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回沪
霍宗濯没有想过要把姜落变成和自己一样, 他知道不可能。
他想要的,无非是姜落信任他依赖他,越来越离不开他。
挨着聊天也好, 抱抱背背也罢,或者是搂着一起睡,在霍宗濯眼里,都是他默认纵容一步步引导的。
他希望姜落眼里心里都有他,希望姜落能明白他的好,明白这个世界上, 只有他能给他最想要的。
其他人, 任何人,包括女人、年轻漂亮的女人, 都比不上他。
霍宗濯在深圳陪了姜落两天, 他自己也有事要忙, 这才走了。
霍宗濯前脚走, 王闯后脚又钻进办公室。
“诶,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换姜落拿手抹了把脸, 坐在办公桌后, 思考的神色, 啧道:“特么,太忙了。”
根本没空煮青蛙。
王闯:“他真不硬啊?”
姜落一脸“去去去”:“干你的活儿去。”
王闯探讨的神情:“你说正常男的,有可能变了,也去喜欢男的吗?”
姜落:“我不就是?”
王闯“啊?”,惊讶:“我以为你和女的不来电呢。”
姜落:“滚蛋!做你的事去!”
而就在姜落于深圳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海城,赵家,赵明时回国了。
赵明时回来, 赵广源人在浦东办公室接到苏蓝的电话,直接家都不回了,根本不见这个儿子。
赵朔也没见,没回家,和女朋友黄//冰冰打电话,黄//冰冰劝他:“叔叔是因为什么进医院抢救的,你心里比谁都明白。”
“也是你当初偷偷送他出国的,你惯的。”
“你见他,他能跟你说什么?无非是让你原谅他,理解他。”
“你作为他哥,疼爱了他快20年,甚至包庇他,还不够吗?”
“赵朔,我们的婚事都差点因为他耽误了,你可不要再心软了。”
赵朔:“好,我明白。爸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了。”
黄//冰冰不放心,说:“你来接我吧,等我下班。”
她亲自看着赵朔。
家里,赵明时跪在苏蓝面前,搂着苏蓝的腰哭,说他知道错了,知道是自己害了安巧,也知道是自己害了赵广源。
“妈,你原谅我,好吗。”
“爸和哥都不肯原谅我,你要是再不理我,我一个人在美国,真的没法活了。”
苏蓝也哭,又怨他,又痛恨,又难过,又心疼。
赵明时哭着许诺:“妈,我会在美国好好念书学习的。”
“我以后拿绿卡,接你们去美国。”
“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
没几天,姜落又飞回了海城,王钧庆老四老三他们照旧跟着。
回来前,姜落特意叮嘱王钧庆:“别和你们霍总说。”
姜落回来,先回了趟升非厂,处理了点厂里的工作,还见了刚好从海门有事过来的潘霄。
他问潘霄:“鸿明那里最近怎么样?”
潘霄笑着:“都挺好的,一切正常。”
潘霄也很高兴,说:“账面越来越漂亮了,都是姜总的功劳,真的多亏了姜总。”
姜落:“行了,别拍我马屁了,我不在,你把厂管管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姜落也抽空关心了下章宁福离婚的情况。
章宁福:“我不接他们的电话了,让律师去跟他们聊。”
“她……就是他们那边,估计也是儿子出的主意,问我要两万的补偿费,不然不肯离。”
两万?
姜落哼笑:“做他们的春秋大梦,还两万。”
“交给律师,一毛别给。”
“我倒要看看这婚是不是他们不想离就能离不掉的。”
处理完工作,姜落一点儿没休息,马上动身,去霍宗濯的公司。
到了公司,进门,姜落看见霍宗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歪头仰靠着,似乎是睡着了。
“霍总……”
秘书给姜落推的门。
姜落忙拉住秘书,摆摆手,不让他吵醒霍宗濯。
秘书出去了,轻轻带上了门。
姜落也轻手轻脚地过去,来到霍宗濯身边,缓缓坐下。
他看了看表,才下午四点多,心知霍宗濯会临时在沙发眯一会儿,一定是最近太忙太累了。
姜落十分心疼。
他靠着沙发,安静地陪着,默默地看着男人,任由爱意和随之而来的暖意注满心间——他发现自己真的挺喜欢霍宗濯的。
只是这么看着霍宗濯休息睡觉,他都觉得特别满足高兴。
姜落就这样拿视线,一点一点地描摹霍宗濯安静的睡颜。
他心里也想:霍宗濯都这么忙了,还抽空去深圳陪了他两天,怎么不算“爱”他?
但他就是觉得不够。
他希望霍宗濯的爱,是和他一样的爱。
他确实有点,不,是非常,非常贪心。
他没有办法不贪心。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不管这个人是什么情况,他都希望能得到对方百分百的真心与爱意。
这么想着,姜落又凑近了些,看霍宗濯。
他突然有点想过去亲一口的冲动,忍住了,心里暗自亲了一下。
他又觉得感情是个奇妙的东西。
因为喜欢霍宗濯,只是这么坐着陪着看着,他都希望时间能一直流淌下去。
他可以看到天荒地老。
姜落看着霍宗濯,满眼满脸都是爱意。
又过了20分钟,霍宗濯醒了,睁开眼睛。
见到姜落,他意外:“怎么回来了?”
“你醒了。”
姜落马上挪过去,挨着,关心道:“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我进来,你都睡熟了,一动不动的。”
霍宗濯“嗯”了声,仰头闭眼伸了伸懒腰,让自己清醒。
又下意识伸胳膊过去,搂了姜落的后肩,说:“奠基仪式结束了,工地开工。”
“会多,见的人也多了点,应酬到半夜。”
“没事,还应付得过来。”
姜落的手自然搭在霍宗濯的腿上,看着男人:“都这样了,你还去深圳看我啊?”
陪了足足两天。
天知道这两天堆积了多少工作。
霍宗濯清醒了,转头看姜落:“心疼我?”
“嗯。”
姜落还看着霍宗濯,眼睛亮亮的,也有点乖的样子,像只小狗。
霍宗濯笑了笑:“别担心。你也忙,忙你的。”
“实在累,我会自己找地方休息的。”
姜落眼巴巴地注视着他,观察他的脸:“你是不是瘦了?”
“没有。”
霍宗濯用搂肩的手碰了碰男生的脸,“关心则乱。你关心我,才会觉得我瘦了。”
“我还觉得你瘦了。”
跟着道:“怎么回来了?”
换平时,姜落肯定说是因为厂里有事,这会儿他心中爱意流淌,他便从善如流道:“想你了啊。你一离开深圳,我就开始想你了。”
霍宗濯爱听这话,笑了笑,又把姜落搂进臂弯挨着肩头,头也跟着歪过去,自然地贴了贴姜落的发顶:“嗯,那你在海城多待几天,先别急着回深圳。”
“好啊。”
姜落巴不得。
次日,姜落腾出时间,陪霍宗濯,霍宗濯则特意带他去了浦东的工地。
去的路上,姜落见浦东到处都在建新楼,心里多少有点感慨,毕竟上一世他哪里注意过这些。
如今亲眼见证浦东拆的拆建的建,亲临其中,自然感受到了海城和浦东发展的迅速。
霍宗濯也边开车边向他介绍哪里在建什么、什么用途。
等到了霍宗濯那两块挨得不远的已经在建的地,好么,陆家嘴,姜落心服口服。
霍宗濯带姜落进工地溜达了一圈,告诉姜落,这靠近的两块地,一处在建商业用楼,一处是民宅、高端项目。
姜落在轰隆隆的水泥搅拌机旁捂着耳朵走过,问霍宗濯:“怎么相中这两块地的?”
霍宗濯也大声:“陆家嘴的地要抢的,靠江边,未来一定是浦东最好的地段。”
这眼界和预判能力,姜落再次心服口服。
而离开的时候,近江边,看着某个如今还空荡荡的地方,姜落再次觉得命运真奇妙——上一世,他在江的对岸看见那里高高矗立的东方明珠,这一世,东方明珠的项目暂时尚未动工。
霍宗濯见姜落看着那个方向,边开车边道:“那里的项目是电视塔。”
“如果我没记错,年底会开始建。”
“至少要几年才能建完。”
“预估的建设费用就有三亿。”
姜落扭回头:“那个电视塔叫什么?”
霍宗濯:“上次和他们承建方的老板一起吃饭,我记得名字还没定,他也没说,说保密。”
姜落笑道:“我和你再打个赌吧。”
嗯?
姜落:“就叫什么什么明珠。”
霍宗濯转头看了眼姜落,心里觉得有点奇怪,面上没有多流露。
这个话题很快过去了,霍宗濯把车往回开,说:“住宅项目的楼,到时候开盘,至少要卖到两千年以后。”
“我到时候让他们给你留几套,你去挑,挑喜欢的,或者都留下。”
“商业用楼是只租不售的,到时候你也先去挑,喜欢哪个楼层挑哪个楼层。”
姜落侧身看着霍宗濯,玩笑:“你金屋藏娇啊?”
霍宗濯笑:“这个词是这么用的?”
“不然?有好的,当然先紧着你。”
姜落听着,嘴角根本压不住,恨不得翘了飞上天。
去机场路上的一辆的士,赵明时靠坐后排,窗外的景色映照在玻璃上,飞速从他的眼前面孔上一一掠过。
赵明时无暇去欣赏如今随着时代脚步也在向前步步迈进的海城,他此时满脑子都是:我一定可以的,我一定不会比姜落差。时间问题。
等着吧,等着。
等两年,等他从美国回来,他一定会出人头地。
赵家也好,其他人也罢,还有姜落,他们谁都不能小瞧他。
谁也都不能阻他的路。
第122章 七月
这次飞深圳前, 姜落得空,又见了副镇长吴大勇。
吴大勇如今和姜落私交不错,有什么事, 也不特意喊姜落来镇政府办公楼了,而是私下电话联系,或者直接把姜落叫到家里。
今天喊姜落过来吃饭,一是和姜落随便聊聊,话话家常,二是刚好和姜落聊下最近有不少人和资金过来, 想要也在菊翔镇办工厂的事。
吴大勇的意思, 怕姜落因此不高兴,毕竟别人来了, 一起办工厂, 也做服装, 肯定多少会影响升非的生意。
姜落全然不在意, 只有一点:“别我做什么衣服,他们一点儿不改, 全部照着抄。”
那这就是真的过来抢生意了, 也不顾及双方的面子。
“你放心。”
吴大勇承诺道:“他们把厂开起来之前, 这些,镇上肯定会提醒他们的,不会让你们难做。”
“镇上的经济毕竟都是你和升非搞起来的,镇上绝对不会忘了这点。”
吴大勇又问及姜落去深圳的情况,姜落:“深圳的厂已经招到人、慢慢运转起来了。”
吴大勇惊讶:“厂都有了啊?你速度够快啊。”
聊着聊着,吴大勇突然想起什么,多少有点嗔怪的意思,“你啊你啊”地指了指姜落, 边抽烟边道:“你也是,你是市里浦东办公室那边赵处长的儿子,你也早说么。”
“你早说,当初你来找我投建工厂的时候,我也能稍微帮你跟镇上去说说情。”
“你不说,大家都不知道,你可不得跑上跑下、跑东跑西。”
姜落一愣。
吴大勇抽着烟,继续道:“上次我和镇长去市里开会,遇到你爸了。你爸特意过来跟我们聊了会儿。”
“我和镇长听说你是他儿子,都特别意外。”
姜落明白了,是赵广源打了招呼。
姜落能说什么,什么都没说,也没流露任何特别的神色,默默喝吴大勇老婆给他倒的可乐。
吴大勇还在继续道:“原来你小时候抱错过,难怪没跟你爸姓赵。”
姜落只是听着,依旧没说什么,也懒得去想赵广源跟镇上打招呼是到底想做什么。
随便。
他反正不会领情。
他也早和赵广源说明白了。
次日早,姜落就飞去了深圳。
如今他心里只有两个牵挂,一个是工厂,一个是霍宗濯。
其他的,他一概懒得多管。
就这样,后面,姜落忙,又为了能经常见到霍宗濯,开始频繁地在海城深圳之间来回飞,霍宗濯也差不多。
一眨眼来到了七月。
七月的深圳热,和海城一样热,空度湿度还高,姜落起初很不适应,把办公室的空调打得特别低。
这日,深圳的升飞厂来了一个人,那人甫一在办公室露面,便吓了当时一起在厂长办公室开会的莫婉珍等人——天啊,也太太太漂亮了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虞冬。
虞冬高跟鞋、长裙、长卷发,时髦又漂亮,与园区这里工人装扮的女孩子们都截然不同。
她给姜落带来了好消息:
北京两个商厦谈下来了,天津的商厦也谈了两个。
薇兰尼朵又多了四个专柜。
虞冬抱着胳膊站在姜落的办公桌前,一脸飞扬的自信和骄傲:“来吧,夸我吧。”
姜落:“夸什么,自己去领奖金。”
又向众人介绍虞冬,尤其是以前卖薇兰尼朵的莫婉珍。
莫婉珍和虞冬握手:“你好。”
她看虞冬的目光满是惊艳和欣赏。
虞冬也笑:“你好。我知道你,海城几个专柜,那里的柜姐和我提过你好多次。”
姜落看两人:“以后你们一起共事。”
“虞冬你也暂时不要出差了。”
“深圳的厂缺人,你先留下来。”
虞冬点头:“好啊。”
可以管理厂,还是服装厂,她巴不得。
后来离开办公室,虞冬和莫婉珍走在一起。
莫婉珍:“你这衣服是薇兰尼朵的吗?”
