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我要挑战你
哈市驻队。
这是祁东悍连着第四天来邮局了, “同志,看一看有没有我的挂号信。”
邮差低头翻找了一下,他摇头, “没有。”
“祁团长,你的信才寄出去了第五天, 就算是想要收到回信,也要等好几天。”
祁东悍何尝不知道呢,但是他就想来问一问,好像这样就有了盼头一样。
祁东悍朝着对方道谢,他离开的时候, 从裤兜里面摸出一盒烟,刚准备抽,但是想到了什么,便把烟给散给了肖政委,以及徐文君他们。
“老祁, 我记得你以前烟瘾也不小啊,怎么自己都不抽了, 把烟全都散给我们了?”
祁东悍连烟盒都给散完了, 他语气平平淡淡的,“莺莺不喜欢我抽烟。”
“哟。”
徐文君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食指和中指夹着烟, “这结婚了的人就是不一样。”
“以前你烟瘾多大啊, 如今说不抽就不抽了。”
“这能戒掉?”
他不懂。
上战场的人没几个人不抽烟的, 压力大的时候,脖子挂在裤腰带上,随时人都会没了。
在不来一根烟,人真是绷不住。
尤其是见了血后, 那满身满眼的红,更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而这些压力要想释放出来,烟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徐文君抽了烟的手要压过来,祁东悍嫌弃打开了,他皱着冷厉的眉头,“说不抽就不抽了,你离我远点。”
这是连抽烟的人都烦上了。
徐文君真是委屈死了,“你以前抽烟可不是这样说的。”
肖政委打断了他,“好了,以前老祁他这是单身汉,如今自然不一样,他如今结婚了有老婆了,自然要估计老婆的感受。”
“不过。”他话锋一转,“老祁,我记得你家孟莺莺同志,结婚的当天就去了首都吧?”
“这也没人在家啊,你就是抽烟也没人说你。”
祁东悍往前走了两步,和他们这些吞云吐雾的人,拉开了距离,“人在不在和我抽不抽烟,没有必然关系。”
“我既然决定要戒烟了,那就从一而终,不是自欺欺人。”
这话一落,周围的人顿时都跟着面面相觑。
“老实说,徐文君,如果叶同志让你戒烟,你会戒烟吗?”
徐文君思索了下,“我应该会答应吧。”
“但是如果叶同志不在了,我可能还会偷偷的抽,但是她要是在我身边,我肯定不敢。”
说到底,也不过是人性而已,而他做不到祁东悍这般坚定。
“老祁。”
徐文君三两口抽完一根烟,朝着祁东悍跑了过来,“你们家孟莺莺同志,去了首都以后还回来吗?”
这话一落,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下意识地都支棱起了耳朵,要知道孟莺莺从哈市文工团,这个小地方,一路走到首都歌舞团去。
她还会回来吗?
这真的是所有人都关心的一个问题了。
反正他们知道的李少青,就没有回来过,当初从哈市文工团离开后,便进了首都的单位,再后来,她为了东三省联赛这才回来参加比赛镀金,拿到奖后便直接去了首都歌舞团。
反正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李少青的未来就在首都了,她概率是不会回来了。
那么比她还优秀的孟莺莺呢?
这问题一下子问到了核心,祁东悍没说话,他抬头望着的方向是首都的方向,很快他就给出了答案。
“她会回来的。”
“我们家莺莺会回来的。”
这里有他,有赵月如,有叶樱桃,有赵教练,还有方团长。
她们这些人都曾经是孟莺莺,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她舍不得离开他们的。
听了祁东悍的话,大家都觉得他想的太过轻巧一些,在见过外面的花花绿绿世界后。
孟莺莺真的愿意回来这种小山沟的地方吗?
没有人知道。
孟莺莺已经彻底熟悉首都歌舞团的学习节奏了,说实话,这边的强度比她们地方文工团要高上不少。
而且,这些人是真刻苦,每天早上五点多练习室就有人了,一直到晚上十一点练习室的灯还在亮着。
这里的教练更多的是起到一个监督作用,而不像是之前的哈市文工团。
每天教练苦口婆心地喊大家去多练点舞蹈。
这就是区别啊。
在孟莺莺练习的时候,好几个人还想找孟莺莺来挑战下,结果,在看到孟莺莺那练习的高强度时,大家都懵了。
不是说地方文工团的人,都很会偷懒吗?
怎么到了孟莺莺这里,她一天练十几个小时啊,有天赋,还勤奋,就这样还怎么让其他人活啊?
就连韩明冰都沉默了,她正准备去找孟莺莺的,结果,李老师过来喊了一声,“孟同志,你过来下。”
孟莺莺这一段时间,在如饥似渴的学习新东西,这些都是哈市驻队文工团没有的。
而她要是学会了,再次回到哈市文工团,就能把大家给教会了。
听到李老师喊她,孟莺莺还愣了下,她便收了势,朝着教练舞的老师点了点头,“老师,我先过去下。”
陈老师非常喜欢孟莺莺,不过才一个星期,她便被孟莺莺的天赋和勤奋给折服了。
“去吧,早去早回。”
孟莺莺点头离开,她出来后,李老师就在练习室的门口等她,孟莺莺不解,“李老师,你找我?”
她不认为李老师找自己是玩的。
“吴团长让我喊你过去,说是有点事情要交代。”
孟莺莺若有所思,她跟着李老师的步伐,一路去了办公室。说实话,首都歌舞团的地盘是真大,她跟着李老师足足走了十来分钟,这才去了吴团长的办公室。
她到的时候,还以为办公室里面只有吴团长一个人,却没想到里面竟然坐了不少人。
这就让孟莺莺有些意外了,“吴团长。”
“老师。”
甚至,她的老师杨洁也在里面,而且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人,但是瞧着年纪,应该也像是老师。
“孟同志,你来了,过来坐。”
很是客气,这让孟莺莺有些不习惯。
她点头,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吴雁舟便开始嘘寒问暖,“孟同志,待的这一周不知道感觉怎么样?”
孟莺莺想了想,“首都歌舞团这边的竞争氛围很好,这一个星期我也学会了不少东西。”
见她满意,吴雁舟松口气,便换了一个问题,“那你觉得我们这里还有什么要改正的吗?或者是你这边有没有建议可以提下。”
孟莺莺顿了下,她有些愕然,“吴团长,这一种问题来问我,似乎不太好吧?”
“就是问你。”
吴雁舟说,“从你外人的角度来看,我们首都歌舞团有什么可以提议的吗?”
看的出来孟莺莺和杨洁的到来,不止是让学生之间产生了危机,就是连吴雁舟这种大佬,也一样看到了危机。
孟莺莺坐在桌子下首的位置,但是好在她旁边就是吴雁舟,她不知道吴雁舟这话里面是真是假。
孟莺莺便抬头去看杨洁,杨洁点了点头,“你说吧,现在首都歌舞团确实需要一点新鲜血液,新鲜建议,来改变现在的局面。”
孟莺莺想了想,“那我就说了啊。”
吴雁舟点头。
孟莺莺如实道,“我觉得现在首都歌舞团的规则很不好。”
见大家都看过来,孟莺莺深吸一口气,一股脑的全部倒了出来,“首都歌舞团不对外招收新学员,本质是地区保护主义,保护首都的学员不被外面的人抢去名额,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竭泽而渔。”
“首都歌舞团长久没有新鲜血液加入进来,光靠原先的学员之间努力,是达不到你们想要的结果的。”
这话一落,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吴雁舟问她,“直接说你的意见。”
她已经看出来了,孟莺莺铺垫这么多,显然是在绕弯子。
孟莺莺抬眸直视她,“放开地区保护主义,允许地方文工团,省歌舞团向上竞争,吸收全国最新鲜的血液,从而达到为首都歌舞团输血的状态。”
这话一落,周围就有人忍不住拍桌子了,“放肆,如果一旦放开地区保护主义,那我们首都歌舞团的优势,便不在有了。”
“对于那些从小培养到大的学生来说,这很不公平。”
孟莺莺是强者思维,当即便反问了一句,“哪里不公平?占据了首都歌舞团的资源,培养了十几年却未能给首都歌舞团带来荣誉,相反,还要占着位置,让其他有天赋的舞蹈人员进不来,这本身不就是一种制度上的问题吗?”
这话问的对方哑口无言。
孟莺莺直接看向吴团长,“吴团长,你要知道地方文工团,还有省歌舞团的天才是不在少数的,但是大多数天才就差一个机会。”
“而你们之前停止对外招收地方文工团的学生,直接掐断了首都歌舞团的新鲜血液。”
吴雁舟下意识道,“可是,中央芭蕾舞团便是这样做的。”
而且她们这样做后,也能最大限度的保证中央芭蕾舞团的天才的利益,使得大家的劲往一起使。
孟莺莺摇头,“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我觉得不对。”
“想要学生质量高,必然要扩大范围,因为只有苗够多,才能找出相对更优秀的苗子。”
“如果相反,苗太少了,你们也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
这是事实,也是现实。
吴雁舟若有所思,过了许久,她才说,“我们不得不承认,孟莺莺同志这话说的有道理。”
“我们首都歌舞团,目前光跳舞班有三十二名学生。”
“已经好多年没有更换过新鲜血液了。”
这些学生都是清一水的从小开始培养起来的,几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而十月初李少青和沈梅兰,两人的到来也算是罕见的给首都歌舞团,增加了新成员。
只是两人的实力不强,所以没有带来太大的反应。
直到孟莺莺的到来。
面对孟莺莺的提议,其他人都没说话。
“那如果增加对外招收的学员,那我们的经费就要增加,因为编制不够,经费也不够。”
这才是最根本原因。
“而且如果想从下面选人,势必还要比赛选拔,不然这种输送人才,就变成了某些人的送自家孩子,来首都歌舞团的手段了。”
“那是他们的后花园。”
和他们现在也没有区别了。
吴雁舟没说话,只是站起来看了看日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快到年底了吧。”
这都马上十一月份了。
这话一落,其他人猛地看了过来,“吴团长,你是说到了年底的全国总汇演?”
这个孟莺莺还真没听过,她下意识地去看杨洁,杨洁跟着解释,“正常来说,在东三省联赛之后,你们便应该来参加全国总汇演了。”
“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所以这才给耽误下来。”
“不过——”杨洁说,“今年怕是也没时间了吧,这马上都十一月份了,你们就算是想从全国联赛里面做选拔,那也只能等明年了。”
这倒是说出问题的关键。
没钱,没人,没时间。
所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吴雁舟掐了掐眉心,“现在也只能这样,等明年吧。”
“这个提议我们可以先记下来。”
孟莺莺有些不死心,她问,“能不能从之前的比赛里面,把冠军亚军季军给抽出来?”
