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谢吟婉初见薄妤时就很喜欢薄妤。
尤记得中元节那晚, 是众鬼一年一度的大节日,十殿阎王中的阎罗王大开鬼门,众鬼可来人世间探亲游玩撒欢作恶。
鬼太多了, 拥拥挤挤, 嘈嘈杂杂,她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都找不到,不知不觉间闻到一股香味,顺着香味一路寻来,就飘来了这里。
这里远远瞧着,有特别柔和干净的气与场, 还很香,是个好地方。
待她飘近了,看到有很多鬼影聚集在院子周围, 而奇怪的是,却无一只鬼在院子里面。
她飘荡着听了会儿八卦, 没听出所以然来, 她随意飘到一个长得还算干净只是双眼往外突的鬼面前问它们干嘛呢, 这群鬼立刻退后,浑身发抖地给她下跪行了礼,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地解释说里面的磁场吸引它们,它们想进去,但院子周围的地里面都埋了符咒,它们进不去。
它们进不去, 又不想离开,就只能在这里停留,于是鬼们越聚越多。
谢吟婉就笑了。
自然,她笑声阴森, 透着恐怖。
本就哆嗦的众鬼们,顿时哆嗦得就更厉害了,个个都面部扭曲抖成了筛子。
她问为何这里的磁场吸引它们,它们说不知道,说世间吸引鬼的磁场不止这一处,它们实在没有通天的本领,不能了解其中缘由。
谢吟婉骂了句废物,无视拦不住她的符咒,一拂衣袖,轻松飘入院中。
她进来后,令她舒服的香气愈浓。
要知道鬼只能闻到臭味,倘若鬼能闻到香气,那么这香气一定是对鬼有益的,净
化恶灵提高修为,诸如这般。
她循着香气从院子里靠近人类的别墅,穿墙而入,便看到了一个安睡中的人类。
人类睡颜安详,睡姿规整,睡梦宁静。
气与场里没有嫉妒心、虚荣心、攀比心、分别心这四心。
贪、嗔、痴、慢、疑这五毒,也皆无。
灵魂纯净、清澈、澄明。
这是个女人,很特别的女人,女人身上香气幽幽,她便携着好奇,飘落到了女人身上仔细地闻。
女人脖子香,身上香,手上香,哪儿哪儿都香,连脚上都很香,她闻遍了女人身上的所有香气。
渐渐地,让她寻到了香气的源头,原来这女人最香的地方其实是……
她倒不至于钻进去闻,她仍然只是好奇更多。
女人除了磁场柔和、味道清香外,还甚是漂亮,比所有的鬼都漂亮,也比她见过的所有人类都漂亮。
所以她初见薄妤时,就很喜欢薄妤。
但那时更像是从一个无趣多年的死尸状态突然遇到了香喷喷的灵魂有趣的人的喜欢,她就想时刻黏着这又香又有趣的人。
她如今喜欢薄妤,是了解到了薄妤有多好,情不自禁地被薄妤吸引。
不管她性格多恶劣,脾气有多坏,薄妤都宠着她,哄着她,念着她,想着她,包容她。
哪怕是在梦中,她装哭,薄妤都会哄她,由着她为所欲为。
哪怕她在谢谢身体里,薄妤也会一刻不离地待她好。
她从未见过性格这样好的女孩子,这样特别,这样难得,是世间最特别的存在。
薄妤如此之好,她就更加离不开薄妤了。
她好喜欢薄妤,好爱薄妤。
她想每时每刻都对薄妤好,想宠着薄妤,哄着薄妤,照顾薄妤,守护薄妤,也想时刻黏着薄妤,想和薄妤亲亲,想和薄妤爱爱。
此时此刻,薄妤却再次避开了谢吟婉,薄妤突然速度极快地抬高双手把飘在空中的谢谢抱进怀里,用力抱住,一刻不停留,迅速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谢吟婉:“??”
“你不想亲我?你是不是不想亲我?!”谢吟婉怒道。
“……该吃饭了。”
“我又不吃饭!”
“……”
坏薄妤!
谢吟婉气得使劲用脑门顶薄妤的胸,使劲地顶。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她今天早上都对薄妤那么好了,又给薄妤递蜂蜜水,又给薄妤递毛巾递浴巾,她还给薄妤叠被子,收垃圾,薄妤居然亲她一下都不愿意!
薄妤明明在梦中说过可以碰到她以后她们就会变成爱情,昨晚薄妤也说她们是不同于亲人朋友的感情,那就是爱情呀!
下次她再让薄妤亲她,薄妤还躲着不亲她的话,她就质问薄妤梦里都是假的吗!质问薄妤怎么在梦里什么都敢对她做!
“你说话,你是不是不想亲我!”
“……姐,你没上班?”
薄妤抬头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薄蜜。
薄蜜正在看打印出来的公司报表,手写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回头对薄妤笑着招手:“昨天都有小孩急到哭鼻子了,我可不敢去上班,小孩再哭了怎么办?”
薄妤脸红难为情:“……”
谢吟婉默了几秒,趴在薄妤怀里气呼呼:“那你拍拍我屁股,拍拍我屁股,我就可以不生气了。”
薄妤脸又红,又觉得好笑,无奈地拍了拍谢谢的后腰。
但谢吟婉好像预判到了她的动作,在她怀里往上挪了挪,薄妤这两下就正好拍在谢谢的屁股上。
薄妤:“……”
谢吟婉满意地轻声笑了:“好啦,我不生气了。”
薄妤失笑。
薄蜜站起来:“今天不去上班,陪你去取东西。”
薄妤不好意思:“我自己去也可以的。”
薄蜜抬手就拍了谢谢屁股一下:“说陪你去就陪你去,瞧瞧这小东西,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回来的,我看网上有两个人拍到一群狗叼谢谢的视频了,那些狗也是神了,专走没什么人的小路,不然肯定被很多人拍到,今天就要新奇得上热搜了。”
猝不及防突然被薄蜜拍屁股的谢吟婉:“?!”
薄妤忙搂住谢谢,把谢谢的屁股兜在自己手掌里:“姐你别拍谢谢的屁股……那我快点吃,省得那边中午休息了。”
谢吟婉趴在薄妤怀里闷声装哭:“我不干净了,我不喜欢我自己了,小妤也不喜欢我了……”
薄妤笑出声:“没有。”
谢吟婉声音愉快了:“噢。”
薄蜜:“什么没有,冷不丁说什么呢?”
薄妤:“……说不会上热搜,上了也会被说是摆拍和AI。”
薄蜜一想也是,现在稀奇古怪的新闻也就维持两天,接着被新的新闻顶下去。
薄妤一手抱着谢吟婉,一手挽着姐的胳膊下楼:“今天天气真好……”
阳光从楼梯转角的长落地窗照进来,好似连绵阴雨天气后,她穿着洗得清香的新校服和刷得白净的小白鞋走在干净的林荫小路上,阳光温暖,心情向阳。
谢吟婉:“那一片片云朵好像人的肋骨。”
薄妤:“……”
谢吟婉:“你再看那两朵,好像两个胸,不过没有你的挺拔,我看了那么多片子,都没有一对胸比你的好看,也没我的好看。”
薄妤:“……”
变实体的谢吟婉好似更口无遮拦了。
饭后,薄妤和姐一起去取东西,取东西的时候薄妤把谢谢放在包里了,不然一定会禁不住警察询问那些狗为什么会叼娃娃,一会儿就装作一问三不知好了。
取完东西,薄蜜问医院里的那个小偷醒没醒,警察说还没醒,语气挺诧异的,因为医生也没查出是什么问题,总之就是没醒。
“可能恶有恶报吧。”
出来的时候,薄蜜说。
薄妤悄悄拍了一下包。
谢吟婉在包里说:“可能本仙气场太强了,过两天就醒了,不会死的。”
薄妤放了心。
薄蜜下午还要上班,让薄妤开车送她去公司,到了地方后,薄蜜撑着车门低头说:“对了,你今天不是不上班了吗,肥肥和憨憨那俩小家伙,你有空去给它们买点好吃的,再在院外放些吃的留着给流浪狗吃,奶奶说狗狗们能送娃娃回来,可能是你修了什么福报,得了什么机缘,要继续施善回报一下。”
谢吟婉哝哝:“你的福报是我,你的机缘是我,它们都是听我命令的。”
阳光穿过红枫叶在薄妤眼里闪着明亮的光,薄妤笑得柔丽美好:“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买。”
“还有偷包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姐盯着,姐处理。”
“好,”薄妤思索两秒,身体往副驾方向探,仰头说,“姐,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最亲的姐姐。”
薄蜜轻轻地抬了眉,接着若有所思地凝眸,渐渐地,她敏锐地觉出了薄妤话中未说明的哑谜。
温热的阳光落在薄蜜的背上,她却觉得冷。
“好,姐知道了,”薄蜜笑着推了一下薄妤的脑门,“爱哭的好妹妹。”
薄妤:“……”
谢吟婉忽然模仿:“爱哭的好妹妹。”
又道:“不愿意亲我的哭包。”
薄妤:“……”
谢吟婉:“你姐都走了,把我抱起来,我要坐你腿上。”
薄妤:“……开车腿上不能放娃娃。”
谢吟婉:“你教我的法条上没写这句话,不违法。”
薄妤:“有安全隐患。”
谢吟婉:“那你把我挂在你包上,我也要看路,如
果有车要撞你,我可以帮你避开。”
薄妤会心轻笑,把谢谢挂包上,调整谢谢的双眼让谢谢能看到前方,她问:“那以后如果有你在的话,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发生意外?”
谢吟婉昂首,万般确定:“那当然。”
薄妤:“那你确实是我的福报。”
“那你不亲亲你的福报吗?”
“……我要开车。”
“你可以停车亲福报。”
“我……”
两人嘀嘀咕咕,絮絮叨叨,吵吵闹闹,闲聊着没有营养的话题,薄妤脸上的笑未曾停过,谢吟婉亦是。
周五晚上,老太太一声惊叫:“薄小妤那是不是我花?!”
薄妤房间敞着门,薄老太太来给小丫头送水果吃,越过薄妤肩膀就看到了薄妤桌上的那三盆只剩枯枝的东西。
薄妤忙捂老太太的眼睛:“奶奶,你看错了,那不是,你的花我拿去放公司了。”
老太太气得要进去:“薄小妤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胡话了,那花盆都一模一——”
谢吟婉这时从房间里飘了过来,飘在薄妤身后抱着薄妤的肩臂,亲了一口薄妤的耳朵,亲昵柔问:“要不要我帮你把这姑娘的眼睛蒙上?她看不到就不会生气了。我记得你说过气大伤身,她生气是不是不好?”
薄妤:“……”
每次听到谢吟婉这样称呼奶奶,她都觉得好笑。
她摇头,哄奶奶说:“我放公司不小心被我给养蔫儿了,就想修花修叶,一不小心就给修没了,您别生气,我已经下订单了,马上就送新的过来。”
谢吟婉轻含薄妤的耳垂,没什么事,就是想含着。
薄妤被含得陡然握紧了门把手。
酥麻的电流从耳垂开始,迅速蔓延到后颈,到背脊,到四肢。
薄妤腿软得厉害,勉强站稳。
薄老太太已经看呆了。
“有点热。”
薄妤捂脸,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从耳垂开始变红,发热变红迅速蔓延到双颊到脖颈,肯定也都看在奶奶的眼里,无法躲藏,所以她主动说热。
薄妤顺便往后轻推谢吟婉的脸,但谢吟婉自己不想挪开的时候,她怎么都推不开。
薄老太太收回惊讶的下巴,低咳两声,看回薄妤的双眼,担心道:“怎么突然这么热,不会是发烧要感冒吧?”
“不是,刚刚整理房间,一直忙着没停。”
“这样啊。”
“嗯,是。”
老太太点头:“行,没事就好。”
把水果盘递给薄妤:“都很甜,放房间里吃吧。”
薄妤接过果盘,看奶奶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把果盘放到房间桌上,问奶奶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
老太太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缝纫机桌上是白色布料,上面有些小粉花,可以看到上面用了圆形绣绷,绣绷里刚绣了半朵粉花,其余一切都很规整。
失而复得的谢谢正坐在绣花布料旁边,穿着可爱睡衣,戴着可爱猫耳朵。
真好,谢谢找回来了。
就是那些狗狗的行为实在是特别。
她这老太太见多识广,接受之后不会再觉得有多匪夷所思,就是觉得缘分这东西很奇妙。
“不进去了,在门口聊一会儿,你在做衣服?瞧着像婚纱呢?”
薄妤笑:“是汉服,祝英喜欢,我闲着做做试试,做完这一件,就给您做加厚的那件外套。”
“别,做这个太费眼睛了,别给奶奶做了,祝英也真是的,不知道这累眼睛累腰吗,还让你做。”
谢吟婉还挂在薄妤的背上,她双手搂着薄妤问:“做这个很累吗?”
薄妤回答谢吟婉也回答奶奶:“没有,不累,一点都不累,我很喜欢做这些事,做的时候心里是开心的,您别怪她。”
老太太无奈,摆了摆手说:“行,你忙吧,水果很甜,多吃点……我那三盆花,你给我养好了再还我……你倒是找回谢谢了,我却丢了三盆花!”
