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给你一分钟，考虑好了就……
那天之后，莫寂的信心如雨后春笋蹭蹭上涨，每天中午准时出现在综合安全局，风雨无阻。
有阿文的接应，他可以顺利进入安全局大门，又有助理的特别关照，将他带进最高安全级别的监察官办公室。
每天不重样的花式饭菜，是莫寂展现道歉诚意，弥补裂痕的强力补丁。
而严琅对他的态度，也在一天天的坚持中慢慢发生变化。
从最开始送完饭立刻就被轰走，变成了可以停留五分钟、十分钟、三十分钟，到后来偶尔还能在沙发上打个盹，收拾完餐具再离开。
监察官的底线就像皮筋，不断被拉低。
不过，今天出现了意外。
中午十二点过一刻，办公室门迟迟没有被敲响。
严琅站在窗前，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车流人群，莫名有些烦躁，不停地抬手看时间。
等到十二点三十分，严琅放下手腕，对自己的期待感到可笑，“就这么点耐心，呵，看来还是高估他了。”
抓起外套决定离开，门一拉开，迎面撞上了气喘吁吁的莫寂。
“不好意思……今天工作有点多，忙得晚了些……”莫寂挤开他，急急忙忙走进办公室，先把怀里的保温箱放在桌上。
严琅面不改色地将外套挂回去，走到桌前。
饭盒打开，香气扑面而出，严琅刚拿起筷子，一声突兀而清晰的“咕~”从对面传来。
“……”莫寂脸色发红，捂住肚子，蹭蹭几步退到门口，“不好意思。”
筷子悬在饭菜上方不动，严琅看着莫寂，语气生硬：“你没吃饭？”
“嗯，时间太赶，没来得及……”
莫寂额头上的汗珠还没退下去，看得出是一路跑过来的。
领口微微敞开，消瘦的下巴和锁骨十分刺眼，看得严琅有些心烦，顿了顿，将餐具推到桌子中间，“吃吧，免得饿死在这，给我再添麻烦。”
莫寂眼睛亮了亮，拉过椅子坐在对面，拿起一个勺子，笑眯眯地说：“我用这个就好。”
两个人都没多说话，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饭。莫寂去茶水间收拾餐具，放回保温袋里，然后打开窗户。
秋日的微风吹进来，带着午后暖暖的燥热。
严琅坐在沙发上，单手揉着太阳穴，眉宇间掩不住的倦意。
近一年来，他既要管理安全局，还要兼顾SSA，工作量是之前的两倍，压力更是成倍增长。
不能错过任何一个主动示好的机会，莫寂擦干手走过去，殷勤地问：“头疼吗，要不我给你按按？之前在慈善活动里学过一点手法。”
严琅闭着眼睛，头枕在沙发靠背上，没有回应，像是没听到。
莫寂就当他是默认了。
绕到沙发背后，站定，手指按在严琅额头两侧。
莫寂手指刚才沾了水，带着一些凉意，在燥热的午后，意外地有种沁凉的舒爽感。
手法不算熟练，但是力道恰到好处，指腹贴在alpha紧绷的额肌附近，轻揉慢按。
严琅虽然一直安静着，但莫寂能感觉到，他很难放松下来，或许是长期的压力和疲惫形成了肌肉记忆，不敢丝毫松懈。
觑了一眼alpha紧绷的肩颈线条，莫寂想到路遇青曾经说过，oemga的信息素是天然镇静剂，可以帮助alpha缓解许多不适。
于是他低头看向手腕上新买的手表式阻隔手环。
外形低调隐蔽，功能却很强大。只要按下手表侧边的按钮，就可以随意调节信息素释放程度。
莫寂撩开袖子，按下按钮，将释放量控制在几乎难以察觉的最低档位。
果然，几分钟后，严琅眉头逐渐舒展，肩膀下沉，呼吸也变得平缓。
莫寂悄悄松了口气，嘴角刚得意地勾起来，只听严琅闭着眼睛问：“信息素平等法案的内容，你都看过了吗？”
“当然看过。”莫寂一点不谦虚，“我都能把全文背下来。”
毕竟是改变了包括他在内许许多多人命运的法案，早就记得烂熟于心。
“最后一章，关于信息素骚扰的内容背熟了吗？”
“什么？”
莫寂还在认真回忆法案内容，严琅突然伸手，抓住他戴着表的那只手腕，铁面无情：“未经允许，擅自使用信息素影响他人，属于信息素骚扰，最低处十五日拘留。”
“我错了……”莫寂抽回手腕，老老实实将手表调回正常状态。
空气里的清甜气息慢慢散去，只留下秋风的凉意。
