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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亲二十一下


    [亲二十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在他们几个之间来回。


    宗遂没有反应过来池冬槐为什么在这里,甚至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皱眉。


    短暂两秒的尴尬气氛是由方时打破的。


    “怎么可能?”方时惊讶又


    笃定地反驳,“薄言就差把不喜欢女人不想谈恋爱这几句话写在脸上了!”


    虽然有时候他们也会调侃薄言,但正经来说,他的确看起来不怎么喜欢女人。


    准确地说,看着不怎么喜欢人类。


    大家认识薄言这么久,知道他对每个女人的态度都一样恶劣,根本不给人面子,这不是遇不到喜欢的类型。


    而是直接从源头抗拒她们的接近。


    “苏渺,你跟宗遂关系这么好,不知道池冬槐是他女朋友?你这玩笑可是开大了。”吉阳冰提醒道。


    “啊?是小槐呀!”苏渺这才应声,“不好意思,我没认出来…宗遂你也真是的,平日连照片都不给我看,把这么可爱的女朋友藏起来干什么?”


    宗遂和池冬槐两个人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除了她忽然出现以外,刚才的这个误会和插曲也让俩人之间的气氛很僵硬。


    池冬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看了一眼那个叫苏渺的女生,大概能猜到,就是宗遂提到过的那位,关系很好的女性友人。


    苏渺这样站在他旁边使唤着他,看起来更像正牌女友。


    这也让池冬槐有些不悦。


    苏渺说完宗遂,又去点名批评薄言了:“薄言,你也真是的!提前跟我们说呀,这样的情况很难不让人误会呢。”


    她一番话,把节奏完全带跑了。


    好像她一个女生这样睡眼惺忪地忽然出现,本身就是一件暧昧不清的事情,更何况…


    大家又不是不认识她,又不是见不得人。


    薄言这藏着藏着的,干嘛呢?


    薄言可没什么好态度,从躺椅上翻身起来,冷眼扫她:“说完了?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苏渺一下被呛到。


    “张嘴之前先想想自己有没有资格说那么多话。”薄言的眼神锋利,“别真把自己当成我们这儿的人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和宗遂关系好,她今天连进屋的资格都没有。


    苏渺和宗遂算是青梅竹马,她学习一般,在隔壁省上专科,学校开学比较晚。


    所以每次开学前,她都会跟宗遂一起到京北,玩一圈再自己坐高铁去学校。


    两家人打小关系不错,他们觉着苏渺跟着来,也没什么。


    她每次这种时候和放长假的时候,都会出现,乐队里大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捣乱就行。


    只是大家确实也没想到,今年苏渺还来。


    总觉得宗遂恋爱了,身边的女性朋友应该有点边界感,但她就说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无所谓吧。


    这下好了,几个人一起僵在这里。


    苏渺知道薄言这人不好惹,但一直以来,薄言看在宗遂的面子上对她还算客气,没有说得这么难听过。


    薄言和苏渺这里僵持的时候,宗遂也终于反应过来。


    他放下手中的苹果和小刀,走向站在楼梯口发懵的池冬槐,伸手去牵她。


    池冬槐下意识地侧身躲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被他抓住了手腕。


    他的语气依旧温柔。


    “小槐,我们去外面聊。”


    …


    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也不知道应该谁先解释。


    两人出去以后,也是对视几秒互相沉默,最后是宗遂叹了口气,率先说。


    “你别误会,那个人是苏渺,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朋友,上次我送你的礼物,也是她选的。”


    池冬槐不是很高兴:“哦。”


    她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挺不爽的,刚睡醒就看到男朋友在给别人削苹果。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就像我的妹妹…”宗遂说,“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我下次会注意。”


    池冬槐低头盯了一下自己的脚尖,忽然说:“可我什么都没问。”


    他这样反而有种犯了事自己心虚的感觉。


    “嗯,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误会。”宗遂很快应声,“毕竟谁看到这样令人误会的画面都不好受。”


    “那你呢?”池冬槐抬头,看向他,“你觉得好受吗?”


    “什么?”


    “就像她说的那样啊,我在这种情况下从薄言家的房间出来,也是令人误会的画面。”


    虽然她当然自认为和薄言一点别的关系没有,他们俩一直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


    今天住下的,也是原本就属于乐队成员的房间。


    但从宗遂的角度来看,这也是件很奇怪的事吧?


    宗遂思索了一会儿,回答依旧善解人意:“小槐,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你。”


    他的语气太平静,平静到反常。


    池冬槐不自觉地皱眉,收紧了手心。


    怎么会有人是这种反应?她在没有告知他的情况下,独自回到京北,并且出现在这里。


    他竟然一句怨言和质问都没有。


    人和人之间当然是互相理解和尊重的,但他今天的理解到这种程度,池冬槐就开始觉得奇怪了。


    这完全反人类的正常逻辑。


    他一直用那种诚恳的眼神看着她,一遍遍告诉她,没关系,我相信你。


    “你如果觉得很累,也不用现在跟我解释,我会相信你的。”


    “我也会耐心等,等你休息好了,或者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我不会逼你说什么,也不会逼你做什么。”


    如果是以前,池冬槐觉得自己真的会因为这一段话大为感动,也会觉得很安心。


    但这一次,她却觉得很诡异。


    令她毛骨悚然,有些细思极恐。


    池冬槐其实一开始是准备跟他解释的,不管怎么说,宗遂好歹是她男朋友…


    就算两个人之间有些隔阂和矛盾,她也应该解释的。


    但这下突然,她就什么都不想解释了,只是顺着宗遂给的台阶,直接就下了。


    池冬槐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太阳穴:“嗯,那之后再说吧。”


    “好,晚饭还有一会儿,你要先再休息会儿吗?”


    “嗯。”


    意料之外的平静,但这种平静反而令人恐惧。


    池冬槐跟他谈完,没有在下面的区域逗留,只是注意到薄言已经刚才那里。


    看起来他跟苏渺的对话的确不太愉快。


    眼不见心不烦了。


    再一次回到房间,池冬槐给表姐发了个信息,想询问她关于宗遂的事情。


    在这个家里,池冬槐最信任的人就是她,所以关于宗遂和妈妈那边互相通气的事情,她现在没跟其他任何人说,只跟表姐说了。


    范晓雯笑嘻嘻地回她-


    【当然是我从中做手脚了,一开始小姑真的很想直接问你对象,我就说“哎呀槐槐这次敢这么,肯定是她对象怂恿的”】-


    【他俩都互相通消息了,那我们肯定要挑拨一下啊,傻姑娘。】


    一会儿真被卖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范晓雯这么一提,搞得范心萍也不想问宗遂了,想来想去觉得也是,宗遂这孩子平日里对她再恭敬,还不是因为槐槐。


    要真有什么,他帮着槐槐那边通气,她这个当妈的也是什么也别干了。


    所以宗遂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全然被蒙在鼓里。


    在这种情况下,是个正常人都应该会生气,再不济也应该有些情绪波动,但宗遂这个反应…


    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冬槐其实没有再睡,偶尔听到楼下会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她没有太在乎,一直到吃饭的时间点。


    宗遂上楼来叫她。


    “如果实在是困,一会儿我帮你跟大家商量,今天的训练早一些结束。”他还是那么贴心。


    但池冬槐拒绝了,“没事的,我已经休息好了。”


    虽然是骗人的。


    “好,要是有什么,你随时跟我说。”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阿姨那边,你也辛苦了。”


    “嗯?”池冬槐愣了下。


    “你说的没错,很多事情还可以继续争取的。”宗遂说,“我当时以为自己努力的结果已经是最终了,但你看现在,你还是争取到了。”


    他说完,还特别夸赞她。


    “真厉害啊小槐。”


    池冬槐忽然有些懂了。


    宗遂根本就想不到她做这些事情完全是先斩后奏,毕竟如果真的有那么大的事情,


    她妈妈早就告诉她了。


    但这次她妈妈什么都没说,也让宗遂以为,这不过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协商。


    而她没有告诉他,也只是普通的赌气,或者惊喜。


    他或许以为,她是要来开心地告诉他——


    你看,我做到了!


    你当初说那就是结果,我现在偏要告诉你,我们是可以的。


    如果时间再往前推移一个月,池冬槐觉得自己当然是很乐意分享这份喜悦的,但是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她没有那么想告诉他这件事,也没有那么想分享所谓的喜悦。


    池冬槐感觉到自己的分享欲正在渐渐消失,下楼时,她抬头看向他,宗遂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说没事,随后笑了笑。


    其实她是真的有过很多心动的瞬间的,他第一次保护她的时候,他说要让她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时候。


    他第一次牵她的手的时候,他说喜欢她的时候。


    她也会在不忙的时候去看他的球赛,看他笑着跟朋友们介绍,说今天对象来了,要好好打,不能在女朋友面前丢人。


    那时候池冬槐其实也想过,他们这样真好,平平淡淡的,互相加油打气,互相为对方撑腰。


    能一起解决生活中的各种难题,能成为对方情绪宣泄的出口。


    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他就这么变成了这样一个…


    她再也无法,全身心信任的人-


    晚饭据说是薄言做的。


    这倒是在池冬槐的意料之外,中午那顿水饺味道也不错,但她觉得那只是薄言在外面买的速成品。


    没想到,他是真的很会做饭。


    “难得下厨一次啊,真是又蹭到饭了。”方时对薄言的手艺很是认可,连忙招呼大家来入座。


    食物的鲜美色泽和香气可以让人心情暂缓。


    池冬槐也自然地跟着去落座,她和宗遂刚坐下,苏渺就自然地在宗遂的另一侧坐下。


    她很自然,宗遂似乎也不觉不妥。


    池冬槐倒也没说什么,情绪和反应都很平淡,只是薄言收拾好东西过来,将最后一份小菜放在桌上后。


    他的眼神在几个人中扫了扫,只剩下池冬槐身旁有个空位。


    薄言没坐下,而是抽开椅子,隔着离餐桌足足两米远的位置才坐,其他人都一脸诡异地看着他。


    “你干嘛呢?”方时率先开口。


    苏渺也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前面刚被薄言怼过,这会儿又乐呵上了。


    “哈哈哈,怎么啦?是跟大家不熟吗?”


    薄言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宗遂,忽地尖锐点评:“我不会挨着别人的对象那么近。”


    既然只剩下这一个位置,那他和池冬槐保持距离。


    不仅他自己的态度摆在这里,还把苏渺也内涵了一顿,苏渺的脸色霎时间沉下去,不太好看。


    “只是个座位而已,也不必避嫌到吃饭都不能坐一块儿吧?”苏渺直了直腰,“这是正常的社交距离,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薄言没说话,就挑了下眉去看当事人的态度。


    宗遂也用余光扫了一下池冬槐。


    然而这个所有人关注的中心人物,看着桌上的菜眼睛都要看直了,根本不在乎这一些小事。


    “好了,赶紧吃饭吧。”池冬槐表态,“吃饱饭,晚上抓紧时间训练。”


    她倒是中心目标明确。


    池冬槐这毫不在意的样子,宗遂反而是转头想问苏渺:“嗯,要不你…”


    “要不什么?”苏渺一下子不乐意了,“你谈个恋爱,我连坐你旁边都不行了,就当是拼桌的也没这么讲究吧,干脆绝交得了。”


    她反而是脾气上来了,一阵火。


    事情的确不至于这么严重,苏渺这忽然发难让宗遂的处境也有些难堪,池冬槐此时才转头。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她微笑着说,“别理薄言,他这人脾气怪得很。”


    池冬槐主动开口解围,才让气氛变得稍微融洽了些,不再紧张。


    但薄言依旧保持那个冷冷的态度,与她隔着一些距离。


    宗遂偶尔投去一些余光,发现薄言的确,还是那样,对池冬槐态度极为疏远。


    这一点倒是让他安心许多。


    不算是气氛多好的饭局,就连方时都敏感地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尴尬,这顿饭大家都吃得狼吞虎咽,几下解决免得继续僵持。


    饭后他们开始训练。


    严格意义上来说,乐队经理不需要每次训练都在场,以前宗遂也经常不在。


    只有乐队有重大的事情需要商议或者表演场上帮忙协商后台事宜等,经理才必须在场。


    但自从池冬槐加入乐队,宗遂是每次都来的。


    实际上他也没有太多能做的事情,只是在台下当个热情的观众,休息时可以跟对象说说话,聊聊天。


    就像看不懂球赛还要去陪同男朋友的那些女生。


    今天苏渺一来,他倒是有了个观众搭子,只是苏渺没那么坐得住,看了一小会儿就没耐心。


    “我们出去逛会儿呗。”苏渺说,“我这次跟你过来本来就打算在这边买点东西再去学校的。”


    京北这边有很多限定产品,外地买不着。


    苏渺原计划就是让他陪自己去买东西。


    “我这儿不方便,走不开。”宗遂拒绝道。


    苏渺觉得奇怪,“你怎么回事?担心你对象介意啊?”


    宗遂没回答。


    他能明显感觉到池冬槐对自己的态度直线下降的,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按道理来说,他对她悉心照顾,也从来不对她发脾气,有困难有问题的时候更是第一个帮她解决。


    她不应该会疏远他才对。


    但今天这疏远的态度太明显,宗遂无法判断具体原因,但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表现得更好。


    不能让她不喜欢。


    苏渺见他不回复,更加生气了,没好气地说:“这么小气?我们俩要能有什么早就有了,还用等现在?”


    她这话大喊出来的时候,刚好台上的伴奏在降调,收尾的声音里,就充斥着苏渺这一句。


    台上的四个人一起往他们那边看。


    随后方时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池冬槐。


    哇靠。他都替她觉得这场面尴尬!


    男朋友有个关系很好的青梅竹马这事本身就…这次苏渺还又跟着来了,看她们今天碰面的状态。


    宗遂很明显,甚至没有提前跟池冬槐说这件事。


    他估计觉得池冬槐要晚几天来,到时候去接她的时候再见面解释。


    但不管是怎么个阴差阳错,这事以池冬槐的视角看,总归是膈应的吧?


    所有声音落入他们的耳中,宗遂焦急地站起身:“小槐…”


    池冬槐看着他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她还是将情绪压了下去。


    “小槐!”苏渺抢话,“我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要是介意我在这儿呢,我就走,你要是不介意,你就跟你对象说说,省得他现在一天到晚那么一惊一乍的,搞得好像我怎么他了——”


    苏渺这话倒是说得直接。


    池冬槐被她架住。


    她不是那种直接反驳的性子,习惯性退让,即便是有些不悦,她还是笑着说:“嗯,没关系的,我相信他心里会有数。”


    池冬槐这话说得周全。


    也护住了宗遂的面子,还给他了信任感。


    任谁来都挑不出池冬槐这话的毛病。


    乖巧、温顺、不越界,对伴侣的社交圈和生活都很尊重,可谓是完美。


    池冬槐微笑着说,没关系,苏渺一个人在这里也无聊的话,就陪她去一趟吧。


    宗遂无奈,


    也只能一起去,他们则是训练继续。


    好一阵子没合拍,今天大家都有点不熟练。


    方时说:“怎么感觉我们也像异地恋一阵回来,不太熟啊?”


    “今天就到这里。”原计划的训练时长还没结束,薄言先说,“都休息一晚上,明天练,这么练下去没意思。”


    长途飞行本身就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所有人都需要休息。


    池冬槐听到休息,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卸下来。


    等大家都收拾完器械上楼洗漱,她都还窝在地下室的沙发里发呆,没什么想说的,就是觉得——


    好累好累好累好累好累好累。


    她在这儿窝着,一直等到世界安静,没过多久,薄言倒了两杯果汁,下楼来给了她一杯。


    他没赶她走,问她:“喝不喝?”


    “不是很想喝。”池冬槐累得有点失去品味果汁的力气了。


    薄言也什么都没说,放在那儿。


    他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不知道又从哪儿摸出个魔方,一直在调。


    “是打算在这儿躺着等你对象回来抱你上楼?”薄言问她。


    “没啊。”池冬槐说,“你要休息了吗?那我…”


    马上就走。


    “倒也不是。”薄言打断她,“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是么?”


    突然这一出,池冬槐有点没懂。


    “在乎什么?”


    “他跟苏渺的关系。”


    “他们没什么关系,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薄言不点评太多,但笑了一声,他手上的魔方咔哒咔哒响动着,几秒后。


    “池冬槐。”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池冬槐抬眸,“啊。”


    “其实你心里是有些介意的,但又觉得自己要顾全大局,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想让事情变得那么难看。”


    “……”这世界上大部分事情不都这样么。


    池冬槐觉得这真没那么严重。


    “你还是那样,一点不争也不抢。”薄言说着,忽然起身,迈步朝她走过来。


    池冬槐也坐直了身子,端坐着。


    他手里的这只魔方又已经拼好了,上一只她研究半天学会一点,薄言这是玩魔方玩了多少年?


    他微微俯身,弯腰。


    这次不是用扔的,而是准备将那只魔方递到她手上。


    “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这样。”


    池冬槐点头。


    她还能不知道他啊?薄言天天看着她这个糯叽叽的性格都要被气死了,她自己是无所谓,但薄言反而是怒其不争。


    有时候池冬槐都想说,我这个人佛系关你什么事,别对别人的掌控欲那么强嘛。


    薄言直勾勾地看着她,这让池冬槐心里有些发毛地怪异,她撇开眼神,看向自己的手心。


    随后听到他开口,懒散又笃定的语气。


    “不会抢啊?我教你抢。”


    与此同时,薄言松开手,他手里那枚魔方从悬空着的高度,落入了她的手掌心。


    这种感觉。


    像是有什么东西,毁灭性地砸了下来。


    第22章 亲二十二下


    [亲二十二下]-


    池冬槐其实没懂薄言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这个人本来做事情就没有任何章法,她便没有深思。


    池冬槐觉得自己一次没办法处理太多事情,比如现在摆在眼前的是即将比赛,他们的合拍还没有完美进调。


    她近期关注的重心肯定是在训练上。


    至于人与人之间的那些关系,本身就复杂,她更加不想搅合进去了。


    苏渺依旧留在这里。


    池冬槐对此最强烈的感受是,薄言真的很给宗遂面子,他明摆着不喜欢苏渺在这里,但却还是没有赶她走。


    看来他对朋友,还是很讲兄弟情义的。


    所有人都正常训练正常生活,就是池冬槐觉得宗遂最近对她的关心和照顾更多了些。


    多到她都觉得有点腻味。


    随时关心,随时在乎她的每一个情绪和小反应。


    也不知道他那天陪苏渺出去以后发生了些什么,两个人回来以后看着就有些不愉快。


    宗遂明显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这让苏渺十分不悦。


    一直到一周后,他们在做比赛前最后的准备,已经开始收拾行李。


    所有的参赛选手都会提前两天到比赛场。


    农历十五正式比赛,十三、十四那两天都需要去提前彩排踩点。


    毕竟是全国性的比赛,一共会有五十支校园乐队参赛,人太多,一天干不完。


    主办非常豪气地在附近包下一整栋新悦集团的酒店,用作这次人员的安顿。


    收拾行李那天,池冬槐弄好后,决定出去给妈妈打个电话。


    范心萍这次的语气真的比之前好一些了,她是真的被女儿的离家出走教训了一顿,生怕又给她逼急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池冬槐在自己的掌控中,也习惯了这种掌控她的感觉。


    池冬槐很听话,从未让她有过这么强烈的脱手感。


    习惯是一种在不知不觉间会变本加厉的存在,不管对池冬槐来说,还是对她自己来说都是。


    这次失控,池冬槐的父亲池文行也觉失算。


    跟范心萍两个人召开了一次严肃的家庭会议,这个不太作为的父亲,终于提出——


    在她可以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或许是应该给她一些空间。


    这倒也不完全是因为池冬槐的反抗,主要前一阵子,池文行一同事的闺女跳楼自杀了。


    说是爸妈管束太严,压力太大。


    大学毕业几年了爸妈还把她当小孩子管,一点自由空间没有,天天逼着她相亲,逼着她从大城市回去珠洲,守在父母身边。


    那一家人跟他们一个家属院区,姑娘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


    这突然人说没就没了,她爸一夜白头。


    此事真的给池文行吓得不轻,还没消化呢,池冬槐又离家出走了,层层叠加,他瞬间不敢管了,跟范心萍说。


    或许孩子还是要放手一点看看。


    范心萍虽说不是特别接受,但好歹有池文行压着,最近也没怎么朝池冬槐发难。


    池冬槐好几天没给妈妈打视频,她自己都有点不习惯。


    忽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做的时候一时爽,做完以后又也有点火葬场了,她有些踌躇,于是出去散步。


    沿着绿道一边走,一边跟她通话。


    母女俩打个电话,先是互相沉默半天,池冬槐才缓缓开口:“妈…”


    “哦,你走得那么果断,我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妈了呢!”范心萍说着反话。


    池冬槐骨子里还是个听话宝宝。


    “对不起。”她小声说,“我的确不应该那么任性,但我也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跟她协商无果,被逼的没办法了。


    池冬槐知道自己要是不那么走,范心萍是绝对不会放自己走的。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一个人这样走了,我跟你爸在家会有多担心?”


