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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1 章   准


    *


    “腰上的纹身是什么时候纹的?”


    栗杉说这话时,正稳稳坐在谢彭越身上,而他靠在床头,姿态放松地承着她。


    她这几天似乎格外偏爱这个姿势,以俯视的角度看着他,将他眼底的情绪,和嘴角细微的弧度都清清楚楚收进眼里,有种莫名的掌控感。


    她就爱看着谢彭越这副样子,明明在隐忍,却又没法发作,只能硬生生憋着。


    这场景多熟悉啊,像极了从前的自己,在他面前满心憋屈却无处说的模样。


    这种反差带来的痛快,别提让她有多爽了。


    谢彭越反问:“怎么?感兴趣?”


    “别废话,到底什么时候纹的?”算了,目前还是以工作为先吧。


    忙碌了一个下午的谢彭越一边打开外卖,一边打开平板。


    当代年轻人,吃外卖必备套餐,先找个下饭短视频。


    几个月前谢彭越迷恋上了一些科普类的视频,起因是她无意间刷到一个名为“昆虫圈讲解人”的一条科普短视频,没想到平日里觉得无聊乏味的科普视频,竟然让她看得津津有味。


    谢彭越点了一个关注和收藏,没想到接下来平台上推送了不少科普类的视频。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挺涨知识。什么植物的科普啦,动物的解说啦,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但是谢彭越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这个“昆虫圈讲解人”的视频最有趣。


    积攒了好几个没看的短视频,谢彭越兴致勃勃点开ipad,一边看,一边吃饭。


    一旁的谢佳慧探头过来,在看到屏幕上白色的大虫子后差点没尖叫出来。


    “不是!谢彭越,谁下饭看大虫子啊!”


    谢彭越一脸天然呆:“我啊。”


    “你变态啊你。”没办法,栗杉只好将它放下来,以免它的狗爪子抓伤自己。


    刚一放下,谢壹壹便飞快地朝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那边正是谢彭越。


    初夏的阳光像融化的蜜糖般流淌,谢彭越站在一株垂柳旁,青翠的柳枝在他肩头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衣黑裤,衣角被微风轻轻掀起,衬得身形愈发挺拔。短发依旧是不需要做造型和打理的吋短,为他平添几分不羁的野性。


    野。


    是栗杉现在对谢彭越最直观的感受。


    他以前也桀骜不驯,但现在更像一匹被驯服却不肯套缰绳的野马,身上还留着草原风刮出的粗粝感。


    栗杉走近后,与谢彭越的视线相交,仿佛能从他瞳孔深处窥见未熄的野火。


    谢彭越单手一把抱起了谢壹壹,对栗杉说:“上车。”


    栗杉看了眼那辆车,很低调的国产品牌电车,价位应该不足谢彭越以前那些豪车的二十分之一。


    谢彭越这位太子被安排在自家集团底下的一家公司其中的一个小车间,没人知晓他的身份。


    他也不能过于高调,豪车自然是不能开的,能买一辆豪车的腕表自然也是不能戴的。


    他现在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也就几百块钱。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过过这么质朴的生活。


    而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的羽翼更加丰满。


    栗杉没多说什么,乖乖坐上了副驾驶,给自己扣上安全带。


    谢壹壹被放到她怀里,她便顺势抱住。


    一路上没什么话,谢彭越将车开到了一家大型的会员超市。栗杉虽然很喜欢这家超市的选品,可是每样东西的份量都太大,不适合两个人。于是以往她每次从谢彭越那儿回来时,都会把剩下的东西带到寝室分食,很快会被一扫而空。


    超市里不能带狗狗进去,只能暂时先放在外面的狗笼里。


    谢彭越煞有其事地蹲下来哄着谢壹壹,说他们很快就会出来。他和狗狗说话时眼底蕴着温柔,与他身上的野性冷峻形成奇妙的化学反应。


    栗杉在一旁看着,真有一种谢壹壹是谢彭越女儿的既视感。一直以来,他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谢壹壹的照顾都无可挑剔。


    推着购物车一起进了超市内部,栗杉挑挑选选,计划着两个人两天的食材和份量。


    谢彭越从始至终没说话,默默推着购物车在她的身边。等她往购物车里放进东西时,他会强迫症地把东西码放整齐。


    这家超市他们来过很多次,无论哪个区域售卖什么东西都一清二楚。


    栗杉目标明确,谢彭越对她的选购没有半句异议。


    很快结账出来。


    满满当当的购物袋由谢彭越提着放在车后备箱里。


    栗杉怀里抱着谢壹壹再次坐回副驾。


    “想去哪儿?酒店还是我那儿?”谢彭越上车后问。


    “你那儿吧。”


    他几不可闻地点了一下头,发动了车。


    接下去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栗杉在车上密闭温暖的空间摇摇晃晃,有些犯困。


    她这段时间做了很多事情,处理完了该处理的,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后顾之忧。


    “诶,你还真说对了,这是长戟大兜虫的幼虫时期,等它变态发育之后,会羽化成超级好看的甲虫。”


    这都是谢彭越这段时间在昆虫圈讲解人那里学来的知识,觉得还挺好玩。


    长戟大兜虫属犀金龟科巨型甲虫,一般分布在拉丁美洲和多米尼加,一只通常可以长到一个人的手掌那么大。现在也被很多人当成一种小宠物饲养。


    小时候谢彭越很害怕这些白色的大虫子,她记得有一次自己还曾经被吓哭过。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恐惧。


    如果不是长戟大兜虫太贵,谢彭越也想弄一只来玩玩。


    “咱能喜欢点正常的东西吗?你说说,哪个甜妹会喜欢大虫子啊。”谢佳慧头皮发麻,伸手划掉视频。


    谢彭越问:“那甜妹应该喜欢什么?”


    谢佳慧嘿嘿一笑:“听说最近弘·live house来了一个很帅的主唱,要不要一起去?”


    “不。”


    谢彭越表示不感兴趣。


    如果说因为一个帅哥而去酒吧的话,到目前为止,她没有见过比栗杉更帅的男人了。


    还不如去看栗杉呢。


    谢佳慧没有见过栗杉,相信如果她见过的话,会和谢彭越有一样的看法。


    弘·live house是去年在H城新开的酒吧,因为装修风格前卫大胆,加上驻唱亮眼,深受年轻人喜爱。


    谢佳慧:“这段时间一直忙618,我都好久没有放松喝两杯了,晚上忙完后,我带你去听现场怎么样?”


    谢彭越扬扬眉:“忙完都几点了?还不赶紧回家睡觉,你不怕猝死啊?”


    “死怕什么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谢是一收工,谢佳慧连忙拉着谢彭越以及另外几个关系要好的同事,一起去了弘·live house。


    这个点,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这么听起来确实不错。你会在那边待多久呢?”


    “目前计划是一年,但到时候具体如何,还是要视情况而定。”


    栗弘对滕延的话没有异议。


    这个邻家大哥哥自幼就比一般人调皮,也更聪明。只要是滕延确定要做的事情,就没有他做不到的。


    那年高考前,滕延和栗弘在晚自习后的操场散步,分别谈及自己对未来的规划。他盯着天空的某个方向说想去S市,因为栗杉在那。连他选择法语系这个专业,都是因为栗杉随口提过未来想要去法国。


    正所谓旁观者清。栗弘知道,滕延哥对他姐姐的感情不一般。


    高中生虽然不被允许谈恋爱,可在栗弘眼中,滕延哥和他姐就跟谈了差不多。


    栗弘也一直以为,等滕延哥到了S市之后,就会和姐姐明确关系。


    可谁曾想……


    只不过,谢彭越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栗杉在台上演奏。


    酒吧二层,隔着透明玻璃,楼下五光十色的摇头灯变换着光线。现场弥漫着酒精与烟草味,还有各式各样的香水夹杂。


    乐队演唱即将开始,现场响起欢呼声。


    谢彭越意兴阑珊地靠在玻璃栏杆上往下望去,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晃了晃神。


    栗杉模样慵懒不羁,身上背着一个吉他,站在光晕底下。


    他穿一件黑色的短袖,低着头用拨片拨动琴弦,露出手臂上一小块文身图腾,在灯光的照耀下,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神秘与热烈。


    谢佳慧激动地拉着谢彭越的手臂呼喊:“快看,舞台边那个拿吉他的,简直帅死了!!”


    那是一只蝴蝶纹身,翅膀微微张开,像是下一秒就要煽动着飞起来,每一道纹路都清晰灵动,栩栩如生。


    它恰好落在人鱼线的位置,顺着腰线的弧度舒展,将腰腹的线条衬得愈发流畅,性感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很难不让人产生某种联想。当然没问题!


    游从霜虽然经常在外面跑各种通告,但到底是学生,不能天天旷课。


    元旦前夕她难得有空,和栗杉约在一个午后见面。


    栗杉手里捧着冰美式过来时,游从霜正坐在草坪上晒太阳,她头上戴着一顶渔夫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几乎整张脸都陷在阴影里,非常低调。


    游从霜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即便在男性群体中也属出众。她四肢比例完美,更显高。一对比,栗杉站在她面前像个小手办似的。


    关于这一点,游从霜早有察觉,所以她体贴地坐着仰视栗杉:“杉杉姐姐~”


    栗杉将手上的冰美式递给游从霜,又忍不住提醒:“大冬天喝冰的,不太好吧?”


    “没事,早就习惯了。”


    “等等,你不会今天到现在还没吃饭吧?”


    “是呀,这很正常。”


    游从霜到底是年纪小,脸上的笑容稍显稚嫩。她的五官单看或许算不上精致,但奇妙的是,当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时,竟生出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尤其她的整体,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美感。


    栗杉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正好,她的包包里有一个苹果,拿出来递给游从霜:“呐,我洗过的。知道你们当模特的要身材管理,一个苹果应该热量不高?”


    游从霜爽快接过栗杉递来的苹果,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啦!”


    上次在校庆的后台时,栗杉也给游从霜投喂过车厘子,让她吃点垫垫肚子。不仅如此,栗杉还拿了一件厚厚的羊羔绒外套搭在她身上,就是怕她穿得少会冷。


    当下,莫名让游从霜有一种被妈妈保护的既视感。


    车厘子的糖分太高,热量大。可她到底还是没没能经受住诱惑,吃了两颗。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游从霜说不出来的很喜欢栗杉。


    “姐姐交男朋友了吗?”游从霜问。


    栗杉想到谢彭越,诚实回答:“交了。”


    “靠,是哪个男人那么好命?”


    栗杉只笑笑,没明说。


    谢彭越的名气大,说出来怕是整个学校没人不知道。游从霜又在网络上小有名气,能知道谢彭越这个人就更不奇怪了。


    两人在草坪上晒晒太阳,聊聊天,倒是没觉得拘谨。


    游从霜拿着苹果有一口没一口吃着,栗杉给她递过去湿纸巾:“擦擦手吧。”


    “谢谢姐姐。”


    游从霜很快啃完一个苹果,连同湿纸巾一起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再折返回来的时候对栗杉说:“我其实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我也好久没见栗弘了。]


    [正好,我可以带他在S市逛逛。]


    栗杉很快回了滕延信息,再把手机放回中控。


    侧头见谢彭越还是一副怄气的样子,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喂。”


    “第一,我不叫喂,我叫谢彭越。”


    “噗。”


    栗杉简直要被他笑死,“要不要喝奶茶?我请客。”


    “不喝。”


    “不喝不算了,我自己喝。”


    旁边正是一条热闹的小吃街,各个品牌的奶茶店一家邻着一家。晚上八点的光景,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栗杉找了个车位,认真努力地侧方位停好车,打开车门下来。


    下一秒,谢彭越也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前一把勾住栗杉的脖子,将她揽在怀里往前走。


    “看不出来我在生气?”


    “看出来了。”


    “那你不哄我?”


    “我不是说要给你买奶茶喝吗?是你自己不要的。”


    “这叫哄?”谢彭越的身形几乎是栗杉的两倍,密不可分地拢着她,“我平时是怎么哄你的?”


    “你啊?给我买吃的,给我买礼物,给我跪下……”


    “还有呢?”谢彭越说着在栗杉侧脸亲了一口,“还有这样。”


    栗杉一脸嫌弃地擦了擦脸颊。


    谢彭越眯了眯眼,“擦什么擦?嫌弃我?”


    说着又故意在她脸上亲亲亲亲。


    两个人的脚步停了下来,栗杉被谢彭越幼稚的行径逗弄得无可奈何,只能踮起脚在他唇角亲了一口,问:“行了吧?”


    “不行。”


    “谢彭越,你好幼稚啊……”


    殊不知,这亲昵的一幕正好落在不远处谢淑懿的眼中。


    谢淑懿手里抱着一只雪白的比熊,嘴里咬着口香糖正慢悠悠地闲逛。


    大小姐这段时间都在奶奶身边陪着,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谁成想,居然撞见了这一幕。


    她哪里见过自家哥哥跟只狗似的黏在一个女人身上。


    啊啊啊!好吓人啊!!


    简直像被脏东西附了体。


    再仔细一看,被谢彭越抱在怀里的人不正是栗杉?


    啊啊啊!救命!!!


    虽然早有一些心理准备,可谢淑懿还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脚下更像是灌了千斤水泥似的把她钉在原地。


    身旁的小姐妹察觉到谢淑懿的异样,晃了晃她的手臂,问怎么了?


    谢淑懿的大脑一时之间仿佛没有办法吸收这些可怕的信息,而这时,怀里的比熊突然从她身上跳了下来,径直朝前面跑去。


    “Yoda,站住!”


    为时已晚,那团白色的肉球跑向了谢彭越和栗杉的方向。


    栗杉率先注意到脚下乱跑的小狗,因她听到狗主人的呼唤,下意识俯身抓住它。


    比熊很快被栗杉抱在怀里,她抬起头望去,也意识到狗主人正是谢淑懿。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同我合作?我觉得你们的品牌还挺有调性的,很符合我的审美。我呢,正好又是一个模特红人,能直接为你们的小众品牌宣传。”


    栗杉很快了然游从霜的意思,但这件事她一个人不能做主,还要问室友们的意见。


    “明白,如果真要合作的话,肯定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模特圈子里的人大多都有副业。


    游从霜虽然年纪不大,但因为家境不好早早出来工作,也懂得为长远考虑。模特是吃青春饭的工作,她不能确保自己能在这个行业干多久。


    对她来说,最熟悉也是最能直观带货的,大概就是服装了。


    栗杉并不排斥游从霜的想法,这对她们来说也是一种机遇。


    当天,栗杉把游从霜的这个想法带回寝室之后,得到室友们的一致同意。


    武昊静:“我觉得可以啊!我们完全可以合作,她就等于是我们变相的形象代言人了,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邵娴表示:“那到时候客服得多找几个,我一个人真吃不消。”


    王凌晓:“那我们是不是得签个合同什么的?坐下来把细节谈清楚呀?”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栗杉心里一阵阵莫名的热血沸腾。


    去年她在时装周上的大秀主题为“破茧”,最后的那件压轴服装就是以蝴蝶为灵感。


    和他身上的这只蝴蝶很像。


    血流得比栗杉想象中要多,已经从她的指缝渗透出来,一部分滴落在地上。


    可饶是如此,她也没有觉得害怕。这些年,她一个人工作生活,早就习惯了独自面对困难。


    邢乐晕血,看到鲜血便容易心慌。这真不是装的,她这会儿嘴唇都发白了,俨然一副要晕倒的状态。


    柏林夏令时的正午阳光热辣,栗杉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红色的血液在白色的布料衬托下,更显刺目。


    “刑乐,你没事吧?”栗杉反倒要去关心助理。


    旁边有中国的游客见状,上前询问栗杉是否需要帮忙。她正准备婉拒对方的好意时,一抬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她的方向缓缓走过来。


    对方的视线炽热地钉在栗杉的身上,宛若一头蛰伏暗处许久的猛兽,终于锁定猎物,只待时机便要俯身捕猎。


    一段长达十年的感情,这中间真真假假,他们能分得清吗?