虞冬:“是啊。”
“你穿吗?”
莫婉珍:“没,我穿的广州那边档口的衣服。”
虞冬:“档口?那是什么?”
霍宗濯这晚的飞机到,来升飞厂,路过办公室窗户,刚好看到灯光明亮的室内,一个漂亮女孩儿坐在沙发上,神情鲜活的和办公桌方向的姜落聊着什么。
霍宗濯在海门见过她,知道她就是虞冬,姜落不久前在电话里也提到了,让虞冬过来深圳帮忙。
霍宗濯看着虞冬,站在窗外默默看了片刻,一时有些出神,想:一个和他名字一样的女人,漂亮女人。
他只是看着,看着她,即便没有看见姜落和她聊天时的神情神态,他也会忍不住想以后姜落恋爱结婚的场景画面。
他一时有些想远了,觉得以后姜落如果一定要结婚,娶这个和他名字一样的女人……
“霍总?”
王钧庆在一旁低声提醒了一声。
霍宗濯收回神思,没有继续想下去,离开了窗边。
他敲门,进,沙发的虞冬扭头看过来,因为不认识,面露不解。
但虞冬很有眼色,马上站了起来,笑笑:“你们聊。”
说着往外走。
姜落也没管虞冬,从办公桌后起身,迎出来,笑着:“你来了?”
门合上,他就马上往霍宗濯身上跳。
霍宗濯笑得温柔宠溺,抱着拖住男生的腿,又提醒他:“窗户回头装个百叶帘或者窗帘,晚上灯一开,里面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姜落毫不在意:“除了你抱我,又没别人在办公室和我干嘛。”
“你抱我又没什么别人不能看的。”
说着想到什么,马上从霍宗濯身上滑下来,转身走回桌边,抽屉里拿出什么,走回来。
霍宗濯一看,是两条领带。
姜落把两条领带拿手分别捋直,一起挂去霍宗濯脖子上,看着:“好像还行。”
嗯?
霍宗濯低头看了看,猜到了,问:“你做的?”
“是啊。”
姜落面对面站着,站得很近,抬手开始打领带结,边打边道:“刚好看到有两匹料子可以做,就各裁了一段过来,抽空做的。”
霍宗濯的余光已经看到了办公桌旁的角落摆的那台缝纫机。
霍宗濯看眼前男生,目光柔和:“怎么想到给我做领带?”
姜落系好了一条开始系第二条,目光垂落着:“没有为什么,临时想到就做了。”
又说:“你霍大老板钱多,这不缺那不缺的,买什么送你都觉得不对味。”
“我还是自己动手做吧。”
说着系好领带,看了看,又抚平衬衫领口,欣赏着:“还行,颜色衬你的。”
霍宗濯抬手理了理两条领带的领结,看姜落的目光分外温柔。
姜落则顺势面对面的把两条胳膊搭去了霍宗濯肩头:“嗯……是得想想,平时送你什么好。”
“最近太忙了,也没空逛街买东西。”
霍宗濯目光锁着他:“怎么要送我东西?”
姜落的姿势就像搂着霍宗濯的脖子,反问:“那你又为什么要送我厂?”
霍宗濯:“钱太多。”
姜落“哼”,翻眼睛。
霍宗濯就笑了:“生气了?”
姜落咬牙的样子,拿手去紧霍宗濯脖子上的那两条领带,又拉领带的带子,把男人拉了低头向自己,凑过去,在霍宗濯耳边道:“坏、爸、爸。”
霍宗濯闷笑,看姜落。
姜落还拉着他的领带,佯装凶样:“咬你啊!”
说着就张嘴,作势要去咬霍宗濯的耳朵。
霍宗濯躲了下,又去揽姜落的腰,两人笑闹在一起。
夜里,姜落还是搂着霍宗濯睡,让霍宗濯给他念诗念古文,哄他睡觉。
姜落是真的这么计划的,煮青蛙,慢炖细熬,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然而……
这日,霍宗濯不在,姜落正在办公室看做吊牌的工厂那边发过来的几种吊牌的式样。
正忙,窗外传来点动静和人声。
他原本没在意,老四跑进来,笑着:“姜总,你快出来看看。”
嗯?
姜落以为有什么事,出去,却见办公室外的空地停了一辆银白色的崭新的轿车。
王闯、虞冬、莫婉珍他们都在,几人全围着在看。
“哪儿来的车?”
姜落不解,也看着车。
一看,牌上了,是深圳当地的牌照,尾号三个八,车标却陌生,他没见过,中间有个字母B。
王闯立刻道:“你的车啊。阿庆说霍总给你从国外弄回来的。”
啊?
姜落惊讶。
姜落走近了看,看敞开着门的车内,内饰果然也是全新的。
他又围着车转了一圈,不解:“这什么牌?”
一旁的王钧庆:“好像叫宾利,英国的牌子。”
“宾利?”
姜落又绕着车身看了看,下意识:“这车多少钱?”
王钧庆没开口,老四嘴快到:“霍总去年春节前就花钱让人去弄了。”
“大半年才弄过来。”
“不连杂七杂八,光车就要一百多万呢。”
众人:???
姜落:???
一百多万?!
姜落一个爱花钱从不心疼钱的,都忍不住咋舌。
等他进办公室给霍宗濯打电话,问怎么给他买这么贵的车,霍宗濯温声道:“深圳都有厂了,怎么也要有辆车,方便出去,也可以撑个门面。”
姜落:“奔驰宝马就够好了。”
霍宗濯:“我送你,当然挑最好的送。”
姜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下也很触动。
他叹:“我两条不值钱的领带换了辆一百多万的宾利啊?”
霍宗濯却道:“领带只有两条?”
姜落又好笑又哭笑不得:“不止两条,以后你的领带我全包。”
“这辈子的领带都给你包了。”
霍宗濯温柔的:“车去开开看,看喜不喜欢。”
“不爱开,你就让老四他们替你开。”
姜落又叹了口气,半真半假:“你也太爱我了吧。”
而事实证明,霍宗濯的爱远不止这些:
回海城,海城又有一辆新车等着姜落。
这辆新车是姜落喜欢的奔驰,上好了沪牌,车牌还是原先的“26988”。
不仅如此,车身B柱还在国内的工厂改造过,很扛撞,玻璃甚至防弹。
姜落收到车,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好。
等这趟再和霍宗濯一起飞深圳,落地,霍宗濯又亲自开着那辆宾利,带姜落去了银湖的一处别墅小区。
车开进,见是个主宅区,意识到霍宗濯带他来做什么,姜落早已满心诧异。
等到了地方,走进已经装修好的别墅楼内,楼上楼下四处看着,姜落更是惊愕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站在二楼卧室的大阳台上,往下眺望一楼打理得整整齐齐的绿色草坪和户外桌椅秋千,心中满得溢出——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霍宗濯这样的男人?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爱”他到这样的程度?
第123章 算了
心绪如浪, 翻滚涌动,实在难言。
姜落从一楼的草坪收回目光,转过身, 默默看向霍宗濯。
霍宗濯也看姜落,见男生没有表情,有些不解:“不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
姜落心里低低一叹,他就是因为太喜欢了。
可姜落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神色,他上前一步,再次看进霍宗濯的眼睛, 诚恳的:“又是工厂, 又是车,又是房子, 你对我真的需要这么好吗?”
“是不是也太好了?”
“我觉得你对你自己, 好像都没有这么好。”
霍宗濯以为姜落没有表情是因为太过惊讶。
他温和道:“深圳有厂, 以后要常来, 当然不能一直住宾馆招待所。”
“银湖这里离你那边的厂区不算很近,有车, 也不算远。”
“有套房子, 方便, 住得舒服点。”
“以后我来,也陪你住这儿。”
“阿庆老四老三他们,我给他们安排在附近。”
“你有什么需要,找他们也方便。”
姜落心里再一叹:“反正就是怎么好怎么来呗?”
又说了一遍道:“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啊。”
霍宗濯笑了笑,流露“当然”的神色。
姜落低低道了句“谢谢”,上前,抱了抱霍宗濯。
霍宗濯偏头看他:“可你好像不太高兴?”
上次送工厂的时候,姜落也有点这样。
“没有不高兴。”
姜落把下巴垫在男人的肩膀上, 闷声解释:“是我太惊讶了。”
“你对我太好了。”
“我心里是高兴的。”
离开银湖的别墅回工厂,姜落一度一声不吭地坐在副驾、扭头默默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回到升飞厂,霍宗濯有点事暂时不在,王闯又马上钻进厂长办公室,要和姜落再嘀咕嘀咕。
哪知推门进,却见姜落人在办公桌后,躺靠着老板椅,两腿叠着搁在桌上,不知在想什么,一脸沉默、暗自出神。
诶!
王闯过去,伸手在姜落视线前挥了挥手,不解:“想什么呢?”
姜落还那么躺着。
“老四不是说霍总带你去看房子了吗。”
王闯屁股一撅,往桌边一趴:“那房子怎么你了?这个表情。”
“不好吗?不会吧。”
王闯八卦:“霍总准备的,还能有不好吗。”
姜落依旧叠腿半躺在那里,没有表情。
王闯自顾道:“别说哈,我现在都怀疑人霍总是不是对你也有点意思。”
“一个厂投下来才多少钱啊,他给你买辆车就要一百多万。”
“吓死人呢。”
“老四跟我说银湖那房子也特别大,还是别墅呢。”
“你别说,要不是老四跟我说什么别墅别墅,我以前压根就没听过这个词。”
“别墅是不是就像你们在武康路的洋房啊……”
“算了。”
姜落突然开口。
嗯?
王闯:“什么算了?”
姜落明显地沉了口气,靠着椅背的头转向王闯:“我是说煮青蛙,算了。”
“啊?”
王闯惊讶:“怎么就算了?”
“你不是喜欢霍总的吗。”
“你不追他了?”
怎么追?
姜落不是在问王闯,是在问自己。
霍宗濯对他,实在太太太太太太好了。
这么好的人,无论他到底喜不喜欢男人,姜落最开始都是想凭着私心把人绑在自己身边的。
可现在,就在刚刚,姜落一直不停地问自己:真的要这样吗?真的要做这么自私的事情吗。
姜落迟疑了,深深的。
姜落维持搭腿在桌上半躺的姿势,看着王闯,叹:“他不是,他和我不一样,我又何必?为什么一定要勉强他?”
又把王闯问愣了。
姜落继续:“他不是,我强求,最后他会开心吗?”
“我想要的,一定是他想要的吗?”
王闯眨眨眼:“你怎么会这么想?你……”
姜落看向天花板,神情空白:“我刚刚一直在想,对一个正常男人来说,什么才是他真的想要的?”
“老王,如果是你,你也不会接受同性朋友的爱慕,还和他在一起,只会在合适的年纪,或者遇到合适的喜欢的女人,去结婚生孩子组建家庭,对吗?”
王闯默了,没吭声。
“那霍宗濯呢?”
姜落又叹了口气:“他也是吧?对吧?”
“遇到喜欢的女孩子,追求她,和她谈恋爱,求婚,和她结婚,组建家庭,再生一到几个孩子,然后……”
姜落有点说不下去了,王闯也没吭声,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好一会儿,姜落再开口:“所以我刚刚一直问自己,真的要因为自己的私心,就去强行剥夺这些吗。”
“他明明不喜欢我,不是我喜欢他那样的喜欢……”
“算了,老王。”
姜落再次看向王闯:“我想还是算了吧。”
“霍宗濯对我实在太好了。”
“我不能那么对他。”
“我也不想最后让他为难,或者两个人闹得不愉快。”
“那你怎么办?”
王闯到底是好兄弟,说了半天,他就关心这个。
姜落耸肩,流露“不怎么办”的轻松:“就这样啊。”
“做朋友,做好儿子。”
“以后他遇到喜欢的女孩子,我帮他出主意,帮他想办法去追。”
“以后他结婚,我去给他当伴郎,给他挡酒。”
“他有了孩子,我……”
姜落又说不下去了,顿住,闭了闭眼睛,有些难受。
王闯也郁闷了:“之前不是都好好的么,我们都商量好了,煮青蛙,你怎么又……”
“没事。”
姜落摆摆手,一脸不在意的神情:“就这样吧,不煮了。”
“霍宗濯对我太好了。”
“我不能坑他。”
王闯直起身,皱眉:“你喜欢他,希望他也喜欢你,怎么能叫坑他?”
“你又不会害他。”
“怎么不叫害他?”
姜落依旧没有神情,看过去,看着王闯:“如果我喜欢的是你?”