    “嗯…”


    “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再商量,但你直接给我们个下马威,谁教你的?雯雯啊?”


    “不是!”池冬槐坚决不会卖了表姐,“我是自己要走的,从一开始我就说我要那天走的。”


    范心萍轻哼了一声,不往下说了。


    池冬槐听到电话那头有爸爸的声音,比较少见的,他说。


    “槐槐啊?我跟她说。”


    “你跟你闺女说去,现在孩子大了,我是管不着了,前十八年都是我管,你一会儿又说我没管好,那你自己管哈。”


    嘈杂交谈了几声,窸窣作响后,池文行接过电话。


    “喂?槐槐啊。”


    “爸爸。”


    “好了,我也不唠叨你,你平时听你妈叨念已经够多了,我就来跟你说说,注意安全,有事跟家里打电话。”


    “好。”


    “你妈妈性格是比较急躁,管你是也比较严格,但你是知道的,


    她绝对是很爱你的,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嗯。”


    “我们做父母的,的确很难做到万全,我们尽量互相理解,相互改正,这次的事情大家都有不对的地方,过去了就不提了。”


    不知为何,池冬槐忽然有些鼻酸。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生在那种很古板严格的家庭,父亲不常参与家庭教育,总是妈妈在对她严格管教。


    池冬槐从小就是被管得最多的那个。


    在比任何人都严苛的环境下长大。


    她总是渴望一些不同,却始终没有迈出脚步,她走之前其实想好了,如果这次爸爸妈妈很生气,就算他们要来京北逮她,她也不要屈服了。


    薄言订好的这张机票。


    只是一个推手。


    或许她自己早就想这么做了,她这次只是顺水推舟。


    这次她登机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其实就是把机票的钱还给了薄言,她想,不需要任何人承担后果。


    她自己想做的事情,自己承担后果。


    薄言也不讲究,她转账过去,他就收了。


    池冬槐是做好了自己要对抗过往一切的打算的,她带上最硬的躯壳,迎面而来的却不是利刃。


    而是羽毛的轻触。


    这一点点轻柔,就足够让人缴械投降了。


    挂断电话以后,池冬槐越想越鼻酸,自己又在外面晃悠了会儿,走到湖边的时候,她听到那边有些人声。


    本来想转身就走,却觉那道声音有些熟悉。


    “哎呀妈妈,我真的受不了了,你知道吗?宗遂谈恋爱以后完全变了个人,他现在都对我保持距离了。”


    这事虽跟她有关,但池冬槐没有继续听的打算。


    偷听总有种做贼的感觉。


    但她在离开的时候,苏渺的声音也跟着过来了。


    “我本来就没有干涉他谈恋爱的事情!但他这样做让我很不爽啊,他到底搞没搞懂情况?对象是会换的,但发小只有我这一个。”


    “他这样真的别逼我骂他白眼狼!”


    “从小就是我们照顾他啊,他爸妈本来就不喜欢他,再听话也不喜欢,还不是就喜欢弟弟。”


    “他从小在我家蹭了那么多饭,你们也没少对他好,现在是怎么的,谈恋爱就要跟我划清界限啊?真的越来越过分了!你们是没看到他那个态度…绝了。”


    池冬槐不想听更多,又加快了些脚步,埋着头小跑起来。


    她觉得好复杂。


    宗遂从未跟他说过他家里的事情,池冬槐通常也不爱主动问这些,今天不小心窃听到这个墙角,倒是让人心乱…


    思绪间,她“嘭”地一头撞上了一堵墙。


    池冬槐捂着额头吸气,微微眯着眼,看前方的人转过身来,他睥睨着她。


    薄言看了眼她身后,问:“后面有鬼追你啊?”


    池冬槐:“……”


    可以这么说吧。


    但她还没说话,薄言就看到她还有些发红的眼眶了,他啧了一声,微微弯腰。


    “不是,又怎么了?出去一下又哭了。”真是个小哭包。


    池冬槐完全是因为刚才跟爸妈通话染的情绪,她这事没办法解释,别开头。


    “反正跟你没关系。”她说着,要从薄言身边绕过去。


    反正他也不爱看她哭,大家就避让原则,眼不见心不烦吧!


    池冬槐刚走,苏渺的身影后脚就出现了,薄言倚在花园前门的栅栏上,扫了一眼苏渺。


    一直等她走近。


    苏渺一副刚出过气的样子,骄傲地仰着头就回来了,她反正已经跟家里说了。


    宗遂再试着给她甩脸色试试呢?


    她想着这些,昂首阔步地往前走,看到薄言的时候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其实一开始呢…


    她第一次见薄言的时候,也觉得这男人帅呆了,浑身劲劲儿的,看着就很好睡。


    但苏渺不是那种不自量力的人,她自己在家也是受宠爱的公主,在薄言这儿试探了两次,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从此以后对他祛魅。


    她也准备跟薄言擦身而过,却忽然感觉到视线被人一挡,看到薄言伸手拦她。


    苏渺抬头看他:“大少爷今天竟然肯主动跟我说话了?”


    他平时才不会主动找她说话,一张嘴就是毒液喷射的,有时候真想让他闭嘴啊。


    总得来说,苏渺觉得还是宗遂好。


    他不管怎么说,脾气还是好的,再怎么,话不会说得那么难听。


    “你跟宗遂吵架了?”薄言忽然问她。


    “关你什么事?”苏渺也没什么好态度,觉得薄言来戳人痛处。


    她真是不想说了,薄言明明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但这几天也很烦,宗遂本来就对她有些疏远。


    薄言还时时刻刻各种提醒。


    宗遂跟池冬槐是一对,其他人应该保持友好距离,搞得宗遂更不搭理她了。


    烦。


    薄言无声地笑了下,顺手点了支烟,淡淡地开口说了句:“你今天可以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苏渺皱眉,没懂:“什么意思?”


    云雾之间。


    “你们之间争来争去的戏码我没兴趣。”薄言说,“如果你们解决不了,就从我这里滚出去。”


    他这嘴果然没什么好话说。


    苏渺一下被薄言激起斗志,“我当然会好好解决!”


    “是吗?”薄言调侃地笑了,“我看以宗遂的态度,你和他的对象,只能留一个。”


    他这一副“放心吧,你永远争不过池冬槐”的态度,可谓是火上浇油。


    苏渺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


    一个计划在她心间悄然萌生…


    她一定会证明,在和池冬槐之间,她一定不会输,至于手段,她有的是手段。


    把薄言准备进屋之前,在门口把烟灭了,顺便用余光扫了一下苏渺那被激怒的的表情。


    嗯,这样很好。


    …


    京北市。


    临溪创意文化园区。


    五十支乐队先后到来,入住登记的地方都被堵得水泄不通,每个乐队都是一大堆行李、乐器。


    “别挤,哥们儿!我这架鼓新买的,很贵的!”


    “不是,这玩儿乐队的哪个不贵啊?我还觉得你挤着我琴了呢!”


    “行了,吵什么吵——”


    “这会儿吵赢了,跟比赛有什么关系吗?还是好好想想两天后的比赛吧!”


    这次的赛制非常残酷,初赛就会筛选掉超过一半的队伍。


    五十进二十。


    大部分队伍都是来一轮游的,重在参与。


    有些资历老的,名声躁的乐队,这次就是冲着冠军来的,其他大部分队伍就是来过过场面,能走到哪里算哪里。


    他们在这里拥挤,池冬槐个子本来就小,刚进人群就被淹没了。


    她是被薄言拎着衣领赶出去的。


    “你去旁边休息,等我们办好。”薄言一副嫌她拖后腿的样子。


    池冬槐非常不服气:“我自己可以!”


    “可以什么?”薄言脖子上的吉他拨片晃了晃她的眼,“想被挤成这样?槐花标本。”


    池冬槐:“……”


    会不会说话?


    不过,他竟然戴着她做的吉他拨片。


    她只能自己乖乖旁边等,苏渺在给人发信息,今天看着心情倒是很好的样子。


    甚至很热情地过来给池冬槐打招呼。


    “你们好好比赛,加油!我约了朋友晚上去酒吧蹦迪,就不陪你们了哦!”


    苏渺这有些热情过头,搞得池冬槐还挺不适应。


    “对了,我先走了啊,一会儿你跟宗遂说一声就成。”苏渺冲她眨了眨眼。


    “哎,等等…!”池冬槐觉得这不太合适,“稍等一下,我叫他过来。”


    这事不管怎么说,苏渺都是跟着宗遂一起过来的,她一个女孩子来这边,宗遂是有道理要保证她的安全的。


    池冬槐觉得她


    可做不了主。


    “等不了了,我的车来了!”苏渺急得不行,“你是宗遂对象嘛,我跟你说就等于跟他说了!我先走啦,拜拜!”


    这会儿来往的人本来就多,打个车等半天,苏渺说自己好不容易等到车,再不走又错过了。


    池冬槐根本制止不了,又挤了半天才挤回去,抓着宗遂跟他说。


    “苏渺走了。”她比他还急,“她一个人没关系的吗?说跟朋友去酒吧了,她在京北有别的朋友吗?”


    苏渺一走,他们之间的某件隔阂也算是离开,宗遂先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没关系,我一会儿会联系她的。”他柔声回答,“你先好好休息,别的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宗遂总是喜欢用“相信我”、“我会处理好”来安抚她的心情。


    但池冬槐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


    就好像,他迫切地,想要给她这种安全感,生怕她从哪里溜走。


    池冬槐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也只能说好。


    入住办理好,因为乐队只有她一个女生,池冬槐又自己喜提大床房,分房卡的时候。


    方时又不知死活地开玩笑。


    “不是,你们小情侣不住一间啊?给兄弟几个挪挪位置。”


    这话说得暧昧不清的,宗遂没反驳,毕竟正牌男友,池冬槐听得脑瓜子嗡嗡。


    实话说她没想过跟宗遂有这种程度的接触。


    虽然她自己不是禁欲派,甚至会在压力极大的情况下泄欲舒缓压力,但她一向只靠自己。


    跟别人这样…?


    她还没想过。


    吉阳冰本来想顺着说点什么,但明显看到薄言扫了方时一眼,他觉得事情好像有点奇怪。


    算了,不接话了。


    “明天下午彩排,注意分寸。”薄言提了一句。


    “哎,也是,这热恋期还没过呢。”方时根本没察觉到什么,“还是算了,你们当一阵子禁欲小情侣吧!”


    对池冬槐这样大一的新生来说,恋爱还是比较纯洁的。


    毕竟,她们刚从被禁止恋爱的高中进入到相对自由的大学时期,什么事情也得有个过渡期。


    但对于方时这种大四的老油条来说。


    别说这了,他同学里都有准备回去生孩子的了。


    几句玩笑话给池冬槐弄得懵懵的,回房间收拾好东西后,她还坐在床边认真思考了半天。


    池冬槐知道自己跟宗遂的感情一定出了些问题,她需要认真考虑一些事情了。


    晚上,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后,她洗完澡。


    去群里跟大家聊这事。


    司子美差点跳起来:【方时这死东西干嘛呢!说话没点分寸!】


    林薇笑得不行,说:【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等下去赏他两巴掌,叫他说话不过脑子!】


    程云柚看了半天,冷不丁地问了句:【所以你考虑过吗?】


    池冬槐:【?】


    程云柚:【你不会真的谈纯洁柏拉图吧,槐槐宝,喜欢的人不得直接睡吗?】


    司子美:【你也带坏她!!@程云柚】


    程云柚:【嘻嘻,才没有,我是遵守室长的教导,进行中国漫长的性教育。】


    司子美:【……不行,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程云柚:【那没办法,遇到喜欢的人就是要有贴贴的欲望嘛,当初他俩在一起,你也是支持的,怎么现在不支持啦?】


    司子美:【/哭泣.我的好宝。】


    池冬槐看她们聊天又看笑了,说:【不是柏拉图的问题…!我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啦!!我觉得人有欲望是很正常的!嗯!】


    一学期过去了,大家也更熟悉。


    池冬槐觉得有些事情,可以慢慢互相了解。


    一句简单的话,大家觉得信息量有点大。


    林薇:【?你不会是个大黄鸭头吧。】


    激动地字都打错了。


    程云柚:【只有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小女孩^^】


    司子美:【等等,什么意思!槐槐宝——!我不允许你跟宗遂这么快就上床啊啊啊啊!!】


    林薇:【你少说她了@司子美,你不是一向最瞧不起柏拉图吗?】


    司子美的家庭环境很开放,除了她是在国内上学,其他兄弟姐妹都是出国留学了。


    整个家里的氛围都是挺支持西方各国的openrelationship.


    程云柚:【先把你最近在软件上约那个188艺术生删了。】


    司子美:【……………………】


    池冬槐觉得她们脑补太过头,窝在床上笑得不行,最后跟她们认真说。


    【我觉得自己并不抗拒这种事情的发生。】


    她甚至会很好奇,很期待。


    如果真的遇到对她有性吸引力的人。


    【但我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很想跟他发生关系。】


    【所以我想问问你们,我是不是…】


    【没有特别喜欢他啊?】


    或许,她只是在某个需要绳索的瞬间,恰好抓住了他。


    这是她最近认真思考的问题。


    或许他们并不是那么适合在一起,或者说,她自己本身就没有做好恋爱的打算。


    她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很新奇,像个初次远行的好奇宝宝,什么都要尝一口。


    宗遂确实在某些方面也很尽力了。


    但池冬槐最近实在是觉得闹心,眼下有很多比恋爱更重要的事情,她真的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纠缠不清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池冬槐就看到司子美发来的一个字-


    【分。】


    虽然她现在不支持池冬槐跟宗遂发生点什么。


    但双方没有亲密接触的欲望,那几乎等于浅显的人际关系,没什么往下走的路子。


    反正呢,都是迟早的事。


    池冬槐这还没聊完,手机滴滴一响,她收到一则新的iMessage,截断了她的手机信号。


    陌生号码的来信。


    附件:一张图像。


    她有些迷茫地点开,画面昏暗,一张livephoto,舞池的灯光摇曳闪烁,两小时前刚见过的人出现在这个画面里。


    苏渺勾着宗遂的脖子,呼吸无限贴近。


    在暧昧的酒吧灯光下,他们这么纠缠在一起。


    她看不清具体的内容,只是从这个视角来看,苏渺好像已经亲上去了,而宗遂没有松手。


    下一秒,另一张图传过来。


    是他背着醉酒的她去酒店的照片。


    池冬槐并不知道来信的人是谁,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更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精准发送给她的,只是看到对方留言告诉她。


    【淮海路,洲际酒店。】


    【你男朋友今晚不会回去了。】


    第23章 亲二十三下


    [亲二十三下]-


    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池冬槐甚至忘了要在群里发消息。


    忘记要告诉大家,她现在的心情,也没有跟任何人求助,而是马上去给宗遂发信息。


    信息没有人回复,通话也没有人接听。


    池冬槐在房间里等了足足半小时,她知道自己可能真的等不到回复了,随后抓起外套陇上。


    她和宗遂到底合不合适?她现在到底要不要继续这段恋爱?


    这本来是后话。


    至少不应该是这样的。


    池冬槐急匆匆地打开房门,准备下楼打车,却在开门的一瞬间撞上对面的目光。


    薄言站在那里,像在守株待兔。


    他本来和宗遂一个房间,池冬槐觉得他们更像是串通好了,有人放风,池冬槐有种被薄言抓住的感觉。


    她的呼吸稍微一顿,但脚步没停。


    本来要直接从薄言身边路过,但池冬槐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一烫,一道力量覆盖上来。


    薄言从未对她有过如此直接的接触。


    他掌心的温度直直地传到她的肌肤上,池冬槐瞬间动弹不得,想要挣脱,但在力量上完全不是薄言的对手。


    池冬槐现在不知道从何开口,只是挣扎。


    倒是薄言主动开口。


    “去哪儿?”


    “你不知道吗?”她觉得他们肯定是一伙儿的。


    “这么急。”薄言垂眸看她,半开玩笑似的,“去捉奸啊?”


    完全被说中,池冬槐咬牙:“你干嘛?是想来看我笑话,还是打算拦着我?”


    要是薄言制止她,想点办法耍赖。


    她还真就没辙了。


    但不管今天她有没有亲眼见到,有些事情是注定的结果,池冬槐转身,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牵着自己的手。


    个子越高的人手掌也越大。


    薄言的手圈住她,根本不费任何力气,他的手掌可以完全把她的手围进去。


    池冬槐都有点想上嘴咬他了,却忽然感觉薄言轻轻用力,把她往他那边拽了些。


    两步踉跄,她甚至差点跌到他的怀里。


    这暧昧和没有边界感的距离,池冬槐有些生气,她也急了:“你松手!”


    薄言平时也就是这么对别的女生的吧?


    他不但不松手,甚至将她的手举起来,要她抬头看他。


    两个人的眼神相撞时。


    薄言的眼眸垂下来,他问:“怎么,看戏不带我?”


    “你…”什么意思!


    “我?”薄言挑眉,顺手把她的外套帽子拉起来盖过去,“我什么?”


    池冬槐整个人瞬间被羽绒服宽大的帽子罩住了,视线遮挡了一半,她的世界半明半暗的时候,听到薄言说。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门也不安全对不对?我跟你一起过去。”


    池冬槐好几次欲言又止。


    想问他为什么知道,也想问他为什么要一起过去,但她最终什么都没问。


    当下这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而且她现在也拜托不了薄言的“控制”,她本来是要自己去的,现在变成了被薄言带着去。


    他到底什么意思!


    看着也不像是要站在宗遂那边的样子。


    真就这么喜欢凑热闹,亲兄弟的热闹都凑!


    车是薄言叫的,他问她地址,池冬槐不情不愿地说:“淮海路洲际酒店。”


    薄言明显笑了一声。


    混杂着不屑和玩弄,似乎还些别的…


    夜间行车畅通,但到淮海路还是有一段距离,那边是繁华地带,好几家酒吧。


    池冬槐早听司子美说过,但她自己是没去过的。


    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爱去酒吧玩的人,但那种地方一定鱼龙混杂,池冬槐觉得自己人生地不熟的,绝对不会独自去那种地方。


    就算跟朋友一起,她也要多考虑考虑才去。


    过去的路上,池冬槐一直自己缩在后座的边角,本来不想跟薄言搭太多话,但又躲不过他追问。


    薄言一点铺垫没有,直接问她:“宗遂跟苏渺开房去了?”


    “不是——!”池冬槐下意识反驳,“话也不能这么说。”


    那些内容是很暧昧和纠缠,但也不能这么轻易下定义吧,对双方都不太好。


    “行。”薄言点头,“那你说是什么?”


    “可能她一个人喝醉酒了,需要宗遂去照顾,人生地不熟的。”池冬槐尽量客观地说。


    她如此说着,却忽然被薄言呛了一句:“怎么,你就这么喜欢他,都这样了还护着呢?”


    池冬槐确定,薄言这就是呛她。


    等会儿估计他又要说她好欺负了。


    “我就是阐述事实而已。”池冬槐抬眸,“你是学法律的,应该最清楚,要给一件事下定义需要确切的证据,不然一切都只是推论。”


    推论是无法构成事实的。


    她记得薄言成绩不差的,之前听说的时候她还很惊讶呢,知道他成绩挺好以后。


    池冬槐还教育了自己一番,不能对别人太刻板印象。


    现在这么一看——


    他成绩好要么是假的,要么他就是揣着明白故意的。


    就是见不得她好。


    池冬槐也不想理他,余光扫到他的脸被手机屏幕照亮,半分钟后,他的手机递到她的面前。


    “你把我当什么了?真觉得,我张嘴就来?”