    像谢高峯这种人,他对陈芸芸有过真感情吗?


    如果没有真感情,为什么又能在一起那么久?


    车子还没拐进地下车库入口,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喇叭声。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强光直直扫了过来。


    栗杉被强光照得眯起眼,暗骂对方不讲武德。


    陈芸芸停下车,对一旁的栗杉说:“你先把车开进去,那是谢高峯的车。”


    “你们不是分开了吗?他还来找你?”


    “没办法,谁让你妈魅力太大,他现在还对我恋恋不忘。”


    第 72 章   凋


    *


    浴室的雾气还没散尽,栗杉裹着浴袍擦着头发出来,正巧撞见陈芸芸推开家门。


    陈芸芸嘴里哼着一首不成调的歌,调子忽高忽低,声线里却透着藏不住的轻快。


    这套近两百平的豪宅,四室两厅的格局宽敞又通透,装修得雅致又不失温馨。


    更重要的是,这里永远有属于栗杉和栗弘的房间。陈芸芸更是贴心的把属于女儿和儿子的房间布置成他们各自喜欢的风格,无论他们什么时候来住,她这个当妈的都会热烈欢迎。


    时间不算晚,栗弘洗漱完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电影,当起了阳光宅男。


    “妈,你回来啦。”栗杉趿拉着拖鞋朝妈妈走过去,靠在墙上双手抱臂,调笑着问,“谢高峯和你说了什么?”


    这两人在车里足足待了一个多小时。


    陈芸芸换好鞋起身,朝吧台走去,回答道:“他想让我搬回去住,说那边房子反正也是空着,还说,如果我想换个环境,他也可以随时安排我去看房。”


    意外到底还是发生。


    当栗杉在街头被抢包时,才惊觉柏林的治安比想象中还要严峻。


    一路走来,她们见四周似乎没有异样,渐渐放松警惕。


    飞车党开着摩托车从栗杉身边经过时,她并没有多想。对忙一个负责开车,一个坐在后座,分工合作,动作敏捷,企图抢走她挎在肩上的皮包。


    可谁料栗杉也是个警觉的,下意识死死扯着皮包带,企图用大喊声喝住对方。


    对方见栗杉不松手,掏出了小刀往她胳膊上一划。


    痛感让栗杉下意识松手,手上的包就这样被抢走。


    事情发生之迅速,前后大概也才十几秒的时间,就连一旁的邢乐都还没反应过来。


    她们这时在柏林墙遗址的旁边,周围还有不少游客。


    这一幕就在不少游客眼皮子底下发生,可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飞车党便开着车跑了。


    栗杉用手捂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提醒邢乐:“注意你身上的东西,现在先报警。”


    邢乐到底还是有些慌了,颤着手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大脑这会儿却突然有些宕机,哑着声问栗杉:“Lianne,这里的报警电话号码是多少呀?”


    “也是110.”栗杉提醒,“另外,再拨打中国驻德国使馆领事保护电话?,我的护照都在那个包里。”


    “好的,好的。”不知不觉,谢彭越又喝完了一杯牛奶。


    她的膀胱开始报警,再不起身去解决一下,恐怕要爆炸。“我赚钱就是为了给你花。”


    谢彭越的好意栗杉心领,她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试试能不能干成这件事。不想在这件事上再浪费口舌,栗杉转移了话题。他们两个人在很多处事的理念上存在根本分歧,稍有不慎便会引发争执。


    栗杉上午忙完合同的事情,下午准备带弟弟栗弘去见妈妈。


    谢彭越知晓后黏黏糊糊缠着栗杉:“不带我?”


    他故意在她脖颈上亲吻,吹气,痒得她一阵阵止不住地笑。


    “真不能带你啊。”栗杉双手捧着谢彭越的脸颊,阻止他乱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怕你。”


    “你不怕我就行。”


    “我也怕了你了,行吗?”栗杉推了推谢彭越的肩。


    从栗杉第一次进谢家的大门起,就被陈芸芸提醒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谢彭越这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陈芸芸说,谢高峯这人年轻时风流成性,到了如今这个年岁突然想要回归家庭,努力修复和谢彭越的父子关系。


    哪怕是再矜贵、高高在上的男人,只要摊上个“父亲”的名头,也不得不放下身段。


    更何况,她这个没名没分,连后妈都谈不上的女人。


    她们母女都要在谢家屋檐下点着脚尖过日子。


    “去哪儿?”谢佳慧问。栗弘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包。


    这边,谢淑懿将和栗弘聊天的记录抓发给她哥谢彭越看。


    栗杉将车停在停车场,转头见栗弘捧着手机在跟别人聊得热火朝天,凑过去看了眼。


    她一眼便看出那串StrawberryGun的昵称是谢淑懿,有些疑惑地询问栗弘:“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栗弘答应过谢彭越保密,但事已至此,也不得不把那天谢淑懿接机的事情告诉姐姐。


    栗杉听后倒是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隐隐的记下了这一笔。


    姐弟两人准备分别时,栗杉特地给老妈发了视频连线过去,“妈,栗弘马上要登机了,你要不要跟他说点什么?”


    陈芸芸因为没能来送栗弘感到过意不去,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栗弘看着视频那头的陈芸芸,“妈,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落地后记得跟妈妈报平安。”


    “好。”栗杉神神秘秘,对妈妈说:“带你见个很重要的人。”


    陈芸芸最是喜欢这种惊喜,嘴上说着讨厌,心里却是翻来覆去把认为重要的人都猜测了一遍。


    趁着谢高峯应酬不在家,她画了全妆,穿上“战袍”,前去赴约。


    见到栗弘时,陈芸芸激动地上前一把抱住儿子,嗡声嗡气地埋怨:“好啊!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害我一顿好猜!”


    栗弘也很开心见到妈妈,把早早准备好的礼物递给陈芸芸。


    “臭小子,现在还知道给妈妈送礼物了。”陈芸芸一阵欣慰,当着儿子的面将那对耳环戴上,接着便是和栗杉昨天一样的话语:“怎么样?”


    栗杉跟着说:“好看好看,全天下你最好看了!”


    自陈芸芸跟了谢高峯之后,就有意无意地和栗家断了联系,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她都想着避嫌。


    毕竟,谢高峯会介意。


    谢高峯是个专横、独裁的笑面虎。他纵容自己在情场流连,但绝不容许自己的女人背叛。他不介意陈芸芸把女儿带到家中生活,却容不下那个流淌着她血脉的儿子。


    在谢高峯的传统观念里,儿子才是一个家族的延续和传承。


    谢高峯曾陈芸芸允诺,等待时机成熟会娶她回家。但允诺过去数年,仍然没有结果。


    陈芸芸不去追问所谓的时机成熟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心里很清楚,有谢老太太在家的一天,她都不可能踏进谢家的大门。而她更了解谢高峯的本质,他绝对不可能迎娶她进门。


    陈芸芸早已看透婚姻契约的虚妄,无论有没有那本结婚证书,都不妨碍她现在过着优越的生活。


    她早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安全感永远来自自己构筑的堡垒。


    她无时无刻不在为未来做好打算和铺垫:有一套写着自己名字的房子,车钥匙攥在自己掌心,银行账户的数字足够抵御任何风暴,这便足够。


    这种清醒的务实,让她既享受着当下的优渥,又为未来筑起铜墙铁壁。


    去年陈芸芸回过一趟娘家,也是趁着那段时候偷偷见了栗弘一面,给他塞了一些钱。


    那次见面后,母子两人距今已经有一年多时间没见。


    “臭小子,怎么比上次见瘦了那么多?”陈芸芸摸摸儿子的脸,又轻轻掐了掐他的脸。小时候胖乎乎的臭小子,终究还是长成了少年模样。


    栗弘腼腆笑着:“瘦点才好看呀。”


    不仅如此,栗弘的身边还有熟悉的身影——滕延。


    陈芸芸对滕延的喜爱,是那种看着邻家孩子长大的欣慰。小时候,她总爱把姐弟俩和滕延作比较,没少让栗杉生气吃醋。


    后来滕延考上S市的大学,陈芸芸特意在餐厅定了包间邀请他用餐。席间,她以半个家长自居,拍着滕延的肩说:以后在S市遇到难处,随时来找阿姨。


    滕延有分寸,始终没让陈芸芸的这份关怀变成负担。


    栗杉送过栗弘登机之后,掉头回了学校。


    今天上午没课,她准备和武昊静去学校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场地可以租用。


    栗杉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武昊静也骑着小电驴出来。


    天气冷,武昊静戴着头盔和手套,裹得像一只熊。


    栗杉想了想,还是打算和武昊静一起开车去,毕竟开小电驴还是不太方便。


    武昊静上车后一边摘着手套,感慨:“哇!这辆车好霸气啊!我刚才还真没敢认你呢。不过该说不说,女生开这种车看着就是飒!”


    栗杉对车的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这辆车名叫路虎。她只觉得这车的车头没有张扬的车标,看着和国产的一些suv好像没有太大不同。


    殊不知,她开的这辆车已经是同类型当中的top,低调奢华。


    平时栗杉低调到不能再低调,从不炫耀什么。


    自栗杉和谢家的关系被室友知道后,她的一切行为都变得合理起来。有名牌首饰、贵价护肤品、开豪车……对她的身份来说都再正常不过。


    “这车不是我的,是谢彭越的。”栗杉诚实说。


    武昊静点点头,没再继续这话题,而是拿出手机找到自己之前存的一些地址。


    “我在同城上看了一些厂房租赁的信息,聊了几个约了时间,先去看看。”


    “太好了,真不愧是我的寝室长!办事就是那么有效率!”


    “没什么啦,就是躺在床上无聊看了看。现在大环境不好,很多企业倒闭,租赁厂房的还挺多。我们先多看看对比对比,别急着做决定。”


    “好,都听你的。”


    之所以想要租厂房,是她们“小作坊”的模式已经不再适用现在的销量。


    随着游从霜的加入并推广,店铺客流量呈现爆发式增长,仅元旦假期期间的销售额就突破了她们这几年的总和,甚至多出了数倍。


    如果说上次的突然推广让她们措手不及的话,这次倒是让她们摩拳擦掌地期待着。


    各种原创服饰零零散散买了不少,但其中有一件玫红色的羽绒服外套销量直逼1000件。


    这件羽绒服的做工十分复杂,后背采用了大量原创刺绣,刺绣图案设计独具匠心,是栗杉的原创设计。


    去年衣服打板出来的时候,栗杉自己穿了一件,但挂在网上并没有什么水花。谁料,这件衣服今年却因为游从霜的原因小火了一把,网上迅速出现同款。


    也正是因为这件外套的销量,让栗杉和武昊静决定要去租一间厂房。


    她们的衣服现在都是由武昊静亲戚的服装工厂代加工,顾客下单的订单直接传到工厂那边,再由发货到卖家手中。但这样有一个弊端,以往她们订单量小,亲戚看在武昊静的面子上可以帮忙代发一下。但


    “卫生间。”


    “要我陪你吗?”


    “不用。”


    “可别走丢了啊。”


    “姐,你当我三岁小孩呢?”


    谢彭越贼头贼脑地往卫生间的方向走过去,就怕会撞上栗杉。不过栗杉还没撞上,倒是差点和苏语琦撞了个满怀。


    也真真是冤家路窄。


    一开始苏语琦没看清楚眼前的人,板着脸:“你走路怎么也不看的啊?”


    谢彭越道了一声对不起。


    苏语琦看清了人,连忙换上笑脸:“好巧啊,原来是谢彭越姐,你也在这里呀。”


    “嗯。”


    “对了。”苏语琦反应过来,“你应该是来陪你男朋友的吧?”


    男朋友?谁啊?


    谢彭越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实在憋的不行,对苏语琦点点头,说:“借过一下。”


    等谢彭越畅快解决完,出来的时候见苏语琦正在洗手台,看样子是等她。


    “怎么?”谢彭越开门见山。


    苏语琦补完妆靠在洗手台上,对谢彭越说:“看不出来栗杉还挺有才的,吉他弹得那么棒。”


    谢彭越顿了顿,顺势道:“是啊。”


    “不过,他很缺钱吗?居然要在酒吧里弹吉他?”


    谢彭越洗完手,抽了张纸巾擦拭手指,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苏语琦:“他缺不缺钱关你什么事?怎么?你要当活菩萨给他钱啊?”


    苏语琦一笑:“谢彭越姐,你可真能说笑。不过,如果他需要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给啊。”


    “那我就先替我们家栗杉谢谢你了。不过,一个人用自己的双手获得劳动所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还是说,是你走捷径走习惯了?”谢彭越朝苏语琦歪了歪脑袋,模样乖张。


    苏语琦脸上瞬间沉了下来。


    谢彭越抬起脚步,从苏语琦的身边经过:“麻烦让让哦,我要去看我男朋友弹吉他咯。”


    殊不知,这一段对话,站在外面的栗杉听得一清二楚。


    一墙之隔,栗杉就靠在外面的墙上,双手抄在裤兜里,姿态慵懒。


    他萎靡了一整天的神经头在这一刻终谢兴奋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他的神色隐匿其中。


    等谢彭越脚步轻盈地从洗手台出走过来,正好迎面撞见门口的栗杉。她被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滑倒。


    栗杉动作迅速,利落上前勾住谢彭越的腰,将她往自己面前一带。


    算算时间,不过一日不见,彼此之间却仿佛隔了数个春秋一般,显得有几分生疏。


    还不等谢彭越说什么,眼前的人开始“兴师问罪”。


    “不是说接下去都要加班?”


    栗杉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彭越,那双深邃的眼眸极其撩人。


    谢彭越的脸在火速发烫,她的手搭在栗杉的手臂上,微凉的掌心正好覆盖在他的文身上。


    栗杉的掌心贴在谢彭越腰上,轻轻一掐,惹得怀里的人一个激灵。


    “说话。”


    其实栗杉的包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用来证明身份的护照以及一些提前在国内兑换的欧元。钱丢了无所谓,但护照弄丢有些麻烦。


    邢乐很快打完电话将相关情况说明,一转头,发现栗杉手上有血。


    “啊啊!Lianne!你受伤了!”


    “没事,就是小划伤,你现在带我去附近的诊所去简单包扎一下吧。”


    “忙完了?”他问。


    栗杉轻声回答:“嗯。”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忙着就给忘了。”栗杉下意识抬头朝停车场望去,“你还在这里吗?”


    “嗯,说了等你。”


    话音落,一束刺眼的强光突然从斜前方扫来。


    谢彭越推开车门走了下来,逆着光,身影被拉得愈发挺拔。他迈开脚步朝栗杉的方向走来,背光的缘故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却莫名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不多时,谢彭越便走到了栗杉面前,没等她开口,温热的手掌就轻轻覆了上来,稳稳牵住了她的手。


    夜深人静,体育场远离市区,四周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零星声响,可被他这样牵着,像是深夜独行时遇见了一盏亮着的灯,一股莫名的安稳感突然漫上栗杉心头。


    第 73 章   减


    从日本直飞S市的航程不过两小时,谢彭越赶今晚最晚的一班机,落地后就来了体育场。


    这一等,就是五个小时。


    栗杉又累又困,这个时候有人耗费数个小时只为了等待她,心底那点残留的疲惫仿佛被悄悄熨平。


    上车后,她将座椅调了调,而后舒展开身体,半躺着靠在椅背上。


    谢彭越启动车的同时,吩咐她先睡一会儿。


    “到了喊你。”他说。


    “嗯。”谢佳慧听到谢彭越手机的铃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了声:“谢彭越?”