“让她们直接来到首都歌舞团?”
她这是在为佟佳岚争取,杨洁看了她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微微摇头。
果然下一秒,吴雁舟就说了,“很难,孟同志,你从地方文工团上来,你应该知道这种名额一旦放开,会随时被人更改的。”
说到这里,她意味深长道,“到时候李少青这种人就会更多。”
原来,下面的学生走接捷径来到首都歌舞团,她们也不是不知道。
只是,没太违规在加上名额少的缘故,所以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孟莺莺还想说些什么。
吴雁舟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这个名额可活动性还是太大了,如果到最后都是送来的关系户,那首都歌舞团对地方招收学员,其实没有了意义。”
这就是妥协和平衡。
孟莺莺也是在这一刻,才明白为什么首都歌舞团,不在对地方招收学员了。
她默了片刻,有些失望。
“好了,不失望。”吴雁舟甚至安慰她,“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只是,我们做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一口就吃个大胖子。”
“来,我给你介绍下。”
吴雁舟站了起来,“这几位是我们首都歌舞团的老师,只是她们之前都退了下去。如今,孟同志你来了,接下来她们的重点便会放在你的身上。”
孟莺莺下意识地去看杨洁。
杨洁倒是很看的开,“集大家所长,我只擅长芭蕾舞,而这里的老师他们会样板戏,芭蕾舞,民族舞,以及各种特殊的舞种。”
“莺莺,你跟着她们学习一段时间没有错。”
甚至,对于孟莺莺来说,如果把这一段时间给抓住了,这代表着她接受的是全国舞蹈行业,最顶尖老师的栽培。
孟莺莺瞬间明白了杨洁的意思,她冲着在场的老师鞠躬,“谢谢诸位老师。”
大家都摇摇头。
吴雁舟跟着介绍道,“这位是民族舞的孔老师。”
“这位是样板戏的林老师。”
“这位是最擅长红色舞蹈和当代舞蹈的金老师。”
可以说,这次孟莺莺的到来,吴雁舟在看到她天赋后,直接把她的教育资源给拉满了。
不管是孔老师,还是林老师,又或者是金老师,她们在年轻的时候,都是各个舞种的扛把子。
只是后面年纪大了以后,才慢慢退出一线,从而在二线当老师教学生。
但是说实话,首都歌舞团的学生有限,每个学生什么天赋,她们几乎也都是一清二楚。
时间久了,自然慢慢也就疲懒了。
教不上去,索性便放弃了。
孟莺莺大概猜测了一些对方的身份,以至于她接下来的态度都很好。
有了这些老师的加入,孟莺莺接下来的时间直接被拉满了,每天几乎是十二个小时到十六个小时的上课。
这种疯狂的时间,就是李少青她们看了都很意外,“这种高强度的联系,谁受得了啊?”
问这话的是沈梅兰。
李少青喃喃道,“孟莺莺受得了。”
“也只有她能受得了。”
她们是外来的人,所以也不知道这些老师的重要性,但是以前的老学员都知道。
胡红英更是跑了韩明冰那报信,“明冰,你看到没,连带着金老师都被请出来了。”
金老师已经很长时间,不出来教学生了。
韩明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自小便拜了吴雁舟为师父,她的天赋虽然比不上中央芭蕾舞团的顾小唐。
但是在中央芭蕾舞团来说,也是排在前面的。
她以前也习惯了资源倾斜,而现在这一刻让韩明冰,前所未有清晰的认识到。
原本在她身上的资源,开始倾斜到孟莺莺的身上了。
这让,韩明冰心里不是滋味,以至于胡红英接下来在说什么,她都有些听不见了。
“明冰,你说如果吴团长他们在这样下去,是不是打算把孟莺莺当做台柱子来培养啊?”
可是她们都知道,首都歌舞团的台柱子是韩明冰啊。
韩明冰得承认,这些话刺痛了她的内心,她深吸一口气,那些积蓄已久的委屈,在这一刻化为愤怒,如同潮水一样把她给淹没了个彻底。
她深吸一口气,想上去问孟莺莺,去问金老师。
但是不对。
她的流程错了。
一个被规训出来的学生,她连发脾气和冲动,都会在盘算规矩和流程。
于是,本该大步流星冲到孟莺莺面前质问的韩明冰,转头去办公室找了她师父吴雁舟。
其实,吴雁舟这几天一直在等韩明冰。
在看到自家徒弟一脸愤怒地走了进来,吴雁舟知道这孩子到底是忍不住了。
“明冰。”
吴雁舟起身上前,给她倒了一杯茶,“先喝一口缓一缓。”
韩明冰摇头,“老师,我过来不是喝水的。”
她不想说出口,但是此刻却不得不开口,“我看到了金老师,林老师,还有孔老师,她们都去教孟莺莺了。”
说这话的时候,韩明冰还有几分委屈。
吴雁舟顿了下,她捧着一个搪瓷缸,就那样走到了韩明冰的面前,她问,“明冰,如果我把这些老师都给你,你能在下个月红星杯比赛上,赢了中央芭蕾舞团的顾小唐吗?”
韩明冰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她被顾小唐压了十几年了,她一次都没赢过对方。
要亲手打破自己学生的自尊和希望,哪怕是吴雁舟也不愿意,但是事到如今,他们双方都没有回头路了。
“好,那老师退一步,如果我不让你以个人赛的身份,去赢了顾小唐,那如果是团体赛呢?”
“你能带着你的队友,去赢了中央芭蕾舞团吗?”
韩明冰也说不出话。
因为她知道,她不能。
这些年他们首都歌舞团,一直在被中央芭蕾舞团压着打。
不管是她,还是下面的团体赛,她们一次都没赢过。
“你看,明冰,你做不到的事情,我们现在请了外援来做,如果你还要对外援和恩人有敌意的话,那你就去取代她的位置,你来带着我们团队来赢得比赛冠军。”
韩明冰不说话,她咬着唇,“老师,我做不到。”
她如果做得到,这些年也不会被芭蕾舞团给压着打了。
“既然做不到,那就把心胸放宽一些。”
“我知道很难,但是你要学会调节,明冰,这个世界上的天才太多了,我们不可能去打压每一个人,我们能做的就是跟着这些天才去学她的长处,来充实自身。”
“从而让自己也进步。”
“只有这样才会是一个良性的结果。”
韩明冰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她喃喃道,“老师,这是您不让我和顾小唐一起玩的原因吗?”
吴雁舟默了下,“杨洁自从被排挤出中央芭蕾舞团后,她的师妹林如鹃便当了总教练,她这人急功近利,争强好胜,难免容易走上歪路。”
“而她的学生顾小唐,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和她的性格也很像。”
“所以,我不愿意你和她走的太近,相反,杨洁老师为人清正,干净纯粹,她的学生孟莺莺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说到这里,吴雁舟看向韩明冰,“明冰,交朋友要去找品格好的人去玩,这样你得到的东西也是好的,这种人不一定会帮你,但是起码不会在关键时刻害你。”
“如果我是你,我就好好想通,去抱孟莺莺的大腿,你的天赋不如她,你不如跟着天赋好的人,将来她的地位高,你作为她的好友,你的位置也不低的。”
“所以,不要钻牛角尖了好吗?”
韩明冰没说话,她在挣扎,“老师,您让我去抱孟莺莺的大腿?”
她喃喃道,“我做不到。”
吴雁舟也知道自己功利了,所以她便退了一步,“做不到没关系,但是起码不要生了嫉妒害人的心思。”
“明冰,你是一块璞玉,不要因为外界影响了你的心性。”
“这天底下厉害的天才多了去了,我们不能见人家厉害,就去毁了她。”
韩明冰抿着唇,她轻声,“我知道了。”
她转头就走,也不知道吴雁舟说的这话,她听进去了几分。
韩明冰再次来到练习室的时候,金老师教孟莺莺已经告一段落了。
孟莺莺在旁边坐着休息喝水。
韩明冰走了过来,站到孟莺莺的面前,她神色执拗,“我要挑战你。”
“你能打败我吗?”
第112章 升孟莺莺为领队
只有孟莺莺把她给打败了, 她才能去破了自己的心魔。
孟莺莺歪着头看着她,想了好一会,“你叫韩明冰?”
这是她来这里一周多, 第一次和韩明冰对上。
韩明冰点头,又重复地说道, “你能打败我吗?”
这是第二次。
她眼里带着渴求,她是真的希望孟莺莺,把她给打败,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除去自己的心魔。
让自己不去嫉妒孟莺莺。
“要比什么?”
孟莺莺带着几分了然, 甚至直接就应战了,她其实不反感韩明冰这种直来直往的人。
她一直害怕的是秦明秀,那种心机深沉的人,因为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见她就这样答应下来, 韩明冰松口气,她这才说, “我向你提出挑战, 你想比什么都行。”
孟莺莺其实没和韩明冰接触过,但是她听过对方的传言, “我们各自跳一首自己擅长的?”
她试探道。
韩明冰, “可以。”
“我跳白毛女。”
孟莺莺, “那我就跳天女散花吧。”
她们二人跳的都是最基础的曲子。
两人各自去换了舞蹈服, 开始准备起来,旁边的奏乐的人,也跟着把音乐给提前调放了出来。
只是,等孟莺莺和韩明冰换衣服, 准备的这个阶段。她们俩要比赛的消息,一下子就传了出去。
连带着今天休息的人,都跟着过来看热闹了。
甚至,李少青和沈梅兰也来了,两人瞧着孟莺莺换了舞蹈服出来。
李少青喃喃道,“沈梅兰,孟莺莺比我们有勇气多了。”
她们连去挑战韩明冰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双方之间相差太大了,但是轮到孟莺莺,好像和她们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弄错了,不是孟莺莺有勇气。”
“什么?”
“是韩明冰有勇气,是她提出来要挑战孟莺莺的。”
“李少青你发现了吗?”沈梅兰说,“韩明冰比我们有勇气,她敢去挑战孟莺莺,我们敢吗?”
敢吗?
这是灵魂拷问,李少青不敢,同样的沈梅兰也不敢,对于她们两人来说。
当初赴苏交流学习回来,她们被录取到了首都歌舞团,而孟莺莺却没有,两人曾经都有过一闪而过的念头。
“还好,孟莺莺没有过来。”
不然,她们会一辈子生活在孟莺莺的阴影里面。
只有和她分开,才能短暂的逃离孟莺莺所带来的阴影。
她们说话间,孟莺莺和韩明冰已经换好舞蹈服出来了。
金老师和吴雁舟一起给她们两人当裁判,吴雁舟瞧着自家徒弟脸上的破釜沉舟,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问,“你们两个人谁先开始?”