    陌生的手机上,赫然是跟宗遂的对话框,宗遂十分小心的语气,跟薄言说-


    【小槐那边如果有什么,麻烦你跟她说我睡了吧。】


    没有多余的解释。


    他和薄言是好友,他很信任薄言,所以只会告诉他结论和做法。


    这就是结果。


    车行驶到目的地,薄言先下的车,他看着她,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酒店招牌。


    他轻嗤道:“如果你一定要自己亲眼见证,才觉得这是你认可的证据,我很乐意奉陪。”


    池冬槐也跟着下了车。


    说特别难过倒也没有,或许在之前的事情里,他们的感情就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


    片刻的热情支撑不起这么大的裂痕。


    但说一点感觉没有也是不可能的,她不想冤枉谁,希望一件事善始善终,不合适和平分开就好。


    但现在这个情况…


    池冬槐抬头,又看了一眼薄言,问他:“你为什么不帮他瞒着我?”


    没有道理啊。


    薄言干嘛要把朋友卖了?


    宗遂愿意跟他说,也是很信任他的,池冬槐就算不相信薄言的人品,也觉得像宗遂这个周全的性子。


    他不应该会随便信任一个人的。


    “你不知道吗?”薄言挑眉。


    “我当然不知道。”


    薄言垂眸看她:“因为我最讨厌对感情不专一的人。”


    他的语气太轻飘,池冬槐觉得他还是那样什么都不当回事的语气,却听到他说。


    “你不知道吗?”


    “我是人见人骂的,小三的孩子。”


    …


    池冬槐从来没见过薄言这样的人。


    他好像完全有一套自己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别人绝对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我是小三的孩子。


    别人也不会莫名其妙就告诉另一个人,我是小三的孩子。


    池冬槐一点拒绝的缝隙都没找到,就被他拉入他的身世故事中了,期间她甚至有点忘了自己是来捉奸的。


    薄言的母亲薄映秋。


    自小就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过于漂亮的人在落后的地方呆着似乎更不安全。


    还没成年的时候,小姑娘刚十四五岁,出落得有些水灵,就经常在下地帮忙干农活的时候被奇怪的人盯上。


    那些垂涎她美色的人,根本不在乎她是否成年。


    或者说,有些人觉得年纪小更好。


    农村姑娘,十七岁嫁人,十八岁生小孩可谓是再正常不过。


    每天明里暗里骚扰她、骚扰她家人的奇怪男人数不胜数,越贫穷的地方越极端。


    随着她年龄的不断增长,各种打扰和困扰只会越来越多,后来她正式成年。


    村里不管是适婚年龄还是非适配年龄的男人全都找上门来了。


    甚至有几位去大城市打工,自认为发了些小财的土大款,家里还有原配的四五十岁糟老头。


    说只要嫁给他,以后他们全家人的吃穿完全不用愁了。


    他能养着他们一家人一辈子。


    薄映秋的父母气不打一处来,从空手赶人到拿扫帚赶人,再到扛着锄头赶人。


    大清早就亡了几百年了,你们这群破鞋男还想娶我家姑娘!还是回自家茅坑看看自己到底什么破样!


    美貌是一种上天的恩赐,但也是一种惩罚。


    但对薄映秋比较幸运的是,她的父母并没有拿她的美貌去换任何资源。


    蟑螂是杀不完的。


    能在明面上看到一只,说明暗处已经有无数只。


    这里不再是适合她留下来的地方。


    于是,二十年前,她从河南老家来到京北,可惜命运作弄,薄映秋在京北的第三年…


    遇见了一个男人。


    十分浪漫的开头,她从未见过如此温文尔雅、谈吐不凡的男人。


    薄映秋见过穷人对她阴暗的观察,也见过暴发户对她露骨直白的侵占欲。


    但他如此有分寸感,如此温柔体贴。


    在他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也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似乎不是一个漂亮的花瓶。


    第一次有人在乎她的个性,有人关心她的兴趣爱好。


    他不在乎她的出生,只心疼她过往那些年的遭遇,他带她去从未去过的地方,看从未看过的风景。


    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虚幻的。


    梦幻泡沫被


    戳破的那天,薄映秋知道了他原本就有未婚妻,原来自己在这段感情里只是一个小三。


    薄映秋问他,你会跟她结婚吗?


    他说对不起,但他又说,是的。


    他说他需要这段婚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他们的关系可以没有什么改变。


    薄映秋无法理解,她说,现在的你觉得不需要改变,是因为还没有走到你必须要取舍的哪一步。


    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呢,你会选她的对不对?


    他无法给出任何回答。


    跟他分手的第三个月,薄映秋辞职回了河南老家,爸妈焦急地问她为何回来,前段时间不是还跟男朋友好好的吗?


    她说,她以后不会再去京北了。


    回到老家一段时间后,薄映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有狠心地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


    但她下不去手。


    被孕激素控制的母亲需要跳悬崖的勇气才能打掉腹中已经开始成形的孩子。


    后来。


    这个私生子出生了。


    跟着母亲姓,叫薄言。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别说村里最漂亮的女人,出去三年后回来生了个孩子。


    这件事本来就奇怪得很。


    这些年经济发展,农活儿不好做,大家都去京北打工,薄映秋这么漂亮,也容易被人记住。


    有些出去打工的人互相打听,最后就有人传回来一条消息。


    “薄映秋是去大城市给人当情妇了,她就是个小三!她当初攀上的那个男人是有钱啊,怪不得看不上个我们村里那点钱呢!”


    小地方的八卦消息根本不需要传十天,只需要三天就能彻底传开。


    那些被薄映秋拒绝过的男人,这一次更是抓住了机会。


    “切,当初还说我们是破鞋!我看她自己才是不知道被谁穿烂了!哪儿是去京北打工啊,专门去爬富哥的床了吧?”


    “哟,我还以为你们一家人视金钱为粪土呢!原来只是因为拜金到一定程度了,瞧不上爷这点钱啊。”


    “臭婊子,装什么清纯?我呸!”


    “怎么样?爽不爽啊。”


    “行了,我不嫌弃你在外面那些事,现在回来了,你也别挑了,嫁过来,彩礼现在你们就别谈了,但孩子我能帮你养。”


    “怎么,你不想让你的孩子从小就是一个野种吧?”


    后来,薄映秋再也不敢出门。


    她从未如此害怕过,害怕全世界的目光,害怕每一个人要开口说话的样子。


    唯一的好消息是,薄言比所有同龄孩子都要聪明。


    还不到一岁就会走路,会跌跌撞撞地跑到妈妈怀里,会眼巴巴地看着她。


    父母为了逗她开心,告诉她。


    “你看,阿言是个很聪明很漂亮的孩子。”


    “漂亮…不要漂亮。”薄映秋摇头说。


    当天晚上,家里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整个平院,父母赶过去,发现她拿着烧红的木棍,想要毁掉他的脸。


    好在父母赶来快,制止了她。


    但还是有些滚烫的温度落在了他的心口,留下一块烙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长痛,总会在身上或者心里留下一下痕迹,但薄言的生长痛来得太早。


    不到一岁,就有了一块疤。


    薄映秋越来越危险,父母不得不把她母子俩分开照顾,直到一个多月后。


    薄言会说话了。


    他那么小,还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痛了就哭,但转头就忘,他只是会下意识地去寻找母亲。


    那天。


    外公外婆没有留神的片刻,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抱住薄映秋的小腿,抬头。


    第一次,叫了她一声。


    “妈妈。”


    薄映秋难得清醒,可她看着那双曾经的爱人越来越像的眼睛,只能蹲下来,告诉他。


    好好长大。


    也是这天,薄映秋自杀了-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够薄言跟她讲一整晚了。


    他的语气总是那么寡淡,似乎这一切跟他都无关,只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外面天还没亮,酒店的挂钟报点了好几次。


    “他们总说我是野种,是不应该出生的人,这倒是有些道理。”


    “毕竟小三的孩子,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


    池冬槐不太会安慰人,她好几次想安慰的,但看薄言的表情,他还没她这个听故事的人难过。


    她只能说,“我觉得这跟你没关系…不是你造成的结果…”


    薄言听闻,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的确。”


    “该死的是对感情不忠贞的人,不是吗?”


    池冬槐完全怔住了。


    说实话,她可能没有那么强大的消化能力,能够听完这个故事以后还像他一样淡然。


    她只是想起故事里的,他的母亲。


    那个可怜的女人。


    而她自己,现在可怜别人,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只会成为下一个可怜的女人。


    池冬槐所有的愤怒已经被这个悲剧的故事给磨掉了。


    她现在只想了断。


    她没回答薄言,自己在发呆出神,薄言抬眸看了她一眼,无法清晰知晓她的心思。


    他只觉得,她的反应太小。


    大厅的钟声再一次敲响,这次敲了六下,凌晨六点。


    薄言收到一则消息-


    【我给苏渺买了今天一早的车票,我现在送她回去…小槐那边,没什么吧?】


    薄言嘴角一弯-


    【没有。】


    消息回完,他看向池冬槐:【你男朋友要下来了。】


    池冬槐都想说你别说那是我男朋友,那已经差不多是前男友了,只是还没说而已…


    但她这个人一向行事态度严谨。


    既然还没有彻底分手,那就姑且暂时这样吧。


    薄言起身,叫她:“走了。”


    池冬槐还没反应过来:“啊?为什么要走?”


    他们在这里等了一晚上,现在人要下来了就走了?


    “你在这里等着,能看到什么,你觉得他一下楼就看到你,不会演给你看?”薄言更觉得她傻了。


    池冬槐:“……”


    明明她是这个来捉奸的,怎么反而是她偷偷摸摸的?


    “警察办案搜集证据也这样。”薄言伸手去拉她,“需要一些耐心等猎物上钩。”


    他这个时候倒是有些法学系学生的专业素养了。


    池冬槐只能跟着他走。


    他们绕到酒店下方,这里可以看见斜后方门口等车的位置,但因为地势原因。


    他们能看见上方,但门口的人却无法看到他们。


    时钟滴答滴答,池冬槐忽然开始有些紧张了,她做好了准备,却也在这一刻不知道一会儿自己应该做什么。


    她不是一个喜欢直面冲突的人,至少这种面对面的冲突不行。


    难道要直接冲上去,对他大喊分手?


    还是说,确认好证据后先回去?


    大约十分钟后,有些动静了,一辆网约车开上去,停在了坡上的接应口。


    随后就传来熟悉的人声。


    苏渺明显酒还没彻底醒,或者说,还在装疯卖傻。


    “干嘛呀小隧?你对我一点都不温柔,好了好了,抱抱。”


    “昨天不是你抱我回去的吗?不是吗?”


    “我都说了,我和你女朋友,你只能选一个!”


    宗遂的声音太小,隔着这种距离根本听不见。


    面临着如此窘境,池冬槐更是心脏都要爆炸了,她微微侧目,能从自己的角度看到。


    无论是什么原因,什么定性。


    这段感情已经有瑕疵了。


    但她现在很难直接上前对峙,还是一会儿跟他说分手吧。


    池冬槐看到他们在准备上车,虽然现在看不见,但等会儿车开下来,也会从这里经过。


    车上的人,如果回头,就会看见。


    她此时没有心情正面交锋,确认了信息后,转身就想走,但下一秒,她的手腕又被人抓住了。


    薄言直接把她抓了回去。


    “就你这软脾气,这样也不生气?”


    池冬槐不解:“我这不是…”


    来抓人了么!


    她的态度不明显吗?


    池冬槐


    觉得挺明显的,但她却看到薄言皱了眉。


    “不是什么?是不是打算哭着问他为什么出轨,为什么不喜欢你了?”


    她想说没有,他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但根本没机会反驳。


    薄言笑了一声,说她:“你这人真没劲儿。”


    “什么劲儿?”池冬槐小声应着。


    哎,薄言果然嫌弃她。


    嫌弃她不能直接发火上去扇人巴掌,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啊,她又不是窝窝囊囊地不处理。


    身后响起车门关上的声音。


    嘭地一声。


    池冬槐想动身,发现自己还被他抓着手腕,本想叫他松手,却突然被他用更大的力道拽入怀里。


    迷茫中,薄言用余光扫了扫身后出来的男女,看着那辆即将启动、快要靠近他们的车。


    他用宽大的外套将她整个人拢在里面。


    车辆下坡缓行,前灯照亮还未天明的街道,双方无限靠近的距离之间,他把她圈在这个暧昧又隐秘的角落。


    池冬槐猝不及防,只觉唇上一烫,呼吸瞬间止住。


    她瞪大了双眼。


    心跳脉搏和全身的细胞都在剧烈地跳动。


    她如此清晰地感觉到——


    薄言在亲她。


    第24章 亲二十四下


    [亲二十四下]-


    轿车的前灯扫过他们面前的道路。


    天未亮起,薄言穿着这件长款的黑色大衣,就这样隐匿与黑暗之中。


    车内的人胡乱地动。


    宗遂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手机的灯光亮了又灭,总觉心中不安,但凌晨六点不会有人醒来回复信息。


    “你还想跟我保持距离是不是?你想在我和她之间选她是不是?”


    “我告诉你,你休想!”


    “你觉得她要是知道了——”


    宗遂打断她的话:“她不会知道。”


    不需要有这样的插曲,免得引起不需要的误会。


    他自己会处理好所有人之间的关系,他会把苏渺送走,也告诉她以后保持距离。


    这是他最后一次帮她。


    苏渺冷笑了一声:“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是吗?”


    宗遂不说话,继续告知她以后不要这样了,他们之间既然没有什么,就不要打扰对方的恋爱和生活。


    他需要给女朋友更强烈的安全感。


    车跟身后的酒店招牌擦身而过,宗遂抬眸从后视镜看到一道略微有些熟悉的、模糊的身影。


    但这很快错过的瞬间什么都看不清。


    他给薄言传去信息。


    告诉他自己七点左右就会回来。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选择相信薄言,毕竟,也没有别人可以帮他隐瞒这件事了。


    一开始他的确对薄言产生过怀疑,但后来他觉得是自己太敏感、没有安全感。


    薄言的确,从未对池冬槐展现出任何特别的优待或是情愫。


    就连池冬槐本人,大多数时候都对他避之不及。


    两人的确是没有关系的,不会相交的两条线,宗遂也不想因为一段恋爱过于疑神疑鬼,把原本关系要好的朋友也弄得关系僵硬。


    但他不会知道。


    他自认为没有偏差的安排,认为不会相交的两个人。


    此时此刻,就在距离他身后几米的地方接吻。


    池冬槐本来是想推开他的,但薄言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一点都走不开。


    他就这么,一只手摁着她的腰,一只手叩着她的后脑勺。


    原以为顶多只是他玩弄的一个浅吻。


    但池冬槐却感觉到,他完全没有放手的打算,与其说他是在亲她,不如说是在咬她、啃噬她。


    这种强烈的,被人蚕食的感觉,她整个后脊骨的神经都跟着轻颤。


    薄言是直接咬着她的唇,用舌尖顶开,将她的呼吸全部被包围起来,她呜咽之间感觉自己的舌头也被咬住了。


    柔软又滚烫。


    呼吸之间充盈着他刚吃过的水果味薄荷糖的味道。


    这一整晚,她也以为薄言会等得无聊抽几支烟,提前跟他商量今天能不能不抽。


    她是真的不太喜欢那个味道。


    后来薄言开始摸衣兜,她看到长方盒子的形状,以为他要抽烟,下意识皱眉的时候,却听到里面咣当咣当清脆的碰撞声。


    是圆滚滚,像玻璃珠一样的水果薄荷硬糖。


    池冬槐不是特别爱吃薄荷糖,只要了两颗,结果就看到薄言一整晚都在吃那个薄荷糖。


    她当时还想,一天吃这么多糖会蛀牙的。


    但她又觉得薄言从小就很可怜,会不会小时候根本没怎么吃过糖,长大了才想要弥补这内心的空缺?


    六点钟声敲响的时候,他们起身前,薄言把盒子里剩下的所有薄荷糖都一起吃掉了。


    结果现在——


    这些甜滋滋的味道全部都灌到她的口腔之中。


    她好歹跟宗遂谈过好几个月恋爱,也不是没有亲过一次两次的,但宗遂总是很克制。


    刚在一起的时候,宗遂就说,他希望这段恋爱不是其他人那样,三个月就走完所有流程的快餐恋爱。


    他想跟她慢慢发展,一起走很远很长的路。


    他们俩的进展的确是很缓慢的,就像大家调侃的那样,有时候他们更像是很要好的朋友和饭搭子。


    有浅显的,试探的亲过一次。


    池冬槐都觉得那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感觉,她其实对黏黏糊糊的肢体接触很期待。


    但宗遂没给她那种预期内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他太过于克制,那样的吻本身就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浓烈的、直白的欲望交织。


    也或许是,她对他的确没有那种生理上的冲动。


    薄言完全不同。


    在此之前,池冬槐从未想过她和薄言会有什么接触,更别说接吻了。


    但现在,无法抗拒、无法逃开和回避的,薄言把她亲得整个人都发软,他的进攻性太强,根本不在乎其他。


    他不在乎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不是男女朋友,是不是能够接吻的尺度,也不在乎——


    她跟他的朋友还没有正式分手。


    或许是因为这种在伦理道德之外的亲吻太过于刺激人的大脑,也或许是因为薄言亲得…实在是太深了。


    她被顶得呼吸不畅,大脑缺氧,有些理智的弦都要彻底断了。


    从用力推开他到失去力气。


    池冬槐被他亲得整个人都发热发烫,被他放开的时候,就这么倒在了他怀里。


    她整个人的力气一软,又吓又惊,再加上实在是…这莫名的触电感,池冬槐差点滑下去,但薄言顺手留着她的腰,给她整个人架住了。


    池冬槐身高刚好贴在他的心口。


    她瞬间有点分不清那是谁的心跳声,只是缓了两秒,脑子还嗡嗡作响,听到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落下来。


    薄言闷声笑,有种计谋得逞的坏意。


    “这样,学会了没?”


    池冬槐:……


    这算什么事啊!!!


    她本来思路很清晰的,现在一下子就不清晰了,池冬槐的耳根都还是烫的,随后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耳垂。


    从耳垂摸到耳骨。


    薄言的手指上有一层茧,练乐器的人手上总会留下一些痕迹,她的手上也有。


    池冬槐以前从不觉得手上有茧是一件存在感很强的事情。


    但现在,他碰她的时候,感觉极为明显。


    池冬槐暂时没说出话,不知道说什么,倒是薄言,强吻别人脸皮还特别厚。


    他问她:“薄荷糖好吃吗?”


    池冬槐是个有问必答的:“一般…”


    “噢。”薄言尾音勾着,故意又问,“自己吃的好吃,还是我嘴里的好吃?”


    池冬槐彻底崩溃了。


    她伸手推他:“你这个疯子!!你强吻我!!!”


    “我是好心教你。”


    “你教什么,哪儿有你这样教的?”


    这一天到晚都是些什么事情!池冬槐以为自己离家出走就已经是人生最规则之外的一步了!


    结果接下来是什么?


    男友疑似出轨,她来捉奸准备分手,手还没分掉,她又被男友的兄弟强吻了?


    池冬槐都牙痒痒了,但薄言还是懒散的样子。


    “教你报复回去啊。”他笑着说,“怎么,难道你就打算窝窝囊囊地说分手,以后继续做朋友,好聚好散?”


    池冬槐反驳不了。


    她不是那种会撕破脸的人。


    而且硬要说,也没有捉奸在床,她也不想下什么定论,只是这种事情发生,就一定会膈应人,分手是一定的。


    薄言轻松手,池冬槐从他的大衣笼罩里钻出来。


    清晨的风瞬间吹痛了她的脸。


    薄言屈膝弯腰看她,语气认真了几分。


    “如果他和苏渺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你觉得他为什么要特地叫我瞒着你?”


    “你要捉奸在床到什么程度才觉得这是出轨?”


    “难道要看到两个人衣服都脱光了在床上才算?”


    池冬槐:……不是,他这话怎么说得那么。


    每一次,薄言要叫她做什么的时候,都像是蛊惑。


    他看着她。


    “池冬槐,报复回去。”


    这就是他教她的,报复的手段。


    池冬槐不是一个有报复心的人,但她第一次看着自己面前这张脸,开始清晰地意识到。


    哦,薄言确实是个顶级帅哥。


    太奇怪了,她本来一直都不太喜欢他的。


    但他为什么,吻技这么好…?