薄妤笑着跟到门口送奶奶:“还您,肯定还您,我保证。”
老太太上下打量薄妤,又摸摸薄妤发烫的脸,好似还是担心薄妤是不是生病了。
但她们俩刚因为前两天谢谢丢失的事发生了小摩擦,还是不唠叨的好。
而且虽然脸红,看着气色可比谢谢丢失那天好太多了。
谢谢丢了的那天,薄妤的魂儿好像都丢了。
“行,我去楼下和阿姨们聊天了,你二婶没在家,去医院复诊了,我再打电话问问她情况,问问那天她为什么会突然晕倒,是有什么小毛病。”
“嗯,好。”
薄妤正答应着,没多问。
这时谢吟婉突然抓起她右手腕,展开她掌心,举高在脸旁边挥动,像在说拜拜挥手一样,又像是招财猫。
薄妤失笑着配合道:“晚安,奶奶。”
谢吟婉像小朋友似的模仿:“晚安,小姑娘。”
薄妤莞尔轻笑。
如果算上年纪,谢吟婉可能上千岁了,所以七十岁的奶奶在谢吟婉眼里可不就还是个小姑娘。
老太太:“……”
她听错了吗,这也太奇怪了。
“这才几点啊,就晚安。”
老太太转身,走两步又回来:“对了,南嫣刚听说前两天发生的事,说要回来看看你,但现在晚了,明日再定什么时候回来。”
谢吟婉突然低头咬薄妤的肩膀。
鬼是有牙的,谢吟婉控制了力气,虽然咬得不是特别疼,但薄妤还是有一点无法忽视的小痛感的。
薄妤僵硬地忍着,对奶奶点头说:“好,知道了。”
奶奶终于进了电梯,薄妤关上门,转身就被谢吟婉给压在了门上。
谢吟婉双手握着薄妤的手腕,举高压在头顶,生气地看着薄妤说:“我不许你见她。”
这个姿势让薄妤有点心猿意马。
她后背贴着门,怔怔地看着生气的谢吟婉,心里竟觉得好似女朋友在对她生气吃醋一般,她心跳扑通扑通快了几分,不安的,心动的,妄想的,复杂的,好似数颗珠子同时在她心底不安分地跳动。
“只是正常见面,普通相处。”
薄妤轻声说。
谢吟婉眼睛里有怒气,水汪汪的怒气,让薄妤蓦地恍惚,鬼会哭吗?鬼会流泪吗?
她正想着,谢吟婉拨开她左边衣领,一口朝她咬了下来,咬在她左颈上。
薄妤下意识要绷紧肩膀,却忽然担心让谢吟婉的牙会不会不舒服,就闭上眼由着谢吟婉咬。
看着狠,但其实一点都不重,很轻,牙齿在她皮肤上移动,就似梳子梳头发时按摩的触感。
她被咬得发痒,痒进了她骨子里,痒得她想颤抖。
过片刻,谢吟婉的咬忽然变成了吻。
她轻轻吻着薄妤的肩膀,然后缓慢地移动,极慢地移动,就像坏了的怀表,秒针努力移动,却怎么都不往前移动,就只是在原地欲动非动地晃动着。
“谢吟婉,”薄妤侧着颈,压着细小颤抖的声音轻道,“放开我一会儿,我该给你做衣服了。”
“不要,谁让你要见她!正常见面普通相处也不许!”
薄妤难耐地闭上眼:“会留牙印吗,别留牙印好不好?奶奶会发现这前后的不同。”
“知道了,我会小心。”谢吟婉不高兴地答应了。
“嗯。”
薄妤努力没话找话,努力转移谢吟婉的注意力:“你有实体了,我能摸到你,别人也能吗?比如你在我身边,她们不小心碰到你,她们会感觉到吗?”
“不会,只有你能碰到我的实体。”
“为什么?”
因为我们结了发,结了血,结了缘。
“因为本仙是神仙。”
“……”
又搪塞她。
忽然她睡衣纽扣被解开了,敞开了,她忙要挣扎,却感到她左边一痛。
“谢吟婉!”
薄妤忙挣扎。
这不行,这可不行!
可她挣不开。
“谢吟婉你别闹了,你松开我!”
谢吟婉咬着不松口,不仅咬着,还绕着舌尖吮了一下。
薄妤嘴里发出一声急喘,仰头咬牙屏息,但胸口的呼吸起伏更大了,颤颤巍巍地起起伏伏。
好半晌,谢吟婉才松开薄妤,薄妤双腿过电般一软,全身着火般发烫,险些要摔倒,谢吟婉捞住她腰带她飘上床。
“你在信中不是说只要我能回来,任由我怎么惩罚你都可以吗?”
“你收到我信了?”
“自然。”
“我第一次给你烧的信,你也收到了吗?”
“……收到了,但那时候我认的字不多。”
“那……”
“闭嘴,我现在不想聊这个,”谢吟婉趴在薄妤的身上,刚刚
她咬了薄妤半晌还没消气,继续气鼓鼓地命令说,“我罚你亲我,你快点亲亲我,只有你亲我,我今晚才能消气放过你。”
她边生气,还边在薄妤身上晃。
薄妤就觉得身上又烫了起来,好似火辣辣的热油一滴又一滴地迸溅在她身上,她被烫得一块块肌肤跳动发抖。
“……你刚刚不是说今晚要跳舞给我看吗?谢谢,你给我跳舞吧,好不好?我想看。”
“不要,明天后天看也一样,我就要你现在亲我。”
“……”
不能亲,这若是亲了,她们两人的关系性质就变了。
她若亲谢谢,还可以勉强当作是在亲自己的娃娃,她亲吻眼前的谢吟婉算怎么回事。
人鬼能谈恋爱吗?
“谢……”
“好好,”谢吟婉幽怨地打断她,“好好,你在梦里不是什么都敢对姐姐做吗,为什么你现在不敢了?”
第42章
薄妤呆呆地看着谢吟婉, 她眼前浮现出了梦中的一幕又一幕。
海边的初遇,雪地,海边, 沙漠, 她们接吻。
花海的再遇,花环,雨露期,她手部触碰谢吟婉的香络。
谢吟婉的哭泣,她们一起去游乐场,吃冰淇淋, 坐摩天轮,在摩天轮上接吻。
她们成亲,钓鱼, 火旺期,洞房……
还有梦中的谢吟婉叫她“好好”。
眼前的谢吟婉同样叫了她“好好”。
“你叫我好好?为什么叫我好好?”
薄妤不愿相信般, 不愿面对般, 喃喃地问。
“因为我叫谢谢, 你叫好好,我们天生一对,你忘了吗?”谢吟婉委屈地说。
薄妤闭上了眼睛,闭得很紧,卷翘的睫毛被压得扭曲,嘴也同样闭得很紧, 抿得唇线僵硬,紧紧地把所有的情绪都锁住在难以掩饰的目光和唇齿里,不让它们爆发出来。
是羞耻的,耻于她在梦中与谢吟婉做的事情竟然都是真实发生的, 难怪那些触感那样真切,醒来也那样清晰。
是愤怒的,谢吟婉在她不知不觉中进入她的梦中,欺骗她的感情,勾引她做出那些事,让她此时这样无地自容。
鬼果然是诡计多端的,是没有道德感的。
谢吟婉对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没想过她得知真相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吗,谢吟婉是在伤害她,伤害她的自尊,踩踏她的自爱,让她成了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丑。
薄妤明白自己正处于即将恼羞成怒的情绪中。
她与母亲最后一次生气后,她就成了一个情绪稳定的人,不再让自己在冲动下说出难听的话,不再让自己处于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漩涡中。
可她此时,复杂的情绪在她胸腔里,身体里,血液里,发了疯般地逃窜。
她快要失控了。
梦中的一切,她羞于面对,她也难以面对。
就仿佛一个乖乖女孩子,终于突破自己在传统教育下的桎梏,在自己的房间里尝试取悦自己,却被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摄像头拍下,被传遍网络,被同学朋友家人知晓。
羞愧,愤怒,不愿面对,想要逃避。
“你想起来了吗?”
这只没有道德感的鬼还在她身上质问她。
“薄妤,你在梦里什么都敢对我做,你哄我,你亲我,你和我约会,你和我成亲,你和我洞房,你什么都敢做,为什么现在不敢了?”
谢吟婉也好愤怒,愤怒中还有委屈,明明都是谢吟婉,梦里是她,现在是她,有什么区别?
“也明明是你说的,如果你碰到我了,就不虚幻了,不缥缈了,就是爱情了。”
“难道你只喜欢梦里温柔的我吗?”
谢吟婉愤怒,委屈,还对薄妤低下了头:“我以后也可以温柔地对你啊。”
“不是。”
薄妤听到谢吟婉的委屈难过,她睁开眼,艰难地说:“谢吟婉,你是鬼,我是人,这是我们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
“那又怎么了?那你就不可以爱我了吗?”谢吟婉不解这有什么问题。
薄妤意识到她刚刚举的例子不准确,取悦自己的女孩子没有被摄像头拍下传遍网络和同学朋友家人知晓,而是被一个阴暗的鬼一次又一次地盯着。
这个鬼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认为没有什么好羞耻的。
既然谢吟婉没有羞耻感,薄妤也努力忽视自己的羞耻感,她轻声说:“问题是,我们没有未来。”
“我们怎么就没有未来了?”
谢吟婉不悦地坐起来,她模仿薄妤一个人时的习惯坐姿,屈起双腿,双手抱住膝盖。
薄妤也坐了起来,她拢好自己的睡衣,系好扣子,倚床头而坐,修长笔直的双腿向前平伸,腰下盖着被子。
她双手握着被子边缘,握得很紧,握到指甲发了白,握到被子都是褶皱。
“因为我们会有矛盾,我们会有意见不统一的状况发生,我们会有分歧,有争吵,而你会生气,你会发脾气,你会消失,你消失后,我找不到你,如果你再也不愿回来,我就永远都找不到你,谢吟婉,这就是我看不到的未来,我很怕你消失。”
左眼的泪滴落下来,薄妤立即低头,右眼的泪倾斜着漫过鼻尖流到左边来,薄妤用手指轻轻擦拭,将眼泪抹到手心,鼻子像得了鼻炎那样难受,鼻涕水也流了出来,薄妤转身去床头拿纸。
谢吟婉这时飘了过来,抬手在她脸上轻碰,她脸上的泪与鼻涕水都瞬间消失了。
但薄妤再一眨眼,又有泪水流下来。
“哭包。”
“……”
薄妤落下一滴眼泪,谢吟婉就给薄妤拭去一滴眼泪,耐心地,温柔地,没有半句催促。
渐渐地,薄妤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谢吟婉向后坐在薄妤伸直的腿上,笑了一声说:“你不会找不到我的,之前我骗了你,我烧你的头发,要你的血,都是为了能进入你梦里,我们在梦里成了亲,结了阴缘,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我们绑定了,月老的红绳已经把我们绑在一起了,所以你不会再有别的人,我也不会再有别的鬼,我教你晚上怎么召唤我,只要你做了,我就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的,无论我距离你多远,无论你我是不是有争吵。”
薄妤再次不可置信,不是不可置信她可以召唤谢吟婉,而是不可置信谢吟婉口中的欺骗与所谓的绑定:“那些话都是你骗我的?你怎么可以单方面做出这样的事?”
这就像是结婚一样,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做决定才对,不能是一个人决定然后强娶强嫁!
“因为我喜欢你啊,”谢吟婉说得理直气壮,“我喜欢你,我从中元节那晚第一眼看到熟睡中的你就喜欢你,不然我为什么附到谢谢的身体里保护你守护你,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而且你也说过你喜欢我,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薄妤握着被子的手,一下子捏得更紧了。
心里头发热,发慌,发软。
好似一朵最漂亮的花瓣儿飘到她面前,亲吻了她的脸,一切的羞耻和愤怒都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有发热的感受在她心里像一团团的绣球在滚动,叫她心发热,手指发热,脸也发热。
“你笑了!”
谢吟婉忽然扑过来,双手抱紧薄妤:“宝贝你笑了!你笑了!你不生我气了是不是?!”
宝贝。
梦里的称呼。
薄妤绷紧的唇线变得柔软,而后松开,好似有毛茸茸的羽毛拂过她唇瓣,拂过她心尖,她渐渐露出了笑。
不生气了。
谢吟婉说喜欢她,而她也喜欢谢吟婉。
还有什么生气的。
说清楚就好,她不是不讲理的人。
“……真的吗,我可以召唤你,只要我召唤你,你就一定会出现在我身边?哪怕你生气,哪怕你离我很远,都会出现?”
“是,”只要她不回去就行,谢吟婉开心地抱着薄妤,又轻声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发脾气,我以后会努力不发脾气,宝贝不喜欢的事,我都会努力不去做,好不好?”
薄妤忽然就红了眼眶。
心口发热,都涌到了眼边,化为即将流出的泪水含在眼眶里。
她没有想过,初见时脾气那样臭,一言不合就说要杀了她的谢吟婉对她说:宝贝不喜欢的事,我都会努力不去做。
梦里的谢吟婉那么温柔,身边的谢谢那么可爱,过去的谢吟婉那么坏脾气,全都融为了眼前依然傲娇的但愿意迁就她的温柔又可爱的谢吟婉。
“但是。”薄妤说。
谢吟婉:“嗯?”