她其实不知道这一步对不对,但是她却知道自家徒弟韩明冰,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果不帮她破了心魔,往后她没办法在往这条路走了。
韩明冰准备去谦让孟莺莺的,却没想到孟莺莺直接说,“你先来。”
韩明冰犹豫了下,便说,“老师,帮我放白毛女这首歌。”
奏乐那边迅速便调整了起来,不过片刻,韩明冰便走到了舞台的中间,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孟莺莺,“我想赢你。”
“我想证明给大家看,我韩明冰自始至终都是首都歌舞团的天才。”
这话一落,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其实这一次孟莺莺的到来,明冰的压力才是最大的。”
“是啊,我都发现了,这一周明冰都是吃不好睡不好的,连带着白日里面训练,她的目光也一直在孟莺莺的身上。”
“我也没想到,这次从地方文工团上来的孟莺莺,实力竟然这么强。”
直接打破了她们往日,对地方文工团的认知。
李少青盯着舞台上,她冲着沈梅兰说,“沈梅兰,从现在开始孟莺莺也会是韩明冰的阴影。”
沈梅兰嗯了一声,“孟莺莺要开始大杀四方了。”
孟莺莺这三个字终于不再是在哈市驻队了,她从哈市驻队到黑省联赛,在到东三省联赛。
再到现在的首都歌舞团,她才来一周就直接让这里的天才韩明冰,生出这么大的压力了。
直接要来挑战她。
李少青和沈梅兰都知道,从这一场个人挑战比赛开始,属于孟莺莺的时代要来临了。
当音乐响起,韩明冰跟随着音乐节奏,开始跳起来了白毛女,她的白毛女跳的十分流畅,四肢纤细,柔弱有力。
明明是十分冲突的词,但是到了韩明冰身上,却分外的和谐。
孟莺莺也看过沈秋雅跳白毛女,但是沈秋雅的白毛女是流于表面,虽然动作也很流畅。
但是和韩明冰比起来,似乎又少了一些什么。
孟莺莺看的仔细,她几乎是将韩明冰的每一帧动作,都恨不得放大了看。
穿透力。
韩明冰跳白毛女,她身上有一种极强的穿透力和不屈感。
这是白毛女的灵魂。
韩明冰跳出来了白毛女的灵魂,孟莺莺在看完之后,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的何处长和方团长,她们都在拼命的想把地方文工团的人,送到首都来了。
因为地方文工团的教练,都做不到韩明冰这个地步啊。
论领悟能力,显然韩明冰更胜一筹,她也才将将二十岁的年纪,就能把白毛女表达成这样。
孟莺莺轻叹一声,“首都歌舞团真是能人辈出啊。”
“害怕了?”
吴雁舟刚好听到她说这话,便顺口问了一句。
孟莺莺摇头,她微笑,“我的对手实力越强,我越高兴。”
这是必然的。
吴雁舟听完,她心说,这就是强者的心态啊,也是明冰和她之间的差距了。
如果轮到明冰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她必然会紧张,心虚,自我怀疑。
但是孟莺莺没有,她始终如一,她相信的是自己的能力。
高下立判。
吴雁舟看了一眼孟莺莺,轻轻地叹口气,冲着旁边聚精会神观看着台上表演的杨洁说道,“你挑了一个好徒弟。”
“杨洁。”
吴雁舟说,“甚至,我在想当你遇到孟莺莺,并且收下她当徒弟以后,你前面的十多年坚持,便一切有了结果。”
杨洁低声说,“这是我的幸运。”
她运气好遇到了孟莺莺,若是运气不好,她就算是坚持二十年,都没有任何用的。
台上。
韩明冰已经进入了尾声,随着二胡的音乐放缓,她也跟着慢慢停了下来。
冲着台下深深地鞠躬。
下面瞬间响起来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明冰跳的真好。”
“我也觉得,她几乎是把白毛女的精髓跳了出来。”
“如果真要对打的话,我甚至觉得明冰跳的白毛女,能去和中央芭蕾舞团的顾小唐对打了。”
“那你们说,孟莺莺还能赢吗?”
在韩明冰跳这么好的情况下,孟莺莺想赢的概率太低太低了。
听着众人的话,韩明冰的内心也燃起来了一丝信心,她满脸的汗珠,唯独眼睛却明亮,看着的却是孟莺莺的方向,她好像在说,“到你了。”
孟莺莺冲着她点头,旋即信步走到了舞台上面,冲着右侧的舞台下方说道,“同志,我跳天女散花。”
她是对奏乐的队伍说的,以为黄同志为代表,迅速便把乐器给准备了起来。
天女散花用的是板胡和铜拔,但是光这两种乐器还不够,还需要鼓声来压制声音。
但这都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孟莺莺要带着两丈丝绸,甩出祥云引,还要甩出天女散花。
这才是最难的。
所以当孟莺莺说跳天女散花的时候,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接着便是一阵喧嚣,“天女散花里面最难的便是祥云引了,尤其是两丈的红绸,十分考验腕力和体力。”
“孟莺莺这么瘦,她能甩的出来天女散花吗?”
没人知道。
李少青却和沈梅兰对视了一眼,她们都知道孟莺莺能。
因为东三省联赛上,孟莺莺便是跳的这一首舞蹈,当时训练的一个月,孟莺莺是最狠的那个。
每天手腕和脚腕上绑着沙袋,正是因为如此,她这才能在一个月内,把腕劲给练出来。
说实话,哪怕是到了首都歌舞团这种地方,她们也没见过比孟莺莺还变态的人啊。
对自己狠下来,让所有人都害怕。
孟莺莺上台后,她便站在原地,轻抬下颌,足尖鞋子轻轻一点,瞬间就飘进了舞台中央。
说实话,就光这一手就让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是飘进去的?”
“你看到了吗?我是看到她飘到舞台中间了吧?”
“是,是飘进去的,她好像是用脚尖飘进去的,脚后跟没有落地。”
“天女散花我们也有人会跳,但是想一开场便直接,如同风筝一样飘进去,这个难度还是好高啊。”
旁边刚下场的韩明冰,本来还抱着几分轻松的姿态,但是在看到孟莺莺这样开场后,她脸上的笑容和轻松,也跟着没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光这一手她就知道孟莺莺的底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扎实啊。
在联想到孟莺莺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说实话,韩明冰的压力瞬间跟着起来了。
她不说话,死死地盯着台上的孟莺莺。
随着板胡第二声响起,孟莺莺再次动了,两丈长的红绸,被她一甩,宛若蛟龙游走,争先恐后奔腾而出。
“祥云引!”
“这是祥云引!”
“她一开场就把祥云引给做了出来。”
说这话的是金老师,她的声音已经有些激动了。说实话,天女散花这首曲目,她们首都歌舞团不是没有人学,但是大多数都停在祥云引这一阶段。
不是大家学不会,动作大家都能学会,但是对于女生来说,力气小这是天然的短板。
所以以至于许多女同志,刚学了开头便放弃了,实在是可以跳的曲目有那么多,没必要死磕天女散花这一首曲目啊。
“你觉得她跳的怎么样?”
韩明冰问的是旁边的林春生。
林春生是他们首都歌舞团,唯一一个男同志。而他们在场所有人里面,只有林春生才会跳天女散花,这一首曲目。
更或者是,天女散花这一首曲目,是林春生最擅长的。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在一个女同志身上,看到对方跳天女散花,而且她的祥云引还能做的,如此标准。
林春生脸上多了几分郑重,“她跳的柔韧度比我好,甚至,力量也到位。”
他甩了下自己的手腕,也低头看了看,他的手腕劲瘦有力,单手能提起来一百斤的东西。
所以他才能甩的起来两丈的薄绸。
那孟莺莺呢?
他看了下对方的手腕,只有他一半粗细,那么细的手腕是如何甩起来两丈长的薄绸啊。
他们都不懂。
唯独,李少青和沈梅兰心知肚明,但是她们两个人都没说。因为严格来说,她们和孟莺莺才是一国的。
起码都是参加了同一场比赛,还一起出国了。
至于首都歌舞团的人,一直把她们当外人来着。
所以两人都没提。
韩明冰突然问了一句,“春生,所以你也做不到对吗?”
林春生,“我能做到,那是因为我是男人,我的力气天然比女生大一些,同样的,在柔韧度方面我是不如她的。”
“所以如果综合打分的话,其实孟莺莺跳的比我好。”
在男女体型力气差的情况下,她还能做到这个地步,着实是不容易。
韩明冰听到这话,她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她原先还想着,没有人能够全程不出错的。
可是,这是她个人的无端揣测和猜想而已。
而孟莺莺站在舞台上,她就能够不出错,祥云引,碎步翻身,三倒手云里散花,以及最难的三十二圈挥鞭转。
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准到位,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那种。
看到最后,韩明冰自己都有些绝望了,她喃喃道,“孟莺莺好厉害啊。”
上一个让她心态大崩的人还是顾小唐。
可是,她被顾小唐是碾压习惯了,从八岁拜师开始,每一年的比赛她都要比顾小唐差一线。
她被顾小唐压着,以至于整个首都歌舞团都被压的抬不起头。
而现在她又多了一个心魔——孟莺莺。
那种天赋和姿态,以不可匹敌的姿态,悍然碾压下来。
以至于韩明冰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了。
她看着台上的孟莺莺,她站在灯光下面,整个人都如同一个发光体一样,把所有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韩明冰宛若行尸走肉一样,走到了吴雁舟面前,她喃喃道,“老师,我输了。”
若说,她在台上完美把的白毛女给挑出来的时候,她还有几分隐隐的骄傲的。
毕竟,首都歌舞团的天才不是白叫的,她也要给孟莺莺看一看,首都的天才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在看到孟莺莺之后,她心说,她真是井底之蛙。
吴雁舟听到自家徒弟亲口认输,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想通了?”
她问。
韩明冰嗯了一声,眼神黯淡,“老师,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通的问题,而是差距太大了。”
“孟莺莺也能跳的出白毛女,我却跳不出天女散花。”
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
吴雁舟转头去看杨洁,“孟莺莺从小力气惊人吗?”
杨洁摇头,“不,她就是正常的力气。”
“但——”她笑了笑,卖了一个关子,“她有自己独特的训练方式,我不能告诉你们,要她自己愿意了,才可以说。”
刚好孟莺莺从台上下来,下面的掌声几乎是瞬间如同雷鸣一样传开了。
孟莺莺摆摆手,走到杨洁面前,刚好听到她们在说话,她便直言道,“绑沙袋。”
“在手腕和脚腕四个地方分别绑上沙袋,在根据适应的程度,对沙袋的重量进行增加,从最开始的三两,在到最后的一斤,慢慢加码。”
“基本上这样练一个月,手腕的劲就能起来,到时候扔长绸就能有力了。”
这真是自己压箱底的功夫了,但是孟莺莺却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告诉了所有人。
甚至是包括她的对手。
韩明冰呆了下,“你就这样说出来了?”