    池冬槐神使鬼差地,被他说动了些。


    薄言就这么一遍遍告诉她,既然宗遂都这么没有分寸感地瞒着她。


    那她也应该做一些规则之外的事情。


    池冬槐真的被这么大的信息量给搞得快要大脑死机了,随后薄言伸手找她要手机,她也给了。


    薄言用自己的手机打了个车,又点开她手机上跟宗遂的聊天框。


    池冬槐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看他在输入什么,薄言自己没谈过恋爱,当然也没分过手。


    帮别人分手这事更是第一次。


    信息编辑了一段,还没发出去的时候,池冬槐自己有点看不下去了,她又去要回来。


    “我自己会发。”


    池冬槐根本都没看薄言编辑了些什么,她觉得这才奇怪,他是那么不果断的人吗?


    需要说这么多吗?


    池冬槐是真的有点烦了,人在是事情过于复杂的时候,反而会选择最简单粗糙的方式。


    上车后,她又想起刚才宗遂送苏渺的画面。


    对话还停留在前一夜,宗遂给她发信息关心说,好好休息,今晚早点睡。


    还说如果第一次上比赛紧张,他还是会陪着她。


    也说,这次初赛是户外,明天记得贴好暖宝宝。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真正完美的人,一个人越是想做好一件事,越容易出错。


    所有平静下藏着的,绝对都是惊天骇浪。


    裂痕应该两个人一起缝补,而不是其中一个人拼命隐藏和填补。


    池冬槐只看了两秒,给他传过去两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打。


    【分手】


    …


    一句额外的话都没说,她不想解释因果了。


    为了避免太多的麻烦事,池冬槐先把他的联系方式加入了黑名单。


    如此果断的动作,薄言在旁边看完,略微有些意外。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干嘛?”池冬槐感觉到他的目光,“你又要对我刻板印象了,觉得我要扭扭捏捏半天。”


    薄言没否认,但不点评,只说:“行,那你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


    “分手就算了?”薄言继续提醒,“再考虑考虑我的报复计划。”


    “……你就这么恨吗?”


    “你觉得呢?”


    那个对感情不忠诚、在两个女人中摇摆,都舍不得放手的男人,毁掉了他母亲的人生。


    她原本不应该是这个结局,薄言也不应该是这样长大的。


    池冬槐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她承认薄言是亲得挺好的,但是…


    “我现在没有任何要开始一段新感情的打算,而且…不管怎么说,我跟他刚分手…”


    也不能这么无缝衔接吧?


    薄言笑了一声:“谁说要谈恋爱了?”


    “啊?”池冬槐更懵了。


    薄言说着,目光一闪,“只是让他也试试这种被背叛的感觉而已。”


    池冬槐有点懂了。


    “谈恋爱这事,我当然也没兴趣。”


    薄言的确看着也是个不会伺候恋爱关系的。


    也是,他又不是喜欢她,他只是沉迷于这种报复背叛者的快.感之中,谈什么恋爱?


    薄言压根不是这么想的。


    她越想越觉得这些事情弯弯绕绕,一夜没睡又困得很,没回应薄言的那么短短半分钟内。


    池冬槐就靠着车窗睡着了。


    早上六点多的京北已经开始有些拥堵了,行驶缓慢,走走停停,一开始池冬槐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在这里偏来偏去。


    但彻底陷入睡眠后,就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


    仿佛没睡多久就到了站,她是被有人弯腰抱自己的动静给扰醒的,迷迷糊糊地起身。


    小时候她跟爸爸妈妈一起出行,也是这样,会在车上补觉。


    有时候睡不够,只有在车上睡觉最自由。


    毕竟车上摇摇晃晃,总不能看书学习,手机玩多了妈妈也不开心,反倒是睡觉比较合乎情理和规则。


    池冬槐打小就养成了上车就昏睡的习惯,而且每次都睡得特别香。


    小时候爸爸也经常要背她抱她。


    但池冬槐每次都会醒,又自己摇摇摆摆的,像个小企鹅,眼睛都没睁开就自己往前走。


    今天也是。


    记忆中的感觉袭来,她又醒了。


    “到了?”她打了个哈欠。


    “嗯。”


    “哦…”池冬下来的时候都要左脚碰右脚了。


    “困成这样还不让抱啊?”薄言觉得她有时候倔强得好笑。


    “我不困!”她下意识嘴硬,“我能自己走回去!”


    “嗯,你不困。”薄言明显在笑话她的语气,“不困在车上睡觉能香得口水掉我腿上。”


    池冬槐这次真吓醒了。


    比刚才被强吻还要惊讶,这也太丢人了!!


    有时候睡得太香的时候,的确会…


    她瞬间回神,睁开眼:“什么?”


    池冬槐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在他的腿间四处搜寻自己留下的印子,结果刚扫了两眼。


    “你往哪儿看呢。”薄言伸手,把她的下巴抬上去,“礼貌吗?”


    “……”池冬槐有点气鼓,“你还好意思跟我说礼貌?”


    “我怎么不好意思?”


    “你一个强吻犯——”


    “一码归一码,我亲你的时候你可以扇我巴掌。”


    “……?”


    “但你对我这儿扫这种眼神,就不礼貌了。”


    池冬槐真的想说我呸,感觉节奏完全被薄言带着走,而且他这个说辞,怎么把她说得像个女流氓?


    “我只是确认一下!”池冬槐反驳,“还不是你自己说的,而且我刚才明明就没有躺在你腿上,怎么可能!”


    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吵架斗嘴,池冬槐觉得薄言这人怎么,其实怪幼稚的?


    “你躺了。”他说。


    “什么时候?”池冬槐很明确知道自己是靠着窗的。


    薄言:“你觉得我是那种,看到你在那儿跟玻璃对着磕,看你头硬还是玻璃硬都不管的人?”


    池冬槐毫不犹豫:“你是。”


    薄言又被她逗笑了,看着电梯渐渐上行。


    “我不是。”他幼稚地反驳,“你自己一点没感觉刚才是躺我腿上的?”


    池冬槐是真没感觉到,她睡得太熟了。


    “没有。”她说。


    “行啊,那上去,让你重新躺一次回忆一下。”薄言冷笑,“一会儿宗遂回来第一时间找你,就发现我俩一张床上,不是更刺激?”


    池冬槐:“……”


    沉默两秒,电梯门打开。


    “他找你了?”池冬槐问他。


    薄言耸了耸肩:“没有。”


    宗遂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他的,他虽然一定很着急,但事情到这一步,以他的性格一定会自己赶回来处理。


    他第一时间只会直接去问池冬槐为什么,不会找别人掺和,这时候人


    越多越乱。


    池冬槐以牙还牙地说:“那一会儿他回来找我,你就说我睡了。”


    说完,她伸手刷房卡打开房间门,准备进去。


    但薄言又轻巧地卡住了她的身位。


    他用腿抵住房门,挑眉:“他说睡了其实是跟苏渺呆在一起,你说睡了就是真睡了。”


    “不然呢?”池冬槐叹气,“你不困吗?我是真累了。”


    “以牙还牙与此同理,你也应该跟我呆在一起。”薄言明显拿她调侃,玩得很上头。


    池冬槐受不了了,去推他,准备关门,但薄言就算被门卡着,也不走。


    反而是直接挤进来。


    又一脚关上门。


    他低头,将她抵在门后。


    池冬槐有点怕他了,“你干嘛…!!”


    “我觉得亲你还挺有意思的。”薄言的呼吸落下来,从她的耳边擦过。


    池冬槐被他彻底抵住。


    但他这次并没有真的亲下来,而是在她耳边暧昧吐息。


    “我吻技怎么样啊,乖宝宝。”


    他好久没这样叫她,池冬槐下意识颤了一下。


    “比你前男友亲得好吗?”


    池冬槐往下钻,这次可算是找到个缝隙溜出去,她绕到薄言伸手,伸手推他的后背。


    “你赶紧回去!我真的要睡觉了!”


    薄言笑得不行,说她:“你这力气推得动什么啊?”


    但他也不继续逗她玩了,他也不是不会觉得累的,见好就收。


    而且看这个时间,宗遂也快要回来了。


    池冬槐本来都要被薄言气死了,果然,性格恶劣的人就是恶劣,坏东西永远是坏东西。


    但他忽然收手,转身过来,很轻地拍了两下她的头顶:“行了,放心去睡吧。”


    池冬槐没懂他的意思,也没心思想了。


    把薄言这尊大佛送走以后,她去简单洗漱了一下,倒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


    睡前还在想。


    一会儿宗遂回来找她可怎么办啊,她现在真的只想睡觉啊。


    但要怎么办还没想到,人已经陷入沉睡。


    二十分钟后…对面房间的门倏然打开,薄言系好酒店浴袍的袋子,拎着个洗衣筐出来。


    他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电梯的方向。


    哦,比他预计的时间晚了些。


    池冬槐那屋已经没一点动静了,估计人是真的睡晕过去,薄言就这么在门口站了会儿。


    不出五分钟,电梯的门“叮——”地一声响了。


    薄言这才往前走了两步,电梯门一开,里面的身影十分焦急地往外赶,朝着这个方向过来。


    宗遂甚至没注意到薄言,心思就只在一个地方。


    两人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薄言长腿一迈,往他身前站,宗遂明显的慌张。


    “回来了?”薄言一副没事的模样,随口问。


    “嗯。”宗遂应着,还是想绕过去。


    “你跟苏渺的事情处理好了?别再让她担心了,小女孩谈恋爱很没安全感的。”薄言十分好心地提醒。


    “都说好了。”宗遂说,“那小槐那边…”


    “什么都没有,她昨晚没找过你。”薄言交代任务,宗遂的神情明显有些愣怔。


    “没有吗?”


    她没有找过他?


    宗遂不由地想起苏渺在车上说的话。


    难道是她又做了些什么?不然小槐怎么会突然冷漠地说要分手,他觉得这事一定有些误会。


    宗遂抬头看薄言的表情。


    他还是那副样子,看着刚睡醒,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很淡,公事公办。


    “嗯,没有。”薄言确认道,“不过刚才碰到她下楼吃早餐,她说吃完饭又困了,打算再睡会儿,叫我们谁也别去叫她,不然把我们都打飞。”


    不管这是借口还是真的,宗遂都明白。


    池冬槐的态度就是现在不跟任何人见面,他只能等。


    “你对象平时就这么凶啊?”薄言不屑地说,“那正好,你也有时间休息了。”


    薄言全部说完,才准备离开。


    宗遂只能点头应着好,但又总觉得这么巧这个时候碰到挺奇怪的,又恰好跟他说了这么多。


    他下意识地怀疑,又下意识地问:“你去哪儿?”


    薄言自然回答:“衣服脏了,拿去洗衣房,怎么,有事吗?”


    宗遂垂眸看着他洗衣筐里的衣物,冷静片刻,觉得自己真的是疑神疑鬼。


    他每次对薄言都总是这样怀疑。


    这样不可行。


    下次说话前得再多注意了。


    “嗯没事,昨天也麻烦你了。”宗遂说。


    薄言没说什么,径直走过,两人走远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宗遂的背影。


    朋友的情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崩塌的呢?


    是宗遂第一次怀疑他的动机,还是真的就瞒着池冬槐,说那个手镯是他自己送的。


    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们都互相不会知道火花和纷争何时产生的,就像宗遂也永远不会知道,好友与自己擦肩的瞬间。


    那所谓的,要去清洗的衣物上。


    都是她留下的味道。第25章 亲二十五下


    [亲二十五下]-


    漫长绵延的梦境。


    池冬槐做了个特别沉溺的梦。


    近期所有事情都像彗星碎片,一个接一个地砸在她的梦中,习惯黑夜入睡的人,白天的睡眠,再困都是轻飘的。


    她好几次有些分不清现在是在做梦还是处于现实中。


    只记得,在这段梦里,除了爆发的争吵、走向歧路的曾经熟悉的人、嘈杂的人群、此起彼伏的音乐声以外。


    池冬槐还梦到了薄言。


    这个本来不应该,也不太出现在她梦里的人。


    在她的梦里,他还是那样粗鲁且不讲理,房间门后根本没有落下来的那个吻,在梦境中清晰。


    被压过头顶的双手,被彻底抵住的双腿。


    他只需要轻轻一个动作就能钳制住她所有的力量。


    薄言不会后退,也不会温柔地浅尝,他只会猛烈进攻,把他的所有都渡给她。


    池冬槐觉得自己是被热醒的。


    从南方回到北方的冬季,她最不适应的就是又要呆在暖气笼罩的世界中了。


    以前总会听南方人提起,说真羡慕北方。


    虽然室外很冷,但室内全都是热乎乎的暖气,只要不出门,在家穿短袖就可以。


    只有人说北方暖气的好,但没有人说过暖气房里总是干燥得让人感觉快要分裂,嗓子冒烟。


    她睡醒觉得浑身燥热,去开了一瓶冰水喝。


    人只要有相对充足的睡眠,大脑也会变得清醒。


    池冬槐更崩溃了。


    因为清醒以后,她更加清晰地回忆起薄言亲她时的触感、温度、力度,以及。


    他唇舌间那薄荷糖的味道。


    现在好了,变成她有强烈的偷情感了。


    池冬槐把这份崩溃的情绪压了压,选择先跟朋友们说明自己跟宗遂分手了这个消息。


    每天下午三四点本来是个死亡时间。


    全世界最安静的时间段。


    但今天群里光速炸了。


    林薇:【卧槽!】


    这可真是快准狠,虽然她们几个私下也聊了,说他俩肯定会分手,但没想到事情发展这么迅速。


    距离开学还有几天,得在比赛后了。


    她们还商量着做攻略,想着开学后带她出去玩,要是分了就算散心,没分就算姐妹谈心。


    结果这忽然一下,猝不及防。


    程云柚甚至人在洗澡,都赶紧回语音:“什么什么?槐宝,你没有受什么委屈吧??”


    司子美:【好,分。】


    司子美:【做你觉得开心的决定。】


    群里刚说完,司子美就私聊林薇,问她有没有空,十五那天先一起去比赛场。


    她俩都是本地人,过去也方便。


    原计划家里十五是要聚会的,但林薇家里也没那么严格,她去跟家里说了声,就应了。


    不管怎么说,这事都是分手。


    总归要照顾一下小姐妹的情绪。


    池冬槐在群里跟程云柚聊了会儿,她说自己倒是不觉得有多难过,更多的是觉


    得疲惫。


    原来谈恋爱是一件如此消耗精气神的事情。


    已经被消耗到连愤怒和难过都没有了。


    她们聊得差不多了,司子美和林薇和商量好过来的时间,这才又在群聊里接话-


    【槐宝,我们十五来看你比赛哦!!】-


    【没关系,人生不是一定要恋爱也不是一定要有男人,做一些能汲取能量的事情,而不是消耗能量的事情。】


    池冬槐觉得她们说得对,瞬间觉得自己这个分手的决定无比正确。


    她起床又洗了个澡。


    一直磨磨蹭蹭到晚饭的时间,乐队群里消息不断。


    【咱们鼓手起床了吗?】


    【还没起呢?这都晚饭时间了。】


    【@薄言,赶紧告状,是不是宗遂昨晚偷溜她房间了,怎么这个点还没起。】


    【没,他昨晚睡得很早。】


    只有宗遂一直没说话,池冬槐知道一直逃避也不是结果,终于在群里回复。


    【我醒啦,是要下楼吃晚饭了吗?】


    今天会先有一半的队伍去场地踩台,他们的序号排得比较靠后,要等到明天。


    前一日他们就商量好今天大家就休息休息,等到晚饭的时候再汇合,饭后再去练一次。


    池冬槐一回应,没出半分钟,她就清晰地听到了有人轻叩她房门的声响。


    咚咚两下。


    敲门节奏里有掩盖不住的急促,但他敲的力道却是轻盈的,似是怕打扰了她。


    池冬槐起身去开门。


    她自认为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却没想到她撞见的是宗遂疲惫但又猩红的眼眶。


    他明显一整天失眠,也明显急得快要哭了。


    池冬槐记忆中上次看到男生哭还是很小的时候了,她没见过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掉眼泪。


    她瞬间也有点无措。


    平时都是别人哄她别哭,现在轮到她哄人了,池冬槐无奈:“你别这样啊…”


    “我有哪里做得不好,又让你不开心了吗?”


    池冬槐跟宗遂都不是擅长跟别人起冲突的人,他们都是典型的温和派,谁也不会上强硬手段。


    不管是决定在一起,还是谈恋爱期间,亦或是现在分手。


    都是如此淡淡的交锋。


    池冬槐叹了口气,还没解释,余光扫到对面的房间,房门浅浅地开了个缝隙。


    她能隐约看到房内的身影。


    薄言的存在感太强,就算只是在那么狭小的缝隙之间,她也会注意到他。


    池冬槐稍微有些分神,没能及时回答宗遂的问题。


    或者说,她本身就不想回答。


    “是因为苏渺的事情吗?”宗遂主动提出,“我保证,我跟她真的不会有什么,她今天已经回去了。”


    池冬槐盯了一眼自己的手心:“跟现在怎么样没关系,跟以后也没关系了。”


    她的态度就是那么直白清晰的。


    分手了,一切都与她无关。


    宗遂见她的模样,更加心急,又往前迈了两步,想伸手牵她,但池冬槐快速躲过。


    她半掩着门,宗遂感觉到她的抗拒,没有直接再往前。


    池冬槐稍微合上一些房门往后退,对面房门的缝隙反而越大。


    她看到他,不合时宜地想,这个时候要是薄言,已经挤进来了。


    “分手的理由有很多,事情也怪不到苏渺头上。”池冬槐还算耐心,“我只是觉得,我们性格的确不太合适。”


    “任何人都是需要磨合的不是吗?”


    “宗遂。”池冬槐语气收紧降温,“我们已经磨合过了,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理解我、尊重我的选择和决定。”


    宗遂的话语一时间卡住。


    池冬槐只觉得他的气息也越来越弱,说话变得更加无力一些。


    “我以为我们之间很多事情是可以解决的,误会也好,不合适的做法也罢,都是可以做出改变的。”


    池冬槐觉得他其实有些固执。


    固执地认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可以通过协商和沟通解决,固执地认为一切都会好。


    只要他尽力去做,主要他尽力去维护。


    只要他表现得足够“完美”。


    这谈话继续下去只会是鬼打墙,走廊和隔壁其他房间传来些动静,晚饭时间时不时会有人出来吃饭。


    正巧此时。


    “下楼吗?现在下楼吗?我要饿死了哥们儿,这酒店早餐太早了,我今天没吃上!你知道没吃早饭的一天人会饿得多快吗?”


    “我和方时这边已经好了,你们怎么样?”


    “嗯嗯嗯抓紧时间,晚上还要训练呢,别耽误了啊!”


    微信播放出来的语音消息透出来,池冬槐看了一眼那边,宗遂也回眸,这才意识到——


    刚才他出来的时候太着急没有关门吗?


    可他不是那种没有随手关门习惯的人。


    “就到这里可以吗?”池冬槐跟他说,“大家就正常相处,正常生活。”


    “那我等你回头有时间有心情了…”再继续聊。


    池冬槐第一次觉得这样拉拉扯扯是一件很令人烦躁的事,她开始不想伺候,也不想再有下一次同样的对话。


    “没有下次了,我们之间的问题解决不了。”池冬槐冷漠地说。


    宗遂似是被她冷漠的态度刺痛,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儿,小心翼翼地小声问她。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一点解释和沟通的机会都不给他呢?


    池冬槐本身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她一直觉得自己跟宗遂是同类,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温和讲理派。


    但她今天突然不想再维持这样的惯用处事风格。


    池冬槐再一次打开门,目光越过宗遂的肩膀,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看着他,还是看着他。


    只知道自己生平第一次,说了这样的狠话。


    “这跟道理无关,我只是发现自己不喜欢你了。”


    “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们好聚好散还能做朋友,你也不想让我讨厌你吧?”


    她说这样的话近乎是威胁。


    宗遂终于,或者说他只能接受这个结果,这个时候继续死缠烂打什么都得不到。


    但如果做朋友,或许以后他还会有些机会。


    他可以把现在当作她只是在生气。


    他只能说好。


    池冬槐也嗯了一声,转身,准备去拿东西,跟他说:“那叫大家下楼吃饭啦。”


    谈话中止。


    池冬槐以为所有的话都到这里结束。


    五分钟后,大家又汇合,准备一起下楼。


    其他人还不知道他们分手的消息。


    方时和吉阳冰依旧非常自然和习惯性地跟他俩拉开距离,薄言就不说了,从来就没跟大家挤在一起过。


    他其实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绝对不会去打扰别人的事情。


    大家都隔着距离。


    池冬槐告诉他宗遂,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她会跟大家交代好的,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宗遂依旧是应着说好,本来没有多说话,但就在他们到达自助餐厅后,大家各自拿着餐盘。


    在拥挤的人群中,四周全是嘈杂的声响。


    池冬槐低头夹菜,却忽然听到身旁很轻的一句,宗遂似乎考虑了很久才开口。


    他问她。


    “小槐,你喜欢上别人了吗?”


