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苗应想了想,还是跟着付灵之进了房间里。
他不太会安慰人,只是看着付灵之哭得声泪俱下,要是付灵之不愿意说,他也没有办法,到这个时候,有个人陪着可能会好一点。
好在付灵之哭了一会儿,就擦干了眼泪,他看着苗应:“实在不好意思,失礼了。”
苗应摇头:“没事的。”
付灵之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说:“我不是付家的亲生孩子。”
苗应睁大眼睛。
这一段时间对付灵之来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两个月前,付灵佑带着付灵尧去京城了,往年到这个时候,都是付灵佑一个人去的,不过每年都会在过年前赶回来。
就在付灵之认为今年跟往年没什么不一样的时候,官府突然传唤了他们家的一个仆人,先前谁也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但这个仆人却牵扯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付家的情况并不复杂,付老爷只有一房妾室,是自小伺候付老爷长大的丫鬟抬上来的,当年抬她做姨娘的时候,付老爷还没成亲,所以付老太太做主,让她喝了避子汤,只是这避子汤药效太大,伤了她的身子,这辈子不能再生育了。
不能有孩子,那这辈子也就没什么指望了,所以在付夫人进门以后,姨娘对她的态度就很恭敬,总体来说付家的氛围是很好的。
付夫人生付灵佑的时候,整个付家的严阵以待,这毕竟是付老爷的长子,整个生产的过程都是严防死守,所以大少爷很顺利地出生。
再生二少爷的时候,让人钻了空子,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有人买通了接生的稳婆,把付夫人生下的二公子,换成了一个小哥儿。
而付家真正的二公子,在自己的家里,做着一个小厮杂役,在主人家跟前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真正的二公子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在不动声色地收集了证据之后,把这件事捅了出来。
官府雷厉风行之下,很快就查清楚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李姨娘把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情都算在了付夫人的身上,第一胎付灵佑整个府里严防死守,她没有机会。
筹谋了两年,她才找到了机会。
她冷眼看着整个付府对付灵之这个假货宠爱有加,看着真正的付家二公子像条狗一样在付家讨生活,她才有了大仇得报的快感。
在事情暴露之后,李姨娘在房间里上吊死了,当年参与了这一件事的人都被处理了,只有一个付灵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付夫人病了不理事,付老爷在处理二少爷认祖归宗的事情,暂时顾不上他,但底下的人已经开始看人下菜碟了。
付老爷原本是想留下付灵之,毕竟是个哥儿,嫁出去就算完了,但看到自己亲生儿子之后,最终还是决定让他离开付家。
原本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人管他带走什么东西的,但府里的人都急着讨好这位二公子,所以不允许他走的时候带走任何东西。
最后他只带了呦呦离开。
付灵之身边的星哥儿是府里的家生子,自然是不能跟他一起走的,在他离开的时候,星哥儿哭着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他,让他保重。
付灵之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靠着星哥儿给他的钱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时间。
昨天是付灵佑他们回家的时间,他想最后再看一眼兄长弟弟,之后就离开这里,只是没想到人没见到,还差点出了事。
听完付灵之断断续续说完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苗应叹了口气:“付公子,不管怎么样,都要往前走的。”
“不要叫我付公子了。”付灵之说。
他其实连他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其实是付家下人的孩子。
付灵之把自己剩下的钱都给了苗应:“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我实在没有什么能给的东西了。”
苗应拿着他的钱,没有推辞:“那你就暂时在家里住下吧,好歹把年过了呢?反正你也没地方去不是?”
付灵之本来是想见过兄长之后就往南方去,再也不回来,也许会死在路上,也许会发生很多不测,但那都不重要了。
看着苗应的眼睛,想到他的家里那几双清澈的眼睛,付灵之还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担心:“会不会对你们家有什么影响?”
