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冷战背着他去酒吧 “阿砚,你别不说话……


    两人同时一愣。


    “江砚……”


    “阿砚?”


    江屿年看见来人有些意外, 随即意识到自己穿着裙子,可话已脱口而出。他看向江砚的眼神透着心虚和不安,犹如等待审判的羔羊。


    江砚从转角走了过来, 扫过筱琳抓着他哥的手, 脸色冷凝。几乎同时, 他攥住江屿年的手,强行将两人隔开,动作中透着赤.裸.裸的占有欲。


    “怎么回事?”


    江屿年被扯到他身后, 对上黑着的脸, 不安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她。


    江砚没有说话, 盯着他敞开的领口,漂亮的锁骨清晰可见。


    这幅样子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过。


    他压下心底的妒意,利落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我带了外套的……”江屿年想推拒,今天风大, 不穿外套容易着凉,


    “别动。”


    江砚语气不似平时温和, 甚至有些冷硬。


    江屿年心落了落,他果然生气了。是怕他冷, 还是觉得自己在学校穿女装很怪, 所以才要用外套遮住?


    方筱琳直愣愣地站在一旁,近在矩尺, 却又那么远。她看着江砚极其自然的动作,心绞在一起。她也穿的也很薄,很冷,可他的眼里只有那个人。


    走廊里的风一下低八度, 变得刺骨,可再冷也比不上心冷。


    “江砚……”方筱琳眼圈泛红,开口道:“你被他骗了,他是男的。”


    江砚替他哥拉上拉链,神情专注,世界仿佛只剩他们两个人。拉链一直拉到顶,遮住那片晃眼的皮肤,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明明早就习惯他的冷漠,此刻她却十分不甘,激动地揪住他衣袖,“他叫江屿年,宣讲会那个志愿者,他不是女……”


    “我知道。”江砚淡漠地拂开她的手。


    方筱琳不敢置信,“你知道?”


    “你知道还……”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方才楼下躲在暗处的偷窥,竟是对着一个男人!


    这一个多月来,她怎么就没发现江砚是gay呢?


    “怎么会……”方筱琳受伤的眼中,夹杂一丝错付真心的不甘,指向江屿年,“那你知道他……他有女朋友吗?”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


    “女朋友?”江砚皱眉。


    江屿年更茫然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真的有点莫名其妙了。难不成她怀疑自己跟江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虽然他穿成这样,但他性取向绝对正常!不过,他算看出来了,这个女生喜欢江砚。


    “是你亲口承认的,”方筱琳说:“那次我捡到你的胸贴,你忘了?”


    “胸、贴?”江砚沉着脸吐字,那审视的目光似要把人灼穿,“你让她捡了胸贴?”


    “不是……”江屿年终于想起还有这么个细节,头皮一麻,“是我自己的。”


    方筱琳已经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的,“你穿男装也要塞胸贴?”


    江屿年百口莫辩,当着外人,他羞于启齿。总不能告诉她,那天是因为被江砚弄.肿了才塞的?那不真成变态了?


    他无意与人争辩,防止场面再度失控,拉着江砚低声道:“我们回去再说,行吗?这里……”


    “江砚……”方筱琳固执地拦住去路,喉口发颤,“你信我好不好?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就是个变……”


    “跟你有什么关系?”江砚彻底冷下脸,脸上是被纠缠的不耐,“让开。”


    方筱琳脸色煞白,眼里水光浮动,楚楚可怜却换不起对方一丝怜悯。


    对江砚的冷漠,她明晃晃的暗恋无疾而终,她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


    江屿年见不得女生哭,有些不忍,悄悄扯了扯江砚的袖子。


    江砚梗着没动,他又用力扯了扯。


    “抱歉。”江砚淡淡吐字。


    方筱琳摇摇头,扯出一个心如死灰的笑,捂着嘴转身跑开,紫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江屿年看着空荡的走廊,心里五味杂陈。他侧过头看向江砚,对方脸上依旧是那种事不关己的漠然。好像除了自己,江砚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这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异于常人的平静也无怪乎一种冷漠。


    “她就是你那个同桌吧?”


    所以江砚电话里说的穿紫色的女生,是她?还是自己?


    不过现在,好像没有纠结的必要了。


    江砚没有说话,紧绷的下颌线透露出他并非表面的平静。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江屿年想说什么缓解一下气氛,说那个女生对自己有一些误会,也不能怪她。不过她好像很喜欢你,你要不要再去跟她解释一下,你们之前不是还一起散步吗?


    “……”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带着隐秘而沉重的压迫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也不敢跟他对视。江屿年便不说话了,走廊的风似乎更冷了,吹得他手脚发凉,只想快点换下这身衣服,也就忘了还有什么没解释。


    比如女朋友,比如为什么被人捡到胸贴,又比如,为什么穿成这样?


    或许不是忘了,是逃避。


    江砚的沉默,太吓人了。


    “你怎么不走了?”


    江屿年踩着高跟鞋,走得很慢,很容易就能追上,但江砚没动。


    他又一步步挪回来,靠着墙缓解脚踝的酸痛。


    “阿砚,你别不说话。”江屿年轻声唤他,睫毛微颤,“我可以解释……”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也有点委屈。明明已经二十岁了,却还要被比自己年纪小,叫他哥的人审判。


    “怎么回事?”江砚终于开口,声音很沉。


    于是开始干巴巴地解释起来,从莫名其妙的碰面,到莫须有的“女朋友”,提起胸贴,江屿年幽怨地瞪他,还不是那晚他非要给自己按摩,把那弄.肿了,衣服磨得疼才贴的。真要论起来,江砚得负一半的责!


    “那天早上走得急,不小心撞出来了……她以为是女朋友的。”


    江砚心里明净,但脸上的凝重未减分毫。他略微俯身,宽阔的肩将江屿年完全笼罩在阴影中,指着他的裙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电话里的坦白他果真没有听见,反而自己被逮个正着。


    “我说过,我不喜欢哥在外人面前穿成这样。”江砚的声音带着刻薄的冷意,“哥穿成这样,让女生穿什么?”


    他已经很克制地对这件事视而不见,学会尊重他。可亲眼看到,那点克制瞬间瓦解。一想到他这幅样子被不知多少人看见,他就嫉妒得发狂.


    凭什么?


    凭什么别人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哥的身体,他就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窥探,像个见不得光的蛆虫。


    江砚的目光变得阴鸷,牢牢锁住眼前的紫色。他哥穿着它露肩的样子,该死的迷人。迷人到他想立刻将它撕碎,让他只能对着自己发.s。


    江屿年脸色有些难看,果然,江砚还是接受不了,觉得丢脸。


    “我也不想的。”他低下头,把兼职的事告诉他,“我只是想多挣点钱,只是拍拍视频,没有做别的……”


    上流阶层的富家子弟是无法体会普通人的难处的。


    江砚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不是意外,如果不是他恰好救了他,这辈子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一点交集。


    就像最初,他根本没把这个怯懦的男人放在眼里,无非是掌权后用支票就能打发的过客。


    可不知何时起,既定的轨迹逐渐偏离。他越发失控,对他哥生出了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很多事,不可抗力。江屿年,就是那个意外。


    “对不起,”江砚脸上的冷漠褪去,染上一丝灰败,“是我给哥添麻烦了。”


    江屿年心里一紧,“我不是这个意思。”


    除去最初的后怕,他早就把江砚当成了最亲的家人,家人又怎么会是麻烦呢?


    “我明白哥的意思,”江砚垂首,哑声道:“是我不对,我能顾好自己,哥不要再为了我逼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说完,他后退一步,落寞地转身。


    “不是的!江砚……”


    江屿年有些发慌,想追却被高跟鞋绊住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心一点点下沉。


    *


    江屿年收拾完回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


    开锁进去,江屿年背靠着门有些疲惫。


    客厅早早黑着灯,静得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往常这个时候,电视里总放着吵吵闹闹的偶像剧,江砚会窝在沙发里,等他回来。此时此刻只剩一片冷清的空荡。


    他摸了摸灯,蹭掉鞋子,换了双更轻便的软底拖鞋。餐桌上摆着一副干净的碗筷,厨房锅里的菜正冒着热气,还能闻见香味。和往常一样,时间掐得正好,是他平时回来的点,只不过,少了个人。


    挎着包回房,路过江砚紧闭的房门,江屿年脚步顿了顿,迟疑着退回两步。


    一条细长的光线从门缝底下漏出来,刚好落在他鞋尖。里面没一点声音。


    里面静悄悄的,没一点声音。


    江屿年抬起手,停在门板几寸的空气里,想问他吃没吃,没吃的话要不要跟自己一块。但手指却缩了缩,指甲一点点掐进掌心,留下小小的月牙,又慢慢松开。


    平时他回得晚让江砚先吃,别等自己,给他热热菜就好,这次大概也一样。问了也白问,说不定不想理他。


    不过是闹闹别扭,过两天自然就好了。


    江屿年自我安慰地想,收回了手,脚尖从门缝的光线里移开了。


    门后,江砚背靠着门板,屏息听着外面细微的动静。脚步声停了,又靠近,驻足良久,久到数清对方的呼吸。他转过身,盯着底下的鞋尖,仅仅一秒,就消失不见,把他眼里一丝小小的亮光一并带走。


    敲门声始终没有落下。


    江砚垂下眼睫,走到床边坐下,手里捏着柔软的薄片,边角被反复摩挲得有些发黑。他定定地看了会,手心猛地收紧,指甲泛白,似要捏碎一般。几秒后,力道松懈,他摊开手,那团收合的皱褶一点点延展开来。


    是那晚江屿年随手塞进床头柜里的胸贴。


    夜风掀起窗帘,轻轻晃动。衣柜深处,一个旧鞋盒静静躺着。里面整齐码放着一堆同样被用过的“破烂”,散发着难言的味道。


    江砚盯着盒子里的东西,脑海中模拟他哥抬手又放下的画面,手指无意识摩挲软片,而后他把抚平的胸贴放进去,动作很轻,然后盖上盖子,把盒子紧紧按在自己心口。


    寂静中,只有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又沉又重。


    “哥……”


    *


    天气渐渐转凉,江屿年的学业也开始紧张起来。空闲的时间都在准备考证,图书馆成了他第二个家。而江砚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这些天早出晚归,两人碰面的次数少得可怜。偶尔在客厅撞见,也只是匆匆打个照面,说不了几句。


    谁都没有提之前的事,那点不愉快仿佛被时间悄悄抹掉,变得不痛不痒。


    但只是假象,江砚变得话很少,不再黏他,说话都透着客气和生疏。江屿年心里空落落的,有点不习惯,又不知道怎么办。


    图书馆走廊尽头的窗台,是块背书的区域。江屿年靠着墙,指尖在纸张上轻轻划过。坐在旁边的郝梦背得口干舌燥,晃了晃保温杯,发现空了。


    “渴死了,我去接个水。”


    她顺带拿起江屿年的杯子,发现里面还是满满当当的。


    “你是想累死自己啊,背这么久一口水不喝?”


    江屿年对待学习十分专注,可以连续背一个小时不停歇。他没抬头,显然还沉浸在书里。


    郝梦摇头叹气,拿着杯子走了。她没看见,柱子后面,章皓脸色阴沉地看着这边,手指捏得咯咯响。


    上周他在郝梦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现在看到她对江屿年这么上心,心里醋意翻江倒海。


    人前脚刚走,章皓后脚就闪现,黑色的影子打在写满笔记的课本。


    “这么卷,要考研啊?”他故意用肩膀撞江屿年的胳膊,江屿年没设防,书险些掉在地上。


    “奔着明年的奖学金去的吧?”


    背得好好的忽然被打断,江屿年也没有生气,马马虎虎地听着,手指翻到下一页,“不可以吗?”


    “你还真是功利,那些教授真是看走了眼。”章皓抱着胳膊,戏谑地说:“到时候国家线上涨指定有你一份功劳,你就高兴吧。”


    对方身上过浓的男士香水,闻得江屿年有些头晕。他合上书,往后挪了小半步,“你不想出力,可以不用卷。”


    他白天要上课,课余带家教,还要抽空看书,实在没精力应付这些有的没的。


    “你!”章皓声音拔高,被他这软绵绵的态度噎得火大。几个路过的学生看过来,他脸一热,又跨步上前,把江屿年堵在窗台角落,压低嗓子,“装什么装?还不是穷鬼一个,真以为郝梦看得上你?”