薄妤轻道:“我是个胆小鬼,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事情,你别生气,你别走,你别消失,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
“那是要多久啊?”
“可能一周,可能半个月,我不确定。”
谢吟婉:“哼哼。”
薄妤:“……”
过须臾,谢吟婉先笑了:“好吧,谁让我喜欢宝贝呢,我给你时间……但你要再亲我一下才行,口说无凭,立个契约。”
薄妤就又无奈了。
她牵了牵唇角,左右都说不出拒绝的话,可又没有完全消化这所有事,实在做不到像梦中那般亲吻谢吟婉。
“我是说亲我脸一下就好,”谢吟婉双手捧起薄妤的脸,又掐了掐薄妤的脸,模仿薄老太太和薄蜜调侃薄妤时的语气,“薄小妤你想什么呢?”
“……”
“又笑了,宝贝又笑了!”
不等薄妤亲她,谢吟婉先凑上前重重地亲了一口薄妤的唇瓣:“好喜欢宝贝啊!”
薄妤目瞪口呆。
然后谢吟婉鼓起自己的半边脸,侧过脸指着自己的脸颊说:“该你了,该你亲我了,亲这里。”
薄妤轻声失笑,轻轻靠前,亲吻谢吟婉的半边脸。
唇瓣缓缓印上去,停留了三四秒才移开。
薄妤红了脸颊,谢吟婉也莫名觉得脸颊发热。
这个吻好似有桃花酥的香气,又有桃花酒的酒香,软软地粘在谢吟婉的肌肤上,叫谢吟婉感受到薄妤的唇温,甜的,软的,迷人的。
谢吟婉抱住薄妤,下巴搁在薄妤的肩上,轻轻地与薄妤说:“下次你找不到我,就在黄纸上写下我的名字,剪断你的一缕头发,把黄纸和你的头发一起烧掉,轻敲香炉三下,唤我的名字,还有……”
夜风清凉,吹得百年梧桐树叶摇晃沙沙响,漭漭星河在夜空中忽明忽暗地闪烁。
浅金色的月光想要穿透树叶照进来,却被挡在窗帘外,进不来。
二楼的这一间室内,一只鬼抱着一个人低语着她们的秘密,嗓音悠悠婉转动听,时而互亲对方细腻柔润的脸颊,或只是贴着。
十分钟后。
“……你在梦里已经知道我用摄影机拍下了谢谢?”薄妤忽然问。
谢吟婉捂耳朵:“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薄妤懊恼失笑,其实都是她自己说的,还对梦中的谢吟婉夸在谢谢身体里的谢吟婉可爱。
谢吟婉放下双手,怒视:“你还通过摄影机早就知道我在谢谢的身体里呢,你故意让我吹大风!以后不许拍了!”
薄妤:“……”
实在是无话辩驳。
“好。”薄妤答应,既然两人已经坦诚沟通,确实也不用再拍了。
谢吟婉说着说着更有理了,双手叉腰:“还有你以后不许再吃那什么降火滋阴的药了!”
薄妤:“……”
难怪她吃楚医生的药,有时有用,有时无用。
“好……周末要去钓鱼吗?”薄妤问。
“有风吗,有风不去。”谢吟婉抱臂扭头。
她讨厌大风。
讨厌到不惜掉马。
薄妤笑着看手机:“一级二级风,就是没有大风,是很小的微风。”
“好啊,去。”
“那你就钓不了了,你只能看着我钓?”
“没关系,或者要我陪你晚上出去钓吗?”
“好啊。”
薄妤忽然想,谢吟婉明明说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却一次次地陪她出去。
果然是一只嘴硬心软鬼。
“会影响你能量吗?”
“会影响,但不多,没关系,多晒晒太阳就好了。”
薄妤微微动了心思:“明天我去和奶奶说。”
“说什么?”
“说想出入自由。”
“她会答应吗?你确实能看到鬼,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既然想要自由,总该试试。”
二十分钟后。
“你皮肤真好,片子里都没有这么好的皮肤,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一起做片子里的事?”
“……”
两个人絮絮叨叨,吵吵闹闹,时而脸红耳热,时而挠痒痒叠抱到一块儿,四楼的薄老太太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管家看到床垫的监测数据,轻声敲门进来询问:“老夫人有什么事吗?”
薄老太太坐起来,按着右眼叹道:“右眼皮一直跳,宋道长出关了吗?”
“说是已经出关了,但这几天还在山上,要不然我们这周末上山去找她?”
“行,你安排一下,别跟家里的孩子们说,就说我出去打麻将了。”
“是。”
薄妤早醒后有些疲惫,身体沉甸甸的,还连打了三个喷嚏,像是有人念叨她似的。
谢吟婉立即从她衣服里爬出来,平行地飘在她上方问:“怎么了,生病了吗?”
薄妤揉了揉鼻子说:“没有,可能是快要入冬了,鼻子有点发干。”
在家里还好,恒温恒湿,昨天周五在公司上了一天班,在公司就没有家里舒适了。
边柜上的水杯等物自动准备起了蜂蜜水,很快蜂蜜水飘到薄妤面前。
谢吟婉:“平时都很少听你打喷嚏。”
薄妤坐起来,枕头自动竖起来贴着床头,薄妤笑着向后靠着枕头,接过水杯说:“喝完水就不打了,你好像田螺姑娘。”
“什么是田螺姑娘?”
薄妤就边喝晨间蜂蜜水,边给谢吟婉讲了出自志怪小说集的田螺姑娘的故事。
谢吟婉听完,颔首道:“那本仙确实是田螺姑娘。”
薄妤轻笑:“是。”
两人聊了一会儿,薄妤想起了今天要回来的南嫣。
薄妤拿过手机点开南嫣的对话框,边对谢谢汇报说:“我给南嫣发一条信息,说前两天的事已经对我没有影响了,我没事了,让她周末不用特意回来,可以吗?”
谢谢:“哼。”
薄妤笑着揉了一下谢谢的脑袋。
谢谢不高兴似的趴下,脸朝下,屁股朝上,然后说:“拍拍我屁股。”
薄妤:“……”
“为什么你总让我拍你……这里?”
“因为舒服,好舒服,拍得我一缩一缩得好舒服。”谢谢晃着屁股说。
“……”
这鬼果真是个色鬼吧。
薄妤实在听不得这样口无遮拦的鬼话,用手机拍了两下,赶紧发信息,谢吟婉不满意地哼哼。
很快南嫣回复道:「没事,正好我做了些甜点,也要送回去。」
谢谢听到新消息提示音,飞起来趴到薄妤脑袋上看。
薄妤:“……你手捂住我眼睛了。”
谢吟婉笑了一声,挪开手。
薄妤按信息回道:「我周末有事,白天不在家,晚上要做衣服,你腿也需要多休息,别来回折腾了。」
过了很久,南嫣才回道:「好,那改天见。」
薄妤放下手机,抬手把谢谢拿了下来,无声地摆弄谢谢的两只手,全都牵到前面,又全都推到后面,再上下举来举去。
谢吟婉被弄得不好意思了:“你干嘛?”
薄妤:“没事。”
就是刚彻底明白谢吟婉为什么因为南嫣的事,和她发那么大的脾气。
谢吟婉:“那宝贝要去洗澡吗?”
薄妤:“……等会儿洗,你再睡会儿?”
谢吟婉笑:“呵呵。”
她笑完就从薄妤手中挣开了,飘去浴室里等着,同时浴缸里的温水流了出来。
谢吟婉在哗哗水声中对薄妤招小手,和梦里一样柔声说:“宝贝快来,姐姐陪你洗澡,洗得香香的。”
“……”
一小时后薄妤脸红耳热地走出房间
准备吃早餐的时候,方听管家阿姨说奶奶一大早就去赴约打麻将了。
周末两日早晚薄妤都没见到奶奶的面儿,她倒是也不急,等见到奶奶的面儿了再谈自由的事也可以,这两日带谢谢出去晒足了太阳。
到周一早上,奶奶仍没回来。
薄蜜比薄妤先开口,担心地问管家阿姨:“奶奶没什么事吧?”
管家:“没事,大小姐放心,老夫人一会儿就在那边直接去上班了。”
薄妤放了心。
周一上班,又是开会的一天。
祝英还是为珠宝合作的事忙碌着,薄妤不做干涉,只若有所思地看着,暗暗分析着。
快到中午时,薄妤和祝英商量中午吃什么。
因为二婶送餐的事,薄妤最近就不想让家里人过来送餐了。
正商量着,薄妤的手机弹出新消息,是南嫣。
南嫣:「在公司吗?我做了些甜点,还有午餐,给你和祝英送去,方便吗?」
谢吟婉看到了:“哼!”
薄妤:“……”
突然有点后悔教谢吟婉认字了。
祝英也看到了这条信息,因为薄妤的手机就在桌上放着。
祝英眼里飞速闪过一阵不易察觉的亮光,对这上门来的午餐不加掩饰:“方便,正好不知道吃什么呢,我借你光,再尝尝南嫣的手艺,南嫣做饭是真好吃。”
薄妤皱眉说:“不方便吧,她还在坐轮椅。”
祝英听说这事了:“你去楼下接她不就行了。”
薄妤有一点头疼,低头看腿上的谢谢。
谢吟婉:“行吧,给你朋友祝英一个面子。”
话虽说是给祝英一个面子,其实薄妤能听出来,是谢吟婉给她一个面子,不让祝英察觉到不对劲,不然这事会很尴尬。
薄妤回复了方便,到中午休息的时候,薄妤准备下楼去接南嫣,突然被部门组长叫住,组长拽着她胳膊说:“小妤,帮帮忙,帮我弄一下这个文件,就三分钟,三分钟就好,客户那边着急要。”
谢吟婉:“?”
薄妤:“……?”
组长知道她有多咸鱼的,也多少知道一些她和祝英的关系,其实不只组长知道,公司里同事们也都有些猜测,仿佛是公开的秘密,比如去年冬天日落时间早,她总是先下班,今年这两个月又总是请假不来,还经常泡在祝英的办公室里,所以同事很少找她帮忙,组长更少了。
现在可能是因为别人都在忙吧。
薄妤看向祝英,祝英会意:“你去忙吧,我下去接人。”
“好,”薄妤这才走向组长,“是什么文件?”
组长边跟薄妤解释,边将手伸到薄妤身后对祝总摆了摆手,祝英点头,走进电梯整理衬衫外套,又对着电梯镜面整理她齐颈的一丝不苟的直发。
是个很好弄的文件,只是格式编码错了,改一下编码格式就好了。
她这边刚弄完不久,那边祝英就推着南嫣上楼了,饭盒在南嫣腿上放着,两人有说有笑着聊得热络。
薄妤心里忽然咚的一声,重重地跳了一下。
这一幕十分和谐,和谐到她忽然想起了祝英说过的那一句“瞎说什么呢,人家都结婚了”。
南嫣是已婚的……
薄妤忙晃了晃脑袋,瞎想什么呢,祝英怎么会对好朋友的继母有那份心,不可能的。
走近了,薄妤听到两人在聊最近上映的电影。
“小妤有空一起看电影吗?”南嫣笑问。
谢吟婉:“哼哼哼!!!”
薄妤笑说:“最近可能没空了,你要和祝英一起去看吗?”
祝英也摇头:“我也没空,忙得要死。”
薄妤心里松了口气,果然没意思,不然祝英应该会趁机约南嫣一起看电影。
南嫣无奈:“好吧,你们两个大忙人,在哪吃?”
“我办公室。”祝英把南嫣递给了薄妤。
薄妤把谢谢挂在自己衣服上,双手推南嫣进办公室。
南嫣回头看了一眼薄妤衣服上的谢谢,柔声道:“真好,谢谢找回来了,当时急坏了吧?”
“是啊,急坏了,”薄妤故意压了两下谢吟婉的脑袋,像弹簧似的压了压,“还好找回来了,说明我们缘分还很长。”
谢吟婉高兴了,用脑袋往上顶了顶薄妤的手掌心。
三人围茶几而坐,一起打开午餐盒,南嫣手艺向来色香味俱全,都把家里老太太哄得很开心,祝英尝了两口,一道又一道菜夸得赞不绝口。
“哪有人家五星级大厨厉害,”南嫣笑着给祝英挑了一块鱼肉,悉心地把鱼刺都挑掉了,放到祝英碗里,柔声说,“你就当作是家常小菜,多吃点。”
薄妤正在认真低头吃白米饭,这米饭蒸得很香,而且有谢吟婉盯着,她也不太敢动筷子吃南嫣做的菜,只浅夹了两块蔬菜,忽听到谢吟婉说:“祝英脸红了。”
薄妤猛地抬头,就看到祝英立即把脸压了下去喝汤,脸压得很低,她没看到祝英脸红。
但她看到了祝英变红的双耳。
祝英可是在办公室发火都不会脸红得人。
薄妤脑袋里像一脚踩到了压发式地|雷,轰的一下炸开了,炸得她脑袋焦焦的。
「放心我没有要做小三的心,我没向她表白过,我也不打算破坏她家庭,我只是旁观看着,如果她最终选择离婚,全办完了手续,我再表白。」
谢吟婉:“呵呵,有意思。”
薄妤:“……”
薄妤按了一下左耳的蓝牙耳机:“在,我在,什么意思?”