“是你,你怎么接受我的感情?”
“是你,你会不会为难,又会不会边为难边接受不了这种喜欢?”
“你又要怎么面对我,怎么和我相处?”
“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你的父母家人知道,会不会对我有想法?”
“我这样的,是不是在妨碍你恋爱结婚、过正常人该有的生活?”
“算了。”
姜落再次道,声音也很坚定。
算了,他不能害霍宗濯。
霍宗濯对他太好了。
他也不能对不起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好。
他心里会过意不去。
他也怕自己以后会后悔,后悔坑了霍宗濯,后悔让霍宗濯没有办法过上正常男人该有的正常的幸福的人生生活。
就这样吧。
算了。
金陵,正出差在外的薛至中边拉开车门坐进轿车里,边拿着大哥大在耳边,一脸不爽地对电话那头道:“我他妈管你们有没有办法、他人在哪儿?”
“我他妈掏了钱的!这事儿你们就得给我办了!”
“不在海城?不在海城你们不会蹲到他回海城吗?”
“他在菊翔镇那么大的厂,他还能扔着不管、不回海城吗!?”
“他不是跟那么什么什么叫郑斌的,就是蒋家那个小舅子,他老婆在山西的那个弟弟,他们关系好吗?”
“你们他妈给我去蹲啊!”
“有人跟着他们又怎么了?”
“那些人没有吃饭撒尿拉屎的时候?”
“还能一天24小时盯着他吗!?”
“去给我蹲!都他妈去蹲!多派几个人蹲!”
“他回海城就给我蹲!”
“蹲到了只要有机会,立刻给我下药药倒扛走!”
“麻痹的,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蠢货什么时候把人给我弄过来!”
“不要跟我提钱!”
“弄到了人,多少钱我都给!!”
“你们他妈倒是给我把人弄到手啊!”
“我要人!人!!!”
挂了电话,薛至中气得把大哥大丢旁边的副驾,嘴里骂骂咧咧。
他又磨牙心想:麻痹,一个处长的儿子而已,他还就不信了!
天王老子来了,他都得把人送霍宗濯床上去!
霍宗濯不在,中午,王闯特意搬了饭盒进办公室,陪姜落一起吃饭。
茶台对面,姜落正捧着饭盒,一边吃一边看摆在茶台上的几个样衣的打板图纸。
王闯则边吃边抬眸瞥过去,心里特别担心。
“看什么?”
姜落见王闯一直看自己,撩眼皮扫过去,“我脸上有土豆?”王闯爱吃土豆。
王闯吃着饭:“诶,你真不煮了?”
“嗯。”
姜落吃饭、看图纸。
王闯:“那你不难受吗?”
喜欢了,又不能如何,只能干喜欢,在王闯看来,可不得难受。
“难受又怎么样?”
姜落一脸淡定,问:“要死要活?哭啊?”
换王闯叹:“你之前根本不是这个态度。”
“你不是想得挺开的吗。”
“还说强求的爱也是爱。”
姜落依旧淡定的:“是啊,爱啊,那又怎么样。”
“爱又不能当饭吃。”
“我想法变了呗。”
“人会变,想法会变,多正常。”
王闯:“可你明明那么喜……”
门板笃笃响了两声,推开。
姜落看过去,立刻坐直,一脸神色如常道:“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要在外面吃。”
霍宗濯走进:“没吃,和人聊了会儿,喝了两杯茶就结束了。”
姜落往外走:“我去给你拿饭。”
又在路过的时候拿胳膊故意撞了霍宗濯一下。
霍宗濯好笑:“小心,别绊到脚。”
王闯看过去,心里直叹。
别人不知道姜落,他还不知道吗。
别看姜落举止行动一切正常,心里指不定难受成什么样。
王闯心里又叹了口气,端着饭起来,边吃边往外走,同时示意霍宗濯:“霍总你坐,你坐。”
王闯走出办公室,恰好姜落拎着两盒饭走回来。
王闯看姜落,低声:“晚上要不要一起喝点酒啊?”
姜落一脸莫名地快步走过去:“喝什么酒?你闲得慌?”
当晚,工业区附近不远的一家大排档,姜落仰头喝完一瓶啤酒,“啪”一声把瓶子往桌上一搁,搁完就往旁边一倒,烂泥一样倒在一旁坐着的王闯身上,那死鱼一样的神情,脸上赫然写着:失恋了,我不活了。
他们身后隔着几张桌子,老四老三王钧庆坐一桌,也在吃吃喝喝。
老四看过去,还说呢:“诶,咱姜总怎么了?”
老三也看过去,想了想:“要管的厂那么多,可能工作压力太大了吧。”
夜里,姜落没回银湖的别墅,而是去了王闯住的宾馆。
房间,王闯喝得一脸红,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床上。
床上,姜落抱着枕头躺着唱: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
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
唱得那叫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王闯:“……”
第124章 月光
次日早, 姜落在卫生间刷牙,王闯在他旁边:“你知道你昨天晚上喝醉了,蹲我这儿唱了多少歌吗?”
“磁带的一面, 再加反面。”
姜落:“……”
去餐厅吃早饭,姜落喝粥,顺便醒酒醒脑子。
王闯特意拉椅子坐他身边,看着他:“你昨天那首《梦醒时分》唱得真好啊。”
学着姜落昨天的嗓子跟着唱:“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姜落差点把粥喷出来。
到厂里,办公桌后翻看东西,王闯还贴在旁边:“你知道你昨天喝了多少瓶酒吗。”
姜落默默沉了口气:“滚。”
王闯还在哔哔。
姜落:“扣工资, 扣……”
王闯转身麻溜地走了。
门合上, 只剩下他,姜落额角突突跳了跳, 又抬手, 捏了捏眉心和眼角——失恋喝点酒多正常。唱歌怎么了?他没喝多的时候不也总是唱?他就唱!
姜落脑海里自动响起《梦醒时分》——
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
你的心中满是伤痕
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
心中满是悔恨……
几乎一整天, 姜落脑子里都是这首歌, 自动循环再循环。
白天霍宗濯来,没管姜落怎么昨晚喝酒还不回别墅住, 只关心了句:“喝这么多?”
一晚上过去了, 姜落身上还有点酒味。
姜落面上:“嗯。”
脑子里是陈淑桦的歌声:“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姜落心里默默匀气:不深了不深了,别唱了。
后来又趁着霍宗濯临时不在办公室,路过的王闯站在外面窗边,推开窗户,探进头,冲姜落“呲呲”两声,表情:真算了啊?你还好吗?
好得很。
姜落正常神色,冲他摆摆手, 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等霍宗濯回办公室,坐沙发陪着,看报纸,办公桌后的姜落看过去,没有任何不甘心,反而有点释然了。
他想只要霍宗濯以后是幸福的,他那点私心和感情,算了就算了吧。
没什么。
当同性恋,这条路原本就不容易。
他只是得到了他走在这条路上原本就该有的“报应”。
没什么。
姜落收回目光。
“怎么了?”
“这次来深圳,从带你去银湖的别墅,就觉得你不是很开心。”
霍宗濯自然早察觉了姜落的反常,他只是一直没有吭声。
中午一起吃饭,见姜落一直低头扒饭,霍宗濯还是问了出来。
“是不是不喜欢别人不打招呼,就送你你觉得比较贵重的东西?”
霍宗濯自然很在乎姜落的看法。
姜落耸肩,一脸寻常:“那房子我喜欢的啊。”
“不用多想,我肯定喜欢。”
“你给的,厂、房子、车,我都喜欢。”
霍宗濯看姜落,姜落流露的一切都很正常,他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只是直觉上,他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而姜落的一点点不对劲,他都非常在乎。
“真的喜欢?”
姜落点头:“真的。”
换他道:“是不是我没有跳起来一脸惊喜地说谢谢爸爸,你就觉得我不高兴?”
“谢谢爸爸!”
姜落神情鲜活又恳切:“真的谢谢你,为我考虑那么多,对我这么好。”
“我一定好好经营这个厂,让你每年都分超多钱。”
霍宗濯笑了笑,两人正常吃饭,正常聊天。
“走走?”
晚上,又很晚从厂里出来,姜落让老四他们先开车走,他和霍宗濯压压马路。
工业区的晚上是安静的,今夜天色不是很暗,没什么星星,月亮是圆的,高挂。
深呼吸,空气是清新的,可惜闷热、湿度大,吸在鼻子里觉得不是很舒服。
这是姜落唯一不太喜欢深圳的地方。
但和霍宗濯走在一起,心里静,又流淌着爱意,这点不喜欢也显得非常无足轻重。
姜落走得不快不慢,感受夜晚的工业区的安静,还有心底深处的静。
又看看身边一起陪着走的霍宗濯,他觉得忙碌过一天后、这样散散步是真的不错,很放松,很舒服,很开心。
“霍宗濯。”
姜落喊男人的名字,安静地走了片刻,突然没头没尾道:“你想过以后吗。”
嗯?
“什么以后?”
霍宗濯问,边走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男生。
“以后的……”
姜落想了想:“生活吧?”
“工作之外的事。”
姜落举例子:“比如有没有多出别的娱乐活动。”
“比如有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孩子。”
姜落说出来,也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他聊以后,就是想知道霍宗濯未来有什么计划,关于私生活上的。
他想知道。
他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的。
霍宗濯没有立刻答,想了想:“可能会有别的什么来放松吧。”
他其实根本不在意这个。
嗯?
姜落:“女孩子呢?”
什么?
换霍宗濯看他。
姜落走着:“是会遇到喜欢的女生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
霍宗濯不接话茬。
姜落:“会的吧?有可能,对吧。”
“也许。”
霍宗濯回得含糊。
姜落继续道:“你想过以后的生活吗?结婚,定居在哪里,有几个孩子?”
“没有。”
霍宗濯语气肯定。
姜落把这句“没有”听进去了,但心里并不为此窃喜。
他始终觉得霍宗濯早晚结婚,即便上一世他年近40也没有,但姜落觉得上一世是上一世,这一世是这一世,情况未必会相同。
姜落就是要聊这个,继续道:“你们应该还是会生活在苏城吧?”
“毕竟妈在那里,不能离得太远。”
霍宗濯没作声。
姜落又道:“我觉得至少会有个女儿,都说女儿像爸爸。”
“虽然现在国家只让生一个,优生优育。”
“不过多生也没什么,罚点钱的事。”
“反正也不缺钱,想生几个生几个。”
霍宗濯心里是抵触这个话题的,他根本不可能结婚还有孩子。
但姜落提及,他又一向不想姜落察觉他身上任何不对,便一直没有出声打断。
姜落说完,霍宗濯才跟着道:“你呢?”
聊到这里,他也忍不住会想姜落的以后,即便在他的计划里,姜落的以后,势必还是要留在他身边,但人生总有万一。
万一,一切不是他设想和规划的那样。
姜落走着,看向霍宗濯:“我?我的话……”
姜落想了想,看向一旁,撒谎道:“可能也会有个女儿吧。”
“海城人么,不爱多生,一个就够了,独生女,宝贝疙瘩。”
霍宗濯没接话。
姜落转回头,语气轻松自然:“以后她们可以一起玩儿啊,做好朋友,做小姐妹,关系像我们一样亲近。”
霍宗濯依旧没接话。
姜落心里酸胀,面上如常轻松,继续道:“下一代,下下代,关系一直这么亲近,多好。”
“以后你的儿子女儿,也喊我爸爸,给我做干儿子干女儿。”
两人走着,脚步一起停下。
月光与路灯照得到人影,却照不进彼此暗藏的心。
面对面,姜落看进男人的黑眸,笑了笑:“霍宗濯,你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无论我在哪儿,在做什么,我都希望你幸福。”
“我对你的心意,就像你对我的好一样,真的。”
霍宗濯安静地回视姜落。
姜落心中酸涩,却是畅通的,因为说出这些话,做出算了这个决定,他并没有觉得很难受,反而有种自己的感情在破土发芽、抽条冒绿的成长的感觉——啊,原来感情和爱可以这样。
原来他的感情可以不必是私心的占有,可以是放手的祝福。
霍宗濯,我祝福你。
姜落看着他。
祝你有顺遂的人生和事业,祝你未来幸福圆满、阖家康乐。
我会陪伴你,从旁注视,默默喝彩。
那样的话,我也会很幸福吧。
姜落看着霍宗濯,默默笑了笑。
霍宗濯也看着他,但没有任何流露,也没有开口说任何话。
他只是在后面散步的时候,在姜落又像皮猴儿一样往他身上跳的时候,继续背上姜落。
姜落喊他:“霍宗濯,你怎么都不说话?”
“嗯?”