    怎么又扯到郝梦了?


    江屿年微微蹙眉,觉得他脑子有点毛病。


    见他沉默,章皓以为戳中痛处,得意地扬起嘴角,“她也就看你可怜,搭理你两句,识相点就离她远点!”


    “哦,”江屿年抱着书,想从旁边绕过去,“那我走了。”


    书包带却被章皓一把拽住,扯得他一个趔趄,““走什么?心虚了?其实心里自卑得要死吧?”


    装得跟没事人一样,真他的恶心。


    他就是恨江屿年这副样子,窝窝囊囊的,又软又闷,偏偏谁都向着他!拍会长马屁不说,凭什么郝梦也对他那么好?


    自己追郝梦两个月了,愣是不给他一个好脸。章皓纳闷了,他到底哪点比这个小白脸差?


    一定是这小白脸在她面前抹黑他,否则就凭系主任是他姑妈,她凭什么看不上他?


    江屿年真没空陪他闹了,伸手去拽自己的书包带……


    “放开他!”


    不远处,郝梦的声音插.进来。她抱着保温杯快步走上前,看见章皓,面色不虞:“你干嘛呢?”


    “没干嘛啊,我跟他说话呢。”章皓一见郝梦,气势立刻矮了半截。


    “说就说,别拉拉扯扯的,还以为你要搞基呢。”郝梦用保温杯将两人隔开,“别把我家屿年带坏了。”


    屿年?


    叫得这么亲密?!


    章皓很是吃味,“你都没这么叫过我。”


    “叫你皓子你又不乐意听,怪我咯?”郝梦吐吐舌头,都是各班班干的缘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人熟得很。只不过郝梦把他当朋友,章皓却想得寸进尺,总想发生点什么。纠缠得多了,郝梦觉得烦,一直躲着,没想到追到这来了。


    “那能一样吗?耗子多难听。”章皓幽怨地看着她,又不敢发火。


    郝梦:“那还是叫全名吧,起码比这个好听多了。”


    “不行!凭什么叫他那么亲热?你跟他什么关系啊?一个女孩子家,害不害臊!”


    这爹味听得郝梦鸡皮疙瘩直起,味咋这么冲,“您哪位啊?我害不害臊关你什么事?”


    “你怎么还搞区别对待?”


    “是又怎样?”郝梦挑眉,马尾辫随着动作晃了晃,“人家不仅专业第一,还低调,不像某些人四处乱窜,跟耗子似的那都有他。”


    这话像根刺直戳心窝子。章皓,指着江屿年,手指都在抖,“他哪点比我好?不就是个……”


    “听,打住。”郝梦比了个stop的手势,拉着江屿年转身就走,发梢扫到章皓手背,“让开,你不学我们还要学呢。”


    身后传来一阵不锈钢响,气急败坏到拍打栏杆,江屿年缩了缩脖子,被郝梦拽着踉跄往前走。


    嫉妒使人发狂。


    “原来他喜欢你啊。”


    走远了,江屿年才小声问,带着点后知后觉的恍然。难怪章皓总是处处针对他,他还以为对方只是把他当成学习的竞争对手,然而不然,情敌这个身份更有说服力。


    郝梦撇撇嘴:“谁知道他发什么疯,烦死了,不是我的菜。”


    这段小插曲并没在江屿年心里留下影响,回到自习室,他又埋头扎进了书堆,认认真真复习起来。直到窗外天色擦黑,肚子咕咕叫才停笔,揉揉发酸的手腕。


    郝梦戳了戳他胳膊,“饿了吧?走,食堂去,吃完再回吧。”


    肚子确实饿得不行,江屿年想了想,给江砚发了条信息,问要不要一起吃饭,家里的菜好像吃完了。


    对方罕见地没有秒回,屏幕自动锁屏,映着他自己的脸,被黑色吞没。


    过了好一会儿,他和郝梦都走到三食堂排上队了,才收到他的回复。


    短短几个字:【跟同学在一块】


    平时因为离得远,江屿年很少主动找他,江砚却不嫌麻烦,偶尔会跑来跟自己吃食堂。换做平时,江屿年给他发信息,江砚都是秒回,哪怕在上课,也会偷偷回个“哥等我”,带个小狗摇尾巴的表情。


    今天这语气,不生,也不熟……


    江屿年闷闷地打字:


    【年年有余:那等下一起回家?我在校门口等你。】


    【阿砚:你先回,晚上有事。】


    江屿年盯着那行字,慢吞吞地敲了个【好吧】。


    消息发出去,像小石子沉进湖底,没一点声响。


    “发什么呆?到你了。”郝梦推了推他肩膀。


    回消息的间隙,不知不觉已经排到食堂窗口,打菜阿姨不耐烦地举着大勺,不锈钢反着光。


    “哦好。”江屿年连忙收好手机,歉意地点点头,随后挑了份肉末茄子。酱汁淋在米饭上,像滩化掉的冰淇淋。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郝梦跟他说话,他嗯嗯啊啊地应,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茄子,戳得餐盘叮当响。


    郝梦看他情绪低落,以为他还在想章皓那茬,敲了敲盘,说:“别理章皓,那家伙就是嫉妒你,纯纯有病。”


    江屿年低着头:“嗯,知道……我没事。”


    他这样子可不像没事。郝梦眼球转了转,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近,带着点怂恿:


    “哎,反正晚上也没事,带你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什么地方?”江屿年没什么兴致,还想回家多看两页纸呢。


    郝梦眼睛炯炯有神,“周少给的那张会员卡,还记得不?”


    江屿年都忘了这回事,这会反应过来她指的是繁英街那家高档会所,“你是说……?”


    郝梦眨眨眼,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算了吧,那种地方……”


    “怕什么呀!”郝梦拽他胳膊,“就进去坐坐,喝杯果汁也行!大少爷亲手给的卡不用白不用。你看你,整天看书人都傻了,放松一下嘛!走走走!”她拖着犹豫不决的江屿年就走。


    江屿年拗不过她,加上心里乱乱的,稀里糊涂就被拉出了校门。


    *


    天上人间。


    会所门口的霓虹灯晃得人眼晕。江屿年杵在门口,看着低调奢华的旋转门,觉得自己像个误入上流社会的土包子。玻璃上映着他的身影,普普通通的卫衣牛仔裤,挎着磨了边的旧书包,跟进出那些光鲜亮丽的人影一比,寒酸得扎眼。


    江屿年心里直打退堂鼓。


    “都到这儿了,别磨蹭!”郝梦不等他犹豫,薅着他就往里走。


    江屿年踉跄着被拽进门,书包肩带滑到肘弯,不声不响地擦过雕花的门框。


    厚重的门隔绝了外面的冷风,里面的光线昏暗又迷离,空气里浮着浓烈的酒气和香味,熏得他脑袋发胀。他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身后传来冰块落入摇酒器的声响,混着调酒师懒洋洋的哼唱。


    突然,一个黑色的侧影从旁边走廊闪过,若隐若现的灯光下,勾勒出那人肩背笔挺,后颈碎发随着步伐轻颤。


    江屿年眨了眨眼,那背影带着某种熟悉的压迫感。明知道不可能是江砚,脚步还是不自觉慢下来。


    脚下的地毯有些软,他深一脚浅一脚,视线追着那道黑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走廊尽头,一扇有服务生守着的包厢门。


    “发什么呆?”郝梦拉他,稀疏的光斑打在她发顶,“走啦,先找个位子。”


    “哦,好。”江屿年晃晃脑袋,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相像的背影多了去了。


    刚在卡座坐下,旁边过道走来个端托盘的服务生。灯光扫过他的脸,三人都是一愣。


    “河清?”


    “你怎么在这?”


    河清手里拿着一份酒水名册,穿着合身的服务生制服,衬得身姿笔挺。领口是别致的浅V,锁骨下方一小片红痕若隐若现。


    看清是他们,他眉头蹙了下,没有过大的反应,“打工。”


    郝梦干笑着撩了撩头发,“我说怎么总不见人,原来你晚上在这啊,怎么样?这工资挺高吧?”


    “凑合。”河清淡淡道,想问他们怎么来了,提醒这里消费不低。话未出口,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经理雷厉风行地走了过来。


    “经理。”


    “嗯。”经理点点头,随意扯了扯制服下摆,审视地扫了眼郝梦和江屿年明显学生气的脸,似乎怀疑他们是否成年。


    余光瞥见桌上那张贵宾才可获得的会员卡,脸上立刻堆起职业假笑,稍作客气后低声对河清说:“少爷点你名了,赶紧的。”


    河清捏着册子的指节微微发白,“我在招待客人。”


    “等会让小松过来顶。”经理怒其不争,这榆木脑袋放着现成的大腿不抱,到时候少爷腻了有他哭的。临走前,他用手肘顶了他一下,眼神里满是警告,“少爷等不及了,你看着办吧!”


    河清抿着唇,经理的催促如芒在背,他抬眼看向那扇紧闭的包厢门,终是颔了颔首,不再争辩。


    “知道了。”


    他将名册轻轻放在琉璃桌上,抬起头,撞进两双闪烁着怪异的眼眸,被发现后很快又别开,像是怕被看穿心思。


    经理嘴里的“少爷”是谁,不言而喻。


    刚才那番信息量极大的对白,两人不约而同想到那天周述的嘲讽。


    “白天拍女人,晚上陪男人”


    原来是这个意思。


    感情他俩不是什么正经的男男朋友关系?而是……


    一想到清高孤傲的河清,还要被那个纨绔阔少欺负摧残,两人看他的眼神里,不禁多了几分同情。


    河清一看就知道他们想歪了,也不是头一回了,扯了下嘴角:“收起你们恶心的眼神,别想太多。”


    “没想没想!”郝梦连忙摆手,“我们什么也没想。”


    江屿年跟着用力点头。


    吧台的爵士乐突然变了调,节奏变得很快,听着像催促。


    河清没空解释,也没问他们为什么来,走前从口袋里摸出张工牌,让他们给工作人员看,酒水可以打折。


    郝梦说我们有会员卡,河清直接塞给江屿年,“这里的消费比你们想象得高,拿着吧,优惠能叠加。”


    江屿年攥着工牌,目送河清走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门,身板挺直如松,透着倔强的坚毅,和刚才那个模糊的黑影截然不同。


    “喂,”郝梦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人家是正经服务生,别想歪了啊。”


    江屿年脸一热,木讷地低头,“我才没有……”


    郝梦见他这副模样,噗嗤笑了。这时,一个卷毛小帅哥笑盈盈地走过来,嘴角弯弯,看着就机灵,估计就是经理提过的小松。


    可没聊两句,他们就发现这服务生不像表面那么正经。


    小松嘴皮子利索,弯腰挤到两人中间推销特调酒。江屿年看到酒水的价格,咽了咽口水,声音都结巴了:“我……我不会喝酒,来瓶可乐就行。”


    他顿了顿,又小声补充,“小瓶的,不然喝不完,浪费。”


    “……”


    小松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心里犯嘀咕,哪有人来这喝可乐的?心里鄙夷,面上还是笑着:“可乐没有哦,给您推荐这个果酒吧?跟饮料没差,喝不醉的。”


    “我看看。”郝梦接过册子,他推荐的果酒价格还能接受,其他的就有点吓人了。最便宜的莫吉托都三位数,比外面贵了整整三倍。


    贵得她心里直咋舌,但想着手里有优惠,不能在小男模面前跌份,面上装得老练,点了小松推荐的果酒,又给自己要了杯莫吉托。


    “好嘞姐姐!”小松交代完路过的服务生,亲热地挨着郝梦坐下,一口一个姐姐,脆生生的,叫得人都迷糊了。


    干他们这行的向来男女不忌,他眼毒得很,对面的江屿年浑身不自在,拘谨得像第一天下海的同行,没啥油水。反倒女生放得开,瞧着好勾搭。


    小松眼神透着股暧昧劲儿,一眼就盯上郝梦腕上那块设计感不错的小众表。贴着她的耳朵,撒娇道:“姐姐这表真衬你,让我也瞧瞧呗?”


    郝梦不是没见过世面,索性这表也不算多贵,便由着他摘了戴在自己手上。


    小松美滋滋戴上,俨然将它视作囊中之物。他用卷毛脑袋蹭蹭郝梦肩膀,眼睛亮晶晶的,像讨赏的小狗:“谢谢姐姐!真好看!”


