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知不觉, 时间便过去了将近半月。
望着窗外难得的晴日,沈畔烟心中久违的升起了一丝焦虑。
在京城待了这么些日子,她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否则, 她不在皇家别苑的消息传回宫中, 母后定会派人前来训斥于她。
只是,大理寺卿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她又不能离开, 无法, 沈畔烟只得又去了一趟, 这次,她得到了一个不算好消息的消息。
官署的人并没有在城门口见到过秋霜,他们走访了好几家当铺,也没有寻到珠釵的踪迹。唯有前些日子,他们在一家小当铺遇到了一颗零散的珍珠,而后, 又分别在各大当铺遇到了各种各样被拆得不成样子的珠钗部件。
前来当珠釵的人很聪明, 她把珠釵拆成散件,然后分别去各个当铺卖掉,虽然这样到手的银钱少了一些, 但是安全, 不会有被旁人发现的风险。
沈畔烟仔细的看了看大理寺卿拿来的珠钗,简单拼凑了一些,虽然有些东西缺失, 但她还是一眼看出了这就是自己赏给秋霜的东西。
事情到这便又陷入了另一个僵局。
那就是,前来当珠钗的人并不是她的侍女,而是另外一位女子。
大理寺想要弄清楚那位女子的身份, 还需得等她下次出现再当珠钗才行,是以,沈畔烟只得又回了宅子等候。
她本是想回皇家别苑的,但又怕自己一走,消息传得不够及时,错过了便不好了。
眼看着年节快到,她也只得按耐下内心的不安,继续等候。
——
这是沈畔烟自十岁以后,第一次在京中过年节。
以往年节的时候,她极少待在京中,大多时间都住在皇家别苑。
她让人递了消息回皇家别苑,原本住在别苑的林太医背着药箱回了京城。
他先是替沈畔烟看了诊,又下了几副补身子的药以后,这才回了自己家,陪家人守岁去了。
往年,年节对沈畔烟来说,不过是和平时一样的日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她一人住在皇家别苑,京城不会有消息传来,秋霜很忙,不会一直待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来到皇家别苑的宫女太监们也并不喜欢她,不爱凑到她跟前做事。所以,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待着的。
现在想来,她对年节的记忆简直陌生到接近于无,最深刻的,永远都是那烛火燃烧的漆黑夜里,默默燃烧的炭盆。
如今留在京城,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京城过年节的时候,竟然这么热闹。
今日的巷子停了许多马车,每逢除夕的时候,宫里就会举行年宴,凡是官员家眷,皆可参加。
“姐姐,哎呀,别看了,这身装扮没有不得体的地方,快些,我们就要迟到了!!”
随着最后一辆马车轱辘驶离小巷,沈畔烟看着空空荡荡的小巷,主街那边的热闹声止不住的往这边传来,不免也被勾起心思,决定出去走走。
她拿了银子分别散给下面的人,“今日除夕,大家都不必待在我身边,各自出去玩乐吧。”
木莹还是第一次感受宫外的除夕气氛,往年待在宫中,热闹虽热闹,可与她们这些下面的小宫女没有任何关系。
后来随着沈畔烟到了皇家别苑以后,就更别提感受年节气氛了。
她内心虽然喜悦,但还记得自己本分,“我们若离开了,那公主您怎么办?”
“我?”沈畔烟笑起来,温声细语,“我自有去处,你们别担心,都各自去吧。”
“多谢公主!”
这下,底下的人彻底欢呼雀跃起来,各自领了赏钱出去了。
沈畔烟看着没有接过赏银,也并未离开的临霄眨了眨眼睛,“临霄,你怎么不和他们一样出去?”
临霄看着她,“公主明知故问,属下不会离开。”
他负责保护公主的安危,怎么可能会擅自离开公主身边。
沈畔烟眉眼笑起来,“可我给你赏银是真的。”
说着,一只素白的手便伸在他身前,上面躺了一块圆滚滚的银元宝。
她给他的银钱,可比旁人多多了。
临霄摇头,“公主,属下不需要。”
“给你你就拿着!!”沈畔烟见他不接,顿时不太开心了,伸手便直接将银子塞入他怀里。
指尖触碰到他的身体,哪怕是隔着衣裳,也能感觉到有温热传来,沈畔烟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未免有些太过不知道为什么,在临霄面前,她现在越来越随意,不像在旁人面前那般拘谨和胆怯。
指尖像是被烫到,她胡乱把银子往他衣裳里一塞,便提着裙角匆匆出门,“我要出门了,随你要不要!”
她走得急,临霄只好收下,快步跟了上去。
沈畔烟见他跟上,轻弯了弯唇。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她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又退了回来。
“临霄,你看我今天这身衣裳合适吗?”
临霄:“回公主,合适的。”
沈畔烟秀眉微蹙,不是很满意他的回答。
今日是除夕,她身上穿的衣裳颜色太淡,和今日的节日气氛一点都不符合。
今日除夕,她怎么也要挑选一件好看的衣裳出门。
只是可惜她的衣裙大多都在皇家别苑,这座宅子里只有一小部分。
沈畔烟看着自己的衣橱,挑了又挑,才挑出一件桃红色的软缎罗裙。
“临霄,你先在外面等等我。”
“好。”
沈畔烟换好衣裙,这才打开房门。
“临霄,你看我这身衣裙好看吗?”她捏着衣裙,动作颇为拘谨,望向他的杏眸殷殷。
她一般很少挑选自己的衣裙,以前是由秋霜准备的,后来,是木莹。
临霄转过身来,一眼便看到了公主。
月光下,桃红色的罗裙明媚而又艳丽,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宛如温玉,发若鸦羽,杏眸如秋水盈盈,倒映出他的身影。
临霄忽然侧过眼,“公主穿什么都好看。”
沈畔烟:“”
“你说话好没诚意。”
她跺了跺脚,有些不太开心。“这可是我挑了好久的。”
“是属下的”
“算啦,你就是一个笨蛋,不指望你了。”
沈畔烟心中郁结,打断了他的话。
她才不想听他说什么错不错的。
“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出发吧。”
她刚踏出房门,临霄的声音就已经响起,“公主,今日天凉,您该再加一件斗篷。”
说着,沈畔烟方才搁置在一旁的斗篷便已经落在了她身上。
随着斗篷的系带被打了一个轻巧的结,沈畔烟眨了眨眼睛,看着临霄。
临霄低着眼睫,后退一步,“公主,走吧。”
虽然他的面上瞧着没什么表情,但方才他离得近时,她瞧得清清楚楚,他的耳尖好像有些红了。
沈畔烟弯了弯眸。
“好。”
临霄对自己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是她感觉错了吗?
沈畔烟忽然停下脚步。
临霄疑惑看她,只是,还没等他问出口,沈畔烟便突然弯下腰身,捂着肚子,“哎哟”一声。
“临,临霄,我肚子疼。”
临霄身影顿滞,刹那间快步上前,一个用力便是把她打横抱起,话语急切。
“公主,属下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说罢,他足尖一跃,便带她飞上屋檐,速度极快。
“不!!等等,临霄!!”
沈畔烟没想到,自己不过只是想要试探一下他而已,完全没猜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别,别去,临霄,我没,没受伤,你,你快放开我。”她话说得太急,导致有些结巴。
临霄没听,速度反而更快了。
沈畔烟无法,只好承认,“临霄,你快放我下来,我真的不疼,我就是,就是装的。”
临霄的身形顿时停滞。
沈畔烟攥着他的衣角,双眼紧闭,完全不敢睁开眼睛看他,“你,你快放我下去。”
临霄带她落在一个小巷子里,把她轻轻放下。
瞧他面无表情的模样,沈畔烟心中咯噔一下,“临霄,你是不是,生气了?”
临霄:“没有。”
沈畔烟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仰头看他,“对不起啊,临霄,我不是故意想要骗你的。”
“我,我就是想看看”
想看他现在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临霄声音未变,“属下希望公主可以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下次莫要再这样了。”
“你是在担心我吗?”沈畔烟望着他的杏眸跃着明亮的光。
临霄:“属下奉命保护公主,公主若是受伤,属下自然会担忧。”
沈畔烟垂头丧气,又是这个回答。
“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临霄:“属下没有生气。”
沈畔烟才不相信呢。
不过,他不说,沈畔烟也没有办法,也只好低下头,跟在他身旁。
两人往外走去。
小巷漆黑,又无灯火照耀,沈畔烟十分不适应这样寂静漆黑的环境。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他,“临霄,这里是哪里啊?”
“怎么,怎么这么黑”
临霄落的时候只是随便落的一个小巷,他也不知这是何处。
是他考虑不周。
“公主,属下带您出去。”
说罢,他便弯腰,想要带她用轻功出去,沈畔烟哪里好意思,后退两步,“不,不用,我自己走就好。”
临霄迟疑,“可是”
“没,没什么的。”沈畔烟伸出手,抓住他的手。
“这样,你,你把我牵住,我,我就不怕了”
临霄抿了抿唇,神色迟疑。
半晌,他应声:“好。”
黑暗中,他反手轻轻扣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往外面走去。
他的手很大,骨节有力,掌心有薄薄的茧子,但并不是硌人。
沈畔烟跟在他身旁,悄悄弯下了眼眸——
作者有话说:点了个外卖,被烫伤,前两天又从楼梯上摔下来[爆哭][爆哭][爆哭]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第23章
在踏入京城大街的那一刻, 沈畔烟仿佛在一瞬间进入另外一个繁华世界。
宽阔的长街上灯火通明,恍若天上群星的缩影,一眼望不到头。
顺着人声看去,精彩的舞狮表演与打铁花表演引得众人连连惊呼, 纷纷鼓掌, 一时间,人声鼎沸, 锣鼓喧天, 好生热闹。
沈畔烟本是很期待的, 可在踏入长街以后, 她又有些退缩了。
街上人实在是太多了,这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全是人脑袋,除了人头就是人头,什么好玩的有趣的都被遮挡住了。
沈畔烟本就怕生,现在瞧见这么多人, 顿时没了勇气。
沈畔烟小小的后退一步, 伸手扯了扯临霄的衣裳,“临霄,要不, 我们还是回去吧。”
“街上人太多了。”
“公主是真想回去吗?”临霄看着她, 犹记得她期待的眼神,“若公主想去,属下可以带您避开人群。”
沈畔烟迟疑的点了点头, 随后,又摇了摇头,“算了吧, 临霄。”
她还是觉得人太多了。
“我们回去吧!”
“好。”想起公主有些胆怯的性子,临霄也没迟疑。
也就在此时,街上的人群突然喧闹起来,沈畔烟滞住脚步,回头看去。
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带着狰狞面具,手持兵器亦或者是火把,又唱又跳的队伍自皇宫那边而来,在长街中游行,四周围观的百姓是兴奋又激动,脸颊涨得通红。
“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纷纷往街道两旁挤去,争先恐后,给这个队伍留出游行的空地来。
沈畔烟站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腰肢一紧,身体猛地被带入到一个宽阔温热的怀抱。
人太多了,两人被人流夹在中间,挤来挤去,入眼望去,全是陌生的人,呼喊声,尖叫声,一片嘈杂。
沈畔烟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控制不住的紧张起来,指节紧紧抓住了临霄的衣裳。
“临,临霄”
话落的那一刻,沈畔烟感觉自己的腰肢被搂得更紧。
“公主莫怕,属下在这。”临霄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沉稳而又令人安心。
此时,沈畔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正被临霄搂在怀里,仰头看去,能看到他流畅锋利的下颌线与淡红色的薄唇,橙黄色的灯火落在他身上,明暗交叠,透着幽深,莫名令她呼吸一滞。
沈畔烟脸上红霞,赶紧低下脑袋,不敢再看。
她微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却在下一刻被搂得更紧。
“公主,莫要乱动,此时人多。”
临霄的声音落在耳畔,沈畔烟顿时不动了。
可是,被临霄这样紧紧的抱在怀里,令她莫名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要说讨厌,那也不是,与上次摔下悬崖不同,上次她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现在她就是很不适应,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子这样紧紧抱着。
他离自己太近了,近得她可以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沈畔烟下意识屏住呼吸,脑子一片空白。
不要乱想,临霄这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现在人多,他要是不把自己抱紧一点,自己被人群裹着,还不知道会走丢到哪里,他都是为了自己好就这样,沈畔烟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洗脑,这才感觉自己呼吸通畅了一些。
“公主,你怎么了?”
突然,临霄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
听到他的声音,沈畔烟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原来蜂拥的人群不知何时已经散去,现在,街上就剩下零星几人,临霄搂着她的手已经松开,她却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裳
脸颊刹那间红如血滴,指尖像是被烫到,她赶紧松开,“我,我没事”
沈畔烟胡言乱语转移话题,“刚才,刚才就是,就是有点热,那是什么,怎么一下子突然来了好多人”
临霄:“那是傩舞,每年除夕,都会有皇家侍卫在皇城扮演巫神游行,驱除邪祟。”
“是,是这样吗我,我都不知道”
“公主常年不在京城,不知很正常。”
“嗯”她低低的应着。
几句聊天下来,沈畔烟也没那么不自在了,她避开临霄的视线,目光落在了别处。
此时的街道彩灯齐挂,光彩炫目,繁华而又热烈。
京城百姓大多都追寻傩舞去了,眼下街道空空荡荡,沈畔烟抿了抿唇,觉得就这么回去又有些可惜。
“临霄,要不,我们还是去逛逛?”
沈畔烟转过头,目光殷殷的看着他,觉得自己出尔反尔有些不太好,于是忙补了一句,“若是你不想去,那我们就回去吧!”
