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孟莺莺听到这话突然松口气。


    她知道有了这话, 她这次把顾小唐带到哈市来,算是来对了。


    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来人说,这真的是最高的评价。


    “喜欢这里, 那你就多待几天。”


    孟莺莺轻声说,“小唐, 人这辈子不用非得去做点什么,你只要活的高兴,那就够了。”


    人生在世能高高兴兴,痛痛快快的活一辈子。


    顾小唐低垂着眉眼,思索了好一会她才点点头。孟莺莺牵着她, “走了走了,去看看抓了多少。”


    看着她俩牵着手走到前面,叶樱桃朝着林秋小声感慨道,“自从顾小唐来了,莺莺的目光就在顾小唐身上了, 她都不理我俩了。”


    上次采集的时候,孟莺莺走哪里还把她带上呢。


    这次就换成顾小唐了。


    “行了行了别醋了。”林秋倒是想得开, “小唐这是情况特殊, 她要不是生病,这次也不会来咱们文工团了。”


    “现在就这样挺好。”


    “我倒是希望如果孟莺莺能够多照顾她, 顾小唐能够走出来也挺好的。”


    说到这里, 林秋注视着顾小唐的背影, “樱桃, 你没察觉到了吗?好多次在宿舍的时候,顾小唐都跟幽灵一样,我看着她的眼睛我害怕。”


    那是一双没有任何生气的眼睛,看什么都是黯淡的。


    一直到现在。


    林秋小声道, “我这才觉得顾小唐像是一个人了。”


    这不是骂人的话,而是现实。


    叶樱桃嗯了一声,她好一会才说,“那我就把莺莺暂时让给她了。”


    林秋笑了笑,牵着她,“走了,我陪着你。”


    结果这话刚落,徐文君就溜达达的过来了,手里还提着两个冻梨。


    也是稀奇,这种大雪封山的天气,也是被他找到了。


    “叶同志,这个冻梨你收着。”


    叶樱桃不要,徐文君却有备而来,往她手里一塞转头就走。


    这让叶樱桃就是追都追不上,也不知道徐文君分了几个,反正叶樱桃手里被塞了俩。


    “我觉得徐指导员真的挺好,在外面就是捡一块狗屎,都会拿过来给你。”


    叶樱桃瞪林秋一眼,“好好说话。”


    看着那冻梨,到底是心里多了几分复杂,塞了一个塞到了林秋手里,“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林秋抿着唇笑,也不嫌弃冷,擦了擦就咬了一口,这梨子在树上冻的太久了,以至于都成了冰块,她一口下去好家伙差点没把牙齿给硌掉。


    “好疼,不吃了,拿回去放到宿舍温一温在吃。”


    前面孟莺莺也分了两个,是高春阳找到的,他在山里面到处找,没想到发现了一棵梨树,没人摘梨子都还长在树上,大雪一下,在树枝上都成了冻梨。


    哈市冬天没有水果,所以这冻梨也成了稀罕物。


    高春阳发现的,祁东悍,周劲松,徐文君几个人上去摘。


    一共就小二十个,高春阳得了六个,剩下的他们几个人分。


    祁东悍要了五个,周劲松要了五个,徐文君是个单身汉,他分了三个把其中两个都送给了叶樱桃,自己留了一个。


    高春阳还笑话他,“你还不如像我这样呢,自己全部吃了。”


    徐文君反讥了一句,“我还有人送呢,你倒是想送,你能送出去吗?”


    这话一落,高春阳的脸色瞬间变了过去,徐文君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当即有些后悔,可是让他拉下脸来道歉,却是有些张不开口。


    还是陈水生在中间打圆场,“好了好了,高春阳,是你先奚落徐文君的,所以你俩这是扯平了。”


    高春阳这才作罢,离开的时候,他隐晦地看了一眼孟莺莺的方向。


    祁东悍得了五个冻梨,转脸便去找她了。孟莺莺拿到冻梨,脸上笑眯眯的不知道在和他说些什么。


    高春阳的脸色有些暗淡,陈水生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好了,结婚了就是结婚了。”


    “你没看出来,祁团长这次和孟同志态度明显亲近了许多吗?”


    以前虽然也亲近,但是到底是还有一种新婚男女之间的距离。


    但是这次出任务,两人蜜里调油,明显有什么东西变了。


    在直接点就是孟莺莺是祁东悍的人了。


    高春阳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手里攥着的冻梨,都快被他给捏变形了去。


    陈水生一看他这脸色,就知道他还没放弃,“高春阳,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个聪明人,起码比齐长明聪明,你别因为这种事情,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高春阳低垂着头没说话,他这人生的阳光,笑着的时候一口白牙,如今不笑的时候,身上多了几分阴霾。


    好半晌。


    在陈水生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高春阳突然问道,“你说,他们会离婚吗?”


    陈水生本来在喝水的,听到这话噗嗤一口,满口水都跟着喷了出去,“你说什么?”


    “你说他们会离婚吗?”


    高春阳侧头,目光眺望着孟莺莺的方向,她站在雪树底下,眉目如画,唇红齿白。


    祁东悍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她眼睛弯弯,笑面如花。


    当真是好看啊。


    其实,当初第一次见到孟莺莺的时候,不光是祁东悍喜欢上了。


    高春阳也是。


    只是高春阳这人过不了,孟莺莺之前是齐长明未婚妻这一关,他就慢了一步。


    祁东悍就出手了。


    这一直是高春阳最后悔的事情,如果他当初像是祁东悍那样果断的话。


    那样会不会和孟莺莺结婚的人就是他了?


    高春阳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一次了,他不想再错过第二次了。


    所以才会有这么一问。


    陈水生盯着他,高春阳的那一张脸比雪还白,他喃喃道,“高春阳,你真是疯了。”


    高春阳,“我不破坏军婚,我就等。”


    “我等小三小四小五,有机会吗?”


    陈水生,“……”


    陈水生不想和他说话,深呼吸深呼吸,“你为爱做小三啊?”


    “你也不看看人家孟莺莺会不会看上你?”他掐着高春阳那一张脸,“你自己说,你有人家祁团长得好看吗?”


    祁团长虽然是公认的黑脸,但是不可否认,他那一张脸俊美挺括,在加上身高一米九。


    见过他的人没有不惊艳的。


    高春阳不死心,“我就不信,祁团长不犯错。”


    等他犯错了,他就趁虚而入。


    陈水生,“这话你敢让祁团长听到吗?”


    高春阳不说话了,陈水生冷笑,“高春阳,你换个人喜欢吧,但凡是换个人,你都能拿下来,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高春阳也想换啊,但是喜欢这件事根本由不得他啊。


    “你帮我把冻梨给孟莺莺吧。”


    他把冻梨递给了陈水生,想让陈水生帮忙,陈水生不要,“你想我死就直说,我不要。”


    “去,帮忙我给。”


    “给出去就行。”


    陈水生眼珠子一转,被他烦的厉害,转头就接了过来。在去给孟莺莺的路上,迎面撞上了林秋和叶樱桃。


    林秋望着陈水生手里那么大一串冻梨,她眼睛瞬间亮了。


    陈水生顿了下,“想要?”


    林秋期期艾艾地嗯了一声,不过也知道自己好像和对方不熟,想要也不可能,她便摇头,“算了,我就只是看看。”


    对于吃货来说,只能看不能吃,这才是莫大的痛苦。


    陈水生看出了什么,他递过去,“接着。”


    “啊?”


    林秋呆住。


    陈水生把五个冻梨,全部往她怀里一塞,“拿好了。”


    转头就走干脆利落。


    林秋站在原地,白得五个冻梨,她有些回不过神,瞧着陈水生清瘦的背影,她回头去和叶樱桃说,“樱桃,我遇到好人了。”


    叶樱桃盯着那五个冻梨,若有所思。


    “你说陈水生这家伙,是不是喜欢你啊?”


    说喜欢吧,但是陈水生给的时候,太过干脆了,没有半分留恋在林秋身上。


    这让叶樱桃下意识地给否认了,“他好像也没有喜欢啊,那他做什么给你这么冻梨?”


    林秋喜滋滋,“好人啊。”


    “我都说他是好人了。”


    白得五个冻梨,一天一个也能吃五天呢。要知道在哈市的冬天,可是啥水果都没有的。


    冻梨这玩意儿可珍惜了。


    那头高春阳看到陈水生,把冻梨给了林秋,他差点没被气炸,“陈水生,我让你把冻梨给孟莺莺。”


    他压低了嗓音,生怕祁东悍听到了去。


    陈水生一拳打开了他,“你怎么不大点声?是不敢吗?”


    他冷脸看着高春阳,“你得庆幸我把冻梨给了别人,不然这会过来的就不是我,而是祁团长了。”


    “你觉得你的身手能够在祁团长的手底下,支撑多久?”


    “高春阳。”这是陈水生最后一次警告,“齐长明把自己给玩死了,如果你这样下去,下次被玩死的就是你自己。”


    “你想清楚。”


    他转头去打猎,背影高挑,哪怕是穿着棉衣,也遮不住身上的清瘦。


    这些人里面,就属于陈水生是最瘦的那个。


    高春阳没说话,他发泄似的一拳头砸树上,树上的雪被砸的簌簌的落下。


    连带着不远处的孟莺莺都听到了动静,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高春阳怎么了?”


    祁东悍面不改色,“他每次出任务都会发发疯,走了,你不是要看陷阱里面有多少野物吗?”


    “我带你去看一看。”


    孟莺莺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祁东悍则是回头,隐晦地看了一眼高春阳。


    高春阳瞬间呆立在原地。


    陷阱里进了一只兔子一只野鸡,还算是不错。要知道像是这种陷阱,他们有十几个。


    每个陷阱都能抓到的话,过年就有肉吃了。


    抓猎物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需要长期的耐心,不然容易吓跑小动物,孟莺莺其实不喜欢这样的工作,她看了一会就没耐心跑远了。


    但是又没到离开的时间。


    她便让祁东悍给她了弄了一个树枝,尖头带着拐弯的,她也不干别的。


    就是遇到树洞了,就把树枝伸进去捅一捅,她纯粹就是觉得好玩,免得大家都忙着,就她闲着。


    她这一捅不打紧,里面开始吱哇一阵乱叫。


    孟莺莺被吓了一跳,把树枝一扔,接着又反应过来不对,拿着树枝往门口堵去。


    堵不住里面一窝兔子,乱七八糟的往外跑。


    这都是肉啊,都是肉。


    孟莺莺哪里舍得这些兔子跑掉啊,她病急之下乱投医,一屁股坐在树洞门口拦着,就往外喊,“祁东悍。”


    祁东悍本就不放心她,听到她一喊,当即就是拔腿就跑,不过几秒钟就到了她的面前。


    “怎么了?”