    小狗嘴甜,会来事,给郝梦哄得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暗爽。


    啧,怪不得富婆爱点男模,情绪价值拉满谁不迷糊?


    没一会儿,酒水和附赠的小吃很快端上来,说是会员的专享福利。


    江屿年佩服郝梦的游刃有余,不像自己,只敢默默缩在沙发一角当蘑菇。


    他抿了口果酒,酸酸甜甜的,除了带点酒精,跟饮料口感差不多,没觉多特别。本着不浪费的原则,顺便拍了张照片发博。


    音乐换了曲风,四周忽然喧闹起来。舞台中央走上一个穿得挺潮的歌手,唱了首颇有情调的英文歌。周围的人激动得尖叫,纷纷举起手机拍照,看样子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


    不知不觉间,江屿年被歌声吸引,听入了神。


    对面的郝梦可没空听什么情歌,小情儿正贴着她耳朵,说着撩人的情话,还拿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黏腻又勾人:“姐姐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把脸埋在她肩上,故作害羞。


    “真的?”郝梦挑眉,跃跃欲试,“什么都行?”


    小松枕着她的肩羞涩地点点头。


    “那……背篇《滕王阁序》听听?”郝梦认真道:“我下个月去那儿旅游。”


    全文背诵还能免门票呢!


    “《滕王阁序》?”小松猛地抬头,嘴角直抽,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又是可乐又是背诗,这俩是来砸场子的吧?


    不过他没放弃,好歹也是上过高中的,他很快又堆起笑,“我要是背下来了……姐姐能带我去不?”


    郝梦笑眯眯拍拍他脸,“看你表现咯。”


    台上的歌手换了首慢歌,慵懒的腔调令人沉醉。江屿年有些发昏,可能是果酒的后劲上来了。那酒度数的确不高,奈何江屿年酒量实在差劲,这会儿后劲上来,晕乎乎地只想找洗手间。


    冷水扑在脸上,清醒了点。江屿年撑着洗手台,镜子里的人脸颊薄红,看着有些模糊。他掏出纸巾擦手,口袋里的工牌滑出一角,透明卡套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这时,旁边隔间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穿着老头衫的醉汉踉跄着出来,圆滚滚的啤酒肚蹭过江屿年胳膊,很是刻意。


    “长得真他的带劲!以前怎么没见过。”醉汉眯着浑浊的眼,咧开嘴,一股酸腐的酒气扑面而来,“新来的?”


    江屿年吓得往后一缩,后背抵在冰凉的台面。谁料那醉汉顺势压上来,油腻的脸凑得极近,眼角糊着眼屎,黄牙呲着。


    “放开!我不是。”江屿年被熏得作呕,挣扎地推他,慌乱间打翻了旁边的洗手液,塑料瓶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


    醉汉被推得险些跌倒,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揪住逃跑门边的人往怀里拽,后领子被他紧紧拽住,江屿年脖子勒得生疼,吃痛地叫了声。


    “一个鸭子也好意思立牌坊?”醉汉嘴里不干不净,蛮力拖着他就往隔间里带。


    “放开我!我真不是!你找别人吧。”江屿年被至少两百斤的体格推搡,力量悬殊,只能扒着门框耗着等人来。


    “老子就要你!别装了,直接开个价吧。”醉汉猥琐地说着,肥大的手臂箍住他的腰,当即就要抱起。


    “住手!”


    僵持间,一道温和有力的嗓音插.进来,瞬间打破了混乱——


    作者有话说:来啦[星星眼][星星眼]这几天可能都会提前更新(可能[红心])


    第25章 吓宝宝 都是觊觎老婆的坏人


    男人穿着白衬衫逆光站在门口, 身材高挺,面色沉静地看着眼前逼良为娼的这一幕,手间的腕表闪过清幽冷光。


    江屿年以为幻听了, 这个声音……


    好事被打搅, 醉汉十分不爽, 嚷嚷道:“滚!少管老子闲事!”


    路元白没动,指着被醉汉肥胖身躯挡住的“男模”,开口道:“你没看他不愿意?”


    江屿年清楚地听到那人熟悉的声线, 顿时屏住呼吸, 忘了挣扎。


    醉汉不耐转头的一瞬,路元白已经逼近, 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声的压迫感,在体型肥壮的面前丝毫不落下风。


    “里面那位是我们新晋的头牌。”


    路元白说话不疾不徐,沉稳有力,“点台费,五十万一晚。”


    他掏出手机, 通讯录“陈经理”的名字一闪而过。


    “现金,还是刷卡?”


    “五十万?!”


    “这小白脸值五十万?你他的怎么不去抢?!”洗手间恒温的空调骤冷, 醉汉脸上的横肉哆嗦了一下,酒彻底醒了。瞥到腕间那只价值不菲的表和口袋里露出半截的工牌, 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嫌贵就让开, ”路元白拇指摁在拨号键上,静静看着他, “或者,我叫保安来请?”


    那醉汉显然是个欺软怕硬的装货,看他摁下通话键的那刻,立马撒开钳制江屿年的咸猪手, “操!”


    “让开!”他狠狠撞开路元白的肩,骂骂咧咧地跑了。


    束缚骤然消失,江屿年腿一软,抠着门框抠到发白的手脱力滑下,后背全是冷汗,心脏狂跳。


    “没事吧?”


    温柔的嗓音传入耳,是路元白惯常的语调,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学长还是一如既往,对任何人都不吝啬他的善意。


    江屿年惊魂未定,慢慢从隔间门后探出半张惨白的脸,低着头有些难堪,“学长。”


    路元白微微一怔,仔细看向那张畏畏缩缩的脸,眼带一丝错愕:“屿年?”


    “怎么是你?”


    “我……”江屿年狼狈地扯了扯拽歪的领口,欲言又止。


    路元白视线落在他手里紧紧攥着的公牌,又扫过他凌乱的一身,联想到刚才那醉汉,脑海中陡然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你之前说的兼职……是这里?”


    江屿年脑袋懵了下,顺着他的视线低头,顿时明白了,急得小脸通红,话都说不明白:“不、不是……我没有……”


    温柔的眉宇罕见地紧凑,路元白直接拿过那张工牌,眯眼看清上面的“河清”和“服务生”的字样,绷着的神色才舒展开来。


    “河清?”


    “嗯,他是我朋友,在这里……”江屿年已经没法直视“服务生”三个字了,“打工……不是‘那种’工作。”


    这里是周行的产业,周河两家一直交情匪浅,河家倒台后,周述照拂河清,倒也说得通。


    路元白失笑,把工牌塞回他手里,语气带着点无奈,“你以为我想成什么了?”


    江屿年脸更红了。


    路元白没再深究,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片刻,确认没有明显外伤,才轻声问那醉汉有没有对他做不好的事?江屿年摇头,说多亏了学长,“谢谢。”


    “没事就好。”路元白道:“对付这种人,只有摆出利害,他们才会掂量试错的成本。”


    他顿了顿,按下他微乱的发顶,语气认真,“所以,我不希望有下次,记住了吗?”


    江屿年似懂非懂地点头,进了这地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所有人都默认遵守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否则就是坏规矩。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江屿年混乱的心稍微安定,他乖乖点头,“我记住了,学长。”


    路元白在他头发上揉了揉,放下了手。


    “还没问呢,学长怎么也在这?”江屿年仰起脸,有些疑惑。


    学长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还有空来这种地方消遣?


    “室友生日,过来坐坐。”路元白扯松了领带,随意绕在手腕上,难得的慵懒,“牛马也是要休息的。”


    “倒是你,”他话锋一转,“郝梦骗你来的?”


    刚路过舞池,郝梦似乎跟一个卷毛小伙聊得正热。


    江屿年挠挠脸,有点不好意思:“嗯……也不算骗吧,就是见见世面。”


    路元白笑着摇头,“世面见够了?”


    江屿年默默垂下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嗯。”


    世面见了,阎王也差点。


    “那走吧。”路元白带着他的手臂往外走。


    “啊?去哪?”


    “送你回家。”


    “你们就结束了吗?”江屿年:“等等,我得叫一下郝梦。”


    “给你十分钟,我在车库等你们。”路元白瞥了眼腕表,随后松了手,“注意安全。”


    “嗯。”


    江屿年回到卡座,眼前的一幕让他哭笑不得。郝梦跟小松越聊越上瘾,竟在闹哄哄的酒吧对起了古诗?


    “近水楼台先得月,该姐姐接了。“小松搂着郝梦的胳膊摇了摇。


    桌上是郝梦被忽悠着多点的酒,她正捏着个空酒杯,脸颊酡红,眼神迷离,含糊地嘟囔了句,不知所云。


    小松笑得酒窝显出来,又给她满上一杯,“错了哦姐姐,乖乖接受惩罚吧~”


    一瓶酒空了大半,郝梦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我……我这是让着……唔。”


    话没说完就被小松递过来的酒杯堵住嘴,仰头时酒渍顺着嘴角滑下,洇湿了领口。江屿年扶额,赶忙上前将人拦下。


    郝梦被他一拉,走得歪歪扭扭,嘴里还不服输,“下下次再战!我……我肯定不会再放嗝……水了。”


    “快走吧,学长等我们呢。” 江屿年捂住她的嘴。


    “学长?”郝梦脑袋一歪,晕乎乎说:“什么学长……”


    江屿年:“……”


    路元白的车灯在昏暗的车库里亮着,他今天开了辆低调的奥迪,远远看见他把人半拖半抱挪过来,无奈地下车,接过东倒西歪的郝梦。


    “怎么喝成这样?”


    江屿年小幅度地喘息,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路元白搀着郝梦的胳膊,利落地把她抱进后座。江屿年后脚跟进去,却被人拉住手腕。


    “坐前面。”偌大的车库,寂静昏暗,他的声音格外清晰,“让她躺会儿。”


    江屿年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把学长当司机好像确实不太礼貌,顺从地坐进了副驾。


    车子平稳驶出车库,汇入夜色的车流。街边的霓虹灯一道接一道滑过车窗。后座的郝梦终于停止了躁动,蜷缩在后座安静下来。


    江屿年靠在椅背,摸出手机刷了刷微博。连日来的忙碌让他无暇偷闲,今天刚发的照片也还没来得及看。一打开页面,堆起的小红点让人眼花缭乱。他翻了翻评论区,意外地没有看到那只小狗的头像。


    估计是看腻了他的日常,确实没什么新鲜的。


    他没往心里去,手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私信列表,一连串的未读


    一下占满了整个屏幕。


    【LG:今天没有发微博】


    【LG:想老婆】


    ……


    【LG:不理我?】


    ……


    【LG:老婆好香好软(舔)】


    【LG:可爱】


    ……


    【LG:吵架了】


    【LG:不想让别人看】


    ……


    【LG:整整五天】


    【LG:难受】


    最后一条停在昨晚。


    一条条翻下来,越看越迷糊。


    几天没看私信,没想到LG一直在等他,不过这发的都什么?没头没尾的,是把他当成树洞了?还是发错人了?


    他犹豫着,想问对方是不是弄错了,或许跟家人闹矛盾了?还没发出去,对话框又不停地跳出新消息。


    【LG:喝酒了?】


    【LG:在哪?】


    【LG:酒吧里都是觊觎老婆的坏人】


    【LG:赶紧回家,以后不准碰酒】


    【LG:喝醉是会被变态抓走的】


    【LG:碰你的都该死!】


    对方语气陡然生变,字里行间透着戾气,试图用严重的后果警醒自己。江屿年本能地感到一丝不适,但她说的在理,今天在洗手间发生的事,到现在仍心有余悸。江屿年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深吸一口气,删掉对话框里打好的字,回了句没事。


    想了想觉得不够,又加了句,我在回家的路上,谢……


    “在跟女朋友聊天?”


    路元白目视前方,随口问道。


    江屿年第二句还没发出去,听到他的话下意识把屏幕扣在腿上,接着手机忽然不停地响起消息提示音。江屿年没看,摸索着侧键,直接调成了静音。这一应激的举动引得路元白侧目看了他一眼,眉梢微挑。


    江屿年尴尬地摸摸鼻子,看了眼后边歪在一边的郝梦,呐呐道:“我哪有女朋友……”


    路元白轻笑,说开个玩笑,不用激动。


    江屿年:“……”


    他激动了吗?