“属下都可。”临霄有些想不明白公主为什么会这么说,目光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公主想去哪里逛?”
“我,我也不知道。”沈畔烟咬着唇,摇头,“我还是第一次在京中过年节。临霄,你知道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说到最后,她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带上期待。
临霄想了想,摇头,“没有,以往年节的时候,属下要么在外面执行任务,要么负责保护陛下的安危,未曾能有时间外闹市中待过。”
“啊?”沈畔烟脸垮了下来,“父皇也太小气了,都到除夕了,也不给你们放假。”
临霄:
他有些无奈,“不是这样的,这是属下的职责,与陛下无关。”
沈畔烟才不听,“今日除夕,我也没叫木莹她们跟着我呀!”
“明明就是父皇小气!”
“公主”
临霄还想解释,沈畔烟的声音却已经响起,“好啦!你不用再说啦,父皇不给你放假,我给你放假。”
沈畔烟想了想,忽然言笑盈盈的看他,“今日,我们不谈身份,只是一同出来游玩的玩伴,你也别叫我公主了,叫我的名字吧,对了,临霄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临霄神色犹豫。
见他不回答,沈畔烟便自己说了出来,“你应该不知道,我的名字叫沈畔烟,沈—畔—烟,是半烟半雨溪桥畔的畔烟,临霄,你记住吗?”
临霄看着她,像是愣住了,好大半天才点了点头。
沈畔烟眉眼弯弯,“记下了就好,走吧,临霄。”
说罢,她伸手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处,往灯火最繁华的那边走去。
“我以前听下面的小宫女说,每逢年节的时候,京城的灯市都可热闹了。”
“不如,我们一起去灯市看看?”
她今日穿的袄裙是石榴红色的,本就白皙的肤色更是如玉一般,娇.艳欲滴,在灯火的映衬下,明媚而又灵动。
临霄被她拽着,跟在她身后,好半晌,才应了一声,“好。”
今年的灯市是在湖边,整条街上都挂满了各种各样漂亮的灯笼,人流如织,十分热闹。
夜晚的湖面倒影出漫天灯火,绚烂而又美丽。在湖泊中央,是一条极为华丽的画舫,丝竹声乐起,便有舞女翩翩起舞,围观众人觥筹交错,笑容满面,好不快哉。
除了这个,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湖边的那座擂台了。
咚咚咚!!
有人敲着锣鼓,一位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走上擂台,对着围观的众人拱手致礼。
“承蒙各位乡亲父老们的抬爱,我千灯坊今日接下了这擂台比试”
沈畔烟驻足看了一会儿,发现原来是灯市历往以来的传统比试,独占鳌头者,可得紫檀并蒂花篮灯一盏,纹银千两,锦缎一匹,除此之外,还可去京城最大的酒楼吃上一顿,奖励可谓之丰厚无比。
不过,第二名和第三名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只能得一盏稍微华丽一点的花灯,与分别五百两,三百两的纹银。
奖励丰厚,想要赢得这场比试的难度也不小,先是文试,后是武试,不过可以两人共同参加,算作一组,是以,参与比试的人并不算少,是灯市最热闹的活动了。
沈畔烟也看中了那只紫檀并蒂花篮灯,那只花灯以紫檀为骨,周身以白玉牌镶嵌,刻画得有各种花卉,再往上看去,瓶口放满了大朵大朵绽放的并蒂芙蓉花,妖娆绽放,就连她在宫中,也很难见到这样精巧而又不繁复的花灯。
宫中制品虽然华丽,但有时候因为太过追求繁复华丽,反而少了一种简朴大方的美,这只花灯就做得很不错,精巧与简朴中和得正正好,多一分少一分都没那么好看,
沈畔烟心有意动,转头看向临霄,“临霄,不如我们也去参加比试?”
“公主喜欢那只花灯?”
说好的唤名字,他却还是叫她公主。
沈畔烟心中叹气,却也知他性子就这样,便不强求,点头,“嗯。”
“我来参加文试,你来参加武试,好不好?”
她轻扯了扯他的衣角,眼睛亮亮的看他。
临霄目光落下,“公主就不担心,属下会失败吗?”
沈畔烟眨了眨眼,“怎么会呢,你可是临霄。”
说罢,她用小得只有两人能听清楚的声音道:“暗九,排行第九的暗卫,身手怎么可能会差。”
说罢,她弯起眉眼,“你难道就不担心,我会失败吗?毕竟还有一个文试。”
“公主不会失败。”这话他说得没有犹豫。
“那便是了,你我都不会失败,这只花灯,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沈畔烟握了握拳头。
“走!临霄,我们也快去报名!”
说罢,她便拽着他往报名的地方走去。
擂台比试处人群挤挤攘攘,两人排在最后,不过也没等多久,便轮到了他们。
“两位请写上你们的名字。”管事拿出两张纸条递给两人。
沈畔烟自然不可能会写上自己的真名,便只写了烟字,至于临霄,他写的字,实在难看,她干脆就直接帮他写了。
管事的收好字条,拿出木牌贴在上面,并递给两人。
“两位请收好,烦请那便等待一下。”
沈畔烟拿着木牌,好奇的看了看,与临霄一同站在了旁边等候。
参与比试的人其实不算特别多,纵然容许两人一同参加,可这难度也不低,参与的多是有学识之人,众人自持身份,除了相熟之人,无人交头接耳。
沈畔烟还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比试,心中激动了一会儿,便敏锐的察觉到了临霄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好像从报名开始,他就没有在说话了。
他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反常。
“你怎么了,临霄?”
她抬眼看去,眉眼有些担忧。
“你是不是,不想参加?”沈畔烟忽然反应过来,好像是自己一直在要求临霄,临霄从来没有说也要参加这样的活动。
想到这,沈畔烟满眼懊恼。
她怎么自己替临霄做了决定,忙道:“若是你不想去的话,那我们就不去了。”
临霄:“没有。”
“那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属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若是你不想去的话,不必勉强。”沈畔烟目光认真的看着他,“我说过了,今日我们不谈论身份,只是一块游玩。”
“你不想去,那我们便不去。”
说到这,沈畔烟心中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来。
临霄是暗卫,他常年身处于黑暗当中,最擅长的便是隐匿自身,把自身的存在感降低于无,这样热闹,众人瞩目的活动,对他来说,无异于是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下来,让所有人都围着他看一样。
她,她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强烈的愧疚涌上心头,沈畔烟立马开始着急道歉。
“对,对不起,临霄,我没有想到那些”沈畔烟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裳,眼底雾气氤氲,“我们不去了,临霄,对不起”
“公主为什么要向属下道歉?”临霄眉心轻皱,“您是公主,不需要向属下道歉。”
“我”沈畔烟心中愧疚更甚,“就算我是公主,我也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
“对不起,临霄,是我自大了我以后,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对你!!”
自从秋霜离开以后,临霄便对自己十分顺从,虽然偶尔,他会不听自己的话,可真要仔细说来,他真的是最听自己话的人了。
是以,她也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的感受。
“临霄,我们不去了!!”
伸手拽住他,“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临霄不解,“可是公主,您不是想要花灯?”
“花灯再好看,也不过是一盏花灯,一个死物而已,于我来说,还是你更重要!”
临霄完全没想到公主会这样说话,眼底讶异闪过,沉默了很久,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一句话。
他生硬的转移话题,“公主饿了吗?想不想吃饼?”
沈畔烟怔了一下,还以为是他饿了,却不好意思说出来,便点了点头,“好!”
这路边便有饼子卖的,临霄行至摊位面前,要了一个饼子,摊主动作利落,没过多久,还冒着热气的饼子便新鲜出炉。
“客人请拿好!”
荷叶包裹着饼子,带着浓郁的麦香与肉香,光是闻着,便觉得口舌生津。
临霄接过饼子,递给了沈畔烟。
“你,你不吃吗?”
临霄摇了摇头。
“不饿。”
她一个人吃吗?
这怎么行?
沈畔烟想了想,把自己手里的饼子一分为二,递给了他。
“公主这是?”临霄怔住。
“一人一半!”沈畔烟言笑晏晏。
临霄抿了抿唇,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沉默接过。
走了这么久,沈畔烟确实有点饿了,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腮帮子鼓鼓囊囊,一动一动。
临霄看着她,莫名觉得手里的饼子也变得很香。
饼子吃完,指尖却沾染了油渍,沈畔烟正想拿绣帕擦的时候,一只手却比她更快,“公主用这个吧!”
沈畔烟抬头,惊讶看他。
临霄哪里来的手帕?
话说他也需要用手帕吗?
但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不好过问,“谢谢!”
弄脏了人家的手帕,她不好意思再这么还给人家,便打算收起来,等洗干净再还给他,但临霄已经从她手中接过。
“公主接下来想去哪里?”
他确实是不想参加灯会比试,这于他来说十分难以适应,如坐针毡。
沈畔烟见他十分自然的把手帕从自己手中拿走,还楞了楞。
“都,都行”
也就此时,擂台的比试即将开始,咚咚咚的铜锣声响起,不绝于耳。
中年男子站在擂台上又是一阵长篇大论,沈畔烟看着那盏紫檀芙蓉花篮灯,眼底闪过一丝遗憾。
也就在两人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
“沈姑娘!”
谁在叫她?
沈畔烟回头看去。
只见赵文瑶正站在湖边,身边跟着一脸不情不愿的赵允。
“原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一看见她,赵文瑶便完全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大步向她走了过来。
她本想再靠近她一些,亲昵的去挽她的手臂,一只手臂却骤然横在了她身前,不得寸进。
赵文瑶的脚步顿滞,抬头看去,见是上次那个黑衣护卫。
无奈,她只好就此屈身一礼,身旁的赵允跟着同样一礼。
“见过明月公主。”
“起来罢!”
赵文瑶起身,满脸喜悦,“臣女方才瞧见了公主,想着公主应当是隐瞒身份出来游玩,不想扰了您的雅致,所以才唤了您的名讳,还请公主不要生气。”
“无妨,就叫我沈姑娘即可。”沈畔烟并不在意这种小事情。
“赵姑娘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其实并不是很想看到这两人,说话不免也带了两三分敷衍。
“不知公主能否让您的护卫让让?”赵文瑶伸手指了指临霄。
他此时虽已收回手臂,但他人就站在这里,她总不能绕过他去与公主谈话吧,那也太不像话了。
沈畔烟犹豫一下,“临霄,你且先让让。”
公主发话,临霄自然不敢不从。
“是。”
他往后退了一步,不过也没离她太远,若是赵文瑶再如方才那样想要去触碰公主,他依然能第一时间去阻止她。
瞧他那般防备自己,赵文瑶心中虽恼,但面上却端起笑意,“公主,您是来参加灯会比试的吗?”
“巧了,舍弟也参加了比试,只是我的兴趣不大,并不想参加,方才还在头疼,舍弟与谁一同参加比试呢,现在见到公主真的是太好了。”
说罢,她便把自己身后的赵允拉了出来,一脸热情,“公主,今年的紫檀芙蓉花篮灯可好看了,是京城最出名的手匠人做的,大家都牟足了劲想要争得这个好彩头呢。早就听闻公主文采极好,恰好舍弟的身手也不错,不如公主与舍弟一同去参加比试?”
说完,见自己弟弟一脸不情愿的模样,赵文瑶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暗中拧了他一把,对他使眼色,“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邀请公主一同去参加比试?”
赵允脸都变了,“姐,姐你轻点!”
沈畔烟:“”
“赵姑娘莫要强迫他,我也无意参加比试。”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临霄,我们走吧!”
赵文瑶见此,登时急了,猛拍了自己的蠢弟弟一把,压低了声音,“还不去把公主追回来,你是真想和承乐公主成婚是吧?”
“现在父亲顶着陛下的压力,把赐婚暂时压了下来,改为你先与承乐公主培养感情,不然明年开春你就得娶她。你要是再这样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我以后就再也不帮你了!”
临霄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沈畔烟疑惑看他,“怎么了,临霄?”
临霄声音有些冷,“没什么,公主。”
“您以后,莫要再与赵家接触。”
沈畔烟乖乖点了点头,“好。”
赵允本就不乐意成婚,他的梦想是成为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可现在陛下要他成婚,父亲母亲也要他成婚,承乐公主还一直威胁他他心里烦得要命。
但赐婚一事已成了定局,他无法更改,若真要与公主成婚,他还是觉得娶明月公主为好。
是以,赵允只得压下心底的烦躁,快步追上了沈畔烟。
“公”他才刚拱手,一道身影就拦在了他身前。
临霄冷眼,“莫要挡道,滚!”
赵允:“你——!”
赵允心中本就烦躁火大,他性子一向张扬,哪能受这个气。
“我话还没说完,你一个下人插什么嘴,懂不懂规矩!”
沈畔烟脸冷了下来,“赵公子不会说话可以不要说话。”
“临霄,我们走!”
匆匆跟上来的赵文瑶见这一幕顿时火大,一巴掌拍了上去,呵斥,“你是不是蠢,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这样置公主的脸面于何地?”
赵允:“姐我”
“我什么我,还不快上去给人家道歉!”
