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八日后,大婚如期而至。
一大早,天色未明,晨曦初照,褚府就开始忙碌起来。
因着檀禾出嫁,褚渊昨晚辗转反侧了半夜,心里是既高兴又止不住惆怅感慨,他抱着被子,默默地流了半宿眼泪。
天不亮他就爬起身,穿戴齐整,直奔妹妹的庭院,恰见前来侍妆的喜娘女官们已侯在她屋门前,她们忙欲行礼,被他抬手止住。
迎亲虽在黄昏日暮时,但白日里也有诸多礼节要走,是故,天未亮新娘子便得开始起身始妆。
如此繁冗,褚渊得知后眉皱起,从早至晚,岂不是又累又乏,他道:“不急,让阿禾睡醒再起身也不迟。”
喜娘欲言又止,想说此举不合礼数,却被身侧女官拦住,只摇头示意无事。
太子殿下早吩咐过,今日无须拘守冗长陈规,一切遵从太子妃的意愿,只管自在。
与此同时,本该为迎亲一方的元家分为两拨,一方奔赴东宫,另一方来到永崇坊。
他们没有亲长,褚渊一个没成家的大男人,难免会有诸多不便之处,于是他请元簪瑶母亲周氏来帮忙盯守婚仪细微处。
周氏自然是欣然答应,从腊月初,便时时来褚府帮忙操持。
辰时初,檀禾睡饱起身,在宫人的服侍下,沐浴,梳妆,穿嫁衣。
桌案上沉檀香袅,氤氲弥散,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在女官们的双双巧手下,檀禾很快盛妆华裳。
她头梳高髻,额心花钿映着靥娇,尽态极妍,合欢广髻之上,垂璎摇曳,九翚四凤的赤金凤冠熠熠光生。
一时,众人皆屏声敛气,被惊艳得无法移开视线。
奁前女郎云鬓丰泽,顾盼间明艳动人,观其玉为骨,冰为肌,秋水为神容,一点瑕疵都不见,当真是罕见的殊色无双。
而这身翟衣礼服是中宫皇后冠服规制,让她浑身透着股端庄高贵,却又不失骨子里的温润和至纯至真。
周氏笑吟吟地欣赏着,那目光简直如同嫁自己女儿似的,满含纯粹的喜欢和祝愿。
喜娘女官们也环绕在侧,笑着各进吉辞。
“娘娘简直跟画上人似的,国色天香,太子殿下与您真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檀禾笑意盈盈,心里被难以形容的欢喜填满。
太子大婚,特许大酺八日,加之又临近年关,上京城六街三市,百姓群黎,纷纷集聚饮宴欢庆,处处人流繁盛,热闹非凡。
待到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时,迎亲吉时将到。
城中早已是张灯结彩,长街上火光如游龙般亮了起来,迤逦不绝。
一阵鼓乐声中,列队等候的迎亲舆驾和仪仗浩浩荡荡地从东宫出发,朝永崇坊的方向而去。
谢清砚长身高踞于一匹红鬃骏马上,一身十二章纹绯红喜袍,风姿卓绝,威仪无匹。
他唇角弯起,神情轻松愉悦,细看之下,亦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焦急。
金灿灿的暮色中,街道两侧站满了前来贺喜和沾喜的百姓们,响亮的恭贺声此起彼伏。
“祝殿下与娘娘乾坤谐好,鸾凤和鸣!”
“喜结良缘,白头偕老!”
冯荣禄全程笑得合不拢嘴,不停向两旁撒掷散金碎银和彩果,那架势活像天女散花似的。
海东青也叼一嘴金瓜子,边飞边呼呼啦啦撒一地。
另一边,褚府宾客盈门,坊门附近也早已聚满了看热闹的人。
褚渊今日身穿一袭绛色缂丝圆领宽袍,青玉冠束着发,此刻负手而立,静候在院门口。
他生就一副顶好的皮囊,加之沙场杀伐出身,磨砺出了一身英悍气,在一众人当中昂然丰采地立着。因此也引来不少目光,尤以朝中命妇和未出嫁的女郎居多。
“这便是镇北王?瞧着真是俊呐。”
有女眷低声打趣:“听说还没成亲呢……”
与此同时,檀禾已经一切准备妥当,正候在闺房中。
她隐约听到前院有喜乐奏起,锣鼓喧哗声渐起。
纤白的指尖交握在膝上,这一刻,檀禾竟真正泛起紧张,不自觉揪起衣袖。
她要成婚了,心上人正在来迎娶她的路上。
想到此,檀禾垂眸,唇角不禁翘起。
忽而这时,一道欢声响彻前后院。
“来了来了——迎亲的来了!”