    两人先把郝梦安全送回宿舍,再送江屿年回去。


    车子再次启动,路过一家快要打烊的手工面馆,路元白忽然靠边停下了车。玻璃窗内的老板正在收案板,看见有人来,又把刚放下的帘子卷起来。


    “等我一下。”他解开安全带下车。


    江屿年望着他的背影,薄薄的白衬衫紧紧贴在后背,那条被他随意绕在手上的灰色领带,此刻松散地垂落,在风中轻轻飘动。


    很快,路元白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回来,袋子上洇出小小的气泡,里面是一盒热腾腾的韭菜饺子,“光顾着喝酒了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经他一说,江屿年这才感到胃里空空荡荡,下午吃的那点早消化了。下午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光了,晚上只喝了杯果酒,到这会确实饿了。


    他接过饺子盒,温热的触感透过纸盒传来,心头也跟着一暖,“谢谢学长。”


    再启程时,放了首舒缓的纯音乐。江屿年抱着温热的饺子,看窗外的盏盏划过的路灯,与繁星交相辉映。


    “到了。”


    路元白把车稳稳停在门口,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江屿年抱着饺子盒,犹豫了下,“学长要来坐坐吗?我给你泡杯热茶。”


    路元白靠在车门上,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不用了,喝了就走不了了。”


    江屿年:“啊?”


    “嗯……”路元白手背抵唇轻咳一声,“我是说晚上喝茶容易失眠。”


    他抚了抚对方被风吹乱的碎发,面色夜色里显得格外温和,“改天吧,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确实挺晚的,听说学长最近住校,送他回家还得再折返回去,实在太折腾了。江屿年便没再坚持,道了声谢,让他路上注意安全”。


    “好。”


    江屿年走到楼道口,回头看了眼站在夜色中的像很多个冰冷的夜晚,学长教他弥补工作的漏洞,也是这样随意又温柔的模样。


    “学长晚安。”


    路元白莞尔,“明天见。”


    目送车尾灯消失在路口,江屿年才转身走进楼道。客厅里漆黑一片,安静得瘆人,不流通的空气,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潮闷感。


    这个点,江砚应该睡下了。江屿年怕吵醒他,没开灯,摸索着往里走。刚迈出两步,冷不丁瞧见一道黑影,心脏骤然一缩。


    沙发上,直挺挺地坐着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如同蛰伏的幽灵。


    江屿年吓得屏住呼吸,下意识看向主卧紧闭的门,底下黑漆漆一条缝,瞪大了眼,“你……你把阿砚怎么了?”


    那黑影突然动了。


    他本能后退,后腰撞到餐桌边缘,手里的饺子盒险些脱手,“别、别过来!我没什么都没有……”


    “……”


    月光从窗帘缝隙挤进来,在那人肩头投下一条冰冷的银线。


    江屿年不安地咽口水,脑子里闪过各种入室抢劫的新闻。摸不准他的动机,劫财还是……总不会是灭口吧?


    江屿年心猛地一沉,不知道阿砚现在怎么样了。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强装镇定道:“我……我床头还有两百块钱,你要就拿……拿走吧。”


    见对方不为所动,他又颤着声说:“左、左转两百米有个ATM机……你去那抢吧,我没钱的……”


    “哥。”


    黑暗里,响起一个低哑的嗓音,像是压抑到了极点。


    江屿年呼吸骤停,惊讶道:“阿砚?”


    难以置信地往前蹭了半步,借着那点可怜的月光,终于看清了沙发上那熟悉的轮廓,悬着的心顿时落地,“你?你怎么不开灯?坐在这吓死我了……”


    他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自顾自缓了好一会儿才去开灯,刚转过身,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骤然逼近。


    江砚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无声无息,江屿年又一个哆嗦,肩骨抵在门板,整个人被拢在高大的阴影里。


    江砚下颚线很冷地绷着,一双眼沉着深不见底的墨色,语气生硬得像是在质问,“我给你打了五个电话。”


    看着屏幕上一条条醒目的未接来电,刚好就是他在回家的路上打的,可自己却从没收到过。


    江屿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把静音按成了关机……


    他弱弱地举手,“我要是说手机不小心……关机了,你信吗?”


    江砚显然不信,审视地目光在他脸上寸寸扫过,眉头倏地一皱。


    “你喝酒了?”——


    作者有话说:不准宝宝喝酒,坏坏[可怜]


    第26章 服软 哄人


    这副冷冽的神色, 江屿年只在他应付外人时见过。


    江砚厌恶别人在他面前抽烟,他是清楚的,却不知道喝酒也会被讨厌。


    江屿年被密不透风的压迫感裹挟, 有些喘不过气。他怯怯地伸出一小根指节, 在他面前比划, “就一点点……果酒。”


    “和谁?”江砚近乎偏执地逼问。


    江屿年仰起脸,脖颈白得刺眼,“怎么了?”


    “回答我。”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较真, 江屿年还是如实回答:“是郝梦。”


    江砚凝视着他, 眼神锐利得像要剥开他的毛皮,确认他是否在说谎。


    面对突然强硬起来的江砚, 他有些经受不住,也觉陌生。对方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他毫不怀疑,如果江砚此刻是审讯员,自己恐怕连一轮都撑不过, 甚至还能再冤枉几个人。


    他想了想,干脆抖落干净:“还碰见了认识的学长, 顺路送我们回家。”


    “学长?”江砚将这两字咬碎,尾音微微上扬。


    “嗯, ”江屿年提起手中的袋子, 向他证明,语气不自觉带点被质疑的委屈:“你看, 学长还给我们带了饺子……”


    塑料袋里面的饺子,因为没有被及时享用,热气早已散尽。


    江砚沉默地瞥了眼他手中的东西,并没有因为给他带了夜宵而高兴, 反而更不悦了。


    江屿年可不管那么多,握住他的手就把盒子一股脑塞过去。刚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塑料袋就从他手中滑落,“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饺子皮摔得四分五裂。


    江屿年心跟着一起坠落,错愕地愣在原地。


    “哥不知道吗?”江砚瞥了眼满地狼藉,眼底潮水暗涌,面上却平静得瘆人 ,“我不喜欢吃韭菜馅的饺子。”


    江屿年微微一怔。突然想起两个月前,他给江砚夹了块韭菜饺子,对方二话不说吃进嘴里,全然看不出异样。


    他以为他是喜欢的。


    是怕自己不高兴,才不敢提意见么。


    江屿年看着那盒破损的饺子,情绪低落,“你不喜欢,可以跟我说的。”


    “我说过的,是哥忘了。”


    江砚掀起眼皮,对上他些微凝滞的脸,“我也不喜欢你跟别人在外面喝酒。”


    江屿年眨了下眼,有些无神,“哦……”


    他现在知道了。


    轻飘飘一句,听得江砚眼角直抽搐,隐隐有些打在棉花上的气恼,“哥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江屿年再迟钝也察觉到对方在生气,他讪讪地闭上嘴,不理解但摇头。


    江砚舌尖抵着上颚,耐心几近极限。他算是明白了,对付他哥这种感情白痴,根本不能走寻常路。


    他后退半步,垂落的手像某种溃败的证明,“我知道了。”


    对方眼里的落寞和那天在教学楼如出一辙,江屿年心里一慌,下意识拉住他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江砚脚步顿住,却没回头,声线中压抑着浓烈的挫败,“哥不回家,也不接电话,我等了你一晚上……”


    他面无表情地滚动了下喉结,嗓子发哑,“哥却在跟别的男人喝酒……”


    “……”江屿年被这一连串汹涌的控诉砸懵了,尤其听到对方背着自己发出一道极不明显的哽咽,瞬间失去判断。


    巨大的愧疚感淹没了他,他变得语无伦次,又不知从何说起,半天只憋出一句,“我不是故意的,也没有跟男人喝酒……”


    “那门口那个男人是谁?”


    江砚的声音骤然一沉。


    “你看见了?”江屿年一愣,怎么又扯到这来了?


    “不是说了学长么,郝梦喝醉了,恰好碰见的……”他慢慢找回理智,小声辩解:“开车是不能喝酒的。”


    “……”


    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


    江屿年眼球转了转,突然福至心灵,轻轻扯过他的袖子,试探道:“……你担心我啊?”


    这是,现在才看出来?


    江砚梗着脖子,语气带着点赌气,“反正哥也不在乎。”


    “我在乎的我在乎的……” 江屿年抓紧了他的手,用力摇头重复。


    对方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些,但依旧偏着头,轻哼了下,看起来很好哄的样子。


    连日来的生疏和沉默,压得两人喘不过气,似乎再也撑不下去。


    江屿年当他还在闹脾气,软着声笨拙地哄他:“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担心,别生气了好不好?”


    “……”


    江屿年又晃了晃,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他,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更高明的手段。


    江砚默了几秒,终于肯转过来一点,脸色虽沉,但还是被他软绵绵的声线击倒。他抬起的下巴有些强硬,“那哥答应我,以后不准再跟别人喝酒,男的女的都不行。”


    “啊,这个……”江屿年有点为难:“可是,有的时候协会团建或者班级聚会……”


    不喝不太好。


    “那你跟他们过。”话没说完,江砚面色一冷,抽手就要走。


    “诶……”江屿年心一横,下意识追上去,明明好没道理,却还是顺着毛哄:“好啦好啦!我答应!我答应你还不行嘛?”


    算了,反正他在酒量上没一点天分,再多练习也是徒劳,以后能推就推吧……实在推不掉……那就不让江砚知道。


    江砚硬邦邦道:“真的?”


    “当、当然是真的。”江屿年低头摸了摸鼻头。


    得到肯定答复的瞬间,江砚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他转过身,长臂一揽,把人牢牢圈进怀里,深吸口气,带着点后怕:“哥不知道,打不通电话的时候,我有多担心。”


    江屿年浑身一震。原来在他未曾察觉的深夜里,有那么一个人为他牵肠挂肚。从未有过的,被人如此强烈需要着的滋味,像潮水般漫过心口,带来一阵酸涩的悸动。


    他慢慢抬起手,轻轻环住他,唇间涩然:“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江砚收紧了手臂,在他颈窝眷恋地蹭了蹭,碎发扫过皮肤生起酥酥麻麻的痒。


    月光漫进来,将交叠的身影揉碎在无声的寂静中,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


    过了许久,江屿年微微动了动,反手打开了灯。瞥见他头上翘起的碎发想要抚平,指尖刚碰到发梢,一丝冰凉的触感传来,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冷香?


    这味道……好熟悉。心头掠过一丝疑惑,他刚刚才从那个地方回来……


    他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江砚,“你刚出去过吗?”


    环在身上的手些微滞了滞。江砚掀起眼皮,埋在他颈窝的脸却没有抬起,“嗯。”


    “这么晚了去哪了?”


    沉默在无声中拉长,久到江屿年几乎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对方才轻轻吐出两个字。


    “打工。”


    江屿年惊讶地推开一点距离,难怪最近他总是神出鬼没,原来是……


    “怎么这么突然?找的什么工作啊?”


    顺着他发间那丝冷香,联想到他这几天的非常,有时比他回得还晚,江屿年一颗心不禁提了起来。


    不会是……小松“那种”工作吧?


    江屿年蹙起秀气的眉头,凑近了在他身上仔细嗅了嗅。还好,除了香味,没有酒腥,暂时松了口气。


    这种香虽然闻着特别,倒也不算不常见。


    江砚面色恢复平静,淡淡道:“同学家的酒店开业,缺人手。”


    “酒店?”


    所以这段时间都跟同学在一块,听起来家境很好。


    江屿年不由想到那天在教学楼,江砚说的那番话,觉得自己是麻烦。不自觉攥紧了衣角:“你是我捡回来的,养你是应该的,我从没觉得你是麻烦,而且你才刚上学,对很多事都不了解……”


    “我知道。”江砚打断,眼神滚烫,“可哥总不能……养我一辈子吧?”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


    江砚却摇头,带着某种刻板的执拗:“要养,也是我来养。”


    “可是你的伤……”才恢复多久?