赵允憋屈,只得追了上去。
沈畔烟本就不太开心,听到后面赵文瑶的话,心中顿时如堵了大石一般难受,脚步也快了两分。
跟在她身后的临霄一眼就看出了她情绪的不对劲。
“公主,你不必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只是,话未说完,赵允就追了上来,站定在他身前。
赵允拱手,态度算不上有多认真,“抱歉,方才是在下言行无理,还望这位兄弟海涵,不要放在心上。”
临霄看他一眼,笑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态度摆明了是不海涵。
“你——”赵允强压下脾气给他道歉,他还这般态度,当即怒上心头,冷笑一声。
“我不过是瞧着你忠心,再加上看在公主的面子上,这才愿意给你一个脸面,你少蹬鼻子上脸。”说完,他深吸一口气,不想再与他争吵下去。
“今日是除夕,我不与你一个下人计较。”
说罢,他看向沈畔烟,恭敬一礼,“公主,值此灯会良宵,卑职斗胆相邀,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与您共赴擂台比试。”
沈畔烟下意识皱眉,正想拒绝的时候,赵文瑶又走了过来,笑着劝,“方才在湖边臣女便瞧见公主喜欢那盏灯,公主不如与舍弟结伴,也好争个好彩头,寓意明年万事顺遂,百事如意。”
“公主常年待在皇家别苑,恐怕还不知道,京城灯市每年就属今日最为热闹了,一年也就这么一次,这奖励的花灯也是年年都不重复的,今年的花篮灯更是比往年都好看,若是错过,岂不可惜?”
沈畔烟确实是很喜欢那盏灯的,可若要她与赵允一同也是万万不可的,她不喜欢他。
只是,她本就不擅长拒绝人,方才要说出的拒绝被赵文瑶打断,顿时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很难再说出去了,她下意识看向了临霄。
临霄上前一步,冷声替她拒绝,“公主不需要。”
这护卫一而再再而三跳出来,属实是烦人,赵允冷嘲,“到底是公主不需要还是你私自替公主做决定?”
“公主本就不常待在京城,本就极少感受京都的节日气氛,莫不是因为你身为公主的护卫,却实力太低,不能为公主摘得魁首,怕在我们面前丢了脸面,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
临霄目光落在他身上,讥讽一笑,“不过是连路都能走不稳的将军,有什么实力值得我害怕丢脸?”
“好!好!好!”赵允气极,额头青筋猛跳,“那日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今日.你倒自己跳了出来,那就叫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就今日,你与我一同上擂台,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实力敢这样口出狂言。”
“莫不是在擂台上被我揍得满地乱爬,回家哭爹喊娘吧?”
赵文瑶扶额:
她这蠢弟弟,一急起来,就不顾场合了。
她伸手想要制止他发疯,但现在的赵允哪里肯干。
他心里本就憋着一团火,现在有了发泄地方,自然是要发泄个痛快。
沈畔烟完全没有想到,两人竟然就这么争起来了,忙拉了拉临霄的袖子,对他摇了摇头。
临霄声音淡淡,“我可没答应你要上擂台。”
“公主,我们走吧。”
沈畔烟点头,“好。”
赵允憋屈。
他说得话完全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顿时咬牙道:“你身为公主的护卫,难不成公主有什么想要的,你都这般无视吗?”
“亏得公主对你那般好,你就是这般回报公主?连一盏灯都舍不得为她赢来?”
说到最后,他嘲笑,“你的忠心,也不过如此了。”
临霄的身影骤然停了下来,眉目极冷。
沈畔烟看着他,眼底有些着急,“临霄,你别听他瞎说,我没关系的。”
赵允:“公主方才那么喜欢那盏灯,连我们都这些外人都瞧见了,你身为公主的护卫,难不成看不见吗?”
“连区区一个玩乐的擂台都不敢上,还谈什么保护公主的安全,我瞧你不如早些回家洗洗睡,让陛下换一个人来吧!”
临霄骤然转回头去,目光落在他身上,眸子里仿佛凝着冰雪,“既然你这么出丑,我成全你。”
“呵!大言不惭,谁输谁赢,擂台一见便知,谁输了,谁就给对方跪下嗑头!”
临霄嗤笑一声,“行,我等着你给我磕头。”
赵文瑶:
这下好了,原本说好邀请公主一同参加擂台比试,变成他们同台竞技了。
但赵允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她总不可能当面反驳他。
但不管怎么想,赵文瑶都还是气得不行,暗中狠狠踩了他一脚。
蠢货!
赵允龇牙咧嘴,却不敢反驳,只能低声咕哝一句。
“姐,你别气了!”
他又不是看不出来明月公主不喜欢自己,一个承乐公主都已经够他烦了,他姐还非要他热脸去贴冷屁股,他才不要。
最最重要的是,明月公主身边的那个护卫,他真的很讨厌他。
上次摔跤,害得他在京中被众多人嘲笑,定是他做的。
此仇必报!
四人重新会回到灯会擂台旁,此时才第一轮,还来得及。
这一轮是文试。
上擂台前,沈畔烟目光是担忧又着急的看着临霄,“临霄,你真的没关系吗?”
临霄:“公主,你别担心,属下没事。”
见他面色真的没有什么异常,沈畔烟这才按下心中的不安,扬起笑容,“加油!临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夺取魁首的!”
兜兜转转,没想到他们竟还是参加了这灯会比试。
原本她只是喜欢那盏灯,得与不得,其实并不太重要,但现在,她必须要拿到它了!
她可不想临霄对旁人跪下磕头,文试,她一定不能拖他的后腿。
沈畔烟暗中捏紧了拳头,行走到自己桌前,席地而坐。
“诸位请听题,此题为水天溶漾画桡迟,还请诸位答出下一句。”
竟是答诗词吗?
沈畔烟提着的心脏落了下来,答诗词她可不怕,她闲来无事时,看过许多诗词,纵然是冷僻一些的,她也知晓。
提笔在身前的纸条写下诗句,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收走纸条。
不多时,管事便宣布出了这轮的胜者,见自己的名字在列,沈畔烟心下稍安。
文试过后,便是武试了。
这一场武试比的是射箭。
谁中的靶箭最准最多,谁便获胜。
临霄伸手拿起弓箭,搭上木箭,一旁的赵允看他,冷嘲,“弓箭可不是人人都能摸的,你若是不会,不如早些认输,说不定我心情好,只让你嗑一个头就过了。”
临霄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根本不与他搭话。
赵允:
他冷笑一声,也不再说话。
随着一道破空声响起,“砰”的一声,木箭稳稳插在了靶上。
赵允挑眉。
有点实力。
他的轻视之心也收了起来,认真对待。
三箭下去,两人实力不相伯仲,此战算是平手。
两轮下来,同行参加的人淘汰了不少,但四人可谓是极稳。
不管是提笔还是落箭都没有犹豫的。
这不免也引起了众人的好奇,“那四人是谁?”
“其中两人我倒是知晓,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和她的弟弟赵小将军。”说着,那人声音小了一些,“就是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摔一跤将军。”
“原来是他啊!”旁人恍然大悟。
“对对,就是他。”
说起摔一跤将军,众人纷纷来了兴致,纷纷低声讨论着,时不时还笑起来,赵允武功极高,如何听不见众人对自己谈论,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他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现在是在比试,等他赢了,定要叫害自己的人好看,现在,还是莫要被旁的事情干扰,但攥着弓箭的手却是用力得泛白。
该死的,还是忍不了!
一想到自己被众人嘲讽,还被姐姐强压着向他道歉,赵允心头就一股窝火。
既然明着来不了,那就来暗的。
就在临霄出手之际,赵允指尖微动,一颗细小的石子瞬间向他的箭疾射出去。
“砰!”
随着声音响起,这一箭未中靶心。
临霄抬眼,看向赵允。
赵允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哎呀,这箭歪了呢!”
临霄:“呵!”
轮到赵允,他这一箭直接落靶,他明明一直防备着他,却楞是没有看到临霄是怎么出手的。
而这一次,也彻底赵允让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上次他无缘无故摔跤,成为全京城笑柄的事情,就是他做的。
“上次的事情,果然是你做的!”
临霄:“你说什么事情?”
“还装傻!”赵允怒极。
一想到当时自己还被姐姐强压着道歉他就更是怒火中烧。
“我倒要看看,接下来你还能不能中!”
沈畔烟本就关注着这边,见两人一个歪了,一个落靶,心中顿时就咯噔一下子。
他们该不会暗中斗了起来吧!
赵文瑶也知,自己是彻底管不了这个弟弟了,索性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旁观起来。
有旁人在,她不好明着喊她的身份,便道:“沈姑娘,你这位护卫的武功不错啊!”
沈畔烟心不在焉,“嗯,临霄他的武功自然是极好的。”
“他的名字叫临霄?”赵文瑶现在才注意到临霄的名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与他性格倒是挺贴的。”
见沈畔烟瞧着十分在意临霄的样子,她忽然有些好奇,探过身去,“你很在乎他?”
“啊?”她突然凑过来,吓了沈畔烟一大跳,连手中的笔都掉了,“不不,你误会了,临霄他这人其实挺好的,对我也挺好的”
“作为下人,对主子好,那不是应该的吗?”赵文瑶不解。
况且,她也没说什么啊,明月公主怎么突然这样一副紧张的模样。
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脑海,“难不成,你喜欢他?”
沈畔烟:
她颇为无语,“赵姑娘,话不能乱讲。”
“不喜欢啊”赵文瑶点点头,“那你看我弟弟咋样?我说的是真的。”
“我不喜欢他,甚至还有点讨厌。”沈畔烟摇摇头,“我说的也是真的。”
听到这,赵文瑶也不由得叹一口气。
她这蠢弟弟,自己就作吧,现在好了,给明月公主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导致人家讨厌他了。
她是管不了这事了,还是回家让父亲母亲头疼去吧。
“你不喜欢他也正常,他这人时常做蠢事,人又狂傲,受不得一点激,也正是因为这样,父亲才想着,让他成婚算了。”
她这次没向着自己弟弟说话,沈畔烟怔了一下,惊讶看她。
赵文瑶笑了笑,“很惊讶吗,我竟然没有说他的好话。”
“嗯。”沈畔烟点点头,对她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些。
“我只是他的姐姐,又不是他的爹娘,哪能一直向着他,不过,我之前也没骗你,他除了这点不好,其他还是不错的,公主如果想嫁,我弟弟真的很不错。”
沈畔烟:
她颇为无语的看了她一眼,决定不理她。
但赵文瑶这人是个自来熟,如若不然,她也做不出来第一次见面就对她说那些话的事。
见她不说话,赵文瑶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前的纸条上,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沈姑娘,你的字很好看啊!”
“谢谢。”
“不用谢,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你性格好,不像那位,我一看到她我就烦。”
“”
“对了,你不是回皇家别苑了吗,怎么还在京城啊?”
“有点事。”
“哦,那我弟弟和那位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了?”
“”
“你别生气,我们虽然有拿你当挡箭牌的意思,但绝对尊重您的意见,况且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是双赢,对那位,我们将军府上下其实都没那个意思,只是碍于身份,才一直敬着她。”
“”沈畔烟不是很想听,“你可以不要再说了吗?”
“啊,抱歉,今天话多了一点。”
赵文瑶安静了一会儿,坐在原地是百无聊赖,又开始与她搭话。
忽然,她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诶?!”
“沈姑娘,你这护卫身手有点厉害啊,连我弟弟都被压着打!”
沈畔烟忙抬头,这才发现,原来两人打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半烟半雨溪桥畔,渔翁醉着无人唤出自『宋』黄庭坚《菩萨蛮半烟半雨溪桥畔》
烟雾与水汽弥漫在那溪水桥旁,捕鱼老人喝醉酒睡着了也没有人前去叫唤一声。
很喜欢诗词中的这个意境,不知道有没有宝宝和我一样[害羞][害羞]
第24章
武试的最后一关, 是决胜者两人以武对决。
文试已经结束,最后一题赵文瑶没猜出来,已经输了,现在, 所有人都看着擂台上的两人。
赵允的攻击偏向正派, 拳劲猛烈,一举一动都带着虎虎生威, 而临霄更偏向于诡谲, 他身法极快, 每一次, 赵允都以为自己打中他了,结果都是残影,而下一刻,一股大力便从后背传来,身体顿时猛地飞了出去,赵允忙在半空中翻身, 这才让自己摔得没那么难看。
这一举动,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赵允怒火中烧,但临霄的身法实在太快了, 他根本抓不住他, 只能被动承受,围观的人看不懂,便以为赵允站在原地, 跟傻了一般只知道对着空气出拳,完了还被人家反击,顿时兴致缺缺。
今年的武试一点也不精彩。
决胜者之一竟然有个傻子。
没意思。
赵文瑶也是练过武功的, 自然能看得出自己弟弟的囧境,他输定了。
“那个”赵文瑶讨好的看向沈畔烟,压低了声音,“公主,一会儿如果舍弟输了,能不能换个惩罚方式啊,什么都行,只要别跪地磕头就行”
真让她那蠢弟弟跪在地上给一个护卫磕头,这传出去,将军府都没脸面的。
沈畔烟抿唇,“可这个赌注不是临霄说的,是赵小将军自己说的。”
赵文瑶脸红了红,心头只恨不得把自己那蠢弟弟揍上一百遍。
叫他挑衅人家,这下好了,输了她都不好意思找公主求情。
但不管怎么说,事关将军府的脸面,临霄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区区护卫,赵允可是镇国将军府的人,陛下钦点的中郎将,纵然是输了,也不可能给临霄跪下磕头的。
她叹了一声,“公主,不是臣女不想让臣女这蠢弟弟道歉,只是跪下磕头这事是真不行,他一个下人”
沈畔烟本来对这件事情并不看重,她也知道赵允不可能会真的跪下磕头,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赵文瑶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可这个惩罚方式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临霄本就不想与他比试,是他非要激怒临霄,既然话是赵小将军放出来的,那他便要说到做到。”
“可”
“赵姑娘,我且问你一句,如果这场比试输得是临霄,你也会这么说吗?”