谢吟婉作为一只鬼,竟展现出了浓浓的吃瓜趣味,声音都轻轻地挑了上去:“祝英心跳变快了很多,原来祝英喜欢的人是你小妈,有意思。”
薄妤:“…………”
好消息是谢吟婉好像不再吃醋了。
坏消息是祝英暗恋的人,想要花钱捧对方让对方离婚的人,竟然是南嫣。
薄妤这顿饭吃得神情恍惚形同嚼蜡,但她没表现出来,只假装在通电话很忙的样子。
没吃多久,薄勤给南嫣打了电话过来,南嫣挂断电话着急地说:“你们继续吃吧,我先下楼了,饭盒不用刷,小妤带回家给阿姨就行。”
薄妤不露声色地点头:“好。”
祝英漱口起身:“正好我吃完了,我送你下去。”
南嫣总是轻轻柔柔的模样:“好,那谢谢你了。”
祝英:“客气什么,我这还白蹭一顿饭呢。”
南嫣有些不舍地多看了薄妤两眼,但薄妤在低头通电话,没有回看南嫣,南嫣只好离去。
办公室门关上,薄妤心情复杂地放下筷子:“是不是我们看错了啊?”
谢吟婉不太在意的样子:“你吃完了?”
“嗯。”
“那田螺姐姐收拾了?”
“什么?”
谢吟婉笑了笑,然后桌面就开始自动清洁,剩菜倒一块,桌面垃圾扔袋子里,收拾好后,又用湿纸巾清洁桌面,和平时薄妤自己清洁时的步骤一模一样,但速度比薄妤快多了,转瞬间就收拾得干干净净。
幸好办公室里没有监控器。
薄妤双手托腮:“好厉害啊,谢谢。”
一杯温水飞到薄妤面前。
薄妤笑着接过杯子喝水,边问道:“谢秘书,可以帮我把平板电脑拿过来吗?”
平板电脑立即飞了过来。
薄妤笑着偏头看谢谢:“绝对的天下第一金牌秘书。”
谢谢飞过来,挤进薄妤怀里,仰脸说:“那宝贝亲亲谢秘书。”
薄妤:“……”
怎么又到亲亲了。
谢谢飞起来蹭薄妤的脸,撒娇:“快点,亲亲脸,谢谢要亲亲。”
薄妤热了脸。
她脸边发热着,边明白了刚刚祝英无法控制脸红的样子。
在喜欢的人面前,是很难控制升高的体温和发红的脸。
薄妤侧头,决定亲一下谢谢的侧脸。
可她刚侧头过去,谢吟婉就扭头转了过来,薄妤这一吻正好亲在谢谢的嘴上。
谢吟婉:“哇,好舒服!”
薄妤:“……”
又被算计了!
谢谢在薄妤腿上欢愉地跳来跳去,突然一停,飘到薄妤耳边问:“对了,还有一件事。”
距离很近,谢吟婉的声音像快要碰到薄妤耳朵,薄妤耳朵发热:“什么事?”
谢谢跪在薄妤肩膀上:“我在小片片里看到祝英给你的那个口红了,长得一模一样,原来那个口红是按摩那里的,我想试试,今晚你在梦里给我试试好不好?”
薄妤脸再次轰地一下红了起来,没有过渡,直接变红,红到双耳好似都向外冒白烟。
第43章
又是薄家千金小姐上班早退的一天。
她早退的时候, 祝英说:“你这个月的工资,最多就两千。”
薄妤笑着挥手:“分成准时进账就行。”
祝英:“……”
薄妤晚上五点下班,到家时五点半, 刚好在日落前到家。
薄老太太今年七十了, 还保持着早上九点上班晚上六点下班的习惯,薄妤这条小咸鱼是永远没法和奶奶比了。
老太太到家六点半,薄妤立刻端起茶几上洗好的水果迎上去,叉起一块甜梨喂到奶奶嘴里,笑问:“好久不见,奶奶, 尝尝,甜不甜。”
说着,又要给送奶奶回来的秘书喂一口水果吃:“苏秘书也尝尝。”
“二小姐客气了, 您喂董事长吃就可以了。”
苏秘书笑着避开,哪里好意思真让二小姐喂她吃水果, 她把老太太的公文包递给管家, 和董事长说了两句话, 提醒了两句明天要开的会,就下班走了。
老太太慢悠悠地嚼着汁水甜浓的梨子,脱下外套递给管家,边打量今天热情到有些谄媚的孙女:“我只是周末两天不在家而已,你突然这么殷勤,笑得还透着一股子坏劲儿, 有事?”
薄妤陪奶奶进电梯上楼:“是有点小事,您先换衣服,换完我再和您说。”
老太太眯了眯眼。
谢吟婉飘在薄妤奶奶对面,仔细地打量着薄妤奶奶, 她答应过薄妤,不会吓到薄妤奶奶,她悄无声息地打量着,薄妤就没出声阻止。
终于,谢吟婉打量出来了结论,飘回薄妤身边挽着薄妤手臂说:“小妤,你奶奶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漂亮姑娘,难怪你也漂亮。”
她声音柔柔的,边夸边用明亮的眼睛看薄妤,满眸情意。
薄妤笑着低头,点了头。
老太太:“……”
她看向薄妤:“好好的,你点什么头呢?你真奇怪。”
薄妤:“在办公室坐久了,拉伸脖颈。”
“……”
老太太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老太太回房换衣服,她换衣服的时候,薄妤没出去,站在窗边看窗台上的花。
奶奶房间里的窗户不是落地窗,是一米多高的窗,方便奶奶平时自己浇花,不用弯腰。
谢吟婉陪在薄妤身边一起赏花。
老太太换好衣服,抬眼看向窗边的薄妤,正听到薄妤说:“这个粉色的是天竺葵,这个黄色的是蟹爪兰,这个紫色的是仙客来。”
是她下单给奶奶还回来的那三盆花。
谢吟婉单臂搂着薄妤的腰,笑问:“仙客来?那‘仙’不就是本仙?”
薄妤在家里穿着一套亚麻的家居服,头发挽在脑后用一根发簪斜绾着,簪子上面有一串珍珠与红宝石相连的吊坠,随着薄妤手指的移动和轻轻点头,那些吊坠轻轻摇晃着,素雅柔和。
挺好的,老太太想,小丫头无病无灾,也没有之前那么孤独了,挺好的。
只是,宋道长这两日和她说了一些话。
“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老太太走过来。
薄妤回头,看到奶奶和她穿着同样的亚麻家居服,笑说:“没什么,在看您的花,都开得很漂亮,您这两天打麻将赢钱了吗?”
“小丫头,别跟我老太婆绕来绕去的了,”老太太过来牵着薄妤的手腕,带薄妤坐在沙发上说,“有什么事,说吧。”
薄妤的拇指在奶奶手背上保养得比同龄人好很多的薄薄皮肤,诚实道:“奶奶,其实谢谢丢失的那晚,我偷偷出去过,出门和回来都是避开摄像头翻的院子。”她不会说她藏在姐的后备箱里出去的事,只道自己是翻院子进出的。
“什么——”老太太急了。
“您别着急,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好好的,我没有生病。”
老太太一口气憋在喉头里,气得站起来喝水,回头端详薄妤的气色:“既然已经偷跑出去了,也悄悄回来了,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
问着,老太太已经明白了。
薄妤仰脸说:“奶奶,我想和您商量,我想向您要以后晚上自由出入的权利,我保证自己不会再生病。”
薄锦书坐下,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她这两日在宋道长那里,听宋道长给薄妤卜了一卦,说薄妤命中会有一个情劫,这情劫会让薄妤生病,会让薄妤清瘦,会让薄妤痛苦。
她着急地问宋道长这情劫是否可以解,宋道长说解不了。
躲不开,避不过,是命中注定,只能去经历它。
担心,忧虑,不舍,无解,种种情绪这两日像龙卷风一样卷着她,让她无法从龙卷风的漩涡里逃离出来。
她最担心的就是薄妤的平安与健康,最想要看到的就是薄妤的幸福与快乐。
眼下,薄妤对她说要夜里出去,说想要自由。
她如何能舍得,如何能放手?
薄妤见奶奶闭上眼不说话,继续劝说:“奶奶,你不让我出去不就是怕我见鬼生病吗?我没有看到鬼,我也没有生病,而且憨憨会保护我,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每次出去都带上憨憨。”
谢吟婉在她身侧扁了嘴:“我不要,那狗太蠢太笨了,还总对着我流口水,臭死了。”
老太太睁开了眼。
薄妤悄悄伸手往后推了一下谢吟婉,示意谢吟婉先别捣乱。
谢吟婉嘬着嘴巴轻“哼”了一声,把手伸过去,示意薄妤牵她手才行。
薄妤就一手在前面牵着奶奶的手,一手背到身后牵着谢吟婉的手。
谢吟婉满意了,仔细地摸着薄妤柔嫩的手背,纤细的手指,可爱的指腹。
老太太叹道:“憨憨能保护你,保镖也能保护你,奶奶最怕的是你沾了外面的鬼气生病。”
薄妤轻轻笑了,她知道奶奶这已经算是松口了,握着奶奶的手轻声说:“奶奶,我和您约定,如果我因为沾了外面的鬼气生病了,不是正常情况下的感冒,以后我就死了这颗心,不再出去了,好不好?”
她有今玄给开的药,见了这么多次的谢吟婉都没有生病,夜里偷偷出去的这几回也没生病,所以她不怕生病。
老太太还是犹豫。
归根结底,就是看不了孩子们生病。
做母亲的看不了孩子生病,何况她这隔辈亲,做奶奶的更看不了疼爱的孙女生病。
“撒娇嘛,”谢吟婉下巴搁在薄妤肩上,双手环抱着薄妤的腰,掌心乱摸着薄妤的小肚子,边轻轻地往薄妤耳边吹风,“这姑娘看着明明很好说话的样子,你对她撒娇,就像我对你撒娇那样,她肯定就受不了了,心软了。”
薄妤:“……”
谢吟婉什么时候对她正经地撒娇过,每次撒娇都是不正经地要亲亲什么的。
再者,谢吟婉知道她容易心软才对她撒娇的吗?怪会拿捏她的。
老太太挑了眉。
薄妤小腹缩了缩,模仿谢吟婉扑向她时的样子,像奶奶扑了过去,双手紧紧地抱住奶奶撒娇:“求求你了奶奶,好不好嘛,你就让我高兴地出去玩两回,我生病了就不去了,再也不去了,好不好嘛。”
从没见过薄妤如此撒娇的老太太:“……”
同样也没见过的谢吟婉:“……”
谢吟婉惊讶之后就睁大眼睛扬起了笑,好软好甜的妹妹!她喜欢!她好喜欢!
老太太也笑出了声:“哎哟哟,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奶奶这样撒娇。”
薄妤已经红了脸,她以前最多就是挽着奶奶胳膊或是单臂搂着奶奶的肩膀笑着说两句温和的俏皮话,从未这样嗲过。
谢吟婉在旁边指导,声音又柔又嗲:“就撒娇就撒娇,求求奶奶了嘛。”
老太太先笑了。
薄妤红着脸模仿:“就撒娇就撒娇,求求奶奶了嘛。”
老太太扑哧笑出声,笑得声音好大:“哎哟哟,难得啊我的小妤。”
薄妤趴在奶奶的肩膀上悄悄瞪谢吟婉。
谢吟婉笑着飘过来,饶有兴致地抬手勾了勾薄妤的下巴。
倒也不像勾,更像是挠,像薄妤挠肥肥下巴时似的。
薄妤的脸就更红了。
“好好好,奶奶答应你了,”薄锦书回想着宋道长说的话,这情劫无解,轻拍薄妤的肩膀,“但有限时的,就到你生病为止,一旦生病,就老实在家。”
薄妤和谢吟婉对视着,同时笑出声。
“谢谢奶奶,”薄妤这次是真情实感地撒娇了,比刚刚更用力地抱着奶奶,“奶奶最好了!”
老太太刚要笑。
谢吟婉叉腰不高兴:“我不是最好的嘛!”
薄妤在谢吟婉气鼓鼓的注视下赶紧改了口:“奶奶是全天下最好的奶奶!”
老太太:“……”
祖孙俩热热闹闹地在客厅里等老二一家回来吃饭。
管家接到一通电话,过来通知:“老夫人,二小姐,大小姐来电话说医院里的小偷赖鹏醒了,她去医院看看是什么情况,让你们先吃。”
薄妤心下一沉。
小偷醒了,姐会问出什么,会从小偷嘴里问出柴良的事吗?
会从柴良那里知道二婶的事吗?
这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饭后,薄妤起身道:“奶奶,我姐这么晚还没回来,我去接她。”
老太太握住她手腕:“坐下,等你姐回来,你去了,她还要顾着你情绪,别过去给她添乱了。”
“我不会添乱。”
“让她分神也是添乱,坐下。”
薄妤只好坐下。
过了一会儿,薄妤问管家:“葛阿姨,二婶的检查结果是什么?那天怎么会突然晕倒?”