霍宗濯依旧没说什么。
他的心和心意都藏得深,就像人们只看得见月光,看不见月亮的背面。
他隐藏的背面,有着他无法轻易启齿的感情。
他觉得那些感情对姜落来说是阴险而龌龊的。
他不因此自困自卑自鄙,但当姜落道出一句“下一代,下下代,关系一直这么亲近,多好”的时候,他就明白,姜落在他身上需要的爱,和他想给的爱,是不一样的。
霍宗濯背着姜落继续往前走。
路是畅通的,心是难受的。
他眼前看到的,不是路,是姜落的未来,是以后姜落会有喜欢的女生、恋爱结婚生子,像他自己说的,有个宝贝独生女、掌上明珠。
霍宗濯心想那以后也是他的宝贝女儿,他会像珍视姜落一样痛爱这个女儿。
“霍宗濯。”
“嗯?”
“以后你会很幸福的。”
“会的。”
银湖别墅也是两个挨着的房间。
洗完澡,姜落没去霍宗濯那里,也安安分分穿着夏天的睡衣睡裤。
霍宗濯站在自己卧室的大阳台上抽烟,一口接着一口,星火明明灭灭。
等他不抽了回卧室、洗好澡躺到床上,姜落走进,窜上床,像平时一样挨过去,搂在霍宗濯身边。
霍宗濯垂眸看看男生,也搂了姜落。
至少这一刻,他们只有彼此。
“爸。”
姜落闭着眼睛:“给我念首诗。”
哄他睡觉。
“嗯。”
霍宗濯正要念,姜落改口道:“还是我给你唱首歌吧。”
姜落唱了一首很多年之后才会有的歌,没唱歌词,哼着调子。
而这首歌,是上一世,姜落在北京治病,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无聊,反复听的那首当时火便全国的《月亮惹的祸》。
他当时一遍一遍地听,一遍遍地想、后悔,觉得要是有个爱人就好了。
现在,这一世,他躺在霍宗濯怀里,唱出来: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
那样的夜色太美你太温柔
才会在刹那之间
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姜落觉得真好啊,这一世,他有了想要一起白头的喜欢的人。
真好。
就算不能在一起,这份感情也足够美丽。
第125章 玩乐
“可以啊, 你这儿。”
郑斌郑少爷来了,参观过新厂,观摩过姜落这间又大又宽敞又装得特别高雅的办公室, 连连称赞点头认可。
郑斌来,不干嘛,主打吃喝玩乐。
这少爷平时在海城也呼朋唤友、玩儿得很开很疯,但他玩儿来玩儿去,还是觉得和姜落一起玩儿有意思,因此最近姜落忙, 总飞深圳, 他索性问他姐要了钱,办了边防证, 也来了。
而郑斌一来, 又有王闯陪着, 本就好玩儿的姜落自然奉陪——
三人开上姜落的宾利, 出去嗨!
深圳日新月异,到处建新楼, 路也宽, 又因为年轻人多, 玩儿的地方自然多。
姜落开车驶在宽敞的崭新的马路上,几个车窗全落下,副驾的郑斌和后排的王闯全把脑袋送出去,边吹风边呼喝,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更不提迪厅酒吧卡拉OK等地方玩儿乐潇洒、招朋引伴。
三人晚上都玩儿疯了,跟着他们的王钧庆他们也一起吃吃喝喝,老四还跟着进舞池跳舞,被王钧庆拽着领子拉回来, 给了一粒爆头栗子,让他别忘了自己保镖的本分。
老四揉头:“深圳能有什么危险。”
继续坐在卡座,随着音乐喝果汁扭屁股。
没几天,姜落他们又在迪厅认识了深圳这里的几个富家少爷。
一群人约出去玩儿,更嗨了。
“别喝太多。”
霍宗濯远在海城,给姜落打电话,就听见姜落那头嘈杂的背景和乐声。
“啊?什么?”
姜落根本听不见霍宗濯说了什么。
“去玩儿吧。”
霍宗濯笑笑,随姜落去,想怎么嗨就怎么嗨。
王闯在舞池里边扭边凑近,还和姜落说呢:“你这心态可以啊,失恋了也不耽误出来玩儿。”
“什么?”
也在舞池扭着的姜落根本听不见,音乐声太大了,人又多。
手舞足蹈和个女孩子跳舞的郑斌这时过来,边跳边大声宣布:“深圳比海城好玩儿!”
“哦~吼~!”
风吹着脸,郑斌小半个身体探出宾利的车窗,张开胳膊迎风大喊:“哇哦~~~~”
开车的姜落也和王闯一起喊:“哇哦~~”
三人随车里的音乐嚎嗓子唱:“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
夜色的风中竟是三人风发的意气和年轻的恣意。
他们还花钱找人加急办好了去香港澳门的港澳通行证,一起疯去香港玩儿。
这时候的香港是国内远不能比的,维多利亚港两岸到处是高楼,中环建筑密集、上百层的高楼拔地而起,到处是高架轿车的士。
姜落他们包了司机和敞篷车,三人坐副驾和后排,车以80码左右的速度开上高架,他们展臂的展臂,呼喝的呼喝,公子哥儿做派,好不惬意。
老四他们坐车跟在后面,不像保镖,像一起来度假的。
“哇哦~!”
老四老三也把胳膊伸出车窗,呼喝大喊。
姜落他们又去坐双层巴士兜风、去商牌林立的尖沙咀逛街买买买吃吃吃、去维多利亚港口上坐游轮、晚上看港口两岸星光璀璨的夜景,等等,嗨翻了。
郑斌嗨得一度姜落去哪儿他去哪儿,姜落在深圳,他就留深圳,姜落飞回海城,他也跟着回海城,回了海城,有空继续嗨。
郑斌还和姜落说呢:“还是和你玩儿有意思,我在海城认识几个牌桌搭子,他们老喊我去打牌,没什么劲。”
姜落一听就道:“你小心点,专门有人盯你这种富家少爷,带你玩儿带你上牌桌赌钱,让你输钱回家要。”
“对哦。”
郑斌马上警惕道:“那我回头不去了。坑我钱的,没意思。”
姜落和郑斌在酒吧嗨、喝酒,老四王钧庆老三他们都在。
王钧庆喝着酒,突然看向一个方向,原先站在那里的两个男人立刻一起转身、身影没入角落的昏暗中。
“怎么了?”
老三回头。
“没什么。”
王钧庆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收回目光。
半夜,回武康路,姜落喝多了,脚步都不稳,哼哼笑着往下楼接他的霍宗濯身上靠。
“喝这么多?”
霍宗濯弯腰,一把将姜落打横抱起来,上楼梯。
姜落头靠着霍宗濯的肩膀,唱:“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
姜落站都站不稳,没法洗澡,霍宗濯送他回他自己卧室的床上,给他脱鞋。
姜落呢喃着“霍宗濯,你以后女儿叫什么?”,头一歪,睡着了。
霍宗濯好笑,俯身在姜落面前,看了男生片刻,又低头,吻了下姜落的额头。
次日早,姜落带着熏意朦朦胧胧地醒来,睁眼、抬脖子,见自己身边躺着霍宗濯,马上挨过去,闭上眼睛,接着睡——人他不煮了,睡个觉他还不能挨着么。
他又不做什么。
深圳的升飞厂渐入正轨,很快,这边工业区的老板们都知道他们这儿来了一个特别年轻的服装厂老板,姓姜,海城人,开一辆他们见都没见过的银色宾利,住银湖——这妥妥大款。
说来也巧,当年在温城,姜落认识的一位姓尤的尤老板,如今刚好也在,深圳有厂。
尤老板的厂在另一个工业区,不在升飞厂所在的工业区,但这边工业区,尤老板有熟识的人,有时候有事也会过来。
尤老板先通过认识的人听说的姜落,一听,这么熟悉,马上反应过来是谁,忙给姜落打电话,隔着大哥大一通寒暄。
于是这日,由尤老板做东,姜落赴约,和这边工业区的几个其他老板,一起吃了顿饭。
而饭桌上看见姜落,尤森便特别感慨,提及当初他们在温城一起做生意。
“其实也没有过去很久。”
尤森坐在姜落身边,和桌上其他人道:“但回想起来,就感觉过去了很久,很让人感慨。”
“是啊,毕竟你们老熟人么。”
一个老板道:“在温城一起做过生意,如今又在咱们深圳遇见,可不就应了那句‘有缘千里来相会’么。”
说着,尤森举杯,“来,姜总”,姜落和其他人也举杯。
于是就这样,重逢尤森,再通过尤森,姜落认识了桌上的几位老板,也相互交换了名片。
吃着菜喝着酒,姜落也和尤森坐在一起拉了些家长和生意经,尤森也才知道姜落在海城江苏还各有两个厂。
两人还聊到了他们共同认识的其他温城那里的老板,尤其是姜落熟悉的办娃娃厂的张志强。
姜落道:“玩具厂还在,做自己的品牌了,做得还可以。”
他和张志强上个月刚通过一次电话。
“现在他也做变压器生意了,和家里的亲戚一起。听说做得还可以。”
“我知道。”
尤森:“他之前来过我这里,还参观过我的厂。”
姜落也才知道尤森如今在深圳开厂,主要做电子方面,供国内,也销去国外。
两人就这么边吃边聊。
聊着吃着,吃着聊着,突然,桌上有人道:“对了,尤总,你家小尤最近跑去哪儿了?”
尤森正和姜落说话,闻言一顿,看向那人,叹了口气:“最近去香港玩儿了。”
“我记得你上次说,他不是谈了个女朋友吗?”
尤森摆摆手:“瞎谈的。”
姜落这才想起尤俊宇,他本来是想当个话题和尤森随便扯两句的,但看尤森表情有点不对,提起尤俊宇时的态度也有些怪,便留了个心眼,没有多说什么。
等后来饭至尾声,尤森出去结账,姜落才问身边一个老板:“陈总,尤老板儿子怎么了?”
“你不知道?”
姜落心知老板们认识尤森,不会乱说,便胡扯道:“我和尤俊宇以前的关系还可以,他当时来海城,我们一起在小市场做生意,后来我去做服装,他好像离开海城了,就没联系了。”
桌上几位老板见姜落知道尤森儿子的名字,也似乎确实认识尤俊宇,这才道:“小尤去年过年的时候出事了。”
什么?
原来尤俊宇因为盗版磁带和其他假冒品牌的商品,在去年跨年的时候被他当时所在地的武汉公安给抓了。
尤森从深圳过去,上下打点,花了大钱,费了大劲,才把人捞出来。
这之后,尤森就不许儿子再做他以前的那些生意了,把尤俊宇看在身边。
尤俊宇可能自己也有点自暴自弃,如今不做生意,也不管深圳的厂,整天呼朋引伴、招猫逗狗,经常去隔壁香港浪,女朋友也不好好谈,换了一个又一个。
姜落听得一愣:“他怎么会做生意被抓了?”
一个老板:“没留够心眼儿呗。”
“他看港台歌星的磁带好卖,就做盗版磁带卖。”
“还有好多别的东西,全仿的,不是香港货,就是什么洋牌子。”
“你仿就仿,别仿人家牌子啊,他连人家牌子也仿。”
“公安一查,查到他身上,马上就把他抓了。”
“他当时确实卖那些东西赚了不少钱。”
“我估计比他爸开厂赚得都多。”
另一个老板:“不止,多多了。”
“再多都没用。一被抓,账一查,全吐出来了。”
“尤森自己还贴了不少。”
“不然这个儿子现在已经在坐牢了。”
姜落听着,喝着茶醒酒,心里没什么感触,就觉得命运和人生走向是个奇妙的东西:
上一世,尤俊宇起先根本不认识他,且在海城意气风发。
这一世,他去温城,临时在小市场捣鼓生意,尤俊宇知道了,学他,抢他生意,由此走上了仿制商品卖货这条路,却狠狠栽了跟头。
抢生意?还抢吗。
从餐厅出来,尤森和姜落走在一起,主动提及尤俊宇和尤俊宇的情况,自己都感念道:“当初他要是不去海城抢你的生意,留在温城,后来跟我去深圳开厂,也许根本不会有今天。唉。”
姜落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尤森为人温和,客气道:“改天姜总来我厂里,我带你转转。”
“好。”
尤森又温和道:“回头你要是见了俊宇,可千万不要笑话他。”
“他经过上次,人也颓了许多,我知道他心里也不痛快。”
姜落也客气了句:“东山再起,总有机会的。”
“对,对。”
尤森点点头:“他还年轻,总有机会。姜总说的对,借你吉言。”
结果这顿饭吃完没几天,这日郑斌来,加上王闯,他们三个又出去潇洒,意外在澳门最大的那家赌城,偶遇了尤俊宇。
第126章 赌城
当时姜落和郑斌王闯玩了有一会儿了, 而这边赌城豪华奢靡富丽堂皇,不但禁烟、抽烟要去专门的区域,空气中还有染了熏香的丰富氧气, 人进来,踩着高档地毯,置身高雅的氛围中,就觉得倍有精神,越玩越嗨。
姜落挺喜欢这儿的,主要干净, 也不吵闹, 没有不三不四的人,坐上牌桌, 桌上包括客人和荷官在内, 至少看起来都是体面人。
姜落和郑斌王闯坐一张桌子, 八九个人一起玩了会儿猜大小点, 玩了约莫有20分钟,不玩了, 下桌, 顺便不忘带走各自的筹码。
“你怎么总能猜中啊。”
姜落盘着手里的筹码, 正和郑斌王闯说着话、走在一起,准备看看后面玩儿什么,转头抬眼,倏地对上迎面走来的一个男人的视线,双方均是一愣。
尤俊宇?