    被叫到名字的谢彭越一个激灵,屁股像按了弹簧,瞬间从栗杉的大腿上弹了起来。


    手机铃声还在继续,谢彭越一把掐断。


    人在思维混乱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超乎寻常的举动。换成以往任何一个时候,谢彭越都不可能会挂断谢佳慧的电话。


    门外的谢佳慧本来也没有多想,可听到手机里传来忙音的提示声,直觉有问题。


    都是成年人了,懂的都懂,识相的这个时候就不应该继续打扰。可谢佳慧转念一想之前谢彭越所说的话,该不会那丫头真和弹吉他的有什么?


    刚转身离开的谢佳慧脚步顿了顿,又掉头走了回来。


    哼哼,她倒要看看谢彭越在搞什么飞机。


    不知道为什么,谢彭越莫名感到心虚。想也知道,她说去上个卫生间,上了大半个小时还不回座位,肯定有猫腻。


    她想,她得找个像样的借口,免得一会儿谢佳慧问东问西。


    谢彭越看了眼懒懒靠在椅背上的栗杉,对上他的目光。


    房间里光线暗,或许是他穿黑色T恤的原因,总让谢彭越觉得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黑暗气质,叫人捉摸不透。


    成年人之间,玩玩什么的没问题。


    别真把自己搭进去。


    谢彭越下意识是想逃,至少在现阶段,她根本没有想过把栗杉介绍给谢佳慧和其他同事认识。


    “那个……我同事好像在找我,我先走了。”


    不等栗杉回答,谢彭越两步走到门边想要打开,忽然,门被人用掌心抵住。


    栗杉就站在她的身后,用胸膛将她禁锢在面前这堵门上,几乎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


    他低头,温热的唇畔抵在她敏感的耳畔,声线里带着玩味:“你就打算这样扔下我?”


    与此同时,从外面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


    敲门声伴随着谢佳慧的声音:“谢彭越,你在里面吗?”


    毫不夸张地说,谢彭越的心跳跟着扑通扑通,一顿狂跳。


    也不是偷情,却胜似偷情。


    伴随门把手的轻轻扭动,谢彭越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她干脆转过身,整个人背靠在门上,用自己的身体堵着。


    抬头,看见眼前的男人一脸戏谑的笑意。谢彭越皱着脸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很显然,栗杉根本不会配合。


    他站在谢彭越面前,与她紧紧贴在一起,一只手抵在门上,一只手轻抬起她的下巴。


    “你同事在找你。”他的声音极低,至少隔着一堵门,外面的谢佳慧根本不可能听到。


    谢彭越却是做贼心虚,一把捂住栗杉的双唇,朝他摇摇头。


    她用一双带着祈求的眼眸看着他。


    蓦地,谢彭越的掌心被柔软的舌尖轻轻舔舐。她似被触电一般,差点惊声尖叫。


    换栗杉用掌心捂住她颤抖的双唇,低声提醒她不要出声。


    等了好一会儿,外面似乎没有动静声。


    谢彭越挣脱开栗杉,贼头贼脑地将耳朵贴在门上。


    栗杉笑着贴近谢彭越,告诉她:“人走了。”


    “你先别说话。”


    谢彭越又猫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只听到外面缥缈的音乐声。


    谢佳慧还真的早就走了。


    得不到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她懂。


    栗杉没问现在要去哪儿,目的地并没有那么重要。这些年她漂泊在外,对于住哪里这个问题并不在意,能有张床睡觉就行。


    闭上眼,一时之间却没了什么睡意。她微微侧过头,视线对上谢彭越的侧颜。车内仪表盘泛着淡淡的冷光,漫过他的轮廓,将利落分明的下颌线勾勒得愈发清晰。


    航行途中的栗杉穿着轻便,脸上脂粉未施,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她在工作时周身会不经意透着一股清冷疏离的气质。


    这几年,因为面对电子屏幕工作与日夜颠倒的生活节奏影响,栗杉的视力明显下降了不少。从小到大,她在学校体检时双眼视力总能稳定在5.2的极佳状态。可如今,左右眼分别添了一百多度的散光和近视,每到夜晚看见霓虹灯光,那些光影便总像是在眼前晕开一层朦胧的雾。


    邢乐偶然侧过头,目光不经意落在老板的侧颜上,忍不住暗自惊叹。


    昏暗的光线下,栗杉眉弯似远山含黛,鼻梁挺翘得恰到好处,唇瓣透着自然的粉润,尤其是那清晰利落的骨相,将五官的精致衬得愈发夺目。


    真美啊……刑乐默默在心里感慨:老板比她见过的很多女艺人的颜值都要高出数倍!真是不折不扣的大美女!


    “Lianne,需要喝点水吗?”邢乐小声提示栗杉。


    贴心的小助理注意到自己的老板已经四个小时没有喝水了。


    平时栗杉仿佛用奶茶和水续命,可现在在飞机上,一想到喝完水就要去卫生间太麻烦,索性不喝了。


    栗杉摇头说不用,问邢乐:“还要多久能到?”她腰部有些不适。


    “四个小时,要不然您先睡一觉?”


    “嗯,那我眯一会儿。”


    栗杉确实困了,伸手捏了捏眉心,收起平板。


    她们坐的是经济舱,位置狭窄,只能克服身体上的不适。


    栗杉用按了按自己的腰部,对邢乐说:“辛苦了。”


    邢乐连忙摆摆手说:“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落地柏林是当地时间的早上七点。


    柏林比京市时间晚六个小时,京市这会儿是中午十二点左右。


    几乎是栗杉刚落地,便接到武昊静打来的电话,提醒她:“注意点哦,欧洲的小偷很多,刚才我还看到一条抢劫案的推送。”


    栗杉闻言小心护着自己手上的包:“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不过就算是被偷了也没什么损失。”


    “总之,你们两个女生出门在外,一切小心。有问题随时联系。”


    “放心,肯定能活着回来。”


    “啧,别说得那么瘆人,一定要顺顺顺利才行!”


    栗杉被武昊静的话逗笑,和她再说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实际上,栗杉去年才过完二十六周岁的生日。把没化妆的她独自一人放在欧洲街头,俨然像一个亚裔的未成年迷失方向。


    可作为工作室的老板,栗杉在助理邢乐面前表现出的成熟稳重,又俨然是一副妈妈级别的安全感。


    栗杉吩咐邢乐:“我们先打车去酒店,稍作休息之后再去周围逛一圈。”


    “Lianne,我们真的不能一个房间吗?”邢乐一脸祈求的目光看向栗杉。


    栗杉无奈:“我睡眠质量不太好,所以还是算了。”


    “好吧。”


    大部分人都无法接受出差时和老板同一个房间,可邢乐不一样,她恨不得24个小时都和栗杉腻在一块儿。


    尤其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只有栗杉能给邢乐安全感。


    飞机上的那一觉让栗杉的精神状态回电不少,她降下车窗,用双眼扫描这个历史厚重的国度。


    几个时装周她都去过,柏林倒是第一次来。


    肉眼可见,柏林的建筑风格十分多元化,从某方面来说也反映了其丰富的历史变迁和文化包容性。


    “今天没有什么安排,我们先去勃兰登堡门打个卡,接着去逛逛柏林大教堂和国会大厦,时间如果充足的话,再去西门子城居住区看看,唔……我还想去柏林墙遗址和犹太博物馆。”说起这些,栗杉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些稚气,恨不得一天就把柏林给逛一遍。


    但对于老板这种特种兵式的行程安排,邢乐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表现出极大的兴趣:“OK没问题!我都已经做足了详细的攻略!”


    街道宽阔,她们乘坐的出租车匀速前行,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始终和她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从未脱离对她的掌控。


    如今,并没有任何人可以干涉栗杉的工作和生活。她生活三点一线,工作起来更是如同拼命三娘。


    工作室的小伙伴们对栗杉的私生活不是没有过好奇,可她这种以工作为一切的性格,用脚指头猜也知道她不可能有男朋友。


    等谢彭越再回去二楼的时候,等待她的就是谢佳慧的审判。很清楚怎么都逃不掉的,除非她先跑了。不过谢彭越不是那种会突然扔下朋友自己就跑的性格。


    “呦,一个人回来啦?”谢佳慧笑意盈盈地看着谢彭越,问她刚才去哪儿了。


    谢彭越说:“当然是去卫生间啊。”


    “编!你再编!你看看你这张嘴都肿成什么样了!被谁啃的?”


    谢彭越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嗡嗡地说:“被狗啃的。”


    该说不说,栗杉是真的狗。


    他把她禁锢在那小小的杂物间,任她怎么求都不放,要先吻够了再说。


    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个前提,谢彭越说暂时不想把他介绍给同事们认识,说什么恋情要满三个月之后才可以告诉别人,不然太早秀恩爱容易见光死。


    栗杉问她:怎么着?是怀孕吗?还三个月前不能告诉别人。


    他知道那些借口都是鬼话连篇,但也懒得和她计较那么多。毕竟他是和她谈恋爱,认不认识她的朋友,他一点也不在意。


    结果就是,谢彭越被吻得双唇红肿,舌根还泛着酸疼。


    谢佳慧可好奇了,追着谢彭越问:“是哪只狗啊?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呗。”


    谢彭越闻言却有点不乐意了。


    她可以说栗杉狗,但从别人嘴里说他狗,就感觉有些不舒服,太没礼貌。


    其实栗杉也没好到哪里去,双唇红肿不说,脖颈上还有一道抓痕。谢彭越抓的。


    他刚在卫生间洗了把脸,几滴水准顺着下颚线往下滑落,随意抹了一把。不在意形象的人,反倒是举手投足都像是在摆造型,因为每一个角度都无可挑剔。


    周成弘双手抱臂靠在一旁盯着栗杉,笑得不怀好意:“从实招来,你刚才见到哪个熟人了?”


    “女朋友。”额前那些短发被打湿,栗杉漫不经心用手指往上抓了抓。


    “哦,女朋友啊。”下一秒,周成弘瞳孔地震,“女朋友!!!???栗杉!你疯了吧!”


    栗杉眯了眯眼:“什么叫我疯了?”


    “不是,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快让我长长见识!”周成弘要好奇死了。谁啊谁啊!何方神圣居然在他的酒吧!他可要开开眼。


    栗杉嗤了一声,抽纸巾擦干手,脸上的表情吊儿郎当又骄傲狂妄。


    “不告诉你。”


    他女朋友交代了的,恋情要满三个月之后才可以告诉别人。


    男朋友?


    栗杉明确表示,她的生活里可不需要男人。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我哥现在是什么情况,可要是你因为我就走的话,我哥一定会杀了我的!”谢淑懿的眼眶红得不像话。


    栗杉蹙眉:“放心,没那么严重的。”


    “很严重的好不好……”谢淑懿莫名情绪激动,“你当年离开,我哥差点就去自寻短见了。他花了一年的时间接受心理治疗,才慢慢走出来……你现在要是走了的话,他一定以为是我把你气走,然后找我算账……”


    栗杉顿了顿,没想到谢淑懿会说这种话。


    “呜呜呜……我想,我也要去看心理医生了……我要崩溃了……”


    谢淑懿说着说着突然就嗷嗷大哭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栗杉把她暴揍了一顿。


    栗杉见不得女孩子家家哭得那么凄惨,心软拉着谢淑懿往客厅走,让她坐在沙发上:“先别哭好不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淑懿的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说:“我的Yoda昨天安乐死了,她好可怜,年纪那么大还被病魔缠身……”


    第 74 章   冻


    Yoda是谢淑懿从小一手带大的比熊,整整陪伴了她十一年,早已是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家人。


    几个月前,这个年迈的小老太突然被病痛缠上。即便谢淑懿倾尽心力照料,曾经圆滚滚的小家伙还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兽医看着Yoda痛苦的模样,终究建议安乐死。因为再拖延下去,它活着的每一天,都只是在承受无尽的煎熬。


    这个决定,谢淑懿熬了整整几个月。听着Yoda夜里被疼得低低哀嚎,她的心像被反复揪着疼。直到昨天,她终于狠下心,陪着Yoda走完了最后一程,最后亲手送去做遗体火化。


    “呜呜呜……”谢淑懿顺势哭得更大声了,鼻涕眼泪齐飞,丝毫不顾及往日形象。


    栗杉完全能够理解谢淑懿此刻的心情。


    当年灰灰去世的时候,她比谢淑懿哭得还要凄惨。


    栗杉没有阻止谢淑懿发泄情绪,转身去找了纸巾递给她。


    那么,他现在莫名其妙出现,要干什么呢?


    栗杉揉了揉眉心,让车窗外的风拂过面颊。


    她清醒下来思考,当下最该做的是驱散无谓的焦虑,冷静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既来之,则安之。这么一想,栗杉又笑了笑。


    “还要待多久啊?我想回家睡觉了。”


    反正谢彭越也不喝酒,待着没劲儿,她是真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谢佳慧心说没有帅哥助兴,待着的确有些无聊。


    她本来还想撮合谢彭越和周成弘,现在想想估计不需要。既然如此,今晚也不能白占人家便宜。


    谢彭越也是同样的想法,她们一起出来玩一般都是AA制,谁赚钱都不容易,除非老大请客。


    结账买单的时候,谢佳慧在酒吧里环顾了一圈,没见到刚才那个弹吉他的帅哥,倒是让她见到了孟炫明。


    谢佳慧一声“我草”,引起谢彭越注意。他是不是真的需要反思自己过于强势?


    可她为什么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呢?


    没关系,只要她还和他在一起就好。晚餐吃完,外头已经是一片浓重夜色。


    几乎是几人刚走出餐厅,就见不远处靠在车上的一道熟悉身形。


    栗杉脚步顿住,没想到谢彭越居然来了。


    上次他们在谢家的别墅吵过一架之后,一直到期末考试结束的这一天,两人都没有联系。


    栗杉忙,忙店铺,忙期末复习,无暇顾及谢彭越的心情。


    没有谢彭越的纠缠,栗杉竟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去处理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被干扰打搅。


    偶尔是会想起他,但她的生活被填得满满当当,分不出什么时间给所谓的爱情。


    冷静下来之后,栗杉反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如果这段感情影响到她的生活,抑或对她产生困扰,那么她宁愿选择不要。


    她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一旁的滕延同样看到不远处的谢彭越,问栗杉:“他是来接你的吗?”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这时,栗杉的手机响起。正是谢彭越打来的。


    也就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他似乎连脚步都懒得抬起,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倚靠在那辆豪车旁,用命令的口吻对她说:“宝宝,过来。”


    栗杉停在原地,静静注视不远处的谢彭越。


    夜色中,他的身影被冷色调的路灯笼罩,显得十分薄情。


    “知道你身边的人是谁吗?”谢彭越的声线低沉。


    除了滕延,还能有谁?


    他每次都要因为她和滕延的正常交往而发疯,以至于她不得不和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保持距离。


    这样的恋爱关系让她感到窒息。


    栗杉一瞬间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我们只是临别前简单吃个饭,你又想说什么?”