赵文瑶楞了楞,“若是输的是他,那跪下便跪下磕”
“凭什么?”沈畔烟眼眶一下就红了,“赵公子是将军府的人,可临霄他也是我的护卫,你们此举,是什么意思?有将我放在眼里过吗?”
“我们自然是尊您爱您的,可他只是一个下人”
“下人又如何,在我这里,他就不是下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沈畔烟眼眶红红,不想再与她争执这件事情,生气的起身离开了。
他们凭什么看不起临霄?
临霄比他们厉害多了,若不是
忽然,有一束烟花猛地炸开在半空中,如火树银花般绚烂美丽,顿时吸引了沈畔烟的注意力。
几乎是刹那间,一柄利箭破空而来,直直飞向临霄。
沈畔烟瞳孔猛缩,“临霄!!”
临霄一个回身,抽出腰间的软剑便是劈开利箭。
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利箭密密麻麻而来。
临霄赶紧劈开利箭,一旁的赵允没有武器在手,只能狼狈躲避着箭支。
“你招谁惹谁了,这么恨你,闹市都敢当街杀人!!”赵允咬牙。
这些箭直冲他而来,一看就是和他有仇的对家。
临霄眉眼冷厉,“闭嘴!我来挡箭,你去救公主!”
他一个暗卫,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人都死了,怎么可能与人结仇。
唯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想对公主下手。
这些箭是为了拖住他的。
想到这,临霄手上的动作不免也更快。
“啊!!!”
“杀人啦!!”
“!!”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围观百姓纷纷惶恐,争先恐后的往外涌去。
此时本就人多,人群熙熙攘攘,沈畔烟本是站在身前的地方,正当她仓皇失措时,一股大力忽然自身后传来,她身体控制不住的往人群扑去。
沈畔烟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临霄!临霄!!”
赵文瑶见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公主可不能出事,于是忙向她奔去,赵允也知事情轻重,趁着临霄阻拦了大部分箭支,赶紧离开擂台去救公主。
临霄动作越来越快,他本就着急,眼下听见公主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声,顿时不管不顾向她冲去。
“噗嗤!”
一时不防,有箭支射中了他的肩膀,令他的动作一滞。
“临霄!!”沈畔烟眼泪如泉涌,忙伸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再哭喊出声。
现在情况已经很乱了,她不能再给临霄添乱。
可人太多了,沈畔烟被人群挤来挤去,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还被人踩了好几脚,疼得她眼泪簌簌落下,可她还记得自己不要给临霄添麻烦,所以并未哭喊出声,强忍着疼,脸都白了下来。
临霄强行冲破箭羽的封锁,也顾不得此时身在闹市,踏着轻功就向她而来
沈畔烟看见他,眼睛也不免亮了起来。
“临霄,我在”这!
然而,话还未完,沈畔烟便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猛推了一把,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重重摔入了湖水中。
噗通!
“公主!!!”
冰冷的湖水潮涌而来,浸入她的口鼻,往她的身体里钻去,身体控制不住的往下沉去,沈畔烟正想挣扎,一股大力却自脖颈传来,黑暗袭来,沈畔烟顿时晕了过去。
——
京城郊外。
一辆简陋的马车正在林间行走,留下一行清晰的车轱辘印,安静而又沉默。
冷好冷沈畔烟身体忽然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眼睫颤颤,一缕光线逐渐映入眼帘,沈畔烟缓缓睁开了双眼。
好冷!
她忍不住打了哆嗦,还没等她看清楚自己身处何处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
“公主,你醒了。”
沈畔烟转头看去,眼睛骤然睁大,“秋秋霜?!”
秋霜点了点头,“是我,好久不见了,公主。”
“你”沈畔烟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是在一个十分狭小的马车上,她的手脚也被麻绳死死绑住不得动弹,心顿时沉入谷底。
回想之前的一切,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沈畔烟目光紧紧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背叛我,秋霜?”
“我自认为对你从未有过苛待,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做这种事还需要理由吗?”秋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动作仪态瞧着比她还像一个主子。
“公主,你恐怕还没有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她伸手点了点她绑住她手脚的麻绳,声音带着讥讽,“公主,您现在,可是我的阶下囚,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被人绑走,而且是身边最熟悉的人下的手,沈畔烟心中只觉得心中仿佛被一块大石堵住,痛得她难以呼吸。
“你身后的人是惠妃?是惠妃这么指使你做的?”她并没有放弃询问。
秋霜不语。
沈畔烟咬着唇,强忍着眼泪,“从我十岁开始,秋霜你就一直待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来,你我难道一点主仆情谊都没有吗?”
“主仆情谊?呵!”秋霜放下茶盏,终于肯正眼看她一眼。
“公主,你若真顾念你我之间的主仆情谊,那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乖乖嫁给楚二公子?”
说到这事,秋霜就恨得咬牙,“如果不是因为你突然变卦,我本不会落到今天这一步,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都是因为你,是你毁了我!!”
“你都已经听了那么多年的话了,死临到头了,为什么突然不听我的话了?!”
“你说啊,为什么不听!!”秋霜一把掐住她的脖颈,脸色神情状若恶鬼般狰狞。
沈畔烟心脏跳得砰砰快,只感觉一阵窒息,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
忽然,外面传来了木头的敲击声,秋霜这才不情不愿的放开沈畔烟。
她擦了擦自己的手,一脸嫌恶的看着她,“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最讨厌你这副懦弱无能的模样。”
“你若要懦弱,那就一直懦弱下去,可偏偏,你又不知发什么疯,突然有骨气起来,非要拒绝我,害得我不得不走上这一条路。”
“我能有如今的遭遇,都是你害的!”
“呵呵!公主,别着急,接下来,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接下来,你最好听话一点,不然,我也无法保证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秋霜伸手死死掐住她的脸,留下两道非常明显的鲜艳指痕。
沈畔烟被吓着了,眼眶噙着眼泪,一动也不敢动。
——
闹市这边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官府,但明月公主落水并失踪的事情哪能传出去,一旦让外人知晓,她的名声也就完了。
方才人人惶恐自危,根本无人注意到底是谁落了水,在场人中,也只有赵允和赵文瑶两人知道沈畔烟的真实身份。
两人站在岸边,满脸焦急。
临霄跳下水,寻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寻到公主的踪迹,冰冷的湖水滴滴答答的从他身上落下,伤口被泡得发白。
临霄面色阴沉如水。
公主落水的那一刻他就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下去了,可下水以后,他不仅没有寻到公主一丝一毫的踪迹,连公主挣扎的迹象都没有寻到,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沉入湖底。
唯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被带走了。
从箭雨出现,再到人群拥挤,公主落水,这本就是一个局,一个针对公主的局。
眼看着官府的人来,临霄也不再执着下水,而是看向赵允和赵文瑶两人,目光狠厉,“如果你们敢透露出公主一丝一毫的消息,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赵允和赵文瑶此时脸色也不好看。
“用不着你提醒,我们知道。”
临霄并没有就此打算放过他们,若非赵允胡搅蛮缠,他绝不可能离开公主身边一步。
此事是因为赵允而起,将军府必须出力寻找公主,如若不然,以他一人之力,还不知何时能寻到公主。
时间拖得越久,公主就越危险。
面对临霄的威胁,赵文瑶和赵允只能答应。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公主失踪他们将军府都脱不了干系,若是被陛下知道,问责下来,还不知结果会如何。
将军府本就树大招风,可不等再经历一次狂风骤雨了。
赵允赶紧寻了一队人过来找人,临霄留在岸边,仔细侦察寻找着线索。
雁过留痕,公主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
他一定会找到她的。
第25章
“进去吧你!”
秋霜伸手直接把沈畔烟推了进去, 并丢了一套麻布衣裙给她,嘲讽道:“现在你可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公主,没人伺候你,不想死的话就自己换。”
沈畔烟身形一个踉跄, 还没站稳, 便被麻布衣裙盖脸,紧接着, 便是“砰”的一声, 房门被关上, 落锁声音响起, 整个房间陷入昏暗当中。
沈畔烟再也忍不住眼泪,缓缓蹲下身子,低声啜泣,慢慢的,哭声越来越大,直到把心中所有害怕痛苦惶恐都发泄出来, 才停息下来。
沈畔烟自己擦了擦眼泪, 抽噎着捡起地上的麻布衣裙,换下身上湿淋淋的衣裙。
冬日衣裙穿得厚,她浑身上下都被湖水浸湿了, 沉沉贴在身上, 就像是冰块一样,冻得她止不住的哆嗦,可没有多余的衣裙让她换下, 她也只能强行忍着。
这麻布衣裙穿上身并不暖和,也不柔软,穿在身上刺挠又难受, 沈畔烟十分不适应,没一会儿,就把自己肌肤挠出条条血痕,好在这房间里有床铺,她缩进床铺,用被褥将自己裹住,总算暖和了一些。
但麻布衣裙的刺挠却是没有办法,她只能忍着。
沈畔烟不用看铜镜也知道自己现在十分狼狈,本就忍不住的眼泪又再次涌了出来。
“临霄你在哪里”
方才她哭了那么久都无人理会她,现在更是没人理了。沈畔烟又冷又饿,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缓缓睡了过去。
“醒醒!醒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畔烟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用力推了推。
她眼睫颤颤,缓缓睁开,发现是秋霜。
“把这个喝了。”
秋霜把一碗放凉了药塞她身前。
“这,这是什么?”沈畔烟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沙哑得厉害。
“风寒药。”秋霜态度不耐,“赶紧喝!”
沈畔烟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从她手里接过药碗,小口喝完。
这药苦涩得要命,可她也不敢不喝。
眼泪吧嗒一下,顺着面颊滑落进了药碗,混着汤药进入喉中,更苦了。
瞧她识相,秋霜脸色缓和了一些,“好好待着,等过些日子,你就能离开这里了。”
“真,真的吗?”沈畔烟完全不敢相信,秋霜背后的主人花费那么大的代价抓自己过来,就是为了关自己一段时间?
图什么?
“爱信不信。”秋霜对她翻了一个白眼,转身走了。
秋霜确实没有骗她。
接下来,沈畔烟除了被关在这个四面窗户都被封死的昏暗屋内,不能离开以外,并没有遇到任何事情,就仿佛,她被所有人遗忘了一般。
秋霜还是和以前一样照顾着她,可除了她,她再也见不到任何人,沈畔烟心中越来越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正在暗地里生根发芽。
她并不傻,早已明白那日的灯会之乱是冲着自己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她掳走。
这背后之人是惠妃吗?
不对!
沈絮的婚事已经定下,只是如今将军府借口拖着,这才没有赐下婚约,一旦父皇开口,两人成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将军府不可能会违逆父皇的旨意,惠妃没理由再针对她。
那又会是谁?
敢在闹市出手,而且是还是在除夕这样的年节,背后之人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除非,以他的能力,足以摆平这件事情。
沈畔烟心中突破想起了那日,她刚醒来的时候,秋霜癫狂的掐着自己的脖子,说她毁了她,当时,她还有些不明白,她何时毁了她,可现在想来,心中隐隐有了明悟。
秋霜失踪后,临霄曾经替她审过与她交好的宫女,从她口中得知,皇后曾经向秋霜许诺过一件事情,那便是待自己出嫁,便要将她嫁给皇城侍卫。
皇后出手,那想必侍卫的官阶并不会低,很有可能会是御前侍卫,难怪秋霜一直极力想要自己出嫁,事到如今,她背后的人,已经浮出水面
临霄其实已经提醒过了她,只是那时的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和面对,如今,她于闹市之中被人掳走,已经容不得她不信了。
沈畔烟其实从小就知道,自己不讨皇后喜欢,只是她以为是自己不好,时常不听话,皇后才不喜欢她。
可后来,她曾经暗中观察过别的娘娘,发现,她们对自己的孩子其实并不是那样的,哪怕是被收养的孩子,也没有与她过得一样的。
别的公主若是生病了,身边伺候的人定要挨罚,可她身边的宫女时常给她挑选不合时宜的衣裳,导致她不是冷了,就是热了,有时还会吃坏肚子,一疼便是一整天。
而每次她难受疼痛的时候,父皇就会来看她,又是痛心,又是叹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身边的皇后也是跟着一脸焦心。
犹记得,还小的时候,父皇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莫要再胡闹任性,惹了你母后为你操碎了心。”
可她向来最听话懂事,何曾胡闹任性过?
她身边的宫女换了一批又一批,快得她完全记不住她们的脸,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直到再大一些,她又被皇后逼着学习各种女训女戒,琴棋书画,且样样都要比别的公主好,得到父皇的夸赞之时,才好上一些。
“明月虽说小时候任性了些,但是如今长大一些,反倒听话懂事了,功课也学得认真,臣妾这才算松了一口气。否则,百年以后,再遇上淑妃妹妹,臣妾可真真无言面对于她了。”
“你与淑妃关系最好,她怎会怪你。这么多年来,明月这孩子一直都是由你悉心照料,不叫旁人插手令仪,你辛苦了!”
这句话,一直被沈畔烟记在心底,其实她早就明白皇后不爱自己,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于她来说,她只是一个工具,一个能讨得父皇喜爱的工具。
只是她一直不愿意相信罢了。
而且,父皇真的不知道皇后的所作所为吗?
沈畔烟不清楚,但在她十岁那年,因为练琴而导致高热不退,差点身亡,被送往皇家别苑养病以后,沈畔烟便清楚的明白,父皇恐怕是知道的。
只是,他并不在意而已。
从一开始,她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她真正的母妃,已经死了,在她出生那日就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真正的爱她。
想到这,沈畔烟便再也止不住泪,身体蜷缩成一团,低声呜咽着。
有时,她也会想起自己的母妃,想念那个曾经的淑妃,如果她还活着,她是不是不会活成这个模样?