姜落心道真巧。
尤俊宇显然也认出了姜落,放下搂着身边女孩儿的胳膊,手插兜,冲姜落一挑下巴, 自来熟道:“也来玩儿啊?”
王闯跟着看过去,一下认出了他,想起他是之前在小市场抢他们生意的那个。
“认识啊?”
只有郑斌不解。
姜落也看向尤俊宇,没说什么。
尤俊宇吊儿郎当的样子,又挑下巴,示意牌桌:“一起玩会儿?”
“可以啊,好啊,难得遇到熟人。”
郑斌也自来熟,马上招呼大家一起去挑牌桌。
王闯无语死了,他才不想和当初抢他们生意的人一起玩儿牌。
但见姜落没说什么、默认的样子,他这才没有反对。
一行人一起去找牌桌。
走在一起,尤俊宇声音懒散:“我听我爸说了,说你们前几天一起吃饭了,说你在陈总他们的工业区有个服装厂。”
“还说你在海城江苏各有两个厂。”
“姜总真厉害啊。”
最后这六个字,不像夸人。
姜落没客气,不紧不慢:“不比你,生意做着做着就进去了。”
“你!”
尤俊宇没想到姜落还是这么会戳人肺管子。
他跟着又笑,冷笑,哼:“是啊,你厉害,我废。”
前面的郑斌已经找到了一张人不多的牌桌,转头示意他们:“就这儿吧。”
几人各自上桌,没上来就玩儿,先看了看原先桌上的那三人是怎么玩的,一看,不难,简单来说,就是荷官给每个人各发五张牌,每轮所有玩家同时出一张牌、比大小,先赢三局的人先胜。
“这个简单啊。”
郑斌一脸兴致,跃跃欲试。
一轮结束,很巧,刚刚玩的几人都下了牌桌,走了,剩下郑斌、王闯、姜落、尤俊宇。
荷官先向四人示意纸牌没有问题,接着边洗牌边道:“没有王,A最小,K最大。五局三胜,比大小。”
说着就开始依次发牌。
桌上,四人拿到牌,各自神情不同。
第一轮,四人同时打出一张牌。
郑斌:K
王闯:J
姜落:9
尤俊宇:7
荷官戴着白手套的手示意向郑斌:“K胜。”
同时收牌。
郑斌洋洋得意,其他三人不慌不忙。
第二局。
郑斌:10
王闯:6
姜落:9
尤俊宇:8
荷官再示意郑斌胜,收牌。
郑斌乐得欢。
第三局。
郑斌:8
王闯:5
姜落:Q
尤俊宇:K
第四局……
一轮一轮玩下来,总爱把最大的牌先出掉的郑斌只能在一开始赢,王闯中规中矩,输输赢赢,姜落和尤俊宇显然在试水几局后摸清了郑斌和王闯的打法,回回都压着两人,后面几乎都是他们轮流赢。
姜落:10
尤俊宇:8
姜落:J
尤俊宇:K
……
玩儿着玩儿着,就变成了郑斌王闯不停在输,回回赢的都是姜落或尤俊宇。
“诶!真背!”
郑斌又输了,无论他怎么打,一回合的五局里最多只能赢一次。
艹。
王闯丢出牌,发现自己又又又输了,也很无语。
只有一直在赢的姜落和尤俊宇坐得淡定。
姜落手搭桌,坐姿和神情都很随意,指尖还在翻一个筹码。
尤俊宇则玩着牌还要搭身边女孩子的腰,又从女孩子手里接过香槟喝。
“不玩儿了不玩儿了。”
郑斌赢不了就觉得没意思,输了一半的筹码,下牌桌了。
王闯倒没不高兴,纯粹是见筹码不多了,也跟着牌一甩,不玩儿了。
剩下姜落和尤俊宇。
姜落:10
尤俊宇:6
姜落:7
尤俊宇:J
只剩他们,玩儿起来快多了,牌交替着发,一发五张,牌也交替着被丢出,一回合一回合的玩儿。
起先,姜落和尤俊宇算是势均力敌,两人赢牌也是你赢一回我赢一回。
但很快,局面开始呈压倒式的扭转——
姜落:7
尤俊宇:4
姜落:8
尤俊宇:3
几乎每一回合,无论一开始是谁赢,最后先胜三局的一定是姜落。
诶?
郑斌和王闯在一旁围观,都发现了,觉得有点意思,都凑到姜落身边,看他的牌。
尤俊宇的脸色也渐渐由轻松变得紧绷。
再开一局,姜落和尤俊宇各自送出扣着的纸牌。
荷官示意,同时翻牌,姜落:“Q。”
尤俊宇是10。
再出牌再翻,姜落输,尤俊宇胜。
跟着,姜落赢。
第四局,还是姜落的牌大,先胜三局,赢。
艹!
尤俊宇一脸无语和些微气恼。
“可以啊你。”
郑斌一脸惊喜地夸姜落。
尤俊宇示意荷官:“再来!”
再来,依旧是姜落回回先胜三局。
他就像知道尤俊宇手里有什么牌、每回先出哪个一样,几乎压着尤俊宇在打。
尤俊宇输了一轮一轮又一轮,轮番输,不停输,输得脸色越来越差、越来越臭。
“艹!”
又输了,尤俊宇气得拿手拍桌。
再来,再输。
尤俊宇绷着脸,把筹码丢向荷官。
还输,一直输,不停输。
不玩儿了!
最后,尤俊宇冷着脸把面前剩下的所有筹码给丢给了荷官,径自起身走了,女伴都气得不管了。
王闯和郑斌都乐了,替姜落去捞荷官推过来的筹码。
姜落神情自如,像早知道自己一定赢一样,露着任谁看了都觉得他狂的淡定。
只最后在尤俊宇起身离开的时候,默默扫过去一眼。
“别跟着我!放手!”
尤俊宇喜形于色,也特别不绅士地甩脱了女伴,女伴气得跺脚转身,走了。
尤俊宇根本不管她,冷着脸,推门去了室外,抽烟,一口接着一口,一根接着一根。
室内,姜落他们该怎么玩儿怎么玩儿。
郑斌还说呢:“刚刚那男的不行啊,玩儿不起啊。”
王闯和他勾肩搭背:“你知道那吊东西谁吗。当初我和落哥在小市场做买卖,这吊东西过来抢我们生意,还故意卖得比我们便宜。”
“啊?”
郑斌:“那你们还跟他玩儿?”
“要是我,见了他,冤家路窄,我不喷他一脸狗血都不错了。”
王闯:“谁要跟他玩儿,没见咱落哥刚刚压着他打么。”
郑斌很快不聊尤俊宇了,过去问姜落:“诶,你刚刚怎么总赢啊?你怎么知道他手里牌大牌小出哪个啊?”
三人很快去玩儿别的,又让游走在厅内的侍应生去拿果汁拿酒。
后来姜落不玩儿了,中场休息。
他把筹码都给了郑斌王闯,随便他们去玩儿,他找了空沙发,过去坐,休息。
休息的时候,喝着几乎没什么酒精的香槟,还有赌城这里的经理过来,和姜落打招呼,问姜落:“您是霍总的朋友吗?”
姜落有点意外。
经理笑笑:“霍总刚刚电话过来打过招呼,让您取他账户的筹码玩。”
又说:“霍先生是我们老板的朋友。”
姜落就笑了,和经理随便聊了两句,问经理霍宗濯以前是不是也常来玩儿。
正聊着,姜落余光落定茶几对面,看见了一屁股坐下盯着他的尤俊宇。
经理也看见了,很有眼色,和姜落道了句“我去给您再添杯香槟”,又冲尤俊宇笑了笑,走了。
经理一走,靠着沙发没有表情的尤俊宇便扯了扯衣服领口,神情不爽地说道:“你心里乐坏了吧?看我现在这样。”
姜落也靠着沙发,看尤俊宇,表情自然,没流露什么。
尤俊宇:“我知道。当初去海城抢你生意,后来我学着你做那些买卖,又被抓了,是我的报应。”
“我爸我妈我奶奶,他们都这么说。”
“说我当初就不该学你,不该拉那些货去海城,还把你挤走。”
尤俊宇始终没有神色,语速也快:“我也承认,你是比我厉害。”
“我也没想到你后来不在小市场卖货了,原来是去做工厂做服装了。”
“你比我牛。”
“所以?”
姜落不紧不慢地看着他:“你和我说这些,想表达什么?”
尤俊宇神色阴郁,绷着脸,看姜落。
姜落睥睨他:“表达你后悔了?表达你不该抢我的生意,然后遭了报应?”
嗯?
姜落:“所以?然后呢?”
尤俊宇被姜落问住了,是啊,他说这些,然后呢?什么意思?又有什么意义?
尤俊宇在心里问自己,他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姜落面前说这些。
姜落却在起身离开前语气平稳地道了句:“尤俊宇。”
“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
“说你抢我生意,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看在你爸的面子,看在你爸当初和我合作,还特意带你给我道歉,这次又请我吃饭,我可以善意地提醒你一句。”
尤俊宇一脸忍耐,颓丧隐没在伪装的强势之后,看着姜落。
姜落幽幽:“从去年七月在小市场,到你被抓,也不过半年,再到现在,此刻,也不过才一年。”
“一年时间,起起伏伏,很正常,你现在这个样子,做给谁看?”
“别人奋斗十年二十年,一招落魄,也能咬牙东山再起。”
“你不过才一年,经历的也根本不算什么,命也在,人没事,还有有钱的爸爸和深圳的工厂,你就一蹶不振?”
姜落嘲:“当初在小市场,你不是挺狂挺能的吗?”
姜落说完就起身走了,留下尤俊宇独自在沙发。
不久,尤俊宇红了眼眶,脸上伪装的所有神色都溃不成军。
是啊。
他想,才半年,才一年。
一年,姜落在国内都有了三个工厂。
他比姜落差在哪里?
尤俊宇突然特别的不甘心。
情绪如果龙卷风,在他心里越绕越大、势如破竹。
第127章 振作
“啊?回去啊?都这么晚了。”
在赌城玩儿结束, 姜落要坐车离开、回深圳,王钧庆他们三个也都在门口不远处等他。
姜落坚持要回。平时就算了,赌城楼上的酒店住一晚就住一晚, 可以休息好了第二天再走,但今晚霍宗濯的飞机落地深圳,他得回银湖的家。
“你们住吧。”
姜落说完就低头钻进了赌城这里安排的车。
“行吧行吧。”
郑斌见王闯也要走,觉得一个人没意思,便跟着上车,一起回深圳。
姜落回银湖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车开进别墅, 见一楼二楼都亮着灯, 他就知道已经先一步回来的霍宗濯一直在等。
他进屋,一楼没人, 上楼, 回卧室, 看见霍宗濯穿了夏天的睡衣裤, 正躺靠在床头睡着了,估计本来只想眯一会儿的, 脚还落在地上, 穿着拖鞋。
“爸?”
姜落过去, 边轻轻喊了一声,边弯腰伸手,给霍宗濯脱掉了拖鞋,腿搬回床上,躺好。
“霍总?”
姜落熄了大灯,只留了床头的台灯,台灯灯光下看去,霍宗濯脸上有明显的疲态, 给姜落看得心疼坏了。
姜落便没再叫霍宗濯,弯腰在床边,看了男人片刻。
看得心里暖意渐起、爱意如溪水一般在心中快速流动。
他想回头还是不要让霍宗濯动不动就来回飞海城深圳了,本来就忙、一堆工作,时不时还要去外地出差,留着精力吧,怪累的。
他又后悔今晚接到电话的时候不该说他回深圳的。
他不回来,霍宗濯就不会等他到这么晚了。
都怪他。
姜落又看了霍宗濯有一会儿,这才轻声挪去卫生间洗漱。
洗完回来,见霍宗濯还一动不动的熟睡着,他爬床,轻轻挪过去,挨着男人,又伸手去熄了台灯,收回手,闭上眼睛,一起睡觉。
姜落快睡着的时候,霍宗濯动了动,黑暗中边伸胳膊搂住男生,边声音低缓道:“回来了?”
“嗯。”
姜落也调整姿势。
“睡吧。”
霍宗濯的手轻轻在他身上拍了两下,就像在哄孩子。
姜落安心地闭上眼睛。
后面几天,姜落忙,忙工作、忙出去玩儿、忙陪霍宗濯,早就把澳门赌城的偶遇和尤俊宇抛到了脑后。
不想这日,姜落正在车间看做出来的一批衣服,老四跑过来:“姜总,一个姓尤的,自称你认识的男的,他说找你。”
“人在你办公室。”
尤?
尤森?
总不能是尤俊宇吧?
姜落正忙,没空:“你让他等会儿。”
等姜落回办公室,正见尤俊宇站在靠墙的人台前看他今早刚拿布料和大头针戳出来的衣服造型。
“哟,稀客。”
姜落走进。
尤俊宇则转头,指了指衣服:“你设计的?你原来真懂服装啊?”