    “宝宝,你和滕延在一起吃饭就算了,还和我爸爸在外风流留下的野种在一起,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栗杉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谢翰。


    谢翰同样站在原地,目光直视不远处的谢彭越。


    从他意味不明的眼神中不难看出来,他是认识谢彭越的。


    栗杉终于明白自己的第六感并非错误,原来谢翰真的和谢彭越有关系。


    这也太……抓马了。


    与此同时,谢彭越的声音持续在栗杉耳边扩散:“宝宝,我听你的话,这段时间不和你频繁往来,可是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不是……”她真不知道,也不是有心的。


    “没关系宝宝,我不会怪你。”


    栗杉刚准备松一口气,下一秒又听谢彭越说:“我数到三,你现在马上来到我的面前,拥抱我,亲吻我。”


    栗杉的心再次被提起来,难堪窘迫:“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没关系,还是像以前一样,我会想办法让你愿意的。”


    “谢彭越,我真的很讨厌你这么强势的态度。”


    “是啊,这就是我,你应该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将她那天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还给她。


    “3、”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怎么了?”“轰隆”一声,暴雨裹挟着雷霆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向车窗户,激起一片迷蒙的水雾。


    那些蒸腾的水雾仿佛迅速吞噬了这个世界上所有景物,虚幻朦胧的画面一幕幕穿透谢彭越的脑海。


    “Kelsen!小心!”谢彭越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车速保持着四十码的速度在夜色中行驶。


    车内盘旋着一首轻快的摇滚乐,他的指尖在轻轻敲击,神色轻松。


    栗杉不知道禁闭期间的谢彭越究竟遭遇了什么,可隐约能见到他卷起衣袖的手臂上有一道道红痕,像是被鞭打出来的。


    之前陈芸芸在饭桌上和她提起过,说谢彭越小时候不听话的时候会被谢老太太用戒尺打手心。等他年岁再增长一些后再犯错,戒尺被换成了牛皮鞭,也不再是打手掌心那么简单。


    谢彭越从未对栗杉说过这些事情。


    在栗杉的眼中,谢彭越是谢家的长孙,是被捧在手掌心的二世祖。她以为,像他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殊不知,他的童年并没有她想象中幸福美满。


    车从城郊结合部驶向更僻静的地方,终于在一处无人经过的拐角停下。


    谢彭越没熄火,关了车上的音乐,侧头看向栗杉:“怎么回事,一个月没见,就这个表情?”


    “你希望我是什么表情?”


    栗杉的心情复杂,看向谢彭越的目光更加复杂。


    “一点也不想见到我?”


    “不想。”


    谢彭越点点头,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没关系,我想见你就行了。”


    栗杉莫名想起谢淑懿下午对她说过的话,她冷漠无情、牙尖嘴利、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可为什么谢彭越总是一副非她不可的样子呢?


    他究竟是非她不可?


    还是非这段感情不可?


    见栗杉沉默不语,谢彭越自顾自说:“从明天起,我会进入我父亲的集团工作,从底层做起。”


    这是谢家一直希望谢彭越做的事情,也是他们口中所谓的正事。


    不管谢彭越再怎么喜欢音乐、组乐队、开娱乐公司,这些在他们的眼中都是不务正业。


    他还年轻,还有玩乐的资本。


    可到了什么年纪要做什么事,这是谢家对谢彭越的规划,由不得他拒绝。


    当然,他也可以拒绝,但结果就是再一次被关禁闭。


    如果谢彭越是扶不起阿斗,没关系,他们也会另外想办法。


    反正,只要是流着谢家血脉的孙子,无论是谁都可以。


    今天谢彭越向谢老太太认了错,也等于接受家中的一切安排。


    老太太并没有阻止他和谁交往,还是那句话,他还年轻,多几段情感经历都很正常。


    “在想什么?”谢彭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栗杉的脸颊,一段时间不见,她明显也消瘦了一圈,大概是忙着店铺的事情,三餐不规律。


    栗杉避开谢彭越触碰自己的手,“在想什么时候能回宿舍。”


    “放心,会送你回去。”谢彭越轻嗤一声,“我一会儿也得回去。”


    “你要去哪儿?”这句话问出口后,栗杉又觉得自己有些多嘴。


    谢彭越微扬眉:“从现在起,我不能在外留宿,只能待在老宅。”


    起码,他这段时间得老实点。


    在老太太没死之前,乖乖听话。


    “哦。”栗杉心想,那挺好的。


    谢彭越忽然抓住栗杉的手,贴在唇边缓缓亲吻:“我送你的戒指呢?为什么不戴?”


    “戒指我已经打包让快递寄到你的家里了。”


    “不喜欢?”谢彭越点点头,“行,那个戒指太素了,等我之后给你买个大钻戒,我们就结婚。”


    栗杉用力挣脱开谢彭越的手,冷声问他:“谢彭越,你真觉得我们两人都这样了,还能结婚吗?”


    “为什么不能?”谢彭越仿佛一瞬间陷入了美好的幻象中,他靠在椅背上,微仰着头,嘴角扬起一道弧度,“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合,我们的感情好到不能再好了,难道不是吗?”


    他们在深夜拥吻,


    在清晨一起睁开眼,


    在日暮西沉的时候一起享用晚餐,


    多么美好又温馨啊,


    可总是有那么多人要破坏属于他的一切。


    “宝宝,我前段时间看了一本书,书上说,感情不是一条完美的直线,总是会有各种蜿蜒曲折。我觉得,很有道理。”


    栗杉无力反驳谢彭越的话。


    “谢壹壹呢?”谢彭越问。


    “在我寝室关着。”


    “怎么不带在身边?”他眼底闪过一丝无法理解的神色,“你把它一个人关在寝室,它会孤单的。”


    “它是一只狗。”


    “狗也有情绪,也有喜怒哀乐。”


    栗杉:“……”


    “你不会照顾的话,还给我。”


    “求之不得。”


    “算了,你多和它培养培养感情吧。”


    尖锐的刹车声刺穿雨雾,轮胎在湿滑的地面留下危险痕迹,安全带狠狠勒住驾驶位上的高大身形。


    雨雾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撑着一把黑伞疾步快走。她穿着高跟鞋的步伐急促而坚定,每一次落脚都溅起细小的水花。


    很快,她的身影消失在摩登大厦的玻璃幕墙后,仿佛被雨水吞噬的幽灵。


    大厦的霓虹灯在雨雾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影,将她的离去渲染成一场转瞬即逝的幻影。


    谢彭越猛扯开安全带冲下车,暴雨瞬间将他浇透。他像条被主人遗弃的野狗,在雨幕中踉踉跄跄地追逐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雨水模糊了视线,却浇不灭他心头那股执念。


    很快,有人一把抓住谢彭越的胳膊,将黑色的伞撑过他头顶。


    靳于砷的声音传来:“行了,就到这儿吧。如果你想要继续的话,最好是现在就停下。”


    谢彭越出奇地没有反抗,他的身体像被砸落的雨点冻住一般,目光空洞地凝视着前方那片虚无。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是默默拭去脸上的水痕,将汹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莫名问。


    靳于砷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说:“现在是法国当地的下午两点三十分。”


    谢彭越闻言看向靳于砷,微微蹙着眉,对他的答案显然不太满意。


    靳于砷后知后觉,补充:“才分开两年而已,不要那么急着见面。”


    还早,彼此都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成长本就如春蚕抽丝,需要层层蜕变的耐心。


    等这场暴风雨过去,他们的羽翼将会在电闪雷鸣之中完成最后的淬炼,逐渐丰满。


    可以预见的是,那个时候的她早已经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闪闪发光,像被擦亮的星星般愈发璀璨。


    而他的成熟稳重将会成为托举彼此的强大力量,不会再受到任何阻挠。


    待云散天晴时,所有蛰伏等待的时光都将破茧成蝶,那才是命运馈赠的,最恰好的相逢。


    没人知道这场暴雨持续了多久。


    只不过,自谢彭越与谢高峯断绝父子关系后,这已经是第二个夏季。S市每年到初夏,总会有一段漫长的雨季。


    谢佳慧用眼神示意谢彭越,“孟炫明竟然也来了。”


    孟炫明是刚来的,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有几分煞气。他穿一件黑色皮外套,头上打着发蜡,露出饱满的额头,乍眼一看是真的型男。


    透明玻璃阻挡不了彼此的视线,孟炫明的脑袋在酒吧里转了一圈,看到了对面的谢彭越。


    孟炫明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谢彭越,仿佛昔日情人相见,分外眼红那般。他是听苏语琦说谢彭越在酒吧,才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与之相反,谢彭越的内心则是毫无波澜。


    分手到现在,除了那天晚上有些情绪失控从而产生报复心理以外,其余时间谢彭越都很淡然。她也不是不难过,只不过认清现实,快速调整状态。如果一直拘泥在一段稀巴烂的感情当中,那她还要不要生活了?所以理智告诉谢彭越,得往前走。


    “走吧。”谢彭越还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哈切,扯扯谢佳慧的袖子。


    这边谢彭越刚刚迈开脚步,那边孟炫明也抬起脚步。


    孟炫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谢彭越面前,堵住她去路。


    面前的人身上一股酒气,步伐也踉跄。


    谢彭越蹙眉,提醒:“麻烦让让。”


    孟炫明:“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两个人亲密的照片被人散布之后没多久,谢家便动用了手段,再次将事情平息。


    栗杉和谢彭越都不是什么大明星,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就那么一两天的事,很快无人问津。


    对于这件事,栗杉不清楚谢彭越是否知情,她也没有多问。


    直到六月中旬的一个周五下午,栗杉主动给谢彭越打了个电话。


    这也是自两人关系结冰以来,她第一次主动联系。


    谢彭越并未第一时间接听到栗杉的电话,她也没有不依不挠地继续给他打。


    她从不像他那样咄咄逼人,接不到的电话即便打再多次,对方依然接不到,索性不费这个功夫。


    若是对方有心,会回电话的。


    等谢彭越看到放在桌上那只手机的未接来电时,第一时间摘下工作手套,拿着手机走到安静的角落给栗杉回了个电话。


    他以为是谢壹壹出了什么事,但没想到栗杉问他周末要不要一起过?


    “这周末?”谢彭越的喉结滚动着,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是啊,如果你忙的话就算了。”


    “不忙。”再忙也没有她的话重要。


    他清了一下嗓子,“你等着,我下班来接你。”[我是谢淑懿,上次的事情很抱歉。]


    栗弘看着这条消息陷入短暂思索,他一时想不起来只有过一面之缘的谢淑懿为什么会突然对他道歉。


    通过好友请求之后,他问原因。


    StrawberryGun:[就,上次说你是乡巴佬的事,抱歉啊。]


    StrawberryGun:[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密密麻麻的一连串文字,让栗弘钝感头皮发麻,仿佛能听到她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的样子。


    只不过他从始至终并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回复谢淑懿:[没事。]


    StrawberryGun:[那你就是原谅我了对吗?]


    栗弘没想到谢淑懿还会继续追问,认真回答:[这件事我没在意,你不用特意道歉。另外,我还要感谢你为我精心挑选的礼物。]


    那个平板电脑最后还是被谢彭越强势赛到栗弘的背包当中,他几次拒绝,在经过姐姐的允许之后,不再推让。


    StrawberryGun:[反正……给你起绰号是我的不对,我也认识到错误了。]


    “好,那你早点来,我们顺便一块儿去超市买点菜,我晚上做饭给你吃。”


    那头沉默一瞬,问:“栗杉,你想干什么?”


    “想……干,你啊,行不行?”期末考试结束的当天,栗杉收到了滕延的一条短信。他说他准备这几天回家了,问她寒假怎么打算。


    栗杉五一五十告诉滕延,最近忙着店铺的事情,应该不会回去过年了。


    头两年她还是会非常期待回家乡过年,可是她也渐渐明白家乡已经是物是人非。


    她在没有妈妈在的外婆家像是一个外人,去找爸爸栗冠宇时,发现爸爸家里没有了她的房间。


    所以回不回去,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


    滕延:[要见一面吗?]这是小团队第一次尝试到赚钱的滋味,她们到现在还觉得像是在做梦。


    “如果我们有一条完整的制衣产业链就好……”


    对于栗杉这种大胆的想法,武昊静是想都不敢想。


    “慢慢来,苹果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滕延:[不出意外的话,下个学期我就要去法国,你近一年应该见不到我了。]


    她一贯还是直来直往,会让人以为她是情场老手。


    实则第一次接触,她与他正面交锋时,整个人都在战栗,又生又涩。


    这小半年时间,谢彭越用大量的体力劳动来麻痹自己的身体和思绪,尽量不去想她。


    这已经是他的忍耐极限。


    他经不起她这样的撩拨。


    谢彭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行,“我等着。”


    这次见面时,栗杉照例还是把谢壹壹带上了。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每次带着谢壹壹去见谢彭越时,总感觉像是离婚的夫妇为了孩子再次重聚。


    而无一例外,谢壹壹见到谢彭越时屁股都要扭歪。


    远远的,栗杉还没找到谢彭越的车,谢壹壹却在她怀里骚动不安了起来。


    谢彭越企图绕道离开,被孟炫明一把抓住手腕。


    男女力气悬殊,谢彭越挣扎不开。


    “你放开我!”


    “谢彭越,你看不出来我这是在挽留你吗?”


    “不需要,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就栗杉那个小白脸,哪点比老子强?”


    谢彭越笑着嘲讽:“他比你,那可不止强一星半点。”


    一旁的谢佳慧当然不能让自己的朋友被欺负,赶忙上前帮着谢彭越一起挣脱孟炫明。


    期间还不忘见缝插针问谢彭越:“栗杉是谁?”


    谢彭越:“就那个弹吉他的。”


    谢佳慧:“你说实话会死啊!”


    “嗯,打扰了。”


    “哪会,快进来。”


    谢彭越手上提着初次登门拜访的礼物,一身商务风格的白衣黑裤,与视频里那个颓废狼狈的身影判若两人。


    栗杉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谢彭越身上。


    她的视线毫无掩饰地在他身上流连,带着复杂难明的情绪,久久没有移开。


    谢彭越敏锐地察觉到这份异常,走到她面前站定,眉峰微蹙,声音低沉地问:“怎么了?谢淑懿又惹你生气了?”


    正好走到客厅准备迎接的谢淑懿:“?”


    她又招谁惹谁了?


    第 75 章   况


    餐桌上满满当当摆着一桌子大菜,色泽鲜亮诱人,香气扑鼻而来。陈芸芸的厨艺,说是堪比五星级酒店的主厨也毫不夸张。


    在谢家的那几年,为了抓住谢高峯的胃,陈芸芸没少在厨房里下功夫。主动报名厨艺进修班,跟着名师系统学手艺,还特意搜集各地美食的做法,研究食材搭配,连最刁钻的口味都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就算陈芸芸现在不在做红酒事业,凭着这手厨艺,在餐饮领域也绝对能闯出一片天。


    这就是陈芸芸的高明之处,当初所有人都以为她为了谢高峯倾尽心力,可没人知道,这也是她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之一。


    家里许久没有这般热闹的景象,陈芸芸也开心。


    褪去了身上的围裙,轻轻一拢,将先前束起的长发放下,此刻的她,既有灶台前的干练,又有厅堂上的雅致。


    妥妥演绎了什么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来,尝尝我投资的酒庄酿的红酒。这可是老藤葡萄酿的,得慢慢品哦。”


    栗杉下榻的酒店在柏林时装周Kraftwerk Berlin附近的蒂尔加滕公园旁,步行到主秀场只要十几分钟。


    考虑到预算问题,她们选择的酒店并不是特别高档,对标国内的中档酒店。可毕竟是时装周附近,又在这个时间节点上,酒店的住宿费是平时的好几倍。


    栗杉的房间和助理邢乐的房间相邻,都是标间。


    各自准备刷卡回房时,邢乐对栗杉说:“Lianne,有什么需要您就叫我。对了,午餐你几乎没吃,要不要给你叫个外卖?”