“没事,就说你是我远房亲戚就行。”苗应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这个世界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的,等翻过过去之后,人生就只剩坦途了。”
付灵之就在家里留了下来。
苗应的家里是很热闹的,每天都有小孩儿来玩,尤其是家里多了个呦呦之后,就更热闹了。
先是馒头和窝头都对呦呦做出了防御的姿态,每次它俩对着呦呦龇牙的时候,要是被李红英碰上了,李红英就会一个狗头上敲一下。
看到呦呦最高兴的是霍小宝,当时卖小鹿的时候他就非常伤心,这会儿小鹿重新回来了,他比谁都高兴。
付灵之来家里之后,每天早上也是被霍小宝的读书声叫醒的,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起床,指导他背书。
苗应叮嘱过小木头,说让他有时间就陪着这个哥哥,所以他没怎么再跟霍小宝他们出去,而是陪着付灵之。
因为付灵之在家里,霍行白天就经常不在家,饭点才回来。
付灵之留下之后,很多时间都是在跟祖母作伴,他是学过女红的,在祖母做针线的时候他也会帮忙。
在看到针线筐里的花样子的时候,他还愣了愣,去年的时候,这样的帕子在城里很流行,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在这里看见。
苗应跟霍行从外面回来,看到付灵之拿着帕子在发呆,苗应凑过去跟他说:“这些样子都是我画的。”
随后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跟付灵之第一次见面,就小小地利用了一下他。
付灵之也不是真的就什么勾心斗角都不懂的,苗应一说他就记起来两人初见时候的样子,从前觉得无所谓,现在只庆幸自己当时并没有不近人情。
付灵之给的钱也没有很多,他也看出来了苗应他们家其实并不宽裕,所以也跟着祖母一起做针线。
临近过年的时候,叶风带着二牛上门来,说起今年过年春联的事情。
“往年都是找宋夫子写的,谁知道他们今年出门了。”叶风看着跟霍小宝凑在一起玩的二牛,“我家那个写三个字两个墨团的。”
苗应这才记起春联的事情:“那只能去买了?”
“嗨呀,为了个春联上镇上县城都不值当,好多人都忘了。”叶风说,“我家那个也不知道宋夫子出门了,前儿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多红纸回来,结果没人写了。”
“二牛说你家小宝字写得好。”叶风说,“我今儿带了红纸来,让小宝写写看。”
霍小宝也露怯,摊开纸,磨了墨就开始写。
在房间里做针线的付灵之也走了出来,看着霍小宝写字,他笑了笑,字写得还算工整,但毕竟年纪还小,笔锋出不来,所以难掩稚气,不过假以时日,这一手字也能有大家风范。
苗应不太懂字写得好不好,便看向付灵之,付灵之伸手在几个地方指了指,霍小宝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叶风看着付灵之,又问苗应:“这就是你远房的亲戚啊?”
苗应没有声张付灵之的身份,点了点头。
付灵之心里一阵紧张,却没想到叶风说:“你这亲戚读过书啊,会写字啊,那请他帮忙写一写春联成不?我们也给报酬的。”
付灵之赶紧摆手:“不了不了,我写得不好。”
苗应也想着有什么事情能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所以把他拉到小桌子跟前:“你试着写一写嘛,咱们少收点钱就行。”
霍小宝也兴奋地看着他:“哥哥,写吧。”
苗应叮嘱过两个小孩儿,管付灵之也叫哥哥就行。
付灵之推脱不了,只能站在小桌子边,准备写一写,世人常说提笔忘字,明明在霍小宝写的时候脑子里有很多句子,但在自己要写的时候,还是不知道要写什么。
霍小宝凑过去说了一句,他才提笔写下来。
付灵之从小学的是闺阁体,用来也春联其实是不太合适的,太过秀气,但叶风和苗应都不懂,一个劲儿地在夸赞他。
“要我说你们读书人就是谦虚。”叶风看着他的字,“这写得多好,快快,给我家写几副。”
付灵之还想谦虚,叶风已经摆好了他从家里带来的纸:“我一会儿拿回去就给你们宣传一下,赚几文钱也是赚啊。”
苗应点头:“好好好。”
付灵之一共给叶风写了四副,叶风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以前宋夫子给他们写春联的时候是三文钱一副,他拿了十二文钱出来。
付灵之却怎么也不肯收,说自己写的不好,不收钱。
叶风不管,留下钱就走了,人离开了声音还留在院子里:“你赶紧休息休息吧,一会儿要给你写得手抖的。”
苗应从针线筐里找了个荷包,把叶风留下的铜板装进荷包里,将荷包递给付灵之:“来,这是你的第一桶金!”