    “早就没事了。”江砚扫过他青黑的眼底,声音放缓:“看哥这么累,我心疼。”


    这句话像把钝刀,轻轻剐开了江屿年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自从父母去世后,很久没人问过他累不累了。


    他说他心疼。


    “哥,对不起。”江砚手臂收拢,把人重新圈住,声音闷在他肩头,带着点黏糊地鼻音,“这些天我好想你……”


    江屿年心软得一塌糊涂,对方一低头什么都缴械投降了。


    “我……我也有问题,你不喜欢我还瞒着你……”


    “没关系,”江砚视线掠过他身后的门板,眼底冷光一闪而过,出口的话却体贴得过分:“哥穿什么,做什么,都是哥的自由。”


    “哥喜欢就好。”


    这份“大度”让江屿年彻底缴械投降,连日来的不安化作依赖,他像只寻求庇护的猫,更深地埋进江砚怀里:“阿砚,我们以后别吵架,别不说话了……好不好?”


    江砚不说话的样子,平静得可怕。让他感到陌生。


    对方半截下巴压在他单薄的肩,几秒后,才轻轻“嗯”了声,湿热的气息融进夜色。


    “好。”


    寂静里,那双墨色的瞳孔藏着暗光。江砚微微抬起头,“好久没跟哥说话了……今晚……


    他停顿了下,仿佛在斟酌用词,又像是在观察江屿年的反应。谨慎又大胆,像在做着某种服从性测试,“我能不能……挨着哥睡?”


    江屿年抚了抚胸口,有些为难。可一触及他满含的眼,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这些日子他难受,江砚又能好到哪去呢?


    终究还是心软地松了口,“好吧……就,就一晚。”——


    作者有话说:某砚:硬的不是就来软的,骗到就是赚到。


    作者摸摸宝宝的小脑袋瓜:傻孩子,他是骗你的。


    (预收求收:《被觊觎的卑微美人》小美人被天骄们疯狂觊觎的香香饭~会努力存稿的[求你了])


    第27章 偷袭 轻轻哼唧,乖得要命。


    天上人间, 昏黄的光线透露着暧昧的气息。


    员工室的门半敞着,周述斜倚着门框划手机,屏幕里的光映着他略显不耐的眉眼。


    路过的服务生刹住脚, 看清人后赶紧躬身, 恭恭敬敬叫了声“少爷”。


    他眼皮都没抬, 食指在屏幕懒洋洋地点了点,算回应。


    那服务生微微欠身,贴着墙飞快溜进了员工室。


    后头几个原本在窃窃私语的服务生立刻噤声, 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压着嗓子道:


    “真是少爷?”


    “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等人吧?瞧这架势……”


    “哪个骚货这么有本事?让能少爷亲自屈尊来等?”


    “还能有谁……”其中一个朝走廊对面努努嘴,“哝, 来了。”


    走廊那头,小松正扭着小腰晃过来,美滋滋地欣赏新得的手表,冷不丁撞上少爷的肩头,轻呼一声, 黏腻的嗓音叫得人魂都飘了。


    “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嫉妒啊?人家这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学去的。”


    “我嫉妒他?呵呵……”


    “算了算了, 赶紧走。”


    “我操……”小松被撞得腕骨生疼,呲牙咧嘴地捂着手。仔细检查了番确认表没擦坏后, 火气“噌”地冒上来, 正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一抬头,对上一张阎王脸, 顿时歇菜。


    “是、是少爷啊,没撞疼您吧?都怪我走路不长眼!”小松变如脸,腰杆瞬间软下去,谄媚地堆起笑。边说边伸手去拍周述肩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小心翼翼地擦拭那昂贵的面料。


    周述等得有些不耐,碰上这么个不长眼的,嫌恶地扯嘴角。刚要不客气地挥开这只没分寸的手,员工室的门霎时开了。


    河清从里面走出来,换上了常服,像是刚忙完。


    他站在门口,一眼就扫到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周述肩上那只手格外刺眼。淡淡停留了会便漠然移开,当做没看见,侧身就要从旁边狭窄的空隙绕过去。


    “站住。”


    手臂被人从后面一把扼住,河清停下脚步,没挣扎,垂眼落在虚空,声线平直:“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周述没回答,斜睨了眼还僵在原处,攀着他要放不放的小松。


    小松被冷飕飕的眼刀冻到,悻悻地缩回手,退回墙角,看着两人交叠的手腕,羡慕地流口水。


    新来的,那长相那身段……难怪给少爷迷得神魂颠倒。


    清退了闲杂人等,周述这才转回头,手指下滑,强硬地挤进河清微凉的指缝,十指紧扣。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拉着人就往专属电梯走,熟门熟路往车库带。


    地下车库灯光幽暗。河清被抵在冰凉的车面上,领口的扣子不知何时开了,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


    周述轻佻地在那一小片皮肤上摸了把,笑得很欠:“吃醋了?”


    河清偏着头,盯着远处亮起尾灯的黑色SUV,浑然不在意。


    “不敢认?”周述挑眉,手指顺着他的脖子线条慢慢往上,扣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向自己,“刚在楼上,那几个小男孩眼睛都快粘我身上了,你就没点反应?不怕哪天把本少爷的魂给勾了?”


    “那我得谢谢他们。”河清想打开他的手,却被更用力地捏住。


    “嘴硬。”周述笑意愈深,狎昵地吻他的手背,带着淡淡威士忌味,“也不知道你给本少爷下了什么咒,就可你这么个死心眼的稀罕。”


    河清被握住的手一麻,忘了挣脱,被突袭了也没反应。


    “还不信?”周述眉毛一扬,语气里混着不爽,“我这一晚上光围着你转了,还不够?你去打听打听,本少爷对谁这么上心过,楼上那几个,我碰过一指头没?”


    什么叫陪他一晚上,到底谁陪谁?


    河清被对方倒打一耙整得没忍住,“谁拦你了?”


    “是,你没拦,我真点了,某人回头又得给我甩脸子,十天半个月哄不好。”周述哄他,“是不是?”


    河清干脆闭上眼,懒得跟他争辩。


    吃软不吃硬,从小就这样,周述哪能不知道?


    他放着平京泼天的富贵和舒坦日子不过,跑南城这地方,又是砸钱捐楼,包下最贵的总统套房,图什么?不就图眼前这个拧巴又勾人的家伙。


    周述服气地搂过他的腰,顺毛哄,“行了宝贝,大半夜咱不折腾了。跟老公回家,我那有个超大的按摩浴缸,赏个脸,让老公伺候伺候你嗯?”


    河清紧抿的唇线似乎松动一丝,但还是别着脸道:“那是你家,我回自己家。”


    嘿,总统套房还不乐意住了?


    “你家?哪儿啊?”


    河清无语,明知故问。


    “河家老宅?”周述明知故问:“我没记错的话,那宅子不是我掏钱买的么?”


    “这么快就鸠占鹊巢了?”他低头,鼻尖抵着他,“嗯?小男仆?”


    话是这么说,但……


    河清眼睫颤了颤,憋着气挤出一句:“……不是你让我打扫的?”


    “对啊,”周述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无赖样子,“所以我现在得去突击检查,正好看看你活儿干得怎么样,有没有偷懒。”


    河清被动地堵着口气,他极其不愿外人踏进老宅,但现在他只是个打工的,只能认命。他瞥开眼,不情不愿地拉门坐进去,临了还是硬邦邦甩下一句:“到了那儿,不准乱碰。”


    “碰谁?”周述跟着挤进驾驶座,倾身过去,半压着他帮他拉过安全带扣好。也不跟他计较房产所有权的问题,逗弄道:“你吗?”


    河清耳根蹭地红了,一巴掌拍开他不安分的手,“都不行!开车!”


    *


    睡梦中,江屿年胸口闷得发慌,挣扎着醒过来。睁眼就看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沉沉地压在自己心口,睡得正沉。


    床头的闹钟显示刚过六点半,还早。


    江屿年小心托住对方的后脑勺,慢慢把人挪到旁边的枕头。压着的重物离开,左边胸口立刻传来一阵熟悉的酸麻感,他维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缓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


    狭小的卫生间里沁着丝丝凉意。江屿年站在洗手台边,对着镜子撩起睡衣下摆,露出清瘦单薄的上身,白生生的腰腹凹下两道浅浅的线条,连同纤细的腰肢隐没在睡裤边缘。


    把睡衣往上卷了卷,环在脖子上,用牙齿咬住。镜子里,两颗嫣红的葡萄粒比之前大了圈,颜色也更深了,在白得发亮的皮肤上尤为刺眼。


    侧过身,仔细看一看,左边边边还有一个极不明显的牙印。他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松了口气。


    还好,没肿……


    江砚昨晚又梦游了。


    “明明背对他的……”他对着镜子小声嘀咕,脸上有点发烫,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有些懊恼,“怎么又……”


    他一点点把衣摆拽下来,仔细抚平上面压过的褶皱,仿佛这样就能抹去所有痕迹。


    看来今天得穿厚点了。


    推开卧室门,晨光从半开的窗帘洒进来,恰好落在江砚沉睡的侧脸,柔和的光晕模糊了略显深刻的眉眼,让人看起来异常乖巧,甚至有点无辜。


    对着这张安静无害的脸,江屿年后悔得不行,昨晚就不该心软放他进来的。


    江砚被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吵醒,他困倦地掀开眼,刚坐起身,一片光滑细腻的后背毫无防备地撞进视野。


    闭了闭眼,视线变得清晰。


    他哥正在换衣服。那漂亮的蝴蝶骨随着穿衣的动作微微凸起,腰线收束得极细,仿佛不盈一握……


    江砚喉咙莫名一阵发干,小腹逐渐窜起一股熟悉的邪火,某个地方不受控制地苏醒。


    大清早的……他哥又在勾引他。


    江砚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神暗了暗,面无表情地将手伸进被窝,漆黑的瞳孔很快蒙上一层浑浊的雾气。


    那截致命的腰就在眼前晃,每一个动作都像在无声邀请,要命地勾人。


    江屿年刚把打底衬衫穿上,正低头整理,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江砚一抬眼,正好看到他还没来得及扣上的领口,那片白皙的皮肤和若隐若现的薄红。


    鼻腔一热,险些当场缴械。


    “醒了?”江屿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经历了怎样的视觉冲击,也没发觉此刻男人的眼神多有危险。他扣着扣子,看了眼床头的闹钟,七点不到还早,让他再睡会。


    江砚彻底没了睡意,但也没动,依旧靠在床头,被子底下的手缓慢地动作着。


    他慵懒地“嗯”了声,刚睡醒的嗓子有些黏,“胸口怎么又红了?”


    还好意思问。


    也不知道一梦游就爱咬人的毛病哪来的。


    江屿年把衣服往下拽了拽,脸颊微微鼓起,有些赌气:“蚊子咬的。”


    “蚊子?”江砚压了压眉,有些不爽。


    这个天气哪来的蚊子,能有他厉害?


    他哥是不是睡糊涂了,忘了自己昨晚穿着衣服?


    江屿年很轻地哼了声,没什么威慑力,“你快起床,以后……以后都自己睡,不准再缠着我了。”


    说着颇为无情地扭过头,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江砚失笑,看着对方又套了件外套,扣子整整齐齐地扣着,跟昨晚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背对着他。


    昨晚他本来没想做什么,谁料后半夜,他哥自己睡得迷迷糊糊,一个翻身就滚进了他怀里,一条腿还不安分地搭在了他的腰上,把他蹭醒了。他睁眼一看,他哥的睡衣蹭得乱七八糟,露出大片胸口。


    偏偏他哥还不知死活地往他怀里钻,直接把那片温软送到他嘴边。


    不做点什么,倒像是他不解风情。


    江砚细细回味着,眉宇不自觉舒展开,带着一丝餍足。


    他哥睡得猪一样,疼了也只是可怜兮兮地抖着轻轻哼唧,然后就任由他施为,予取予求。


    乖得要命。


    这般想着,被子底下的节奏动得更快了。


    *


    教室里,江屿年刚找到位置坐下,课本还没从包里完全拿出来,胳膊就让人一把抓住。


    郝梦顶着一对黑眼圈,神经兮兮地凑过来,眼寒希冀,“我昨晚……后来没说什么胡话吧?”


    江屿年手一顿,眼前立刻浮现出昨晚郝梦和小松拼酒对诗,死活不肯走,最后几乎挂在自己身上被拖走的画面。


    他眨眨眼,长长的睫毛扑腾一下,似乎在问:你觉得呢?