这种独门技巧,她们一般都是藏着掖着的。
孟莺莺微笑,“我们既然是一个团体,要争夺同样的荣誉,起码在目前来说,我们是战友。”
“对于自己的战友,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这是真的坦荡荡,甚至可以说是光明磊落的地步。
韩明冰喃喃道,“我不如你。”
“孟莺莺,我是真的不如你。”
“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把自己的独门技巧当做杀手锏。”
更别说会告诉其他人了。
在首都歌舞团这个地方,她们每一个人都在防备着自己的同伴。
而孟莺莺却是和她们完全相反的存在。
孟莺莺不解,“一个团队如果都这样的话,那还怎么拧成一股绳对外夺冠?”
她是真的不理解。
因为哪怕是哈市文工团,在怎么勾心斗角,但那也只是私底下的事情。
但是在跳舞,比赛这方面的技巧,她们没有人去藏着掖着。
孟莺莺忘记了,哈市文工团之所以能这样,那也是因为她来了以后,毫不藏私的去帮助别人。
这才有今天的这个效果,但凡是换一个人,都不会这样。
同样的在首都歌舞团也是。
“孟莺莺说的对,纳米们作为一个团体,如果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的伙伴,那在赛场上还如何夺冠?”
吴雁舟突然问出来,这让现场所有人都跟着安静下去。
首都歌舞团是一滩死水,在死水下面藏着各种心思。
而今,孟莺莺的存在像是一道光,照进来这一滩黑沉沉的死水。
也让在场的人如遭雷劈,原来外面的世界是亮的啊。
“老师,如果我们把自己交出去,那该如何确保她们不会捅刀子?”
在首都歌舞团捅刀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想往上爬,必然有人要往下落。
那么谁落?
那必然是被捅刀子的那个人。
这话还真把吴雁舟给问住了,她下意识地去看孟莺莺。
孟莺莺这会倒是缓过来了,她脸色极为冷静,“捅刀子无非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
“而现在大家面临的问题,还不是利益分配不均,而是外敌。”
“在外敌都没解决的情况下,还想着分配利益捅刀子,这不是傻子吗?”
她扫着众人,说出来的话格外难听,但是现场的人却没人反驳。
“想要分配利益,那就去抢夺更多的蛋糕出来,只有你们对外越团结,抢的蛋糕越多,内部才能分配的更多。”
“这是现实问题,内里面怎么斗我不管,但是对外需要团结的时候,需要一起向上掠夺利益的时候,你们要保持一致。”
“就如同我把自己独门技巧说出来一样,我不知道告诉你们了,你们便学会了吗?”
“不,我知道,但是我不怕。”
“为什么?”孟莺莺面容恬静,“因为我知道我们是一个团体,只有你们的能力水平提高了,对于我来说才是助力,而不是拖后腿的存在。”
“对外就要有对外的团结,别团结还没弄起来,就开始窝里斗,这才是最差的一个结果。”
“这也是首都歌舞团,一直被中央芭蕾舞团压着打的原因。”
这话一落,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连带着吴雁舟自己都是若有所思,她看着下面的学生,各个都是面色动容。
她知道让孟莺莺来首都歌舞团,是对的。
她给首都歌舞团注入了新的活力,也让这些只会窝里斗的学生,暂时团结在一起。
想到这里吴雁舟也迅速做了决定,甚至是带着几分壮士断腕的心态。
这是她以前一直不敢做的。
而孟莺莺的到来,倒是给了她一个变通的机会。
“孟莺莺同志的话,你们听清楚了吗?”
大家沉默着点头。
“既然听清楚了那你们认同吗?”
大家还是点头。
其实她们都知道,孟莺莺说的是对的,但是她们却团结不起来,因为少了一个领头人。
之前的韩明冰都不行,她太过自我了,而且只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把顾小唐当对手。
从来没有管过她们。
因为对于韩明冰来说,她从来没把下面的同伴当做自己人,因为她的对手一直都是比她厉害的人。
而孟莺莺不是,她一来就把自己的独门技巧说了出来,说实话她们这些人说不感动那是假话的。
吴雁舟把她们的脸色都收在眼里,“既然你们都认同,那我便让孟莺莺同志为首都歌舞团的领队。”
“你们是否愿意?”
第113章
孟莺莺和杨洁听到吴雁舟的问话后, 她们只有一个反应。
吴雁舟也太民主了一些,这种升领队还要问下面的人是否愿意。
杨洁轻轻地叹口气,心说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了, 吴雁舟处处以学生的要求为主。
这还怎么管理啊。
作为总教练若是连这点,升人任命的权利都没有了, 那真是管理上的问题了。
吴雁舟问完后,下面的人都不反对,她们条件反射地去看韩明冰。
因为在孟莺莺来之前,韩明冰才是她们的领队。
韩明冰知道大家的意思,她输的心服口服, “我支持孟同志当领队。”
“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把我们这批人整合起来,我们都想赢过中央芭蕾舞团。”
孟莺莺没直接答应下来,而是说,“我也想。”
“我也想赢过中央芭蕾舞团。”
不光是为她自己, 也是为了她的老师——杨洁。
她其实一直都不敢去问杨洁,当年到底是为什么离开中央芭蕾舞团的。
双方的目标一旦确认后, 心便往一块使了。
只是磨合的时候, 却不太容易。
孟莺莺是新来的,在加上和她们的习惯也不一样, 所以以至于双方在练习的时候, 总会出现磕磕绊绊的问题。
不过, 好在经过一周的训练后, 双方之间的默契也比之前好很多了。
孟莺莺这人说把她们当做自己人,那是真当的。
她把自己这边的舞蹈技巧,以及怎么去拆解舞蹈姿势的小办法,全部都告诉了下面的同伴。
能到首都歌舞团的也都算是半个天才, 所以孟莺莺讲起来丝毫不费力。
不止如此,她们还能举一反三。
说实话,真论实力这群人的实力,要比哈市文工团的战友好多了。
但是若说喜欢,孟莺莺还是喜欢哈市文工团的人。
人的真诚是会被传染的,因为孟莺莺这边毫无保留的教她们。
韩明冰,胡红英,徐卫红几人,也都能感受出来,有了她们带头,接下来孟莺莺的教学过程,几乎很顺利。
她其实在舞蹈动作上教不了她们太多的东西,但是好在她能教她们如何去真诚待人,如何去团结。
所以不过一周,她就能感受到首都歌舞团的气氛好了许多,起码不像是之前那般勾心斗角。
瞧着他们双方都融合的差不多了,吴雁舟这才找到孟莺莺她们,“红星杯比赛是十二月八号。”
“这是初赛要上交的名单。”
孟莺莺其实没参加过红星杯比赛,她下意识地去看韩明冰,这一个星期的默契,已经让韩明冰对于孟莺莺一个眼神,就能看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她当即就给孟莺莺解释道,“红星杯比赛是我们首都,每年都会举办一次的比赛。”
“一般来说,是首都歌舞团,中央芭蕾舞团,以及首都文工团和文联协会和首都电影制片厂,这五个单位一起组织的。”
“通常来说,参赛的选手也是这五个单位。”说到这里,她顿了下,“以前红星杯比赛的冠军,通常都是中央芭蕾舞团拿的。”
她有些不敢去看孟莺莺的眼睛了,便把头给低了下去,“我一直都是亚军,偶尔要是发挥失常,也会得下或季军。”
她以为孟莺莺会嘲笑她,没想到她不止没有,反而还问道,“帮我介绍下这几个团队的实力以及特长。”
她这人最擅长打比赛了。
见她没有嘲笑自己,这让韩明冰稍稍松口气,她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这五个单位里面实力最强的是中央芭蕾舞团。”
说到这里,她隐晦地看了一眼杨洁,“当初杨老师离开中央芭蕾舞团后,是杨老师的师妹林如鹃老师,接替了杨老师的职位。”
“我们首都有一句话传,说林老师是杨老师的接班人,她作为杨老师的师妹,被人戏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是林如鹃的天赋比杨洁好,而是林如鹃很是钻营,而且她特别会教学生。
能够把每个学生的优势都给发挥出来。
在加上为人圆滑世故,所以在杨洁走后,没有多久便取代了她。
韩明冰不愧是吴雁舟带出来的,平时还不觉得,这不关键时刻性格就有些太直了。
吴雁舟都听不下去了,她瞪了一眼韩明冰,“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接着转头朝着杨洁道歉,“杨老师,这孩子被我给宠坏了,说话的时候嘴里也没个把门。”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杨洁自己也都释然了,她摇头,“没关系,让小韩继续说就是。”
韩明冰见她没有生气,这才把措词给严谨了几分。
“中央芭蕾舞团最厉害的就是顾小唐。”说到这里,她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杨洁,生怕她又再次生气了。
“顾小唐的天赋不错,还在我之上,她又遇到了林如鹃老师,林老师很会把她的特长给挖出来,所以她极为擅长跳芭蕾舞,尤其是红色芭蕾。”
“大家也都知道,如今就是流行红色舞蹈,而她跳的红色芭蕾,简直是特别符合评委的心思,在加上她跳的好,还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跳的好,所以她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冠军。”
红色芭蕾这个选题本来就是优等生了,在加上顾小唐还特别擅长红色芭蕾。
这简直是在她的舒适区里面去打比赛啊。
别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她啊?
孟莺莺把顾小唐擅长的点给记下来,“还有其他人吗?”
比起教练,显然学生更了解学生一些。
“有,还有周兰香。”
韩明冰对于自己的这些老对手,几乎是如数家珍。
“周兰香比较擅长样板戏和现代舞,也是中央芭蕾舞团的,只是她吃亏在不是林如鹃老师的徒弟,所以这么多年和我一样,都是当习惯了万年老二。”
这话说的,大家想笑吧,又觉得她可怜了一些。
“就是这两人??”孟莺莺拿着一个硬壳笔记本记,对于她来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中央芭蕾舞团就是这两人需要忌惮,至于团体赛,这个我们都随缘了。”
“团体赛的冠军一般是首都文工团,她们之间的凝聚力特别强。”
“所以团体赛的冠军别人几乎挤不进来。”
孟莺莺听完,往笔记本上记了两笔,“所以首都歌舞团在里面的地位,属于不上不下的?”