元簪瑶提裙,从前院似阵风奔来,神采飞扬地嚷道。
在跨过院前月洞门时,她没留意到门槛,一个踉跄,幸得站在一旁的褚渊迅疾伸手,牢牢抓住她胳膊,才免于摔个狗啃屎的下场。
元簪瑶一脸救大命的表情抬脸,但在看清人时,尴尬僵住,垂下了眼眸。
褚渊亦收回目光,并未作多言,只迅速松开了手。
女儿向来行事毛毛躁躁,周氏见此情形,拔高声音提醒她:“女郎家家的,稳重些呀。”
元簪瑶终于有了几分扭捏,抠手讪笑,学着莲步轻移。
周氏哭笑不得,心道简直是没眼看。这时礼官前来告知,太子已至府门外,她速速折身,将早已准备好的金柄合欢团扇让檀禾握在手中。
廊下的红灯笼映得那贴在窗棂上的“囍”字愈发鲜亮灼目。
吉时到,礼官唱罢礼,喜娘和女官们拥簇着新娘出阁。
院外,女眷们踮起脚,够起脑袋,争相目睹。
新娘子长裙曳地,手执遮面的团扇,身形窈窕,步伐轻盈而不染尘埃,虽瞧不大清面容,但也能窥见几分侧颜,隐隐绰绰,如雾里看花。
院门口,褚渊见人出来,随即抬脚跨进去,三步并两步至妹妹身前,欣喜之情,莫可言状。
宾客们是眼前一亮又一亮,心中暗暗道,镇北王和太子妃这对兄妹俩真是如出一辙的神清骨俊。
视线里出现一片男子绛袍的袍角,檀禾顿住脚步,即便不用出声询问,她也知晓,定是兄长。
“阿兄。”
她心里欢喜,莞尔扬声唤了他一声。
褚渊应声,他微微矮身下去,笑道:“来,今日由阿兄背你出门。”
檀禾嗯了声,她伏上来的动作很轻。
褚渊托住她腿弯的手向上送了送:“阿禾,稳住了。”
——“小世子,可得把妹妹抱稳住了。”
稳婆将小小的襁褓放在他怀里,臂弯间那点微乎其微的重量让他手足无措,不自觉放缓呼吸,生怕惊哭
怀里的小不点儿……
昔年幕幕场景重现,褚渊眉稍动了动:“说来你刚出生时,全家还是我第一个抱的你,那会儿爹守在阿娘身侧,都顾不上咱们……”
廊下的灯笼一盏盏向后移去,每一步,褚渊都走得极稳,极慢,没有丝毫颠簸。
周遭喜庆声嘈杂,檀禾伏在兄长宽厚的后背之上,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嘴角的笑意慢慢漾开。但谈及父母,她总会鼻根发酸,密匝的心疼泛上来。
“……之后我再想抱你,阿爹就如何也不让了。”
檀禾不解问:“为何?”