    孟莺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兔子跑了两只,还有几只在拼命的挠她的背,得亏她穿的厚,不然这棉衣都给她挠破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背后树洞里面都是兔子。”


    “喊人过来抓。”


    “我一动,它们都跑了。”


    祁东悍面色一变,瞬间反应过来,一挥手便招呼来了徐文君和陈水生,刘莽。


    高春阳落在后面到底是不放心孟莺莺,他也跟着过来了。


    他们一来,祁东悍就说,“把莺莺围着,莺莺背后是个兔子窝,她一起来,兔子就出来了。”


    这话一落,徐文君和陈水生的眼睛都亮了,刘莽也是。


    高春阳的注意不在兔子身上,而是在孟莺莺身上,离近了看,她脸好白啊,就是不知道背后的兔子有没有伤害到他。


    想到这里,高春阳也急切了几分,加入了队伍的阵营。


    五个人把孟莺莺给完美的包抄了起来。


    “你起来,慢慢起来,一点点往外放。”


    孟莺莺嗯了一声,挪了下屁股,噗叽逃出来了一个兔子,刚好撞到祁东悍的手里。


    “好!”


    徐文君几乎激动的叫了出来,“孟同志,你在放一个出来。”


    孟莺莺嗯了一声,又稍微挪动下屁股,噗叽——又跑出来了一只兔子。


    等到第三次的时候,她屁股和腰都挪的有些开,噗叽噗叽,连着跑了两只灰毛兔子出来。


    陈水生和刘莽手忙脚乱的去抓。


    好不容易抓到手,两人拎着兔子耳朵,这兔子在树洞里面过冬养的极肥。


    拎在手里也是沉甸甸的。


    “还有吗?”


    祁东悍问了一声。


    孟莺莺点头,她仔细感受了下,说,“好像还有两只。”


    后背有些痒一直在被挠呢。


    祁东悍让他们把手里的兔子都交出去了,让别人先看着,他们好腾开手在来抓。


    “来,你在往外放。”


    孟莺莺嗯了一声,这一次站了起来,兔子哗的一下子从她屁股下面钻出来。


    刘莽震惊道,“这兔子好像嫂子亲自生的啊。”


    第132章 好像要提前生了


    这话一落,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接着就是一阵爆笑。


    孟莺莺的脸都气红了,“刘莽, 你在说试试!”


    其他人还在笑,祁东悍扫了一眼, “不抓兔子了?”


    冷峻的语气,瞬间让现场安静了下来,果然恶人还需要恶人磨,像是孟莺莺这样的人,她说一百句都没祁东悍说一句有用。


    因为手里没实权啊, 也就是说孟莺莺对他们没有直接的威胁,但是祁东悍有。


    其他人瞬间不吱声了。


    刘莽是个直来直往的汉子,一边道歉,一边又认为自己说的没错,“嫂子, 之前你蹲在那,兔子从你身后跑出来, 确实很像嘛。”


    孟莺莺也反应过来了, 她跟刘莽这个钢铁直人争辩什么啊,与其争辩还不如魔法打败魔法。


    她笑了笑, 调侃了一句, “我在生兔子, 那你们呢?你们五个是接生婆吗?”


    这话一落, 现场瞬间没人笑了,更甚至可以说是安静到了极致。


    大家脸上都有些不自在,男人还做什么接生婆啊。


    不过,经过这一茬到底是没有人敢在调侃孟莺莺了, 把那两只兔子慌乱的抓了起来。


    便开始数数。


    “七只兔子,这个树洞里面有七只兔子。”


    统计数据的是徐文君,脸上有着遮不住的喜色,就这一树洞的兔子,都快赶得上他们今天上午的下套了。


    “不止。”孟莺莺说,“最开始我拿着树枝去戳树洞的时候,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所以当时跑了两只兔子。”


    “剩下的七只都在这里了。”


    个个肥肥的,长耳朵,拎在手里是真沉啊。


    这得多少肉,不少人都开始咽口水起来。


    祁东悍倒是从中间察觉到了什么,“分十个人出来不做其他的,就跟我家莺莺这样,每个树洞去检查。”


    冬天天冷,大雪封山,也不是所有兔子都能找到地洞的,为了偷懒找到树洞过冬的兔子也不在少数。


    所以孟莺莺这个办法,直接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


    不用再去惨兮兮的去下套了。


    徐文君眼睛顿时亮了,“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不过,要不是孟同志给我们提了一个醒,我们还真想不到这个办法。”


    “是啊,用树枝来戳树洞,还能戳出来这么多兔子的,真是头一次见。”


    别说他们了,就是去其他人也是一样。


    祁东悍虽然没说话,但是脸上那小骄傲的表情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就按照这样五人一组,一个人掏树洞,另外四个人在旁边围着。”


    这是打算一网打尽了。


    还别说,这方法是真有用,一上午时间掏了十三个兔子窝,这些兔子窝里面多的一窝有十一只兔子,就算是少的也有三四只。


    光掏兔子窝的成绩,比他们捕猎效果还好。


    因为前后光着兔子都抓了一百多只了,眼看着人也守不住了。必须要有人把这批兔子送回去了。


    既然已经有了成果,祁东悍便擅自做主让文工团的女同志,她们也跟着一起回去。


    上午还好,到了下午降温山里面会更冷,女同志们受不住这样的冷天气。


    临走的时候,祁东悍过来交代孟莺莺,“你回去了,别待在外面记得回家去,把家里的炭盆子烧起来,装两瓶热水塞到被窝里面,好好暖一暖。”


    他这也是回不去,不然就跟孟莺莺一起回去了,这些事自然也轮不到孟莺莺来做。


    孟莺莺嗯了一声,嗓音柔软,“那你们呢?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还要再待一会,看看有没有野猪什么的。”


    兔子虽然也是肉,但是比起大型的猪肉,显然猪肉能让人吃的更过瘾一些。


    孟莺莺点头,她想了想,“你们也别紧盯着树底下的树洞,像是树上的树洞也掏一掏,指不定有些树里面藏的都是松子榛子这些。”


    祁东悍若有所思,“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孟莺莺点头,脸颊鼻尖冻得通红,人却有些恋恋不舍,“那你注意安全,也要早点回来。”


    祁东悍心头一片柔软,抬手摸摸头,“嗯,我送你们下山。”


    其实已经违规了,但是祁东悍不管,他就想看着孟莺莺回去。


    都坐到了篷布卡车里面,祁东悍还在招手,孟莺莺也是一样。


    里面的其他人调侃了一句。


    “莺莺,我怎么瞧着和祁团长跟牛郎织女一样,难舍难分的。”


    “就是就是,那个祁团长看着你的眼睛都快拉丝了。”


    “我瞧着这天要不是太冷了,我估计他都舍不得你走。”


    孟莺莺被调侃的脸颊有些红,因为连带着向来事不关己的顾小唐,都跟着看了过来。


    她轻咳一声,“瞎说什么呢。”


    顾小唐歪着头,“师姐,你也舍不得祁团长吗?”


    她有着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只是曾经这一双眼睛都是死寂。如今却明显不一样了。


    孟莺莺抬手去捂着顾小唐的眼睛,“好了,别说了。”


    “这些松子和榛子,我们回去后能不能向驻队申请一些,我们留着自己吃?”


    这要是全部上交上去了,怕是每个人还分不到一捧呢。


    这一说大家都来了精神。


    “确实确实,不过不知道上面能不能同意。”


    孟莺莺想了想,“试试吧。”


    等回到驻队后,她便和方团长提议,“文工团留个两袋子松塔?摘干净后,放到我家去炒一炒,到时候大家都能吃。”


    别说,方团长也有些心动,这天寒地冻的,有时候嘴里想吃个东西也没有。


    “我去和领导打个报告。”


    对于这种小事,陈师长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更何况,这次文工团的女同志们也出力了。


    所以他同意的很是干脆。


    有了结果,文工团这边便直接从司务长,那边截留了两袋子松塔下来,就放在文工团的练习室外面,不过四十分钟,两袋子松塔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也是人多力量大。


    整个文工团结婚的姑娘们,都是屈指可数,到最后统一都把这小二十斤的松子和榛子,全部都拿到了孟莺莺家。


    谁让孟莺莺如今结婚了,在家属院有房子呢。


    这样的话,也不用天天去食堂吃饭,还能自己开火。


    这不是叶樱桃第一次来孟莺莺的家,但是每次来,她都能有不一样的感受。


    “你们把院子收起来了?”


    院子的土被收拢成豆腐块一样,显然这是费了大功夫的。


    孟莺莺在忙,回头看了一眼,“对,先把地给收拾出来,打算开春了就往里面撒种子,到时候就能摘菜吃。”


    “樱桃,你记得来我家吃饭。”


    她对于朋友向来很是大方,叶樱桃听完有些羡慕,她也不知道羡慕些什么。


    她只是在想从宿舍搬出来,住家属院似乎也挺好的。有院子,有房子,有单独的厨房和灶台,还可以自己开火。


    这些都是在宿舍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叶樱桃得承认,自己心里的那一根弦,确实是松动了几分。


    “樱桃,过来帮忙。”


    可惜还不等叶樱桃细想,孟莺莺便把她招呼了进去。


    “你过来把灶膛的火给烧起来。”


    “林秋,你带着小唐把这里面的碎渣子都捡出来。”


    二十来斤的炒货想要一次捡干净,却也是不容易的。


    几人分头行动,听到动静的赵月如,挺着大肚子也跟着溜达了过来。


    显然在床上躺了十多天的赵月如,彻底躺不住了,便开始小心翼翼的在外面乱晃,但是也不敢晃太久。


    当看到赵月如进来的时候,大家都跟着倒吸一口气。


    “别别别,你可慢着点。”孟莺莺连锅都不管了,就过来扶赵月如,赵月如摆手,“没事没事,前几天去问了大夫,大夫说还好让我稍微活动下。”


    “所以偶尔出来散散步也行。”


    “外面路面有雪。”孟莺莺的脸都吓白了,她都不敢想怀孕八个月的赵月如,要是在外面摔一跤可怎么办啊。


    赵月如倒是没想这么多,“我走路看着呢。”


    “这快生了吧?”


    未婚的小姑娘也都跟过来凑热闹了,叶樱桃摸了摸赵月如的肚子,顾小唐也有点想摸,但是她不敢。


    赵月如从孟莺莺这里听到了,顾小唐以前的事情,所以连带着她对顾小唐也多了几分温和。


    “可以摸,不打紧。”


    顾小唐抬手摸了下,恰逢赵月如肚子里面的孩子胎动,猛地出脚一踢。


    顾小唐震惊地啊了一声,都结巴起来了,“他他他踢我!”