    …


    餐厅内,铁勺碰撞餐盘,敲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池冬槐本想说没有,但她抬头时又撞见了薄言的身影,真是奇怪,他一直都在她能看见,但宗遂不太能注意到的角落。


    就好像,他真的是那个狩猎的狙击手。


    池冬槐不太理解宗遂的思路,他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觉得她是因为喜欢上另外一个人,才会不喜欢他?


    他大概是真的觉得,爱是不会消失的,爱只是会转移。


    这一点池冬槐也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了。


    “没有,你以后不要再问我这种问题了。”她语气里明显有些厌烦再在这件事上花更多力气。


    宗遂不敢继续往下问,再继续往下问,她可能真的会非常生气。


    池冬槐是脾气很好,很难生气。


    但他也很清楚…把这样的人惹生气,才是最难收场的。


    池冬槐觉得她有必要跟宗遂保持距离一段时间,最好就连普通朋友的距离都不要有。


    不然他可能会想找机会继续。


    选好自己的晚餐后,大家陆续回到位置上,池冬槐和宗遂最后回来,方时还开玩笑呢。


    “小情侣怎么选个菜都要那么久?大家是来干饭的,你们来谈恋爱的?你们看看我们薄大少爷——”


    薄言眉头一动。


    大家听着方时继续说:“单身皇帝,选菜就是快,你们再晚一点回来,他都该吃完了。”


    吉阳冰被方时逗乐了,“你不是喜欢那个谁?”


    八卦消息差点漏出来,方时赶紧捂吉阳冰的嘴,接着说自己刚才没说完的话。


    “懂不懂?女人只会影响我们吃饭的速度!!”


    吉阳冰点头:“那难怪薄言是我们这儿的吃饭速度冠军。”


    薄言吃饭真挺快的,他仿佛没有什么细嚼慢咽的习惯,吃起饭来更像是山区留守儿童的速度。


    有时候都觉得他一大少爷,哪儿能是打小就被饿着了。


    怎么吃饭这个风格的?


    大家也没往这事上细想过。


    这边两人打趣着,薄言平时听他们这说话也不会有什么太多表示,就当个相声乐子听。


    但今天,他听他们打趣,忽然放下了筷子,不再继续。


    微妙细节的一个动作。


    方时根本没反应过来,“卧槽,你这就吃完了?控制身材呢?”


    他身材已经够好了吧,这肌肉含量。


    “心中无女人果然快。”吉阳冰也笑,“薄言现在是越来越超脱了,马上快进到出家。”


    宗遂心情不佳,自然不想参与他们的对话。


    只有池冬槐跟他对上眼神的时候心脏一颤,下意识想要收脚的时候,却突然被人踩住了鞋尖。


    她能感觉到他在踩她。


    这时候想抽开又怕动静太大。


    池冬槐没想过薄言胆子这么大,她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了。


    这个餐桌上面甚至没有可以这档的桌布。


    下方的一切都会非常空荡荡、赤裸地展现。


    一整桌人,只有她一个人的脸色变了,其他人都毫无变化,就连薄言这个罪魁祸首。


    “嗯,今天胃口一般。”他自然地说,“糖吃多了。”


    “甜食吃多了的确影响食欲。”吉阳冰说。


    “你吃甜食就是糖多了影响食欲,我吃甜食就是高热量巧克力蛋糕…”方时觉得人和人之间的确充满差距啊。


    宗遂终于回过神来,毕竟这样的饭桌上一句话不说也很奇怪,他接了一句:“我记得你不太吃糖的。”


    “最近在戒烟,嘴里少点味儿。”薄言应着。


    “嗯,戒了挺好的。”宗遂说,“不过是会有些磨人。”


    烟这种东西不是那么好戒的,一旦沾染就有瘾,这种瘾需要有别的能提供同样快乐多巴胺的东西来替代。


    但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那么多可以替代的东西。


    阈值一旦提高,就很难找到替代品。


    薄言也不说什么,只是继续,有意无意地轻轻踩着她的脚尖,这样的行为,可以说他是无意。


    但池冬槐知道,薄言一定是故意的。


    一直到这顿饭要结束,池冬槐才找到机会,突然收回自己的脚,她对上薄言的眼神,也明显看到他眼神微动。


    哦,跑了。


    手上玩着的毛绒小玩具忽然脱手了。


    这会让人忽觉空落,但紧接着就会觉得有趣。


    池冬槐调整好呼吸,正襟危坐,忽然认真地开口:“我有个事情想跟大家说一下。”


    “咋了?”方时第一次见她这样。


    “小槐…”宗遂小声开口,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虽然已经在这半小时内说服自己暂时接受这个结果,但刚才大家的调侃,这些还是把他们当成一对的氛围。


    让人想要在最后的时候产生强烈的依恋。


    就像是死刑犯早就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结局,还是会在绞刑架的利刃掉下之前有最强烈求生欲望的瞬间。


    如果…只是让他享受这种幻觉也好。


    宗遂本想说点什么,却忽然被薄言的声音打断。


    “有什么事情赶紧说。”薄言看了眼时间,“马上要训练了,没时间陪你耽误。”


    宗遂下意识皱眉,“薄言,你态度别这么…”


    “又怎么了?”薄言无所谓地笑,“又心疼了啊。”


    乐队里每次有什么事,宗遂就喜欢护着池冬槐多一些,在这一点上,薄言的态度一直都是如此。


    谁对象谁惯着,反正没轮到他惯。


    薄言这忽然出声,打断了宗遂刚才的话,话咕噜又滚回了池冬槐那里,她的目光在大家面前都扫了一圈。


    “就是想告诉大家。”


    “我和宗遂已经和平分手了,以后大家正常相处就行。”


    宗遂心中不愿,但还是尽量在保持体面:“嗯,所以大家以后就不要开越界的玩笑,特别是你啊,方时。”


    方时觉得这是个大消息得消化一下,又吃了口面前的甜品。


    但总的来说,大家也不算特别震惊,这事也没有人追问原因,反而是互相沉默了几秒。


    薄言十分不在乎地说了句:“通知完了?那走吧,训练。”


    “等等,我再消化一下。”方时说。


    “你是要消化刚才那个大八卦还是消化你肚子里的甜品?”吉阳冰呛他。


    “都消化消化啊。”


    但其实要说起来,真也没什么,这在圈子里太常见,特别是大一新生,恋爱就随便谈谈,不合适就分手。


    互相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不至于撕破脸,还能继续处着当正常的同学朋友。


    只有宗遂一个人,作为当事人需要消化情绪。


    他们几个也根本没把这件事怎么放在心上,还是训练更重要,说了三两句随即就转头一起聊音乐去了。


    晚上十点,训练结束。


    池冬槐本来回去洗完澡就打算躺平睡了,结果翻身看到薄言发来的信息-


    【乖宝宝,过来我这儿。】


    池冬槐:“……”


    神经病!


    她骂人的词汇输入到一半,又不想跟薄言计较,删了。


    但薄言明显就盯着她的框看,知道她在线-


    【那我过来。】


    薄言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池冬槐收到消息的半分钟后就听到了敲门声,他就连敲门都跟宗遂是两个风格。


    节奏短快且力道中。


    池冬槐觉得他是要把她的房门砸了。


    薄言做事情就是这样,不会给人回避的空间,池冬槐被他吵得受不了,起身下床。


    门刚开一个很小的角,薄言就用膝盖把房门彻底顶开。


    他进屋倒是自然。


    “你又要干嘛——”池冬槐有点受不了。


    “当然是找你有事做,不然没事我找你干什么?”薄言这回答得也令人说不出话。


    “你找我能有什么事,我们又…”


    “又怎么?”薄言往前倾身,把她压逼得步步后退。


    腿抵住床边的时候,她的腰忽然被人摁住,转身,薄言坐在她床上,又压住她的肩膀。


    池冬槐直接踉跄地、被迫坐在他腿上。


    他就这么用双手抬着她的腰。


    池冬槐记得自己拒绝过他,也说过她现在没有心思处理什么关系,但薄言明显,根本不听。


    ……她只是分个手,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薄言!我说了,我没有想要发展…”池冬槐想下去,却发现自己的所有动作在薄言的禁锢下。


    反而成了暧昧的磨蹭。


    “嗯。”薄言应声,“发展什么?我们没什么别的关系,不就只是单纯的接个吻吗?”


    池冬槐:“???”


    啊?


    啊???


    她震惊之余,被他的呼吸贴近,嘴唇擦过她的唇侧,薄言用舌尖轻轻抵了她一下。


    明明已经这样。


    但薄言还装作特别尊重她意思的样子,慢条斯理地问。


    “想不想?”


    “来,乖乖的,张嘴。”


    池冬槐并没有说好,她只是呼吸,只是唇微微动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张嘴说话的时候。


    只是那么一个小小的缝隙,后腰瞬间被人扣紧,薄言的舌直接顶入她的口腔。


    失序之间。


    她的呼吸又被薄荷味填满了。


    第26章 亲二十六下


    [亲二十六下]-


    薄言的吻总是这样。


    跟他敲门的方式一样,快速且力道很重的短促节奏。


    稍微有个缝隙就往里探,他会率先堵住她的呼吸,堵住她拒绝的机会。


    先将人拉下水,再救她。


    猛地推入的瞬间。


    池冬槐十分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舌尖直接顶住了她的呼吸最深处,她下意识地去咬他。


    薄言轻松退出,舌尖轻点,又短快地再次顶进来。


    直到她跟不上他的节奏频率,又不知道咬到他多少次后,薄言彻底受不了了。


    他退出去,咬着她的下嘴唇,略微有些用力,像是报复。


    “咬我多少次了?”薄言问她。


    “你要脸吗?”池冬槐震惊,“是你强行闯入我的房间又强吻我的!”


    “你可以选择不开门。”


    “…………”


    “而且不是你不愿意过来么。”薄言自有道理,“那就只能我过来亲你了。”


    “你真是疯了!你跟宗——”


    跟宗遂一个房间!他让她过去!她过去干什么!


    “嘘。”薄言忽然用手指抵住她的唇,“他睡着了,也不会听见我们在接吻,对不对?”


    这酒店的隔音效果不错。


    而且此行他们乐队的房间是有升级的,虽然两个人一间,但其实都是套间。


    池冬槐还是觉得,这有点太超过了。


    薄言把这一切都搞得太不可理喻了,她像被迫被拉入了狗血背德的世界。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被迫坐在他腿上,又想动,但再一次被薄言压了回去。


    他刚才按在她唇上的手指突然往里她的口中送,将她的牙关撬开一个缝隙。


    薄言耐心地教她。


    “我退出去的时候吸气,进去的时候呼气。”


    “还有,别咬我。”


    “你咬得挺疼的。”


    池冬槐呜咽地反驳:“我没用力!”


    “你不知道吗?舌头和那里一样脆弱和敏感,都不能用牙齿咬的。”薄言的语气冷静但又暧昧。


    池冬槐突然耳根一烫。


    不是,这真的只是在说什么接吻吗?也不对啊!她为什么要跟薄言探讨怎么接吻的话题啊!!


    她的逻辑、理智、规则,遇到薄言这样的人统统失效。


    被他牵着鼻子走,话题也被他带节奏。


    池冬槐再次忘了要下去,随后感觉他抽出手指,手掌张开抵住她的脸,虎口卡在她的脸下侧。


    薄言双手的宽度都足够把她的整张脸都盖住了。


    她整个人都在他手掌的禁锢之下无法逃开。


    他教了她如何掌控频率,但没用,薄言再一次顶进去的时候,她还是没反应过来。


    换气不顺,无论他怎么调,都调不好。


    最后薄言似乎是拿她没辙了,不往里弄了,只用舌尖在她的齿间浅浅搅弄。


    搅得两个人的唾液都在吞咽中交换。


    池冬槐起初有些抗拒,但咽口水本身就是人体无法抗拒的本能,被迫咽下去的时候。


    她彻底觉得有根弦断了。


    人和人产生这种交换,就像是DNA里有些东西被绑定在了一起。


    池冬槐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突然被自己脑海中震惊的想法吓到,眼眶也跟着一热。


    薄言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品尝够以后,自然地退出去。


    他垂眸看着她那被他咬得又红又润的嘴唇。


    就像刚才那黏糊的液体交缠,薄言的嗓音也让她觉得,似乎变得黏黏糊糊了。


    准确地说,他们俩之间的所有感受。


    不管是呼吸还是肢体接触,亦或者只是个眼神的交换,都变得浓稠、胶黏。


    他盯着她的嘴唇,忽然笑道:“你好笨啊宝宝,他没教过你怎么接吻吗?”


    “……他才不会像你这样。”


    “我哪样?”


    这时,薄言才抬头,看到她微红的眼眶,想到她说自己是泪失禁体质这事。


    薄言以前觉得人只有感到过度的悲伤才会哭。


    从他记事以来,印象中自己就没怎么哭过。


    即便是那些十分悲伤的时刻,他好像也是很淡地过了,人们常说失去血缘至亲是最痛的。


    可他母亲走得太早。


    他从未为她掉过眼泪,他甚至意识不到什么叫做母亲,感受不到任何关于她的存在。


    所有有关她的事情都是听旁人说起。


    至于别的。


    他从小就是痛感不强烈的人,据说从小就不爱哭。


    所以遇到池冬槐这种格外爱哭的人,他一开始觉得厌烦,毕竟见多了鳄鱼的眼泪。


    但后来又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平衡的,眼泪也是。


    就好像,那些他没有掉过的眼泪,全都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了。


    他开始对这件事感到新奇,和,从未有过的兴奋。


    池冬槐跟他对上眼神的时候,想别开眼神,不想跟他继续对视了,总觉得下一秒他又要皱眉问她怎么又哭了。


    但她的脑袋刚错开一点点,就被薄言钳住下巴,掰回来。


    他会逼着她看他。


    “他不会像我这样欺负你。”薄言倒是很清楚,“以他的性格,连接吻之前都要先问你可不可以。”


    他不仅了解自己,还很了解宗遂。


    宗遂的确会问。


    而且他会问得特别小心,生怕她有一点不舒服。


    他对她很好,很照顾她。


    也很怕她受伤。


    一开始她以为那是自己想要的亲密关系,以为这是一种互相帮扶,毕竟人总会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需要另一个人来互补。


    池冬槐很长一段时间也觉得,这样尊重对方的伴侣不会有任何问题,后来才意识到——


    那不是尊重。


    而是,她只是宗遂手里漂亮的瓷娃娃。


    他或许,从未把她当成可以独立解决事情或者自我意识强烈的成年人。


    这些池冬槐不想说,毕竟这是他们之间的事,跟别人无关,就薄言这个问题来说。


    的确是这样。


    于是她点头确认:“他跟你不一样。”


    池冬槐以为自己这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陈述句,却突然感觉到薄言用手卡着她的腰。


    他就这么…


    轻易地用手臂发力,把她整个人都往上抬了一下,又放下去。


    池冬槐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更靠近了几分,同样是坐在他腿上,刚才是靠近膝盖边缘,现在则是更靠近另一端。


    她紧张地眨了下眼。


    “说得挺好。”薄言笑得挺耐人寻味,“看来他平时对你是不错啊。”


    池冬槐觉得怪怪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薄言抓着她空落落的手腕,她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戴,宗遂给她戴的手镯她早就取了。


    他没打算告诉她这件事。


    当初他自己也跟宗遂说过,这个礼物是可以随便以谁的名义送,但人就是这样容易反悔的生物。


    薄言觉着他随口一说,他还真就当自己给的了。


    有点不爽。


    “看来对你好,也是会分手的。”他冷不丁地说了句。


    池冬槐更觉得他有病了,她跟宗遂分手是平时好不好这点原因吗?他明明知道——


    她气得不行,但此时此刻双手又被薄言压住。


    池冬槐看着薄言那张吐不出什么好词的嘴,心一横,突然低头咬了上去。


    反正亲都亲了,她咬一口怎么了!


    池冬槐是一点技巧没有,也没打算跟他温柔接吻,就是单纯地咬他,一口下去嘴角都给他咬破了。


    薄言却一点别的动静没有,还是坚持把刚才


    那句话说完。


    “这不说明你其实不喜欢对你好的么。”他说。


    池冬槐:?


    这是什么逻辑诡辩,你们学法律都是这么学的?以前池冬槐觉得法学生全都很正义,现在觉得他们其实也是很擅长狡辩的一群人。


    她越是气鼓鼓,薄言越是笑。


    “你看,我对你不怎么好,你还是接受了。”接受他这么入侵她的领域。


    “那是你不要脸!”


    “但你挺享受的啊,宝宝。”


    薄言是越叫越顺口了,他的手在她的后背上游走,室内只是淡薄的一层睡衣,布料难挡指尖的温度。


    “池冬槐。”他突然正经叫她。


    “说。”


    “你摊上大麻烦了。”薄言一边说,还一遍闷声笑。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和计划中,甚至得到了许多额外的收获,得到了比他预料中还要美味的奖励。


    “什么麻烦?”池冬槐略微垂眸,从这个角度看他的眉眼。


    真是…完全另外一种感觉。


    这更加立体和深邃的眉骨,无法忽视他鼻梁山根的高度,也会想到他低头亲她的时候,鼻尖蹭着她的感觉。


    薄言忽然勾着她的腿起身,转身把她压在下方。


    池冬槐感觉自己陷入柔软的床垫,平躺时心跳更加清晰,咚咚地两下,顶光落下氤氲在他的四周。


    薄言轻轻往下压,靠近她。


    鼻息喷洒在她脸上,就连细小的绒毛都能感觉到的距离,下坠的几缕呼吸顺着锁骨,钻入心口。


    他说,“我。”


    他就是这个大麻烦。


    但这还不够直白,他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她——


    “我不会像他那样问你可不可以,也不会再问你考虑得怎么样。”


    “乖宝宝,我会一直这样亲你的。”


    池冬槐整个人一颤,忽然意识到,她好像…


    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第27章 亲二十七下


    [亲二十七下]-


    这是一段极为危险的关系。


    更危险的是,池冬槐发觉自己好像拒绝失败了。


    接连几个晚上训练结束后,他都会过来找她,在大家面前他们永远还是那副不熟悉的队友关系。


    永远也不会有人想到,她每天晚上都被他亲得喘不过气。


    薄言是个得寸进尺的天才。


    一开始他只会来一小会儿,后来停留的时间就越来越长,池冬槐总是想赶他走。


    薄言却自然得很。


    他说,我跟你说过的,以后我们会一直接吻。


    池冬槐有一次气炸,掐着他的脖子说:“我没同意!”


    “你张嘴了。”


    “……”池冬槐沉默,“我只是需要呼吸。”


    “嗯,跟我接吻不是和呼吸一样简单么。”薄言还是诡辩,“你又不用做什么,乖乖等我亲不就好了?”


    薄言甚至还说。


    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如果她不想让某些事情戳破更为尴尬,就只能跟他保持这种关系了。


    池冬槐刚开始有点崩溃,现在却也开始接受了。


    被动接受也是接受。


    难得给他发微信消息,池冬槐有种发个消息都像是在偷.情的错觉,也是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偏移。


    事情到底是怎么一步步变成这样的?


    而且薄言也是胆子大,跟宗遂在一个屋,竟然还敢每天都溜出来,两三次后,薄言又来到她的房间。


    池冬槐没忍住问他。


    这样宗遂真的不会怀疑吗?


    薄言说,不会,因为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关系,他只是告诉宗遂自己在戒烟,每晚感到瘾犯了、烦躁的时候都会出门散步。


    宗遂不仅没怀疑,还对他特别关心。


    大概是之前对朋友太敏感多疑的愧疚,宗遂还十分耐心地给他提了几个建设性意见,帮他想办法。


    极度敏感的人在自我反思后,又会极度迟钝。


    人的大脑具有欺骗性。


    薄言说到这事,还提醒了池冬槐一句:“你知道拥有同样心理的人通常都是什么人么?”