这话一说,别说喊韩明冰了,就是吴雁舟自己本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嗯了一声,“反正这么多年来,我们首都歌舞团是混的不太好。”
这何止是不太好啊,这简直就是非常不好。
见孟莺莺一言难尽,吴雁舟也叹气,“不是我们不想好,而是其他单位不讲道理啊。”
“就中央芭蕾舞团的钻营劲,她们都恨不得把我们台柱子给挖走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而且让我教学生,冲着同行下黑手,我也教不下来啊。”
“至于团结,我们首都这几个单位,谁能团结得过首都文工团的?那可是和地方文工团差不多。”
“所以,小孟啊不是我们混的不好,而是对手太强啊。”
说实话,像是吴雁舟这样的心态,她上一个见的还是方团长,主打一个随心所欲,但是又特别想赢。
白天还想把人给干掉,到了晚上就累了困了,早点休息吧。
孟莺莺深吸一口气,“对手都了解完了,那了解下我们自己。”
“我们自己?”
吴雁舟思索了下,她去看韩明冰,便直接回答了,“总的来说,我们这个队伍是什么都擅长一些。”
“你听我们单位名字就应该知道,我们是十八般舞蹈都会,但是特别出彩的却没有。”
“就拿韩明冰来说,她会跳民族舞,现代舞,还会芭蕾舞和样板戏,属于什么都会一点,但是要挑个最擅长的是民族舞。”
民族舞和红色芭蕾比起来,确实是很吃亏。
因为没有红色芭蕾的战略价值和教育价值。
孟莺莺倒是没有看不起什么的,她一一记录下来,“那我在介绍下我自己。”
“很不巧我和大家一样,都是什么都会一点,若说真擅长什么,我可能更擅长芭蕾舞一些。”
“不包括红色芭蕾。”
“其他的舞蹈也能跳一些,但可能就没跳的那么好。”
这话一落,大家面面相觑,心说孟莺莺这也太谦虚了,她这还算是跳的没那么好。
那她之前跳的天女散花是什么。
直接都让韩明冰差点都放弃了。
“确定了大家的优点后,那就开始上报考核的曲目吧。”孟莺莺合上笔记本,抬头去看韩明兵他们,“你们有提议吗?”
韩明冰思索了下,“个人赛的比赛曲目名字,这个要你根据自身的特长在来选择。”
“但是团体赛的话,我想跳《风卷红旗过雪山》”显然,对于韩明冰来说,在确认自己能力不如孟莺莺后,便直接把个人赛的曲目交给了,孟莺莺自己选择了。
而她很自然的退到了团体赛上。
她这个曲目一报,孟莺莺便记录下来,她去问其他人,“你们还有新提议吗?”
大家下意识地去看韩明冰。
孟莺莺很是冷静,“大家不用看韩同志,只管说自己的提议便好。”
一直沉默的林春生说,“我建议跳《韶山春茶》”
孟莺莺一听她眼睛一亮,“有什么理由吗?”
林春生被孟莺莺点名,还有些不好意思,他抓抓头,“没有,只是纯粹的觉得如果论舞蹈姿势的话,《韶山春茶》要比《风卷红旗过雪山》难度更好点,如果我们能把这首曲目给跳好,我感觉更好拿奖一些。”
这话一落,韩明冰就给否决了,“《韶山春茶》是比《风卷红旗过雪山》的难度高,但是同样的去诶单也很明显,它不是红色舞蹈,在评委打分的时候会很吃亏。”
林春生下意识地要解释,却被韩明冰给打断了,“林春生,不管你跳的在好,但是评委就是喜欢红色舞蹈,你能怎么办?”
“把《韶山春茶》跳到极致,在拿一个低分,再或者是亚军季军回来吗?”
林春生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韩明冰,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我们参加这么多年的比赛,吃了这么多年的亏,还不够吗?”
韩明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因为参赛的曲目不合适,这才导致被扣分的事情记不住吗?”
显然,韩明冰对于这件事很是耿耿于怀。
大家都不说话,就连原先还坚持着的林春生,也不说话了。
他似乎默认了。
孟莺莺没占他们两个当中的任何一个,而是去问吴雁舟,“吴团长,您觉得这两首舞蹈,哪个更合适点?”
吴雁舟,“都合适,但是春生是从动作技术方面考虑的,而明冰是从评委打分上面考虑的。”
“不太好抉择。”
孟莺莺又抬眼去看杨洁,杨洁笑她,“你有主意说就是。”
“莺莺,你既然是领队,你就有一票决定权。”
果然,最了解她的永远是她的老师。
孟莺莺起身走到了韩明冰和林春生的面前,拍了拍他们两人的肩膀,“既然犹豫不决都想要,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挑一首,既有红色舞蹈,又有难度和动作?”
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部都要啊。
孟莺莺这话还真是把韩明冰给问住了,她呆在原地,下意识地反问,“有吗?”
她和林春生一直都是二选一来着。
基本上都是顾上这头,就顾不上那头。
“有。”
孟莺莺脑海里面已经有好几个选择了,她吐出几个字,“《月夜练兵》”
这话一落,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韩明冰,她几乎是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就要这个。”
“《月夜练兵》既有红色舞蹈,还有繁琐的动作,如果团体赛跳这个的话,我能保证只要大家齐心协力,那么团第赛冠军肯定会是我们的。”
林春生也很满意这首曲目,“那团体赛就报《月夜练兵》”
“不过那你个人赛呢?你跳什么?”
第114章 杜鹃山
林春生的问题, 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如果孟莺莺代表首都歌舞团去参加个人赛的话,那她跳什么呢?
因为从外人的角度,不管她跳什么都会被人全方位攻击。
首先, 顾小唐擅长红色芭蕾,周兰香擅长现代舞和样板戏, 这几乎把比赛中的三个最大的舞种给独霸了。
这样来看,其实孟莺莺能选的舞蹈,已经很少了。
因为不管她选哪一个,前方都会有人攻击。
见大家都看过来,孟莺莺低垂着白皙的眉眼, 她轻声道,“我跳杜鹃山。”
这话一落,现场瞬间安静了下去。
“杜鹃山?”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吴雁舟,她声音都跟着拔高了几分,“你跳杜鹃山?”
孟莺莺抿着唇点头, “是。”
回答的极为干脆,和她乖巧的外表, 倒是成了两种极致的反差。
“可是这一支舞从未对外正式公映过, 属于□□内部汇演内部专用的舞蹈,更是被人称为血玫瑰。”
“莺莺, 这一支舞的难度不止一星半点, 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一支舞蹈的。”
就是他们歌舞团内部的人, 也很少跳这一支舞蹈的。
难度系数太高了。
孟莺莺心知差点暴露了, 她面不改色道,“首都歌舞团这边不是有历年的档案室和图书馆吗?我去看了下,在加上我老师也跟我科普过这方面,比较特殊的舞蹈曲目, 所以我这才记下来了。”
其实杨洁都是恍惚的,孟莺莺来找她是问过这方面的问题,但是她具体有没有说过杜鹃山。
她自己也忘记了。
不过,莺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她说有就有了。
吴雁舟倒是没多想,她去问孟莺莺,“莺莺,你可想好了?”
“杜鹃山真的很难。”
能让吴雁舟都说出这种话,可想而知杜鹃山的难度。
孟莺莺算了算时间,她低声说,“现在是十一月七号,距离比赛那天还有一个月,没到最后一切都来得及。”
见她坚持吴雁舟便不好在反对,她去看杨洁,希望杨洁能够劝一劝孟莺莺。
因为这首曲目的难度太高,如果一旦失败,那就得不偿失了。
“杨洁,你劝劝孟同志,一开始就拔这么高的难度,万一中间有点问题,完全就是前功尽弃了。”
杨洁和孟莺莺交换了一个眼色,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不劝,她有自己的想法。”
“老吴,我们也应该尊重下学生的意见。”
“毕竟,学生的天赋在我们的上面,这个时候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她拖后腿。”
这话说的,吴雁舟也没法反驳了。
敲定了曲目,接下来的一周便很快了,孟莺莺练杜鹃山,不得不说,首都歌舞团的资源是真厉害。
当孟莺莺这边一旦敲定下来,歌舞团内所有老师都开始为她服务起来。
杜鹃山属于红色样板芭蕾舞,既有样板戏,也有芭蕾舞,而且还涉及了不同乐器,板胡,铜拔以及钢琴。
在七十年代看到钢琴,这还是孟莺莺第一次。
也只有首都歌舞团才会有这个实力。
也难怪,大家削尖脑袋也要往上走了。
这里的资源确实不一样。
在孟莺莺在练基本功的时候,以韩明冰为代表的团体舞月夜练兵,也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了。
这一次孟莺莺没去参加团体舞,而是把团体舞的领队,彻底让韩明冰给坐牢了。
因为她抢了韩明冰的个人赛名额,便没必要再去抢韩明冰团体舞领队的职位了。
这要是做起来,实在是太过赶尽杀绝了一些。
“怎么样?”
这天练习完了,孟莺莺擦了擦脸上的汗,十一月的天气,首都已经进入了初冬,外面的行人也都换上了薄棉袄子,但是孟莺莺却还穿着薄舞蹈服。
此刻刚练完,有些满头大汗起来。
是她在问韩明冰。
韩明冰也是刚作为领队跳完团体赛的月夜练兵,她摇头,“大家的默契度还不够,所以在中间的时候总会出错。”
孟莺莺拿着手帕擦了擦汗,刚出过的汗,皮肤特别细腻红润,有点像是三月的水蜜桃。
饱满多汁,粉嫩诱人。
饶是韩明冰都恍惚了片刻,“孟莺莺,如果你不在首都歌舞团,光你这张脸都可以去首都电影制片厂了。”
“你这张脸太好看了,比当下最红的方舒还要好看。”
方舒是主演了《大桥之下》这才被人熟知,甚至是家喻户晓。
孟莺莺本来要回答韩明冰的,被她这么一打岔,倒是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她缓了下,这才抿着唇说,“目前阶段我就只喜欢跳舞。”
她不太喜欢演戏。
“也是,你跳舞天赋这么高,去演戏有些可惜了。”韩明冰也跟着感慨,很难想象她们二人之间,如今竟然相处的如此融洽。
要知道在之前韩明冰还有些想不开。
孟莺莺见她嘴巴一张一合,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遗忘的事情,“你的天赋太高了,比她们所有人都高,以至于你在跳舞的时候,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而忘记了她们。”
这话一落,韩明冰呆了呆,她有些懊恼,“你说的事情金老师也和我说了,但是我之前跳独舞跳习惯了,也适应了自己的节奏,你要我放弃自己的节奏,去迎合她们的话,确实很难。”
孟莺莺想了想,“那就是输。”
“什么?”
韩明冰有些愕然。
孟莺莺抬眸,她满脸的认真,“如果你不改自己的节奏,明冰,那团体赛上我们百分百会输。”
这话一落,韩明冰的脸上顿时面红耳赤起来,半晌,她才嗫嚅了下,“就不能让他们来适应我的节奏吗?”