    赵月如也被踢的不舒服,她抬手打了下自己的肚子,“臭崽子,天天在肚子里面练拳呢。”


    她肚子有些硬,还沉沉的往下坠,孟莺莺立马反应了过来,扶着她坐下,这才松口气,“你下次还是别乱跑了,就在家躺着挺好。”


    赵月如摆摆手,肚子里面的孩子还在踢。


    真的,她穿着棉袄呢,棉袄扣子一解,里面是一件毛衣,能明显看得到毛衣下面的鼓动。


    一会再这边,一会再那边。


    这些未婚的小姑娘哪里见到过这一幕。


    大家纷纷的过来看,“孩子在踢你呢。”


    “不对啊,他这是出拳还是在出脚?”


    赵月如摸了摸,“好像是出脚。”


    顾小唐很好奇,“痛不痛?”


    肚皮都跟着鼓包了。


    赵月如看着顾小唐那一双干净的眼睛,她点头,“有点抽着痛,但是只有几秒钟,时间过了就好了。”


    顾小唐伸手摸了摸赵月如的肚子,“宝宝,你妈妈好辛苦的,不要老是踢她呀,她会痛。”


    她这人心思纯净,声音也是,许是她声音太过温柔了。


    赵月如的肚子里面也慢慢跟着安静了下来。


    她有些惊奇,“这孩子竟然听你的话。”


    顾小唐有些腼腆,“许是凑巧。”


    锅里面的松子和榛子都快炒熟了,屋内散发着一股焦香味。


    孟莺莺尝了一颗松子,带着一股浓浓的松香味,确实很好吃。


    “尝尝。”


    她把盛到了搪瓷盆里面,足足一盆子,正在冒着热气还有些烫,大家却不嫌弃,一人抓了一把就那样吃了起来。


    刚炒熟的松子确实很香,咬在嘴里酥酥脆脆,还带着一抹松脂的油香味。


    孟莺莺自己留了两斤那样,剩下的便给分了出去。赵月如也分了一斤,就那样当零嘴,装在口袋里面,出来溜达的时候,时不时地吃一颗。


    是真舒服。


    连带着孟莺莺都觉得这日子,十分的享受起来。采集任务一共进行了三天。


    一共收获了四百多只兔子,五十三只野鸡,外加一头野猪,野猪不算大,还有些瘦骨嶙峋。


    而且肚子里面还揣了崽子,感情这是一只怀孕的母猪。


    驻队的人就算是在馋肉,也不有可能把怀孕的母猪给宰杀掉的。这下好了。


    野猪虽然抓到了,但是却吃不了,只能放到后勤部这边,临时垒了一个猪圈出来,把野猪放在里面养。


    这下好了,肉没吃到,还多了一个消耗干草和白菜的祖宗。


    不过嫌弃归嫌弃,喜欢也是真喜欢。


    要是这母猪多下几头小猪崽子,他们给养到了明年过完年,还不知道能得几头猪肉呢。


    这样一想,忍一忍也不是不行。


    野猪不能杀,但是野兔和野鸡却没这个顾虑,采集队伍结束后,回到驻队的当天。


    炊事班的人就开始忙碌起来,这还没到过年呢,已经开始宰兔杀鸡了。


    成袋子的冻蘑被收拾了出来,一口气杀了十只鸡。


    其中三只鸡用来炖汤,里面还丢了一些山珍进去,那是秋天在山上挖到了野灵芝还有野山参。


    其实也不多,就那几根。


    炊事班的班长咬咬牙,想到战士们确实是没吃到好的,瘦的都是皮包骨。


    这才狠狠心丢了一根野山参进去,其实也不大就指头粗细,但是这一碗人参鸡汤喝下去,确实是大补。


    三只鸡足足煮了三大锅的鸡汤,这是清炖的专门用来喝汤补身体。


    另外七只鸡一口气全部杀了,收拾了足足两袋子的冻蘑出来,打算做小鸡炖蘑菇。


    争取分到每个人的人头上,都能分到一点鸡肉,实在是不够鸡皮也行啊。


    厨房食堂一共五口锅,外加三个煤炉子,这会全部都用了起来。


    至于兔子那就更舍得了,陈师长当初是放出了话,这次采集到的物资,不拿到供销社去换外汇,就留着自己吃。


    所以杀兔子起来就更舍得了,王班长,司务长,还有祁东悍几人在这里算数。


    “五百三十三只兔子,一天吃个二十只,也够我们吃二十来天了。”


    祁东悍是个大方的人,“今天多拾掇点,收拾出来三十只兔子,做麻辣兔肉出来,前几天上山采集大家都累狠了,而且也冻的厉害,多吃点肉补一补。”


    “其他时间段每天二十只兔子,等到过年那天翻倍吧——”


    司务长和王班长都看了出来,祁东悍面不改色,“过年那天是拾掇点,争取每个人都吃上一口肉。”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吃肉就是这么艰难。


    王班长,“那会不会太多了?”


    司务长也觉得多,“要精打细算啊,不能有点肉三两天都给嚯嚯没了。”


    祁东悍,“年前还能再上去一次,不过要把时间拉长一点,而且现在掌握了方法,年后有时间抽一天调休出来,还能上去。”


    “司务长,我们驻队以后应该不太会缺肉了。”


    这次的冬季打猎,给所有人都来了信心。


    尤其是孟莺莺发现的那法子,特别好使,下了套子之后就不用管了。


    只管专心的拿着树枝,去戳树洞就行了,这个方法好用不说,而且还节省人力,到最后收获的成果也多。


    有了祁东悍这话,司务长也就放开膀子开始做,“按照祁团长说的,今天晚上杀十只鸡,杀三十只兔子,把之前的辣椒都给找出来。”


    “全给做了。”


    王班长顿时嗳了一声,转头就回炊事班忙活起来,老实说,他入伍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好菜呢。


    肉,全部都是肉。


    收拾野鸡的时候,发现还有几只小野鸡,才拳头大刚离了鸡妈妈。


    这野鸡不好养,不跟着野猪一样,没人罩着根本不行,炊事班这边的人也忙,根本腾不开人手专门来伺候小鸡崽子。


    所以最后那二十来只小鸡崽子,祁东悍分了五只,周劲松分了五只,肖政委和陈师长,也都分了五六只。


    基本上内部人给消化了。


    还没到开饭的点,这野鸡也经不起冻,祁东悍担心别养在炊事班,别给养死了。


    所以便用着一个篓子,盖了一层衣服,把五只小鸡崽子给拎了回去。


    孟莺莺前几天受凉了,来了月事人不舒服,还躺在被窝里面跟个蚕蛹一样,完全不想动。


    祁东悍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进屋了,也没瞧着孟莺莺如同以前那样来接他。


    他还有些意外,“莺莺?”


    把篓子放在堂屋进去找了孟莺莺,瞧着她脸色有些苍白,“怎么了?”


    孟莺莺的声音也有些飘忽,“来月事了,有些痛。”


    祁东悍的脸先是一红,接着迅速反应了过来,“我去卫生室给你拿点止痛药?”


    孟莺莺其实有些忌讳吃止痛药的,但是肚子实在是疼,她迟疑了下便点头,“那试下。”


    祁东悍的速度很快,不过十分钟就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一颗止痛药,“大夫说喝半颗。”


    他用着刀给切了一半下来,孟莺莺就着水喝了下去,也才半个小时瞬间便不痛了。


    她只能感慨这个年头的止痛药,效果是真好啊。


    听到堂屋有吱吱吱的声音,她还觉得奇怪,走出来一看篓子里面放着五只小鸡崽子,被冻得瑟瑟发抖。


    孟莺莺顿时震惊了,“你从哪里弄的啊?”


    祁东悍,“这次上山抓的,有些小鸡崽子太小了,吃了也不划算,我们几家便分了下来。”


    孟莺莺摸了摸毛茸茸的小鸡崽子,“这样不行,给它们垒个窝,这几天太冷了,就先养在家里,周围在放一个炭盆子。”


    她甚至,还和奢侈的进了厨房,把家里屯的白菜给扯了几个外面的大菜叶子出来。


    喂给了小鸡崽子。


    小鸡崽子应该是好久没吃新鲜的菜叶子了,纷纷上来抢着吃。


    “能吃就行,接下来就是保暖了,别给它们冻死了。”


    孟莺莺让祁东悍生了炭盆子,就放在鸡窝的旁边,担心小鸡跑出来被烧死,还特意把鸡窝给垒的高高的,确定它们不会出来。


    这才和祁东悍准备去食堂吃饭,今天食堂加餐有肉,自然是不能错过了。


    她去的时候还去了周家,喊了赵月如,才六点多赵月如又睡了。周劲松想让她也去吃点肉,在活动活动,给强行从床上拽了出来。


    赵月如本来不想去的,天气冷,她就想缩在床上什么也不动,但是听说门外孟莺莺在等她。


    这才算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雪停了,路上的雪也都化干了,所以路上不打滑,倒是适合赵月如出来转一转。


    孟莺莺其实也就几天没看到赵月如而已,这会瞧着她肚子,有些惊讶,“怎么又大了一圈?”


    前几天还只是圆咕隆咚的,今天在见那肚子已经像是吹气的气球一样鼓起来了。


    赵月如老老实实道,“大夫说是越到后面,孩子长的越快。”


    需要的营养也越多。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周劲松,为什么想要赵月如去食堂吃饭的原因,一是加餐,二是难得天气放晴,可以出去活动转一圈。


    孟莺莺摸了摸她的肚子,有些担忧起来,“预产期是几号?”


    “估计要过完年到正月去了。”


    现在也才腊月二十五而已。


    算一算还有一二十天。


    孟莺莺思索了下,“周劲松,月如这边随时都有可能生,这段时间要不你请假,要不我请假,要保证家里有人,月如身边有人。”


    “不能让她一个人待着。”


    万一真发动了,家里又没人,那才是最危险的 。


    周劲松点头说,“我晓得。”


    “已经和老祁请假了,其他时候,要不我就请了隔壁的嫂子,过来陪着月如。”


    看着他们都这样兴师动众,赵月如自己其实觉得还好。


    “没那么严重的——”


    “还有半个月的预产期呢。”


    这话刚落,她肚子就开始直抽抽的痛,是那种坠着往下沉,感觉孩子都要从肚子里面出来一样。


    赵月如脸色发白,她喃喃道,“我好像要提前生了。”


    第133章 年会跳舞,醋意大发……


    这话一落,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劲松几乎是脸色巨变,他条件反射的把赵月如抱了起来,就往医院跑。


    孟莺莺和祁东悍也是, 跟着去医院,结果却发现是虚惊一场。


    只是肚子里面的孩子调皮, 实际上宫口还没开。又被医生给赶了出去。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孟莺莺还有几分恍恍惚惚,她盯着赵月如的肚子,“这孩子是真调皮。”


    专门来吓唬人的。


    关键是之前那肚子都快翻天了,结果去了医院孩子又开始呼呼大睡。


    赵月如也觉得, 她轻打了下肚皮,“我这是怀了一个调皮蛋吗?”