    池冬槐警觉,觉得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词。


    好奇怪,短短的几天。


    她竟然已经开始了解他了。


    了解…薄言会跟她说什么,了解他说话做事的习惯,甚至也了解他的部分身世。


    她跟宗遂谈恋爱这么几个月都没知道那么多呢。


    “通常出现在离婚案里。”薄言伸手勾着她的头发,他现在觉得她的发丝很柔软。


    “离婚案?”池冬槐有点兴趣,不自觉地靠近了一些。


    宗遂和薄言都是法学系的,但宗遂跟她很少聊这种话题,反倒是薄言,相处起来什么都说。


    他偶尔会跟她说最近看的一些案子,还会问她,如果你是这个事情里的看客,你会如何点评这些事情?


    池冬槐的确完全跟法学系不沾边,她对世界的判断标准都是道德束缚和固有认知。


    看到某些判处得很“奇怪”的案子,她也会有些义愤填膺。


    不理解为什么有很多看起来更恶劣的事情判得更轻。


    宗遂总是附和和安抚她,但薄言总是冷漠、客观地反驳,告诉她,法律就是法律。


    法律存在的意义就是一种客观规则。


    如果什么事情都用主观判断,这个世界只会变得更加混乱。


    池冬槐跟薄言本来就不算是很熟悉,就真是接个吻的关系,但她有时候也会跟薄言犟起来。


    只是一犟,一要跟他生气吵架,薄言就会亲她。


    他俩每次都搞得战火纷飞。


    宗遂不会跟她聊这些,或许就是为了避免争吵,他真是个标准的和平派,太擅长如何规避矛盾。


    现在薄言跟她聊,虽然两个人也会有分歧和争吵。


    但…


    很多和观点,在她听起来会觉得太有意思了,那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从未了解过的方方面面。


    就连以前觉得薄言烦死了,真是个冷血的人。


    她现在也不这样认为了。


    人生真是神奇,她以前站在自己小小的、方寸的世界之间,总有很多自我的认知。


    她以为只有相同的人、完全同频的人才会拥有合拍。


    但现在…她发现,从薄言那里听点新鲜故事和新鲜观点,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呢。


    她再一次好奇地往前。


    薄言垂眸看着她软乎乎的眼神,伸手捏她的脸。


    “想知道?”他故意逗她,“那让我亲一下啊,乖宝宝。”


    池冬槐直接出声呛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他哪次亲她的时候问她的意思了?不都是直接亲的吗?


    “刚才。”薄言低头凑近她的呼吸。


    这是她抬个头就可以主动的事情。


    “你快跟我说刚才那个。”池冬槐别开头,“我要先知道!”


    “你会耍赖。”薄言直接说。


    池冬槐被他的无耻态度惊到,说:“我什么时候耍赖了?你从哪儿知道的?”


    他们俩的关系也没熟悉到这种程度,他这才是主观臆测。


    瞎说!


    “怎么,我先说,你会主动?”薄言挑眉,对自己很是了解,“哪次不是我对你威逼利诱才亲的?”


    “……”池冬槐无语了,“你那完全是强迫好吗?”


    “嗯。”薄言往后一躺,懒洋洋地用手肘撑住床面,“什么时候轮到你主动?”


    “我为什么要主动?”池冬槐问。


    薄言哦了一声,盯着她的唇:“你不想要吗?”


    池冬槐忽然止住了。


    从客观道德层面来说,他们的确不应该这样,但…


    无法忽视的主观感受。


    薄言亲得太好了。


    她都无数次怀疑薄言说自己没谈过恋爱这事肯定是骗人的。


    不然这是什么天赋型选手?


    池冬槐没有回答,发半秒的呆,随后又被他起身压住腰,他低头,用鼻尖抵住她。


    薄言根本不问,不跟她确认,直接下定义。


    “你很喜欢我亲你的。”


    “池冬槐,你欠我一次主动。”


    这次就算了,这次还是他亲。


    池冬槐觉得这简直是一种强买强卖和霸王条款,他是左右都不亏啊!!


    又被亲到缺氧,脑袋嗡嗡的,薄言亲够了才愿意跟她说刚才那个她感兴趣的话题。


    池冬


    槐声音都更气若游丝:“你赶紧说,不许耍赖。”


    “我当然不会。”薄言笑她,像是故意说自己跟她不一样。


    池冬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薄言也觉得好笑,这发火起来真是惹到小猫咪了。


    虽然很不爽。


    但池冬槐又收获了今天的睡前故事。


    “女人在感情和婚姻关系里总是容易心软的那一个,如果不是被逼上绝路,她们很少会寻求法律援助。


    “很多离婚案都是由婚内被家暴的女性起诉其丈夫。


    “这种案子里,也通常有一个共性。


    “那些男人总会痛哭流涕地说我错了,总会说其实我对你很好,我以后会弥补你。


    那些被家暴的女性也总说,他好的时候是真的很好,好像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甚至在这些案件里,她们都不是第一次被打。


    她们总是遍体鳞伤了才会去求助。


    你猜为什么?


    因为她们的丈夫,总会在对他们拳打脚踢后又抱着她们说,老婆,我错了,我再也不会打你了。


    每每这种时候,他们就会对妻子格外好,就好像…


    真的在弥补她们。


    你觉得他们真的后悔,或者真的心疼了吗?


    不,他们只是觉得自己的人设崩塌了,用弥补对方的行为来欺骗自己,就好像…


    他从未做过错事。”


    所谓良心的谴责根本不是谴责,那只是为自己下一次施暴时找的借口。


    这天晚上,池冬槐做了个噩梦。


    薄言倒是没说宗遂是这种人,但池冬槐忽然觉得有点可怕,第二天训练的时候,她都下意识有些躲着宗遂走了。


    完了,她的人生彻底被薄言毁了!!


    …


    比赛前夕,池冬槐想着今晚要早些休息。


    他们的编号比较靠后,他们的轮次也是顺到后几日,毕竟五十支乐队,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如果是刚来就上可能还没那么紧张,现在每天听着前面那些乐队的消息,就更是紧张。


    主要原因还是赛制过于残酷。


    初赛只有前20的队伍能进,甚至是“现场排名淘汰制”。


    也就是说…冲击前20失败就当场回家。


    就算之前是在前二十的队伍也无法松懈,因为后面的队伍随时都有可能打榜成功。


    每支乐队的票数由专业评委、大众评委共同决定。


    专业程度上大家各自尽力,但观众眼缘,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


    这跟观众情绪也有很大关系。


    所以队伍编号、比赛顺序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过于早登场,观众投票可能会比较谨慎,会觉得后面还有很多队伍。


    但过了中间某个阶段,观众也会因为看了太多表演而审美疲劳,开始谨慎给票。


    越到后面的序号,观众的情绪阈值会越来越高。


    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


    他们这次抽到的编号是42,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大家甚至调侃过,抽签抽到40之后就是半截身子都入土了。


    基本上就是来蹭住几天酒店,可以准备回家了。


    除非…实力格外牛逼。


    这些话听多了,总是让人很不舒服的,池冬槐觉得自己需要好好调节一下心情。


    今天早早地去洗了澡,从微信列表里找到和薄言的聊天框,真是说来荒谬。


    她跟薄言的聊天还停留在一周前。


    两个人平日里私下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来往,即便现在…她跟薄言也是不太聊天的。


    她本身就不太爱闲聊,薄言更是。


    微信从未有过新信息,但是每天晚上却都有在见面,而且每次见面的时间还不短-


    【薄言…明天比赛,我今天要休息。】


    意思就是让他不许过来了。


    薄言回消息倒是挺快-


    【嗯,戒烟失败了你全责。】


    池冬槐:【???】


    池冬槐:【管我什么事!】


    薄言:【那怎么办啊,宝宝,没别的替代品。】


    池冬槐:【^^随便你!】


    她真锁门了。


    薄言真的太太太太得寸进尺了!!!


    池冬槐气哼哼地往被窝里一钻,余光扫着自己放在桌上的鼓棒,她轻轻摸着自己手心的茧。


    很多过往的痕迹,都是握棒姿势不正确留下的。


    她也是个怪人。


    明知道好好地换个手法,可以不留下那么多茧的。


    连表姐都说她:“你这细皮嫩肉的,要小心呢!”


    但池冬槐却自己想要留下一些痕迹,如果到头来什么都没留下,她要怎么记起自己会打鼓这件事呢?


    她以前其实总是很怕。


    很怕妈妈哪天就不让自己继续打鼓了,她习惯了听话,那会儿也总觉得自己要是真的被命令禁止…可能真的就不打了。


    半年前她还是这么觉得的。


    大学开学范心萍不许她带鼓去的时候,池冬槐就预测到了自己的未来。


    循规蹈矩的日子过惯了,她觉得未来是一眼看得到头的。


    总有一天她会放弃打鼓的吧。


    但就是那么普通的一天,薄言非常顺口、随便地问了她一句,会不会打鼓,她就这么加入了乐队。


    再后来这一切就变了,她开始觉得未来是不可测的,也开始觉得,或许她能有机会继续。


    正如现在,她已经做出了一些改变。


    池冬槐蜷在被子里,刚翻身准备闭眼,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的声音,她没认真听敲门的节奏频率。


    刚开始她没开,但敲门的人没放弃。


    最终,她又不得不起床去开门,池冬槐下意识默认来的人是薄言,她生怕他会进来,连挂着的防护链都没取下来。


    房门打开小小的缝隙。


    池冬槐差点就要抬头直接说他了,那个“薄”字都已经在嗓子眼呼之欲出的时候。


    “Surprise——!!!”


    “嘿嘿,槐宝!!”


    池冬槐突然愣住,又把薄言的名字咽下去,猛地看过去,就看到司子美和林薇两个人在那儿跟她眨眼。


    她马上把防护链取下来。


    “你们怎么来啦?”池冬槐的声音里眼掩藏不住的兴奋。


    甚至司子美进来的时候,她还直接扑过去,撞到司子美的怀里,好朋友真是香喷喷的。


    “我们来陪你呀。”司子美说,“我跟薇薇之前不是说了要来陪你比赛嘛?”


    “你们说的是明天嘛。”池冬槐应着。


    林薇探头:“还是柚子提醒我们的,她说你今晚肯定紧张,我们就临时决定提前来陪你了!”


    “突然过来吓我一跳。”池冬槐小声说,倒也没怨人,“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来啦?”


    “给你惊喜呢!”司子美笑,“林薇出的馊主意。”


    林薇笑嘻嘻地解释:“过来吓你一下,这样你晚上就不会那么紧张了哈哈!转移注意力,不能给你反应的机会!”


    地址和房间号全是找方时要的。


    真是队伍里出了个叛徒。


    这操作是有点小众。


    但好像…还真的挺有用的,池冬槐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事了,根本没有心思再去胡思乱想和分神。


    池冬槐嘟嘟脸,跟她们轻哼:“你们坏死了。”


    司子美也笑得不行:“不怪我啊,你去怪林薇,她自己一个人背锅就行咯。”


    “我不会再爱你了,分手!”林薇大声说,“你就是这么卖队友的!”


    司子美直接去贴池冬槐的脸:“分手就分手,我现在要跟小槐贴贴了。”


    林薇瞪了她俩一眼,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直接冲过去夹在她俩中间。


    “那不行,不许你独占槐宝,我要加入你们!”


    三


    个女孩瞬间嘻嘻哈哈地打闹起来,司子美和林薇这来,还带了些夜宵。


    司子美家里有个亲戚从法国留学回来,开了个甜品店。


    今天她专门去拎了个小蛋糕。


    “给你带好吃的了,我跟你说,他们家现在可火了,每天都要预约排队呢,我完全是威逼利诱靠关系户给你抢了一个。”


    池冬槐看过去,又感叹:“我们吃得完这个吗?”


    这蛋糕是有点大。


    她们三个肯定吃不完。


    司子美是典型的本地姑娘,做事情大大咧咧的不说,买个什么东西都是这种行事风格。


    手机要买最大内存的,产品要买顶配。


    就连买个蛋糕都要最大的尺寸。


    平时在宿舍就这样,吃不完的时候还要怪池冬槐和程云柚俩南方女孩儿胃口太小。


    “嗯…”林薇沉默两秒,“不如我们叫大家一起来吃?刚才方时还跟我吐槽,说酒店甜品师发挥不稳定,今晚的不好吃哈哈。”


    司子美意味很深地看了林薇一眼,但没往下说。


    “可以是可以。”司子美说着,严肃道,“谁能都可以来,但前男友不行。”


    她这态度可明显。


    “那我跟方时说,他们几个偷偷过来,别叫那位?”林薇挑眉。


    分手以后的前男友,在小姐妹的嘴里连个名字都没有了,彻底变成“那个男的”。


    司子美看向池冬槐,等她给态度。


    池冬槐犹豫了一下,问:“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大家以后毕竟还是要相处…而且,我们也算是和平分手啦。”


    她依旧不想去给宗遂的行为下定义。


    这事要是让大家知道前后因果,她们几个估计会气死,池冬槐决定暂时瞒一下。


    “别管。”司子美说,“我们不在乎原因,反正分手是你提的,那他绝对就是做让你不开心的事了。”


    池冬槐:“……好吧。”


    好吧,她这位朋友也是无视规则的,才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呢,反正只要分手就是他的错!


    “我觉得我们的态度也可以明显点,给他个下马威。”司子美点头,“我们就算是明晃晃地不叫他又怎么了?”


    林薇赶紧点头附和说就是就是。


    她们三个在这里拉拉扯扯一阵,最后各退一步,说先看看情况,要是宗遂这么厚脸皮来,她们就甩脸色。


    司子美让林薇使唤方时去群里通知大家-


    【小槐的室友送了蛋糕来啦,谁要吃?】


    吉阳冰说:【我就不吃了,已经洗漱了,心领了。】


    宗遂倒也说:【嗯,我也是。】


    方时一开始都没想问薄言,毕竟薄言不是一个爱吃甜食的人,但处于人道主义还是问了他两句。


    【@薄言,大少爷吃一口吗?】


    也是难得,他竟然说:【好。】


    两人在走廊碰上面的时候,方时问:“你咋回事,现在口味突然变了?”


    “戒烟。”薄言提醒他。


    方时这才想起来,哦了一声,也说:“也是,你是该早点戒,影响嗓子!”


    以前大家就说过,他作为主唱应该少抽烟的。


    但薄言总是一副很随便的态度,好像怎么样都行,能唱就唱,不能唱就得了。


    别说唱歌了,薄言平时的人生态度看着也是那种。


    能活就活,不能活就算了。


    现在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开始戒了,不过的确,戒烟的时候嘴里总觉得寡淡,要吃点甜食。


    方时大为感动,觉得这个世界上的甜食党又多了一位。


    两人说着话去敲门,过来开门的是林薇,她还认真放了好一会儿挂着的防护锁和衣架。


    林薇和司子美来了以后觉得池冬槐的防护手段不够,又给她加码了。


    “你们保护措施这么强啊?”方时说,“防着谁呢。”


    “谁知道呢?”林薇顺口说,“外面全是坏东西,我看你们一个都不安全啊。”


    薄言微不可察地笑了一声。


    林薇打开门,还在念着:“特别是薄言,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吗?”


    “这我还是可以保证的。”方时信誓旦旦,“他跟你家小槐可不会有啥啊。”


    “你这么确定?”


    “当然啊,那么多女生追他,他都没谈过呢,这是对女人真没兴趣哈。”方时说着,还十分坚定地拍了下薄言的肩膀,“是吧!”


    薄言还没回应,大家就被屋内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池冬槐跟司子美正在打闹。


    不知道两人刚才聊什么,这会儿就来劲了。


    “小槐,一个假期没见,你现在怎么变得那么黏人啊?”司子美说。


    池冬槐还跟她撒娇呢:“太想你们啦,你们都不知道我过的什么苦日子。”


    司子美被她可爱得不行,坐在床边,跟她开玩笑:“那这样,一会儿位置不够,你坐我腿上哈哈哈。”


    池冬槐也跟着笑,哒哒地过去:“我还没坐过别人的腿呢!!!让我坐坐!”


    “干嘛呢!你俩又背着我干嘛呢!!”林薇急了,又跑过去加入。


    方时看着她们,不禁发出感叹:“真有活力啊。”


    这群小姑娘也太可爱了。


    方时说着,睨了一眼薄言,本来想跟他多感叹两句,结果就看到他神色淡淡地在传微信。


    屋内有人的手机震动。


    五个人里也不知道是谁的。


    一直等到大家都进来,准备分食,池冬槐把手机扔到一边,才看到弹出来的一则。


    薄言:【?】


    第28章 亲二十八下


    [亲二十八下]-


    司子美是真让池冬槐坐她腿上,平时在学校的时候,程云柚其实就喜欢坐她腿上或者躺她怀里。


    女生之间并不会觉得这样的行为太亲密或者哪里不对。


    池冬槐就靠在司子美身上,跟她黏黏糊糊。


    司子美轻轻捏她的腰,还说她:“我怎么觉得你回去一阵子又瘦了?干嘛,回家不吃饭啊?”


    “我不会饿着自己的。”池冬槐说,“就是我妈妈做的有些菜我不是很爱吃。”


    她跟妈妈的口味其实相差甚远。


    在学校的时候她总能自己选择自己想吃的,把自己喂得很饱,但在家时间太长,就是完成任务一样的象征性吃饭了。


    这当然就会瘦。


    “哎,可惜我也不会做饭,不然我真的要好好养你了!”司子美又捏了她一把。


    林薇也过来对她动动手,到处摸。


    最后是因为某些人实在是眼里只有蛋糕,实在是馋了,她们闹腾一小会儿,开始认真品味这个蛋糕。


    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中绵延地散开。


    “哎哟!好吃好吃!”方时作为顶级甜品品鉴大师,是不会放过这个小蛋糕的。


    挺大一个蛋糕,因为他在场,好像也没有那么难消化了。


    三个女生的胃口都不大,池冬槐本来就已经洗漱完,她没有睡前吃太多甜食的习惯,略微吃了两口就歇工。


    大家本来都把期待放在薄言身上,结果他也是随便吃了两口就没有继续,这食量看起来甚至不如几个女生。


    司子美扫了薄言一眼,说:“你说你来了跟没来有什么区别?”


    她还以为薄言会有用点,结果一点用没有。


    “就是。”林薇也帮腔,“你真的是来吃蛋糕的吗?”


    薄言面前那份还剩一大半,他真的是只尝了一下,他这过来也让人琢磨不透到底是干嘛来的。


    他本身也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性子。


    至少方时过来,还要跟她们几个说笑打闹一下,薄言话也不爱说,就是偶尔回一下手机上的消息。


    刚开学的时候跟风追过一些薄言的小活动,还是那个时候比较有意思,现在大家关系稍微近一些了。


    司子美对他这个类型的帅哥彻底祛魅。


    反而是觉得。


    “薄大少爷,你又没什么事,硬来我们这里凑热闹?”司子美挑衅他。


    薄言这腿是真长啊。


    就是这腿能收着点儿吗?有点过于碍眼了。


    别人可能不觉得,但司子美总觉得薄言这腿伸长放着的姿势有点刻意,让人根本无法忽视他这双长腿的存在感。


    “怎


    么,不让凑?”薄言挑眉,“我应该还是有点资格凑这个热闹。”


    他又不是宗遂,当然有资格。


    司子美明显是不爽宗遂得很,当着他跟方时的面也是没个好态度的,时不时就说两句什么“什么都可以,不是那位就行”。


    “你看戏来的?”司子美暗讽了句。


    薄言跟宗遂的关系不错,不知道他这到底是来打探情况还是来看兄弟笑话的。


    “你们随意。”薄言摆出自己的态度,“某些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他不在乎。


    司子美冷嘲地笑了一声,但也算是对薄言的态度有点数了,行吧,这人是完全没当回事。


    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继续去哄她的可爱室友了。


    …


    这个巨大的房间,本来就是池冬槐一个人住。


    她们今天来,自然是跟她一间。


    甜点夜话时间结束,她们把两个男生赶走,准备开始她们独属的小姐妹夜晚。


    和朋友们在一起,池冬槐的确放松了不少。


    她们在房间里嬉戏打闹,最后也是累得不行,池冬槐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的确可以睡觉了。


    明天还要早起呢。


    大家道了晚安以后,司子美和林薇去隔壁小房间一起睡,让池冬槐自己好好休息。


    她也是累得困了,躺在床上准备再次确认闹钟的时候,又看到了未读消息里。


    薄言那一个大大的问号。


    刚才她看到消息弹窗,没有点开,现在都还是未读。


    再点开这则,池冬槐竟然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在彻底昏迷进入到睡眠状态之前,她把薄言的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


    他们俩的聊天内容……这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不然她是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一晚睡得过于沉,甚至没有做梦,深度睡眠令人心情舒畅,池冬槐起床后,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


    别说紧张了。


    她很久没有心情这么好过。


    睡眠质量果然影响人心情最重要的一环。


    司子美和林薇两个人虽然困得不行,但还是准时爬起来要去现场陪她比赛。


    三个人一起收拾着准备出门跟大家汇合。


    “老天,我们真是真爱了。”司子美说,“你知道我在家睡了一个月懒觉,现在还要早起陪你的含金量吗?”