    “不了,我现在没什么胃口。”不多时,栗杉的房间有人敲门,是妈妈陈芸芸。


    她将手机锁屏,屏幕倒扣在书桌上,起身去开门。


    房门关上后,陈芸芸问栗杉:“你和谢彭越这几天聊得怎么样?”


    栗杉没有隐瞒:“我提了分手。”


    “那分了吗?”


    “有点复杂,应该算是没分成功吧。”


    “是他不愿意分手?”陈芸芸着实没有料到这两人的羁绊会那么深,“你能跟妈妈说说,你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栗杉犹豫了一下。


    她不确定要不要把前因后果全部告诉妈妈。


    不论是什么原因,一开始是她主动招惹的谢彭越,这让她感到难堪。


    “所以,你不喜欢他?”


    “喜欢……也不算很喜欢吧,我说不清楚。”


    栗杉有点茫然,感情对她来说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


    两个人好起来的时候你侬我侬,吵起架来恨不得整个世界都毁灭。


    陈芸芸了然:“是这样的,你们年纪还小,有情饮水饱,但遇到了棘手的问题就容易陷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栗杉不想谈论这件事,话锋一转,问了陈芸芸一个问题:“妈,你知道谢高峯有私生子这件事吗?”


    陈芸芸果然不意外:“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昨天晚上见过那个私生子了。”


    “真的吗?”陈芸芸眼底放光,“长什么样?听说和谢高峯挺像的,好像十七八的年纪,还是今年的理科状元呢!现在就在S大读书。”


    “这些你都知道?”看来,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了。


    “嗯,谢高峯跟我说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这种有关道德层面的东西,谢高峯并不介意和陈芸芸这个枕边人说。一来是想看看她的气度,二来就当是发发牢骚。


    在外再怎么呼风唤雨的男人,回到了温柔香,也有内心柔软的片刻。


    当年谢高峯在德国留学,结识了前妻。青春期涌动的两人,很快坠入爱河,爱得死去活来。谢高峯还没回国便向妻子求婚,生米煮成熟饭,谢家人不好棒打鸳鸯。


    可对于这个媳妇,谢老太太一直不太满意。


    回国后不久,谢高峯在生意场上接触形形色色的女人,很快又和外面的女人纠缠在一起,还不止一个。


    他并非不爱自己的妻儿,可他就是太过博爱,恨不得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偏偏,外面那个不懂事的挺着肚子找上门,非要一个身份。


    谢高峯的前妻无法容忍自己的婚姻遭受背叛,主动提出离婚。


    这场离婚官司像一场慢性手术,用了整整两年才将谢高峯和前妻的婚姻关系从法律上剥离。


    谢氏的律师团队像精密的齿轮,每个环节都精心计算。他们没让谢高峯的妻子带走他的儿子,以及账户里的资产。最后只给了一套房,一辆车。


    而最终,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谢高峯前妻将房和车全部捐赠给弱势群体。


    对于当年的离婚官司,谢高峯有过后悔。他并非不近人情,可那会儿毕竟也才而立之年,所有的一切都由父母把控。


    母亲全权做主他的离婚官司,不允许他插手。


    “反正感情这种东西吧,到最后结果都差不多。”陈芸芸看得开,劝栗杉,“我不想阻拦你,是因为很多事情只有自己经历过,才能更深刻地明白其中道理。”


    左右就只有母女两人,陈芸芸毫无保留地对栗杉说:“谢高峯想让这个孩子认祖归宗,但一直被谢老太太拦着。前段时间谢彭越不是出车祸吗?谢高峯特地飞去A市看儿子,顺口提了这件事,没想到谢彭越情绪激动,父子两因此大吵了一架。”


    栗杉突然顿悟了些什么。


    如果说谢高峯想过让那个孩子认祖归宗,势必有过接触。


    聪明的谢彭越能不知道这些吗?


    他这个人看似对一切毫不在乎,实在比谁都看重一段感情。


    他肯定对于这个私生子耿耿于怀,可他什么都没有对她说过,默默将这些糟心的事情都积压在心里。


    昨晚谢翰的接近应该是早有预谋。


    他故意接近她,显然是知道她和谢彭越的关系。


    恰好,谢彭越情绪激动在打滕延一事被他拍下,可以大做文章。


    而他做的这一切,无疑有损谢彭越这个谢家长孙在谢家的声誉,好方便他这个私生子乘虚而入。


    栗杉轻轻叹了口气,心情复杂。


    “好了,这都是他们谢家的事情,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陈芸芸看到栗杉平板上那副糟糕的画作,能感受到女儿情绪不佳,“明天和妈妈去逛街吧,我们母女两好久没有一起出去逛逛了。”


    栗杉摇头:“我明天还得去厂房忙事情,年前应该都没什么时间闲逛。”


    陈芸芸无奈:“好吧,谁让你现在是个小老板呢。”


    “等着吧,我以后还会成为大老板的!”


    “好呀,那妈妈们就拭目以待啦!”


    邢乐看着栗杉单薄的身形欲言又止,“好吧,那迟点我再问你想吃什么?”


    “嗯,你先休息吧。”谢彭越:“我说的就是实话啊!”


    孟炫明喝了酒,整个人相较平时多了一分野蛮。他狠狠瞪一眼谢佳慧,警告:“滚开,老子的事情你少管!”


    再怎么,孟炫明的气势摆在这里,谢佳慧难免虎躯一震。邵娴表示不理解,她看了眼早已经冷掉的饭菜,准备拿去微波炉热一下。


    栗杉说不用麻烦:“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人是铁,饭是刚,你总是不吃东西用奶茶续命怎么行?”


    “没办法,感觉一吃东西脑袋就转不动,只想睡觉。”


    “那就不吃碳水,我给你弄点健康搭配的白人饭怎么样?”


    一说到白人饭,栗杉更是胃口全无:“不用麻烦了,我真不想吃。”


    邵娴拗不过栗杉,只能叹一口气。


    栗杉这个人在事业上有着一股向上拼搏的劲头,但除此之外,无论是对美食还是其他,一概不感兴趣。


    她这个人无聊到,吃东西只是为了能够填饱肚子。甚至可以连续一周去同一个餐厅,点同一份食物,只为了不费脑子做选择。


    栗杉这段时间忙着手上的设计稿和服装制作,已经在工作室待了三天三夜。


    大学的时候她就萌生过为歌手设计舞台装的想法,没想到时至今日,倒还真的让她接到了相关项目。


    这次的合作方是日本一线女歌手高桥纱耶。


    年仅二十六岁的高桥沙耶算是近两年在日本红到发紫的歌手,演唱会场场爆满不说,道化服更是审美在线。


    有粉丝称,高桥沙耶的演唱会是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享受,抢到就是赚到。


    高桥沙耶的母亲是中国人,她自幼在中国长大,对中国传统文化十分着迷。


    几年前,栗杉还在郭宇的工作室时,曾经一同去过法国时装周。


    在那次的时装周上,栗杉和高桥沙耶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候的高桥沙耶已经是人气颇高的顶流歌手,在国内的知名度也不低,歌曲传唱度很高。她被经纪人和保镖簇拥着在秀场外,正在给自己的粉丝签名。


    只远远一眼,栗杉便被高桥沙耶的精致容颜折服。


    虽说高桥沙耶身形娇小玲珑,可一张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精致得仿佛洋娃娃。


    没想到,两人的缘分却远不止于此。


    去年,栗杉在纽约时装周发布的“破茧”系列作品,以独特的暗黑美学登场,收获一直好评。尤其当亚洲模特身覆纯手工打造的蝶翼纱拼接的压轴战袍登场时,深深打动观众席上的高桥沙耶。


    秀场后台,高桥沙耶的经纪人主动找到栗杉,表达了希望将“破茧”美学延伸至演唱会舞台的强烈合作意向。


    栗杉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这次,高桥沙耶的世界巡回演唱会首站特地选在了中国的S市,在能够容纳5万人体育场连开三场,诚意满满。


    三场演唱会门票三秒售罄,可见高桥沙耶在国内的超高人气。


    作为担任演唱会服装设计的栗杉,她唯一能做的,是全力辅佐高桥沙耶完成这次巡回演唱会的演出,将所有专业能量都倾注在这个项目上。


    另一边,酒吧的安保注意到情况不妙,迅速赶了过来。


    酒吧老板周成弘收到消息,神色沉了沉,随即也赶了过去。


    周成弘一直见孟炫明不顺眼。明面上,大家都是朋友,见了面乐呵呵地打一声招呼。但私底下绝对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甚至连谈到对方都会嫌弃。


    此时的孟炫明醉意熏熏,被两个安保一左一右钳制着。


    周成弘不忘上前调侃一句孟炫明:“孟大少爷,在我的酒吧不许欺负女生。这可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


    孟炫明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


    终谢解脱的谢彭越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料撞进一副胸膛。


    她下意识想要侧头抱歉,听到身后的人说:“乖乖,是我。”


    这道熟悉的声线,让谢彭越放松下警惕。


    “栗杉……”


    “有没有受伤?”


    谢彭越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来,我抱一会儿。”栗杉伸手将谢彭越揽进自己怀里,高大的身子护着她,一下下地轻拍她的后背,让她别怕。


    有那么一瞬间,谢彭越竟然也误以为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惊吓,需要被这样贴心呵护。她一向自诩独立,从未用这样的姿态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仿佛一朵孱弱的菟丝花。


    此时的栗杉给足了谢彭越的情绪价值,无比耐心地安抚她。


    在外人,乃至在谢彭越的心中,栗杉无疑是一个温暖的太阳。他在女朋友的面前百依百顺,深情忠犬。


    可是,


    熟悉的栗杉的周成弘脸上写满了猝不及防:啊?啊??


    一旁忙着吃瓜的谢佳慧更是不敢置信:啊?啊??


    “好,你也好好休息哦。”


    从事这份工作,她们时常接触模特与演艺圈从业者。为了保持镜头前的完美体态,多数模特要对饮食进行极致管控,瘦到身形单薄得仿佛一折就断。有上镜任务的艺人更不必说,满心惦记的美食只能看不能碰,连基本的口腹之欲都要一再压抑。


    栗杉作为一名设计师,身材从不是她需要焦虑的事。可她的食欲却总是格外寡淡,别人趁着午休围坐用餐时,她还埋首在设计图前;大家惬意享用下午茶的间隙,她还在反复打磨方案细节;就连工作聚会的餐桌上,她也只是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夹两口,心思仿佛还停留在未完成的工作里。


    刑乐就没有见过像她老板这么喜欢工作的工作狂。


    而且她明显感觉到,现在的栗杉比自己第一次见面时又瘦了不少,那清瘦的模样,甚至比那些特意减重的明星模特还要明显。


    如今的社会有一种畸形的,以瘦为美的审美。


    但事实上,过瘦并非健康状态,反而可能给身体带来隐患。栗杉就因体重过轻,且常因熬夜打乱作息,导致自身抵抗力大幅下降。有一段时间,她不仅对花粉产生了过敏反应,后来又莫名对鸡蛋黄也出现了过敏症状。


    也正因身体状况欠佳,栗杉才考虑聘请了助理,监督自己的作息与饮食。毕竟依照她要强的性格,换作平时,哪怕是再琐碎的小事,她也必定坚持自己动手,不愿依赖他人。


    栗杉&谢淑懿&栗弘三个人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


    陈芸芸赶走了谢高峯,再一转头看向谢彭越。不用多说,谢彭越立马老老实实得起身。


    父子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


    最后只剩下谢淑懿这个谢家人,她一脸无辜,小声地说:“不用赶我走吧,我可没有吵架……”


    陈芸芸没再说什么,顺了顺气,重新坐下拿起筷子。


    很快,她脸上神色三百六十度地大变,笑意盈盈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对在座的其他人说:“快吃快吃,菜凉了都不好吃了。”


    谢淑懿疯狂点头!


    栗杉和栗弘对视一眼,姐弟俩默契地相视一笑。


    第 76 章   江


    那天到最后谢淑懿也匆匆离开了,倒不是被赶走,而是接到一通电话。是她爸谢高磐打来,说她奶奶今晚身体又不舒服,躺在床上一直没醒来。


    其实,谢家一直有一个医疗团队在谢老太身边,平日里有专业的医护人员照料她。


    可老太太毕竟年事已高,如今已是见一面少一面的光景,谁也说不准哪一天她闭上眼睛,就再也不会睁开了。


    因此,谢彭越和谢高峯也在第一时间回了老宅。难得的,他们之间的氛围明显平和下来。两人各自沉着脸,默不作声地朝着老太太的房间走去。


    父子俩虽说早早被陈芸芸赶出家门,却比谢淑懿到的还迟几分钟。


    谢淑懿见谢彭越来了,连忙迎上去,小声问:“哥,你怎么才来?你是没看到谢翰在奶奶面前那个殷勤样,真是太能装了。”


    该来的至亲都已经到场,最早到的是那个“私生子”谢翰。


    戒指太小,放在包里不占地方,她到家后忘了拿出来放回饰品盒里。


    没人知道的是,这枚戒指,是谢彭越送给她的。


    并非那晚他跪地求婚时那枚耀眼的9.1克拉大钻戒,而是更早之前,他戴到她手里的碎钻款。


    细巧的戒圈上,有一圈碎钻细密排布,在灯光下会折射出粼粼的光,像盛了一汪揉碎的星光。


    当初栗杉走得决绝,所有与谢彭越相关的物品都被尘封在了原地,唯有这枚戒指被她揣进了口袋。


    倒不是想留作念想,只是于她而言,这枚戒指像藏着某种莫名的玄学魔力,总让她觉得,能从中沾到几分好运。


    眼下,她包里什么东西都没丢,偏偏丢了那枚戒指。


    栗杉很快意识到,或许不是丢了,是物归原主。


    “Lianne,我们现在还要去买衣服吗?”邢乐询问。


    这事对邢乐来说还挺戏剧化,她一时之间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栗杉心情复杂,脸上表情却很淡,对邢乐说:“我们先回酒店吧。”


    既然不用去补办护照了,干脆回酒店换衣服。今天已经逛了不少景点,也没什么遗憾了,可以回去休息调整。


    邢乐没有异议,立即拿出手机用软件约车。


    回程的路上,栗杉放空地看着窗外,忽然注意到,有一辆黑色的轿车似乎一直跟在她们身后。


    是她敏感肌了吗?谢彭越随即匆匆跑进了卧室,关上门。


    着一扇门的距离,她听到他也低低道了声晚安。


    谢彭越的心跳快了好几拍,扑通扑通。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她的心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被这样牵动过。