    一看他这表情,郝梦心里那点侥幸碎得干干净净。她气呼噜地嚎着嗓子,生无可恋地瘫倒在课桌上,越想越懊悔,“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我苦心经营了二十年的淑女形象,一夜之间全毁了……”


    江屿年张了张口,似乎想问她什么时候淑女过,但看她这幅样子,又觉不太厚道,只好摇摇头,拾起课本默默预习起来。


    两节枯燥的大课过去,肚子里“咕咕”的抗议声终于把郝梦从社死中暂时拯救出来。她盯着黑板上天书一样的公式,呆愣两秒,冷不丁拉住江屿年,“立刻,马上,吃饭!我需要食物治愈。”


    江屿年被她魂不守舍的状态吓到,让她冷静一点。


    “再等等吧,我叫了河清。”


    郝梦:“?”


    “这个得还给他。”江屿年从书包里拿出那张工牌,一看到工牌上刻着“天上人间”的标识,昨晚的尴尬记忆再次对她发起了攻击。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三天没吃饭了,特别饿!先走一步啦拜拜!”


    走出几步又杀了个回马枪,“对了,你这周末有空吗?”


    江屿年知道她说拍视频的事,有点犹豫。


    “算了,再说吧,合作还没敲定呢,留点时间复习吧,我六级还没过呢。”郝梦摆摆手,瞥见河清的身影从走廊那头过来,立马捂着脸溜了溜了。


    河清走过来,只看到郝梦捂脸遁走的背影,嘴里还叫着:“我的一世英名啊……”


    “她怎么了?”


    “可能……在忏悔吧。”江屿年把工牌递过去,“这个还给你,昨晚谢谢你了。”


    河清接了过来,低头看了眼。这一低,江屿年恰好瞥到他侧颈上有块淡淡的红印,从正面看不明显,像是被人刻意种在隐秘处。


    江屿年眼神变得复杂,昨晚经理那番暧昧不清的话和小松熟练的撩拨,还有……自己被醉汉错认成男模的事,一件件涌上心头,些许不是滋味。


    河清敏锐地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脖子,触到那处微妙的痕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周述那条疯狗!一定是昨晚趁他睡着搞偷袭!河清暗骂周述一声,十分懊悔放他进门,无异于引狼入室。


    “你那是什么表情?”河清没好气得开口,耳根却有点热。


    “没……我没乱想!”江屿年不打自招,脸也跟着红了,有些结巴,““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河清脸色越听越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我不是卖的。”


    “我知道你不是……”江屿年自顾自地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惊讶地抬头,“啊?”


    那是什么?


    “虽然很不想承认,”河清别开脸,语气硬邦邦的,“周述是那的少东家。


    他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也就只有他敢……”


    江屿年更懵了,敢什么?


    河清咳嗽一声,眼神不自觉飘忽,“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跟周述之间,说了他也不明白。


    河清海晏早年将核心业务从南城迁至平京,只剩一座老宅,而河清又极少当众亮相=,知晓他身份的人本就不多,了解他和周述的更是少之又少。


    何况,他也没打算攀关系。


    “哦……”江屿年似懂非懂地点头,想来也是,周述那么在意河清,怎么可能让他做那种工作。


    “我跟他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河清把领子又往上拽了拽,遮住那点小草莓,语气带着点负气。


    江屿年被他绕晕了,“那你们是?”


    河清想起昨晚强行挤进自己被窝的某人,抿紧了唇,“是他单方面死缠烂打,跟我没关系。”


    从很早开始,周述成了他的影子,无处不在。


    甩不掉,也……离不开。


    或许潜意识里,并没有真正想要彻底逃离。


    可他比谁都清醒地知道,如今一无所有的他,早已在上流阶层落伍,他跟周述没有未来。


    江屿年没谈过恋爱,更无法透彻理解两个男人之间这种复杂纠缠的感情。但他能感觉到,河清嘴上抗拒,但提起周述时的那种细微反应,并非全然不在乎。


    别人的感情私事,旁人不好过问。他挠了挠自己的小脸,心底的疑惑最终汇成一句干巴巴的:“……好吧。”——


    作者有话说:来啦,明天开始照常下午18点/21点更新(除各别修文情况)


    (os:夹子坠机了[心碎]继续努力,我会好好写完的![熊猫头])


    第28章 哥帮我 半夜,黑影将他惊醒,床边竟站……


    日子一天天过着, 忙是忙了点,倒也平静踏实。


    晚上,窝在沙发里看书, 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回来啦?”


    江砚自从找了份活干, 有时比江屿年回来得还晚, 现在倒成了他等江砚回家。江屿年其实不想他这么累,他现在,有家人有朋友, 兼顾学业的同时还能挣点外快, 幸福已具象化,他很知足。


    江砚应了一声:“嗯。”


    看上去神色有些疲惫, 额上覆着层薄汗。江屿年不由放下书,走过去,用手背轻轻擦掉他鬓角的汗。


    江砚微微低头任他摆弄,心安理得地享受给予的一切关怀。


    静静看了他一会,他偏过头, 半边脸顺势埋进对方手掌心,撒娇似的蹭了蹭。


    江屿年觉得江砚最近又变得特别黏人, 甚至比从前更甚。见不着面还好,一旦独处, 就本能地贴过来, 像离不了人的小狗。


    不过总比冷着脸不说话强,他受不了这种无形的压迫感。只要两个人好好的, 江屿年也乐得惯着他。他轻轻揉了揉江砚的头发,“行了,快去洗洗睡吧。”


    江砚没动,黏糊劲儿上来, 非说太早睡不着,缠着他要一起看电影。


    “哥陪我。”


    两人原本相处的时间就不多,江屿年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反正明天周末不用早起,陪他熬一次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砚冲了个热水澡,套上件薄薄的长袖,顺手从剩下的碟片里抽出一张,和上次一样取来一条薄毯,搭在俩人身上。


    江屿年乖乖靠过去,江砚的大手顺势揽住他的腰,往怀里一带,江屿年半个身子都偎在他怀里。


    这次是部台湾青春文艺片,画质模糊,蒙着层复古滤镜,带着年代感。


    先出场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长相干净,斯斯文文的,浑身散发着学霸的气质。紧随其后的是他的同学,一个嚣张跋扈的黑皮体育生。


    两个人性格天差地别,互相看不顺眼。黑皮体育生打心眼里不屑,觉得他就是个只会死读书的绣花枕头。学霸也嫌弃黑皮粗鄙不堪,只会靠着一身蛮力在学校里横行霸道。


    老掉牙的情节,走向自然也不意外。俩人谁也不服谁,打着打着,梁子没结成,反倒成了好兄弟。


    前半个小时几乎全在讲这两人的磕磕碰碰,女主角连个影子都没。江屿年觉着无聊,侧头看江砚,发现他倒是看得认真。


    “他跟哥有点像。”江砚忽然说。


    镜头指向那个干净清爽的学霸,江屿年觉得一点也不像,“哪里像?”


    “也不像,”江砚又改变主意。他偏过头,刚才的专注劲没了,他搂着他贴紧了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手腕,“哥比他好看。”


    声音低哑,“腰也比他细。”


    “嗯……别动……”江屿年抽出腕子挪开点,又觉他对自己滤镜太重,小声嘟囔,“我怎么能跟明星比。”


    他仰起小脸瞥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的眼睛压根没看电视,而是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江屿年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垂下眼睫躲开视线。


    江砚实在黏人得有些不正常,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


    是不是自己太纵着他了吗?


    “在我眼里,哥最好看。”江砚重新抓过他的手,对着泛红的皮肤轻轻吹气。


    江屿年咕哝了句“哪有”,便不再吭声。


    吹过后,江砚在他手腕上揉了揉,然后规规矩矩放回毯子上,不再乱动,陪他耐心看了起来。


    过了十来分钟,镜头切到宿舍厕所门口。两个人对视一眼,透着难以言喻的意味。


    只见狭窄的空间里,黑皮率先按耐不住,二话不说将人推了进去。画面一闪,接着玻璃门模糊了两人身影。


    “他们做什么?”江砚皱起眉。


    “这……”怎么说呢?


    江屿年脸颊发烫。


    这场景让他想起以前住校时,一帮男生挤在宿舍偷看片子。有时边看边讨论哪位老师身材最好,关系特别好的两个甚至会一起躲进厕所。


    江屿年脸皮薄,出于好奇跟着看了两回,也是不想扫兴。那时学校宿舍老有人来查寝,他们不敢把声音放得太响,战战兢兢也没觉得多好看。后来则是能躲就躲,偶尔晚上热得睡不着,自己躲在被窝里……还紧张得不行,做贼一样,生怕被别人发现。


    江砚对以前的事没印象,没接触过这些,觉得恶心也正常。


    江屿年斟酌着用词,温吞地解释:“……说明他们关系很好,对,嗯,好兄弟之间互相……也正常。”


    “关系好,很正常……”江砚细细咀嚼,忽然转头看他,眼神格外认真,“就像我跟哥一样好?”


    这话用在自己身上怪怪的,可一时又找不到话反驳,江屿年只能尴尬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江砚低声说,眼神暗了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电影里突然冒出来个青春靓丽的女生,当着全班的面向学霸表白。


    可算等到女主角,江屿年眼睛一亮,心想终于不用再看两个男生那什么了。


    可看着看着,他却越看越迷糊……这剧情发展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他怎么生气了?”这次换江屿年不解。按理说电影都过大半,女生暗恋学霸好些年,学霸怎么也该对女主一见钟情,才够时长好接着演后面的剧情。谁知黑皮体育生撞见表白现场,脸一沉,扭头就走,活像自己女朋友被抢了。


    更离谱的是,一向沉稳内敛的学霸一见黑皮拉脸,当场就慌了神。不仅当众拒绝女主角的深情表白,反而头也不回地跑去追黑皮,这剧情走向实在太迷惑了。


    江屿年蹙起秀气的眉,心里嘀咕:难怪这片子堆了几年没卖出去,哪有爱情片把女主晾一边去追黑皮傻大个的?


    “可能是因为吃醋。”江砚像是猜到了他的疑惑。


    江屿年眼睛微微睁大,“吃醋?”


    “电视上都这么演。”江砚悠悠地说:“如果哥交女朋友了,留我一个人,我也吃醋。”


    江屿年很少看电视,江砚养伤那段时间倒是补了不少。他“哦”了一声,想起之前误会江砚对那个“女同桌”有意思的时候,心里也是这种空落落的感觉。


    原来这也能叫吃醋。


    那他俩醋劲都不小。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道德,对女主角太不公平。


    “所以哥不能有喜欢的女生。”江砚忽然道,口吻有些无赖的霸道。


    “现在……都没影呢,”江屿年微微脸热,长这么大他连恋爱都没谈过。那些偶像剧里的心动桥段,在脑海里糊成一团,他不知道喜欢喜欢过后是甜蜜还是忧伤。


    江砚:“没有最好,不然我会吃醋的。”


    “幼稚。”


    江屿年嘴上这般说着,心里明镜。人生这场潮汐迟早会推着他们各自靠岸,或许来年春日,或经几度深秋,他会牵起某个姑娘的手,在民政局按下红指印;而江砚也会在某个寻常的夜晚,将戒指套进另一人的无名指。


    有些宿命,不过时间拨过的刻度。


    只是时间问题。


    后来又看了会儿,还是那两个大男孩的戏份,江屿年有些犯困,说剩下的明天再看吧。


    江砚说好,只不过后来许多个明天过去,他们都没再想起这部片子,毕竟江屿年对它的评价并不高。


    时间已经不早了,江屿年嘱咐他早点休息,自己先回了房。


    屋内,江砚闭眼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一股莫名的燥热,在体内流窜。几分钟后,他从二手机翻出张他哥的照片。


    ……


    电影里那两个男孩在厕所里的画面,就像黏在脑子里似的,挥之不去。


    夜里,江屿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与上回那个春梦如出一辙。他梦见房间窸窣作响,仿佛有无数小虫在暗处爬。一个模糊人影飘进来,在他床边停驻。那目光如有实质,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让他浑身发毛。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床,探到他的额头。


    江屿年浑身一颤,唇间溢出口齿不清的轻哼。他无意识动了动唇,开启一个干涩的小口,忽然嘴唇被轻轻压了压,小小的一截软软的,凉凉的,像手指停在唇上。江屿年不自觉张得更开,舌尖伸了伸,像是要把它挤出去,可那东西却像有了回应,与之勾缠嬉戏。他嘴巴都酸了,还是没什么用,到最后恼得不行,嘴巴张得更开,作势要咬,没等他反应,那冰凉触感又消失了,转移到床沿,响起一阵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带着一丝极轻的嗓音。


    江屿年眼球不安地滑动,半梦半醒间觉出一丝热意,他缓缓睁开眼,正要把被子往下扯一扯,刚起来一点,眼前这一幕惊得他差点失声!