褚渊腾出一只手比划:“你早产,只有巴掌大,阿爹说总怕我失手将你摔了。现在想来,其实他就是嫉妒我,因为他一抱你你就哭,哄都哄不好。”
檀禾忍不住笑出声,喉咙却紧得发痛,眼眶潮意丛生。
穿过最后一道垂花门,府外的喜乐声越发喧天震耳。
褚渊自诩不是伤春悲秋之人,可此情此景,心也止不住酸软起来。
如果爹娘尚在,妹妹出嫁这一日,一定也会喜极而泣吧。
想及此,褚渊百感交集,狭长双目中也泛出几分潮热,他深深吸了口气:“阿兄在永崇坊给你留了心腹亲卫,往后即便我不在上京,遇事也能有所照应。不过你也别怕,若受了委屈,阿兄在你身后呢,我来给你出气。”
又轻又缓的叮嘱声中,檀禾长睫颤,满眼堕泪,哽咽着点了点头:“嗯,阿兄我知晓的。”
滚烫的泪水浸入脖颈,如烫在心坎。
“不哭不哭,大喜的日子,哭肿了眼睛可就不好看了。”褚渊慌声安慰,说着,又打诨逗她笑,“回头再让爹娘瞧见了,可不得来梦里将我揍个皮开肉绽,你不知道,爹一向都是拿军棍招待我的。”
檀禾破涕为笑,强压住心中的涩意,一手拭去眼泪:“不会的,我一定会拦着阿爹。”
兄妹俩就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在身边的笑祝声中,来到府门之外。
阶墀之下,谢清砚长身玉立,于暮色中翘首以待。
在他身后,乌压压候着一群各就位置的迎亲队伍,放眼望去,华盖仪仗,场面壮观蔚然。
不过半柱香,谢清砚却觉似有漫漫长日之久。
闻得府内传来“新娘出——”的高唱之音,视线里出现心念的身影,他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唇角勾起,疾步上前。
陪同迎亲的典仪礼官见状忍不住倒吸凉气,虽早知太子不可能按礼制步步而行,但哪有心急火燎成这般的。
褚渊将将放下檀禾,只是直起腰晃眼的功夫,发现妹妹已经落入谢清砚手中了。
谢清砚牵过檀禾的手,与她五指相交,紧紧地扣在一起。
隔着团扇,檀禾偷偷看他一眼,正巧视线相撞,被捉了个正着。
她眼圈微红,长睫湿润,显然是哭过,被欢喜填满的谢清砚立时心一紧,目光紧随她而动,忧虑顿生。
为何要哭?是今日受了委屈,还是……还是不想嫁与他了?
他手攥得太紧了,让她觉得有点疼,察觉到谢清砚不安的情绪,檀禾勾勾他手心,面上露出笑容。
得到安抚,谢清砚这才长舒口气,唇角复又扬起。
待礼官念罢颂词,檀禾拜别辞行兄长,被牵至凤辇前,登舆。
珠帘落下,褚渊叫住谢清砚,看了他一眼,正色直言:“殿下,倘若日后你辜负阿禾,届时,臣不论君臣纲常,一定会向你讨个说法。”
这话出,鼎沸的人群陡然沉寂,大气不敢出。
一个亲王要如何讨说法,自然是动兵戈,这镇北王是在威胁太子他要反啊。
谢清砚却不觉他所言有任何不妥,笑了笑,当着众多人的面,他对褚渊作了一个深深的揖,眸光坚定:“兄长请放心,此生我只会与阿禾相守一生,对她珍之爱之敬之,绝对忠诚。此诺天下共见,若有违背,宗庙不容,天下尽可诛。”
他神色郑重,字字千钧,句句刻凿肺腑。
褚渊满意地眯起眼,神情欣慰。
此誓言之重,让在场的满京公卿无不都瞪大了眼睛。
自古帝王三宫六院,诸嫔群妃,依太子所言,岂不就是他要与太子妃一生一世一双人。
道旁已经火杖通明,冯荣禄笑催:“殿下,该升轿了,可别误了吉时。”
钟鼓奏鸣,车马粼粼作响,迎亲仪仗离开永崇坊,漫天霞彩里,朝着东宫方向而去。
东宫喜气融融,地铺红毯幌霞光,满殿火树银花,红绡华幔。
婚礼循着既定礼制进行,在交拜行礼,结白首誓约后,他们被引入洞房。
寝殿之中明烛高照,贴满喜字。
盖因谢清砚的身份和以往的狠绝名声,无人敢来闹洞房。寝殿里的宫人已随冯荣禄悄然退去,诺大宫殿只余下新婚的二人。是以余下要走的礼仪,俱是谢清砚亲力亲为,无一人敢置喙。