    眼下外面是什么动静谢彭越也不想管了,她吃饱喝足,加上劳累了一天,催眠自己赶紧睡觉,不要胡思乱想。


    她是真的爱睡觉,平日里脑袋一沾枕头就能入睡,自从工作以后,最愁的就是睡不够。要是休息日,她能够没心没肺睡上一整天。


    只不过这一晚谢彭越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一晚上的春梦。


    梦里的她反反复复在和同一个人纠缠拉扯着,地点从玄关到客厅沙发再到淋浴间。


    梦境最后,那张帅气英俊的脸抵在她眼前,流畅的下颚线滑落一滴晶莹汗水,与她的皮肤交融在一起。


    谢彭越听到栗杉低低喊她:“乖乖,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瞬间被惊醒。


    好好做.爱就做.爱,谈什么我爱你,简直太下头。


    天光早就大亮,不同谢昨天的好天气,今天阴雨绵绵。


    H城是个多雨城市,前段梅雨季节,断断续续下了将近一个月的雨,整个城市似乎都在散发着腐朽霉味,人身上仿佛都能拧得出水来。


    随着梅雨季节过去,阳光到来,一切又开始生机焕发。只要太阳一出现,那些不美好的事物仿佛一夕之间消失不见。


    谢彭越躺在床上缓了缓神。


    该说不说,梦境还挺真实。


    谢彭越如今年纪不算小,可恋爱经历却少得可怜。


    或许是她从小就没有什么恋爱脑的原因,在同龄的同学忙着早恋时,她一心想着好好学习。到了大学终谢离开父母的掌控,她对恋爱也并没有太大兴趣,倒是对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充满了兴趣。同寝室室友失恋了又失恋,她依旧还是母胎solo。大学毕业后,她一心想着在H城站稳脚跟,可是几年时间过去,别提站立了,跟头是摔了一个又一个。


    谢彭越从不觉得爱情是生活必需品,甚至从未有过任何向往。她在学生时代看过一些爱情类的小说,更倾向谢把这类小说归纳为玄幻类。因为书中的男人简直是亿万挑一,现实中要是有这个可能性,还不如幻想明天买张彩票中五百万。


    这大概和谢彭越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有关,她的父母都是教师,打小给她灌输的思想就是独立。


    要爱一个人的前提,首先是自爱。


    孟炫明应该算是谢彭越正儿八经的一个男朋友。


    一年前,因为孟炫明公司的项目与天一tube有合作,谢彭越在中间忙前忙后。一来二往的,两人关系逐渐熟络起来。


    孟炫明这个人和他周围的富二代都不太一样,他自己创业办了一个科技公司,很多事情亲力亲为,不是那种光会动动嘴皮子的人。


    后来孟炫明主动追求谢彭越,周围的人都看在眼里,起哄着,劝谢彭越不要错过。那段时间谢彭越正处在人生低谷期,身边有人嘘寒问暖,很快沦陷。


    谢彭越对孟炫明不是没有过迷恋,这人有一副好皮囊,敢想敢做,见世面广阔。


    但那也都已经成了浮云,随着他的背叛全部飘走。


    经过这段恋情,原本就头脑清醒的谢彭越更加明确了一点,她要在拼搏的年纪努力赚钱,而不是拘泥在情情爱爱上面。


    不知今夕何夕,谢彭越那只破手机早就失灵了,看不了时间。


    谢彭越翻身起床,想到栗杉有可能还在这里,小心翼翼打开自己的房门。


    做贼似的先探出一个脑袋,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开口喊了声:“栗杉?”


    这两个字仿佛烫人嘴。


    空荡荡的客厅,没有栗杉的身影。


    “栗杉?”


    又喊了一声,无人作答。


    大概早走了。


    谢彭越完全不知道栗杉究竟是什么时候走的。昨晚她真就睡得像只猪,估计外面被人搬空了她都不知道。


    凌乱的战场早已经被打扫得很干净,就连垃圾桶里的垃圾袋都换了新的。


    这种看似不起眼的小细节,戳动谢彭越小心脏,震颤了一下。


    前段时间谢彭越忙起来,家里的确没有怎么收拾,乍眼一看有点凌乱,但她本身是爱干净的人,所以不算邋遢。


    谢彭越光着脚站在客厅里发了一会儿呆,蹭蹭蹭跑回卧室,找到那只崭新的手机,开机。


    一番操作猛如虎,她登录了自己的微信。


    很快,一些未读消息接二连三弹跳出来,其中就有栗杉的。


    从昨天到今天,栗杉一共给谢彭越发了三条短消息。


    昨晚九点一刻他给她发了一条消息,问她在不在家。


    谢彭越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栗杉昨晚该不会九点多就在她家门口等她了吧?


    最近的一条,是清晨四点。


    他说今天学校里还有事,得走了。另一边,谢淑懿开车回了祖宅,溜到了关着谢彭越的那间别苑。


    被关禁闭整整一个月,谢彭越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这间别苑是他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里面生活设备一应俱全。


    不见阳光的这段时间,他的皮肤似乎又白了两个度,显出几分病态的苍白,人也消瘦了一些,五官更显锋利。


    谢淑懿将手机打开放在桌上,里面是自己不久前和栗杉的对话录音,一字不落。


    阴云低垂的天幕下,谢彭越毫无形象可言地坐在门槛上,手肘支在绷紧的膝盖上,下颌线紧绷,一脸桀骜不驯。


    往常这个时候,谢彭越身边都会有谢壹壹陪着。小东西特别粘人,无论他去哪儿都跟着。他坐在门槛旁坐井观天,谢壹壹就趴在他的身边睡觉。


    有小家伙陪着的日子,倒也不算太过无聊。


    可他总是会想起她。


    想知道她在干什么。


    想知道她有没有想他。


    短短不到两分钟的对话,谢彭越听了三遍。


    每听一遍,脸色更沉一分。


    关禁闭的这段时间,非但没有磨平他的棱角,反倒像砂纸般,将他骨子里的桀骜打磨得愈发锋利。仿佛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每个毛孔里都喷薄着被压抑的暴烈。


    谢淑懿一把关了录音,问:“哥,你们真的分手了?我看嫂子的意思……”


    不等谢淑懿把话说完,谢彭越便强势让她闭嘴。


    谢淑懿忍不住发牢骚:“给你跑前跑后,还捞不到半句好话。”


    “那就麻烦你再去跑个腿。”


    “什么?”


    “去跟奶奶说,我知道错了。”


    谢彭越的心开始突突跳,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如果栗杉是凌晨四点走的话,应该是帮她把家里打扫了一通才离开的。以他们的关系,他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只会让她觉得过意不去。


    栗杉这又是送宵夜,又是给她打扫卫生,又是给她买手机的……不会真的默认是她男朋友了吧?


    可是现阶段,她是真的没想找男朋友。况且,她对他也没有多深厚的感情。相信他也是。


    谢彭越盘腿坐在干净整洁的沙发上,在官网上搜索了这款手机的价格,直接凑整给栗杉发去了转账。


    这几年,她经常会有一种莫名的错觉,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可当她转过身时,却并不见任何异常。


    一次、两次、再到无数次,她怀疑是自己的精神状态过于紧绷。


    等到酒店门口时,栗杉再留神观察,并没有再看到那辆黑色,同样也没有任何异样。


    可能是今天在柏林墙见过谢彭越的关系,以至于她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敏感,仿佛他并未走远,而是悄无声息地匍匐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用那双透着湿热的眼睛,牢牢锁住她,一刻也不曾移开。


    今天谢彭越的出现,真的只是巧合吗?


    五年前的栗杉或许会轻易相信这份 “偶然”,但历经岁月沉淀后,她早已没了当年的单纯。


    谢彭越毫无预兆地出现,绝不可能毫无缘由,必然带着某种未说出口的目的。


    他本就是个要强到极致,占有欲又深植骨髓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被蒙在鼓里,任由他人欺瞒?


    五年了。


    以他的能力与手段,若真想找,又怎么会找不到她?


    确实,最初的日子里,栗杉满心都是被找到的惶恐,只好在谢高峯的帮助下隐姓埋名,在陌生的城市里小心翼翼地生活。


    可后来,她终究还是用了自己的真名站上纽约时装周的舞台。当时,国内的媒体争相报道,热度一路传到家乡,连不熟悉社交媒体的奶奶都特意打电话来,为她的“功成名就”高兴。


    这样大的动静,谢彭越又怎么可能毫不知情?


    可他偏偏没有出现。


    没有预想中的愤怒,没有迟来的质问,更没有她以为的纠缠不休。


    她的心悬着,又放下。


    与此同时,谢淑懿身旁漫天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


    就在刚才,一辆失控的电车不偏不倚撞上了他们的车,当时是谢彭越在驾车,谢淑懿坐在副驾驶。主驾驶和副驾驶的安全气囊一并弹出,撞得谢淑懿眼前一黑,胸口像是被重锤砸中,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就要去见老天爷。


    万幸的是,他们的车性能过硬,两人除了些许惊悸,无半点损伤。可谁都没有想到,那辆电车却在转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谢彭越第一时间下车去查看那辆电车的情况,火光中,他看见驾驶座上的驾驶员歪着头晕厥过去,于是立即去开车门。然而,任凭他青筋暴起地用手拉扯车门,撞击车窗,始终纹丝不动。


    车来车往的路上,有好心人也停下车,第一时间拿着救生锤和灭火器过来帮忙。


    更万幸的是,因为是在白天,上前帮忙的人多,终于用救生锤砸碎了车窗玻璃,将电车上那位晕厥的司机成功救了下来,避免了一桩车毁人亡的惨祸。


    不多时,谢彭越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来,略显狼狈。他的肩头还残留着灭火器的干粉,手上的伤口在不断渗出血迹。


    听到谢淑懿刚才的话,谢彭越蹙着眉询问:“怎么?我看起来像死了吗?”


    第 77 章   溢满【正文完结】


    栗杉在被挂断电话之后,正准备重新给谢淑懿回拨,但下一秒屏幕突然亮起,弹出一条谢淑懿发来的视频信息。


    她立刻点开,画面镜头晃动,一辆轿车正被熊熊烈火吞噬,而在那辆燃烧的轿车旁边不远处,便是谢彭越那辆有着标志性0901车牌的豪车。


    毫不夸张,栗杉的心瞬间拧成一团。


    “嫂子,我们现在在去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救护车上,你快过来!”


    手机的消息里,是谢淑懿的语音催促。


    栗杉再也坐不住,起身往外走,就连自己的包都忘了拿。


    正巧,迎头撞上了Elowens。似是而非的一句话,谢彭越很快意识到几分暧昧,脸上先开始烫起来。


    都是成年人,况且他们之间早就发生过亲密关系。


    她想自己刚才的话肯定让他误会带有另外一层含义,忙解释:“我只是留你在这里睡觉。”


    栗杉淡淡勾唇:“我也只是想留在这里睡觉,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谢彭越:“……”


    栗杉:“或者说,你想让我做点什么?”


    谢彭越:“……”谢彭越的癫狂程度再一次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


    栗杉只能让她们先回去,让她们不用担心。


    无论如何,有一点她可以确定的是,谢彭越不会伤害她。


    事已至此,室友们只能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


    她们几个人愣在原地,目送谢彭越那辆黑色豪车缓缓驶离,尾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刺目的红痕。


    “卧槽……”邵娴打破平静,“真的没看出来他们是这种关系……”如此反复,他终于意识到一个不争的事实:他好像真的很在意她。


    原来,最难的从来不是拒绝,而是承认自己早已在日常相处的缴械投降。


    他企图去忽视内心的情感,用其他事物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后来靳于砷邀约,问他新年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他鬼使神差地回答:拉普拉涅滑雪场滑雪。


    他不想在谢家过农历新年,也不想独自一个人留在S市,离得越远越好。


    靳于砷和谢彭越一样,只要不在家里过新年在哪里都一样,于是一口答应。


    那是一个位于法国阿尔卑斯山脉的滑雪场,栗杉有一次在他面前提过。他牢牢记住,原是想带她去的。


    但在最终,谢彭越抵挡不住自己潜意识里的在意。


    法国夜晚将近凌晨,他在黑暗中亮起手机屏幕,回了栗杉消息。


    与此同时,谢彭越不再内心挣扎,不再计算得失,不再权衡利弊,就像潮水终于认准了月亮的方向。


    他只要她了。


    明确了这一点之后,谢彭越心里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结婚。


    是的,这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他得提前准备,婚戒、婚纱、婚礼……一样都不能少。


    谢彭越从法国回来没多久,快递打来电话,说他定制的那枚戒指到了。


    他亲自签收了戒指,一直带在身边,只等待何时的时间送给她。


    十二月末是栗杉的生日,他却已经迫不及待把这份生日礼物送给她。


    王凌晓跟着说:“这不就是我前几天看的小说剧情吗!寄住梗!伪骨科!”


    武昊静打断两个人的讨论:“走,去吃烤鱼吧。”


    车窗半开,冷风抚动栗杉垂落的发丝,她面无表情直视前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谢彭越彻底疯了。


    禁闭囚不住他内心的躁动,反倒成了一剂助燃剂。


    没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栗杉安静等待谢彭越的回答,耐心且好脾气。


    他不再多说什么,只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小坏。


    他这副模样也是好看极的,像个不羁的浪子。


    有那么一瞬间,谢彭越被这个男人给蛊惑了。小东西真的很黏人,栗杉在哪儿,它在哪儿。


    她不算是非常有耐心的养宠人,但接手了后也尽心尽责地照顾。好在,谢壹壹比她想象中要聪明得多,没有让她费什么心。


    就连室友们也因为谢壹壹的聪明懂事而对它愈发喜欢。


    前段时间就发生了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厂房里有老鼠,谢壹壹这只机灵的小狗狗被角落里“唧唧”的动静惊动,开始干起了狗拿耗子的闲事。


    大家一开始也没在意,只当谢壹壹跑来跑去是在玩耍。谁料,隔了没多久,它竟然还真叼了一只老鼠来到办公室。


    仿佛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战功赫赫,谢壹壹把没死透的老鼠放在办公室的地板上,立刻引来王凌晓尖叫。


    “救命!是老鼠!!!!”


    “啊啊啊啊!还是活的!”


    老鼠刚被放下,立刻本能逃窜。


    谢壹壹便当场上演了一番捕鼠技巧,一口咬住它的脖子,没多久便将其咬死。


    饶是栗杉也觉得这一幕太神奇了,自然而然地拿出手机拍下谢壹壹捕鼠的画面。


    最后,是邵娴胆子大,将死老鼠弄到外面丢到垃圾桶里。


    至于准备求摸摸夸奖的谢壹壹,被栗杉一脸嫌弃地抗拒:“不行!你的嘴刚咬过老鼠!你不能拱我!啊啊啊啊!脏死啦!”


    一脸无辜的谢壹壹蹲在地上歪着脑袋看栗杉,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抗拒。


    栗杉煞有其事地跟它解释:“捉老鼠是猫的事情,你以后就别多管闲事了。老鼠身上有很多细菌和病毒,我一会儿还得带你去宠物店清洗消毒,很麻烦的。”


    也不知道谢壹壹有没有听懂,反正是对着栗杉“汪”了一声。


    看样子是不开心。


    狗狗养在栗杉这里,不代表谢彭越做甩手掌柜。


    每隔一段时间,谢彭越就会问起谢壹壹,栗杉便告诉他近况。但谢壹壹捉老鼠这件事情,不用谢彭越问,她第一时间告诉了他。


    谢彭越知道后的第一反应是夸:“Good girl!”


    栗杉忍不住吐槽:“你是没看到它那副脏兮兮的样子,咬了一口的老鼠血,嘴巴边上的毛都红彤彤的。”


    “送去洗澡了吗?”


    “还没呢,我这边忙着走不开,关在笼子里了。”


    “那怎么行?”


    栗杉没想到的是,从这天以后,谢彭越仿佛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般,整整一个多月没有再出现。


    没有短信,没有只言片语,更没有电话。


    据说谢彭越被谢老太太关了禁闭,还有一种说法是谢彭越被送出了国。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这对栗杉来说是一件好事。她等同于“被分手”,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只不过,她偶尔会梦见他。


    有一次栗杉梦到谢彭越被关在一间小小的房子里,四周铜墙铁壁。他浑身鲜血,指甲磨破,大声在呼喊救命。


    明明近在咫尺,可她无能为力。


    半夜意识不清醒,梦醒后栗杉摸索到手机给谢彭越打了电话,机械的AI女音传来对方已关机。


    若不是第二天看到手机上的拨号记录,她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从年末到农历新年,再到新学期开学。


    随着年岁增长,新年和无聊的假期划伤等号,似乎没有了什么期待值,也没有什么意义。


    日子如流水般静静流淌,栗杉和室友们忙着店铺和学业相关事宜,每天也算充实。


    直到,开学后不久的一天,谢淑懿抱着谢壹壹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脸不情不愿:“谢壹壹总让我养着也不是办法吧?”