沈畔烟不知道。
但她想,她应该是爱自己的,不然,也不会在临死之前,替自己向父皇求了明月这么一个封号。
自出生起便拥有封号,昭燕国开国以来,这还是独一份。
她的母妃,肯定很爱她吧?
可她没见过她,连她的画像都不曾见过。
沈畔烟很难受,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她还不想死,她想要一个真相,一个皇后为什么要对付她的真相?
她若是想让她死,后宫里夭折的孩子多的是,她为什么不让她夭折,而是好好活到了现在?
沈畔烟想不明白。颤抖着指尖拿出一个小瓷瓶,哆哆嗦嗦的往自己嘴里送去。
药丸苦涩,入口即化,随之而来的心悸也慢慢缓解了下来。
这药丸还是当初临霄给她的,她一直带在身上,还有他送与自己的匕首,她也带在身上。
临霄的好意,她从未忘记过,再加上住在京城这段时间里,她心中一直隐隐不安,所以一直把它随身携带着,再加上冬日穿得厚,是以,也无人知晓她身上藏了匕首。
沈畔烟握着那柄寒冷的匕首,心却仿佛得了安定。
临霄现在一定在找她,他一定会找到自己的。
而现在,她最重要的事情,是在临霄到来之前,保全自身。
接下来,沈畔烟安静异常,做什么都乖乖听话,秋霜也没放在心上。
她在她身边多年,早已熟悉她的性子,她若是大吵大闹,那才是奇怪呢。
转眼间,便是十日过去。
临霄早在公主失踪那日就已经寻到了一丝线索,将军府的人也顺着这个线索追了过去,然而,在离开京城以后,这个线索便断了。
这件事本就不得声张,赵允和赵文瑶两人都是暗中吩咐的人去寻,下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要寻的人是公主,真信了是一个与赵文瑶有故交的女子,一日两日还好,时间一长,便无人认真了。
赵允被承乐公主缠着,为了躲她,日日在将军府内待着,此时正值年节,赵文瑶也不是时时有空的,她开了年便要出嫁,更是忙碌。
眼下京城因为出现了闹市杀人一事,风头正紧,进出京城的人来来往往都要查个底朝天,京城百姓人人自危,作为被杀之人的临霄,更是要被官署连连传唤问话。
他无意透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引来麻烦缠身,更焦心于公主失踪,索性直接把这件事情交给了赵文瑶两人来解决,以将军府的实力,不会摆平不了。
没了麻烦的官署问话,临霄顺着线索,连续奔波了十日,终于发现了一点与公主有关的踪迹。
第26章
公主失踪那日, 京城郊外的雪还没化,留下了两轮车轱辘印,哪怕有人故作掩饰,但临霄还是一眼看了出来, 这车轱辘印的不同寻常。
此时正是年节, 再加上京城此时严查,是不会有闲暇人士离开京城的, 若是有, 那也多是富贵人家, 亦或者, 是来京城置办年货的普通百姓。
富贵人家的马车用料极好,车身极重,在雪上压出的痕迹也极重。而轻一些适合普通百姓坐的马车,也因为要置办年货,车上坐了家眷,导致车身变重, 把道路压出两条重重的痕迹来。
但偏偏, 就在这样的车轱辘印中,出现了一道很轻很浅的印子,这本就不同寻常。
公主那日失踪的时间极快, 想来是早就做好了安排。若是被马车运走, 车上定不会有很多人在。
好好的车轱辘印,若是心中无鬼,为何要掩盖痕迹?若说没有猫腻, 那是绝不可能的。
这很有可能就是公主失踪的线索。
临霄顺着这道车轱辘印寻了过去,越往后走,车轱辘印便越明显, 想来也是觉得无人能寻到这里,所以遮掩的痕迹越来越敷衍,直到最后,甚至没有遮掩,就那么大剌剌的露了出来。
若是一般的侍卫,在开头第一步便被难住了,天地茫茫,人往熙熙,何谈在众多车轱辘印中精准寻到公主失踪的那一道车轱辘印,失踪了那便也就失踪了,他们只能用别的笨方法去寻。
可临霄不是侍卫,而是暗卫。
这本就是他在帝王身边时常做的任务,凡是经过,必有痕迹留下,寻到这些,于他而言并不难。
他顺着这车轱辘印子来到了一个小山村,山村里炊烟袅袅,正闹着新年的喜气。
临霄并未冒昧现身,而是暗中搜查了这里的每一户人家,并未从中寻到有关公主的踪迹,反倒叫他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这村里的青壮年数量有些不对。
明明是最热闹的新年,这小村子里却多是女人孩子和老人。
她们瞧着是已经成了婚的,膝下也有了孩子,可偏偏,却不见丈夫京城郊外本就闹匪,这里,恐怕就是那群匪徒的家眷所住的地方。
临霄眉头紧皱。
公主恐怕就是被那群匪徒给掳走的,那车轱辘印在进入这座小山村后便消失了。
临霄倒是寻到了那辆马车,但那辆马车并不独属于某户人家,而是好几户人家共同拥有,平时,马车不用时,这几户人家也会把这辆马车租赁出去,供村里其他人使用。
这座小村庄里,几乎日日都有人使用那辆马车,线索在此处又断了下来。
也不知现在公主怎么样了。
临霄压下心底的焦躁,继续剥丝抽茧的寻找她的踪迹。
然而,这马车使用的人太杂,他一无所获。
当机立断,临霄抓了拥有马车的一户人家审问,可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
这村里的人只知道自己的家人每到冬天便要出去做生意,每年开春以后,便会带一大笔银子回来,具体在做什么,根本一概不知。
至于除夕那日,马车是谁使用的,他们倒是说了出来,是村西的王二狗家借的。
这倒是意料之中的线索。
害怕打草惊蛇,临霄直接点了他们的哑穴,往村西的王二狗家去。
王二狗家一共有四人,一对上了年纪的公婆,一个年轻妇人以及一个半大的孩子。
临霄暗中观察了一番,发现这户人家和其他人家并无什么不同。
他们好像也并不知情,但若是不知情,为何又要在除夕前一日租赁马车,并且一用便是一整夜的时间。
他们和匪徒必定有联系。
若是这样,那临霄便不能再像之前那般鲁莽行事,把人抓来问话,一旦被藏身于山林中的匪徒发现不对,公主就有可能遇到危险。
他只能暗中监视,试图找到这家人与匪徒的联系方式。
只是,这家人和其他人家一样,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因着是新年,还时常要走亲访友,并未发现什么不对。
事情在此又陷入僵局。
临霄不是没考虑过把这里的事情告知将军府,只是他不信任他们。京中关系错综复杂,公主落入匪徒手里的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不然,公主的名声便毁了。
也就是他现在不在暗卫营,不然,直接让手底下的暗卫搜寻这附近的山坳,以暗卫的速度,三天就能出结果。
也不知公主现在如何了。
她定会害怕得哭吧。
眼看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这家人还未与匪徒有联系,临霄逐渐按耐不住。
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公主的处境只会更危险,此事不能传出去,想要尽快找到公主,还是得回京城,把这事告知陛下,让陛下命人前来搜山。
只靠他一个人,到底捉襟见肘了些。
至于此事被陛下知道,他自己的结果临霄紧了紧双拳,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也就在此时,转机出现。
“婶娘,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出门?这是要去镇上吗?”
“是啊,这不是,我家孩子生病了,想去镇上抓点药回来,早日好起来,也好叫我安心一些。”
“你家狗儿又生病了?唉,这大冬天的,确实熬人。”
清晨,天才蒙蒙亮,村庄西边的一户人家便有人早早起了,小黄狗摇着尾巴,跟着主人跑上跑下,满是殷勤。
小狗热情的“汪汪”吵醒了隔壁的邻居,同时也吵醒了藏身在树吖上的临霄,他睁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听着下方传来的话语声,眉头沉沉压了下来。
他最近一直在监视他们,小孩他昨日才见过,在村里与同龄的孩子四处游荡,上山爬树,下河摸鱼,怎么一夜就突然生病了?
小孩有这么脆弱吗?
临霄一个闪身,悄悄潜入了她家,一眼便看到了睡在床上四仰八叉,约莫七八岁的男孩。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小孩被突如其来的冰冷一激,猛地睁开眼,临霄眉心微皱,直接伸手点了他的睡穴,霎时间,小孩再次沉睡过去。
临霄收回手。
这孩子好好的,并没有生病不对!
转瞬间,临霄便意识到了那妇人另有目的,寻着那辆马车追了上去。
他看见妇人进入一家药铺,拿出一个方子抓药。药铺抓药的学徒动作利索,在他拿出其中几味十分眼熟的药时,临霄瞳孔微缩,再也稳不住自己的呼吸。
这哪里是治风寒的药,明明是治心悸的药!
“咳咳”
沈畔烟脸色苍白如纸的躺在床上,若非胸口微微起伏,瞧着恐怕已经是个死人。
“药还没抓来?”
“秋姑娘别急,已经命人吩咐下去了,约莫明日就能拿到药了。”
“催促下面的人快些,若是她死了,上面的大人问罪下来,我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秋姑娘别恼,我们都明白的。”
“你们最好是明白!”
秋霜冷哼一声,强忍着心底的怒气走了。
她在沈畔烟身边伺候多年,没人比她更清楚沈畔烟的心悸有多凶险了,若非太医院的太医医术精妙,她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如今,在这破山坳里,哪有什么太医给她治病,连识字的人都扒拉不出两个来,全都是一群莽夫,别养着养着,把人给养死了。
她已经失败了好几次,这次若再失败,娘娘定不会再容忍下她。
秋霜只得自己写了以前沈畔烟最常用的药方让那群莽夫跑腿。
因着沈畔烟心悸复发,秋霜对她看管得也没有之前那般严格了,自然也就不知,这心悸其实是她故意装的。
沈畔烟常年生病,没人比她更懂如何装病了。
以往,她不想听秋霜在自己耳边叨叨的时候,就爱装心悸复发。
她本就有这毛病,就算叫太医过来,也不会查出她是装的,是以,这招她屡试不爽,从未失手过。
而现在,她自然也没有失手。
看着秋霜远去的身影,沈畔烟眼睫颤颤合上,掩下内心升起的一丝喜悦。
装病一事果然有用。
皇后花那么大代价把自己掳过来,总归不是想要她死的,她只要装作心悸复发,秋霜必定会着急,让人出去给自己抓药。
也不知道临霄有没有发现这个线索。
她如今被困在这房间内,无法外出,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这个笨办法来传递消息。
希望临霄能尽快寻到自己。
她是真的很害怕!
临霄,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沈畔烟眼睫颤颤,落下一滴泪水。
她是真的很想他。
藏在被褥里的匕首被沈畔烟攥得极紧,仿佛这样,她才能安心一些。
随着夜色愈来愈深,沈畔烟看着白色的窗格透进一丝朦胧的月光,久久不能入睡,藏在被褥里的身体细微颤抖。
她在害怕!
自从她被关进来的第三日,每到夜里,便会听到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仅如此,隐约中,还能看到外面有一个身影走来走去,高大无比,瞧着是个男人。
有人在觊觎她!
意识到这件事情,沈畔烟惊惶与恐惧齐齐涌上心头,脸色惨白,哪里还能睡得着,她惨白的脸色便是因此而来。
好在这个屋子的门窗都被封死了,她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外面的人再不甘心,也只能离开。
沈畔烟却是惶惶不安的等到了天亮才敢睡下。
今夜,那个人又来了
沈畔烟把自己往床铺深处躲了躲。
她不是没与秋霜说过这件事情,可秋霜却说,是她自己看错了,她这屋子附近的房间都是空的,根本没有人住,是她幻听了。
秋霜不会帮她。
她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而已。
沈畔烟死死攥着那柄匕首,仿佛这样,才能给她一丝勇气和安心。
没事的,他进不来的,这屋子四面八方都被封紧了,他不可能能进来,也就在此时,窗户处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那个人在拆她的窗户上木条!
沈畔烟身体猛地僵在原地,惶恐几乎要从眼眶溢出,泪水倏然滚落。
第27章
“你在做什么?!”
一声低喝起, 秋霜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沈畔烟紧张的心微松。
“我想做什么,秋姑娘你难道不知道?”
“呵呵,大当家,你难道不怕惹了上面的大人生气??”
“瞧你说的, 大人若是真的会生气, 会把这等娇娇贵人送到我们这种糙窝里来?”
“你别坏了大人的事,她绝不能被破身!”
“嘿嘿!秋姑娘, 你别恼, 我没想破她的身, 只是玩一玩, 不妨事的。”
“不行!”
见秋霜百般阻挠,大当家恼了。
就算是什么劳什子公主,入了他这匪窝,那就他的人。
有本事,别把人往他这窝里送,又想要他归降, 背上玷污公主的骂名, 又想不让他得点好处,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他这辈子是玩过不少女人,可像这样娇娇弱弱的贵人, 可是从没碰过。
早在她来的第一日, 他便心心念念着了,只是碍于那边来了人,这才迟迟不敢动手, 如今那人走了,一个区区小丫鬟还想拦他?
想都别想。
大当家狠狠一巴掌甩了上去,冷喝, “再阻拦老子,老子现在就把你办了。”
“钥匙呢,拿出来!”
秋霜摔在地上,咬着牙,“没有!”
大当家嘲讽:“现在装忠心给谁看?既然当狗那就好好的当狗。”
“大人早知我的性子,还要把这公主送到我匪窝里来,未必没有让老子一亲芳泽的意思,赶紧的,把钥匙拿出来,老子今日一定要进去!”