孟莺莺摇头,“这很难的。”
“明冰,这件事你要明白,少数适应多数才是最好的办法。”
“除去你之外,她们还有三十一个人,让这三十一个人来适应你的节奏,这太难了,明冰。”
“你仔细想一想。”
韩明冰没说话,只是披着一件厚厚的军大衣,转头去了练舞室。
“希望你说的她能听进去。”
说这话的是金老师。
“我和她说的了几次,但是效果微乎其微。”
孟莺莺说,“那是因为代价不够。”
“金老师,你要去告诉她代价,只有这样她才会去改。”
“如果她还是不改。”孟莺莺大刀阔斧的下了一剂猛药,“那就换了领队。”
这话一落,金老师面色一变,“你这孩子也是真敢说。”
“杨洁同志也是的,真是什么都教你。”
她别的没学会,杨洁的那一套直来直往倒是学的透透的。
孟莺莺摇头,“金老师,这不是我老师教我的,而是我自己的行为准则。”
“如果达成目的的路上有坎坷,那就解决掉坎坷。”
“我们已经告诉过韩明冰的问题在哪里了,但是她却依然不改,这便是个人问题了,既然个人问题影响整个进程,那难道不该砍掉吗?换能够让我达成目的的人来做。”
孟莺莺的思维方式,一直都是结果导向的。
而韩明冰,金老师,甚至,吴雁舟她们都不是的。相当于结果导向,他们似乎更看重情人往来。
所以才会造成了现在不同的两个理念。
“金老师,如果首都歌舞团团体赛想要夺冠,那么自己内部先达成一致是必然的,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还不如弃赛。”
说实话,在某一种程度上,金老师甚至在孟莺莺身上,看到杨洁年轻时候的身影。
曾经的杨洁,也是这般锱铢必较,原则性极强的。
她喃喃道,“孟莺莺,难怪你能被杨洁收为徒弟。”
“你提的这个建议我会记录下来的。”
孟莺莺点头,她觉得自己的基本功练习的差不多了,在加上这些老师给她补的那些知识点。
孟莺莺觉得准备的差不多了,便去找吴雁舟提出,“吴团长,我要看杜鹃山的胶片。”
这还真把吴雁舟给难住了,她摇头,“杜鹃山只在一九七零年排过3场演出,而当时复刻的胶片被锁进□□片库,我们首都歌舞团是没有杜鹃山的公开影像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大家才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孟莺莺跳杜鹃山,究竟是一个多大的挑战。
首都歌舞团没有杜鹃山这一首舞蹈的胶片。
这下,孟莺莺也愣了下,“没有吗?”
“可是我曾在档案室,看到了杜鹃山的类目。”
“那是档案。”吴雁舟说,“胶片不在我们首都歌舞团,只有□□才有。”
杨洁比她果断多了,“既然没有胶片,那就去借。”
“把□□留底的胶片给借过来,我们先试用。”
吴雁舟苦笑道,“如果真那么简单就好了,这种胶片都是作为留存被封锁起来了。”
“几乎很难对外借到了。”
这里一下子就陷入了难题,见孟莺莺和杨洁不说话,吴雁舟说,“这也是我当初为什么会让孟莺莺,再三考虑要不要跳杜鹃山的原因。”
“因为这一支舞本身的难度就高,在加上我们单位也没有胶片,这些天你学的这些基本功,也全靠这些老师的记忆点来教你的。”
“莺莺。”
吴雁舟去看了挂在墙上的日历,她说,“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更改曲目。”
“这才刚开始没有胶片,我们就去换一首曲子,而不是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有。”孟莺莺抬头,她白皙的下巴带着几分坚定,“吴团长,我想知道杜鹃山的胶片问题,是我们一个单位没有胶片,还是所有的单位都没有?”
吴雁舟仔细思索了下,“是所有的单位都没有。”
“因为我记得很清楚,就七零年排练了三场,真正复刻下来的只有一场,而那一张胶片因为张海梅的离世,便彻底封存了起来。”
张海梅便是杜鹃山的初创者,而她跳的杜鹃山,也被称为血玫瑰,称为绝唱。
这也是胶片被封存的原因。
孟莺莺听完,她喃喃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还必跳杜鹃山了。”
“这是我最大的优势。”
她拿什么去和顾小唐她们打?
顾小唐擅长红色芭蕾,周兰香擅长现代舞,她如果拿普通的舞蹈,去和她们比赛,这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必须剑走偏锋。
“吴老师。”孟莺莺连称呼都给改了,她之前喊的是吴团长,但是现在却转变成了吴老师,“能不能去问下□□?”
吴雁舟觉得很为难,但孟莺莺坚持,她便答应下来,“我可以去问一问,但是不能保证百分百能成功。”
孟莺莺点头,“问一问就行。”
吴雁舟的速度很快,当天就带着孟莺莺去找到了□□的负责人,在说明来意后,对方拒绝的很干脆,“张海梅版的杜鹃山,现在已经是孤品胶片,不可能在对外出借的,因为有任何意外损坏,这都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吴雁舟不意外这个结果,她回头去看孟莺莺。
孟莺莺不死心,她还想争取下,便直接问,“同志,如果我们不把胶片借走,就在□□的宣传室看这个胶片呢。”
“我们只看一遍,可以吗?”
这话一落,郑干事也愣了下。
因为她还从未听过这个要求,胶片上封存的杜鹃山,从头到尾几乎要四十分钟。
而不借走胶片,而只是对着胶片看一遍,就想学会的,这无疑是痴人说梦。
恰逢林如鹃带着顾小唐来□□办事,中央芭蕾舞团来□□,那就宛若自家后花园。
林如鹃听了这只言片语,便能从中间推断出重要的事情。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孟莺莺,大概知道孟莺莺是谁了。
孟莺莺和杨洁一来到首都中央舞团,她就接到消息了。
她的师姐据说收了一个天才。
对此,林如鹃只是嗤了一声,这天底下的天才太多了,但是能走到拔尖的天才,太少了。
她师姐当初就是天才,但是最后留在中央芭蕾舞团,当总教练的却是她林如鹃。
想到这里,林如鹃便从孟莺莺身上收回目光,冲着吴雁舟说道,“吴团长,我就说吧,当初你们单位上报个人赛跳杜鹃山的时候,我就劝过你,不要一口吃个大胖子,你不信,你看如今就信了吧?”
“杜鹃山的胶片被封存,这是我们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你又何必来难为郑干事呢?”
郑干事也点头,“吴团长,林教练说的是,这个封存的胶片确实是不方便外借。”
吴雁舟没理林如鹃,她只是冲着郑干事说,“如果在□□宣传室内看胶片也不行的话,那我想知道林如鹃带着顾小唐是来做什么的?”
“总不会是来给□□的诸位来提前拜早年吧?”
这话真是毒舌。
看的出来吴雁舟,也被林如鹃给说毛了,这才会有后面的话。
果然,吴雁舟这话一落,林如鹃脸色变了下,她皮笑肉不笑,“吴团长,我们来做什么,似乎不需要和首都歌舞团汇报吧。”
“是不需要和我汇报。”
“但是,我可以去从进出档案里面,查到你来的目的。”
吴雁舟的话已经带着几分冷意,“我不想走这一步,但是如果□□这边区别对待,只给中央芭蕾舞团每天来借阅胶片,却不给我们首都歌舞团来借阅胶片,那我可要去找找贺部长问一问,是不是上面□□也在搞区别对待?”
这一顶高帽子下来,郑干事这种普通职员,怎么顶得住的啊。
他当即便换了语调,“吴团长,您先别生气,借阅胶片这事如果不拿出□□,那是可以看的。”
吴雁舟不置可否,她带着孟莺莺往里面走。
林如鹃没想到竟然还真让她们达成目的了,她侧面提醒,“吴团长,杜鹃山胶片属于孤品,所有孤品都只能借阅一次。”
“你们若是打算只看一次,就想把杜鹃山给跳出来,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吴雁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这就不劳林教练多虑了。”
“你与其想我们的事情,还不如先把你们芭蕾舞团的事情管好。”
“如果我没记错,你们芭蕾舞团的顾小唐才和周兰香打了一架吧。”
这两人都是中央芭蕾舞团的台柱子,两人都是为了争取个人赛独舞,所以这才会打架。
从某一种意义来说,中央芭蕾舞团如今更像是养蛊,有能力的人上。
这个行为虽然残酷,但是养出来的蛊确实好用。
因为不管是顾小唐,还是周兰香,她们二人的能力都是相当的出色。
骤然从吴雁舟嘴里听到这话,林如鹃脸上还不是很好看,她身后的顾小唐也差不多,她朝着林如鹃道歉,“老师,对不起,给您丢脸了。”
她脸上的神情甚至有着几分淡淡的惧怕。
这是和韩明冰与吴雁舟相处,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林如鹃回头看了她一眼,“既然知道丢脸,下次你们打架的时候,动作闹的小一点,在让我知道把消息传出来,你和周兰香都去关禁闭去。”
顾小唐低垂着头,不说话。
只是,在林如鹃没有看到的位置,她抬头看了一眼孟莺莺的背影,她喃喃道,“你就是杨洁老师的徒弟吗?”
她不懂。
当年为什么杨洁宁愿离开中央芭蕾舞团,也不收下她。
孟莺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只是可惜,林如鹃带着顾小唐已经离开了,只是在拐角的位置,她隐约地看到顾小唐的衣服角。
孟莺莺抿着唇,追上了吴雁舟的脚步,吴雁舟也有意在等她。
“看到了?”
明明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孟莺莺却听懂了,她点点头,“刚刚那个是顾小唐?”
她印象中的顾小唐,当年都可以因为师父杨洁不收她,把杨洁给逼走了。
那么顾小唐应该是威风的,起码是高傲的。
优越的家世,出色的天赋,厉害的老师,她自己也是中央芭蕾舞团的台柱子,按理说,她应该是高高在上的。
但是没有,从刚刚说话那短短的片段来看,顾小唐全程头都没抬过。
那是一个阴郁的少女。
话少,沉闷,甚至,还有些自卑?