    “你哥呢?”


    “你说呢?”谢淑懿一把将谢壹壹赛进栗杉怀里,“他被关禁闭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栗杉隐隐是有听妈妈提起过这件事。


    可她刻意去忽略有关他的信息,让妈妈别说。


    陈芸芸也就不再她面前多说什么。


    一个多月的时间没见,谢壹壹又大了一圈,栗杉将它抱在怀里感觉沉甸甸的重量。


    可是,她也不可能接手这个烂摊子啊,毕竟宿舍里明令禁止不能养狗。


    “靠,你这个女人也太绝情了吧!这可是你们的狗狗!你居然不要它!”谢淑懿真的很失望,“亏我哥还对你念念不忘!我真不明白他究竟看上你哪一点了,冷漠无情,牙尖嘴利,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那正好啊,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平地一声雷,谢淑懿怔愣在原地:“真的假的?我哥怎么没说?”


    这一个月的时间,谢淑懿跟个间.谍似的,来回通风报信,当起了人形监视器,帮着谢彭越监视栗杉的一举一动。


    在谢淑懿看来,栗杉真的是个生活很简单的人。放假的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么就是去厂房,一待就是一整天。


    无聊透顶了。元旦前夕,由栗杉和室友们创办的“纞”网络店铺里,一款外套的销量突然猛增。


    这件外套是栗杉去年冬季设计的作品。


    在女装设计陷入同质化困局的当下,她试图以解构主义打破常规。看似低调的剪裁下,暗藏玄机。背部采用不对称双片设计,两片衣料如羽翼般层叠交覆,随步履起伏时会产生动态的视觉效果,仿佛即将振翅的蝶翼。


    衣服设计出来之后,栗杉将手稿给武昊静看过。武昊静对此赞不绝口,转头便联系了自家的服装工厂,开始打样制作。


    这件外套前前后后打板了十来次,栗杉一直不满意。不是面料不合适,就是背后的蝶翼达不到她的要求。


    最后一次,栗杉专程和武昊静去了她家的工厂,将自己亲手挑选面料并制作出来的衣服给工人过目,并亲自交代细节。最终打板成功,开始投入生产。


    武昊静的父母在服装行业深耕多年,家族中有一条完整的的产业链:制作、批发、销售。


    衣服有一部分在武昊静家的实体店铺售卖,也有一部分在他们家线上销售,与此同时,也挂在“纞”的网络店铺上售卖。


    虽然栗杉对这件外套的设计和打样成品十分满意,可销量却不尽人意。


    哪怕她们竭尽所能地进行宣传,又是发朋友圈,又是在相关平台宣传直播,可销量依旧惨淡。


    一年前挂在橱窗的衣服突然销量猛增,让栗杉吓了一跳,以为出现了什么bug。


    “三百件……这是什么概念?”


    一大早,栗杉看着自己手机上不断跳动信息,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这个销量对于大店铺可能算小意思,可她们毕竟是一个只有四人的小团队。


    “他不同意分手。可看现在的情况,这也由不得他。”


    栗杉默认她和谢彭越之间没有可能,可到底还是不忍心,打算把谢壹壹留下。


    如果宿舍不让养狗的话,她就养在厂房里,反正现在每天都要去厂房干活。


    厂房大,足够谢壹壹撒欢了跑。谢彭越早就见识过物种的多样性,见怪不怪。其实她对苏语琦并没有什么恨意亦或者敌意,对苏语琦的为人处世更不想做过多评价。但对谢私厨馆的海鲜粥,谢彭越有很多发言权。


    谢彭越打心底里觉得这家私厨的海鲜粥不错,本来还想介绍给同事来着。不过看来,同事们早就知晓这家店了。孤陋寡闻的人是她。


    不远处,刚吃上香喷喷海鲜粥的谢佳慧朝谢彭越挤眉弄眼,眼含热泪。


    谢彭越从谢佳慧的眼神中读出一句话: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你也赶紧尝一口!


    也是,跟什么较劲都别跟吃的较劲。


    众目睽睽之下,谢彭越接过苏语琦递上来的海鲜粥,朝她扬扬眉:“你都亲自送过来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当着苏语琦的面,谢彭越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用勺子小口吃着海鲜粥。


    尝了一口,感觉不对味。


    谢彭越仔细看了眼包装,奇怪,明明是同一家店的东西,明明食材也还是那些:鲍鱼、海参、虾仁。


    谢彭越就是感觉味道好像有些不同。


    她又尝了一口,愈发觉得不太对劲。


    谢彭越不算是口味刁钻的人,但是昨天晚上刚刚吃过的东西,不至谢不记得。


    见谢彭越吃得这样仔细,苏语琦忽然笑了一下,打心底里有些得意。


    谢彭越不是看不出来苏语琦阴阳怪气的笑容,问:“咋的,你给我粥里下毒了?”


    “谢彭越姐,你可真会开玩笑。”


    “那你笑什么?”


    苏语琦收起笑意,摇摇头:“我听炫明哥说了,你交了新的男朋友了对吗?就那个叫栗杉的博士生?”


    谢彭越脑子里一闪而过栗杉的身影,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她从小到大就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却随随便便和栗杉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


    说不是男朋友吧,好像不妥当,说是男朋友吧,好像更不妥当。


    苏语琦权当谢彭越的沉默是默认了,说:“那个栗杉长得的确很帅,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可是……”


    “可是什么?”


    “我听炫明哥说他家境一般,平日里也抠抠搜搜的,也就长得好看这一个优点了。”


    谢彭越下意识反驳:“人家好歹是Z大的博士生,含金量可是很高的。”


    苏语琦自己是职技校毕业,并不觉得那有多了不起的,表情十分不屑。


    “博士生又怎么了?现在找不到工作的博士生一抓一大把,我还听说博士生回家卖猪肉的呢。”


    谢彭越心说,这个倒是不假。


    这个圈子里男女都很现实,深知一个人光有一副好皮囊是万万不够的。年轻貌美的主播千千万,但真正出圈又赚钱的又有几位?


    长得好看固然重要,但光长得好看是完全没有用的。只有和强大的家境背景相辅,那才是绝佳。


    苏语琦在心里默默腹诽,栗杉能和孟炫明比吗?根本就不再同一个跑道上。


    孟炫明在这个圈子里就是王炸。


    长得好,背景好,自己开公司,关键是人品也不错。他这个人并不花心,不像其他公子哥那样喜欢风花雪月,这就已经打败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了。


    孟炫明和在谢彭越交往期间,没有闹出过其他绯闻,可谓是一心一意。他还经常带礼物来找谢彭越,让整个公司上下的同事羡慕不已。


    那天晚上苏语琦的确是酒喝多了点,但她对孟炫明感兴趣也是真。每次孟炫明开着跑车来到公司楼下时,她都幻想这是自己的男朋友。


    现在能和孟炫明在一起,苏语琦是打心底里觉得高兴。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不道德找一个借口,安慰自己的良心,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苏语琦经常自我安慰:是谢彭越自己不珍惜的,也不能全怪她。


    苏语琦朝谢彭越做了一个遗憾的表情,甚至还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你没有必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


    “哦。”谢彭越平静地看着苏语琦,心说她倒是挺高尚。


    谢彭越在想,她惩罚自己什么了?


    是的,那天晚上她的确过谢任性,以至谢后来爽了一晚上。


    坦白说,她活到二十七岁,还是头一次那么爽。


    栗杉长得帅,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这对她来说就够了。


    另外,他的体力也好得没话说。


    当然,谢彭越不会傻到向别人炫耀这些。


    苏语琦继续:“总之,我还听说栗杉的妈是小三上位,他妈这个人特别霸道,对他管教严格。你和他在一起了,以后估计日子会不太好受。”


    谢彭越:“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炫明哥说的。”苏语琦补充,“我也是好心提醒你。”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彭越同样补充,“不过,还是先管好你们自己吧。”


    苏语琦耸了耸肩,转身离去。


    谢彭越低头看了眼那碗几乎没有怎么动过的粥。


    也是奇怪,昨晚觉得很好吃的粥,现在越吃越没什么味道。


    剩下的那大半碗她是怎么都吃不下去了,放在一旁。


    吃饱喝足的谢佳慧靠近问谢彭越:“怎么不吃了?”


    “不好吃。”


    “怎么不好吃了?明明很好吃啊!”


    “那你是没有吃过更好吃的。”


    谢佳慧吃货属性暴露无遗:“怎么?还有哪家海鲜粥更好吃吗?赶快推荐给我!”


    “如果我说是同一家,你信吗?”


    “同一家还有不同味道?怎么可能。”


    谢彭越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改天她问问栗杉。


    “既然你们分手了,那就把谢壹壹还给我。”谢淑懿咬牙切齿,“我来养!”


    “不用,我来养吧。”


    “随便你!”谢淑懿说完转头上了车,她车上那只白色的比熊正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蹦跶,吐着舌头卖萌。


    栗杉也不再和谢淑懿多说废话,将谢壹壹抱回了宿舍,立刻引起舍友围观。


    小家伙不怕生,见了谁都摇尾巴,着实讨人喜欢。


    “好可爱的小狗狗啊!”


    “它叫谢壹壹?怎么还有名有姓的?真有意思?”


    “它要是不乱叫的话,我们就偷偷把它养在宿舍呗,反正也没人知道。”


    栗杉抱着谢壹壹在怀里摸着它的脑袋,不知是否错觉,隐约闻到它身上有属于谢彭越的淡淡香气。


    仿佛,这一个月的分开只是她的错觉。


    “不行的话你自己来带走!”


    谢是她的脑子里开始闪过他是否可以干点什么……


    栗杉突然靠近谢彭越,彼此之间距离缩短,他身上的气息似无孔不入地侵略她,逼得她下意识后退。


    “乖,别动。”“纞”工作室的小院里有一株法国梧桐,初夏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蜜糖般从新鲜嫩芽的叶隙间流淌下来,几只被投喂得肥嘟嘟的野猫正慵懒地在草地上打着盹。


    午后,栗杉照例习惯眯一会儿。却不料醒来的时候,方才还晴得透亮的天,转眼间云层便堆叠起来,似乎正在酝酿一场不期而至的骤雨。


    邵娴中午外出回来的时候看到桌上几乎没有被动过的快餐盒,进工作间问睡眼惺忪的栗杉:“33,你是不是还没吃午饭?”


    “哦,我给忘了。”她吃了两口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就继续投入设计中,一时之间忘了吃饭。


    “吃饭也能忘?”


    栗杉忽然抓住谢彭越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跟前一带,她差点跌进他怀中。


    两个人的距离超出了正常的社交范围,更添几分暧昧。


    “怎么跟花猫似的。”栗杉笑着用指腹擦拭去谢彭越唇角的褐色卤汁


    略微粗粝的手指尖从她柔软的唇瓣。


    怀里的小猫像是被顺了毛似的安静乖巧,睁着一双圆咕隆咚的大眼,萌萌地看着他。


    栗杉心下一动,用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怎么这么看着我?”


    谢彭越忙低下头,手背随意蹭了蹭自己的双唇,赶走他留下的酥麻痒意。


    时间的确已经太晚。


    栗杉知道谢彭越昨晚没睡好,加上今天工作劳累,他不至谢那么饥渴。


    “早点去休息吧。”


    谢彭越张了张嘴,想对他说一声晚安,又想问他要不要留下来。


    栗杉到底还是忍不住逗逗她:“怎么?还不想睡?”


    “我去休息了!晚安。”


    栗杉看着自己手上完好无损的包,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她这只小小的黑色挎包用了至少有五年,不是什么名贵款,也没有夸张的logo,只是用来放零碎东西的工具而已,不值钱。


    而包里那枚丢失的戒指,也不是她故意带在身边,是有一次谈合作的时候佩戴在手上,后来合约谈下来便摘下来顺手放在包里。


    “等等,你是哭了吗?”


    “吻我……”


    “这样呢?”


    “不够……”


    “唔……你咬疼我了。”


    “宝宝,我爱你,比你爱我更加爱你。”


    【正文完结】


    《湿热》by银八


    第 78 章   湿炒


    再看时,他手里竟多提了一袋像是外卖的东西,袋口还隐约透着食物的香气。


    谢彭越没在意栗杉脸上探究的神色,径直将提来的袋子放在茶几上,再从里面将餐盒一样样拿出来,仿佛有强迫症般一一摆放整齐。


    栗杉也终于看清,一桌满满当当,全是色香味俱全的中餐。


    都是她以前喜欢吃的食物。


    “忙了一晚上,你应该也饿了。”他语气微带一些无声的克制,侧头看向她,“时间确实不早,你吃完早点休息。”


    话音落下,谢彭越便再次抬步,转身走出了房间。


    这一次,房门被轻轻带上,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这番操作,着实让栗杉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意外。[老公,早点好起来啊!]


    [天呐,怎么受伤啦?]


    [居然是S大的研究生?厉害了!]


    [学长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武昊静见栗杉回来,便不再和邵娴讨论关于谢彭越的话题。


    她之前想让栗杉帮忙问问有关谢彭越拒绝校庆表演的事情,后来想想有些逾越,还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和阴暗一面,之前栗杉从没在寝室里提过自己的家庭情况,换成一般人,可能和谢彭越沾上一点关系都要炫耀半天,她愣是瞒了大家那么久,想来是不愿意多提及的。


    栗杉进寝室时带来一身寒气,她将手上那盒车厘子放在桌上,招呼室友:“快来吃车厘子咯,免费的车厘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邵娴第一个冲过来:“哇!居然是4J的!太壕了吧!”


    “我妈说是昨天刚空运过来的,现在还算新鲜,再放就不好吃了。”


    王凌晓也凑过来,笑嘻嘻地说:“谢谢美丽漂亮的杉杉妈!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这话我一定会转达的哈哈哈。”


    这并不是栗杉第一次带好吃的东西来寝室,而且她每次带来的水果或者零食都算得上是高档的种类。室友们早就知道她的家境不一般,但从没想过她是谢彭越的继妹。


    栗杉将洗干净的车厘子递给一旁的武昊静,也一并将谢彭越让她转达的话告知。


    “他说很抱歉,不是故意不来参加校庆表演的。”


    武昊静一脸感动地看着栗杉:“呜呜呜,宝宝你真的帮我问啦?”


    栗杉难免有点心虚:“就……顺口问了一下。”


    “不过我刚才在短视频上看到他车祸受伤的消息了,他人没事吧?”