    这种虚晃一招的次数,已经不止一次了。


    好在虚惊一场,没把人吓到半死就是了,这小孩才刚满八个月如今若是生出来, 怕是孩子不太好过。


    毕竟,还没完全发育好, 所以孩子能在赵月如的肚子里面, 多待一段时间也是好事。


    因为来了一趟医院,在回食堂的时候, 这边食堂已经快进入尾声了。也是炊事班的王班长和司务长, 瞧着祁东悍他们还没来。


    特意在厨房给他们留了一份铜炉火锅的小鸡炖蘑菇。


    用炭火煨着, 他们来的时候, 铜炉正在咕嘟嘟的冒着泡,里面的蘑菇被煮的飘了起来。


    “快快快,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王班长拿了椅子出来,“外面人都快吃完了, 你们才来,坐在这里吃吧。”


    一共六把椅子,孟莺莺他们两口子一人一把,外加一个王班长和司务长。


    这都是从头忙到尾还没顾得上吃的。


    这会刚好一起吃了。


    外面凉飕飕的,食堂后厨煮着热气腾腾的小鸡炖蘑菇,围着铜炉壁贴了几张玉米面饼子。


    因为时间有些长了,炕到金黄金黄的。


    说实话,孟莺莺一进来就馋了。


    祁东悍知道她的心思,当即从后厨拿来碗筷,先给她盛了一碗小鸡炖蘑菇,又单独取了一张滚烫的玉米面饼递给她。


    有些烫,但是孟莺莺的手本来在外面转悠久了,还有些冰凉,所以她接过来一边捂手,一边烫的吸溜。


    先喝了一口小鸡炖蘑菇的汤,不得不说真是鲜。


    野鸡是现杀的,冻蘑也是现摘的,特别鲜,炖的时间又够久,肉都给炖耙了,入口即化,再咬上一口蘑菇,真是鲜的人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孟莺莺一连着吃了好几口,这才把玉米面饼掰了一块,泡在汤里面。


    饼子一跟着泡进汤,就像是干海绵遇到热水,立刻鼓出半圈金黄的小肚子。


    孟莺莺拿筷子尖轻轻一压,咕咚一声,汤汁顺着饼芯的蜂窝往上爬,油亮亮地渗进每一道气孔。


    她低头咬了一角。


    “嘶——”


    先烫得她直缩舌尖,可那口鲜味让人根本舍不得吐。


    饼皮外层还脆,里层却已经吸饱汤汁,软得能自己往下滑,带着野鸡的油脂和冻蘑的松木香,咸里裹着回甘。


    好吃到孟莺莺鼓着腮帮,一边哈气一边嚼,眼尾被热气熏得发红,却忍不住眯起来,满足的不行。


    祁东悍看她吃得急,伸手拿碗沿碰了碰她手背,低声劝说,“慢点,别烫秃噜皮。”


    话音没落,他自己却也夹了块鸡胸脆骨,咯吱一声咬断,软骨里迸出一点鸡髓油,烫得他直挑眉,真是香。


    难怪大家一年到头都想着吃肉,只有吃上这一口肉后,才能知道这里面有多美味。


    赵月如也差不多,她好久没吃的这么过瘾了,周劲松全程就是伺候她,偶尔抽空吃两口。


    等到最后,几个人都是吃的肚皮撑到溜圆,完全动不了的地步。


    “果然,冬天吃饭还是要吃火锅。”


    但凡是换个饭菜,怕是还没吃上两口就全部凉透了。


    怕是也只有小鸡炖蘑菇的锅子,才能让人吃到爽去。


    等再次从食堂出来的时候,外面的月亮爬的老高,这是下了半个月的雪后,难得的好天气。


    孟莺莺仰头看着月亮,手里挽着祁东悍,她左边是赵月如被周劲松搀扶着。


    四个人一起并排往家里走。


    孟莺莺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我感觉现在的日子,就是最好的日子。”


    爱人在身旁。


    闺蜜在身边。


    衣食无忧,事业有成。


    这对于孟莺莺来说,似乎已经是她这辈子能得到的最好的日子了。


    当然,她是不敢去想孟百川了,不能想,因为一想便是痛。


    赵月如紧跟着孟莺莺的脚步,她挺着大肚子调皮地去撞孟莺莺的后背,“我也觉得现在日子挺好的。”


    和以前在家当姑娘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他们家是资本家,她随时提心吊胆,不是家里被泼粪,就是被人带走盘问。


    好像自从嫁给周劲松后,这种日子就没过过了。


    赵月如拿着肚子去撞人,把孟莺莺吓了一大跳,她忙往祁东悍身后去躲,一边躲,一边凶赵月如,“你都当妈了,怎么还这样冒失,我看孩子调皮是跟你学的。”


    孟莺莺难得黑脸,连带着赵月如也有些后怕,“莺莺,我跟你玩呢。”


    她虽然怀孕了,但是眉眼间还带着少女时期,才有的活泼和调皮。


    孟莺莺深吸一口气,“小孩真是随了你。”


    “在肚子里面就调皮。”


    赵月如见她不生气了,这才松口气。


    不过,在孟莺莺那警告的眼神当中,到底是安分了下来。


    腊月二十七。


    眼看着距离过年还有三天,方团长找到了孟莺莺,“眼看着就要到年三十了,上头领导给了我们一个任务,让我们在年三十那天晚上,在大礼堂表演一个节目。”


    这算是新年联欢晚会了。


    他们哈市驻队自己筹备的。


    孟莺莺点头,“那您和赵教练商量呀。”


    现在赵教练已经接了许干事的位置,许干事负责后勤,赵教练负责安排教学。


    “赵教练想出两个节目,一个是团体赛,另外一个就是你的个人独舞。”


    “但是不知道你同意吗?便想让我来问问你。”


    孟莺莺想了想,“成,不过我这几天回家一直在休息,先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我捡回来基本功。”


    见她答应下来,方团长松口气,“那行,那我们文工团这边就出两个节目,一个是团体的一个是个人的,莺莺,你好好准备一下。”


    孟莺莺心说,这都是内部人联欢会了,又不是比赛,她好好准备什么。


    就是在上面跳错了,也没几个人看的出来。


    不过,她自然不会去反驳领导。从方团长办公室出来,练习室的叶樱桃她们也得到动静了。


    “听说了吧?年会上咱们文工团要出节目了。”


    孟莺莺点头,“刚方团长和我说完。”


    “你答应了吗?”


    这话问的,孟莺莺哭笑不得,“自然是要答应了,领导都提要求了,我还能拒绝啊。”


    “也是。”


    叶樱桃嘀咕,“早不说晚不说,还有三天要过年了才说,咱们连排练的时间都来不及。”


    “来得及。”


    孟莺莺倒是坦然,“只是年会而已,又不是比赛,不用那般精益求精,就拿咱们平时在练习室排练的实力出来就行了。”


    叶樱桃就佩服孟莺莺,这一股淡定劲,不过经过她这一说,倒是没那么多抱怨和紧张了。


    既然敲定了年会要表演,接下来几天孟莺莺再次回到练习室排练。


    她上交的曲目是天女散花,也是她最擅长的一个曲目,属于闭着眼睛都能跳出来的那种。


    既会让人惊艳,同样的,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孟莺莺在排练的时候,顾小唐跟在旁边,像个小跟班,孟莺莺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孟莺莺一口气跳完一支天女散花,她便去问顾小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参加年会?”


    顾小唐顿住,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孟莺莺却抬手,摇摇头,“别急着拒绝我,小唐,好好想一想,这不是比赛,只是台上的一次年会表演而已。”


    “很简单,也很放松,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也别急着拒绝我,好好想一想。”


    顾小唐这才点头。


    孟莺莺其实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了,但是没想到顾小唐还是等到第二天,这才给她结果。


    “师姐,我和你一起登台跳,但是我跳的不好,你别嫌弃我。”


    这是顾小唐来到哈市驻队一个月以来,第一次要登台。


    其实这对于顾小唐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孟莺莺曾经一度担心,顾小唐经过上次的事情后,有了阴影,以后再也不会登台。


    起码这次答应了,这是一件好事。


    只要能登上舞台这就够了,能再次走出第一步,以后就会有无数步。


    孟莺莺把顾小唐也参加年会的消息说出去了,不管是赵教练还是方团长,都还蛮高兴。


    “这样这样,你们两个分开,一人组一个节目。”


    刚好年会上的节目曲子有些不太够。


    顾小唐下意识地要拒绝,“不了,我和我师姐一起。”


    “我一个人不上台。”


    她这次之所以会答应上台,这还是因为孟莺莺在,不然她连登台都不会去。


    见她如此果决,方团长和赵教练也不好在说继续的话,两人都想让孟莺莺帮忙说下话。


    但是孟莺莺却站在顾小唐这边,“就按照她的意见,我俩一起跳天女散花好了。”


    “刚好弄个二人组。”


    孟莺莺是中流砥柱,方团长和赵教练也不好强迫她,便只能答应下来。


    转眼到了年三十这天,这是过年啊,也是一年当中最为喜庆的日子,所以整个驻队都是热热闹闹的。


    连带着许久未用的驻队大礼堂,都给安排了起来。


    后勤那边开始各种布置,幕布,造景,桌子,松子榛子这些坚果,也都安排起来了。


    甚至,陈师长的那一桌上,还安排了一盘红彤彤的苹果,在年底的哈市来说,这苹果都成了稀罕物。


    放在那分外扎眼。


    孟莺莺既是家属,也是文工团的工作人员,她可以和祁东悍一桌,也可以和文工团的姐妹坐一桌。


    在看到祁东悍那一桌有陈师长,还有肖政委他们后,孟莺莺果断打消了念头。


    索性就跟小姐妹们坐在一起。


    她们桌子上放着松子和榛子,叶樱桃抓了一把尝了尝,忍不住道,“这个炒的没有上次在莺莺家好吃。”


    孟莺莺也尝了下,“不是不好吃,而是放的时间久了,而且食堂这边一炒就是几百斤,自然不可能和咱们在家一样了,一点点慢慢小火炒。”


    “不过。”她话锋一转,“有的吃就不错了。”


    之前日子苦的时候,也没去山上采集,那才是什么都没有。


    如今能有松子和榛子吃,已经算是幸福日子了。


    孟莺莺这心态是真好,叶樱桃都有些佩服,“你是第一个节目,我们是第二个,过一会就要去后台准备了。”


    孟莺莺抬手看了看时间,是一款新的上海牌手表,她上次在红星杯比赛拿奖后,得了三百块钱奖金。


    回头就在首都的百货大楼给花掉了,一百六一只手表,两只花了她三百二。


    到最后奖金没了,还搭了二十块钱进去。


    “你换新手表了?”