依次行过沃盥,却扇,同牢,合卺,结发五礼。谢清砚将二人的合髻放入锦囊保存好,这一刻,嘉聘礼成,也昭示着他们正式结为夫妻。
夙愿终遂,自此以后,他们朝夕相守,休戚与共。
胸腔中剧烈的心跳声掩盖了周遭的所有,灯影摇红里,谢清砚目光落在妆奁台前那抹纤影上,一时间神为之夺,恍惚如梦。
他的阿禾,他的妻。
檀禾坐在妆奁台前拆发饰,借着铜镜,亦在打量谢清砚。
平日里,他的衣饰少有鲜艳之色,今日却很不一样,一身绯红,张扬热烈,让人眼前一亮。
妆台上,烛火光影交叠,蜡泪流淌,正好滴在她心上,泛起圈圈涟漪。
瞧着他一副被勾了魂的模样,檀禾觉得实在好笑,回身对他招了招手。
谢清砚回神,情不自禁走到她身后。
檀禾仰起脸,抬手抚上青年的脸庞,明眸绽笑:“你还是穿红好看。”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近乎呢喃,让人禁不住耳热,谢清砚气息加重起来,他的心脏里充斥着太多喜悦,此刻几乎要满溢而出。
他微微俯身,将脸又往檀禾手心送了几分,薄唇含笑:“那以后我常穿给你看,今夜也不脱了。”
今夜……檀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双颊绯红,瞪他一眼。
良宵苦短,谢清砚也不逗她了,替她除去凤冠,摘下首饰和厚重喜服,贴心问道:“今日如何,是不是累到了?”
檀禾动一下肩颈:“倒是不累,就是这凤冠太重了,顶了一路,感觉脖子都要撑不住脑袋了。”
闻言,谢清砚的手穿过她后脑发丝,滚烫的指腹抚上她的颈子,轻轻用力,打圈按揉。
瞧她闭眼享受伺候的舒服模样,谢清砚低低地笑出声:“可有好些?”
檀禾嗯一声,点头如捣蒜,他指腹按压过的地方又酸又麻,很是舒畅。
不知是内室地龙和暖炉烧得太旺,还是方才的合卺酒酒劲上来了,檀禾竟觉着周遭热气蒸腾,像盈满了沸水,不时往她身上扑。
她惑然睁开眼,才发现二人贴得如此之近,近乎面贴面。
他离得实在太近了,以至于檀禾能清楚地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以及那呼之欲出的缱绻,如烧着簇簇火,炽热火烫。
“阿禾,”谢清砚唤她,声音轻而沙哑,近乎是带着魅惑,“你我成亲这一日,我盼了很久。”
檀禾心跳如鼓,脸上浮起潮
红之色。
抚在她颈项处的大掌已经开始摩挲着往上挪,没等她拉开些许距离,谢清砚便整个人朝她压了下来。
烛火哔啵闪烁,缠绵亲昵的吻瞬间点燃了情丝。
情之一事上,檀禾鲜少羞赧,她抬起双臂,勾手攀住他的肩头,仰脸回应。
谢清砚眸色更深了,直接将人抱了起来,放到妆奁台上,他的吻密密匝匝,沿着细嫩颈项一路往下。
即便所有感官都在全神贯注,檀禾的思绪也开始慢慢迟钝,她睫毛轻颤,眼眸湿润,纤长手指虚虚揪住他的衣领。
衣带落了绳扣,檀禾忽然伸手去推他,声几乎蚊呐:“清砚……我、我要先去沐浴。”
虽说早上才泡过热汤,但耐不住这屋里太热了,眼下,她浑身汗涔涔,湿得难受。
谢清砚埋首在她腰际,模糊地“嗯”了一声,反手扣住那只推拒的小手,与她五指紧扣,哄道:“等会一起洗。”
夜一点一点深,檐月浮沉,树影轻晃。
寝殿内,桌案上的喜烛急不可耐地要燃尽,内室里重重帐幔深垂曳地,掩盖了若有似无的细吟声……
……
……
月落日升,光华流转。
刚刚苏醒的身体还迟钝着,檀禾盯着床幔上的喜纹,努力回想昨夜是何时睡着的,记忆断链在谢清砚抱她去沐浴擦身。她累极了,汤池里又是几番痴缠,神魂颤鸣,他还恶劣地磨着她唤他名字和“夫君”……
想及此,檀禾身上滚过一道战栗,脸倏地红透。
床幔被撩开一角,微光漏入。
“醒了?”