管家道:“二夫人没把检查结果拿回来,只说可能是更年期的影响。”
薄妤想,那便是身体健康,二婶找不到理由了,姐那么聪明,姐肯定会看穿二婶的隐瞒。
她担心姐,心疼姐。
祖孙俩没有回房,老太太在客厅看电视等老二一家。
薄妤边陪奶奶看电视,边刺绣桃花,边支着耳朵听外面的车声。
过许久,终于有车声传来,薄妤心跳一声更比一声急。
有人走了进来,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薄妤深呼吸让自己冷静,缓缓地抬眼看去,二婶和姐一起回来的。
走在后面的二婶脸色苍白,走在前面的姐的脸色铁青。
“奶奶,小妤,我和我妈有事要谈,我们先上去了。”
薄蜜上一秒脸色铁青,下一秒却对两人笑着,笑得不僵硬,仿佛和平时一样。
方筝跟在女儿后面,脸色始终苍白,一句话都没说,也一眼没看客厅里的人,左手挎着包,右手紧紧攥着左手。
两人进了电梯,显示停在三楼,那就是要去方筝和薄诺的房间谈了。
薄妤不安地看着红到模糊的电梯数字,再次起身:“奶奶我去看看。”
老太太再次握住了她手腕,这次更严肃:“小妤,坐下。”
薄妤低头看奶奶,忽然有什么猜测在脑海里闪过:“奶奶,你什么都知道,是吗?”
老太太手腕使力,让薄妤坐下:“这些天发生的事,我不是很清楚,但前些年发生的事,清楚一些,别急,小妤,坐下,相信你姐。”
老太太问管家:“给小妤她二叔打个电话,问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是,我现在就问。”
薄妤双手攥着布料,手背青色血管愈来愈清晰。
谢吟婉坐在薄妤的身侧,看薄妤着急到眼白发红的样子,安抚地轻轻揉揉薄妤的发,留下一句“我去看看”,翩然飘向三楼。
三楼方筝和薄诺的房间里,谢吟婉飘进来后就停在门口再未进去,这里的气味不好闻,太臭,她掩着鼻口。
方筝站在窗边,薄蜜站在床尾,母女俩无声地对峙着,两人彼此之间的气场透着冷硬与失望。
终于,薄蜜先爆发:“你怎么能那么对待薄妤,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恶毒?”方筝不可置信,接着也爆发:“薄蜜!你怎么能用这个词骂我?我是你妈啊!我还不如你那个妹妹吗!”
从没被女儿这样骂过的方筝,眼泪如流水落下来,抽咽哭泣:“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妈啊,怎么能这么伤害我!”
薄蜜不为所动,冷道:“这已经是我能用的最轻最温和的词汇了。”
方筝捂脸痛哭,仿佛她没有做过任何事,她如此无辜,女儿却这样胳膊肘往外拐。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薄蜜用力揉眉心额头,“薄妤哪里惹到你了,你是嫉妒她得到奶奶的关爱了,还是什么?你若是为了薄家的财产,小妤不争不抢,她又怎么碍着你路了。”
方筝仿佛没有听到,继续哭着,哭得好似天底下最委屈的人就是她。
“够了!”薄蜜不耐烦道:“别哭了,我在问你话!”
“问什么,”方筝今天在柴良病房被女儿捉奸已经够丢人的了,扯着脖子指着薄蜜喊,“你要问就去问你爸为什么!”
薄蜜惊得瞳孔颤动:“什么意思?”
方筝不再说,从包里拿出手机去床头充电。
薄蜜打电话给父亲,沉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薄诺已经接到管家电话了:“我快到家了。”
挂断电话,母女俩未再说过一个字,方筝去卸妆,薄蜜冷冷地盯着父母床头柜上方挂了二十多年的婚纱照。
好似他们不摘这婚纱照,他们在她面前就是恩爱的父母。
薄诺推开门,大步走进来:“怎么了这是,女儿你不是去医院了吗,怎么和你妈一起回来的?”
薄蜜看了眼坐在床头的亲妈,轻轻咬了齿,她还想给她母亲留颜面。
方筝也是够了,撕破脸皮道:“薄妤的包是我让人偷的,是我让人把薄妤这段时间最在乎的那娃娃偷走的,你闺女问我为什么,来,薄诺,你今天就板板正正的,光明正大地告诉你女儿,我为什么这么做。”
薄诺脱口骂道:“你疯了?!就因为那天我带小妤去楼上给憨憨剪指甲,我多跟小妤说了两句话,想让她和她爸的关系有所缓和,你突然回来知道了这件事,你就做出这样的事?!”
方筝抱臂冷笑:“是因为她吗,薄诺,我问你,是因为她吗?”
薄诺:“够了!”
方筝:“没够!”
方筝看向薄蜜:“来,薄蜜,让我告诉你为什么。”
薄诺:“方筝!”
方筝无动于衷:“因为你爸对薄妤她妈有脏心思!那是他大嫂,你爸他暗恋他大嫂!哪怕薄妤她妈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爸都忘不了她,还暗戳戳地对薄妤好,真够不要脸的!”
薄诺双唇颤抖,胸口起伏,无地自容得说不出来话。
方筝咒骂着,哭着:“你爸这么多年爱的就只有薄妤她妈一个人,我恨她妈,我也恨薄妤!我有什么错吗?我只是让人偷包,让人把薄妤最喜欢的东西扔了而已,我没打过她我没骂过她,我有什么错吗?我做得过分吗!这么多年我忍辱负重地对薄妤说好话,我每天对她点头哈腰,我容易吗我!”
薄蜜却是一脸的淡漠:“你不容易,你不容易你找你好姐妹勾引大伯出轨,生出薄静娴,你不容易
你出轨柴良二十年,你就是这么不容易的。”
“薄蜜!”方筝尖叫。
方筝发了疯,哭着大吼大叫:“你不用说我,你爸也不是好东西,他现在外面的女人和薄妤她妈长得有七八分像,他最恶心!你爸不爱我,我凭什么不能出去找男人?柴良他对我好,他给我钱花,我有什么错!”
飘在门口的谢吟婉已然冷若冰霜。
她想让这个女人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如果你真有理,不用大吼大叫,我也能听得见,”薄蜜情绪稳定得可怕,她淡淡地说,“你们两个人,准备搬出去吧,搬出去后是离婚还是不离婚,你们自己商量,但我不想你们再出现在小妤的面前了。”
薄诺重重地闭上眼。
方筝尖叫:“我不出去!薄蜜,我是你亲妈,我是你亲妈啊!你不向着我,竟然向着那个薄妤!”
薄蜜微讽:“我从小就知道你外面有男人,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从来没有拆穿过你,我还不够向着你吗?”
方筝怔住。
薄蜜:“小妤她已经没有母亲,父亲又不爱她,她已经很可怜了,我要保护好她,这是从她在大伯母过世后留在薄家的那一天起,我和小妤的约定,也是我的承诺,就这样。”
薄蜜拉开门,背对里面,面容沉静淡漠,果断冷决:“你们搬出去,以后在小妤面前消失,无论我会不会接手薄氏集团后,我都会给你们养老,给你们丰衣足食的晚年,否则你们的好日子就在今天到头了,另外,方筝女士,我为有你这样一个母亲感到羞耻,以后我不会再叫你‘妈’了。”
方筝惨白如纸地瘫软在了地上。
谢吟婉第一次撤回了即将要出手的鬼力,因为她看到了薄蜜脸上的泪。
这是关心薄妤的薄蜜。
里面是薄蜜的母亲。
薄蜜为了保护薄妤,不惜与母亲断绝关系。
付出。
谢吟婉跟薄妤学过如何写这两个字,此时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两个字的意义。
薄蜜对薄妤这样好。
她要对薄妤更好更好,要远远超过薄蜜对薄妤的好。
薄妤本身就值得她喜欢,值得她爱,薄妤还这样可怜,她要不顾一切地对薄妤更好更好。
薄妤焦急地等着谢吟婉。
不知不觉一针刺到了指腹,红血从指腹里伸出来,她放入口中吸裹掉,抬眼,看到了飞回来的谢吟婉。
“宝贝,”谢吟婉笑着扑到薄妤怀里,不想让薄妤难受,她笑着撒娇说,“我回来了,分开这么久,想没想我?快抱抱我,抱抱我。”
薄妤:“……”
才分开也就二十分钟。
她用余光看身侧的奶奶,奶奶正戴着眼镜看手机,她笑了一下,怪异地伸手拍了拍空气,实际正拍在谢吟婉纤柔的腰上。
谢吟婉满意了,趴在薄妤耳边说:“没事,你姐很稳定,你姐可以冷静地处理这些事,放心。”
薄妤心底的那一团担心的浓雾总算是散了。
但是不再担心,依然心疼姐。
“小妤。”
楼梯那边传来薄蜜的声音,她手里拿着酒瓶和酒杯:“陪姐去露台喝两杯?”
老太太皱眉。
薄蜜笑着走来,脸上没有异色,仿佛没有和父母争吵过:“奶奶您岁数大了,不能饮酒,楼上又冷,改天我弄些没有酒精的陪您喝。”
老太太嫌弃:“那有什么好喝的……晚上变冷了,你们两个小丫头去楼上披条毯子,少喝点。”
薄蜜:“是,肯定不会喝多。”
半小时后,薄蜜喝得醉倒在薄妤怀里。
薄妤搂着姐,仰头看繁星闪烁的深邃夜空。
谢吟婉又用气遮住了院子里的那些灯光,夜空便变得如此清晰。
“小妤。”
“嗯?”
“姐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
“小妤。”
“嗯?”
“你会永远陪着姐,不生姐的气,支持姐吗?”
“会的。”
谢吟婉一身浅桃花粉的广袖汉服,仿佛瑶仙飘在她身边。
薄妤温柔地看了一眼无所不能的谢吟婉,又温柔地看向怀里的姐,她轻声说:“即便是你和姑姑争集团的那一天,我也会在姐的身边,陪着姐,支持姐。”
薄蜜在薄妤怀里抬头,对视薄妤许久,她轻笑:“聪明的小妤,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薄妤:“嗯。”
她当然知道姐的不容易,她每天都能看到姐的这个虚假的原生家庭,她无法想象姐的心里有多难过有多痛苦,但她可以想象到她陪在姐的身边支持姐,姐会有多高兴。
姐不是想要和姑姑争,姐是要和她自己争。
姑姑的年纪已经不轻了,姐会让姑姑一直负责海外的生意,姐要让集团抓在自己手里才有安全感,姐的野心,她一直知道。
每次姐找她喝酒,她也都明白,是姐的压力太大需要排解的时候。
薄妤仔细地用毯子围住姐,温声说:“我和祝英的公司,就是为姐准备的,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们公司的资金可以都用来支持你。”
薄蜜双手抱着薄妤的腰,眼泪无声落在薄妤的衣服上,她轻笑:“好,小妤,姐永远的好妹妹。”
谢吟婉安静地看着薄妤与她姐的拥抱,她心底没来由地有些烦闷,她明知道自己该为薄妤有这样的姐妹亲情感到欣慰,可她就是忽然烦闷。
可她这烦闷只持续了半分钟就好了。
没关系,就算薄妤拥有很多爱,都与她对薄妤的爱不同,这阴阳两界,只有她谢吟婉可以为薄妤找到薄妤的母亲,她是唯一,是薄妤最重要的唯一。
薄妤送薄蜜回房睡觉,照顾好薄蜜,为薄蜜擦了脸和手脚,为薄蜜关上灯,慢步回房。
方回到房间,就变成了谢吟婉照顾她。
温好强身健体的药液,牙刷挤好牙膏,漱口杯接好温水,叠好薄妤在露台披的毯子,给谢谢换好睡觉的睡衣,还要再去脱薄妤的衣服。
“好了好了。”
薄妤笑着制止住谢吟婉的手:“这个我自己来。”
谢吟婉只好作罢,她靠近闻薄妤口中的牙膏味:“好香。”
薄妤本来心情还有些沉重,现在卧室里只有她和谢吟婉,她心情就变得轻松了许多:“谢谢。”
谢吟婉环着她腰抬头:“嗯?宝贝怎么啦?”
薄妤脸微红:“谢谢‘谢谢’。”
谢吟婉笑着埋进她怀里:“不用谢,早点睡吧,做个好梦。”
薄妤:“?”
这么早就让她早点睡?
隐约觉得谢吟婉的态度有点不太对劲。
很快入睡,睁开眼是一片开满粉色桃花的桃花林,地上也铺满了桃花的花瓣。
同时漫天桃花瓣轻轻扬扬地飘着,仿佛天空在下着花瓣雨。
这是她见过的最浪漫的场景,犹如置身在童话中。
薄妤看向自己,她正坐在麻绳里面嵌着似锦繁花的秋千上,她扬声:“谢吟婉?你在吗?”
忽然眼睛被蒙上,谢吟婉柔情似水的声音响在她身后:“猜猜我是谁?”
“谢谢。”薄妤笑说。
她闻到了谢吟婉身上很浓的桃花酒香和胭脂香,好香,她忽然理解了谢吟婉之前说过很多次的想把她吃掉的话,真的是香到想吃了对方。
谢吟婉却道:“不对。”
薄妤:“嗯?”