    黑漆漆的房间里,床边竟真站着个人!


    “谁……谁?!”江屿年怕得直咽口水,不住往后缩。


    “哥,是我。”


    黑暗里传来江砚的声音,嗓子像被什么堵着,带着刻意的压抑。


    “阿砚?”江屿年难以置信,“你怎么在这儿?”


    他急忙掀开被子,按亮床头灯,跟他大眼瞪小眼。


    灯光下,江砚面露难色,眉宇间透着股隐忍。他抓着江屿年的手,声音带着一丝无措。


    “哥,我有点难受……”


    江屿年看他这情况,哪能不明白什么事?半夜发生这种事,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不知道是吓的还是什么。


    “你怎么……”


    江屿年一下子懵了,眼神闪烁着,根本不敢多看。这事儿自己偷偷解决不就好了?找他干嘛?


    大半夜被江砚这么一吓,魂都快飞了。


    江砚却脸色痛苦,显然是被折磨得够呛。江屿年尽量避开视线,瓮声瓮气地说让他自己去。


    江砚没动,在他耳边央求了句。


    江屿年瞪大了眼,没想到他会提这种要求,捏着被角不知所措,“这不好吧……”


    他自己就是个生手。


    “哥不是说,好兄弟之间很正常?”江砚干脆挤进被窝,有理有据。


    江屿年一时语塞,说是这么说,可没想真这么做啊。


    真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看着江砚憋红的脸,江屿年心里头敲着鼓,左右为难。


    挣扎片刻,终究于心不忍。他红着脸咬了咬唇,拍拍床沿示意对方坐下。


    ……


    到后面,江屿年累得不行,身上冒出汗也不太在意,更多的是心里头烫。


    江砚脑袋抵着他,睫毛似有若无地扫过他的皮肤,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江屿年心中一阵羞恼,“说什么胡话……快去休息”


    江砚摇头“嗯”了一声,“再等等。”


    随后抱着他嘴里不知其然地冒出些奇怪的话,江屿年被他缠得不行,不知怎地又着了他的道。


    不知过去多久,江屿年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某人还恬不知耻地夸他,江屿年连推他的力气都没了,懒得再争辩。


    他昏昏沉沉要睡过去时,感觉江砚轻轻搂住他,嘴唇贴着他后颈,低低地笑了声。


    那声音狎昵的温柔,听得人耳根发软。


    江屿年太累了,没细想,由他抱着睡去。


    黑暗中,江砚睁开眼,目光清明哪里还有半点睡意。他盯着江屿年白皙的后颈,眼神深得不见底。


    手机屏幕幽幽亮着,照片上正是江屿年安静的睡颜。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怀中人的发梢。


    “我的。”他无声地说,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满足。


    熬了个大夜,第二天起来顶着个黑眼圈,眼都睁不开。


    江屿年心里很是后悔,陪着江砚瞎胡闹。


    作为回报,江砚特地起了个大早给他做早餐,江屿年看着他神清气爽的模样,忍不住吐槽。


    跟蔫蔫的自己一比,他的精力怎么就这么好?


    真是不公平。


    今天没有早八,江砚让他吃完早餐再去睡个回笼觉,江屿年实在困,就又回去睡了。


    再醒来,江砚在桌上留了个纸条,让他把冰箱里的点心带去学校吃,饿的时候垫垫肚子。


    江屿年打开冰箱,发现多了几盒自制的酥饼和纯牛奶,应该是趁他睡觉的时候做的。


    江屿年嘀咕一声,“这还差不多。”


    他随手拿了些,自己吃一个,其他的分给了同学。


    郝梦咬了口酥饼,一阵猛夸:“太好吃了吧,我们阿砚真是心灵手巧,以后谁做他女朋友不得幸福死。”


    江屿年不受控制地想起昨晚受到的冲击,悻悻地说:“还是别吧。”


    天赋异禀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郝梦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故作惆怅地说:“要不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本小姐还不是手到擒来。”——


    作者有话说:修掉了一部分,好兄弟之间夜话,快放出来吧[求你了]


    第29章 三角戏 醋醋醋醋醋醋醋醋


    江屿年犹豫了好几天, 还是决定辞去拍摄的兼职。


    课业压力上来,打两份工着实吃不消。反正现在有江砚帮他分担开支,不如专心学业, 也让自己轻松些。


    原本打算等团队物色到合适的新模特, 再走也不迟。只是没想到, 还没开口,他就非走不可了。


    郝梦突然发来消息,说团队准备把她负责的账号高价出售。这个穿搭号数据不错, 粉丝黏性也高, 团队本来不愿割爱。但甲方开出了远超市场几倍的价格,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郝梦自然也舍不得, 但还是尊重团队的选择,安慰他这次甲方算是大出血,该给的补偿只多不少。


    接着,江屿年收到一笔违约金,反复数了数金额后面的零, 一时难以置信,这笔钱足足抵他几月的工资!不过份兼职, 原想着发个百八十块的红包,算是给个交代了, 没想到这么大手笔。


    【年年有余:真的没多打一个零吗??】


    【郝梦:刚开始我也觉得离谱, 不过管他呢,谁让甲方大方呢!就是以后看不到宝宝你穿小裙子了, 呜呜(爆哭)】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他也不打算长做,如今既能脱身,又拿到丰厚补偿, 倒是省事了。只是心里隐约有些唏嘘。


    没过两天,他发现账号内容全部被清空,曾经那些出过爆款、承载着他们心血和成就的视频半点痕迹没留下,江屿年看着空荡荡的主页,轻轻叹了口气。


    他把之前穿过的裙子整理到储物柜里,摸着这些给予过自己恩惠的裙子,慢慢也不觉得穿女装多别扭了,偶尔还会翻出来在身上比划一下,重温当时的感觉。


    “哥在看什么?”江砚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进来,看到他手上的衣服,眼神黯了黯。


    江屿年默默把裙子塞回衣柜,犹豫着跟他提了这件事。出乎意料,江砚没有预想中的高兴,反而一脸凝重:“是因为我吗?”


    江屿年:“什么?”


    江砚静静看着他,眼神捉摸不透,“其实哥是喜欢的,因为我,哥才不干的对吗?”


    江屿年摇摇头,簌簌垂下的眼睫稍显低落,说最近有点忙。


    “哥不用瞒我,”江砚握住他的肩,低声道:“我说过,只要哥喜欢,做什么我都支持。”


    “好啦,不是因为你,本来也做不长的。”江屿年抬起头,拍拍他的手背,“放心吧。”


    江砚低头盯着他暖乎乎的手,轻轻“嗯”了声,眼底情绪微沉。


    *


    有过前车之鉴,江屿年准时参加了志愿者协会的例会。章皓一反常态没再对他冷嘲热讽,估计是怕他在郝梦面前说什么,收敛了不少。


    会后等人都走光了,江屿年叫住正要离开的路元白。


    “学长。”


    路元白转过头,眼神变得温和起来,“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他摇摇头,“就是想问学长有没有空,想请你吃个饭。”


    上次在天上人间学长帮他解围,还不嫌麻烦送他们回家,于情于理他都该表示谢意。


    路元白轻笑:“跟我还这么客气?”


    江屿年盯着地面的瓷砖缝,腼腆道:“应该的。”


    路元白没推脱,摸了摸表盘开口道:“正好,三食堂的糖醋排骨不错,现在去说不定还能赶上。”


    江屿年虽没多少社会经验,却也知道请客不能怠慢,哪能随便拉人去食堂凑合。知道学长体谅自己,但一顿饭他还是请得起的。他提议去学校附近万达的章大厨,听同学说那的菜很爽口。


    路元白却摆摆手:“三食堂的糖醋排骨可不是天天都有的,今天正好赶巧,我待会还有事,就这吧。”


    话说到这份上,江屿年也不好再坚持,快步跟了上去。


    食堂里热闹得很,中央大屏放着今年火爆出圈的都市甜宠剧。


    既然是请客,路元白也没客气,点了辣子鸡和糖醋排骨。这两样加一起对江屿年来说不算便宜,也算是出回血了。


    只不过两个菜一个甜一个辣,没吃几口就觉得齁得慌,江屿年要给他买水,路元白拦住他,“别麻烦了,我喝这个就行。”


    他指了指江屿年手边那盒喝了一半的纯牛奶,今早江砚特意塞他包里的。


    “可这是我喝过的。”江屿年怕他嫌弃。


    路元白笑,都是男生介意什么?还是说你有洁癖?


    “当然没有。”学长都不嫌弃,他哪敢有意见,连忙把牛奶推到他手边。


    路元白就着他咬过的吸管喝了两口,边吃边跟他聊最近在忙的项目,江屿年竖起耳朵,听得很认真。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轻松又惬意,殊不知,他俩的一举一动被不远处的人尽收眼底。


    周述正一个劲地往河清盘里夹菜,嘴上喋喋不休,“也就你面子大,我俩专门陪你吃食堂还摆臭脸,要别人我早削他了……快吃,不准吐。”


    河清嘴里被塞得鼓鼓囊囊,脸拉得老长。不知道他哪来的优越感,非觉得自己一个人吃饭就是可怜无助被孤立……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苦恼着,对面的人突然站起来,将两人都吓一跳,周述扯着嗓子问:“干嘛去?”


    江砚眼皮很冷地绷着,周身散发着阴沉的气息。他没应,径直朝某个方向走去。


    “你参加过竞赛,就该知道实际操作起来并非简单列个方程式……”


    “哥。”


    江屿年正听得入神,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扭头看去,就见江砚端着餐盘走过来。偌大的学校,平时难得碰一面,今天偏偏就遇上了。


    路元白止住话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张冷白俊秀的脸,对方却没看他,而是盯着他手里喝过的牛奶盒停顿片刻,又淡淡移开,自顾自挨着江屿年坐下,手臂之间严丝合缝。


    路元白说不上什么感觉,直觉不是很友好,他放下筷子,“这位是?”


    “哦,这是我弟弟,江砚。”江屿年推推旁边的胳膊,提醒这是路学长,江砚眼皮都没抬,只随意点了下头。江屿年不好赶他,转头寻求路元白的意见,介不介意多个人,阿砚他不爱出声的。


    路元白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当然不。”


    接着聊起刚才的话题,把江砚晾在一边。大屏上偶像剧女主角晃着男主角的手,俏皮地撒娇,“我想吃冰淇淋,你去给我买嘛~”


    男主角无奈地剐蹭她的鼻尖,自是宠溺,“在这等我。”


    “哥,我想吃这个。”


    江砚突然冒出声,截断了两人的对话,他盯着江屿年盘里油亮的糖醋排骨,明摆要他夹给自己。


    江屿年只打了一份糖醋排骨,连个配菜都没有。路元白见状,将自己盘里的夹给他,“刚好我这有多,吃我的吧。”


    江砚从对方的筷子,扫到排骨上混着的辣油,默默把盘子挪开一点,没接。


    他不吃别人的口水,恶心。


    路元白筷子停在半空,意识到给人夹菜似乎不妥,正要抱歉,江屿年已经一筷子夹走那块排骨,放进自己碗里。


    “他吃不了辣,我吃就好。”迎着两人不尽相同的视线,江屿年干巴巴地解释,顺手将自己的夹给江砚,“来,这份没辣,快吃吧。”


    江砚瞥了眼他碗里那块别人的食物,觉得格外碍眼。二话不说把自己打的菜全拨给江屿年,堆得小山似的,彻底把那块排骨盖住。江屿年连说够了够了,吃不完了,他才停手。


    对方的路元白看着两人熟悉又自然的互动,眉心为敛,调侃道:“说起来,没听过你还有兄弟,感情这么好。”


    江屿年讷讷地“嗯”、“对啊”,含糊带过。


    大屏上的偶像剧还在上演,路元白的午餐却到了尾声。


    今天打的两份菜混在一起着实不合胃口,但他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不少,后面收到教授的信息得先去准备。临走前,他把糖醋排骨吃得干干净净,又喝完最后一口牛奶,解腻。


    放下空盒,他对江屿年笑笑:“味道真好,我很喜欢。”


    江砚底下捏紧的指骨轻微作响。


    等路元白走远,旁边的人脸色顿时一沉,阴恻恻出声:“我给哥的牛奶,哥就这么给别人了?”