付灵之看着这个小小的荷包,从前这十几个铜板,在他看来就像是掉在地方的灰尘,而现在,这十几文钱,更像是他能活下去的动力。
他不是那个养在闺阁里,只等着嫁出去联姻的哥儿,他也能赚钱,好像前路也不是灰暗无光的了。
第62章
从修房子之后,苗应他们家很难得这么热闹过,几乎是全村的人都来了他们这里,人太多,苗应也不想再拿出什么东西来招待,真要拿东西出来,得把他家的年货都吃完了。
所以苗应只能烧了热水,反正水不要钱,柴火是霍行捡的,只费劲,不费钱。
付灵之一开始还精益求精,写到最后手有些酸了,字也有些变形了,但没人说不好,他又硬着头皮写了下去。
直到天黑,付灵之觉得自己的手都不是自己的了,吃饭的时候拿筷子的手都在抖。
伙食并不是太好,一桌子人只有一个荤菜,其他的都是些土豆萝卜白菜的,冬天到了,地里也就剩这些菜了。
吃完饭之后苗应跟付灵之回到房间里,他帮着付灵之捏了捏手:“怎么样,累吧?”
付灵之确实是很累,但心里又很开心,他也靠自己的双手赚到钱了。等他把沉甸甸的荷包里的铜板倒出来,一个一个地数过去,也有百来文的样子,这点钱,他从前根本就看不上的。
“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苗应坐在他的旁边,“为了生计赚钱,赚到了之后吃一顿好的,买一匹布做衣服,然后又花完了,再继续赚钱,然后再给家里添置点什么东西,再继续赚钱,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付灵之看着他。
苗应笑着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赚钱啊。”
从前苗应靠着付灵之赚了钱,现在的付灵之也因为苗应的原因赚到了钱,都说利益联系起来的关系不牢固,但他跟苗应不一样,他们因为钱相识,后又有救命之恩,他想他应该会跟苗应做一辈子的朋友。
付灵之把钱装好,随后想把荷包交给苗应,苗应却摇头:“这是你自己赚的钱,你自己留着吧。”
等苗应回到房间里,霍行靠在床头等他。苗应脱了衣裳钻进被窝里,被窝已经被霍行暖好了,躺进去就暖融融的。
有个暖被窝的人可真好,苗应舒服地翻了个身。
他们每晚睡前都会聊聊天,说一说这几天的事情,想起付灵之,苗应撑起身体:“我总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光明磊落。”
救付灵之是意外,留下他一方面是因为他无处可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存了些别的心事,他还是想跟付家合作。
付灵之毕竟从小长在付家,现在付家的掌家人是付灵之的大哥付灵佑,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付灵之认识一下付灵佑。
“你可以跟他说实话。”霍行揽着他的肩,“看过了融入了我们的生活,他就会知道,你做的事情并没有错。”
苗应嗯了一声,他有些困了,下午听了一下午的八卦,他这会儿脑子里都是嗡嗡的,临睡前又想起什么:“明天得让灵之给家里也写一副春联,小宝写的挂他自己房间,外面的让灵之写。”
霍行嗯了一声。
“你明天去看看,菜籽是不是快开花了……”
“今天去看过了,已经有小花苞了。”
“我……”话还没说完,困意席卷全身,苗应又睡着了。
第二天就要过年,从早上开始山上就不停地有鞭炮声,苗应从被窝里掏出自己的衣裳穿起来,屋外面霍小宝的读书声已经响起。
他起床洗漱之后,付灵之也出了房门,问苗应:“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苗应点头:“昨天光给村里人写春联了,咱家还没写呢,你跟小宝一起写几副春联挂起来。”
今天是除夕,家里的人各有各的忙,霍行跟小木头早就出去了,他们今天要去给姚木匠上坟,很早就出门了。
祖母和李红英不用出门,等着霍行回来在院子里祭拜就行。