按了十几分钟，莫寂手有点酸，低头看了一眼严琅。
年轻的监察官眼睫低垂，眉目舒展，薄唇轻闭，看起来心情还算平和。莫寂咽了下口水，小心试探道：“我的推荐信……你可以考虑了吗？”
严琅没理他，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气死了，油盐不进，装睡的本事倒是一流。
莫寂甩甩发酸的手腕，搬了张矮凳坐在沙发侧面，胳膊搭在扶手上，双手撑着下巴，直勾勾盯着严琅，看他能装睡到什么时候。
午后，大楼里格外安静。
白色纱帘被风吹得轻轻飘动，像催眠用的怀表。
本来是盯着严琅，逼他“醒”过来的，没盯一会儿，莫寂却自己先扛不住困意，趴在扶手上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莫寂昏头昏脑地醒来。
纱帘停止了晃动，午后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进室内，有些刺眼，他轻轻眯起眼睛。
和SSA指挥官办公室相似的布局让他产生了某种错觉，同样的大办公桌，极度简洁的摆设，还有……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
恍惚中，莫寂因午睡而变得迟钝的大脑陷入空白，不知今夕何夕。
他以为自己是在指挥官办公室醒来，坐在面前的，还是那个没羞没臊，随时随地都要跟他黏在一起的alpha。
于是莫寂仰起头，眯着眼睛，软乎乎地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触感温热柔软，像很久之前的无数次亲吻一样，唇瓣轻轻触碰，缓慢勾缠，亲昵而大胆地索取。
没等严琅从震惊中缓过神，莫寂满意地舔舔嘴唇，带着餍足的笑意，扭头又睡过去了。
……
莫寂不明白，严琅为什么突然之间松口，同意给他写推荐信了。
也许是他持之以恒地做田螺姑娘，终于融化了alpha坚硬的心，也有可能是他认错态度良好，严琅被他的诚意打动了……吧。
周一上午，日理万机的监察官难得抽出两个小时宝贵时间，亲自陪莫寂去递交入学报名申请。
不过，莫寂的资料甚至没有通过第一轮初筛，直接就从窗口退了回来。
严琅坐在休息区等他，看到莫寂垂头丧气地出来，收起通讯器：“什么情况？”
莫寂挤在他旁边的空位上，表情蔫蔫的：“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他点开手机上的通话录音，递给严琅。
录音里，接收资料的工作人员语气公事公办：“不好意思，推荐信是最后环节才需要的，目前我们只看初审资料。”
“军事科技学院是为军方提供武器装备人才的地方，审核严格程度远比你想得要高……”
“是，政策是有规定，允许招收少数社会考生，但事实上，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两年来，没有一个社会考生能够通过最终审核。”
“你没有任何学籍背景，成长经历一片空白，对于学院来说招录风险极大，就算拿到推荐信，情况也不会有太大改观，系统自动筛查就过不去。”
莫寂声音急切：“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麻烦您再帮我想想。”
工作人员思索很久，斟酌着说：“如果你的身份特殊，学院或许可以重点考虑，走人工审核。”
莫寂茫然道：“抱歉，我听不懂，您能不能说明白点。”
“比如说，你跟某个具有军方背景的alpha存在正式身份绑定关系，系统会自动关联军方档案，初审转交给人工审核，这样一来，通过的几率会大幅提高。”
“请问，”莫寂恨不得把对方嘴掰开来，让他说话直接点，“什么身份算是绑定关系？”
“最简单稳妥的方式，就是成为合法配偶。”
录音结束。
莫寂按掉屏幕，颓然地垂下脑袋，“这不是为难人嘛，怎么上个学还得先结婚呢，而且，我从哪里找一个……”
话说到一半顿住，瞥见旁边的严琅，他尴尬地咳嗽一声：“算了，是我太异想天开了。毕竟如果我是校方，也不敢随便招收一个来历不明的学生。”