孟莺莺很难想象自卑这个词,是从顾小唐身上展现出来的,但是从她不敢和人对视这个条件下来观察。
她确实是自卑。
“和你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吴雁舟问了一句她。
孟莺莺点头。
吴雁舟说,“顾小唐是舞台上的天才,但是在生活上——”说到这里,她轻轻地叹口气,“她被林如鹃给毁了。”
如果当年是杨洁收下的顾小唐,她或许不会是今天这个模样。
孟莺莺不太懂,吴雁舟也没多说什么,因为□□的宣传放映室到了。
吴雁舟只能草草地说了一句,“等你和她们接触多了,你就知道了。”
恰逢郑干事来了,他手里还拿着封存的胶片,瞧着那样子很是小心翼翼。
“在这里了。”
他拿着胶片去放映,“你们一会一定要记清楚,这种孤品胶片只能放映一次。”
不过,在他看来就算是看一次,也没有啥作用。
只能说是安慰安慰人心。
只是,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来煞风景,得罪人。
等到屏幕上开始放的时候,孟莺莺便开始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张海梅版的杜鹃山,之所以被成为绝唱。
那是因为张海梅在跳完杜鹃山后,便出事离开了。
而这个时候的她,还没来得及把杜鹃山给传下去,她便已经离开了。
此时,留下的只有一个胶片,不是没有人来跟着胶片学习杜鹃山,但是不够。
杜鹃山的难度很高,需要真实的老师来指导,光靠那四十分钟的胶片,想要学会真的太难了。
更何况,胶片还容易坏,别到时候杜鹃山这一支舞蹈还没学会,但是胶片便坏掉了。
后来,经过多方商量,他们这才把杜鹃山的胶片给封存起来。
在这个胶片被封存后,孟莺莺是第一个来借阅的人。
她看的仔细,眼睛几乎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屏幕上,张海梅的杜鹃山几乎是完美的地步。
尤其是,她足尖登上两点四米高台,人却在空中反身180°劈叉,落地跪滑1米开外,她的膝盖与地板火花带出闪电。
从这个动作出现之后。
吴雁舟便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几分,“莺莺,要不放弃吧。”
这已经不是过目不忘了。
而是就算是记下来了动作,也很难达到张海梅的这个状态。
难。
太难了。
从二点四米的高台落下,就算是不死也要残。
如果真到这一步,那随时都有可能葬送她未来的职业生涯。
这对于孟莺莺来说,这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毕竟,她还年轻,还可以有无数未来。
为了一次比赛,就押上了所有前途,实在是不划算啊。
孟莺莺没说话,她只是安静地继续往下看,她脸上也多了几分郑重。严格意义来说,这是她真正的第一次看了一遍完整的杜鹃山。
在她的上辈子,杜鹃山的胶片因为保存不当,等到了她的那个年纪,再去看的时候,胶片已经潮湿了,而且里面的画面内容也不是很清晰。
但是孟莺莺曾根据这个不清晰的画面,推断出了百分之九十八的杜鹃山动作。
而今,她面前播放的是一个完整版本的杜鹃山。
孟莺莺没有害怕,没有畏难,有的只是激动,她终于终于看到了完整版本的杜鹃山。
只要让她看一遍,她就能把完整版本的杜鹃山给复刻出来。
想到这里,孟莺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嘴巴里面却喃喃道,“老师,没到最后一步,我不想说放弃。”
她一定会跳出完整的杜鹃山!
首都歌舞团门口,祁东悍一身黑色大衣,面带风霜,五官挺括。
此刻,他手里拿着介绍信朝着保卫科的人递过去,声音低沉,“同志,我找孟莺莺。”
第115章 我就想来见见你
这话一落, 保卫科的干事看了他好一会,这才低头去看开的证明,“你是孟同志的爱人?”
祁东悍颔首, 又递过去他的军官证。
保卫科的干事在看到这个证件后,瞬间便回了一个敬礼, “同志,您稍等一会。”
祁东悍嗯了一声,他目送着保卫科的人离开。
他则是站在首都歌舞团的门口,他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目光从容淡定。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首都。
但是却只有这一次他来首都, 心里是有所牵挂的。
他走过孟莺莺走过的路,经过的大门,认识的朋友。
似乎这样就可以弥补两人新婚后,就分开的思念一样。
保卫科同志进去后,便去了排练室, 但是他转了一圈却没能看到孟莺莺同志。
他便找人问了下,“同志, 孟莺莺同志在吗?”
韩明冰在当领队, 她其实已经吸取了孟莺莺给她的说的缺点,尽量让自己的节奏跟着慢下来。
跳过快节奏的人, 让她在想慢下来, 着实有些痛苦。
以至于韩明冰整个人都有些暴躁, 她回头冲着保卫科干事发脾气, “孟莺莺出去了,出去了,你要问多少遍才能知道?”
这一吼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保卫科的干事也被吼的懵了,还是金老师过来呵斥道, “韩明冰你怎么回事?自己跳舞有脾气冲着王同志发什么火?”
韩明冰被训斥的下不来台,金老师却不管她,而是冲着王干事道歉,“同志不好意思,明冰这几天跳舞压力大了,把脾气发在你身上。”
“我替她道歉。”
王同志这会也反应过来了,他摇头,受宠若惊,“不用不用。”
“你刚找孟莺莺同志是做什么?”
金老师问了一句。
王同志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正事,“有一位男同志是军人,他说是孟莺莺的爱人,过来找孟莺莺。”
这话一落,现场闹哄哄的跳舞,瞬间跟着安静下来。
“孟莺莺这么年轻都结婚了啊?”
“我瞧着她还是个小姑娘啊。”
“我也看着她是个小姑娘,怎么才来首都歌舞团就结婚了?”
“那她也太亏了。”
“不止是年纪小前途无量不说,这一结婚怕是将来跳舞这一途怕是就走到头了。”
“也不光是跳舞,她才刚从哈市文工团那个小地方,跑到咱们首都文工团呢,这不得在首都多挑挑对象啊,说不得还能往上走好几个等级呢。”
但是她在哈市文工团就结婚,把未来给定了,那就太可惜了。
此时,整个排练室不止一个女同志,脸上露出这种表情。
说到底在首都歌舞团这地方,不光是看天赋,也要看家世,更要看将来的另外一半条件怎么样。
因为她们这些人,在上了年纪后一旦离开歌舞团,便没有了优势。后半辈子如果想要过的好,嫁个好条件的对象,这是必然的。
所以,连带着金老师在听到孟莺莺结婚后,她都有片刻恍惚,下意识地去和杨洁求证,“孟莺莺结婚了?”
杨洁嗯了一声,“我出去看看。”
金老师话到嘴边,到底是没忍住带着几分埋怨,“杨同志,你也是的,明知道孟莺莺的天赋好,怎么能让她这么早在小地方就结婚了啊?”
“她的未来在首都,在更辽阔的舞台,而不是在哈市文工团这种小地方。”
杨洁想了想,还是为祁东悍辩解了一句,“孟莺莺的对象也很优秀,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差。”
“等你看了就知道了。”
金老师心说,对方就算是在优秀,能优秀到哪里去呢?
毕竟是小地方出来的。
杨洁不和她争辩这个问题,便说,“我去外面看看。”
她一走,其他人也都不练舞了,纷纷探头过来看,“我们要不要也出去看看?”
“走走走,去看看孟莺莺的爱人长什么样的?”
甚至,连带着之前发脾气的韩明冰,都跟着发呆了几分,“孟莺莺,怎么这么早结婚?”
这也太亏了。
外面。
杨洁过来后,老远就看到了站在首都歌舞团大门口的祁东悍。
首都十一月的天气有些冷,以至于他头顶上的老树落光了叶子,带着几分初冬的寒意。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肩线如刀腰却窄。
一眼望过去,先是两条长腿,大衣下摆被风掀起一点,露出里头深灰呢裤,线缝笔直,像尺子量出来的。
在往上大衣领子立了一半,喉结凸出,下颌线比老树枯枝还锋利。
薄唇,高鼻梁,黑眉压着一双极深的眼睛,穿透力极强,让人忍不住望而生畏。
杨洁心里“啧”了一声,心说怨不得自家徒弟被这小子勾了魂。
就他这模样,这气派,活脱脱是从样板戏里走下来的正面英雄,偏又带了点不好惹的煞气,叫人不敢多看,又忍不住不看。
“祁团长。”
祁东悍本来散漫的站姿,随着杨洁的到来变得严肃了几分,他冲着杨洁点头,“老师,不知道我家莺莺?”
他往杨洁身后偏了偏,没看到孟莺莺的到来,显然来的只有杨洁一个人。
杨洁立在他身旁,这才说道,“莺莺今天和吴院长去了一趟□□,所以恰好不在歌舞团。”
“不如这样吧,外面太冷了,我带你先去歌舞团里面歇歇脚?”
想来也知道祁东悍刚从哈市驻队过来,到底是要四十八小时的路程。
着实不算近的,在加上赶路也辛苦。
祁东悍听到杨洁的邀请,他拒绝的干脆,“不了,既然莺莺不在,我就去附近等她。”
“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杨洁想了想,“这可真不好说。”
祁东悍思索了下,去□□的话很有可能和孟莺莺错过,他便想了想,“那我晚上六点钟之后再来找她。”
这一次杨洁倒是没反对,只是瞧着祁东悍要走,她到底是担心地问了一句,“祁团长,你初来乍到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首都不像是哈市,这边在对人员这方面管理的更为严苛一些。
祁东悍嗯了一声,“有地方落脚,麻烦你了。”
他提出告辞,杨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轻地叹口气,“来的可真不巧。”
她刚一转身,就瞧着身后有不少姑娘,都扒着门口往外看,杨洁没好气的去赶。
她们这些女同志,也和杨洁熟悉了去,知道她是个大佬,而且为人也好,愿意指导她们。
不过这才半个月的功夫,双方关系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杨老师,刚那个就是孟莺莺的爱人啊?”
“我瞧着他长得好高啊,而且还挺好看。”
“我也发现了,那黑色大衣在他身上穿着,比现在电视上的那个蓬勃还好看。”
蓬勃是现在电视上最流行的一位男演员,很受欢迎。
胡红英的眼睛在冒星星,“我觉得孟莺莺的对象比蓬勃还好看。”
当时祁东悍和杨洁说话的时候,她们好像看到了一眼,被对方察觉了,接着就转头离开了。
胡红英这话,被别的女同志嗤了一声,“光好看有什么用呢,你说咱们跳舞的这行,什么不花钱?衣服,帽子,口红,眉粉,雪花膏。更别说,要是平日里面偶尔出去看个电影,吃个饭,这些也要钱。”
“孟莺莺那对象就算是长得好看,等孟莺莺将来年纪大了,从歌舞团和文工团退役了,那个男人能不能把她养的很好?”
这话一落,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要是如果我未来爱人的长相,真能如同孟莺莺爱人那样喜人,我养他也不是不行啊。”
说这话的是韩明冰。
韩明冰这话一落,就被人鄙视了,“明冰,你可别学孟莺莺,不然将来有你哭的。”
韩明冰没说话,她问杨洁,“杨老师,孟莺莺对象很穷吗?”
这让杨洁怎么回答?