在他们等霍行回来的时候付灵之也把春联写好了,祖母一大早起来熬好了浆糊,几个人商量着贴春联,霍小宝在底下瞎指挥,苗应上上下下爬好几次,最后没忍住把霍小宝的屁股打了一顿。
等霍行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焕然一新。
大门口贴上了春联,进了大门院子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每个房门口都贴着春联,不过笔迹不同,两个孩子睡的房间的字体是稚嫩的。
霍行回来之后,他们在院子里搭了个简易的祭台,上面摆着几个牌位。
苗应看着祖母从房间里拿出来牌位,于是说:“等什么时候,咱们在堂屋做个神龛,到时候祖父和两位伯父的牌位就能放着了。”
祖母点了点头,本来他们就是有这个意思的,但后面总是事赶事的,直到今天才想起。
他们的祭祀没有什么多的讲究,点燃香蜡,烧上纸钱,小辈们上来磕个头,就算完事了。
只是在盆里的纸钱都燃尽了,祖母又重新丢了一些进去:“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遇见他,遇见他的话,也给他一些吧。”
院子里的几个人都有些沉默,付灵之不在,他带着馒头和窝头牵着呦呦往后面上山放风去了,往常在付家,他也因为自己哥儿的身份没有进过祠堂,祭祀的时候都是被留在房间里。
冬天的白天时间不长,中午他们草草地吃了几口饭,就开始准备晚上的年夜饭。
除夕的下午就每家人都不会出门了,都是一家子待在一起唠家常。
他们家也做了个小炉子,小炉子里装着炭火,上面烤着些花生板栗,另外一边的小桌子上也摆了些点心。
知道付灵之在家霍行想要避嫌,所以苗应把他叫去了灶房里帮自己的忙,让祖母和娘亲还有两个小的留在外面。
年夜饭比去年丰盛,光是咸肉和香肠就切了两盘,还有一个大肘子,炖得烂糊的,浓稠的汤汁浇上去,不用嚼就能化了。
两个素菜也是用菜籽油炝炒的,隔得很远都能闻见油香味。
汤是大骨头汤,腌过的大骨头熬出来的汤是雪白的,里面的萝卜吸满了汤汁,鲜香四溢。
去年过年他们是挤在租来的小房子的灶房里过的,今年他们有了让村里人都羡慕的大房子。
饭桌摆在堂屋里,祖母和娘亲坐上位,剩下的苗应挨着付灵之,霍小宝和小木头坐一起,剩下霍行一个人坐,倒也和谐。
桌上摆了酒,除了小孩儿面前都放了一个酒杯,年终岁尾,喝点儿不碍事。
付灵之是第一次过这样的年,没有无休无止的仪式,也没有长到没有尽头的训话,年好像应该是这样过的。
在祖母动筷之后他们就都吃了起来,付灵之最近才知道苗应做饭其实很好吃,尤其那个叫香肠的东西,他从来没吃过的。
这边李红英也不想冷落他,一个劲儿给他夹菜,用的是公筷,他们一家人的体贴付灵之都看在眼里,于是眼睛又开始酸。
两个小孩儿吃得就更开心了,不用大人夹菜,他们自己知道自己爱吃什么。
几个大人都喝了几杯,苗应觉得这酒劲儿也不大,多喝了些,霍行也不拦着他,过年嘛,大家开心就好。
年夜饭快吃完的时候,祖母和娘亲都拿出了红封,家里有两个小孩子,自然是要给压岁钱的,但没想到的是他们还给了付灵之一个,付灵之有些不好意思拿。
就听见李红英说:“在我们家,没成亲的孩子都是有压岁钱的,阿行和小应就没有了,也不多,就是心意。”
付灵之忐忑,但还是收下了,从前在家里,他们过了十岁就再也没有压岁钱了,只是每年大哥都会偷偷地给他,才让他觉得自己还没有长大。
想到大哥,付灵之的弯了一整天的嘴角又落了下来,又多喝了几杯酒。
等到酒饱饭足,两个孩子困得打呵欠,祖母和娘亲一人弄一个,让他们好好洗了脸洗了脚,才送回房间去睡,随后祖母又叮嘱他们三个年轻的,也要好好洗脚才行。
苗应不解,问霍行为什么大年三十一定要好好洗脚。
霍行说:“是因为祖母说大年三十洗了脚,那谁家吃肉就都能赶上分一口。”
苗应笑起来,他有了些醉意,眼睛有些朦胧地看着霍行:“那赶紧,洗脚。”
他们家现在不缺盆了,霍行做了好几个盆。这会儿付灵之也自己搬了盆和水会房间洗脚去了。