“这就打算放弃了？”严琅冷笑一声，嘲讽道，“没错，遇到困难就缩头逃避，确实是你最熟练的事。”
莫寂听得出来他在含沙射影，埋头把资料装进背包，“能力有限及时退出，总比螳臂挡车连累他人要好。不是自己的东西，何必非要强求。”
“强求又如何？”严琅语气加重，“没试过就放弃，因为你心底里根本没有期待过结果，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放弃的借口罢了。”
“不然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莫寂声音拔高，不由自主带上了些许委屈，“真的去找一个alpha绑定关系？！”
“如果那是你真心想要的东西，付出点代价难道不值得。”严琅深深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莫寂抓着背包，呆在原地。
上午十点，曙光联盟大厅。
前台小姑娘正翻看着昨天的登记簿，看见莫寂走过来，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香蕉递给他：“小莫，怎么一大早蔫蔫的，心情不好啊？来，补充点能量。”
莫寂接过香蕉，不大自然地笑了一下：“没事，天热没睡好，脑子有点乱。”
因为那次争吵，莫寂三天没去找严琅。
他确实想去军事科技学院，可是为了上学做出假结婚的事情，还是太离谱了。
曾经欺骗严琅是迫不得已，现在他不想重蹈覆辙。
剥开香蕉皮，低头慢慢吃着，思绪飘忽，莫寂没注意到，前台小姑娘和几个同事挤到落地玻璃跟前，瞧着外面窃窃私语。
“哇！那是什么人？”
“车看着有点霸气哦。”
“看挡风玻璃里面！人更是帅得要死啊！”
惊呼声吸引了更多同事凑过去看热闹。
莫寂被他们的动静拉回神，疑惑地抬头望过去。
一辆黑色防弹轿车停在大门口，霸道地占据了专门留给任总的最佳位置。
车门打开，alpha西装革履，不疾不徐地躬身而出，气场强大，自带威严。
小卢最先认出来，激动地喊道：“那是监察官？！我见过他！”
周围同事有不少是一起参加过救助中心援助任务的，顿时齐刷刷扭头，看向莫寂。
“别看我啊，”咬下最后一大口香蕉，莫寂鼓着腮帮子，心虚地说，“应该……不是找我的……”
自动感应大门朝两侧滑开，凉风跟着alpha的脚步一同踏进大厅。
习惯性忽视掉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的视线，严琅穿过大厅，径直走到莫寂面前，身高差距让他微微低下头，“今天报名最后一天。”
盯着那双慌乱的眸子，严琅下达最后通牒：“给你一分钟，考虑好了就跟我走。”
整个大厅都笼罩在凝固的安静里。
同事们惊愕地瞪大眼睛，不明白堂堂监察官跑来找莫寂，要他做什么决定。
而且看这气势，不像是要莫寂考虑，倒像是把刀架在脖子上，逼他同意似的。
一分钟实在是太短了，莫寂心头的颤动还没停息，只见严琅抬起手腕：“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alpha利落决绝地转身，朝外走去。
莫寂哪里还有时间思考，完全靠着本能反应，冲上前拉住严琅的手臂。
他被卡在喉咙里的香蕉噎得说不出话，眼里水光婆娑，胡乱摇头又点头。
“莫寂，做出决定的事情，”严琅冷酷地推开他的手，“就别优柔寡断。”
力气悬殊，莫寂拉不住严琅。
情急之中，从身后死死抱住他，微弱的气息艰难穿过喉咙，发出沙哑的两个字：
“别走……”
随即，两行热泪从眼眶中簌簌而落。
全场静默数息，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为莫寂的勇敢，也为这段惊天动地的感情鼓舞加油。
莫寂看着桌上的香蕉皮，眼泪流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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