谢吟婉咬起薄妤的一缕发丝:“你再好好想想。”
薄妤思索。
这是在梦里。
而上次在梦中,她们两人成亲了,圆了半个洞房。
“想到了?我是谁?”
谢吟婉嗓音娇娇的,勾勾的:“宝贝,你快说。”
薄妤抖动的睫毛感受着谢吟婉手心的柔软,她背贴着谢吟婉的纤柔身体,努力回想魏晋时期的称呼。
对了,她看到过,她也给谢吟婉讲过。
第44章
江文学城。
魏晋时期, 大多称呼妻子为“卿”,妻子也会称呼爱人为“卿”。
爱人之间,亦会亲密地称对方为“卿卿”。
像“娘子”这样的称呼是在唐宋以后才开始盛行。
薄妤在书上看过以上这段话, 她看了什么就给谢谢讲什么, 讲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都是常识性的东西,现在回想就觉得不对劲了,她怎么什么都讲什么都教。
薄妤没有谈过恋爱,“宝贝”这种甜腻腻的词她都说不出口,更何况是“卿卿”这样已婚爱人之间的亲密称呼。
她脸红发烫地转移话题:“这个桃花林很漂亮, 奶奶也有一片桃花林。”
“这就是来自你的记忆,来自你的想象。”
“难怪。”
“嗯。”
不过薄妤很多年没有去过了。
她想,明年春天, 她可以和谢吟婉一起去桃花林摘花瓣,把摘下来的桃花晒干, 可以留着做桃花酥, 做桃花酒, 味道会比在外面买的桃花干的味道要浓香很多。
谢吟婉的纤柔双手还覆在薄妤的眼睛上,薄妤鼻梁高,谢吟婉的手指虚虚地搭在薄妤的鼻梁上,谢吟婉不高兴地说:“你对你奶奶都能撒娇,为什么不能对我撒撒娇?而且我也和你很亲密了啊。”
薄妤些微无奈:“那是奶奶,是长辈。”
“你也可以把我当作你奶奶。”
“……”
薄妤无奈地笑出了声:“胡说什么呢。”
谢吟婉也笑出了声:“不行吗。”
“当然不行。”
“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
两人车轱辘话问来问去, 没什么意义,但就像是两个幼稚园小朋友似的讨论着没有意义的事,越讨论越觉得有趣,笑声不断地从桃花林里传出去, 惊飞了树梢上的鸟儿,又迎来了一片鸟儿,与她们两人一起叽叽喳喳。
谢吟婉双手放开薄妤的眼睛,改为在后面环住薄妤的肩膀,下巴搁在薄妤的左肩上抱着薄妤。
天空很蓝,几朵被风吹散的白云飘在蓝色画布一样清澈如镜的天空上,太阳的光芒温柔地铺落在桃花林中,鸟叫声叽叽清脆,河水声潺潺流动。
秋千轻轻地摇晃着,她们两人的脸颊渐渐贴到一起,像两朵刚飞离树枝的柔嫩的花瓣贴到一起,柔软地贴着,花香味愈浓,有微风的凉,逐渐化为难以忽视的热。
“好吧,谁叫我现在喜欢你呢,随你了,以后再改口好了。”
谢吟婉抱着薄妤,在风中轻轻摇晃着说。
薄妤笑着点头:“谢谢。”
“嗯?”
“谢谢。”
谢吟婉笑得眯起眼。
“荡秋千吗?”谢吟婉问。
薄妤再笑着点头:“好。”
谢吟婉放开薄妤,坐到薄妤的右边,单人秋千变成双人秋千,她左手搂着薄妤的肩膀,两人在飘扬的花瓣雨中高高地荡着。
薄妤笑看身侧的谢吟婉,谢吟婉浅桃花色的广袖飞舞,轻盈如蝶,秋千绳上缠绕着藤蔓与花朵,薄妤不禁恍惚觉得自己好似在与神仙一起荡秋千。
秋千荡得越来越高,薄妤身穿白色连衣裙,谢吟婉身穿浅桃花色裙裳,她们肩膀靠在一起,她们裙摆贴在一起,她们发丝缠在一起,她们与花瓣一起飘落,再随风一起飘起,在粉色的世界里悠然如梦。
秋千渐停时,两只小鸟落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徘徊,薄妤笑看那两只小鸟,又笑看谢吟婉。
一缕发丝拂过谢吟婉的嘴角,薄妤抬手为谢吟婉拂开,掖到耳后,露出谢吟婉姣美动人的脸颊,她轻声问谢吟婉:“今天我姐和她爸妈,吵得很凶吗?”
别墅里的房间都很隔音,更何况那是在三楼。
起初是姐和二婶在三楼房间里谈,后来二叔回来,他们一家三口在那个房间里谈。
谈完之后,姐的状态很不好,姐应该对母亲很失望吧,出轨,安排人偷她的包,每个女儿都不愿面对这样的一个母亲。
“还好,你姐很冷静。”
“真的吗?”
“嗯。”
薄妤凝思,如果姐表现得越冷静,就说明姐心里越难受。
“二婶有说为什么要安排人偷我的包吗,只是因为奶奶对我好吗?”薄妤问。
平时薄静娴对她的敌意很明显,如果是薄静娴安排人偷她的包偷她的谢谢,她不会觉得意外。
二婶平时虽然会表现出不真诚,有些贪财,在奶奶面前专拣好听的说,却没有对她表现过敌意。
那么为什么呢?
谢吟婉抬手轻揽薄妤,让薄妤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她垂睫看着薄妤,软声说:“说来说去都是妒忌罢了,人心贪婪,总有得不到、又总想要得到的东西。”
薄妤了然:“你不打算告诉我,对吗?”
谢吟婉漂亮的唇角勾出一个满意的弧度,她喜欢的人,果真聪明。
“是啊,不打算告诉你。”
“……”
薄妤模仿谢吟婉的样子,轻“哼”一声。
谢吟婉愈加愉悦,莺莺地笑了起来,眸子里都是喜意。
她环着薄妤的肩膀,手指轻勾薄妤的发丝,在嫩白的指尖上一圈圈地绕着:“你姐她那么疼你,她却没告诉你,那么我想,她权衡过的选择应该是对你最好的罢,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准备告诉你了。”
薄妤唇角含笑地侧头看谢吟婉绕她头发的指尖。
她感受到了谢吟婉对她的保护和疼爱,和姐一样在保护和疼爱她。
“其实我的承受能力没有那么低,我也可以听的。”薄妤说。
谢吟婉摇头:“两码事,再者,那房间里发生的事确实也很无趣,你不知道也罢,知道了还要多费心思,宝贝不如多花些心思和我好好亲热一……”
薄妤捂住了耳朵。
谢吟婉掰薄妤的手腕:“我还没说完呢。”
薄妤用力捂着:“我不听我不听。”
谢吟婉就去挠薄妤腰侧的痒痒肉。
薄妤一声忍不住的尖叫笑声,从秋千上跳了下去,捂着侧腰往前跑去,可谢吟婉会飞,眨眼间就挡在了她眼前,还对她挑衅般地高高挑眉:“宝贝想往哪儿跑?”
薄妤“啊”地一身转身再跑,地面上的桃花都随她的动作卷飞了起来。
转瞬间她又被飘过来的谢吟婉挡在身前。
谢吟婉继续对她挑眉:“嗯?宝贝还想往哪儿跑?”
薄妤:“……”
不跑了,反正也跑不掉。
薄妤揉了揉被谢吟婉挠得发痒的侧腰,想要原地坐下,下一秒却被谢吟婉捞住腰侧,高高地飞了起来!
谢吟婉足尖轻点桃花枝顶,踩落一片桃花瓣,又用数朵桃花瓣从空中突然出现,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她带着薄妤在桃花林上方飞行。
薄妤虽没有恐高症,心里还是紧张的,紧紧抱着谢吟婉,同时心底里的兴奋也在这刺激的飞行中不断攀升。
“睁开眼。”
薄妤睁开眼,抬头看上面,又下起了花瓣雨,低头看下面,是无边无际的桃花林。
桃花在春天是先开花后长叶子,下方没有一片绿叶,有的是无边无际的粉色桃花,整个桃林都茂密浪漫。
“亲我一口,不然我就扔你下去。”谢吟婉忽然威胁。
薄妤轻声笑了。
又吓唬她。
她知道谢吟婉不会扔她下去的。
“你说过要给我时间消化这些事的。”
“这是在梦里,我们在梦里都成亲了,你还消化什么。”
“是你骗我成亲的。”
“我不管,你不亲我……我就把我自己扔下去,你在树上挂着吧。”
薄妤再次笑出声。
同时她双手抱紧谢吟婉的腰,倾身亲了一口谢吟婉的侧脸:“谢谢,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人和鬼谈恋爱,这实在不是普通的小事,人和人谈恋爱都需要时间考虑,她也实在需要时间。
谢吟婉不高兴,之前又接吻又用手呢,她还想用那个口红呢,现在竟然只
亲一下侧脸,都远远不如之前亲密了,她太不满意了,不满足!
她把脸侧过去:“这边也要一下。”
薄妤失笑着亲了一口,亲得很响亮,像亲在小朋友的脸蛋儿上似的。
谢吟婉这便满意了,眼里流露出盈盈笑意:“好吧,谁叫我喜欢宝贝呢。”
她笑着搂薄妤向下飞去,薄妤拥紧谢吟婉的腰。
转瞬间,薄妤坐在了船里,四周是深蓝的湖畔,岸边垂柳轻扬,湖中倒映着蓝天白云,两只白鹭落在了船头上。
谢吟婉懒懒地瘫坐在薄妤身侧,手里摇晃着一把桃花扇,就似古船里的一个美人。
“喜欢游湖?”薄妤问。
谢吟婉慵懒地扇了两下扇子,又伸过来为薄妤轻扇:“喜欢。”
薄妤正要说那下个周末带她去游湖,谢吟婉用扇子挑起了她下巴:“喜欢和你在游湖的船上亲热,宝宝要亲个嘴儿吗?”
薄妤再次捂住了耳朵。
谢吟婉笑倒在薄妤的怀里,就以这样柔弱无骨的姿势躺在薄妤的腿上,仰脸看着薄妤。
薄妤抢走谢吟婉的扇子,遮住自己被看得发热的脸。
她手里的扇子却突然凭空消失了,径直对上谢吟婉含情含意的水亮双眸。
薄妤:“……如果我在很远的地方给你烧东西,你也在很远的地方,你也会瞬间收到吗?”
她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个话题,其实她是想问不知道母亲能不能收到那些东西。
谢吟婉伸手摸薄妤垂在胸前的发丝:“嗯,只要我不回去,哪里都能收到。”
“回去?回哪?”
“……不知道。”
“?”
谢吟婉是又不想说了吗?
上次聊到谢吟婉会追杀恶鬼消磨时间的时候,谢吟婉也说了一句“只要不回去就可以了”。
薄妤静静地看谢吟婉。
她眼前忽然闪过了一个想象的画面,谢吟婉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如果回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不对,如果谢吟婉真是逃出来的,那些鬼不会那么怕谢吟婉,抓谢吟婉的鬼也早该来了。
“那你会回去吗?”薄妤问。
谢吟婉笑着用薄妤的发尾轻扫薄妤的鼻尖:“当然不会,我要在你身边陪你到你老去,我们一分钟都不分开,你这边刚闭上眼睛,我在旁边就立即牵住你的魂魄,到时候你感兴趣的话,我陪你在那十大殿逛逛,放心有我在,你不用受任何惩罚。”
薄妤心里胡思乱想的难受顿时如烟飘散,又觉得谢吟婉说的话实在新奇有趣,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你都已经和我绑定了,薄小妤你休想死后去找别人。”
“……我不会。”
谢吟婉抓起薄妤的手指咬了两口。
她知道,薄妤不信她说的她会陪薄妤老去的话,薄妤家里没有一对真正恩爱的人,薄妤在这方面对人应该都是不自信的,何况是对她这样一只飘忽不定的鬼呢。
“没见你给你母亲烧东西。”谢吟婉忽然说。
“嗯,”薄妤将手指当梳子,轻梳躺在她腿上的谢吟婉的发丝,“我母亲是在灵仁山过世的,姥姥和奶奶一起在灵仁山给我母亲设了一个小道观,道观里安排了人,每天都给我母亲上香烧东西。”
“你姥姥?在本市吗?”她没听薄妤提过。
“不在,他们离得远一些,飞机两个小时,”薄妤笑了一下,“我姥姥和姥爷都是医生,老两口快七十岁了还没有退休,还排手术,我舅舅是律师,他也很忙。中秋节那天,我和我姐在露台喝酒的时候,他们都给我打了电话,他们都在上班,姥姥和姥爷加班手术,舅舅加班见当事人。”
他们作为医生和律师,见过了太多这个世界上的生死离别与人性的复杂,所以他们对她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她享受生活,在薄家衣食无忧,每天吃吃喝喝睡睡躺着拿年终分红,一辈子脑子空空只知道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操心才舒服。
“因为他们很忙,所以你留在了薄家?”