    叶樱桃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


    孟莺莺点头,“上次不是拿奖了吗?就我买了一个,给祁东悍也买了一个。”


    “现在五点半了,我先去后台准备了。”


    年会是六点钟开始,她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叶樱桃很是羡慕,“这款手表好贵的,你真舍得。”


    孟莺莺在这方面还好了,她起身低声说,“我赚钱就是为了花呀。”


    “不然,我赚钱了还苦哈哈做什么?”


    只要存折上攒的钱够开销了,她对买东西这块就是按照喜欢的买了。


    在加上结婚的时候,祁东悍把手里的存款都交给她了,孟莺莺如今在花钱方面也是底气足的。


    叶樱桃是真学不来,她轻轻地叹气,“我什么时候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你现在就能,就是你自己不乐意。”


    孟莺莺笑了一句,转头便跟他们提出告辞,“我先去后台了,小唐也跟着。”


    顾小唐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他们前脚走,后脚祁东悍就看到了,他虽然和陈师长坐在一张桌子上,但是心思却不在他们这些人身上,而是在孟莺莺那边。


    文工团的桌子和他们距离了,有七八张桌子,所以就算是想搭话也不容易。


    陈师长瞧着他一直往后看,便笑他,“你家小孟已经上台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今天是第一个表演。”


    心思被看穿了,祁东悍也不恼怒,他反而还很稳重,“是,我担心这天气太冷了,她上台表演穿的衣服太薄了,怕是人受不住。”


    说到底这才是亲人是爱人。


    在这种时候根本不是关心,孟莺莺好看不好看,能不能给她面子上争光。


    而是担心孟莺莺在舞台上穿的衣服太少了,从而导致受凉感冒。


    陈师长听了都有些感慨,“你以前跟冰坨子一样,如今倒是会关心人了。”


    祁东悍想了想,难得开口说了一句,“莺莺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家人,我自然要关心她的。”


    听到这话,陈师长都忍不住眼眶有些眼眶酸涩了起来。


    他心说,这样也好。


    这样的小悍,真的蛮好。


    将来他就算是去了地底下,也有脸去见小悍的父亲了。


    后台。


    孟莺莺过来的时候,这边已经在井然有序的准备了,“孟同志。


    她一到就有人招呼她,“在这里化妆,还有二十分钟我们就要上台了。”


    孟莺莺朝着对方点头道谢。


    这才先给自己化妆,之后又给顾小唐化了一个妆。她的手艺很好,把顾小唐化的很漂亮,以至于顾小唐在对着镜子的时候,都有几分恍惚,好像不认识自己了一样。


    “快到时间了。”


    孟莺莺看了看手表,“还有五分钟,小唐起来活动下身体,马上就要上台了。”


    其实,顾小唐从小到大上台表演过无数次,但是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紧张过。


    “师姐,一会我要是跳错了,你记得提醒我。”


    孟莺莺想了想,“别怕,就算是你跳错了,台下一群男同志,也没人会认出来。”


    “他们最多就会觉得你跳的真好看。”


    这话给了顾小唐几分安慰,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外面的主持人已经开始报幕了。


    “各位同志大家新年好,今天晚上我们齐聚一堂,在这里辞旧迎新,迎接一九七三年的到来。”


    下面响起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好了,下面让我们有请文工团的孟莺莺同志和顾小唐同志,来为我们带来天女散花。”


    这话一落,孟莺莺和顾小唐便从幕布后面走了出来,两人都化了妆,站在那白色灯光下。


    都漂亮的不像话。


    当她们两人出现的那一瞬间,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跟着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注视着台上。


    顾小唐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她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感。


    “师姐,我怕。”


    声音极轻,极小,像是下一瞬间就要消失不见。


    孟莺莺等着音乐节奏,还不忘安慰她,“你就当下面坐着一堆大白菜好了。”


    顾小唐,“……”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架不住音乐节奏开始响了。


    她的专业素养,让她瞬间进入状态。


    什么紧张和难受,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她整个人都跟着紧绷起来,随时等待着孟莺莺开始。


    随着第一声锣鼓点咚地落下,孟莺莺先动了。


    她左脚尖轻轻的往前一碾,整个人像被风托起来似的,斜着飘出去了小半步,水袖哗啦一声打开,一截雪白衬袖从袖口里滑出来,灯一打,像半空突然落下一片雪。


    这是孟莺莺改良后的水袖,而不是红袖。


    随着她一动。


    顾小唐紧跟半步,腰一拧,两条袖子反着甩上去,啪地打在空中,发出清脆一声。


    台下前排的男同志下意识往后一仰,生怕那截软绸抽到自己脸。


    待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长长的水袖再次收回到台上。这让他们的心里还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连带着陈师长都恍惚了片刻,“小悍啊,你家小孟确实有能力,难怪能在首都比赛上都拿奖。”


    就孟莺莺刚跳的那一段,陈师长看了这么多年的年会表演,从来没见到这般漂亮的。


    她整个人都是行云流水,动作流畅,让人惊艳的地步。


    祁东悍点头,“我家莺莺的专业能力确实很强。”


    在跳舞方面,反正他还没见过比孟莺莺更厉害的。


    陈师长瞧着他那闷闷着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我看啊,是小孟把你吃的死死的。”


    祁东悍不说话。


    他心说,被孟莺莺吃的死死的还不好吗?


    其他人想被孟莺莺吃的死死的,她还嫌弃呢。


    他多幸运啊。


    一想到这里,祁东悍的唇角都忍不住扬了扬,连带着看着台上的目光,也越发专注了几分。


    台上。


    孟莺莺足尖点地,踩着碎步往前冲,速度快的像是在冰面打滑啊。


    每一次在大家都以为她会摔倒的时候,她却稳稳的站住了。


    可也不光如此,她的每一步都踩在鼓点上,哒哒哒的连成了线。


    就这样直冲到了台口,孟莺莺猛的一停,她的脚尖立的笔直,膝盖被牢牢的卡住了,整个人从脚跟到头顶成了一条垂直的线。


    看着就让人震惊。


    就在大家替她憋住气那一瞬间,孟莺莺的上半身忽然往后一仰。


    那一截纤细的腰就像是对折过去似的,脸几乎贴到后背,水袖顺着惯性唰地甩向天,灯追着袖子走,那一瞬间让人看的有些眼花缭乱了。


    不过大家更多的是震惊。


    “人怎么能柔软成这个样子啊?”


    “尤其是那腰竟然对折了,她不痛吗?”


    “我感觉要是我这样的话,我肯定就疼死了。”


    “你那老腰自然不能和孟同志比,你们看到孟同志的腰没?细的还没我巴掌宽。”


    有人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去看祁东悍。


    祁东悍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来,他只是淡淡道,“我家莺莺是专业的舞蹈人员,这点难度对她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


    倒是没有吃醋这让在场的人都跟着松口气。


    只是等到晚上年会结束了,孟莺莺和祁东悍一起回到家里,祁东悍的醋坛子就打翻了,他把莺莺打横抱了起来,眸光晦涩,“莺莺,在家跳给我看。”


    他哑着嗓音,一遍遍强调,“只跳给我一个人看好不好?”


    第134章


    孟莺莺哭笑不得, “祁东悍,你这是吃醋了?”


    她躺在祁东悍的怀里,被他紧紧地束缚着, 他抱的太紧了,以至于孟莺莺有些喘不过气了。


    祁东悍把下巴放在她的颈窝, 埋在她脖子里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喃喃道,“有一点。”


    “我又觉得自己很不应该。”


    “当初结婚之前我们说过,要支持彼此的事业,可是莺莺——”


    祁东悍抬眸看着她, 眼神里面有着阴暗,“当你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


    “我不想让那么多人看到你。”


    ——他就想莺莺是他一个人的。


    孟莺莺双手抱着他的头,祁东悍的头发茬有些短,摸在手里有些扎手, 但是她却很是怜惜。


    她趴在他的耳侧低声说,“祁东悍, 爱是占有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你也要全盘接受自己的情绪。”接着她话锋一转, “但是祁东悍。”


    孟莺莺低头看着他,她是上位者, 因为是坐在祁东悍身上, 所以想要看着他的眼睛时, 她需要低着头, 甚至还带着一丝俯视的意味。


    “我有自己的事业,我热爱跳舞,我享受在舞台上参加比赛夺冠的感觉,所以你可以有不舒服, 但是却不能阻止我。”


    她要跳舞,她要在她的事业上走到生命的尽头,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她。


    哪怕是祁东悍也不行。


    她的话很明确,而且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她可以接受祁东悍的负面情绪,但是她却不能接受祁东悍,因此来阻止她跳舞。


    祁东悍是第一次感受到,看着柔柔弱弱的孟莺莺,她骨子里面却还是强势的。


    在底线和原则问题,她是寸步不让。


    祁东悍默了好一会,他才低声道,“莺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你放弃舞蹈。”


    他知道孟莺莺喜欢跳舞,喜欢在文工团,他怎么舍得让她就这样放弃啊。


    “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却是不肯在说了,孟莺莺却听懂了,她上前双手穿过祁东悍的腰,就那样抱着他。


    “我知道你只是什么,不要说了。”


    “祁东悍。”孟莺莺的声音很温柔,“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


    “都可以有自己的小脾气,但是同时又能支持着对方。”