檀禾移目看去,谢清砚端着一盅温汤入内,但见他神色沉静,皎如玉树,眉眼间更尽是餍足后的恣意风流。
“脸怎这般红?”他将白玉碗搁置在一旁,倾身过来,伸手去探她额温,担心是昨夜胡闹过头,她受凉了。
檀禾一把捂住脑门,不让他碰:“是暖炉太热了,你快给它撤下去。”
这一开口,声嗓哑咽,檀禾赶紧闭嘴,反应过来后,眸光幽怨地睇他一眼。
谢清砚咳了声,俊逸的脸上难得浮起一抹不自然。
昨夜他食髓知味,难以自持,确实累到她了。
他边赔不是边端过白玉碗:“来喝口梨汤,先润润嗓子,饿不饿,我让人送饭进来?”
檀禾摇摇头,动了动酸麻的腰肢,双手撑坐起身。乌发垂落至肩侧,身上穿的还是昨夜谢清砚替她换的薄纱中衣,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之上,点点红痕如雪里红梅,清艳至极。
她低头就着他的手抿一口,梨汤入口清甜,过喉温润,总算是舒服了些。
帐内光线暗沉,昏夜难辨,檀禾问他:“几时了?”
“快要用晚膳了。”
“咳——咳!”
檀禾被惊得呛住咳嗽,谢清砚忙放下梨汤,大掌拍抚她后背。
“急甚,慢点喝。”
檀禾简直如遭雷殛,震惊地瞠圆双眼,她原以为是日上三竿,不料竟已经时近黑夜了。
她微恼:“你为何不叫我起身!”
谢清砚见她这般,反倒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们又无须请安,庙见礼我也推到次日了,你只管自在安心就好,起如此早作何?”
“你不懂……”檀禾欲哭无泪,再说不下去了,郁闷地将自己摔进锦被里,脸埋瑶枕,瓮声瓮气,“这太丢人了,哪有睡到天黑的。”
这岂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昨夜他二人厮混到茫不知时间了么。
谢清砚勉强压住笑意,将她抱过来,殷勤地替她揉腰捏腿,百般讨好:“放心,无人敢置喙。再说了,昨夜换下的我一早就收拾干净了,也没人知晓。”
“那还不是都怪你。”檀禾抬眸乜他,清水微漾。
都说了让他赶紧结束,只一个劲应声,不见停的。
她这模样实在可爱。
谢清砚闷笑两声,低头伏在她颈间,又使劲蹭了蹭,认错:“是是是,昨夜是我错了,下回不敢了,夫人让我当牛做马都成。”
檀禾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拧了下他的腰:“不正经。”-
新婚伊始总是格外忙碌,行庙见礼,三朝回门,上殿设宴……
谢清砚已经精简了不少,一番下来,还是占用了他与檀禾不少时间。
太子新婚燕尔,对于登基一事更不上心了。
眼看着年关将近,新春踏雪来,还没有动静。于是几位老臣坐不住了,催促下,终于于永孝二十四年,腊月二十这日,太子登基称帝,于宣室殿行登基大典。
新朝初立,改元瑞禾,即日启用。
他登基后,颁发的第一道诏书,即立妻檀禾为懿敬皇后,永无后宫。
今年的雪似乎格外多。
从宣室殿回来,正巧赶上了又一场落雪。
漫漫长路,严冬踏雪,咯吱作响,檀禾看向身侧并肩而行的男人,笑意盈盈。
“你这样子好像长了白发。”
语气俏皮。
谢清砚唇角扬起,握紧她的手:“嗯,白首不离。”
回首望,眨眼功夫,苍穹雪舞,万物披白。
两同心,相伴一生,偕老到苍颜。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