“有这方面的原因……你闭上眼,我讲给你听。”
谢吟婉握着薄妤的手,覆到自己的眼睛上,闭着眼听。
薄妤对谢吟婉详细解释着。
在母亲过世后,姥姥姥爷舅舅和奶奶姑姑花了很多时间一起讨论到底让她跟哪边过,会让她的未来更轻松。
他们讨论时就排除了薄勤。
好的一面,这边有奶奶姑姑和与她年龄相近可以随时照顾她陪她的姐姐,那边是一定会将她照顾好的姥姥姥爷和舅舅。
坏的一面,这边有薄勤和出轨的母女,那边舅妈刚生宝宝,舅妈在生宝宝前就不太好相处,生宝宝后舅舅又很忙,舅妈有了些产后抑郁。
最终奶奶说舅妈刚生宝宝,姥姥姥爷和舅舅又都工作繁忙,可能会照顾不到她敏感的内心,这边至少有姐陪她,就让她留在奶奶家了。
十六年过去,薄勤和他当年出轨的第二任妻子早已离婚,舅舅也已和舅妈离婚,时光变迁,沧海桑田。
但确实,因为这边有姐,她上学的这些年都过得很开心,姐只比她大两岁,从她读一年级起,比她高两个年级的姐就一直在保护她,让她的童年不孤单。
所以她和姐的感情才那样深。
薄妤将这些都讲给谢吟婉听,她讲的声音很轻,谢吟婉一直都没有打断她,她手覆在谢吟婉的眼睛上,看不到谢吟婉的完整表情,就有了一点尴尬:“你睡了吗?”
谢吟婉声音柔和了许多:“没有,我在听。”
薄妤轻轻弯了弯唇角。
“什么时候去看你姥姥他们?”谢吟婉问。
薄妤摇头:“很难碰上他们都有空的时候,姥姥姥爷的医院青黄不接,他们两人又都是有责任心闲不下的人,我高中寒暑假和大学的时候去看过他们,他们老两口总是忙前忙后给我做饭,脚都不停歇,忙完以后,他们还要去上班,等到他们有足够休息时间的时候再去吧,舅舅大约两三个月会飞过来看我一次。”
说着,薄妤又失笑:“姥姥和姥爷都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但奶奶又很信,所以他们和奶奶之间其实是不太能沟通的。”
谢吟婉很喜欢听薄妤说这些事情,又问了薄妤一些事。
渐渐地,薄妤说某些话时,偶尔会停顿一下。
这不长不短的停顿,大约是想起了母亲。
“你母亲生前是做什么的?”谢吟婉捻着薄妤的手指问。
薄妤安静数秒,眼眶逐渐红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听不得任何人提起妈妈。
谢吟婉轻轻抬手给薄妤拭去了眼泪。
那两道浅浅泪痕落在薄妤的脸上,令她心尖一阵阵地揪起。
“在有我之前,她是调查记者。”
“……什么意思?”
薄妤破涕为笑,失声笑出来,接着给谢吟婉解释什么是调查记者。
谢吟婉听完说:“她很辛苦。”
“嗯,辛苦又伟大。”
“……她是怎么过世的?”
谢吟婉刚问完,又两滴眼泪忽然落在她脸上。
她抬眼,看到薄妤用掌心捂着眼睛,嘴巴哭得扁起。
“好了,不讲了,我不问了。”她心里一疼,坐起来将薄妤搂入怀中。
薄妤把脸埋在谢吟婉怀里低泣,许久停止哭泣,对谢吟婉讲母亲的事。
母亲与薄勤结婚前是调查记者,薄勤那时最喜欢母亲身上的温柔与坚韧,热烈地追求母亲很久,结果母亲与薄勤结婚后,薄勤就让母亲辞了工作,在家里做贤妻良母,在家里相夫教子。
母亲在结婚后停了五年的工作,后来得知薄勤有一个私生女,就渐渐抑郁清瘦。
过了很久,母亲决定重新开始工作,而母亲的工作,总是需要出差。
这就是薄妤和母亲吵架的原因,母亲之前本答应她周末去游乐场,结果那一日,母亲临时接到了灵仁山矿区的电话,必须要立即动身过去,她
不想让母亲去,母亲哄她乖乖在家,她讨厌父亲不在家,也讨厌母亲不在家,哭着对母亲说出了那一句她后悔了十多年的话,“我再也不要你做我妈妈了!”
那是她与妈妈见过的最后一面,她对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
谢吟婉拂袖擦干薄妤脸上的泪,泪水却又流出来,谢吟婉温柔耐心地继续一次次地擦着。
薄妤讲,母亲在查的是矿区的案子,那是在十六年前,周末有二十多个孩子去矿区捡东西,突发暴雨山洪,二十多个孩子被困,母亲去救那些孩子,最终母亲耗尽力气失足跌落矿坑,被矿渣压没,母亲就永远地留在了灵仁山上。
谢吟婉拥紧哭得泣不成声的薄妤,她明明是鬼,早就不会哭了,她之前在梦中对薄妤装哭都是演出来的,让清澈泉水在她眼里结成眼泪,此时却觉得眼眶发酸,好似有眼泪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一样。
却忽然真的有眼泪夺眶而出,这时天空也下起了雨。
谢吟婉泪眼模糊地扬起袖,在两人周围结出界,挡住那些纷纷落下的雨滴,用力地闭上眼。
这样辛苦伟大的女子,又救了那样多的孩子,应该不在十殿阎王殿里,所以长舌鬼它们才问不到消息,她只能去问大帝。
但如果她亲自去问大帝,就只能回酆都城。
她若回了酆都城,她就很难再出来了,那大帝娘娘简直和薄妤的奶奶一模一样,都很专横不讲理。
但是孙悟空会大闹天宫,她也可以大闹酆都城。
大帝娘娘第一次拦不住她,那么第二次第三次也拦不住她,就算少了魂少了魄,她也要回来找薄妤。
“我会为你找到她,小妤,我一定会带她来看你。”
谢吟婉亲吻薄妤的额头,轻柔而坚定地说。
翌日清晨醒来,薄妤又觉疲惫无力,可能是在梦中哭了一场的缘故,还好起床后洗了澡,吃了些东西后就恢复如常了。
没两日,二叔二婶搬出了别墅,理由是他们两人想试着过些不一样的日子,但看两人的表情,两人搬出去后,好似各自住各自的,或者着手准备办离婚了。
二叔留下肥猫在家里,没有带走,因为二叔要带走肥猫的时候,肥猫疯狂地挠薄妤裤子,嗷着喵着不想走,二叔只得作罢,说会经常回来看猫。
因薄诺对薄妤好,薄蜜就没拦着不许父亲以后回家,但方筝恨薄妤,薄蜜担心方筝又对薄妤起坏心思,就明令不许母亲以后再回家,方筝为了养老钱,只好承诺不再回来。
先是大儿子和儿媳双双腿瘸搬出去,再是二儿子和儿媳双双丧着脸搬出去,薄蜜担心老太太上火,组了个局,带老太太和薄妤夜游本地最大的夜市逛街。
“瞧把你高兴的,”老太太戳薄妤的脸,“也不知道你姐是带我出来散心的,还是带你出来撒野的!”
薄妤笑得很开心,毕竟这是时隔十七年,她第一次与奶奶和姐这样没有压力地出来赏月色逛夜市。
薄蜜两手的手腕上都挂着刚买的零嘴儿,薄妤胃不好不能吃,薄蜜就把零嘴儿烤串喂到老太太嘴边:“是带你出来撒野的行不行?快吃两口,加了辣,好吃着呢。”
谢吟婉挽着薄妤胳膊,悄声说:“我也想吃。”
薄妤落后一点,假装按着耳机说:“明晚出来买,买完去祭祀点烧,有她们在,不方便。”
谢吟婉:“不是说那个。”其实她对食物欲望没有那么高。
“嗯?那是说哪个?”
谢吟婉手指前方,有一对小情侣在搂搂抱抱,旁若无人地亲嘴儿。
她对这个欲望更高。
薄妤:“……”
虽说现在国人接受度已经很高了,但这是在夜市,又不是公园里,在夜市里亲吻是不是不太合适?
还不等薄妤拒绝,谢吟婉亲了过来,亲在她耳垂上,一下下地亲着咬着,好像要吃了薄妤的耳朵一样。
薄妤突然腿软地往后退了两步,跟着薄妤的保镖姐姐上前扶住薄妤:“二小姐还好吗?”
薄妤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偏偏谢吟婉还挂在她肩上吮她的耳朵。
“有点喘不过气。”
薄妤抬手捂左耳,让保镖姐姐扶她离开人群。
谢吟婉玩心上来了,又去吮薄妤的右耳,薄妤急忙再捂右耳,双手捂着耳朵呼吸急促。
谢吟婉轻轻一笑,又去亲薄妤发烫的后颈。
只有两只手无法再捂后颈的薄妤:“……”
救命。
后颈一阵阵酥麻,叫她站不稳,站不住。
薄老太太听薄蜜说保镖扶薄妤去旁边歇会儿,她回头看向薄妤那边,找到了,眼角一抽,转了过去。
“这孩子挺多年没见过人了,可能不适应,让她适应适应。”老太太揉了揉鼻子,尴尬地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谢吟婉一边理智地给薄妤消化与接受的时间,一边忍不住对薄妤动手动脚亲亲热热。
薄妤内心知道,她很快就要忍不住对谢吟婉妥协了,很快就要决定和谢吟婉谈一场人鬼恋了,可能就只差一个契机。
十一月的某一天,林昭月又回来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薄妤顿时又一个头两个大,头疼得厉害。
林昭月疯狂地给薄妤发信息,说这次一定要见到薄妤,要约薄妤中午去祝英家里吃火锅,不然她就追到薄妤家里来,拿着电锯把薄妤房间门拆了,看薄妤还往哪跑。
“她喜欢你,她一定喜欢你。”
谢吟婉挂在薄妤的后背上,气呼呼地说。
薄妤正在桌前给谢吟婉做那件桃花汉服,桃花都已经绣好了,手机放在汉服上面,她笑着侧头看谢吟婉,认真说:“没有,她只是喜欢黏人,她对我不是那种喜欢,我们只是好朋友。”
谢吟婉冷哼,低头咬薄妤的肩膀:“她是不是比你小?”
薄妤没多想,点头道:“比我小半年,怎么了?”
「喜欢比我小的,乖的,嘴甜的。」
谢吟婉一直都牢牢记在心里呢。
她漫不经心地继续问:“你说她是明星,她是不是嘴很甜?”
薄妤早忘记自己当时冲动下故意说过的谎话了,一五一十地回答道:“是很嘴甜,她很会哄人。”
“那她也一定很乖吧?是不是岁数大的都喜欢她?”
薄妤笑了:“那确实,她很会讨人喜欢。”
岁数大的奶奶就很喜欢林昭月。
谢吟婉又一口咬在薄妤的侧颈上,恶狠狠地问:“那你要去祝英家和她吃火锅吗?”
薄妤这么久都不愿意跟她亲热,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林昭月?
她最近知道白月光这个词了,林昭月是不是薄妤的白月光?
薄妤感受到了谢吟婉醋意,她仔细思量着说:“去吧,去外面散厅吃火锅晚餐,是公众场合,她应该会有所顾忌,不会黏着我,你也能到处转转,行吗?”
第45章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 到今早还淅淅沥沥地下着。
薄妤早起在厨房做桃花酥,谢吟婉趴在窗边看雨,雨水打在窗户上, 落下细细的雨丝, 蜿蜿蜒蜒得像薄妤手臂上的血管,纤细漂亮。
进了十一月,日出的时间就越来越晚了,薄妤今早六点起床,还要一个小时才日出。
“下雨好看吗?”
趁汤阿姨出去的时候,薄妤问谢吟婉。
谢吟婉:“好看。”
薄妤浅笑。
谢吟婉又道:“但外面的小雨没有这里的小妤好看。”
薄妤笑着走到谢吟婉身边, 和谢吟婉一起看窗外初冬的小雨,小雨微微倾斜,完美得像她想象中的漂亮小雨。
许是忽然下了雨, 或许过两日就要下雪了,这温度变化让薄妤不太适应, 早起又有些乏, 和秋乏一样, 但和谢吟婉一起赏雨让她全身都很放松舒适。
她挨着谢吟婉,衣服似有若无地触碰着谢吟婉的身体,看着雨说:“谢小姐最好看。”
“真的吗?”
“当然。”
谢吟婉确实是她二十三
岁的生命里,见到的最美的人,初见那晚她睁开眼时,就被谢吟婉美得呆了好一会儿。
“那好吧。”
谢吟婉笑着侧头靠在薄妤的肩上, 慢慢悠悠地问:“既然谢小姐这么好看,那小妤什么时候和谢小姐继续亲嘴洞房谈恋爱呢?”
薄妤:“……”
薄妤扭头转身继续去做桃花酥了。
若只是谈恋爱,她其实已经愿意了,但谢吟婉的脑筋每次都往那方面转, 好似谢吟婉只是在期待那件事,她就不想面对了,只想躲着。
“小妤是害羞了吗?”
满脸臊红的薄妤恼羞成怒:“……没有!”