    就像是祁东悍在驻队一样,她也会这样支持着他。


    祁东悍嗯了一声。


    那心头一点微弱的小情绪,也被孟莺莺给彻底梳理打开了。


    窗外一片北风呼啸,风打在窗户上发出噼啪的响声,屋内却很暖,外面烧着炭盆子,窗户没关死,留着一丝缝隙。


    本来两人是在谈话的,可是谈着谈着,便慢慢的坐到了一起。


    祁东悍索性把孟莺莺抱了起来,像是热恋男女,也像是久别重逢。


    所以,抱着抱着室内的气氛就跟着不一样了。


    “莺莺……”男人哑着嗓子喊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震得她耳膜发麻。


    孟莺莺没应,只是把脸蛋埋得更低了一些,连带着鼻尖也划过他领口敞开的皮肤,带着点报复的小劲儿,张嘴轻轻碰了下,牙齿磕到他的锁骨上。


    祁东悍挺疼的倒吸口气,手臂倏地跟着收紧,恨不得要把她揉进骨缝才好。


    两人的衣服到底是何时散的,谁也说不清楚。


    先是祁东悍的的衬衣下摆被撩了起来,露出一片精壮结实的腹肌。


    紧跟着孟莺莺的毛衣也被卷到肚子,冷空气一触,她跟着打了一个颤。


    下一秒,孟莺莺整个人就被他整个裹进怀里,呼吸交织,还带着白色的烟雾,熏的两人眼前都有些朦胧起来。


    被子被胡乱的蹬开,一半垂到床沿,一半遮在身上。


    孟莺莺坐在他身旁,黑色的长发散在肩膀两侧,发梢扫过男人的喉结,有些酥酥麻麻的痒意。


    祁东悍抬手把玩着她的头发,细软而有韧性。


    孟莺莺从上到下无一不是好看的,白皙漂亮。


    发梢还带着香味,祁东悍微微顿了下。


    放在鼻子尖嗅了嗅,带着几分沉沦。


    孟莺莺忍不住笑他,“祁东悍。”


    祁东悍睁开眼,眼中带着几分茫然。


    孟莺莺摇摇头,双手搭在他的后脑勺上,祁东悍留着寸头短发,头发偏硬,扎的人手心很痒。


    她痒的有些想笑,但是还没笑出声,就被他吞了进去,变成含糊的呜咽。


    灯没关,昏黄灯泡晃得人影子叠影子。


    下一秒,灯绳被拽断,屋里陷入一片黑。(拉灯了,别锁!)


    只剩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在暗处交叠成一片。


    孟莺莺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青天白日了,外面的鞭炮声一阵阵响。


    这是大年初一了,连带着驻队这边除去值守的人,也都跟着放假了。


    孟莺莺也不例外,今天她不用去文工团上班,也不用去练习室。她醒来的时候,还有几分茫然。


    直到祁东悍熬了红糖红枣粥,跟着端了起来,瞧着孟莺莺刚醒,睡眼惺忪,素面朝天。


    “醒了?起来喝点粥再睡。”


    祁东悍也没值日,两人昨儿晚上胡闹了半宿,知道孟莺莺被折腾到筋疲力竭,这是给她做点吃的补一补。


    孟莺莺没刷牙,她吃不了饭,但是外面有些冷,浑身又酸软的厉害,“我不想动。”


    “不吃了,直接睡算了。”


    颇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


    祁东悍知道她的毛病,把红糖红枣粥放在桌子上,转头端了洗脸盆和牙刷进来。


    “就在床上洗漱。”


    听到这一句话,孟莺莺震住!


    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嘟囔了一句,“祁东悍,我只是不想动,我不是在坐月子啊。”


    哪里有人这样的啊,连刷牙洗脸都给伺候到了床上。


    祁东悍把把洗脸毛巾沾上水,拧干后这才递给她,“就当提前适应坐月子的生活了。”


    孟莺莺,“……”


    到底是没在床上刷牙洗脸的,这实在是太腐败了,她穿上衣服速战速决,回头吸着冷气,迅速又回到床上。


    至于那一碗粥,还是祁东悍端在手上,孟莺莺靠在床头,被他一口口喂了进去。


    用的是精白米熬的粥,大米被熬开了花,加了红糖,整碗粥都变了颜色,还有红枣也是,被提前剪了花,一熬开就跟炸开花了一样,


    咬在嘴里甜滋滋的。


    孟莺莺有些疑惑地问,“你从哪里弄来的红枣?”


    红糖还好供销社是有卖的,但是红枣是真没有,这玩意儿是稀罕物,既能补血,又要凭票购买。


    祁东悍面容温柔,给她擦了擦嘴角,这才又喂了一口,“早上在供销社抢的。”


    孟莺莺默了片刻,靠在他肩头发呆,“祁东悍,你要是在这样下去,我以后都会被你养的四肢不勤了。”


    “那我也喜欢。”见她吃饱了,还剩下两口祁东悍哗啦啦的给吃完了,又给她穿好衣服,“今天我们去陈叔和舅舅家拜年,一上午跑两家。”


    孟莺莺苦着脸,“能不能不去吗?”


    祁东悍有些为难,“今年到底是结婚头一年。”见孟莺莺实在是不想去,他想了想,“那我自己去跑一趟,就说你人不舒服在家休息。”


    这一说孟莺莺就有些心虚,“算了,我和你一起去。”


    她也是在欺负祁东悍而已,也就仗着祁东悍在她面前什么都应,这才敢得寸进尺。


    祁东悍怕她勉强,孟莺莺却摇头,“没勉强,走吧走吧,大年初一呢是该出去拜个年。”


    “我这边都没啥亲人了,你这边还有,既然有我们就珍惜能拜年的机会。”


    因为往后拜一年少一年。


    真的好的赖的都被她说完了,这让祁东悍自己都跟着没脾气起来。


    “真不勉强?”


    “不勉强。”


    孟莺莺一旦做了决定就很快,新衣服穿在身上,她还扯了扯衣角,回头去问祁东悍,“好看吗?”


    真跟一个小姑娘一样,性格柔软,还有点爱漂亮。


    一点都看不出来在赛场上对自己的,那一股狠劲。


    祁东悍点头,“好看。”


    “你皮肤白穿红色棉袄好看。”


    孟莺莺喜滋滋地嗯了一声,收拾妥当了,这才提着两瓶罐头,两瓶酒,跟着祁东悍一起先去给陈师长拜了一个年。


    接着又跑了一趟舅舅刘秋生家。


    不过去他家拜年的时候,祁东悍很是忌讳上门,走到刘家的巷子口托了一个一下孩子上门带话。


    过了一会刘秋生穿着一件大棉猴出来了,祁东悍这才把罐头和酒递过去,“舅舅新年好。”


    “给您拜个年。”


    孟莺莺也跟着喊,“舅舅给您拜年。”


    刘秋生看着祁东悍和孟莺莺这小两口,他眼眶也跟着湿润了起来,“嗳嗳,新年好。”


    他接过年礼,就要拉着祁东悍的手,“走了,你和莺莺今年结婚头一年,也是拜新年,去舅舅家吃个饭。”


    祁东悍拒绝的干脆,“不了,舅舅,我和莺莺中午已经约好了,去陈师长家吃饭。”


    “所以就不过去了。”


    孟莺莺愕然,早上去陈师长家拜年,陈师长留饭祁东悍也是这样说的,说中午去舅舅家吃饭。


    陈师长这才作罢。


    没想到祁东悍到自己亲舅舅面前,也这样说。孟莺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也没拆穿。


    刘秋生内心有些苦涩,“小悍,你舅妈今年不会在骂了,去舅舅家吃饭吧。”


    祁东悍还是拒绝的干脆,“真不了,舅舅。”他推着刘秋生往巷子里面走,“天太冷了,您早点进去不然老寒腿怕是受不住。”


    他一边推着刘秋生往里面走,他舅妈李艳丽就跟着出来了,和往年的嫌弃和骂骂咧咧不一样。


    这一次,李艳丽的脸上难得挤出了一抹真诚地笑,“小悍,你舅舅说的是,中午去我家吃饭吧。”


    这是祁东悍认识李艳丽的第十六个年头,也是第一次过年,李艳丽对他有了笑脸。


    七岁的祁东悍很在乎这一张笑脸,因为这关乎着他能不能过年有地方吃饭。


    有家人陪伴。


    但是二十五岁的祁东悍,已经不在乎了。


    他冷静地拒绝,“不了。”


    喊不出舅妈。


    他便直言,“舅舅,我和莺莺先走一步。”


    他走的拒绝,没有任何回头。


    这是,这一次离开,有人在牵着他一起走。


    那种感觉只有祁东悍自己才知道。


    刘秋生看着祁东悍离开的决绝背影,他轻轻地叹口气,“好了,艳丽,以后你都不要再邀请他了。”


    “那孩子当年说过不会在来我们家半步了,他说到做到。”


    李艳丽听出了爱人刘秋生对她的埋怨,她懊恼道,“谁能想到呢,他一个孩子能记这么大的仇,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忘记。是,我是对他不好,但是你呢,你是他唯一的舅,这么多年来你偷偷的接济他,养着他,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现在我好不容易拉下脸来,请他回家吃饭,他什么样子啊?”


    刘秋生觉得自己的妻子很是不可理喻,他提着礼物转头就走,“你欺负了他那么多年,到头来说要他和好就和好?”


    “李艳丽,我告诉你不可能,当年弱小的小悍姑且不会同意,现在他已经身居高位,有了自己的家,他更不会同意的。”


    他扬起来自己手里的这一份年礼,“小悍能来送一份年礼,我已经很知足了,李艳丽,你别人心不足蛇吞象。”


    “真把他惹毛了,不认我这个舅舅,以他现在的职位想要收拾你,收拾石头他们几个人很简单的。”


    “艳丽,我不想事情走到这一步,但是真走到这一步,我也无法控制。”


    李艳丽听到这话,眼里的算计到底是按了下去,她喃喃道,“谁能想到呢,当年那个小要饭的,如今能这么出人头地。”


    “而且,也不是我想联系他的,反正他好他坏都和我没关系,还不是你的好姐姐,想让我留下他在家吃饭,你姐姐好中午带着姐夫一起过来。”


    “这下好了,人没留住,中午你姐姐和你姐夫过来了,还不知道怎么交代。”


    刘秋生有些恼怒,“你自己答应的,你自己接待。”


    “李艳丽,我告诉你,小悍已经有自己的人生了,我不管是你还是刘秋凤,都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那孩子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他们这些做亲人的,在他苦的时候没帮过他。


    如今现在他过的甜了,又何苦过去在沾一指头呢。


    另外一边。


    孟莺莺牵着祁东悍离开,她能感受到哪怕向来无所谓不能的祁东悍,此刻情绪都有些外露。


    以至于他牵着她的手,也跟着牵的极紧。


    孟莺莺也没说话,只是由着他情绪慢慢冷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祁东悍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他这才开口说道,“我七岁那年跟着我舅舅来到哈市。”


    他语气冷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第一年过年就被我舅妈赶出来了,从那一年开始,我再也没进过我舅妈家的门。”


    但是,身为孩子的他,还很羡慕舅舅家的孩子,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能团圆。


    他也曾渴求过,但是没有一次满足心愿。


    到了后来,他便不渴求了。


    过年的时候,舅舅切了一片卤肉,一盘卤猪大肠,在来一盘花生米,那已经是他最幸福的日子。


    “但是,莺莺你知道吗?”