    “我也不太清楚,没见到他。”


    “哦哦。”武昊静点点头,一口咬下车厘子,一脸满足地说好好吃。


    谢彭越那条短视频发布之后,关心他的人很多。


    到了晚上,这条短视频的点赞已经超过了五十万。


    谢彭越能当上“网红”纯属意外,毕竟他上传社交平台的第一条短视频还是栗杉给他拍的。


    那次做完后,他心血来潮坐在那架白色的斯坦威前弹奏《月光奏鸣曲》,沉浸在音乐中,他并未注意到身旁正在偷拍的栗杉。


    等他抬头看到她一脸窘迫地样子,才知道她在拍自己。他不介意地朝她笑了笑,表示让她继续拍摄。镜头前的他从容不迫,自信张扬。


    这样便让栗杉壮大了胆子,举着手机缓缓靠近他。


    栗杉镜头下的谢彭越完全是女性视角,放荡的、潇洒的、不受约束的松弛。


    没人能够抗拒这个镜头下的谢彭越,他穿一件黑色丝绸质地的睡袍,领口大开,隐约可见饱满的胸肌,闭着眼微仰起头时,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那双手不仅能在栗杉身上制造前所未有的愉悦,还能演奏动人轻快的音乐。


    事实证明,这条视频是有大火的潜力。


    栗杉后来将自己拍摄的视频发给谢彭越,毕竟他有自己的肖像权。


    她自己也存着这条视频。


    这并不是谢彭越第一次看见别人镜头下的自己,算不上自恋,他确实觉得栗杉拍得很好,便顺手将视频发到了社交平台上。


    视频发布之后,他也没在意,退出后台过了好几天再打开相关软件时,被消息栏999+的红点一惊。


    他一怔愣,还以为自己捅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娄子呢,点进去一看才知道,居然是前些天发布的视频火了。


    这条随手发布的视频开启了谢彭越的“网红”生涯。


    如今互联网和自媒体的效应自不用多说,谢彭越也没有那么清高,该把握住机会就要把握。


    再后来,他的视频都有专业的人员拍摄并剪辑,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吸粉。


    大部分时候,粉丝数量也直观决定了商业变现的能力。


    随着粉丝数量的增进,谢彭越各大社交平台后台私信寻求合作的商家和自媒体数不胜数。


    星图上关于他的合作报价也都是六位数起步,但他不差那点钱,截至目前广告一条都没接过。


    换成以前,按照谢彭越霸道强势的性格,别说是让她安生工作了,更不可能主动让她清净。


    栗杉在床边静坐了几秒,侧耳听着门外没再传来任何动静,才迅速起身。


    她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没做半分停留,第一时间快步走到门口,伸手将防盗栓牢牢扣上。


    免得他又像之前那样,毫无征兆地突然闯入。


    再折回时,栗杉视线被茶几上的食物吸引。


    她曾有一段时间很喜欢在夜间工作,大部分是晚上十点坐在办公桌前,一直忙到凌晨三四点才起身。


    这期间她不会吃任何东西,也几乎不怎么喝水。


    饿自然是会饿的,只是那时实在懒得动手折腾吃食,往往洗漱完就直接倒头睡下,把饥饿感一并裹进梦里。


    凌晨一点的柏林在栗杉眼中是液态的,这座钢铁森林在夜晚有了温柔时刻。


    今天一整天,栗杉几乎没怎么进食,胃口始终提不起来。可连轴忙到这个点,胃里空荡荡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饿了。


    第 79 章   求我


    栗杉本就对其中几个品牌格外感兴趣,邢乐便提前整理资料,向这些品牌方发送了邮件申请。


    邢乐更是周到,想着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多争取些机会,于是她又额外给好几个品牌递了申请。


    可能是柏林时装周影响力不大,只要主动申请参加,基本上都会收到邀请函。


    说来说去,柏林的时装周到底是不如其他的时装周那般具有影响力,这次国内几乎没有任何演艺界的明星来参加。


    栗杉至今记得,自己第一次去参加巴黎时装周时,满眼都是国内外当红的明星。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被无数镁光灯聚焦。


    那场景像一场永不落幕的梦境,仍鲜活地烙印在她的记忆深处。


    上午连轴看秀,邢乐引领着栗杉,如同特种兵般迅速转场,时间拿捏地恰到好处。


    “二十分钟的间隙,正好够我们去下一个秀场。”邢乐脸上洋洋得意,“Lianne,我这安排怎么样?”


    “很好,就是我的腿要走断了。”


    为了衬出好造型,栗杉脚上穿了双十厘米的细高跟鞋。鞋本身确实精致好看,可一迈开步子,那磨人的不适感便直往脚心里钻,每走一步都得格外留意。


    这双五位数的高跟鞋,还不如她平时在家的EVA材质拖鞋舒适。


    “等等。”邢乐闻言停下脚步,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拿出一双平底单鞋放在栗杉脚下,“Lianne,换这个,这样脚就不会疼了。”


    栗杉一脸意外:“邢乐,你也太周到了吧!”


    “嘿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呀!”下午的时候栗杉准备返程回学校。


    陈芸芸让司机送她。午饭过后不久,栗杉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带回谢家的别墅。但在回谢家之前,她打算先去校自习室看一会儿书,顺便把作业写完。


    这几天陈芸芸没少给栗杉打电话发消息,说她上一次回别墅是好几周前的事情了,再不回来,恐怕要把她这个妈给忘了。


    栗杉虽然很不想回去,可也架不住妈妈的夺命连环call。


    唯一祈祷的,是谢彭越不在家。


    好在,听妈妈电话里的意思,这段时间谢彭越都没有回来。


    临近傍晚,栗杉才从自习室起身回谢家。


    她知道妈妈是个注重仪式感的人,回去前还不忘到花店买了一束向日葵。


    果不其然,陈芸芸一看到栗杉手里捧着的鲜花就笑得同花一般灿烂。


    “你别说,我们母女还真是心有灵犀,我早上就想去买一束向日葵点缀点缀,总觉得最近这天气总在下雨,阴郁得很。”


    栗杉问:“家里没人吗?”


    “这家里空荡荡的呢,现在就咱们母女两人。”


    那就好。


    陈芸芸很享受住在大豪宅里当阔太太的感觉,无所谓谢高峯是否会回家。


    她早过了傻白甜恋爱脑的年纪,也不认为有情饮水饱。在面对谢高峯时,陈芸芸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


    如果说谢高峯是个老板,那她充其量是个打工的牛马。


    摆正自己的身份,她才能更好地为自己的老板服务。


    这段关系她也无法确定能继续多久,或者真能结婚?抑或被扫地出门?


    但在关系还在的时候,她必须好好把握住机会和资源。


    栗杉悬着的心落了下来,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房子。


    这个家和她上次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华丽奢靡,她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陈芸芸将向日葵插入花瓶里,同栗杉分享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


    她倒是过得有滋有味,去报了英语班,又去进修了自己的厨艺。


    栗杉心不在焉听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


    这个地方始终让她感觉到不自在,不仅是因为寄人篱下的窘促感,还有着谢彭越强烈的存在感。


    不多时,陈芸芸拉着栗杉去餐厅,又小声对她说:“你肯定不知道吧,前段时间谢彭越出了车祸。”


    栗杉一惊:“车祸?什么时候的事?”


    又问:“伤得严重吗?”


    “不清楚严重不严重呢,他一直没跟任何人提起,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是谢高峯的一位朋友撞见手臂打着石膏的谢彭越,这件事才被知晓。


    后来谢高峯给谢彭越打了个电话,但电话里头的儿子并不愿意多说什么,父子两人聊得不算愉快。


    “生活费够不够?妈又给你发了几千,你别总是对自己抠抠搜搜的。”


    栗杉俯身系好鞋带起来,对陈芸芸说:“妈,你就不怕我习惯了这种所谓上层人的生活,一朝从天上摔下来吗?”


    陈芸芸很早就明白女孩要富养,这个富养除了精神层面外,还有物质条件。


    她力所能及想要给栗杉最好的,可栗杉自幼就被栗家人洗脑女孩花钱不能大手大脚。当然,栗家人的教育方式也并非全部错误。什么样的身份做什么样的事情,有钱和没钱是两种活法。


    “没有人能完全把握结果,所以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这就是我目前的生活理念。”陈芸芸理了理栗杉的衣服,“你的思想不要总是在死胡同里打转,这样会很累。”


    栗杉在努力理解妈妈口中的大道理,可毕竟年纪小,认知无法与经历相匹配。


    只不过,某个瞬间,她突然想到了谢彭越。


    如果她没有办法控制两个人的未来,为什么享受当下呢?


    这么一想,似乎又有点豁然开朗的意思。


    “妈,先和你说好,我下周要考科目四,不回来住了。”栗杉手上提着一盒车厘子,是陈芸芸硬性要求带到宿舍里分给室友们一起吃的。


    用陈芸芸的话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需要打点维系的。就像她以前经常种的向日葵,不浇水会枯,浇多了又烂。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嗯,妈妈拜拜。”


    路上,栗杉收到谢彭越发来的消息,是一张小狗狗的照片,问她:[可爱吗?]


    一团黑黑的,毛茸茸的小肉球,像极了栗杉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灰泰迪。


    看样子,大概也才两个多月大,小小的一只,很萌。


    “谢谢。”


    连轴跑了四场大秀,栗杉彻底过足了瘾,视觉上的享受让她直呼大饱眼福。


    一旁的邢乐更是一刻没闲,全程专注地捕捉着秀场上的每一帧画面,从服装剪裁到舞台呈现都一一记录,只为留存下来当作日后学习的珍贵素材。


    秀场内的精彩让人目不暇接,秀场外的热闹同样不逊色。


    各界时尚人士纷纷汇聚于此,连柏林的街头都仿佛变成了一场盛大的派对,处处洋溢着鲜活的潮流气息。


    中午休息时间,邢乐提前预约好了一家餐厅,带着栗杉一同前往。


    邢乐的周到自不必说,否则也不可能在工作室一众人脱颖而出,被栗杉带到柏林。


    借着短暂的放松时光,栗杉端着一杯咖啡,静静坐在阳伞遮蔽的餐位上。指尖触着杯壁的暖意,她望着远处的街景,思绪不自觉地飘远,悄悄走了片刻神。


    手机上有信息进来,是高桥纱耶的经纪人发来信息,说对栗杉的设计很满意。


    第 80 章   锁门


    [高桥纱耶对这十套服饰都很满意!]


    [她让我向你转达:Lianne,你简直是天才。]


    天才不敢当,栗杉询问:[有什么细节需要再调整吗?没有的话,回国我就准备打板。]


    [没有任何需要调整的地方!直接打板吧。]


    事情很快得到落实。很快,病房里只剩下了谢彭越和亲叔叔谢高磐,以及一直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的谢淑懿。


    孟翠容让谢彭越搬条凳子过来坐在她面前,她有话要对他说。


    谢彭越便明白,这顿说教是不可避免了。他老老实实地坐在老太太面前,一副低眉顺眼的听话模样,实则像座被风吹动的铜钟,内里却早已锈蚀般麻木。


    坐在外面的谢淑懿自幼便见识谢彭越被奶奶教训的场景,每次都是担惊受怕,却又忍不住好奇张望。奶奶的戒尺声落下的一瞬,仿佛都能震得她睫毛发颤。


    小时候谢彭越也曾反抗过奶奶的说教,但换来的是跪在祠堂前,被罚一天不准吃饭。若是有人怜惜谢彭越,或暗中帮他,要一并受罚。


    如果说奶奶的教诲是一把雕花刀,可刀刀往他的血肉之躯上刻,只会让他躲得越急。


    “玉不琢不成器,树不修不够型。”这是孟翠容常在谢彭越耳边说的话,“堕落如泥沼,一脚陷进去便没了腰身。今天我若纵容你野马般的性子,明日你就会成为拴在监狱铁栏上的缰绳,我们谢家丢不起这个人!”


    印象中,谢彭越做过逾越的事情还真不少。[语音连线?]


    临睡前,栗杉收到谢彭越发来的信息。栗杉转头拿着手机把今天中午这顿午饭前转给了武昊静。


    武昊静收了栗杉转来的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栗杉那碗炒河粉吃了二分之一就饱了,一抬头,视线正与武昊静相对。


    她知道武昊静肯定有话想说,直接询问:“怎么了?”


    武昊静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是有关谢彭越学长的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问问你……”


    自室友们得知栗杉和谢彭越之间复杂的关系之后,都默契地没有再提及过这件事。


    她们都是很有分寸和边界感的人。


    见栗杉没有明确拒绝,武昊静便接着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谢彭越学长突然拒绝了校庆表演,但他也算贴心,又安排了一个专业的吉他手替代他的位置。可是,这个乐队表演本来就是想借助他的网红效应来进一步宣传校庆,他如果不参加的话,就没什么意义了。”


    一旁的邵娴忙问:“为啥拒绝呀?你之前不是说他答应得很痛快吗?”


    “是啊,所以我有点想不通,他也没说具体原因。”


    联系谢彭越参加校庆表演这件事是武昊静负责的,有关表演的事情,之前也一直都谈得非常顺利。因为这件事,武昊静对谢彭越的评价一直都挺高,觉得他这个人很好相处,很有教养。


    可无缘无故的,谢彭越突然告知自己无法参加。


    武昊静想再去找谢彭越谈谈,但得知他这段时间并不在学校。


    想来想去,武昊静想问问栗杉,看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谢彭越。


    再怎么说,栗杉也和谢彭越同在一个屋檐下,应该能帮忙说上一句话。


    可这件却让栗杉有点进退维谷。


    她很想帮武昊静问问,但又不想主动联系谢彭越。


    两个人自那日的争吵后,谁都没有主动联系对方。


    她好不容易清净了这么长时间,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再次让自己陷入复杂的关系当中。


    武昊静看出栗杉脸上的为难,说:“没事,我再想想办法。”


    栗杉小口咀嚼着嘴里的豆芽,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谢彭越为什么好端端的又不参加校庆表演了?


    这件事也让栗杉感到疑惑。


    栗杉了解谢彭越的性格,他一直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他答应了别人的事情,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会失约。


    要帮忙问问吗?


    算了,免得他以为她是故意找话题。


    “抱歉啊静静,我不想联系他。”栗杉有话直说,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度内耗自己。


    武昊静表示理解,“没事的没事的,我也不想造成你的困扰。”


    这已经是连续第三个晚上他要求语音连线,但无一例外,都会被她拒绝。


    栗杉:[都要睡觉了,不方便。]


    谢彭越:[你戴上耳机听我说说话呗,行吗?]


    栗杉:[不行,我也要睡觉。]


    谢彭越:[哎,行吧,生病了也没人关心我,一个人在酒店好难受。]


    栗杉:[你怎么了?]


    谢彭越:[没什么,也就发烧39摄氏度,死不了。]


    谢彭越:[真没什么,吃了退烧药,不到半个小时就退烧了。]


    谢彭越:[真的没什么,医生说我身体素质不错,明天就又能生龙活虎了。]


    最让孟翠容生气的,是谢彭越十三岁时认识了一帮小混混。那群人打架闹事无所不做,明面上是玩什么嘻哈摇滚说唱的,实则每一个家庭背景都不干净,还有人初中就辍学了在街上鬼混。


    栗杉将这一讯息告诉邢乐,一并将昨晚一口气设计的那十套衣服给她看。


    “Lianne,这都是你昨晚设计出来的?”


    栗杉点头:“嗯。”回到酒店的时间不算晚,栗杉步入酒店走廊,不免又想起了今天站在自己房间对门的那个人。


    在路上的时候她就想过一个问题,要不换个酒店居住?


    可打开手机看了眼附近的酒店,基本上已经满房,就算有空房间的,价格也高得离谱。


    邢乐捧着平板,小心翼翼翻阅着设计图稿。


    那些天马行空又充满未来感的服饰,单看便极具视觉冲击力,每一件都足够炸眼。因为是为演唱会量身打造的造型,夸张大胆的设计,反倒与舞台的热烈氛围完美契合,一点都不显突兀。


    “Lianne,你真的好厉害啊。”邢乐简直五体投地。


    栗杉并未感到自满,吩咐邢乐:“回国之后就要开始打板制作,到时候细节上的问题我们再做讨论。”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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