谢吟婉好心情地笑着,笑着扑过来抱住薄妤的腰,脸贴在薄妤的背上,盈盈笑着逗薄妤玩:“宝贝,姐姐好喜欢冬天。”
“因为日照时间短吗?”
“嗯,这样就可以尽情地和小妤亲嘴洞房谈恋爱了。”
“……要不然你回房看片吧。”
谢吟婉笑得在薄妤背上直颤。
好喜欢逗小妤,好喜欢小妤。
薄妤烤好了一盘桃花酥,一半留着一会儿给谢吟婉烧了,另一半用吸油纸铺好,准备早餐端上桌。
“好香好香,‘好好’好棒。”
已经日出,谢吟婉回到了谢谢的身体里,坐在竹筐里又夸了一句。
她已经夸了薄妤一早上,一句又一句,把薄妤夸得脑袋晕晕的,小脸红红的。
“还好,就是按正常步骤做的。”薄妤低声说。
谢谢摇头晃脑:“那也好棒,和接吻一样棒,‘好好’好厉害。”
薄妤:“……”
怎么说呢,现在谢吟婉小姐三句话不离亲吻,若是离了,第四句话也肯定是与亲热有关的词汇,这好像已经成了谢吟婉小姐逗她的乐趣。
薄妤轻轻地戳了戳谢谢的肚子:“喜欢就多吃点。”
“好香啊,香得像家里要变成面包店了。”
薄蜜伸着懒腰下楼,今天周末,不上班,昨晚又加班到晚上十点,回来时还下雨,这会儿懒洋洋的。
薄妤坐在餐桌边笑着对姐招手:“那我以后就开一家面包店,给集团特供。”
薄蜜敲了薄妤一脑门板栗,又弯腰敲了谢谢一脑门板栗:“不用转着弯地赚公司的钱,你每天高高兴兴的,公司的钱就都给你。”
被敲脑门的谢吟婉:“你姐对你确实好,回头我找生死簿管事的给你姐多加点寿命,就是你姐这手也太欠了,她再打我,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薄妤:“……”
惯会拿捏她怕她哭的弱点的。
薄妤哭笑不得地揉揉谢吟婉被敲的脑门。
奶奶也下楼吃早餐了,桃花酥做得香香酥酥的,吃得她想南嫣了,想让南嫣回来住,除了薄静娴,家里这四个女孩子都太美好了。
“对了,林昭月给我打电话了。”薄蜜捻了一口掉在桌上的桃花酥的小渣子放进嘴里说。
谢吟婉警觉:“她给你姐打电话干什么?”
薄妤:“……她怎么给你打电话了?”
“她问我你晚上不是不能出门吗,却约了她周一晚上一起吃火锅,她怀疑你忽悠她,要放她鸽子,我就跟她说了你现在晚上确实能出去了。”
薄妤看向奶奶,老太太失笑:“瞧这眼神,还怪我呢是不是?”
“也不是。”
薄妤知道奶奶坚持没错,她确实能见鬼会生病,她只是看看奶奶内不内疚。
结果奶奶好像一点都没内疚。
她的不内耗可能就是遗传奶奶。
“我是看您今天精神特别好,特别漂亮。”薄妤嘴甜地说。
“哎哟哟哟啧啧啧。”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谢谢的屁股在薄妤的腿上蹭了蹭,一通连环追问:“你为什么不对我嘴甜?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是不是不漂亮,谁在你眼里最漂亮,是林昭月吗?你会对林昭月嘴甜吗?”
薄妤忙在谢谢的脚脚上写字:回去说,乖。
谢谢胡乱模仿老太太:哎哟哟哟啧啧啧!
薄妤失笑,老太太也莫名地笑。
薄蜜又问薄妤:“林昭月是不是有剧要播了?”
薄妤听祝英说了,祝英是在办公室里说的,所以祝英说的时候,谢吟婉也听到了,但薄妤还是含糊地说:“好像是吧。”
谢吟婉:哼哼哼哼!
薄妤捂住了谢谢的嘴巴,谢谢就故意用嘴巴在薄妤的手心里蹭来蹭去,蹭得薄妤手心毛茸茸,心里软绵绵的。
不说话的谢吟婉真的是好可爱。
薄蜜问老太太:“林昭月问我要不要给公司同事充会员送会员支持她,既然她开口了,我就送了?”
老太太了然地摇头笑说:“那小丫头又和你撒娇了是吧,她最会了,你想支持就支持,但得从你自己账户上出,公司可不出。”
若按以往,薄妤该说一句“我出,不用姐出”,毕竟林昭月是她朋友,可谢吟婉在场,她怕谢吟婉闹小孩脾气,就用眼神对视姐,边捂谢吟婉的眼睛,边无声地说“我出”。
她问过谢吟婉,谢吟婉白天是用谢谢的眼睛看东西,捂住了就看不到了。
薄蜜撕了一块桃花酥塞进薄妤嘴里,无声地抬下巴,给了薄妤明确的态度,用不着薄妤出。
薄妤还要再说,薄蜜挑眉打断她:“她向我开的口,又没向你开口。”
那小丫头确实能撒娇,从小到大都爱撒娇,时常一口一个蜜蜜姐地撒娇叫她,叫得她偶尔都会注意一下娱乐圈新闻,看有没有和林昭月有关的黑帖,看着了就顺手帮忙撤一下。
薄妤只好不再提,谢吟婉却听进心里面了。
连那么难搞的薄蜜都那么喜欢林昭月!
说明林昭月真的很讨人喜欢!
饭后薄妤遛狗逗猫,方回房间。
薄妤刚关上门,谢谢就从薄妤怀里飞了起来,用脑门撞薄妤的头,薄妤把软绵绵的谢谢抓下来塞进被子里。
谢谢哪里那么好塞的,腿脚灵活地迅速从被子另一头钻出来,飘过去扑向薄妤,薄妤条件反射地抱住谢谢,失笑不已。
谢吟婉蹭薄妤的颈:“我要看林昭月的片段。”
谢吟婉那天答应让薄妤和林昭月一起吃火锅后,已经知道林昭月是明星,知道明星是做什么的。
薄妤:“……”
像极了现女友非要看前女友的照片。
但问题是,现女友还不是现女友,前女友也绝不是前女友。
而且,即便她不给看,谢吟婉也会自己找了。
“……你随意,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手机飘到谢谢面前,谢谢自己用鬼力手写林昭月的名字搜索片段,她还不会拼音打字,手写已经很熟练。
很快林昭月参加的综艺片段被谢吟婉点开。
众所周知明星的综艺切片总是最好笑最可爱最有趣的,谢吟婉看了一会儿就酸酸地说:“她很美,很可爱,那些嘉宾都喜欢她。”
薄妤:“……”
现女友在酸酸地夸前女友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我们只是朋友,她也不是我白月光。”薄妤温声解释。
谢吟婉嗓音不咸不淡:“嗯,听到了。”
“……”
又过片刻,谢吟婉说:“我要看看你们三个人从小到大的合影。”
薄妤说过她们三人是同学。
“……一定要看?”
“一定要看。”
薄妤去拿了相册来,放到谢吟婉面前。
谢吟婉:“你去忙,我自己看。”
正好海外的姑姑给薄妤发来视频,薄妤去衣帽间里聊视频。
她对谢吟婉没有秘密,也没有限制,自然任由谢吟婉做什么都行。
谢吟婉静静地翻看着那些照片,有些照片上有地点,这张是苏州,这张是迪士尼,有些照片上没有地点,只是三个人吃饭的合照,林昭月总是搂着薄妤,或是趴在薄妤身上,当然林昭月也总搂祝英,但看来看去,还是黏薄妤的数量更多。
薄妤说过她们十八岁分化以前是不分天乾和坤泽性别的,女孩子都只有一个性别,就是女孩子,但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也可以相爱啊!怎么可以这样抱抱!
看完的谢吟婉沉默了,合上相册,钻回到被子里,不发一语。
薄妤和姑姑通完视频,回来就见被子隆起了一个小土包,她伸手掀被子,却没掀开。
“谢吟婉?”
“谢吟婉已经不在了。”
薄妤笑着挤进被子,在黑暗里哄谢吟婉:“她和祝英一样,都只是我的好朋友。”
谢吟婉脸朝下趴着,不吭声。
薄妤感觉到谢吟婉现在好像不想理她,她小心翼翼地说:“那你再躺一会儿,我去准备一下,一会儿
我们一起出去给烧桃花酥?”
被子突然掀开,谢吟婉的一只手突然从谢谢的身体里伸了出来,握住了薄妤的手腕:“不许走。”
薄妤惊讶,谢吟婉可以在白天出来了吗?
然而几秒后,她就看到谢吟婉的手部好像被太阳光蜇到,又像被浓硫酸泼洒那般迅速被灼烧腐蚀。
“谢吟婉!”
谢吟婉把手收了回去:“不用急,我不会感觉到疼。”
那也很触目惊心啊!
“还会长好吗?”
“当然。”
薄妤仍是无法忘记刚刚那一幕。
“多久能长好?”
“现在就长好了。”
薄妤才稍稍放了心。
谢吟婉爬到了薄妤的怀里:“我不高兴你有那么多朋友,我不高兴你曾经和你朋友那么亲密,但我也知道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你是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么友善细心温柔的人,所以我在忍耐,小妤,我会控制好我自己的……我知道你身边的人对你很重要,我不会伤害你在乎的人。”
虽然薄妤没有明确和她说过:谢吟婉,请你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人。
薄妤也不会这样对她说话。
但她都明白的。
好似暴戾的风变成了一缕轻柔的风,连蒲公英都不舍得吹散的轻柔风。
薄妤心头发软,忽然很想拥抱拂过它耳畔的这一缕最轻柔的风。
她感受得到,谢吟婉在一点点地改变,在一点点地学着如何与她相处,如何与她身边的人相处。
如果谢吟婉在白天不会被太阳灼伤多好,如果谢吟婉时时刻刻都能以实体出现在她身边多好。
谢谢很可爱,可谢谢终究不是谢吟婉。
她想时时刻刻拥抱的是谢吟婉。
“虽然我有很多朋友,但谢吟婉永远是我生命里最特别最珍贵的存在。”
“嗯,我知道……所以为了避免我乱发脾气,你去和她们吃火锅吧,我不去了。”
“……你也可以去的,我不想让你自己在家。”
“没关系,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谢吟婉又温柔又乖地说。
薄妤心里愈加柔软。
一天后的傍晚,火锅店里,悄悄隐身的谢吟婉怒瞪着突然从服务员身后冒过来的抱住薄妤的女人,无法控制地想杀了这个女人!
什么承诺不承诺,她现在就想杀人!
“啊啊啊薄小妤你终于舍得见我了!”林昭月兴奋地趴在薄妤的背上。
“下去,”薄妤无奈地拉扯开林昭月的双手,无论谢吟婉在不在她身边,她都要避开,“外面这么多人,你不怕被拍,我怕,月月,下去。”
林昭月不下去,双手紧紧抱着薄妤:“不下去,反正就算被拍了,也会有人帮我撤热搜的。”
“谁啊?”祝英问。
林昭月:“……我团队啊。”
祝英:“废话。”
林昭月甜蜜蜜地呵呵笑。
说话间,林昭月的双腿抬离地,仿佛都要盘到薄妤腰上。
“祝英!”薄妤喊人。
祝英笑看薄妤的窘迫,终于上前来拉人:“好了林大明星,这是在外面,还是注意一点吧,考虑考虑你粉丝的心情,若是被她们看到了,千百万的群体都睡不着觉。”
林昭月这才从薄妤背上下来。
四人桌,祝英拉着林昭月坐在薄妤对面,薄妤独自坐另一边,祝英知道薄妤受不了林昭月的热情。
林昭月还是对薄妤很热情:“你奶奶怎么突然想通了,同意让你晚上出门了?是蜜蜜姐劝的吗?”
薄妤笑说:“就不能是我自己劝的?”
林昭月双手托腮笑看薄妤:“行,怎么不行,薄小妤你好像又变漂亮了,你家的基因真好,一个个都这么漂亮。”
薄妤失笑:“林大明星不也漂亮,媒体公认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隐身的谢吟婉要被气炸了。
做桃花酥的时候,薄妤还说“谢小姐最好看”呢!
薄妤和祝英林昭月说说笑笑聊着,时而聊各自近况,时而聊以前上学时候的事,时而又聊未来相约旅行。
火锅热气蒸腾,三人畅饮,笑声不断,林昭月又时不时地嘴甜装乖地夸薄妤气色好,身材好,还说想去薄家,和薄妤一起睡觉。
林昭月嗓音甜甜软软,期待地说:“一起睡嘛,大家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害羞的,要么叫上蜜蜜姐也行,我们三个女孩子一起睡,对了,睡之前我们一起洗澡,互相搓背,互相比胸的大小……”
林昭月话未说完,薄妤全身忽然僵住。
说在家里等她的谢吟婉忽然坐到她腿上开始亲她脖子!
薄妤仰起颈,握紧了桌子。
祝英诧异:“薄妤你怎么了?脸突然好红。”
薄妤:“……热的。”
过了几分钟,薄妤呼吸加重。
林昭月也发现了不对劲:“妤妤你还好吗?”
薄妤终于忍不住起身:“肚子疼,我去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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