    “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林薇也有点有气无力,“上次这么拼是我要去漫展…但是槐宝,你怎么那么有精神啊!”


    “跟你去漫展打鸡血一个道理。”司子美打着哈欠,“面对自己喜欢的事情,很难不精神!”


    池冬槐嘿嘿笑了两声,说自己是昨晚睡得特别好。


    司子美伸手勾着她的肩膀:“梦到什么帅哥了吗?睡得这么好,我只有梦到顶级帅哥跟我谈恋爱的时候睡得这么香。”


    池冬槐摇头否认:“我不做这种梦的。”


    林薇伸手去推司子美:“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天天就想着梦小帅哥啊?我们槐宝明显对帅哥免疫。”


    池冬槐没否认,一边开门。


    门一开,就直接看到对面的人。


    薄言在这些事情上总是积极的,他早早地在走廊等着所有人,手上依旧把玩着一个魔方。


    池冬槐发现他是真的很爱玩魔方。


    无聊的时候玩,等待的时候玩,大事小事、表演前更是必须玩两圈。


    以前她对薄言手掌的大小并没有那么在意,或者说,她对关于他的大多数请都没留意。


    现在被他吸引走目光的时候,却变得奇怪了…


    因为现在知道他的手掌可以轻松地包裹住她的很多地方,所以开始开始注意到他的手真的很大。


    那只她拿起来有些大的魔方被他拿在手里像个小玩具。


    但更奇怪的是,她甚至开始意识到他的手指很灵活。


    本来只应该随便一看的,但今天却不自觉地将眼神在他的手上多停留了几秒。


    司子美和林薇还在继续说刚才的话题,根本没察觉到这点小异样。


    “哎,也是,我们小槐肯定从小到大看帅哥都看腻了,男生真的很容易喜欢她这个类型啊。”司子美说。


    “纠正纠正!”林薇抬手,“女生也喜欢可爱甜妹啊,你看你一天到晚把她黏得…”


    “我现在就恨自己不是个男人。”


    “那你还是庆幸自己不是吧,咱们要真是,现在根本近不了身好吗?啧,还昨晚那样嘞,你觉得槐槐会坐你腿上?”


    池冬槐跟男生相处的时候很有分寸感。


    即便是跟宗遂恋爱,好像也没有这样过,毕竟坐腿真是一件非常暧昧的事情。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事。


    这个姿势是在异性之间是带着性暗示的。


    她跟宗遂还没到这个程度。


    司子美听林薇说,笑得不行,还是继续感叹:“可惜,我也好久没梦到过喜欢的小帅哥了。”


    看来她也得找机会认识点新人啊。


    本来挺开心地谈着话,对面房间里忽然有人出来,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礼貌。


    “嗯,大家都准备好了吗?我们现在出发?”宗遂从薄言旁边冒了出来。


    池冬槐本来站在前面,直接被司子美一把拉回去,以后怎么样她管不着,但现在刚分手,还是保持点距离。


    免得有人觉得这是求复合的黄金时期。


    司子美敢保证宗遂没那么快觉得这段关系真的结束了,在这个阶段,他们还是有必要保持一定距离戒断。


    宗遂注意到司子美的小动作,也无奈,但同时没有资格说什么,只能继续组织大家下楼去。


    司子美本来想跟林薇一起挡在他俩中间,但走着走着觉得身高和身材都不够。


    宗遂只需要微微偏头跟人说话,就还是能用余光扫到池冬槐。


    再三打量和计划后…


    司子美直接伸手抓了一把薄言,命令他:“你过来下。”


    用薄言当防护墙就很好。


    他个子高,肩膀也挺宽的。


    “什么事?”薄言也学会调侃司子美了,“大小姐。”


    “你别管,反正你站这里。”


    把宗遂隔开就行。


    司子美觉得反正薄言就是个无所谓的,他这种人其实用起来也方便,在这种事情里不站队,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立场!


    薄言垂眸睨了她们几眼,配合这出闹剧:“好的大小姐。”


    只有方时这个不会读空气的,本来想跟薄言说话,发现他走远了以后就开始问:“你怎么在那儿呢?”


    薄言眉梢轻挑,语气也玩味:“大小姐的命令,不听能怎么办?”


    方时忍不住对司子美竖起大拇指:“牛逼啊,你连薄言都命令得动,这太不得了了。”


    方时说完,细细品味。


    到赛场的时候还在回味,十分诡异地想——


    啧,薄言不会其实是喜欢司子美这种嚣张大小姐的类型吧?


    也不应该啊。


    他以前明明给孟璇甩脸色的啊!


    真是奇怪,这人最近莫名其妙有点转性了…到底被什么东西拿捏和操控了…?


    …


    比赛后台只有工作人员和参赛人员能进。


    所以司子美和林薇也只能在外场的路人观众区等待。


    但离开之前,司子美还找到机会找到了宗遂,想他告诫几句……


    其他人先进去,只留下了宗遂。


    反正他又不上台,被留一会儿也无所谓。


    池冬槐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她们,但她们也只是挥手叫她离开,她得相信朋友们,跟着大家一起进去候场。


    方时和吉阳冰先去了一趟洗手间,最后竟然就只剩下她和薄言在。


    还好大庭广众之下,这种氛围里,他不会对她做什么。


    对话是不可避免的。


    池冬槐平时本来不是那么喜欢跟人讲话的人,但跟薄言单独待在一起,不说话,被他的眼神上下扫,竟然反而觉得…


    还是说点话吧!


    她不知道找什么话题,开口就随便编:“你戒烟进度怎么样?”


    薄言本来是盯着她打量,这会儿也是被她的忽然开口逗笑了,好笨啊,平时不是挺聪明的。


    怎么遇到这种时候笨得不行?


    “当然不怎么样。”薄言笑出声。


    “……”池冬槐开始感觉到危险。


    “你不是应该很清楚?”薄言压着点声音,“你不让我亲,我怎么戒掉啊?”


    池冬槐突然后悔,真不该跟他搭话的。


    可恶!!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池冬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不许说了…!”


    虽然大家都不在,但隔墙有耳,身边到处都是别的乐队的人,都是搞乐队的,基本都会互相打个招呼。


    到时候要是有人听到些什么,或者误会什么,这事情就麻烦了。


    “这多大事?”薄言压根没放在心上。


    这倒也不是刻板印象,而是事实规律,在一个队伍里,如果男女混杂,是会很容易成为情侣。


    毕竟高强度在一起训练和交流。


    还是这种同样兴趣的领域交流,这太让人有恋爱的冲动和同频的感受。


    池冬槐听懂他的意思,但还是往旁边挪了点,嘀哩咕噜地说:“我才不想跟你传绯闻。”


    她跟他隔开距离。


    却没听到薄言回答,这有点不符合他的作风。


    池冬槐一直觉得自己往后退一步,薄言就会往前一步,但今天没被穷追不舍。


    她抬眼看过去,就看到薄言的眼神还是放在她身上。


    两人对望的时候,她收回去了一点目光。


    过了会儿,他才笑了声,调侃:“那怎么办?你好像逃不掉了。”


    威胁!这完全是威胁!


    池冬槐刚想呛他,刚坐直身子,却忽然从后方传来一道极为吊儿郎当的男声。


    那人的声音非常不怀好意,听起来刻薄又故作震惊:“哟,薄言?”


    薄言听到这声音,下意识皱眉,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带着好几个人一起压过来了。


    池冬槐没懂,只是也感觉到一丝危险。


    她看到那些人的目光打量,越过薄言的肩膀直接落在她身上。


    非常不友好。


    “新队友?略有耳闻,是不是之前网上传——”


    这话还没说完,薄言已经起身,用十分压迫性的身高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他的语气不再是跟她玩笑时的浪荡气,而是冷言警告:“你该闭嘴了。”


    “闭嘴?”那人也十分不服输,“怎么回事啊,你还护着她呢?我看你这人也没那么在乎队友情吧?”


    薄言不回答。


    这也让池冬槐很意外,他不是那种息事宁人的性格,根本不会这么沉默。


    而他竟然就这么,任由着对方在言语上攻击他。


    “我前面知道你要来这个比赛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期待,有兴奋吗?”


    “薄言,三年了。”


    “一千多天,我可没有一天忘记你做了什么,你最好是有好好忏悔,也有去他的坟前磕头!”


    “不然你这种人,就是不得好死——!”


    这人越说越火大,甚至有点要动手的趋势,池冬槐实在是坐不住了,她起身,往薄言身边靠。


    但薄言竟然感觉到了她的动静。


    即便背对着她。


    他伸手,挡住她往前走的步伐。


    池冬槐第一次听薄言用这种态度跟自己说话,他的嗓音往下压着。


    是那种很实的、从胸腔发出来的低频音调。


    “别过来。”薄言警告她。


    “但是…”池冬槐一口气冲上来,“他们怎么这样骂你?你是这样任由别人欺负的性格吗?”


    他不是最讨厌别人脾气软吗?他不是骨头最硬,脾气最差了吗?


    现在倒是好了。


    池冬槐不理解,只觉得这些人莫名其妙。


    薄言伸手挡着她,池冬槐直接把他的手往下压,硬要站在他旁边,看了一眼那些来势汹汹的人。


    “我们乐队很欢迎别的乐队友好交流,公平竞争,但你们这样过不友好的挑衅,我觉得我们不太欢迎。”


    池冬槐挺直了腰板。


    他们是一个团队,一个集体,要不是方时和吉阳冰刚好去卫生间了,这个场面应该也不用她来撑…


    也是天塌了。


    怎么让她这个不喜欢面对矛盾和冲突的人在这个时候团魂大爆发?


    池冬槐不擅长这套,虽然故作严肃和凶狠。


    但怎么看都软绵绵好欺负得很。


    她一开口,对面就哈哈哈哈地笑起来,不礼貌的嘲讽目光扫过来,刚才带头那个人一个眼神示意。


    他的队友们也开始一起嘲讽。


    “怎么回事啊,你们队伍里真是人全部死完了,让这样一个小姑娘来给你撑腰?”


    “薄大少爷,你当初可是我们学校的大红人,随便一招手八百个兄弟,现在怎么靠上女人了?”


    “小妹妹,你还是去一边玩儿吧。”


    他们根本没把她当回事,没正眼瞧她。


    “哟,薄言这妹子你真上过?她这么——”话没说完,他的衣领就被人揪起来了。


    薄言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


    他单手将对方的一只手拧住。


    “看在曾经的情面上,我可以让你们多说几句,但你们要是再敢嘴贱她一句,我就让你这辈子都没办法搞乐队了。”


    这边差点动起手来,工作人员当场注意到,赶紧过来将两人拉开。


    身体分开距离,但声音还能传过来。


    “我呸——”


    “薄言,老子告诉你,你他娘的不得好死!跟你那个贱人妈一样,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还朝着池冬槐喊话。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他身上背着别人的命,你这种单纯的小女孩,哪天被他玩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好心劝你离他远一点——”


    工作人员本来只想将人分开,但现在这混乱,只能把这些人暂时带出去。


    声音越来越远,但周遭别的乐队看完戏,也会有目光投过来。


    池冬槐不习惯这样的注视。


    她从小都是被正向地注视着,因为她永远是那个大家眼中老师和家长最喜欢的乖孩子。


    别人总是羡慕她成绩好,自律。


    别人总期待她的表现。


    但从未有过这样的,被这么杂乱的目光看着的经验…他们好奇、探究、八卦,不怀好意。


    池冬槐一下子有点无措,但下一秒,她听到一声叹息,突然感觉到一道温度罩下来。


    薄言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了她头上,将她整个人都罩住。


    今天薄言身上的味道很明显。


    她不知道他用的什么香水,百合花香混着潮湿的木质香。


    “好了,别怕。”薄言倒是很平静,“不过是几个疯子,你缓缓情绪,别太在乎别人的目光。”


    他带她过去坐下。


    什么都看不见,也看不见那些人了。


    她的心情真的得到片刻平静。


    池冬槐在薄言的外套下面躲起来,过了会儿用手剥开一个小小的缝隙,看到薄言在抱着电吉他,拨着玩儿。


    “你认识他们吗?”池冬槐明知故问,“他们为什么…”


    “认识。”薄言没隐瞒,“我以前的队友。”


    “嗯?”池冬槐继续问。


    “高中时候的乐队,领头那个是我们以前的鼓手。”


    “其他人呢?”


    “几乎也是,除了主唱和贝斯换了,其他几个都是老熟人。”


    “贝斯…”池冬槐想起刚才的事情,“他…死了吗?”


    薄言应了一句:“嗯。”


    “但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个人的死归结到你身上?”池冬槐觉得很奇怪,“就好像,是你害死了这个人。”


    临走之前还要告诫她,也要小心薄言。


    薄言没回答原因,


    毕竟这是一个说起来太复杂的事情,他只是转过来,不带有任何感情地笑了一声。


    “听完了这些,你这个胆小鬼不害怕吗?”他忽然问。


    “害怕什么?”


    “不怕真的被我弄死?”他们就是这么说的,这是多令人畏惧的恐吓啊,“毕竟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池冬槐忽然呼吸一滞,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被他这种言语之间带着的冷感惊到。


    好像别人怎么说他都无所谓。


    他的情绪就像已经停止跳动的心电图,如此,不会颤动。


    池冬槐把外套掀开,放下来,看向他。


    “我是胆小,但我不是傻子,我也不会去听别人那一两句话就觉得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不会…”


    她的长篇大论也没能发表完。


    薄言侧目落过来一个让人看不懂的眼神。


    她被薄言的这一面吓到,就看着他的唇微动,薄言略有些认真地询问她的态度。


    “如果我说是真的呢,你要怎么办?”


    第29章 亲二十九下


    [亲二十九下]-


    一个人的命跟另外一个人产生关系。


    这对池冬槐来说其实是完全没有涉及过的思考领域。


    她的人生太普通和平静,无法想象这些狗血的剧情是如何发生在生活中的。


    薄言问得太认真,导致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两人之间的氛围有几秒的僵化,池冬槐的手下意识攥紧了些,薄言只是垂眸看了看她的反应,随后收起所有的神色。


    又换回了以往那副态度。


    话题没继续下去,恰巧方时和吉阳冰回来,他俩也急匆匆的,刚才在外面就听到有人议论。


    说什么BlueSeaandDie的主唱跟人差点打起来,可吓人了。


    方时火急火燎地就来了:“你们没什么事吧?”


    比赛前跟人吵起来,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但方时更在乎的还是他们有没有受伤或者被吓到。


    池冬槐摇头,说:“没什么,工作人员制止得很快。”


    方时又看向薄言。


    其实薄言也不是那么喜欢跟人起冲突的人,他是脾气不好,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方时知道,薄言脾气不好完全是因为他不在乎世界。


    因为不在乎所以没那么多顾及和心思,所以才会对谁都不伺候。


    方时难得正经,坐到薄言旁边去,问他:“怎么回事?”


    “前队友。”薄言简单阐述,“一些私人恩怨,不影响表演。”


    “你之前学校那个?他们这次也来了?”方时略微有点耳闻。


    薄言当年作为新生就能直接升级到乐队主唱的位置,肯定是很有过人之处的。


    他有做乐队的经验,也有参加比赛的经验。


    刚来的时候大家就觉得挖到宝了,十八岁就已经有好几年写歌的经验,这对他们来说是久旱逢甘霖。


    当初也有人问过薄言为什么没有继续跟之前的队友合作下去。


    乐队组起来,就是非必要不拆。


    只是这些年,薄言对他前队友的事情说得很少,他只说大家不太合拍,而且他现在也没有跟大家上一个大学。


    事情不了了之,大家也不是那么关心。


    但现在看来,既然起冲突,肯定是…有很多别的秘密。


    但这些事情,方时觉得这不是现在应该聊的。


    “是啊。”薄言随口应着,“而且看起来,我们上场的顺序还挺接近的。”


    这比赛是按照批次顺序来候场的,基本这个时候在后台等待的队伍,也就是前后顺序几位的差别。


    “我们暴打他们!”方时捋了捋袖子,“有什么事要在台下挑啊?故意搞人心态?”


    薄言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轻笑:“你知道我这人一向运气不怎么样。”


    别人都是幸运星BUFF,就薄言,像是有什么倒霉标签。


    之前抽签顺序的时候,他们就在群里说,只要别抽到四十号往后就行,这个五分之一的概率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嘿,结果薄言真能那么倒霉。


    只能说,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没抽到最后压轴的号。


    虽然42也只能说好不到哪儿去,但好歹还能帮薄言辩解一下。


    “没事啊没事,咱们实力暴打全世界。”方时也狂傲起来了,“行,那咱们收拾收拾,准备开战了!”


    …


    薄言说自己倒霉,这句话倒是真的。


    前队友不仅排在他们附近,还是直接排在了他们前一个,工作人员叫他们一起去候场等待的时候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


    “那个…麻烦幻觉和BlueSeaandDie一起来一下,你们一个是四十一号,一个是四十二号哈。”


    安排好这两只队伍后,负责引导的工作人员还拿起对讲机跟其他同事小声沟通。


    “喂?你们要不再叫几个人来,就是刚才起冲突那两队伍,现在一起候场呢。”


    “嗯嗯,我怕有点拉不住,还是稍微警戒一下吧。”


    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大学,年轻气盛,遇到事情也容易上头,这要是又打起来可就难办了。


    于是他们一起等候的时候,又被工作人员层层包围了。


    薄言根本不屑于去惹事,站在旁边一个眼色没给,对方虽然不再肢体惹事,但言语上有些嘲讽可没少。


    工作人员拉得住人,但管不住他们的嘴。


    刚才领头那位,直接转过来对方时和吉阳冰说:“我知道你们乐队的组成,你俩都大四了吧?”


    方时嘘了一声,根本就不搭理他们。


    吉阳冰稍微回眸看了一眼,但也没回应。


    “那这次的比赛对你们二位来说,很重要呢,那你们大可放心,薄言一定会搞砸最重要的比赛的。”


    方时直接出声呛他:“前任少点评现任的事。”


    刚才他们不在场,就让队员被欺负了,方时本来就觉得烦,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敢又自己送上门来。


    “哈哈哈哈你们乐队的人倒是都挺护犊子的啊。”那人的目光一扫,又落到薄言这边,“想当年我们也觉得你可怜,这么护着你,是不?”


    池冬槐本来就跟薄言站在一块儿,这眼神扫过来。


    她莫名觉得自己被AOE伤害打了。


    她微微侧身,下意识地,把薄言往自己身后藏了一点,虽然什么都没挡住。


    “你们就走着瞧吧,他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那人继续笑,“你说呢?喜欢在重要决赛逃跑的逃兵。”


    薄言眼神淡淡的,落过去一眼,他的姿态和神色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手里的魔方转了几圈。


    今天拼得久一些,半天没完成。


    他不想对这些事情进行回答,但对方却追不舍。


    “说话啊,怕了?因为觉得我说的都是事实,怕你现在的队友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觉得他们要是知道——”


    实在太吵。


    薄言也是真的没耐心听他狗叫了。


    他懒散抬眸:“如果你们这次能走到决赛的话,就可以亲眼看看。”


    对方一时气堵。


    薄言将手里的魔方丢在旁边的小桌上,偏了下头:“祝你好运。”


    两人之间这简短的交锋,任谁都能听出他们之间的过往复杂,但这边却没有一个人问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台上主持人读着台本,叫他们上场。


    薄言倚在一边听,倒也是挺好奇这一次他们会带什么歌来参赛。


    前奏节拍响起的时候,他们就觉得不对劲了,池冬槐对这个鼓手节奏点的打法很敏感。


    毕竟她自己是鼓手,当然就感觉更明显。


    她回头看过去。


    薄言打节拍的手指也停下,他垂眸对上池冬槐好奇的眼神。


    “这个曲风…”方时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怎么跟我们的那么


    像?”