    祁东悍回头,阳光落在孟莺莺的脸上,她皮肤白到通透的地步,连带着眉眼也是认真的,她在认真的倾听祁东悍说的每一个字。


    “嗯?”


    “这也是第一次过年的时候,有人牵着我回家。”


    他曾经在大年初一这天,被他舅妈拒绝过无数次,但是唯独这一次,他走的时候,有人陪着他一起。


    孟莺莺顿住,她眼里有了些许的心疼,“祁东悍。”


    她紧紧地牵着他的手,“以后每一年,我都陪着你过年。”


    他不再是一个人。


    而她也不再是一个人。


    两个孤单的人在这里,组成了一个家,这个家里面有她,也有祁东悍。


    宋家。


    宋老太太看了一上午的门外,宋父淡淡道,“别看了,你既然没去和孟莺莺相认,她是不可能来给你拜年的。”


    宋老太太也知道,但是她心里就不是滋味。


    “老大一家子都回来过年了,唯独芬芳和莺莺,两个人一个远在西北,一个在哈市,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但是我想见却不能见。”


    “老头子,你说这是不是我们的报应?”


    宋老爷子没说话,只是抖动着自己手里捏着的报纸,好一会他才说,“大年初一不说这种丧气话。”


    “我觉得陈师长有句话说的对,孟莺莺既然和祁东悍结婚了,她已经有自己的家了。”


    “她也不需要我们这些半路来的亲人了。”


    “老婆子,你搞清楚是你需要孟莺莺,而不是孟莺莺需要你。”


    宋老太太没说话,她蹒跚着步子,看着窗外好一会,“你说,如果当年你把芬芳带回来的时候,也把莺莺给带回来了,是不是今天就不是这个局面了?”


    宋老头子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沉默。


    这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先放着吧,以后等那孩子若是遇到难处了帮一把。”


    看,连带着强硬了一辈子的宋老头子,也跟着妥协了下来。


    西北基地。


    宋芬芳已经进沙漠七十三天了,风沙把她的脸吹的有些皲裂了,她却不在乎。


    在大过年的时候,她啃着干巴巴的馕,吃三口馕才喝一口水,因为水不够。


    勉强算是填饱了肚子。


    “今天好像是年三十吧?”


    她猛地反应过来。


    周围人点头,“宋教授,过了零点就是年初一了,还有一分钟。”


    宋芬芳听完这话,她默了默,举着杯子望着哈市的方向,她喃喃道,“莺莺,新年快乐。”


    第135章 遗言


    可惜, 孟莺莺听不到。


    “宋教授,你说什么?”


    宋芬芳摇摇头,听着外面的鞭炮声, 她喃喃道,“又是新的一年。”


    她的莺莺, 不知道过的好不好。


    在这种荒无人烟的沙漠里面,连见面都成了奢侈。


    不过,见面了又能如何呢?


    宋芬芳轻咳一声,望着外面的星子,她有些萧索。杜小娟走了过来, 拿着一件大衣,给她披在身上,“宋教授,您保重身体。”


    她的身体再差下去,便是药石无医。


    宋芬芳不在乎地摆摆手, “穿上不方便,一会又要去基地里面看数据了。”


    “你放着吧。”


    杜小娟第一次不同意, 甚至还有几分强势, “您披着,一会去外面再说, 而且外面也冷, 昼夜温差能够相差二十度, 宋教授。”


    杜小娟抬眸, 语气认真,“您就算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也要想想孟莺莺同志,她已经没了父亲, 如果您也没了,以后像是齐家这种人,若是欺负她了怎么办?”


    她看的出来宋芬芳如今已经油尽灯枯了,而且她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女儿那边不敢认,基地这边实验还没有结束,她不敢死。


    所以全凭一口气吊着,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宋芬芳其实没了心气的。


    若不是还有那一丝责任心,或许连现在的项目实验她都不会再管了。


    听到杜小娟的话,宋芬芳原本不打算穿的,但是想到莺莺,她到底是穿了上来。


    说到底,她在的一天就没人能够欺负她的莺莺啊。


    贺润是一点多来的,他开着一辆破旧的车子,疾驰在沙漠上,后座位上是一个锅子,正在热气腾腾的冒着气。


    两点十分,基地这边不止没有人休息,反而还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贺润就那样端着一个钢精锅,锅盖盖的死死的,但是隐约间还能闻到一片肉香味。


    “宋教授呢?”


    他一来问的便是宋芬芳。


    “宋教授刚去腹地检查数据了。”


    贺润微微皱眉,把钢精锅递过去,“把火搭起来,锅子烧热,晚上大家都吃羊肉。”


    虽然是迟到的羊肉,但是总比顿顿啃馕好。


    一听要吃羊肉,大家瞬间激动了起来。


    贺润沿着沙漠走,一点多的沙漠温度足足有零下三十多度,没有一丝水汽,全部都是干燥凛冽的风,如同刀子一样割的人脸生疼。


    贺润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基地里面做调配,他很少来沙漠腹地这种一线的地方。


    只有来了以后,才会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冷。


    连带着呼吸都是冰凉的。


    贺润微微沉默,他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宋芬芳的身体不好了,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身体要是能好才奇怪了。


    他走了约摸着有半个小时,这才在沙漠的腹地找到宋芬芳,她正蹲在地上检验着实验成果。


    贺润便走了过来,“芬芳,休息一会,回去吃个羊肉锅子,在过来继续干活。”


    宋芬芳没理,她低头检查着那爆破的碎片,不知道是哪里设置不合适,导致在使用过程中砰的一声便炸开了。


    “数据出了问题。”


    她喃喃道。只是深夜的沙漠上有些黑暗,光凭着她手里的那个手电筒,很难看出什么。


    “有问题也回去说。”


    贺润伸手,拽着宋芬芳起身,“你看看几点了?还在这里不要命了?”


    宋芬芳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有些踉跄,要不是贺润抓的及时,宋芬芳就这样摔了过去。


    “宋芬芳!”


    贺润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到底是把她抓住了,“回去。”


    第一次带着强势,不给宋芬芳任何反悔的余地。


    便把人给拖拽到了车子上,宋芬芳坐在副驾驶上没说话,她喉咙有些腥甜,却被她给强行压了回去。


    “贺润,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贺润手握着方向盘,他目视着前方,沙漠一望无际,唯有车灯着照亮了前路,他骨节都跟着攥紧了几分,“三十九年,怎么了?”


    他五岁那年认识宋芬芳,宋芬芳三岁。


    宋芬芳靠在椅子上,人有些没劲,呼吸也有些沉重,但是即使这样,她还是偏头看了过来,目光认真,“贺润,我们之间有三十九年的交情,我死了,你帮我照顾下莺莺可好?”


    这是宋芬芳认识贺润四十年,第一次求他办事。


    宋芬芳自小都是天之骄女,她是骄傲的,甚至在她最为鼎盛的时期,就是电机厂大院里面的贺润,都跟在她屁股跑。


    贺润没说话,他目视着前方,连头都不敢回,“宋芬芳,你自己的女儿你不照顾,你指望着谁去照顾?”


    宋芬芳的肩膀耷拉了下来,“我怕我活不了太久了。”


    她活着的时候,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她死了的时候,总该提前把这些事都给提前安排起来的。


    只有这样,她才能走的安心一些。


    年近四十六的贺润,眼眶有些泛红,“宋芬芳,你才四十二岁。”


    “你才四十二岁。”


    最后这几个字他几乎是怒吼着出来的,“你这么年轻,你提什么死不死啊?”


    他终于回头,一颗眼泪也掉了下来,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宋芬芳,我不会帮你照顾女儿的,我永远都不会。”


    “你想照顾她,你就自己好好的活着。”


    说到这里,他赌气一样,“你也不想想,贺家那位在外面的狼崽子,娶了你闺女,你就不怕他将来对你闺女不好?”


    贺润调查过祁东悍的资料,说他是狼崽子是真不为过。


    贺家这一代里面,一共十几个孩子,最有出息,最有能力,也是最心狠的就是祁东悍了。


    这孩子不姓贺,但是身上却有着贺家先辈身上才有的狠辣。


    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不然,祁东悍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坐上团长的位置。


    说到这里,贺润的情绪似乎冷静了许多,“芬芳,祁东悍那个狼崽子,和齐长明那个小狗子崽子不一样,孟莺莺和齐长明退婚还能全身而退,但是如果孟莺莺和祁东悍将来闹翻了。”


    “她甚至不一定有活命的机会。”


    当然这是夸大其词了。


    却瞬间也激起来了一位当母亲的决心,宋芬芳下意识道,“那不可能,我看过祁东悍那孩子,把我家莺莺捧在手心里面。”


    不然,她也不会就那么轻易的同意,让祁东悍娶到孟莺莺。


    “爱能一辈子不变吗?”


    贺润抬眼,眸光晦涩,唯独鬓角的白发,平白增添了几分岁月的痕迹,儒雅又温润。


    “宋芬芳,你说爱能一辈子不变吗?”


    他不知道是在问宋芬芳,还是在问自己。


    如果是年轻人肯定会斩钉截铁地回答可以,但是他们都不是,他们都是年近半百。


    经历过爱人,经历过婚姻,也经历过各种阵痛。


    他们都知道爱是一个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宋芬芳不在说话,她抿着唇,仰着头看着车顶,看着外面的沙漠,这一片沙漠捆住了她一辈子。


    她没有回答贺润,但这却是最好的答案。


    宋芬芳曾经喜欢孟百川的时候,为了他离经叛道,退学离开,和父母断绝关系,和孟百川私奔。


    可是后来当她被抓回来后,被隔绝在茫茫沙漠里面,到了后来那些思念变淡了。


    所以,当贺润问她,爱会变吗?


    宋芬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曾经很爱孟百川,可是二十年的分隔,让那一份爱也慢慢的似乎消失在了风声里面。


    不是不爱。


    而是爱不起了,也爱不动了。


    年少轻狂褪去,压下来的是责任,是前程,是前路渺茫。


    这个时候爱便不是必需品。


    宋芬芳喃喃道,“贺润,我会好好活着。”


    她活着一天,她女儿便会无忧一天。


    她要在死之前搏出来更大的一个前程,她不去求别人了,她去求组织。


    只要她的功劳够大,她死了,组织自然不会不管她女儿孟莺莺。


    哈市驻队。


    孟莺莺的年假从年三十放到了六号,足足放了七天。她也在家被祁东悍当猪养了七天。


    等再次回到练习室,发现自己的腰已经不能,从那单杠过去的时候。


    孟莺莺懵了,“我长这么胖啊?”