    还是喝过的。


    一瓶奶而已,学长觉得渴就给他了。


    “渴了就能把自喝过的给他?”江砚咄咄逼人。


    江屿年没觉哪有问题,“不行吗?学长不会介意的。”


    “……”


    江砚嘴角抽搐,他撇着嘴,冷哼一声,“我不管,以后不准把我给哥的东西给别人。”


    这是怎么了?平时也没见他这么计较,今天还护起食来了?还好没提昨天把他做的点心分给同学的事,指不定又得闹脾气。


    江屿年拗不过他,无奈道:“好了都听你的,不是爱吃排骨?我这还有。”


    江砚这才消停,小口啃完他夹来的排骨。吃完看见江屿年嘴角沾了酱汁,伸手用指腹轻轻抹去。


    盯着指尖的酱渍,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哥吃过的会更甜吗?”


    江屿年看着他的动作,心里一跳,他不会……是要吃下去吧?


    “不行,脏……”


    “哥以为我会吃下去?”像猜中他的心思般,江砚投来轻飘的一瞥,随后拇指摁在纸巾上碾了道。


    “……”江屿年赧然,嘴上却否认:“你这都是从哪学的?”


    江砚淡定地指向大屏,里面的剧情如出一辙,男主温柔地擦拭女主唇边的冰淇淋,放入口中说了句甜,女主角顿时浮起红晕,羞怯的脸蛋可爱动人,甜得发齁。


    江屿年看了都觉得脸热,仿佛魂穿了女主,而男主……他赶紧晃走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让他少看这些,别给带偏了。


    江砚却低声说:“晚了。”


    “?”


    江砚看他的眼神深得沉人,蒙着层潮.湿的雾霭。


    这个眼神,他太熟悉了。一如昨晚的条件反射,江屿年往桌下一瞥,那不太平静之处令他瞪圆了眼。


    “你……”大光天化日,在食堂看见个女演员都能这样,江屿年简直替他害.臊。


    江砚直直敞着,全然不觉有何不对,“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他拉过尚且还在震惊的江屿年,熟练地哄骗,“哥我们去……”


    “不行……唔!”抗议的权利瞬间被剥夺,耳边响起江砚暗含可怜的威胁,“哥忍心把我扔这不管吗?”


    食堂人来人往,他那这么明显,若没人帮着掩护,指不定明天就上表白墙了。


    江屿年痛恨自己无底线的纵容,却实在忍不下心——


    作者有话说:前期偏日常慢热,后面节奏可能会快点,在一起前有几章比较暗黑(文案开头部分),介意跳过即可(文案排雷必看,点击即默认接受[抱拳])


    第30章 夜间超话 弟弟总要互帮互助怎么办?……


    实验楼, 某个无人在意的角落,江砚靠在墙上,冷汗打湿碎发。


    江屿年微微躬着小声抱怨了句。他这下彻底信了江砚的话, 确实挺费劲的……


    江砚眯着眼, 手指在他后颈轻轻摩挲, 带着安抚的意味。


    眼见没法了,江屿年犹豫片刻,干脆蹲了下去, 省省力。


    从上面看,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微微晃动,江砚呼吸一滞, 脑中闪过一片空白。


    ……


    等离开实验楼,江屿年是被扶着出来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


    刚刚在里面,他原想靠墙歇会儿,江砚却突然压过来, 说什么“礼尚往来”。无论他如何解释自己不需要,还是被江砚强硬地拉开推拒的手, 用自己说过的话堵他。


    说这是正常的。


    力量悬殊下,他根本拗不过江砚。


    唉……


    走在路上, 江砚扶着他, 嘴角擒着似有若无的笑,偶尔低头摸摸自己的手指, 嘴里低喃着,“怎么这么快?”


    江屿年还没从方才的失态中走出,听到这话,脸上又羞又气, 憋红的小脸急急忙忙地解释,“不是的……平时不是这样的,是太久没……”


    他越说越小声,眼看就要急哭了,江砚赶紧顺毛哄,说知道,不是哥的问题,又悄悄勾勾他的手指,以后多适应就好。这才将将把人哄好,找回一点自尊。


    “到了。”江砚将人扶到图书馆门口,问他缓过一点没有,送进自习室也行。


    这口吻像在接送小朋友,狎昵得分明。


    江屿年耳尖更红了,想都没想拒绝了。


    ……


    自习室的电子钟跳到两点整,江屿年踩着点推门,秋风扫过他额前的碎发,凌乱地打在红扑扑的脸蛋。早早占好座的郝梦,远远地朝他挥了挥手。


    江屿年慢吞吞走过去,脚步发软。


    “你脸怎么了?”郝梦压低声音,视线在他的脸颊和耳朵来回打转,“跑过来的?”


    江屿年刚坐下,下意识摸了摸脸。前不久在实验楼里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手不自觉拉开书包假装找书,趁机把发热的脸埋进臂弯,闷声应道:“嗯。”


    郝梦不免多看了他几眼,越瞅越不对劲。


    对面的人握着笔半天不动,眼睛盯着书,心思却不知道飘哪去了。


    江屿年正羞恼着,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竟然……竟然在学校里跟江砚做那种事,到后面他居然还……真是太放肆了。


    他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点,一抬头冷不丁对上郝梦探究的眼神,心虚地咽了咽口水,赶紧翻了一页书,假装很认真。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


    眼看快到点了,郝梦把书一合,“行了,别装了,半天了没见你写一个字。”


    “你刚干嘛去了?”


    江屿年握笔的手一抖,被郝梦直勾勾盯着,心里发毛,脑中不自觉闪过江砚的脸,耳根子又开始烧起来。


    “没什么……”他放下笔,佯装镇定地收拾课本。


    “那你脸红什么?“郝梦托着下巴,毫不掩饰地戳破,“跟被人欺负了似的。”


    江屿年眼神躲闪,“有吗?”


    “废话。”


    这么明显,她又不瞎。


    “可能是上火了。”他经不住拷问,含糊应了句,匆匆抓起书包,“我晚上还有家教,先走了。”


    郝梦看他几乎逃也似的背影,啧啧一声。


    “有猫腻。”


    这还只是个开胃小菜,接下来几天,江屿年算是彻底领教了,男人一旦开了荤,猴急起来有多难缠。


    起初,他以为像江砚这种,新鲜感过了也就消停了,很快他就发现,江砚根本就是匹饿.狼,随时随地都能缠上来。


    看个电视也不安分,到了晚上更麻烦,总有千万个理由哄他,赌他心软,甚至跑到他教室门口,特意等上两小时,就为了拉他去厕所。


    江屿年又羞又愤,不敢声张,只能被困在怀里软软地瞪他,却不想引得他变本加厉,像对女人一样对他。


    这还不是最难堪的,难堪的是自己也被失了定力。以前以为没什么兴趣,现在被随便撩几下就受不住。江砚只要搂着他哄两句,他就软得没有骨头,求他别弄脏衣服。


    不堪往事历历在目,江屿年光想想就脸红。再这样下去,他年纪轻轻就得生出毛病不可,不行,得想个办法管管江砚才行。


    晚上,江屿年躲在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偷偷摸摸捧着手机,鼓起勇气在某夜间超话打下一行字:弟弟需求很大,总是拉着我帮忙怎么办?


    发送前,他顿了顿,以防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又补充了句:都是男生,已成年。


    头一回发这种帖子,江屿年心里打鼓,生怕被粉丝看到。他再三检查,确定没勾选“同步到微博”,放下心来,点击发送。


    没成想,却引来了更大的误会。


    深夜的网友总是格外活跃,不出几分钟,评论区就热闹起来。


    【猫猫是我的:有夜生活还不好?你就偷着乐吧】


    【美艳小爸:博主这是在炫耀?】


    【倒霉熊不捣蛋:等等,两个男生?哦我懂了~~】


    【随风而动:怎么办?赶紧把自己洗干净啊!】


    【爱吃醋的乌贼:那真是恭喜你呀(嫉妒)】


    【失眠大王:男生啊,那很正常了,哥哥不就是要给弟弟****的嘛】


    看着这些调侃,耳尖顿时烧起来,眼看越来越失控,江屿年赶紧在评论区补充了前因后果,强调他们都是直男,喜欢女生的,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在自己坚持不懈的解释下,舆论风向总算正常了些,有人说弟弟可能是缺个女朋友,也有人说小处男刚开始很正常,过了新鲜感就好了,哥哥没义务帮忙,建议给弟弟看小电影转移注意力。


    江屿年逐条读着,除了转移注意力那条,没有特别可行的办法。可是给江砚看那种片子,不免有些抵触,以他无师自通的能力,万一学坏了……迫害小姑娘肿么办?


    高中宿舍那对形影不离的室友就是被这东西残害的,整天净想着早恋不说,还荒废学业。


    评论区仿佛洞悉他的顾虑,陆续弹出新的回复:


    【甜甜圈:现在还有男的不看片?反正我是不信】


    【偏逢连夜雨:早晚的事】


    【momo:等他习惯了被伺候,离不开你就老实了】


    好像是这么个理。江屿年内心摇摆不定,歪在床头发愣。


    “咚咚……”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打断了江屿年的思路,正想去开门,外面的人却先一步推开。


    这下连门都不敲了。


    江砚端着蜂蜜水进来,瞥见他手机屏幕:“在刷微博?”


    “嗯,随便看看。”江屿年关了手机,捂在心口。等了好一会儿,见他还没走,有些纳闷。江砚故意凑近,眼神黏糊,“哥,我睡不着。”


    才十点,能睡着就怪了。江屿年正要说什么,目光却突然僵住。


    “你……你注意点!”他别开脸,咬着嘴唇,“别太过分。”


    回应他的是床垫下陷的声响,江砚直接挤上床,熟练地缠住他的手自己身上带。


    “摸摸。”


    又是这招。


    昨天就是这样着了道,到今天还没缓过劲来。


    不行,这次说什么也不能由着他胡闹了。


    江屿年狠狠心抽回手,下定决心采纳网友建议。


    眼下江砚已经成年,看点成人的东西也不为过,总比自己被折腾强。


    他打开手机,找到网盘里某个尘封多年的文件夹,里面存了五年的视频,是高中室友传的,他自己都快忘了里面的内容。


    他操作着,莫名心慌,总有种残害“花朵”的感觉,可迎着江砚热切的目光,还是硬着头皮发了出去。


    江砚看清后,沉着脸抢过他的手机,“这是什么?”


    江屿年眨眨眼,暗示他回去自己看。想了想,好像忘了什么步骤,又拿回手机教他下载。


    “先这样……再这样……”


    一步一步的,教得很认真,完全没注意到头顶越来越黑的脸,眼里迸发寒光。


    “学会了吗?”


    江砚垂着眼没吭声,手指一动,直接把视频删了。


    “……怎么没了?”江屿年凑过脑袋,想看他学的怎么样,页面却突然成了空白,就连回收站也空空如也。


    “你删它干嘛?我存了好久的。”


    虽然留着也是落灰,但真删了以后再想找可就难了。


    江砚攥住他的手腕,语气发冷:“哥以前就是看这个解决的?”


    这话问得江屿年有点不好意思,讷讷地摇头,“就和室友看过一次。”


    “室友?“江砚神色一凛,“什么时候?也像我们这样?”


    江屿年被他抓疼了,见他脸色不对劲,小声解释:“不是……大家一起聚在宿舍看的,没干别的……”


    质询的目光在他不堪承受的小脸游移片刻,抓着他的手放松了些。尽管不是他想的那样,江砚还是绷着下巴,命令道:“以后不准看这些。”


    没想到江砚行为放浪,内里却这么保守,竟然一点想看的欲.望都没有。


    江屿年保持怀疑态度,讪讪地“哦”了声,反正视频已经发过去了,看不看是他的事,别可着自己祸害就谢天谢地了。


    江砚见他不说话,说:“哥要是想,找我就行。”


    他才不想呢。


    江屿年小声抗议:“我又不是你。”


    眼看对方眼神又暗下来,他趁机把人推出去:“视频发你了,自己想看就看……”


    关门前,江屿年好心提醒他,“年轻人还是要节.制一点。”


    “咔”地一锁,江砚猝不及防被赶出门,有点哭笑不得。


    啧,逼太急了——


    作者有话说:想要评论[可怜][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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