霍行打好水给苗应洗脚,苗应一早脱了鞋袜,坐在床边翘着脚等霍行。
霍行蹲着,把他一双脚放进水里,他摸了摸苗应的脚,可能是因为穿着不太好的鞋袜,他的小脚趾的旁边起了一层茧,和他白嫩的肤色并不是很相称。
“你摸什么呢?”苗应的脚动了动,沾着水的脚抬起来,踩在霍行的胸口上,留下一串水痕。
霍行握住他的脚,拉到自己嘴边亲了一下。
苗应醉意上头,不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另一只脚又踩上霍行的胸口,动作不轻不重,霍行的呼吸声沉了一些,握着苗应脚腕的手也紧了紧。
苗应的脚挣开他的手,却也没有离开,又搭上霍行的肩,他的脚丫子乱晃,一抹莹白在霍行的眼里像是
霍行再不能忍,欺身压住苗应,亲上他的嘴。
苗应喝了酒,身上却没有酒味,霍行觉得他从上到下都是香的,密密麻麻的亲吻落在苗应的脸上脖颈上,在他剥苗应衣裳的时候苗应按住了他的手。
霍行的眼底都是压抑着的火气,苗应却笑起来,坐起身来推开他:“祖母说了,今晚要好好洗脚,要不以后吃不着肉了。”
他眼波流转,眼睛微红,带着写朦胧的醉意,眼底都是藏不住的狡黠:“我等你啊。”
第63章
霍行用了自己毕生最快的速度洗脚,甚至连洗脚水都来不及倒,放在门口就飞身上了床,三下五除二就剥了苗应的衣裳。
他的动作很凶,跟从前两个人接触的时候都不太一样。
原本就有些醉意的苗应也被这样的情热冲昏了头脑,努力地跟上了霍行的节奏,从前接触时都是按照苗应的节奏来,他才发现那个时候的霍行有多克制。
肌肤相贴让苗应在这个冬夜里也浑身冒汗,霍行的手已经轻车熟路地落到了他们彼此都很熟悉的地方。
苗应微微闭上了眼睛,听着霍行在他耳边的喘息声,当熟悉的快感来临,苗应抓住了霍行的头发。
霍行看着他的眼睛,出声询问:“可以吗?”
这时气氛正好,苗应难得地忽略了某些硬性条件,点了点头。
随后霍行撑起身体,从床头的柜子里找出了个什么东西,苗应的眼睛涣散着,并没有看清是什么。
等冰凉黏腻的触感落下,苗应睁大了眼睛,想说什么,却又全都被霍行堵了回去。
起初很艰难,随后渐入佳境,苗应从中得了点趣味,但稍纵即逝,抬眼看霍行,只见他脸涨得通红,苗应从没见过他那么手足无措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没关系。”苗应抬了抬腰,“我懂。”
霍行觉得他不是太懂,在苗应抬腰的时候就恢复了刚刚的姿态,苗应很快被卷入情潮中,不知天地为何物。
苗应虽然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初尝情事有些欲罢不能,但毕竟他身体不太好,在他再一次把腿架到霍行腰上的时候,霍行的眉心跳动,拉下了他的腿。
随后穿好衣裳,去打了水来,好在炉子没熄,里面还有热水,等他回房间的时候,苗应已经合上了眼睛。
霍行给他擦干净了身上,又帮他换上中衣,才熄了灯,抱着人睡过去。
大年初一一早就鞭炮声不断,李红英也在院子里放了一挂鞭炮,苗应只是往霍行怀里钻了钻,霍行捂住他的耳朵,他就又沉沉睡过去了。
今天大年初一,祖母和娘准备带着两个小的去庙会,顺便卖他们先前就做好的麦芽糖,霍行给李红英拿了个荷包,里面装的是些铜板,说他们今天不出门了。
李红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随后她挑着担子出门,带着祖母和两个孩子一起出门了。
付灵之也跟他们一起去了,反正他也没事,还能给他们帮帮忙。
苗应一觉睡到了中午,霍行就一直坐在旁边看着他,一动不动,像是老僧入定。
比意识先醒过来的是苗应身体里的酸疼,他嘶了一声,霍行就握住了他的手。
“你这样让我觉得我要不久于人世了。”苗应轻笑了一声。
霍行伸出手在他嘴上按了一下,大年初一说这些不吉利:“童言无忌。”
苗应起身靠坐在床头,觉得身上很清爽,应该是昨晚霍行帮他清理过,看着窗外的阳光,苗应睁大了眼睛:“今天不是要去庙会卖麦芽糖吗?”