说罢,大当家便一把拽下她腰间的荷包,钥匙就在里面。
他嘿嘿一笑,“老子观察你好几日了,就算你不说,老子也知道你的钥匙在哪里。”
秋霜从地上挣扎起来,“你难道就不怕公主出去以后,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吗?”
“届时,就算你归降,陛下也绝不会容你!”
“嘿!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不了老子不在这个地方混了。再说了,给她灌一碗哑药,她不就什么都说不出去了。”
“这美人本就是送给老子玩玩的,若非如此,老子凭什么在这里给他做事?”
“赶紧滚开,别打扰老子办事!”
说罢,大当家便一脚踹开她,大步向房门走去。沈畔烟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浑身上下控制不住的发抖。
不不,她不要被这样的人侮辱
沈畔烟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拿着匕首,只要那个人敢来,她她就
随着喀嚓一声,门锁被打开,凉风灌入,一个身形高大,满面虬髯的大汉走了进来。
他嘿嘿一笑,“果然是个美人,你来的那日老子就看中你了,磨蹭了这么些日子,总算能有机会一亲芳泽”
沈畔烟止不住的犯恶心,呼吸急促而不稳定,身子止不住的往后缩着,“你你滚开!!”
“嘿!还是个小辣椒,老子就喜欢这样的女人,带劲!”
说着,他便向她走去,沈畔烟藏在被窝底下的手攥得死紧。她咽了咽口水,事到如今,没有人会帮她,也没有人能帮她,她能靠的人,只有自己了。
“你,你不要过来!”泪如雨下,她的声音宛如小兽临死前的挣扎呜咽。
大当家离她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仿佛是一座大山沉沉压在了她的心上,令她控制不住的恐惧发抖。
“公主,你别怕,老子虽然是个粗人,但也懂怜香惜玉四个字的,只要你乖乖配合,我定不会弄疼你的,嘿嘿!”
大当家在她身前站定,向她的被褥扯去,沈畔烟心慌意乱之下,连匕首都有些握不紧了,她咬着唇瓣,泪止不住的流。
不,她不要!
就在被褥被掀开那一刻,沈畔烟骤然咬紧牙关。
大不了就是死,她绝对不要落在这样的人手里被他凌辱。
随着被褥掀开,一柄匕首突然出现,向大当家狠狠刺去。
大当家哪里想得到她手中竟藏得有匕首,好在他及时避让,这才没有被刺中胸口,尖锐的匕首顿时狠狠划破他的手臂,留下鲜红血液。
“啪!”
蒲扇般大的手狠狠扇在了沈畔烟脸上,她身体顿时控制不住的摔在床上,苍白的面颊上出现十分明显的五指红痕。
“你个婊子,都到了老子的匪窝,还装什么贞洁烈女,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狗屁什么公主,就敢在老子面前撒野!”大当家怒极,伸手便是把沈畔烟提了起来,再是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沈畔烟脸疼得麻木,泪水止不住的涌,嘴角被打破,浸出血丝,嘴里全是铁锈味。
方才的反抗已经是她鼓起了所有的勇气,眼下被大汉抓住,她已经没了任何勇气。
匕首早已被大当家扔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铃声,现在她纵然是想要寻死,也没了自戕的武器。
“不,不要,你不要过来”沈畔烟眼里噙着泪水,摇着头往后躲。
大当家骂骂咧咧,见她还不安分,顿时又是一巴掌甩去。
“他妈的,给老子安分点!”
沈畔烟捂着脸,泪如雨下。
大当家伸手向她腰间的衣带而去,沈畔烟身体颤颤发抖,“不要不要”
她想一头撞死在墙上,却被大当家发现她的意图,狠狠拉了回来。
“你不想要,老子偏要,就你这样的贵女,搞起来才有意思”
也就是刹那间,一股凌厉的刀风突然狠狠袭来,大当家心中警铃大作,忙转过身去,然而,已经晚了。
噗呲!
刀锋入血肉的声音响起,大当家身体一个踉跄,便是要往前倒去,摔在她身上,沈畔烟瞳孔猛缩,下意识尖叫出声,“啊!!!!”
然而,一只手臂比大当家倒下的身体更快,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
沈畔烟一时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待她看清眼前之人的衣裳时,登时愣住了,颤颤仰起头,看向他的面容,熟悉的面具映入眼帘。
几乎是刹那间,所有的恐慌与害怕齐齐涌上心头,她指节抓住他的衣裳,用力得泛白,大声哭嚎出声。
“临霄!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差点就以为,差点就以为我我好害怕,临霄,我真的好害怕!!”
“你怎么才来”
“是属下无能,没能及时寻到公主,待回去以后,属下自会请罚。”临霄的声音沙哑而又冷厉,揽着她腰身的大手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的青筋,呼吸急促而不稳。
临霄不敢想,若是若是自己来晚一步,公主会经历什么。
“不用怕了,不用怕了,公主,属下来了”
沈畔烟死死揪着他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停的喊他的名字,“临霄,临霄”
“公主,属下在,属下一直在。”临霄耐心的回应着她。
“呵呵这么温柔,你该不会是她的有情人吧”大当家倒在床上,见这一幕,淬了一口。
临霄转头,看向大当家的眼神瞬间森冷如刀。
大当家并没有死,在看到方才那一幕的时候,临霄就没打算让他死,让他死太轻松了。
他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见他挣扎着床上起来,临霄反手抽出自己腰间的匕首就是狠狠把他的手钉入床板中。
“我让你起来了吗?”临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声音漠然冷厉。
“敢在老子面前狂”大当家咬牙,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嘴里却是不肯饶。
这人带着面具,行事作风比他还要狠辣,不是善茬!
大当家当即想要喊外面的人进来拿下他,却被临霄看出意图,一脚踢过去,猛摔在地上,踢掉了好几颗牙。
大当家吃痛,强忍着疼痛,面容狰狞,“好样的,这么生气,是因为你没能尝到那娇艳美人,差点被老子尝到”
他话还未完,临霄又是一脚狠狠踢去,声音阴狠毒辣。
“再说一句,我割了你的舌头!”
临霄眉眼狠厉,若非怕吓着公主,他现在就割了他的舌头。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沈畔烟止住哭声。
“临,临霄”
“属下在。”
看着公主红红的眼眶,白皙的面颊满是巴掌印时,临霄攥紧了双拳,嘎吱嘎吱作响,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缓和。
“公主,你且在这里等属下一下,属下先把这个人解决了来。”
沈畔烟站在原地,依依不舍的松开了他的衣裳,乖乖点头,“好。”
临霄这才松开她,大步向大汉走去,喀嚓一声便是卸掉了他的两条胳膊。
霎时间,他狠狠一拳揍在他了脸上。
大当家想要呼救,临霄却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神色冷厉阴狠,每一拳,都带着极强的爆发力。
大当家反抗不得,但也不肯低头,“呵呵,你越揍,老子就越高兴,不就是一个女人,老子想上”
砰!
又是一拳!
“想找死!我成全你!”
大当家“呸”一声吐出一口血沫,“有本事,你就杀了老子,只要你杀了我,你永远就别想知道是谁想害她!”
临霄的手骤然停住。
大当家得意起来,“算你小子识相,赶紧的把你爷爷我放了,不然,你别想知”
砰!一拳落下。
“聒噪!”
今夜,大当家为了更好办事,命令下面的土匪们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允许出来查看,眼下众人听到外面没了动静,还以为大当家的事成了。
不少人围在一起,眼底满是羡慕。
那可是京城的贵女,听说还是一个什么公主,老大一亲芳泽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下面的人也尝尝他们这些人,玩多了别的女人,还没玩过身份高贵的女人呢。
房间内。
与众人所想的香艳画面不同,大当家临霄被揍的凄惨无比。
每当他想呼救的时候,临霄便会狠狠一拳揍在他脸上,地上满是血痕,大当家嘴里已经没几颗好牙在了。
他不是没想反抗过,可他身上一点气劲都提不起来,浑身内力阻塞。
临霄身上的匕首都是淬了毒的,从他出手的那一刻起,大当家就绝不可能从这个房逃出去。
刚开始,大当家还嘴硬,不肯讨饶,可随着临霄越来越用力,每一拳,都拳拳到肉。意识到临霄是想这样活活打死他的时候,大当家才感到恐惧起来,连连讨饶。
“爷爷,爷爷放了我”
沈畔烟站在一旁,原本的惊慌和害怕在看着这虬髯大汉被打得凄惨无比,连连讨饶时,心底的恶心与恐惧也逐渐烟消云散。
看着灯火摇曳中那个愤怒的黑色身影,沈畔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心过。
她当然看得出来,临霄这是在为她报仇。
她见惯了临霄沉默模样,偶尔嗤笑嘲讽时,他的情绪也不会泄露太多。
而像现在这样生气,情绪如此明显的画面,她还是第一次见,如烙铁般烫得她眼眶发热,鼻尖酸涩。
等到大当家被揍得头晕目眩,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时候,临霄这才停下手,像拎一条死狗一样拎起他,向沈畔烟走来。
砰!
大当家被重重扔在地上,口吐血沫。
沈畔烟下意识后退两步,“临,临霄,你这是?”
临霄目光落在她白皙面庞上的清晰指印上。
“公主,您想不想给自己报仇?”
沈畔烟怔住。
临霄捡起他送她的刀,放入她手心。
他伸手指着大当家身上几个部位,“公主,从这里扎进去,最疼,也死得最慢。”
沈畔烟握着匕首,看着倒在自己身前鼻青脸肿,毫无反抗之力的大当家,指尖逐渐颤抖。
这是一个活人,一个活生生的人,纵然纵然他方才想要凌辱她,可要她用匕首狠狠刺下去,杀了他,沈畔烟也有些做不到。
之前她反抗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平静下来,她已经没了那股勇气。
她知道临霄是好意,可她真的没办法对着一个活人下手。
“我我”
‘我’了半天,沈畔烟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咬了咬唇,有些不敢看临霄的目光,颓丧的垂下脑袋,“对,对不起,临霄,我我做不到。”
临霄本就不喜欢自己懦弱的模样,之前她被秋霜欺负,临霄便觉得她性子太懦弱,不爱理她。
现在,她差点,差点就被可她还是对行凶之人下不了手。
沈畔烟脑袋越来越低,完全不敢想临霄会用什么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是不是又会讨厌自己了,和以前一样,疏远自己了?
“我对不起,临霄,我做不到杀人”
“对不起”
沈畔烟也恨透了自己这幅懦弱的模样,她不想要临霄讨厌自己,可她改不了,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她真的改不掉。
“对不起,临霄”
“公主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临霄第一次没有自称属下。
“明明该道歉的人是我,若不是我与赵家人争斗,贸然离开您身边,您也不会被人暗中掳走到这个地方来。”
“是我没有保护好您,为什么到头来,是您向我道歉?”
“我”沈畔烟楞楞的抬头看他。
可他的面容被面具遮挡,她看不出他的情绪。
“不是这样的,临霄,这与你无关”
她被掳走不是因为临霄没有保护好她,相反,临霄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若不是临霄,早在皇家别苑,她就已经被山匪掳走了,下场恐怕比现在还更加凄惨。
“公主,您真是一个很好的主人,不该受此凌辱。”临霄根本没听她说的话,从她手中拿过匕首。
他抬起另一只手,极快极轻的碰了碰她带着伤痕,红肿的面颊。
他还记得,当初他下意识反击抓疼了公主,都让她疼的发抖,这么重的伤痕,公主到底是如何忍住没哭的?
而且,公主贵为天家贵女,金枝玉叶,却被一个山野土匪这般对待想到这,临霄双拳便攥得嘎吱响,眼神冰冷如霜,抬脚便是狠狠踩碎了大当家的手骨。
大当家已经昏迷了,这一脚,又将他给踩醒了,下意识便要惨叫出声,临霄眉眼不耐,再踢一脚,直接把他踢晕了过去。
临霄很想问公主是不是很疼,可话到唇中,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沈畔烟倒是看出了他的意图,对他笑起来,“临霄,你别担心,我不疼的。”
只不过是一点疼,她能忍的,只要临霄不再讨厌她就好。
临霄目光看着她,缓慢的呼吸声在这深不见底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公主,以后,有属下在,您无需再亲自动手!”
她做不到的,他会替她做到。
沈畔烟心脏颤动,怔在原地,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
“公主,您先在房间里等一下,属下去去就回。”
说罢,临霄提着大当家便是往屋外走去,沈畔烟见他离开,顿时慌张起来,抓住他的衣角,“临霄”
“公主,属下不会离开太久。”
临霄的声音轻得像是在承诺。
“好”沈畔烟望着他,依依不舍的松开他的衣角,“我,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
临霄提着昏迷的大当家出去了,沈畔烟坐在屋内,虽有些忐忑不安,但更多的却是安心。
在被关进来以后,沈畔烟从来不敢脱下自己的外衫,一直都是和衣而睡的。
眼下床铺被鲜血沾染,她是不敢再碰的,便趴在桌上,缓缓睡着了。
此时,屋外。
临霄把大当家随意扔到地上,随后,身影如鬼魅般进入其他房间,还在睡梦中的土匪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刀锋便划破了他们脖颈,鲜血喷涌而出,转瞬间没了性命。
黑衣人如索命的阎王,在这座山寨里穿梭。
整整十天十夜不眠不息,来回奔波,寻找公主的线索,眼眶猩红的血丝,心中的焦急,担忧,自责,终于在看到公主的那一刻,到达了顶峰!!
