力对抗这该死的[毁灭]。
……该死的……[毁灭]……
“你说得真有道理!我早就说了[毁灭]那家伙就是个纯粹的疯子!!!”
*
你愣了愣。
锐器击打的嗡鸣声中,那句赞同的抱怨从耳边滑过,没留下任何痕迹,你抬头迟疑地观察了下铁墓的表情,没有一丝疑惑。
眼前的景象如漩涡般扭曲——
然后是一张诡异的、癫狂笑着的红色面具。
浩渺的、寂静的星海中,一个强大的存在,似乎终于看够了这种王道主角救赎戏码,显出了祂的真身。
[欢愉]瞥视了你一眼。
一阵熟悉的红光在你身上亮起,你顿时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然而等你跳起来远离了铁墓的攻击范围,却惊觉原地还有一个你。
铁墓似乎完全没发现你的远离,冲着原地那个玩偶般的你又狠狠劈下一剑——
“锵锵锵!”
刺耳的、毫不留情的嬉笑声顿时传遍了这片空间,铁墓收起剑,才发现原地原本站着你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小丑惊喜盒,涂着大红唇的小丑正冲他嘲讽地笑,弹簧来回回弹,迸发出的彩带还喷了猝不及防的他一脸。
铁墓:……
“真丢脸!真丢脸!”
和往常被星神瞥视了就结束不一样的是,这次[欢愉]好像就在你耳边,笑嘻嘻地看着铁墓狼狈的样子。
“嘻嘻嘻……疯子!小丑!疯子!小丑!阿哈真会演喜剧!”
祂自卖自夸起来,还“啪啪啪”鼓起了掌,听起来像海豹拍肚皮。
你看着眼前这荒谬的景象,想不明白怎么就从激情战斗变成了低俗喜剧片,面上一片空白,被惊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阿基维利,你看上去好蠢。”阿哈停下鼓掌,真诚地说,“虽然平时就不聪明,但这下更蠢了。”
……拳头硬了。
“快去呀。”祂催促你,“快点演下一场戏吧,这场我都看腻了……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快去打败他,然后把你的罗密欧从那躯壳里拯救出来……!哦,阿哈早就看那天才俱乐部不爽了,上次居然还拒绝了我的力量!居然敢拒绝阿哈的力量!”
“那是你自己把力量注入到了一只虫子里好吧。”
你上前一步,红光改造了你的身体,让你得以压制住铁墓,把他按在地上,还是没忍住吐槽道:
“怎么想都不可能收一只虫子吧!?”
阿哈小声“切”了一句,“真没品。”
“等等。”你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用炎枪杀死铁墓……那白厄的身体怎么办?”
[欢愉]没有答复你。祂可能忙着一遍看戏一边在宇宙间四处捣蛋,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只留下浑身充斥着[欢愉]力量的你——被星神直接注视赐福的,简直堪比令使的你——盯着手底下被压制住的铁墓,和他僵持。
如果打破了他的身体……那等真正的白厄回来后,还能修复回来吗?或者说、你现在对铁墓所造成的伤害,究竟是只作用于他一人,还是同时也伤害着白厄?
……你该如何去赌这个可能性?
就在你犹豫间,被你按在地上的铁墓却忽然停止了挣扎。
几秒后,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你的手腕,引导着你的枪尖进一步贴近了自己的胸膛。
“……”
身下人不知何时眼睛已经变成了蓝色,微微眯起眼笑了。
“对不起。”他第一句话就是道歉,抬起手蹭了蹭你脸上的伤口,动作轻柔地近乎完全没有用力,“伤口、很疼吧?”
你的眼睛顿时酸涩起来。声音忍不住带上了点沙哑。
“……笨蛋。”
这个笨蛋,明明自己都到这个地步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关心你有没有受伤。
白厄闷笑了一声,动作间却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咳嗽了好一会儿,胸腔在你的手掌下震动着。
“搭档。”他叫你。
你知道他什么意思。你们总是这样有默契。
“搭档。别担心……动手吧。”
被他自己引导着,火红的枪尖刺入了他的心脏。
金血四溢。
*
此时此刻,翁法罗斯某地正和黑潮搏斗的花火与桑博,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眼核心的位置。
“……我知道祂一直都对她青眼有加,但没想到居然这么舍得下手啊。”
红裙少女又狠狠踩了一脚扭动的黑潮,轻松得就像踩死了一只蚂蚁,感叹道:
“这出戏终于快闭幕了,累死花火大人了。”
桑博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生无可恋地继续重复的、机械的清扫动作:
“我老桑博也是当够了快递员和清洁工了……贝洛伯格许久不见我的威名,就像做饭没了火……”
“就像鱼没有自行车。”花火刺了他一句。
漫长的永夜即将过去,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间,一片灰白的黎明正缓缓升起,把这纷乱的战场映得清晰,露出千疮百孔的土地、空无一人的街道、还有被破坏的建筑废墟以及正缓缓化作石像破碎的黑潮怪物。
夜晚终将过去。
而这份英雄的史诗也走到了尽头。
“……花火,有时候我真讨厌你这张嘴。”
“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谢谢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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