    这重合度,好像是有些高了。


    曲风和节拍节奏,都如此相似,对方这鼓点打得就像是在故意挑衅。


    薄言无言地笑了,又多听了几秒。


    大家都一致感到诧异。


    果不其然,就听到薄言说了句:“因为这首也是我写的。”


    每个创作者在进行创作的时候都是有强烈个人风格的,薄言的风格,他们都能听出来。


    “我靠,这他妈也太不要脸了!!绝对是故意的!!”方时瞬间炸了。


    吉阳冰刚开始一直没掺和,这会儿也有些耐不住了,他皱眉,看向薄言。


    “这个时候了,再调整什么都有些来不及,但前后曲风如此相似,一定会影响观众对我们的判断。”


    多少会有影响,这无法避免了。


    观众是需要新鲜劲的,前后的乐队风格绝对会影响观众的感受。


    就算幻觉乐队的实力特别差也会影响,更别说其实他们还算是实力不错的队伍。


    实力太差,薄言也看不上跟他们组乐队啊。


    也不是什么破烂都收的。


    幻觉这支乐队,当年好歹也是高中就组上,从全是各自富二代的豪华私立杀出来的。


    他们的配合也挺默契,完成度一定会不错。


    表演和投票时间只有五分钟,幻觉乐队的表演结束,就轮到他们了…他们必须要再这个短暂的时间里做出选择。


    方时不是个能想办法的人,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在这里团团转。


    吉阳冰依旧是皱着眉,还是问薄言:“现在怎么办?”


    薄言这人松弛得有些过头。


    “你们看,我果然运气不太好。”


    他还有心思笑呢。


    笑这种小众意外都能被他们碰上。


    只有池冬槐在认真转动着脑子,她倒是冷静:“用之前废掉的计划吧,虽然练得比较少,但现在只能这样了。”


    吉阳冰不认可:“废掉的计划之所以废掉,就是因为它不太能够实施,而且这一段是你的表演,你自己提出来,我也不觉得可行。”


    他有一定的逻辑去说是池冬槐要给自己加戏。


    废掉的计划是给到鼓手表演更长的前奏,有些乐队就是这样会用更长的乐器演奏来暖场。


    但暖场本就是一把双刃剑。


    打得好那是暖场,调动气氛,打得不好就是又臭又长没用的前奏,影响人听歌感受。


    这个计划是年前预备的,当时池冬槐还不是很熟练,又忙着期末考试的事情,没那么多时间训练。


    权衡之下,最后还是把这段给Pass了。


    池冬槐当时觉得没什么,安心考试,不然她的确忙不过来,而且以后还有机会嘛。


    “其实我前段时间跟方时合过的。”池冬槐解释,“过年在家的时候我想到这段,自己练了一段时间,前面又合了贝斯。”


    乐队里,鼓手和贝斯的合作是最多的。


    池冬槐也说不上来自己当时回家为什么要练这段,明明就是已经被pass的方案,谁都没继续往下练。


    但她自己练了一阵,还想呢,这东西练着干嘛?


    又不上台。


    从小她就被教育,要做有意义的事情,不要浪费时间在无用功上,但那会儿她忽然就在想——


    或许有时候做点看起来没有意义的事情也是可以的。


    “哦!!你这么说是的,我们俩的确合过拍!”方时说,“当时我还很惊讶呢,你自己从哪儿练的!”


    甚至还觉得可惜,这段不能表演了。


    吉阳冰觉得现在改这段也太荒谬,非常不现实,快要上台了临时改动!!


    虽然他们事先练过几次,但现在这样也绝对是冒险。


    “我们不能这么冒险。”吉阳冰说,“实在不行就按照原计划走,大家都好好发挥,我们进前十五应该不难。”


    他们乐队是有一定实力的。


    这个时候剑走偏锋很可能连这个名次都保不住。


    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以让他们彻底回家了。


    “可以啊。”薄言这时突然出声,他低头看着池冬槐倔强的眼神,“没想到你还挺敢的。”


    薄言的态度明显支持。


    方时好像也觉得行。


    吉阳冰这个固守派有点崩溃了,着急开口:“不行,你们是不是都疯了——”


    “疯点才好玩呢。”方时一下来劲儿了。


    “我本来就是个疯子。”薄言挑眉,“没想到有人陪着我一起当疯子,挺有意思的。”


    池冬槐平日里都是慢慢跟大家商量的,现在也没心思商量了。


    她抓紧自己的鼓棒。


    “那就这样,直接实施我们之前的计划,加两小段循环,我到时候会给你们左手抬手的信号,最后一段过门收尾后,回到我们的标准节拍。”


    其实这段临时加场,不过二十几秒。


    最后也会回到熟悉的安全音律。


    只是前面这段的成败手,全都是看池冬槐发挥,吉阳冰心脏打颤,但看着那两人。


    方时认真地听着作战计划,跟池冬槐说好。


    薄言甚至比刚才还要兴奋。


    疯子,全是疯子!!!!


    “薄言,你知道这必须牺牲你自己——”吉阳冰不信邪,又多说了几句。


    毕竟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所有的聚光灯都在薄言身上,现在走这个废弃计划,薄言就必须牺牲自己的高光点。


    开场这段电吉他的存在感会降低不少,是改为单音Riff重复来稳定节奏。


    “那怎么了。”薄言笑了,“高光给她,不是更好么?说不定,她才是我们的胜负手。”


    帅气的主唱常见,但女鼓手可不常见。


    已经没有之间再周旋了。


    舞台那边“幻觉”的票数已经公布,主持人宣布。


    “好的!!恭喜我们幻觉乐队杀入前20,目前排名十八!没想到赛程到最后一天了,还有这么精彩的对局啊!越来越期待后续了呢!”


    十八名不是很好的位置,但还有往后掉两名的空间。


    后续还会登场的乐队不超过十支,他们进复赛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他们从另一边下台,主持人又继续控场。


    “接下来要登场的是来自京北大学的乐队,BlueSeaAndDie!”


    “他们队伍可是非常少见的女鼓手哦!”


    “跟前面登场的幻觉乐队一样,他们也是以摇滚曲风为主的一支队伍,两支风格相似的队伍,大家一起看看更喜欢哪一支吧!”


    架子鼓在舞台中心放置好。


    登场前,池冬槐握紧了自己的项链吊坠,深呼吸了好一会儿。


    薄言站在她身旁,垂眸看她:“池冬槐,今天这是属于你的舞台,好好表现。”


    这个方案,她太关键了。


    薄言以为她会紧张得不行,结果他扫过去,看到那个从刚开始还不熟悉舞台灯光而紧张的她。


    今天却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不是我的。”


    “是我们所有人的。”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薄言一愣,惊觉她成长得太快,池冬槐顺势把自己的项链取了下来。


    她叫他伸手。


    薄言没搞懂她的意思,但依旧伸手,那带着她体温的链条落在了他的手心。


    “把我的幸运符借给你揣一会儿。”


    “不许再说自己倒霉了。”


    主持人的串词结束,舞台灯光熄灭,等待他们换场上台,薄言感受着掌心的轻飘,只听到。


    她坚定地告诉他。


    “我们绝对是最幸运的——!!!!这次,我们一定会赢!”


    第30章 亲三十下


    [亲三十下]-


    “让我们掌声有请——”


    “来自京北大学的乐队


    BlueSeaandDie带来他们的新歌!”


    “strawberrysummer!”


    舞台灯光亮起来之前,台下观众以为他们还在调试阶段,已经有人等得不太耐烦。


    这三天的演出他们都已经看腻味了。


    什么小清新流行、放克、摇滚,全都听了个遍。


    大部分乐队都是以摇滚为主,而且大家的韵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出挑的,看来看去就那么个事。


    看帅哥都看腻了,要眼前一亮不容易。


    台下观众昏昏欲睡,已经快要打瞌睡的时候,漆黑的舞台上突然爆炸般敲出一声极有力道的鼓点。


    她双脚踩着节奏点,鼓镲的存在感都太强。


    鼓手右手一抬起,在镲片上铛铛两声敲击后,紧接着嗵鼓和军鼓震鸣,短短三秒内,嗵嗵啪擦的声响将敏感的听觉神经全部抓起来。


    “架子鼓开场?这几个节奏打得好帅,等等,他们是不是女鼓手来着?”


    架子鼓就那么几个声响动静,很多人其实听不出区别。


    大部分人的打法都相似。


    但打得好的鼓手对节奏的控制是完全精准到每一个小节拍的,池冬槐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她必须在这二十秒里打出最精彩的节奏。


    她几乎是心一横。


    决定踩进一个起伏的旋律。


    这一段之前是练过,但大家练的版本里,池冬槐打得比这保守多了,她今天完全是在冒险。


    只有专业的人能听出来那分毫之间的差别。


    观众不懂这么专业的内容,但却感觉到台上鼓手抬手砸下来一个节拍的时候,让人不自觉地感觉呼吸收紧。


    她将节奏滞空在这里半拍。


    捏住所有人的呼吸频率。


    所有人都以为,架子鼓的节点是不断推进的冲锋号角,却没想,还能这样不断收束。


    她敲下重音后,手腕一转,切换镲片。


    在鼓棒要敲到鼓面的时候,控住手腕的力道,让鼓面敲出来的声音像石子落入水中那般。


    波浪不断起伏。


    别说观众了,就连台上的队友都被她的打法吓了一跳,但好在大家都是训练有素,很有经验的乐手。


    池冬槐十秒的SOLO后,抬起左手,示意队友们接上音律。


    方时差点没跟上,但池冬槐反应极为迅速地又快速敲击了三下镲片,将节奏捏回来。


    这像是经过了精密计算的毫秒。


    随后——


    贝斯、键盘、电吉他的声音一起融了进来。


    注意力还是在鼓手手里,她那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令人胸腔共颤,这时候也有人发现了。


    “他们的风格和前面一支乐队有点像,但…这支队伍鼓手的存在感更强。”


    “嗯,幻觉是电吉他的存在感更强。”


    电吉他的音频本身就比较尖锐、突出,幻觉今天表演这首歌,注意点也是在电吉他旋律的。


    其他人都给他作配。


    薄言控着平缓的节奏,将节奏韵律交到池冬槐手上,他微微眯眼看着台下。


    那些窃窃私语他是听不见,观众的表情他也看不见。


    但他会知道,所有人,都会跟着这个节奏跳跃气来,薄言在这个节拍里挪出空隙。


    他微微抬起手,打着节拍。


    台下观众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抬手的瞬间,鼓手的嗵嗵再一次配合——


    自然而然地水到渠成地情绪调动


    “嘿,我有点喜欢他们鼓手的这个拍子!”


    “她好会打啊,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虽然没听懂,但她的打法是有节奏起伏的!”


    “明明是差不多的风格,但这支乐队突出鼓手的风格我更爱!”


    这些,薄言都猜到。


    临近的两支队伍是相似的节拍和风格,那大家就会审美疲劳,但也是因为他们如此靠近。


    才能让观众更大程度地感觉到他们两支队伍的区别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们今天就要踩在幻觉的头上,当垫脚凳。


    前奏节拍终于进完,进入到正常旋律,吉阳冰也可算是松了口气,开始按照之前的排练继续往下推。


    聚光等下,薄言往前走了半步。


    他的嘴唇贴近话筒,电吉他的弦猛地拨弄。


    “寂寞的星,缠绕的萤。


    每一口咬下去都酸涩的冰。


    躁动不安的空气,不间断的虫鸣。


    夏天浸在粉红色草莓里,正中眉心,而我,止不住地想你。”


    节拍极快的一首摇滚,他每一个字都是从胸腔中爆发出来的,跟之前的慵懒风格不同。


    这完全是轻快、充满生命力的一首歌,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唱一首夏日黏腻的情歌。


    青春洋溢的曲风瞬间调动了观众的情绪,他们在前面加长的二十秒里已经有过热身。


    现在主唱一开口,更是直接上头。


    电吉他的存在感也愈发凸显,但因为前面大家都被鼓手带着走,整个大脑的共鸣音律都还是那些鼓点。


    所以人群依旧被架子鼓调动着。


    灯光场控意识到他们今天的调整,低声用对讲机交流着。


    “他们是不是临时加节奏了?之前跟我们谈好的好像不是这个方案。”一开始,所有的灯光只是给到主唱。


    一个乐队是一个团队没错,但整个舞台要有一个人控场,这个人通常都是主唱。


    主唱存在的意义,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们是整个舞台情绪的发动机。


    乐队表演是一种视觉和听觉的双重感应,只有把视觉和听觉都集中在一个人上,才会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BlueSeaAndDie。


    这支乐队最耀眼的,最吸引人目光的一直都是主唱。


    之前沟通的时候也是,说灯光只要给主唱一个人就好了,但灯光师好歹也是在圈内混了很多年。


    舞台上依旧热烈,灯光不断交错,照耀在人群和舞台之间。


    “我感觉他们今天…好像是鼓手在带节奏。”


    “鼓手?”


    “是,因为临时加了一段,所以现在鼓手的存在感变得很强。”


    “那你的意思是…?”


    “下一段SOLO,给鼓手一段光!”


    如果舞台上有什么情况,他们会有手势示意的,但现在很明显,主唱微微侧身的方向。


    他在让出位置和存在感。


    给鼓手更多的光。


    成熟的灯光师要明白表演者的需求。


    表演进了间奏,这一段本来是电吉他存在感更强的节拍,但薄言明显是调整了拨弦的方式。


    他再一次把表演的空间挪出来给了池冬槐。


    方时听到他动静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吉阳冰更是,要不是现在还在表演,他已经把薄言吊起来质问了。


    草,疯子,全是疯子!


    本来以为池冬槐临时使用之前废弃方案,加长版前奏就已经很冒险了,现在还遇到个更神经病的!


    一点提前的沟通都没有。


    薄言直接把自己身上的火焰给掐了,本来这段是电吉他的韵律加强进去节拍的。


    结果。


    薄言手一摆,懒洋洋地——


    轻轻打了个响指,在这个舞台上,叫池冬槐跟上他的节拍。


    池冬槐那个位置会挡住视线,吉阳冰觉得她肯定都没看见,事实上,她的确没看见。


    她只是感觉到薄言的节拍不太对劲,她瞬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赶紧接上铛铛铛的三下镲。


    薄言轻笑了一声,再一次握住立麦,在这一段节奏之后,又继续跟上。


    “Strawberrysummer混入气泡里


    Strawberrysummer沉入碳酸海底


    OKbaby这次我们不要再沉默不语…


    这明明是个好天气。


    喜欢什么我全都都会给你。


    呼吸黏腻,酸涩被草莓气息抚平。


    我会咬住你、拥抱你、亲吻你,这不是陷阱。


    在这个慌乱夏夜里,你是我唯一的沉溺。”


    紧跟着,又是一段鼓手的SOLO,鼓点被敲起来又压下去,池冬槐今天手感很热,反应极快。


    她完全专注在舞台上,根本没


    有心思再去在乎别的。


    池冬槐现在只想打好这一首歌。


    别的…


    下来再说吧。


    手起刀落,她的手腕往下,在嗵鼓上砸出一声“咚”的瞬间,一道灼眼的聚光灯忽然落在了她脚下。


    池冬槐这里是真的稍微吓了一跳,但还是稳住心跳。


    乐器手在一个乐队里,好像总是很难被看见,除非是演唱会的高清摄像头不断闪过。


    其他时候,人们的目光都是跟着聚光灯走的。


    他们就像是舞台上的幕后嘉宾,负责给主唱增加光亮,这舞台上的光突然打到了她的身上。


    池冬槐下意识地捏紧鼓棒,丝毫不敢松懈。


    但这种灯光落在身上的感觉很神奇,很令人…享受,没有预想中的紧张。


    她知道,一旦聚光灯照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追随,她的每一个动作细节都会被人看见。


    池冬槐现在丝毫没有心情紧张,只有对胜利的渴望。


    准备正式进入到这首歌的副歌部分之前,薄言接上一段很炸耳的电吉他音。


    随着他们四人合拍的一阵超强节奏,他开唱副歌部分。


    “Strawberrysummer混入气泡里。


    我们交换着呼吸。


    Strawberrysummer沉入碳酸海底


    融化在草莓吻里。


    在这个夏天,你是我唯一想要亲吻的旋律


    …


    Strawberrysummer混入气泡里


    Strawberrysummer沉入碳酸海底


    OKbaby这次我们不要再沉默不语…


    这明明是个好天气。


    喜欢什么我全都都会给你。”


    越往后的节奏越难控,池冬槐打得满头是汗,手心也是,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掌心灼热。


    手心的那些茧仿佛都要被磨破。


    后半段,薄言顺势接管主场,在全场的尖叫和配合中,一遍遍地唱起“Strawberrysummer混入气泡里,Strawberrysummer沉入碳酸海底”。


    最后收尾时,大家都紧张地控制着自己的节奏。


    最后一个鼓点敲下去以后,池冬槐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意识到灯光还未离开自己。


    既然观众在看她,那——


    池冬槐忽然微微抬头,再一次,将鼓棒抛向空中,又接住,又最后在所有的节奏都停止的时候。


    她咚咚咚地重击了几下鼓面,示意结束。


    半秒后。


    舞台下方响起如潮的欢呼和尖叫声,有些人的声音很有穿透力,隐约可以听见。


    “WOO!!!好帅!!!”


    “啊啊啊啊太燃了!!”


    台上的表演者在喘气,刚才那些闪烁迷离的灯光止住,灯光师换了评分时常亮的舒缓灯光。


    “哇,真是很棒很热血的表演呢!”主持人也顺势走出来,“那么还是辛苦评委老师和大众评审团给出自己的投票啦。”


    投票时间也是采访闲聊时间。


    “辛苦各位了!”主持人说着,“我注意到,你们今天的演出好像跟之前略微有些不一样?”


    他们团队负责发言的是吉阳冰。


    薄言不爱回答,池冬槐也不是很喜欢应付这些问答,方时就不说了,拿着话筒就开始乱讲话。


    “嗯,我们在比赛前两分钟,做了一些临时的调整。”吉阳冰说着,表情还有些惊魂未定。


    “比赛前两分钟?!”主持人惊讶,“是主唱提出来的吗?”


    “不。”吉阳冰看向池冬槐,“是我们的鼓手。”


    一说到鼓手,台下的欢呼声又起伏了。


    “那我这边可以单独采访一下鼓手吗?”主持人叫人给池冬槐也递了个话筒。


    池冬槐也只能点头。


    主持人:“女鼓手很少见呢,而且还是打得这么好的女鼓手!我相信大家都对你很好奇,所以今天前面那段表演,完全是你即兴发挥的吗?”


    “不完全是。”池冬槐说,“我们之前有练过一些,不过这次是有些临时改变,不过中间那段,电吉他忽然减弱我是有点意外。”


    中间那段她差点没接上。


    明明是他干的,但薄言自己却是一副,跟我没关系的表情,只是垂眸看着她。


    “哈哈哈哈哈真的太刺激了!但还好最后完成地非常好,不过我相信大家一定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你们去冒这样的险,临时改变节奏呢?”


    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稍微聪明一点的观众和评委都能猜到原因,幻觉的曲风跟他们太像,如果他们这个时候不做出任何调整,就会特别吃亏。


    但主持人肯定是要更在乎节目效果的。


    他这话问出来,就是把池冬槐架在这里了,她总的来说是个体面的人,这时候也说不出太多难听的话。


    一下子明说也不是,不回答又更不是。


    就算他们跟幻觉起了些冲突,有私人恩怨,但就是比赛赛场上,某些事情也不方便在台面上来撕破脸。


    池冬槐一时有些陷入窘境。


    但主持人探究的目光依旧未减,舞台上僵持沉默着两秒,忽地,有人摘走了池冬槐手里的话筒。


    “其实没有太多的原因。”


    “只是我临时起意觉得,把高光给鼓手,会让我们今天更有胜算。”


    薄言的语气太随意,随意到,让所有人都会觉得,没错,他看起来就是会做这种事情的疯子。


    这完全合乎情理和逻辑。


    主持人这个时候自然也不方便再继续追问,只能看向薄言,问他——


    “所以这次比赛你们想要冲击的名次是?”


    薄言眉梢轻佻,嗓音中含着玩味的轻笑,他丝毫不谦虚,但不是为了自己而狂妄。


    他像是捧着一个闪闪发光的珍宝,用骄傲又自信的语气宣布着。


    “有她在。”


    “我们肯定是冠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