临霄双手攥得咯吱作响。
他恨自己,那日为什么要与赵允起了争执。
他是一个暗卫,是最忠诚的刀,他最该做的事情,是守护好自己的主人,不管旁人如何,他都不应该动摇。
可他没有做到。
暗影曾经对他说,他不是一柄合格的刀,他的情绪太多,太有主意,迟早有一天会坏事。
对此,他嗤之以鼻。
都是暗卫,纵然他是首领,也没有资格评论自己是不是一柄合格的刀。
他自三岁起入暗卫营,一步一步成长走到帝王身边,靠得就是他比旁人够狠,够聪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心里清清楚楚。
是以,他从未把这些话放在心里过。
可现在,临霄只觉得暗影说得对,他不是一柄合格的刀,连自己的主人都保护不好。
如果,当初来保护照顾公主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暗卫,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在接到保护公主这个任务的时候,临霄是嫌弃她的,他觉得公主麻烦又软弱,甚至还愚蠢。
身为公主,却用自己的身体去给一个婢女挡刀,婢女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
那时,他是真的觉得她蠢得无可救药,只是想着把任务做完赶紧回去。
可他从未想过,公主也会把这份“愚蠢的偏爱”用在他身上。
明明是他失职,她却不痛不痒的给了一个以后要听她话的惩罚,何其可笑。
她身为公主,他本就是该听她话的,只要她强硬命令吩咐下,他不敢不从。
可她没有这么做。
后来,纵然是他屡次违背她的命令,她也只会对他说:你是不是又不听我的话了?
这种软绵绵的话,很难对他有什么威慑力,却也不知何时起,犹如柔软的刀,将他死死缠绕在原地,令他无法拒绝与挣脱。
临霄不再觉得公主不好,不再觉得公主性子软弱,不再觉得公主愚蠢,与之相反,他觉得自己很愚蠢。
他辜负了一位对自己极好的主人。
他未能保护好她,让她担惊受怕,深陷恐惧,甚至,还险些被那等卑微蝼蚁玷污。
这里的每一个土匪,都不该活着。
刀光剑影间,浓烈的血腥味萦绕着整座寨子,鲜血滴滴答答,月光下,尖利的刀锋折射出他森冷的眉眼,狠厉的动作。
惨叫声,怒吼声,金戈声不绝于耳,直到硝烟褪去,临霄提着刀,一步一步向山寨大当家走去——
作者有话说:这个版本改了至少5遍,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心理描写太多了。
今天是夹子,所以更新时间放得早哦,明天的更新时间依旧是10点
第28章
“哗啦!”
一盆冷水猛地泼在了大当家的脸上。
“哪个龟儿”他下意识骂出声, 下一刻,大腿却传来剧痛。
“啊!!”
临霄松开踩着他腿骨的脚,“醒了?”
“你”一看见他,大当家就回想起自己被拳拳殴打的画面, 身体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你, 你想做什么?”
“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临霄弯下腰身,一只脚死死踩着他的大腿, 一只手拿着匕首拍了拍他的脸, “在这里建立匪寨, 劫走公主, 李重山,是谁指使你做这些事情的?”
大当家瞳孔猛地缩小,“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要知道,他为了躲避官署的追杀和通缉,改头换面了很多次,连名字换了不知多少个, 他自己都记不得了, 唯有李重山,这是他的本名,他从未忘记过, 也未曾告诉过旁人, 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到底是谁?”李重山咽了咽口水。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全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否则”
说罢,临霄一刀狠狠扎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
临霄拔出匕首,漫不经心的擦了擦匕首上的鲜血, 目光落在他身上,冰冷如霜,“我就一根一根斩断你的手指,直到你说出口为止。”
“如果你还不说,那我就先从你的手开始,一刀一刀往上扎”
李重山瞳孔震颤。
这他妈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阎王?
他心中破口大骂,面上却是唯唯诺诺。
“我,我都告诉你,你别折磨我”
李重山一边屈服,一边眼珠转了转,想要闹点动静出来让人救自己,却被临霄一眼看穿意图。
他嗤笑一声,“别白费力气了,这寨子里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大当家还活着。”
李重山:“?!”
他这才察觉到了空气中飘着浓郁的血腥味,惊恐得声音都变了,“你屠了整座山寨?”
纵然是朝廷,对土匪也多是招安收编,除非有什么不可磨灭的深仇大恨,否则是绝不会轻易下令屠寨。
他这山寨一共有两百多号人两百多人,他全杀了!
这他妈的真是一个疯子,早知道会惹上一个疯子,他说什么也不会做这件事情。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重山这下是彻底安分下来。
“两年前,我在连州当土匪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找上来,让我带着众兄弟到京城附近来建立山寨,同时给我许诺,说朝廷会对我们进行招安,到时候,我身上的通缉令不仅全消,还能给我一个官当当。”
“但当时老子在连州当土匪当得好好的,怎么可能肯挪窝,而且还是挪到天子脚下,我脑子进水了才答应,所以,就没同意。”
“但谁知道”说到这,李重山悄悄看了他一眼,“那人带着五十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直接屠了我的山寨,逼老子不得不来这京城郊外做土匪。”
一想到这,李重山就恨不得回到过去给态度嚣张的自己两巴掌。
他辈子,遇到屠寨的狠人一次也就罢了,没想到还能遇到两次。
真他奶奶的小刀喇屁股,开眼了。
这京城里活的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鬼,一个两个全都不是善茬。
“那个人是谁?”临霄沉声。
“我也不知道”
刹那间,刀光落下,李重山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别别我是真的不知道。”
李重山冷汗津津,“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人联系我的时候都是带着面具的,那面具和你的差不多,都是黑乎乎的!!我一个粗人,哪能看出有啥区别啊!!”
和他差不多的面具?!
是暗卫。
临霄脸色沉了下来。
他是帝王的暗卫,在这京城里,只有皇家才可以蓄养暗卫。文武百官是不敢做这种事情的,私养暗卫等同于谋逆,除非他们想被诛九族,否则,没人敢做这种事。
暗卫营常年监控文武百官,大多文武百官都是老实的,除了底蕴深厚的世家。
但世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养太多暗卫,他们大概拥有多少暗卫临霄心中也有数。
在京城里,拥有并且能够调动五十暗卫的,定是皇家位高权重之人。
临霄敛眉,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继续说!”
李重山见他眼神骤然冰冷如刀,一副要杀了自己的模样,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我,我说了,你不要杀我,我可以为你卖命”
他这人向来能屈能伸,不然也不会活这么久。
临霄:“不要废话!”
李重山抖了抖,“是,是”
“那人让我来京城的附近建了匪寨以后,除了每月让我上供一笔银钱,让我把寨子建起来以后,就再没管我了。”
“上一次联系我还是三个月前,让我去劫一个人,把她带回匪寨,待朝廷的剿匪令下来以后,我就顺理成章的投降,顺便再把那女人交上去”
“啊!!我都说了,你为什么还要下手!!”
“你该死。”
“你你不讲道理,明明是你让我说的”
临霄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讥讽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讲道理?”
这李重山好色成性,男女不论,当年,因为掳走一对世家夫妇,被世家请兵讨伐,却没想到这人狡猾得很,竟被他逃了,改头换面又当起了山大王。
陛下知道是此事的,只是他没跳得太高,又没闹出什么大事,这才没有出手强行剿了他。
“你还知道什么?”
临霄已经没耐心再审问下去了,李重山被他盯着,心头发颤,“你,你不要杀了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临霄:“说。”
李重山:“只要你答应不杀了我,我就告诉”
“啊!!”
临霄冷声:“你现在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本。”
说罢,他直接一脚踩碎了他的腿骨,声音平静而残忍,“再不听话,你不会想知道我的手段。”
李重山惨叫:“说我说”
“那个人那个人好像是在养私兵,每次,他都是让我把银子运到一处山坳里,前来接应的人我暗中观察过,虽然,虽然他装得很像土匪,但他步伐稳健,眼神清正,与我们这些真正山野里的土匪完全不一样,反倒很像是官兵。”
养私兵?!
临霄眸光一下沉了下来,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处山坳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们每次送的地点都不一样”
接下来,临霄再问了几个问题,见什么都问不出来以后,彻底没了再审问的心思。
他一脚废了他的子孙根,在他的惨叫声,干脆利落的解决了他的性命。
收刀入鞘,临霄这才转身往公主所在的地方走去。
公主那个背主的婢女他并没有忘记,只是他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得先回去一趟,以免公主一人害怕。
然而,刚迈出一步,他的身形便猛地僵住,身体滞涩,仿佛被死死钉在了地上。
不远处,一个纤细身影正怔怔站在原地,睁大眼睛,长睫还挂着泪珠,脸上写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
“公公主”
沈畔烟站在原地,声音很低,“临霄。”
临霄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挤出,“您您方才,都看见了”
“嗯。”
“属下属下”临霄楞楞的站在原地,他‘属下’了半天,才憋出四个字来,“属下知错”
“您若要罚,属下绝无”
沈畔烟看着他,摇了摇头,泪水却是落得更多了。
她什么都没有说。
“公主,属下”
临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向她走近一步,哪怕他已经竭尽全力收敛自己的身上的煞气,可沈畔烟还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临,临霄,你你先别过来。”
沈畔烟思绪纷乱,“我,我需要缓缓”
临霄:“是。”
他扑通一声跪下,“还请公主责罚。”
临霄低着头,身体跪得笔直。
他想解释,可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不远处死不瞑目的尸体无一不在清醒的告诉他,他做了什么。
公主不是陛下她很善良,是他仗着公主的纵容,太过肆意所有解释的语言在这一刻都变得苍白。
谁都没有再说话。
夜凉如水,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空气寂静仿佛凝滞,唯有凉风与火把燃烧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临霄控制不住想要抬头看她的时候,沈畔烟突然动了。
她的步伐先是犹豫,而后又变得坚定,越来越快,几乎是小跑着来到她身前,蹲下身体一把抱住了他。
“谢谢你,临霄,谢谢你”她的身体颤颤发抖,泪水晕湿了他的肩膀。
临霄僵在了原地,他完全没想到公主会这样,“公主,你不怕”
“没,没什么好怕的”
她只是不太适应而已。
她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临霄都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这些人都是土匪,烧杀劫掠,恶贯满盈,死不足惜。
她她只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等她,等她适应了就好。
她觉得,像临霄这样狠辣果决挺好的,若是人人都如她这般软弱,那才是真正走向了死路。
原本紧握的双拳不知何时松开,临霄双手不知所措的悬在半空中。
他第一次说话结巴,“公主您,别碰,属下现在身上,脏”
第29章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沈畔烟放开了他, 双手握着他的肩膀,眼中残留的泪水潋滟,目光却温和坚定,“临霄, 你记住, 在我心里,你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不允许你这么贬低自己。”
哪怕身处此地, 她也从未感到如此安心过。
而这一切, 都是因为临霄。
很好很好的人?!
临霄怔楞一下, 抬头看着她,却又在下一刻,避开她的目光。
“公主”
“天冷,快起来吧,临霄。”沈畔烟伸手搀扶他,“以后不要再动不动跪下了, 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的。”
蓦地, 她又想起临霄不久前说过回去请罚的话,忙补充道:“也不会罚你。”
当初,她昏迷不醒, 临霄为了请罪, 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而后昏迷不醒的模样,她不想让他再经历了。
临霄站在原地, 神色踌躇,犹豫很久,还是说出了心底的疑惑, “公主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句话,临霄藏在心里很久了。
纵然公主对身边的所有人都好,可他仍能感觉到公主对自己的纵容。
按理来说,暗卫是应该藏在暗地里守护主子的,可他并没有经常藏身,反而时常出现,公主也不生气,任由他随意出现跟在身边。
除此之外,雪地里,她赤足向自己奔来,昏迷后,亲力亲为的照顾,茶楼里,站在他身前争个公道,灯市里,他不想去便不去如果这只是用公主很好,他已经无法解释了。
“为什么?”沈畔烟想了想,“没有为什么啊,因为你是临霄,你值得啊。”
或许是因为他出现时,是她最恐惧,最害怕的时候,也或许,是她落泪时主动递过来的手帕,也或许,是他送自己的刀在她心里,他永远是最特别的。
“值得?”临霄的眼底出现迷惘。
“对啊,值得。”
沈畔烟声音很轻,“若不是因为你及时赶来,我现在肯定危险了。”
“所以,临霄,你不要怀疑自己。”
“可这是属下应该做的事,甚至,如果不是属下当初与赵允起了争执”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事,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欲望,若非如此,秋霜怎么会背叛我。至于赵允那事,他说话那般过分,你生气是应该的。”
“你是人,又不是真的木头,哪能没有自己的情绪。”
临霄:“可是”
沈畔烟摇头,“好了,没有可是,旁人想要害我,总会找到办法害我,这与你无关。”
“我现在反倒庆幸,他们是现在动的手,若是等开春以后,临霄你走了,回到父皇身边以后,他们再动手,那我才是完了,没人会来救我的”说到最后,沈畔烟声音低了下来。
说起他要离开,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得这般快了,还有一月,临霄就该走了。
他若回到父皇身边,恐怕此生,他们都无法再相见了。
沈畔烟鼻尖陡然升起一股酸涩,眼眶发热,她极力忍住,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临霄薄唇微抿。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要离开公主身边了。
可时间一到,他必须离开,这个命令无法违抗。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沈畔烟不想再提这件不开心的事情。
她强压下心底的涩意,“临霄,我们今夜,今夜还要在这里待着吗?”