她摇摇头,“不知道穷不穷,我只知道她对象是个团长。”
得了。
这下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再也没人说孟莺莺不该这么早结婚了。
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如果我对象这么年轻就是团长了,我也要提前结婚。”
祁东悍还不知道他来了一场,便成了首都歌舞团女同志们的讨论对象,不过知道了也无所谓。
他这人向来不在乎外人的目光。
他没见到孟莺莺倒是也不着急,而是沿着首都歌舞团附近转了转。
先把这里熟悉以后,在做进一步打算,这才是祁东悍向来的习惯。
首都歌舞团处在西直门大街,位置极为便利,以至于祁东悍没刚走两步,就瞧着了路上穿着棉猴,骑着自行车的行人。
到了十一月份,合作社门口立着一个油漆桶,有个头戴包布的老太太在卖烤红薯,歪瓜裂枣的红薯不要票,一分钱一个。
如同拳头一样大的红薯,被烤到蜜里流油,散发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祁东悍过去看了看确定了位置,不过倒是没买,现在买太早了,等莺莺回到歌舞团怕是都冷了。
他和老太太商量了一番,最后花了一分钱给了定金,六点钟来取一个烤红薯。
接着往左边走了走,左转不到一百米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老莫餐厅,也是整个首都最为时髦的餐厅。
是一栋正宗的两层苏式楼,门口立着四根镀金雕花大柱子,往前走两步的旋转门包着皮革,推起来哐啷一声,极为扎眼。
门口站着的门童穿藏着蓝呢大衣,立领上别红星帽徽,他身后的厅里水晶大吊灯很是亮堂。
这里面菜单上最便宜的红菜汤也要一块二,这是普通人半月肉票钱。
祁东悍站在门口记下了位置,旋即这才离开。
老莫餐厅旁边是一家浴池,也是隔壁的职工澡堂,在门口挂着厚棉被门帘,柜台门口的女同志在卖肥皂票,五分钱一块。
祁东悍问清楚了浴池的开门时间,这才不紧不慢的离开了附近。
他也没去招待所,就是四处转一转,到了五点半的时候,他便去了门口守着了。
一遍遍的看着来往的公汽。
□□宣传放映室。
孟莺莺从头到尾把杜鹃山给看了一遍,几乎是聚精会神的,整整四十多分钟,没有一秒钟的走神。
对于孟莺莺来说,她深知这种胶片就是宝藏,而且还是限时宝藏。如果这次没有抓住机会,以后想再次看到的概率为零。
更别说,当胶片被时间和环境侵蚀以后,更是难以保存。
“看完了?”
见她眨巴着眼睛,吴雁舟便问了一句。
孟莺莺点头,伸着一个懒腰,“看完了,走了,老师,我们回去练习。”
说完这话后,她冲着郑干事道谢,“这次麻烦您了。”
郑干事其实是有些恍惚的,“不麻烦,反正看一遍也记不住什么。”
他倒是不相信,孟莺莺看这一遍就能把杜鹃山的,全部舞蹈流程给记住了。
孟莺莺笑了笑,也没去解释,而是和吴雁舟离开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以后还能来这里借阅其他胶片吗?”
□□这里藏着不少的好胶片,现在还能看,但是在放个四十年,基本上都模糊了去。
吴雁舟想了想,“以后有时间我在带你过来借阅。”
现在嘛,要急着去练杜鹃山,压根是没时间去借阅其他的胶片的。
一路上回去,吴雁舟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一直到了首都歌舞团的门口,她才到底是忍不住了,“莺莺,你真的把杜鹃山给记住了吗?”
孟莺莺点头。
吴雁舟喃喃道,“乖乖啊,我首都歌舞团这是来了一个什么怪才啊?”
这根本不是天才的范畴了,这是怪才。
孟莺莺笑了笑,“老师,您先别高兴的太早,我这还没跳呢,记住是一回事,能不能跳出来是另外一回事。”
吴雁舟心说,我信你啊。
不过,到底是没说出来,也不敢给孟莺莺太大的压力。
两人搭了公汽回到了首都歌舞团,孟莺莺这边刚才从公汽上下车,老远就瞧着首都歌舞团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孟莺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
“怎么了这是?”
吴雁舟还以为她眼睛不舒服,结果就顺着孟莺莺的方向看了过去。
下一秒孟莺莺就飞奔了起来,“老师,我爱人来找我了,我先过去啊。”
吴雁舟,“??”
吴雁舟站在原地足足愣了三秒钟。
她只有一个反应。
天塌了。
天塌了。
孟莺莺她结婚了?
还有比这件事更恐怖的吗?
孟莺莺她年纪轻轻就结婚了?那这舞还跳不跳啊,这比赛还参加不参加啊,这前途还要不要啊。
老实说,这短短的三分钟对于吴雁舟来说,宛若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只有一个念头,杨洁身为孟莺莺的老师,为什么不去阻止她英年早婚啊?
另外一边,一路朝着祁东悍飞奔过去的孟莺莺,可不知道吴雁舟的心理路程。
她这会满脑子都是,“祁东悍,你怎么来了啊?”
连带着声音都带着藏不住的惊喜。
祁东悍一把接着了孟莺莺,察觉到这是在外面,还有不少人看过来,他便把孟莺莺给扶好了,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来见你。”
千言万语也抵不过这三个字。
孟莺莺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睛都带着氤氲的水汽了,“你来见我,你怎么不和我说啊,我好去火车站接你。”
祁东悍扶稳了她,却舍不得松手,掌心贴着孟莺莺的腕骨,拇指在那儿轻轻摩挲,像确认自己抓住的真是日思夜想的人。
“你太忙了。”
“所以我来见你。”他低眸看着她,嗓音被北风吹的发沙,却带着滚热的呼吸,全数扑在她耳后,语气怜惜,“瘦了。”
孟莺莺抿着唇,抬起手腕看了看,“应该是有点,才过来那几天吃的不习惯,后面习惯了,但是又要选曲目,定方向,还挺累的。”
在接着就是吃不下睡不着了。
祁东悍听得心疼,他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莺莺。”
他想说不要这么辛苦,结果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说这话。
就如同他要是出任务,孟莺莺让他注意安全一样。
注意不了,很多时候他们都是身不由己。
祁东悍哑着嗓音,话到嘴边却改成了,“饿不饿?”
孟莺莺点头,“有一点。”
出去忙了一天根本没时间吃饭。
祁东悍从口袋里面取出了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你先垫一垫,留点肚子,晚上我们去老莫餐厅吃饭。”
孟莺莺顿了下。
祁东悍抬眸凝视着她,“晚上也没时间吗?”
不得不说,他还是了解孟莺莺的,她随便一个动作,他都能看的懂。
孟莺莺咬着香甜的烤红薯,她期期艾艾地解释,“白日里面才去□□借阅了胶片,背了一首舞蹈,晚上还想在排练室在重新练一练,看看能不能全部记住了。”
说实话,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有些对不起远道而来的祁东悍。
原以为祁东悍会和她吵架,或者是闹别扭,倒是没想到,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声音缱绻,“那你先回去练舞蹈,我在外面等你。”
好一招以退为进。
看似他大度的让孟莺莺,先去练习暂时不用管他,实际上却是没给孟莺莺继续选择的结果。
他在外面等她,她一定会来的。
果然,这一次孟莺莺就算是想再次拒绝,她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孟莺莺站在萧瑟地寒风里面,她想了想,低声说,“你跟我一起进去吧,我先去把杜鹃山这首舞蹈练习一遍,免得我忘记了,等我练完一整遍了,在和你出来吃饭?”
倒是有商有量。
这让祁东悍很高兴,因为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因为比起去吃饭,他更看重的是和孟莺莺一起,去首都歌舞团转一圈。
毕竟,山高路远他又不在,他若是不在现场宣告下所有权,他担心别出现在哈市驻队那种事情。
高春阳出现一个就够了,在多就有些烦人了。
不过,孟莺莺倒是没想到这里,恰逢吴雁舟一脸绝望的过来了,孟莺莺便向她介绍,“老师,这是我爱人祁东悍。”
吴雁舟并不想认识祁东悍。
哪怕是他长的好看也不行。
因为对于吴雁舟来说,她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天才,结果这个天才要被男狐狸精给勾走了?
眼看着吴雁舟对自己有敌意,祁东悍面不改色地伸出手,“吴老师,我和莺莺是组织做媒,双方你情我愿才结婚的。”
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双方不存在欺骗和引诱。
但是在场都是聪明人,所以也能听出来。
正是因为如此,吴雁舟才心塞啊,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是个不错的男同志。”
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接着,转头去看孟莺莺,“一会你是跟着他出去,还是先回练习室排练?”
孟莺莺抿着唇,“我先回排练室,把刚才看完的杜鹃山给过一遍,您在旁边给我纠正下,看看有没有查漏补缺的地方。”
听到这话,吴雁舟脸上的情绪终于好点了,她点头,“是要这样,莺莺,你还小,还年轻,不知道情爱都是毒药,唯有事业才能陪伴你到永远。”
孟莺莺没说话。
祁东悍的脸色稍稍黑了一瞬间,他绷着下颌线,“老师,您放心,我和莺莺在一块,绝不会阻拦孟莺莺同志的进步。”
吴雁舟看了他一眼,“你的存在就是阻止了她的进步。”
见祁东悍不说话。
吴雁舟也就直言了,“她好好的在这里练舞,你一来她心思都不在跳舞上了。”
“满脑子都想和你在一块。”
祁东悍默了片刻,他抿直了唇,“我今晚上一点的火车离开。”
这话一落,吴雁舟也愣住了,“你从哪里来的?”
“哈市。”
“这来再快要三十多个小时吧,你来这一趟就为了见她一面?”
“然后深更半夜在离开?”
祁东悍嗯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孟莺莺说,“我就想来看看她。”
很平静的语气,却让人有些想哭。
这下就连吴雁舟都挑不出来毛病了,“你们这还是在搞纯爱啊。”
来回坐车七十多个小时,就为了见一面,然后再转头离开。
她活了一辈子也没见着过这样的人,索性也不拦着了,“好了好了,我先回练习室,孟莺莺,你去陪陪她。”
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原先反对的最厉害的是她。
如今,反口让孟莺莺先约会的也是她。
吴雁舟走在前面,她一走,就只剩下小两口了。天上在下雪粒子,纷纷扬扬的落在祁东悍的头上,多了一层白。
孟莺莺看着他,“请了多久的假??”
“三天。”
“三天?”孟莺莺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来一趟都要三十二个小时了,这光在车上都要六十四个小时,更别说你还要转车等车吃饭找地方。”
“祁东悍,你不要命了?”
祁东悍被训了,他也不生气,他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由着她发完脾气,他才轻声道,“莺莺,我就想来见见你。”
——不顾一切的来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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