姜落连办公室门都没关,径直走去茶台那儿,在沙发一屁股坐下,给自己倒水,同时开门见山:“找我?什么事?”
尤俊宇走过来,也坐下:“好歹给我倒杯茶吧?”
“有事说事。”
姜落懒得搭理,也没有多少好态度,心知尤俊宇无事不登三宝殿。
尤俊宇则靠着沙发,腿一叠,看了看姜落,神情间带着思索,也可能是在组织措辞。
片刻,尤俊宇道:“我前两天去海城了,也去了江苏,看了看你在海门和海城的那两个厂。”
姜落垂眸喝水,眼皮子都没撩一个。
尤俊宇好整以暇,从前的自信和沉着回来了六七分,说:“我看了,你那两个厂做得是真不错。”
“现在海城和周边,到处是你厂里出来的衣服。”
“我也特意去看了你那些衣服,虽然我不懂女装,但也看得出来,挺漂亮的,卖得也火。”
姜落喝完水,杯子往茶台一送,靠坐:“铺垫完了?有事说事。”
尤俊宇说了:“我来进货。”
“我想过了,你说的对,才一年而已,什么挫折不挫折,屁也不算。”
“我有钱,还有厂、有个好爸爸,我好得很。”
姜落才不听他的这些壮志豪言,奔主题:“进什么货?要多少?”
尤俊宇坐起身,目光自信而坚定地看着姜落:“我要挑你厂里的衣服,先进一批,拉到武汉去卖。”
“我之前就是在那儿被抓的。”
“现在东山再起,我也要在哪儿重新爬起来。”
尤俊宇:“我不懂女装,不懂服装市场,我可以学。”
“现在我不懂,我来进货,你帮我挑。”
“挑一批衣服,装满三辆货车,我拉去武汉。”
“可以。”
姜落才不会有生意不做。
他和尤俊宇之前只是有些不愉快,无冤无仇,尤俊宇来进货,送上门的买卖,他自然不会拒绝。
“我叫王闯来,带你过去,那边会有人帮你挑衣服。”
说着,姜落起身,去办公桌桌边,拿座机打给王闯。
打完,刚放下话筒,身后,尤俊宇突然开口道:“上次在赌城,谢了。”
姜落转身回头,两手插兜,神色如常:“你不该谢我,该谢你爸。”
“你有个好爸爸。”
“当初不是他带着你特意来跟我道歉,海城小市场的事,在我这儿不会就这么算了。”
“我也懒得和你多废话。”
尤俊宇从沙发起身,走过来,走近,向姜落伸出右手,态度和神色都很诚恳,语气郑重:“姜总,我真心实意,交个朋友。”
姜落伸手,握了,没说什么。
尤俊宇:“合作愉快。”
姜落这才淡笑了下,道:“合作愉快,尤总。”
松开手,姜落聊回正题:“货车准备了吗?”
“放心。”
尤俊宇:“你们准备好货,我一个电话,车和搬货的人立刻就到。”
“我来了。”
王闯这时进门,说着:“来新客户了?”
抬眼一看,见是尤俊宇,愣了。
姜落:“带他去挑衣服,虞冬和婉珍在吗,不忙就一起叫过去挑。”
王闯错愕,不解,又看看尤俊宇。
尤俊宇走过去,自来熟地搭王闯的肩膀,一起出去:“走吧。”
“对了,你叫什么?”
啊?
王闯扭脖子看姜落,表情眼神:这吊东西怎么在?
尤俊宇拿胳膊勾着他脖子,往外走:“别看了,客户就是我,我就是客户。”
“哪儿挑衣服啊?怎么走,带路啊。”
两人出去了。
姜落哼笑了声,兀自摇了摇头。
要么说人生际遇和命运轨迹奇妙呢。
谁能想到有天竟然和尤俊宇合作上了。
当天,晚些时候,王闯一脸愕然地进办公室,却说:“艹,那姓尤的挺有钱啊。”
“现货现付,他掏钱真是一点儿不含糊啊。”
姜落在人台前设计衣服,头都没转一下,淡定道:“让车间那里抓紧做衣服。”
王闯:“他能行吗?衣服拉武汉,那么远。”
姜落不紧不慢:“你以为他为什么之前被抓?”
王闯:“什么意思?”
姜落忙着手里的活儿:“卖太多、生意太广,赚了太多,才被盯上的。”
“不然满中国都是盗版磁带、仿制品,你以为公安抓谁不好要盯着他?”
王闯这才回过味儿:“看来这人很厉害啊?”
姜落跟着吩咐:“等会儿去让人找找武汉当地那些日报晚报的联系方式。”
“之前海城那边的广告怎么打的,武汉那边也打,打圣菲的,还有薇兰尼朵。”
“再给我叫下虞冬,她也跑趟武汉。”
尤俊宇的出现和合作都在预料之外。
也恰恰是尤俊宇,姜落打起了武汉那里的服装市场的主意。
于是很快,在尤俊宇重整旗鼓、拉着三货车升飞厂出来的衣服赶去武汉的时候,虞冬坐上了去武汉的火车,同时联络打广告的电话也拨去了武汉几个日报晚报的办公室。
一转头,尤森的电话就拨了过来,在大哥大那头对姜落千恩万谢、感激不尽,说要不是姜落,尤俊宇不会一下突然就打起精神。
为表感谢,还特意拉了一车的水果和冰淇淋过来,送到厂里。
“尤总客气了。”
老四他们在指挥人搬水果冰淇淋、发给厂里的员工,姜落在电话这头淡笑,又客气道:“我没做什么,是小尤总领悟力好,人聪明。”
尤森非常高兴:“姜总,以后我们就是朋友。”
“你有什么事,任何事,电话支会一声,我一定出钱出力、帮忙到底。”
姜落笑:“尤总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尤森:“不用客气,千万别跟我客气。”
因此没几天,霍宗濯来的时候,姜落在办公室给他剥的葡萄,就是尤森特意让人又送过来的。
霍宗濯坐在沙发,听姜落和他聊尤俊宇、聊他们在澳门赌城的偶遇,笑了笑:“人和人的缘分确实很说不准。”
“啊。”
姜落边聊边剥了葡萄,还亲自递了送去霍宗濯嘴里。
霍宗濯一连吃了好几个:“怎么都给我了。”
姜落继续剥:“这葡萄真不错,听说是改良过的,所以特别甜。”
“啊。”
说着又塞一个去霍宗濯嘴里。
“好了。”
霍宗濯不让姜落剥了,抓住他的手腕,扣在掌心,另一手拿纸给他擦,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的擦干净,还边擦边道:“你的手是用来设计衣服的,给文件签字的,不是用来干这个的。”
“那你给我剥。”
“好。”
于是换霍宗濯剥皮,把剥好皮的葡萄递进姜落嘴里。
但姜落不好好吃,张口,还要故意拿牙去咬唇边的手。
“别闹。”
姜落偏要闹,轻轻拿牙尖咬了手指,才把葡萄吞进口中。
霍宗濯看过去,只见年轻男生殷红带着水润光泽的嘴唇先含了他的手指,然后才顺着手指把葡萄含住。
落在他眼中,姜落的唇比那剥了皮的葡萄肉还要软嫩水润,张、抿、含,无一不令人浮想联翩。
霍宗濯不动声色,眼底的眸色深。
“嗯?”
姜落看见霍宗濯盯着他的嘴唇看。
霍宗濯原本便递过去的手抬起,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擦了擦男生的嘴角。
哦。
姜落下意识抬手,自己擦了下嘴巴,又冲霍宗濯笑了笑:“还要吃,再剥几个。”
当晚深夜,从背后搂着熟睡的姜落的时候,本就离得近的霍宗濯微微一抬下巴,鼻尖便贴上了面前柔软的短发。
他深深地默默地吸了一口,又想起白天在办公室给姜落喂葡萄时偶然的浮想联翩,心下悸动不已,欲望在深处来回冲撞,像要撞破牢笼的凶兽。
姜落原本睡得沉,后来可能是因为身边没人,他察觉到了,下意识就有点醒了,朦朦胧胧中听见浴室的水声,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后来不知多久,他闻到水汽和皂香,落入熟悉的怀抱,自己还困惑了下,“嗯?”地抬了脖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没事,睡吧。”
头发半湿的霍宗濯拍拍他。
姜落于是安心地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等他睡熟,有嘴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贴,对他柔声说:“晚安。”
第128章 广告
没几天, 人回到海城的姜落接到了尤俊宇在武汉的电话,得知那三大货车的衣服,尤俊宇已经全部卖光了。
原来尤俊宇之前在武汉倒腾卖货的生意, 原本就认识那边的很多店铺商铺的老板,人脉还不错,对武汉的大小市场也算了解。
这趟拉着三车衣服回武汉,等于他重操旧业,自然手拿把掐。
具体怎么卖掉的,尤俊宇没说, 姜落也没问, 姜落只关心一个:“还要不要了?你要,我再让工厂给你发。”
尤俊宇:“深圳离得有点远, 你可以让你在海城或者海门的工厂给我发, 货车运过来, 油费算我的。”
姜落不紧不慢:“海门和海城的厂调不到货, 本地都不够卖,没货留给你。还是深圳吧。”
尤俊宇这就狂上了:“你到底行不行啊?”
姜落:“你再废话多, 深圳也没货给你, 你去卖你爸的电子配件吧。”
尤俊宇:“行行, 我错了,我嘴快。”
“那我这儿怎么办啊?”
姜落:“等几天,厂里做衣服出货需要时间。到时候王闯会联系你。”
姜落这趟回海城,主要是要把薇兰尼朵秋冬两季的图纸给章宁福,顺便看看升非鸿明两个厂的账。
账面实在漂亮,姜落放心了,又马不停蹄地回了深圳。
回到深圳,开了个小会, 莫婉珍汇报了升飞这里的成衣日出货量,以及目前厂里的衣服在深圳这里销售的几个渠道。
莫婉珍又道:“我给我以前在档口的几个姐妹发了样衣,她们都很喜欢我们的衣服,已经都找我预定了。”
王闯:“深圳的厂开了没多久,最近的出货量才赶上来了,之前仓库里的货,差不多这次都被尤俊宇拉走了,少部分卖了刚刚说的那些深圳的渠道。”
“我现在有点没明白,深圳的厂的衣服,主要供哪里?”
“尤俊宇拉衣服卖武汉,应该卖不了多久吧?”
姜落斩钉截铁:“深圳的厂的衣服当然供南方这边。”
“武汉你们不用管,我有别的计划。”
于是马上,莫婉珍便拉了深圳这边不少服装店铺的老板过来。
老板们来的时候其实没多上心,广州深圳这里厂多,服装厂也多,又近澳门香港,不缺衣服和款式,一个新厂而已,能有什么花头精?
来了,仓库里一转,惊喜:呀!这个厂的衣服这么好看啊?
进点货卖了先试试?
废话么!
莫婉珍也给她从前在广州批发市场的姐妹发货。
一包包的衣服装袋、打包、运走,送去深圳不同的地方,送去广州的批发市场,送去更远的武汉,升飞厂又更进一步的驶上了正轨。
而市场的反应是非常灵敏的,因为发出去的货都卖得好,没几天、几乎马上,工厂的订单开始不停增加。
好的是,以升飞厂的规模,完全供得上。
不好的是,姜落并不满足于此。
很快,深圳这里卖得好的当地的日报晚报也有了圣菲服饰的广告。
不仅如此,姜落还花钱印了之前薇兰尼朵的衣服册子一样的彩色广告纸,找人,一一在深圳几个主要卖衣服的地方分发,也做了彩色册子,让人在广州批发市场发。
衣服这东西没别的,好看,价格又合适,就一定有人买。
果然,没多久,主动打电话和直接来厂里的客户一下变多了。
成衣仓库的选购台前站了很多人,大家全在挑自己想要进货的衣服。
这个时候姜落在哪儿?
在海城。
刚花钱、托人,联系上了如今正当红的一位年轻女演员。
这位女演员叫方琳珺,去年播了部火便国内的电视剧,她正是女主。
姜落找她,请她为自己的衣服拍广告。
而这年头国内的电视产业并不发达,电视广告也很少,请明星拍广告的更没几个。
方琳珺得到有人要请她拍广告的消息的时候,态度是抗拒的。
她觉得自己是演员,演员只演电视剧电影,哪有拍广告的?
拍一条广告才几个钱?
姜落很果断,也很大方,开出了五十万一支广告的高价。
方琳珺那里马上就点头了,开玩笑,五十万,那可是五十万!片酬高的港星请过来,拍电视剧电影也才这个价,一支广告而已,五十万,谁会拒绝?
于是这两天,姜落留在海城,见方琳珺、聊合作,花钱请人临时组了一个拍广告的团队,联系电视台,又忙得脚不沾地。
郑斌偏挑这时候给他打电话:“姜总,出来玩儿啊?”