此时夜色正黑,外面黑影重重,又是在深山之中,恐不好下山。
“嗯。”临霄点头。
“公主不必害怕,属下今夜会一直守着你。”
沈畔烟莞尔,“嗯。”
有他在,她就不怕。
“公主,还请您闭上眼睛。”
沈畔烟不解,但还是乖乖闭上眼睛。
“属下冒犯。”
下一刻,沈畔烟便感觉自己腰身被人搂住,身体瞬间腾空,她忍不住惊呼,下一瞬却又脚踩实地。
临霄选了一间干净的屋子。
此时天还未亮,下山太危险,他一人无妨,但带上公主恐遇到危险,所以,最好还是在这里住上一夜。
临霄点了油灯,跳动摇曳的火苗顿时驱散了黑暗。
之前,时间拖长了恐夜长梦多,所以临霄并未先急着处理公主脸上的伤,而是先把外部危险因素排除了来。
如今,看着公主白皙面庞的指印,肿胀得泛起青黑,临霄眸光颤了颤,垂在身侧的双拳缓缓攥紧。
他有些后悔了,后悔让李重山死得太快了。
“临霄,你怎么了?”见他忽然不说话,沈畔烟还以为他之前受了伤,声音顿时着急起来,“你是不是受伤了?”
她忙起身,伸手向他的手臂抓去,“是哪里受了伤,快让我看看”
临霄躲过她的触碰,“不是,属下没有受伤。”
区区一群不成气候的山匪,还不足以让他受伤。
他目光落在她的面颊上,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
“公主,您脸上的伤用这个吧。”
见他说起自己的伤,沈畔烟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你方才不说话是因为这个吗?”沈畔烟并没有觉得这算什么,反过来宽慰他,“不过是几个巴掌,临霄你不要自责,我没关系的。”
“怎么会没有关系!”
当初,他不过是下意识反击,便让她疼得指尖发颤抖,如今,这么重的伤
沈畔烟怔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反驳自己。
“真的没关系。”沈畔烟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言笑晏晏,“落到土匪手里,不过是受了几个巴掌,不是什么大事的。”
“是属下的错”临霄声音低了下来,他想要把手腕从她手中抽离,却被沈畔烟抓得更紧,害怕弄疼公主,也只能作罢。
“如果不是属下”
见他又开始自责,沈畔烟忙伸手捂住他的唇,“好了,不许再说这些不开心的话。”
“你帮我涂药好不好?”
冷不丁被一只温热的手捂住唇,一股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翼间,临霄瞳孔微缩,他看着她,下意识点了点头,看上去有些呆呆的。
沈畔烟这才放下手,坐在一旁的木凳上,看着临霄,眼底带着笑。
摇曳的烛火跳在两人身上,仿佛给他们披上了一层温和的纱。
沈畔烟强忍着疼,没有痛呼出声。
临霄动作越来越轻,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直的线。
察觉到了他心绪的不平静,沈畔烟绞着衣角。
她本想说自己没关系的,可疼痛传来,她根本没办法隐藏自己的颤抖。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沈畔烟忽然想起了之前。
之前,她坠入山崖的时候,临霄虽然也有为自己上药,可那时候,她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起伏。
而现在,临霄他好像,不太一样了。
想起那时两人的争执,沈畔烟心脏忽然颤动。
“临霄,我我可以问你,问你一个问题吗?”
临霄动作微滞,看着她潋滟的水眸。
“公主想问什么?”
“你,你现在,还是因为任务,所以才这么照顾我吗?”说到最后,她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期待。
临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没有回答。
沈畔烟见他不回答,“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临霄声音低哑,“不难。”
“那你为什么不回我。”
临霄依旧沉默,没有回答。
沈畔烟失落的低下眼眸。
她明白了。
直到给她擦完药,沈畔烟声音低低的,“临霄,我有些困了。”
“那公主早些休息。”
临霄背过身去,隐入阴影中,“属下今晚就在这里,不会离开。”
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沈畔烟确实是困了,她就坐于床边,就要和衣躺下之时,忽然出声。
“临霄,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现在照顾我,不是因为任务了。”
她又不是傻子,如何感觉不到他与之前不一样了。
“不管怎么说,我都很高兴,谢谢你。”
空气一片静默。
临霄没有回话。
沈畔烟心中失望,却也没有继续纠结,躺下睡了。
就在她睡着以后,临霄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床边。
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无言。
公主说的确实没有出错。
他不一样了。
而这个变化,令他感到茫然,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恐惧。
如今冷静下来,临霄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的动作有多鲁莽。
他连这个山寨的情况都没有摸清楚,便决定不留活口,万一,万一出现意外这与他以往谨慎的行为完全不同。
而是,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是他自作主张的。
自作主张,是暗卫大忌。
回想起当时,他仿佛是失控了一般临霄垂下眼睫。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沈畔烟忽然转了个身,身上的被褥轻轻往下滑落。
临霄这才回过神来,发觉站在公主床前看了她很久,忙侧过眼,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褥,然后再悄无声息的掩入黑暗当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30章
翌日, 天色才刚蒙亮,这个山寨还是一片昏沉之景的时候,沈畔烟便醒了。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是很好,眼下还带着青黑, 不过脸上的肿胀已经消退, 只剩下浅淡的红痕掌印。
瞧她醒了,临霄端了温水进来, 让她净面。
沈畔烟惊讶, “临霄, 你哪来的温水?”
临霄:“这个山寨有灶房, 守灶房的是一位哑巴老者,一直都有水温着。”
还有人活着?沈畔烟微微吃惊,她还以为,这个寨子里的人全都死完了
昨夜的月色好,她是借着月光走的,路上朦胧漆黑, 再加上关她的那个房间地方偏僻, 她其实并没有看清楚山寨到底死了多少人,只察觉到山寨安静。
临霄那般审问山寨大当家,都没有人出来查看, 沈畔烟便猜测到这山寨恐怕已经没有活人了。
只是
临霄一眼便看出了公主的想法, “这座山寨除了那位哑巴老者,剩下的便是他们抓回来的人质,属下昨夜就已经放了他们。”
他并没有滥杀无辜的喜好, 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不会去做。
“嗯。”沈畔烟声如蚊讷。
她对临霄好像还是不够了解。沈畔烟顿时为昨夜胡乱猜测临霄而感到羞愧。
净完面,临霄重新替她上药。
“公主可要见您的那位侍女?”
“你是说秋霜?”沈畔烟微微睁大眼睛,“她还活着?”
昨夜, 她不是没有听到外面的争执,想起秋霜对她的维护,沈畔烟心中顿时如打翻了的灶台,思绪纷乱,五味杂陈。
她本该恨她的,可经过昨夜,她好像对她又恨不起来了。
沈畔烟点了点头,“好。”
“是。”
临霄转身出去,没过多久,房门吱呀一声,秋霜走了进来。
现在的她发丝散乱,脸色惨白的跟纸一样,走路一瘸一拐,身上衣裙凌乱,活像是逃难的难民。
看到沈畔烟,秋霜扑通一声跪下。
“奴婢见过公主。”
“公主想问奴婢什么,奴婢,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昨夜,秋霜被大当家一脚踢晕以后,醒来便发现有些不对,山寨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是没有活人。
她进了屋子寻找公主,却只看见摇曳的烛火下,满地血痕,顿时吓得连连后退,四处逃窜。
跑出去以后,却发现山寨里到处都是死人,好不容易逃出山寨,她又遇到三头野狼。
那群野狼正在啃食什么,秋霜心中害怕,慌里慌张的逃走时,一不小心拐到脚,顿时摔了出去。
她运气不太好,正好摔向了野狼那边,一睁眼,便是大当家死不瞑目的脸正死死的盯着自己,秋霜吓得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便尖叫出声。
她的尖叫声惊扰了野狼,野狼转过头来,绿油油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脖颈,利爪蓄势待发。
眼看着她就要死于野狼嘴下的时候,野狼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中,位置偏了,愤怒的嚎叫起来,秋霜赶紧连滚带爬,回到了山寨当中,再也不敢出去了。
就这样,她一直躲了一夜,直到方才,临霄敲响了她的房门,这才走了出来。
沈畔烟看着秋霜满身凌乱,想起曾经多年情分,心里自是不好受的。
“秋霜,你背叛我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是不是宫中有人欺负你”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
经历了一夜恐惧折磨,秋霜身形瑟抖,神情却早已麻木,“回公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奴婢只不过是给自己寻了一个好前程而已,没有苦衷,一切都是奴婢自愿的。”
沈畔烟心中一痛,“为什么?”
她伸手死死抓住了一旁的桌子,指节泛白下,青色的血管格外清晰。
“没有为什么,跟在公主您的身边,奴婢这辈子都无法出头,奴婢不想再做奴婢了,奴婢想做人上人,也想要奴仆成群,而不是跟在您身边,谁都能踩奴婢一脚”
沈畔烟睫羽颤颤,落下泪来,“是我错了,没有保护好你。你若与我说,我自会为你寻一个好前程。”
听到这,秋霜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抬起头来看她,“好前程,什么好前程,公主您恐怕不知,您自己都没有好前程,谈何给奴婢寻一个好前程?”
经历了一夜的恐慌,秋霜早已经明白,自己完了。
她这一辈子都完了。
不管是公主身边的临霄,还是她背后的主人,都不会放过她,她现在只有死路一条。
她笑起来,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恶劣。
“公主您恐怕不知,若不是您的护卫及时赶到,您会经历什么。”
“您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发现在土匪窝里,衣衫不整的被迎回京城,自此,满京城都是有关于您的流言。”
“所说有人都说您不配为皇家公主,文武百官会上奏请求陛下让您以一尺白绫保全皇家名声,不过,您肯定是不会死的,因为楚二公子会向陛下请求赐婚。”
“您会与楚二公子成婚,所有人都会说,楚二公子对您有多深情,而公主您有多下贱不堪”
话还未完,一柄利剑便落在了她的脖颈上,血线出现,临霄声音冷若冰霜,“再说一句,我杀了你。”
秋霜瞬间如被卡了脖子的鸡,身体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声了。
沈畔烟眼睫颤颤,清泪如珠线顺着脸颊滚落。
“临霄,让她说。”她合上眼,任由泪珠滑落,“我想听听,后面还有什么”
“公主!”临霄眉头皱着。
“临霄,放下吧,我想知道。”沈畔烟睁开双眼,睫羽轻颤,“我总不能,被别人算计了,都不明不白。”
临霄这才收刀入鞘,目光带着冷冷的逼视看着秋霜。
秋霜被他看着,不敢再胡言乱语,咽了咽口水,正常说话。
“楚二公子其实是个天阉,他之所以答应娶公主是因为娘娘许诺了他好处,并不会真的让土匪破了你的身子,娘娘只是想折辱你,没真的想让皇家名声沾染上污点。”
“只是楚二公子本就性格暴戾,十分在意女子贞洁,他妻妾外室多会被他折磨致死,公主你失去了名节,若落入他的手里,纵然并没有失身,但”秋霜顿了一下,“公主您毕竟在土匪窝里待过,是个男人都会介意,更何况是心性扭曲的楚二公子。”
“娘娘有令,不能让你死了,所以楚二公子不会把你折辱致死,只会,只会”
说到最后,秋霜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但沈畔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未失名节,却被众人误解厌恶,被夫君折磨侮辱,而且还是一个天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只会比杀了她更让她痛苦。
若要她死,死便死了,为何要这样折磨于她
沈畔烟双手攥得极紧,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喉咙腥甜涌上,艳红的血液顺着唇角留下
临霄瞳孔微缩,一个快步便是打横抱起她,语速极快,“公主,属下现在就带您下山!!”
“不不用”沈畔烟呼吸急促,“我腰间,有有药”
临霄快速翻出她腰间的药,喂入她唇间,沈畔烟急促的呼吸才缓缓平息了一些,然而,下一刻。
噗——
“公主!!”
临霄身上的武袍被鲜血沁湿,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去,想也没想,他便抱着公主往山下疾驰而去。
沈畔烟还不想离开,她颤抖着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裳,“我,我不想走,临,临霄”
“回回去”
她还没有弄清楚,秋霜口中的娘娘到底是不是母后,还有,她到底为何要这样害她?
“恕属下难以从命。”临霄声音低沉平静,身形速度却是更快。
“你——”
又是一口鲜血自她的唇间涌出,她还想再说什么,下一刻,却是黑暗传来,直接晕了过去。
秋霜跌坐在地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无声苦笑。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软弱柔顺的公主竟会生出自己的心思。
一棋之差,满盘皆输。
之前,她逃走以后,因为没有路引,便寄住在了一户百姓家里,却不曾想,那户人家对她有所企图,不仅抢了她身上的所有财宝,还打算把她卖给一个鳏夫。
危机时刻,是娘娘的人找到了自己,将她救了出来,给了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可现在她连这事,也办砸了。
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公主放过了她,以娘娘的手段,不会让她好过的。
——
此时,林太医正美滋滋的过完了新年,提着自己的药箱坐着马车回了皇家别苑。
公主之前说过,叫他年过完以后,直接回皇家别苑去便是,哪曾想,等他回去以后,却是空荡荡的西苑。
“公主呢?”
例行看诊,却什么都没有瞧见,林太医看向木莹。
木莹摇头,只道公主还在京城,其他什么也不肯说。
将军府的人已经通知过她了,她绝不能随意泄露公主失踪的消息,以免坏了公主的名誉。
“好吧。”林太医拎着自己的药箱回去了。
哪知,没过多久,就有人匆匆忙忙敲响了他的房门。
“林太医,快!!快!!公主出事了!!”
林太医被吓一大跳。
“公主,公主又出什么事了?!”
“公主吐血了,吐了好多的血!!”
夭寿哦!!
林太医拎着药箱,跑得飞快,生怕慢了一步。
他心中哀叹,往年公主都好好的,怎么偏偏今年事出频频,全让他给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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