    她不死心,自己又往里面卡了下,这下好了,自己肚子上的软肉,竟然被单杠卡死了。


    她深呼吸,深呼吸了好一会,这才让自己从里面挤过去。


    孟莺莺,“……”


    孟莺莺这才去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软肉,有种发疯的感觉,“我去称体重。”


    等上称看到自己之前只有八十斤的体重,变成了八十六斤。


    孟莺莺,“……”


    疯了。


    过年七天她长了六斤,平均一天快一斤。


    这个过年过的太滋润了,在加上冬天穿的也厚,至于孟莺莺完全没察觉到自己一下子长了这么多啊。


    不,应该是她忘记了,原身的这个身体是极为易胖的体质,只要稍不留神,就会刷的一下子把肉长起来。


    “你这体重不行,要减肥了。”


    赵教练过来看了一眼,便皱眉,“怎么长了这么多?”


    孟莺莺也无奈,“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一日三餐正常吃。”无非就是冬天懒了点,吃了没运动,但是她不相信,自己一下子能长这么多。


    赵教练,“把外套脱了我看看?”


    孟莺莺脱了,里面只穿了一套舞蹈服,倒是匀称了起来。其实,之前孟莺莺太瘦了,如今这长了六斤肉贴在身上。


    反倒是多了几分匀称的美。


    但是如果拿跳舞来说,还是有些胖了。


    “这样瞧着不错,但是跳舞的话,你很吃亏。”赵教练抬手捏了捏孟莺莺肚子上的软肉,“这里的肉要减。”


    “还有手臂和大腿都要减,接下来一周,一天吃两顿,一周后我给你重新检查体重。”


    “还有你们——”


    赵教练指着外面一排女同志,“都过来重新称体重。”


    连带着孟莺莺都长胖了六斤,叶樱桃她们就更害怕了,每个人站在称上,都有些提心吊胆的。


    到最后连带着站在上面,都跟着不敢看上面的体重。


    “胖了四斤半。”


    这也叶樱桃的。


    轮到林秋,她是个吃货,难得又遇到过年放假休息,她什么都吃,以至于她一周胖了八斤。


    赵教练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脑袋都是嗡嗡嗡的,“你过年吃啥了?你当猪养啊,你胖八斤!”


    “猪都没你一周长的多!”


    林秋,“……”


    林秋当场就哭了起来,没带这么羞辱人的。赵教练也察觉到自己语气太重了,她深吸一口气,“一周内,我没看到你们体重减下来的,所有人都翻倍练习。”


    这是不让人活了啊。


    这么多人里面都胖了,唯独顾小唐还好,没胖没瘦,算是唯一一个不需要减肥的人。


    孟莺莺也难受,她接受不了自己的体重。


    顾小唐过来安慰她,“你还好了,我有一年冬天放假,我胖了二十二斤。”


    孟莺莺猛地看了过来。


    顾小唐倒还算情绪平静,“我当时就是饿,一会嘴里不吃东西,就饿的难受。”


    “所以我需要不断的吃东西,来满足自己。”


    “后来胖的太多了,林老师便不让我吃了,我开始减肥。”说到这里,她默了好一会,“师姐,你可能不知道我吃过什么。”


    孟莺莺下意识地问,“什么?”


    “米饭吃到一半,里面都是蛆。”


    孟莺莺,“??”


    眼睛都睁大了几分,“怎么会有蛆,是所有人都有,还是你一个人碗里面有?”


    顾小唐嗓音酸涩,“只有我一个人有。”


    “师姐,你不知道,当时我不管吃什么,碗里都是蛆,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我吃不下饭了。”


    “那个月我瘦了四十斤。”


    从那以后一米六六的顾小唐,便只有七十斤的体重,甚至有时候只有六十九斤。


    这也是为什么,孟莺莺一直没法把顾小唐当做自己同龄人,而是把她当做孩子看待的原因。


    因为她瘦,顾小唐比她更瘦。


    孟莺莺听完,她只有一个念头,“林如鹃真不是人。”


    为了让学生减肥,连在学生饭菜里面下蛆就能做出来。


    难怪,顾小唐这么瘦,哪怕是过年的时候吃肉,吃鱼,吃火锅,那么好吃的饭菜。


    她都是浅尝即止。


    顾小唐笑了笑,“师姐,还好了,如果不是她,我这么多年也不会身材保持的这么好。”


    “所以,胖了也别着急,慢慢减肥。”


    不要像她一样,从此以后对食物没有了任何想法。


    吃东西都成了一种应付,能让她生存下去就够了。


    孟莺莺点头,她叹口气,“你在这边多留一些,既然过年你没瘦,这是个好征兆的小唐。”


    顾小唐点头,她确实是挺喜欢这边的氛围。


    看着顾小唐离开后,孟莺莺这个才开始了减肥大业,长胖容易减肥难,为了减下那六斤肉,孟莺莺用了半个月。


    一直到正月十五的时候,她再次上称的时候,体重终于回到了八十斤。


    她是一米六七的个子,八十斤的体重属于勉强的达标,不能在瘦了,不然穿衣服不好看。


    也不能在胖了,那到时候就成了一个胖芭蕾。


    减□□重后,孟莺莺正准备投入练习,周劲松却突然找到了文工团,从一群人里面一下子看到了孟莺莺。


    “孟莺莺。”


    周劲松是连名带姓地喊,孟莺莺一下子就听到了,她猛地回头看过来,待看到门口是周劲松的时候。


    她心里咯噔了下,跑了过来,“月如要生了?”


    除了这个,她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会让周劲松突然在上班的时间过来找她。


    周劲松点头,想来温和的脸上,此刻却藏着遮不住的担忧,“是。”


    “早上见红了,送到医院两个小时了,她疼的死去活来,谁都不要,就是要你。”


    这话一落,孟莺莺脸色一边,连挂在门口衣架子上的外套都忘记拿了,转身就跑。


    还是叶樱桃眼疾手快,取了她衣服追上来,“穿上在去,别月如那边没事,你这边先感冒了。”


    孟莺莺这才穿上衣服,拔腿就跑,去医院的路上,也不过才十来分钟,但是她已经幻想了,无数个不好的结果。


    等到了医院后,她还没进到病房里面,就已经听到赵月如在里面撕心裂肺的声音。


    “莺莺,我要莺莺过来。”


    她不断的重复这一句话。


    在这种时候,她不信任任何人,包括周劲松。


    她只信任孟莺莺啊。


    孟莺莺走到门口,听到赵月如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她脚步一顿,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往里面跑过去。


    她进来的时候,赵月如躺在病床上,双腿无力的张开着,护士还在凶她,“你现在才开了两指,才两指,叫这么厉害做什么?”


    “谁不生孩子,哪个生孩子的妈妈像你这样叫的这么厉害的?”


    孟莺莺听到这话,面色瞬间寒了下去,她大步流星地推开门,“疼还不要叫了吗?这位同志你也是女人,你要是躺在床上生孩子,疼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别人还嫌弃你,凶你不该叫,那么我请问你,你是忍着的吗?”


    家属强势,护士这边脸色就不太好看。


    “我也是劝她。”


    到底是弱势了几分。


    “我看你年纪不大,等你下次这样生孩子的时候,我也这样劝你。”


    “疼忍着别叫,不然没有当妈妈的样子。”


    孟莺莺很少这样情绪外露,声音尖利,“她们是当妈妈,不是当超人,怎么?当了妈妈连疼都不能说了?”


    连珠炮的声音,让那护士也没声了。


    还是护士长出来打圆场,“孟同志,小王也是刚来的新护士,她也是为了产妇好,想要产妇少出点力气,免得一会生孩子没力气。”


    不给孟莺莺开口的机会,护士长便说,“刚好你也来了,产妇一直要你,你进去陪陪她,好好劝劝她,将力气留下来一会生孩子用。”


    这是第二次强调。


    孟莺莺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她嗯了一声,等护士都出去了,她这才转头去看躺在病床上的赵月如。


    正月还没过完,温度还挺低,但是她只穿了两件单衣,此刻却是满头大汗,脸色惨白。


    孟莺莺看到这样的赵月如,眼泪瞬间下来了,“月如。”


    她三两步走到病床前面,赵月如想给她挤出一抹笑,但是却挤不出来。


    以至于她的这一抹笑,比哭还难看,“别看,我没事。”


    “莺莺,我就是想你。”


    孟莺莺点头,“还好吗?月如,你还好吗?”


    眼里也包着一泡泪。


    赵月如一直都是爱漂亮的,资本家出生让她自小就爱干净,爱漂亮,连带着穿衣服也是妥当的。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赵月如点头,她强撑着一口气,“还行。”


    她惨叫的时候,反而是在乎的人不在这里,当孟莺莺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她反而不想叫了。


    她怕孟莺莺担心。


    赵月如想要站起来,“莺莺,你扶着我,我想下床走动一下。”


    开了两指,现在还远远不到生孩子的时候。


    孟莺莺担心,但是在外面守着的护士却说,“可以让产妇先起来活动活动,她活动以后,有助于开指更快一些。”


    有了这话,孟莺莺这才去扶着赵月如起来,她一个人扶不住,周劲松便过来帮忙。


    一人扶着左边,一人扶着右边。


    赵月如强忍着痛意,下了床举步维艰,但是她却一遍遍的在病房内反复的走,走到最后,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剧痛让她的脑袋都有一瞬间空白。


    她要孟莺莺和周劲松把她扶到了床上,赵月如便躺在那,一直深呼吸,又深呼吸。


    良久后,这才觉得有片刻的缓和。


    她抬头看着周劲松,“你出去。”


    声音有些无情,但是这种时候周劲松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帮不上忙,便想着赵月如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出去了,只是临走之前,目光却放在孟莺莺的身上,多了几分恳求,希望孟莺莺能够帮他把赵月如给照顾好。


    孟莺莺轻轻地点点头,周劲松出去后。


    赵月如抬手,抬不起来,便用尾指勾着孟莺莺的胳膊,“过来。”


    “贴着点。”


    气若游丝。


    孟莺莺不解,她却还是趴在了她的耳边。


    赵月如粗喘着气,像是交代后事一样,“我有两盒大黄鱼埋在我的床底下。”


    “莺莺,如果我万一、万一没坚持下去,你把大黄鱼拿走留着。”


    “不要告诉周劲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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