姜落说他没时间,郑斌原本还很失望,又听说姜落找了方琳珺拍广告,郑斌惊讶:“艹,方琳珺啊?就是电视剧里演女老师那个吗?”
姜落:“来看她拍广告?”
郑斌激动:“你是我亲弟弟!不!亲哥!亲爹!”
郑斌麻溜地翘了和其他人的邀约,来姜落这儿看方琳珺拍广告。
喷泉为背景的草坪上,方琳珺穿着圣菲的漂亮衣服一步步往前走、原地停下、说台词、凹各种造型,周围站满了摄像、导演、化妆师等,姜落和郑斌也在。
“咔。”
等一条拍完,助理撑着伞去给方琳珺遮太阳,化妆师也过去,给方琳珺补妆,姜落和郑斌也一起过去。
姜落为方琳珺介绍郑斌,年龄相仿的三人站在一起聊天说话。
霍宗濯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幕:助理撑着伞、化妆师补妆,伞下站着穿着漂亮衣服的妙龄女孩,正和姜落郑斌聊天说话。
不知说了什么,三人都笑了,郑斌笑得弯腰退开几步,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则笑着伸手搭在姜落的胳膊上,姜落也笑着对她说着什么。
霍宗濯离得不远不近,默默看了看,虽心里不愿承认,但也明白,姜落和那个年轻漂亮的女演员站在一起,确实很登对很般配。
霍宗濯见他们聊得正开心,便没有过去。
是姜落似有所感,转头,一眼看见了霍宗濯。
看见霍宗濯,姜落立刻转身、迎过去:“你来了怎么不喊我?”
霍宗濯神情温和:“我看你们聊得正开心。”
跟着关心道:“这边拍得怎么样?”
姜落:“还行,反正就一小段广告,不长,台词也没两句。”
又说:“你今天有空?我以为你太忙,不会来。”
晚上,武康路的家,忙了一天的姜落躺在床上,挨着霍宗濯,累得眼睛早闭上了,迷迷糊糊的,听霍宗濯念诗、哄他睡觉。
就在诗念了一半,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姜落突然听到耳边低声道了句:“今天的女演员,我看你们聊得很开心,喜欢她?”
啊?
姜落茫然,睁开眼睛。
眨了眨,他看霍宗濯:“喜欢谁?”
意识到霍宗濯说的谁,他好笑,拿手在霍宗濯身上随便拍了下,又有点无语:“嗯嗯嗯,嗯嗯,嗯,喜欢,喜欢,行了吧?”
又拍了一下,是真的无语,也彻底醒了,眼神斜过去:“上次是虞冬吧?你也问我喜不喜欢。”
“我反正是个女的就喜欢呗?”
“随便问的。”
霍宗濯声音温和,语气随意,听起来就像他真的只是随便问的。
“毛病。”
姜落嘀咕,重新闭上眼睛。
霍宗濯的声音又响起:“以后遇到喜欢的女生,记得跟我说。”
“嗯,知道啦!”
姜落翻了个身,屁股对着霍宗濯。
而一翻过去,姜落就睁开了眼睛,无论神情还是眼神都毫无困意。
姜落有些出神,暗自想:他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女生?
我明明喜欢你。
但这几个字,他偏偏不能诉之于口。
姜落心底暗自沉了口气,在身后的霍宗濯的手臂搂过来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片刻,姜落又转回去,靠在霍宗濯胸口,闭着眼睛道:“你有的话,你也要告诉我。”
霍宗濯没有作声。
姜落:“嗯?”
“好。”
姜落自己追问到的回答,不听见,不甘心,听见了,心里又酸酸的。
酸得姜落又翻身,屁股对着身后。
霍宗濯把胳膊搭过去,姜落不知怎么了,给他拿起来丢开了。
哼!
心里哼完,姜落又想他计较这个干什么?他也毛病了。
于是又翻身回去。
可翻过去了,心里还是不痛快,又翻身,屁股对着。
霍宗濯见他翻来翻去,凑过去,手臂也搭过去:“怎么了?火堆里烤红薯?”一直这么翻。
姜落又翻身回来,问:“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啊?”
他问出来就后悔了,心道自己聊这个干什么?
立刻改口:“别理我,别理我。”
“反正你有喜欢的,记得和我说就行了。”
说着又翻身。
这下好了,姜落彻底不困了,心里还不痛快。
他想以后谁嫁给了霍宗濯,不得幸福死啊。
光想想,姜落就本能的有些嫉妒那个如今根本不存在的女人。
他心里也明白他不该想这些不该有情绪,但他就是忍不住。
心里深深一叹,姜落又翻身回去,挨紧在男人怀里,闭上眼睛——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至少现在,霍宗濯的“爱”都是他的。
姜落暗自心道:我不能嫉妒那个女人。
霍宗濯的老婆,以后也是他的亲人。
他会藏好心里的爱,注视他们,陪伴他们,祝福他们的。
只要霍宗濯幸福就行。
姜落快要睡着了,搂着他的霍宗濯轻声在他耳边道:“没有女人。”
嗯。
姜落睡着了。
第129章 打响
去年到今年、火便全国的那位年轻女演员, 只见她身穿漂亮衣服,从喷泉旁走过,背着手如蝴蝶翩跹一样原地转了一圈, 走近,甜美地笑道:“买衣服,找圣菲。”
最近,方琳珺的这条广告非常火。
几乎打开电视,无论看什么、调到哪个台,都是方琳珺甜美的样子, 说出这句简单又朗朗上口的“买衣服, 找圣菲”。
圣菲是什么?
大家全在讨论。
海城升非厂的几部接待电话几乎被打爆了,叮铃铃不停响, 几个女职员恨不得一天24小时、每一秒都在接电话, 不停接起电话和对面说:“您好, 圣菲服饰。”
升非厂也来了比往常更多的一大群人, 无论侧门正门,都要被人挤爆了, 全是来进衣服的。
深圳的升飞厂也一样, 那条广告刚播了两天, 知道生产衣服的厂就在某某工业区,一波又一波人、一辆车又一辆车,全是赶来进衣服的。
人在武汉的尤俊宇打不通姜落的大哥大,就给王闯打,在电话那头格外震惊:“我刚回武汉卖了几天衣服啊?他广告都打起来了?!”
“现在武汉这里一群人给我打电话,都知道我有圣菲的衣服,我去哪里搞衣服?你们倒是给我发货啊!”
王闯也擦汗:“没衣服,都没了, 三个厂都卖光了。”
“缝纫机现在都要转冒烟了。”
“不是!”
尤俊宇不解:“他就三个厂,他敢全国打广告?他供得了这么多货吗?”
“他到底怎么想的?”
王闯又擦了擦忙碌出来的满头热汗:“你自己问他吧,他去武汉了。”
“来武汉了?”
尤俊宇惊讶,不解:“他到底想干嘛?”
想干嘛?
简单,至少这逻辑和思路对姜落来说很简单——打响圣菲,卖全国。
正常情况,要卖全国,肯定至少得先全国铺货,然后再做广告,打响牌子,再在全国各地把衣服卖出去,同时还得供得上货。
但姜落嫌这样太慢了,他反其道而行:先做广告打响牌子,再去铺货,想办法把衣服做出来。
他的首站,就是尤俊宇所在的武汉。
到了武汉,姜落立刻联系上武汉当地最大的几个服装厂,又叫上当地供料子的纺织厂,坐下来,谈合作。
谈的过程不复杂:我有圣菲这个牌子,有现成的设计稿,你们来供布料做衣服,为圣菲代加工。
原本谈这种合作,是需要磨合不少的。
因为衣服的料子需要谈,价格需要谈,货量需要谈,服装厂这里打样衣都要时间,等等,各种杂七杂八,甚至牵扯人情往来。
毕竟现在国内的商业环境还不够灵活,对市场的灵敏度也不高,很多私营厂的前身都是国营厂,厂里的管理僵化,老板和领导层还是以前吃大锅饭的那套观念。
总之合作不会谈得那么快。
但现在“买衣服,找圣菲”这广告火了,别说大人,连看过电视的小孩子都知道圣菲圣菲,姜落带着圣菲的合作来,大家又都知道圣菲,合作谈起来自然就快多了。
姜落到武汉,第一天约了人谈合作,当天签了意向合同,当晚,料子的样布和衣服的样衣就分别送去了几个当地的纺织厂和服装厂。
第二天,就开始有料子往服装厂运,服装厂制衣车间的缝纫机下,也出现了圣菲的款式。当天,几件样衣就出来了,姜落也亲自来了服装厂。
毫不夸张的说,第三天,武汉的市面上就出现了挂着圣菲吊牌的衣服。
尤俊宇在酒楼包厢见到姜落的时候,特别心服口服:“你牛。”
“我还想着把工厂的衣服拉过来卖。”
“你已经牌子都打出来,武汉这里就找工厂做衣服赶货了。”
“难怪你短短一年就能有三个工厂。”
姜落不是来应酬的,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吃了这顿饭就要赶去下一个城市。
尤俊宇夸他,他才懒得管尤少爷说这些是真心还是恭维,自顾吃饭。
尤俊宇不紧不慢:“找工厂,又是布料又是做衣服,得砸不少钱吧?”
姜落吃着菜,撩了撩眼皮:“先花钱进货、再卖,那是你做生意的思路,不是我的。”
“怎么?”
尤俊宇是真不解:“你来武汉找工厂,还能不花钱么?怎么样也得付个定金首款吧?”
姜落夹菜:“付什么首款?”
“全国播的广告,人人都知道的牌子,还有方琳珺这种一个电视剧火便全国的女演员站在电视上替我背书,我一分不掏,也能找到愿意跟我合作的服装厂。”
还能这样?
尤俊宇惊讶:“真没掏钱啊?”
姜落淡淡:“不多。”
掏自然是掏了的,现在毕竟不是和温城的张志强合作的那个时候,涉及的资金量大,不可能一分不出。
但姜落确实没掏多少。
如他所说,天天在全国播的广告,念得朗朗上口的牌子,火便全国的女演员替他在电视上站台,这样的情况,他需要人需要厂合作,多的是人主动找上门。
这也是姜落为什么一上来就打广告的原因——信誉名声,是可以拿来“贷款”的。
他后面要合作的工厂太多了,每家都收了他的钱才去做衣服出货,他得垫多少资金?
升非鸿明升飞三家厂的账面资金也不够他这么耗的。
所以姜落才要砸钱拍广告。
一条广告一百多万,借着这条广告,他能撬动的资金可是十倍二十倍以上。
这些,姜落自然不会掰碎了告诉尤俊宇,尤俊宇自己心念一转,很快想明白了。
尤少爷诧异地看姜落,心服口服的同时,也惊叹姜落做生意的手段。
很快,尤俊宇笑了,眼里有欣赏佩服,同时心口砰砰直跳,血流加速,有一种久违的兴奋和做生意赚钱才有的刺激的感觉。
尤俊宇笑看姜落,感慨:“艹,太爽了,太牛了!”
尤俊宇仿佛找回了当初在全国各地卖小商品赚钱时候的意气风发。
他从姜落身上看到了这些,且更多,仿佛又从姜落身上感知到了做生意赚钱的兴奋畅快激越的感觉。
他大受鼓舞与刺激。
“姜落,姜总。”
“真的。”
尤俊宇隔得不远,向姜落举杯:“真心诚意,交个朋友。”
姜落吃菜,撩眼皮,不紧不慢:“你交朋友就握个手举个杯子?”
嗯?
尤俊宇反应过来,放下杯子,笑了,又畅快又兴奋开心道:“等你回深圳,叫上你那个王总一起,还有上次一起在赌城的那个,我请你们吃饭蹦迪卡拉OK,去香港去澳门,随便逛随便买随便玩儿,所有的通通我请我付钱。”
姜落这才扯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之前冲尤俊宇随意地举了举,算是应下了,交了他这个朋友。
尤俊宇顾不上吃饭,心思全在姜落和生意上,手搭桌,接着道:“你打了广告,要全国卖你的那些衣服,我这儿怎么办?”
他刚准备起步,结果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衣服的买卖显然做不成了,他也不懂服装,所以他后面要做什么?
尤俊宇问姜落:“诶,给个建议。朋友么,给我出个主意。”
姜落瞥他,他马上道:“一个建议,我给你两万。”
他快人快语:“你先说,我身上有现金,在车里,马上能付。”
“钱就不必了,你爸不是做电子配件吗。”
姜落说了:“电子类的东西,以后随着全世界科技发展,东西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有市场和需求。”
“你蹲我这儿搞衣服、买进卖出,不如去研究下电子产业和上下游。”
尤俊宇听进去了,默默思考。
和尤俊宇吃完饭,姜落当天下午的火车,直奔天津。
就这样,姜落全国多个城市跑,带着圣菲的牌子谈合作,在当地和附近城市布局自己的生产线和布料供应,以期在尽可能多的地方卖上圣菲的衣服。
全国,以深圳、海城、天津、武汉、郑州等多地,向四周辐射,圣菲的衣服开始卖得到处都是。
电视里播着方琳珺的“买衣服,找圣菲”,全国多地的大街小巷,很多服装店,都多了圣菲品牌的衣服。
在这个只有大城市或省会城市的商厦有品牌女装的时候,“圣菲”是如今第一个被普通人所知的国内女装品牌。
以前大家去市场买衣服的时候挑款式挑材质,如今,有那个朗朗上口的广告,很多人买衣服都开始问老板:“圣菲的衣服有吗?”
或者私下和人聊起来,也会说:“圣菲的衣服就是好看,价格也合适。”
“买衣服,找圣菲。”
广告天天播着,电视上的方琳珺天天在喷泉前转圈,现实里,圣菲的衣服一件件一包包一批批,从不同的工厂悄然运送往全国各个经济发展较快的主要城市。
升非鸿明升飞,包括所有谈下合作的服装厂,制衣间流水线上,全部是圣菲的衣服。
工厂日夜不停,缝纫机的针线也分秒不歇。
海城,秘书开车,经过静安几个主要路口,见路口的某处挂上了大的广告,广告上是穿着裙子容貌靓丽的方琳珺,方琳珺的身旁有六个大字,写着:买衣服,找圣菲。
车开过,后排坐着的霍宗濯看见广告,眼含笑意。
第130章 偏移
马不停蹄忙碌着到处出差的姜落, 这日终于回了深圳。
恰好郑斌也过来找他玩儿,再叫上王闯,尤俊宇做东, 吃饭蹦迪、香港澳门,花钱如流水,纯纯富家公子哥做派。
四人玩儿疯了,光在香港吃饭就花了两万,更不提去澳门的赌城玩儿。
尤俊宇也不愧是个家里有厂的少爷,港币美金带了一大包, 花起来那做派, 用王闯的话,我特么用纸擦屁股也不敢一次拿这么多。
“去你的。”
尤俊宇笑骂:“你特么才拿美金擦屁股!”
王闯拿胳膊勾他脖子:“你还你特么?我还没你特么。”
“你特么当初失心疯了, 跑过来小市场抢你王爷爷和你姜总的生意?”
“你说你是不是找死?”
“后来果然死了吧?局子都进了。”
“被公安抓的时候尿裤子了吧?”
尤俊宇笑:“滚你大爷的!你才尿裤子。”
尤俊宇也是个嘴贱的, 又逗郑斌:“听说你靠洗狗发的家?”
郑斌骂他:“草你妈。”
“别啊。”
尤俊宇笑得混不吝:“来艹我。”
郑斌:“滚!”
郑斌指尤俊宇, 问姜落:“你哪儿找来的?不是看他花的钱, 我都想揍他。”
“谁告诉他我靠洗狗发的家?老王吗?”
“我啊。”
姜落一脸松散的吊儿郎当。
“艹!”
郑斌骂:“我应该艹你。”
四人笑闹,一路从深圳潇洒到香港澳门, 又一路从香港澳门潇洒回深圳, 还一起坐尤俊宇那辆骚包的跑车, 开了敞篷,跑在路上瞎呼喝。
结果半夜回深圳,尤俊宇把车开去酒店,到了酒店,就有四个穿着火辣、露着长腿的年轻女孩儿等在门口。
嗯?
副驾的郑斌眼睛都直了。
王闯觉得那八条大长腿实在晃眼,赶紧抬手挡在眼睛前。
一旁的姜落瞥过去,默默翻了个白眼。
车停下,尤俊宇率先下车, 胳膊一张,一边搂两个女孩子,示意郑斌姜落和王闯:“怎么样?继续嗨?”
“可以啊!”
郑斌兴奋了,跟着要下车。
王闯没动,姜落靠坐后排一脸懒散:“我之前没和你提过,是吧?”
王闯伸手去前面,按下郑斌。
姜落不紧不慢地看着尤俊宇:“跟我玩儿,什么都可以,黄赌毒这三个不行。”
尤俊宇一脸坦然:“黄什么?”
“女孩子而已,谈谈恋爱么,现在不都恋爱自由么。”
姜落:“你自由吧,车我开走了。”
说着长腿一伸,跨去主驾,又瞥副驾的郑斌:“你要这么玩儿?”
“那你下车。”
“别啊。”
郑斌马上老实了。
尤俊宇这才意识到姜落来真的,又见其他三人都不下车,马上松开搂女孩儿的胳膊,过去,问姜落:“不爱这样啊?”
“没什么吧,女孩子么。”
弯腰,手搭姜落的肩膀,低声:“我找的都干净。”“她们也都自愿的。”
姜落:“走了。”
姜落真把车开走了。
“诶诶!”
尤俊宇哪有空再管四个女生,赶紧拔腿去追,“等等我啊!等我啊!喂!姜落!”
开出去至少二十米了,车才停下。
尤俊宇追上,伸腿跨进后排:“行行,我知道了,不要女的一起玩儿,是吧?我懂了。下次不喊了。”
又问姜落:“去哪儿啊?”
王闯和郑斌异口同声:“卡拉ok?”
尤俊宇爽快的:“OK就OK!走!我指路,我知道一家,带你们去!”
于是凌晨三点,四人在卡拉OK的包厢拿着话筒嚎嗓子: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王钧庆老四老三三人或站或坐地等在包厢门口。
老四手里一瓶可乐,垂着手,挨着墙,张嘴直打哈欠:天啊,还在玩儿,这群少爷什么做的,他们不困吗。
当天早上十点多,宾利开进升飞厂,姜落一脸如常地进办公室,除了眼下有些青灰色,一看就没有睡好,神情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他在办公室接到霍宗濯在外地的电话:“凌晨才回家,怎么没多睡会儿?”
“有事啊。”
姜落拿着大哥大,人坐在桌前,在翻刚刚莫婉珍拿过来的账本。
霍宗濯声音温和:“不困?”
“还好啊。”
姜落确实没觉得多困,他还皮了句:“没办法,年轻,就是这么强。”
霍宗濯在电话那头笑。
姜落边看账边闲聊的口吻:“你在哪儿啊?不是说要去沈阳的吗。”
霍宗濯:“嗯,在沈阳。”
姜落好奇:“去那么远?有什么事吗。”
姜落前段时间全国各地跑,除了中途回过来一次海城,已经有至少两周没有见到霍宗濯了。
霍宗濯如今又出差,去了沈阳。
霍宗濯答:“金杯汽车,知道吗。他们的厂就在这里。”
“嗯,然后?”
姜落翻着账本。
霍宗濯:“金杯之前对外发行了一亿的股票。我这趟过来,是来收他们家的股份。”
“多少?”
姜落下意识问,是问多少股份。
霍宗濯:“计划在35%以上。”
姜落又下意识道:“这些股得多少钱?”
霍宗濯:“大概要一千万美金。”
姜落:“……”
姜落账都不看了,立刻道:“爸!爸爸!”
一副狗腿的态度。
霍宗濯好笑。
姜落靠着椅背,聊:“怎么要去收购金杯了?”
霍宗濯:“我在百慕大设立过一个控股有限公司。”
“我准备用这个公司收购金杯,布局国内的汽车产业。”
姜落马上就想,上一世霍宗濯有布局汽车产业吗?他怎么记得没有?
姜落哪儿知道,因为他,因为他在海城,霍宗濯去年频繁逗留海城,意外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叫杨荣的男人。
这个杨荣,正是上一世通过境外的空壳公司收购沈阳金杯的人。
这家公司名叫“华晨控股”,也是后来中国第一个在纽约上市的公司。
姜落重生,随着他人生轨迹的偏移,影响的,又何止一个人几个人的命运——
这日,姜落可算回了海城,终于能见到有半个月没见面的霍宗濯了。
他一下飞机,就和霍宗濯通了电话,知道霍宗濯有事在忙,他就先回了升非厂。
到工厂门口,停车,正等平移门打开,老四看着车外,突然道:“姜总,好像有人在门口等你。”
“嗯?”
姜落正低头在本子上画设计图。
抬头,看出去,看见那道往车边走来的身影,姜落愣了。
黄//冰冰?
姜落落下车窗,年轻女人顶着八月底的大太阳刚好走到车边,弯腰,看进车内:“你好,是姜落姜总吗?”
“你有事?”
姜落打量她,这个时候的黄//冰冰很年轻,也才二十出头。
黄//冰冰没有自我介绍,显然也不认识姜落,只是礼貌地说:“我可以去你办公室和你聊聊吗?不会耽误你太久。”
姜落:“好。”
平移门开了,车往厂内开,黄//冰冰落后,手遮在额顶,跟着往厂内走。
老四扫了眼后视镜里映着的女人的身影,多嘴问了句:“姜总你认识她?”
老四没在姜落身边见过她。
姜落没答,一时有些出神——黄//冰冰,是个医生。
她是他上一世在海城的主治医。
她怎么来了?
姜落不解。
这一世,他们并无交集,至少今天之前没有。
姜落下车,看着黄//冰冰走来的方向,等她。
黄//冰冰见姜落在等她,忙快步跑近:“不好意思。”
姜落带她进办公室,又开了空调,坐去茶台,烧水泡茶,示意沙发对面:“坐。”
“好,谢谢。”
黄//冰冰擦了擦脸上的汗,放下肩膀上的单肩包,过去,坐下。
“找我有事?”
姜落平静的,低头垂眸地洗着手里的茶具。
黄//冰冰有些意外:“你?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
姜落抬眼,看着她:“你来找我,肯定有事。”
“我姓黄,叫黄//冰冰。”
她自报家门,说:“我是赵朔的未婚妻。”
姜落:“……”
什么!?
姜落心里很惊讶。
赵朔这一世的未婚妻怎么会是黄//冰冰?
黄//冰冰以前是他的主治医生,赵朔也根本不认识她,上一世的老婆是个小学老师。
姜落面上没多流露,继续泡茶:“所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黄//冰冰一脸诚恳:“我是替赵朔,还有赵朔爸妈,叔叔阿姨来的。”
说着,黄//冰冰从身边的包里取出一张红色封面的东西,双手递过去:“我和赵朔快要结婚了,这是请帖。”
换别人来,什么赵朔的老婆,什么结不结婚,姜落才不会管,更不会接请帖。
但面前是黄//冰冰,是上一世一直努力想办法救治他的人,姜落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他伸手接了,打开看了眼,确实是赵朔和黄//冰冰结婚的请帖,时间就在下个月。
看完,姜落把请帖放身边的沙发上。
黄//冰冰一直看着他,见他看完了,默了默,鼓起勇气道:“作为赵家的儿媳妇,我当然是知道你和家里的一些情况的。”
“我过来,不是赵朔他们让我来的,是我自作主张。”
黄//冰冰表述清晰:“因为我和赵朔的感情真的挺好的,叔叔阿姨也对我很好。”
“我就想试着看看,看看能不能替他们做点什么。”
“哪怕只是送份请帖过来。”
黄//冰冰看着姜落,诚恳的:“姜落,叔叔阿姨和赵朔,他们真的都很后悔,一直希望你能回家。”
“他们对你的心意都是真的,这点我可以向你发誓。”
姜落不爱听也懒得听这些,但因为是黄//冰冰,她说,他就没有不耐烦,让她全部说完。
黄//冰冰:“我也知道我没有什么立场在这里说这些话。”
“我就是想努力一下,试试看。”
“看你会不会见我,可以不可以收下请帖,愿不愿意来我和赵朔的婚礼。”
“我们真的都很希望你能来。”
“恭喜。”
姜落一直等黄//冰冰说完,才道了这一句,同时表态:“婚礼我不会去。”
“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
“祝你新婚快乐。”
对黄//冰冰,姜落是真心祝福。
黄//冰冰说完想说的,见姜落态度不冷不热,多少也有些尴尬,毕竟她和姜落根本不认识,还这么坐在这里自说自话。
姜落平静的:“多问一句,你和赵朔是怎么认识的?”
哦。
黄//冰冰解释:“在华亭。”
“说来也真的巧,那天其实你也在。”
“你还记得吗,你泼了赵朔一脸水,当时我就在那个餐厅,和朋友一起吃饭。”
“你们动静有点大,我和朋友都看见了。”
“后来我去洗手,赵朔刚好从男卫生间出来,洗了脸,脸上衣服上滴滴答答都是水,我看见了,就借了自己的手帕给他。”
“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竟然是这样?
姜落觉得命运这东西着实奇葩。
后来黄//冰冰走了,送她出来,目送她离开,看着女人的背影,姜落一时怔忪——
上一世,真的仿佛是很久远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黄//冰冰,黄//冰冰戴着口罩,坐在看诊室的桌后,露出的眼睛温和镇定,问他哪里不舒服。
也记得黄//冰冰和他一起坐在住院部楼前的椅子上,边晒着太阳边闲聊。
还记得他转去北京协和前,黄//冰冰特意过来,握着他的手,给他加油鼓励,说一切都会好的,让他不要放弃,说他肯定会好的。
姜落两手插兜地站在原地,看着黄//冰冰离开的背影——可惜了,黄医生,那是我们最后一面。
谢谢。
这是姜落上一世临终前,没有来得及对她说的话。
谢谢你,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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