“娘和祖母去了。”霍行说,“付公子也跟着去了,带着小宝和小木头。”
苗应穿好衣裳下了床,觉得身体上的不适还可以忽略,于是跟霍行说:“咱们也去庙会吧。”
霍行见他真的没有大碍,两人才匆匆吃了几口饭,随后去了庙会那边。
他们到了庙会上,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摊子,祖母和娘一个人收钱,一个人卖糖,倒也忙得过来。
苗应凑过去,说要买糖,李红英看也没看就想给他做糖,而后祖母的笑声提醒她,才发现是苗应。
李红英有些不赞同地看着他们:“怎么不在家里好好休息。”
苗应笑:“我好着呢,娘,你跟祖母去拜菩萨吧,剩下的我跟霍行来就行。”
李红英见他确实没什么大碍,才跟着祖母离开了,说顺便去找付灵之,怕两个孩子麻烦到他。
他们摊子的糖卖得很快,毕竟一年初始,都想吃点甜的来个好兆头,所以在苗应他们接手摊子的时候剩的就不太多了。
卖完之后,他们把东西寄存了一下,也去逛去了。
没一会儿他们就遇到了付灵之,他带着霍小宝和小木头,三个人手上都拿着糖葫芦。
“是灵之哥哥买的吗?”苗应问。
付灵之摇头:“我说买,他们不让,非说要请我吃。”
“就该这样。”苗应点了点霍小宝的鼻头,“你俩都是好孩子。”
说完苗应看向付灵之:“还逛吗?”
付灵之摇头:“不逛了,回去了吗?”
苗应点头。
他们没有等祖母和娘,霍行挑着他家的担子,带着苗应往回走了,给他们旁边摊子的人说了一声让他们带个话,说他们已经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苗应感觉到了付灵之有些低落,于是给小木头使了个眼色。
小木头凑到苗应的耳边,说他们今天遇到了一个人,灵之哥哥带着他们躲了起来,然后他就不太高兴了,他和小宝才会给他买糖葫芦哄他开心。
苗应心想他可能是遇到了付家的人,但没前去相认,所以才会低落吧。
“你们中午吃了什么?”苗应走到付灵之的身边,问他。
“带着他们吃了小馄饨。”付灵之说,“两人都吃了不少。”
“那家的小馄饨很好吃,我们也去吃过。”苗应说,“你晚上想吃什么?”
付灵之有些不好意思:“我都可以。”
“不要不好意思。”苗应说,“你今天帮我们带孩子,帮了大忙呢。”
付灵之吃过的好东西太多,但还是觉得苗应做的那个什么香肠很好吃,于是说:“还是那个香肠吧,你是怎么做的?我从来没吃过那样的东西。”
“都是些土方法,说出来你可能就不爱吃了。”苗应说,“让它保留一点神秘吧。”
孩子们的精力很旺盛,明明走了这么远的路,回到家之后还能跟村里的小伙伴们一起出去玩。
付灵之情绪不高,跟苗应说了一声之后就回去了房间里。苗应也有点累了,他按了按自己的腰,跟霍行说晚上不吃饭了,要再睡一觉。
霍行跟他一起回了房间,一双大手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按着,很舒服,苗应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苗应睡着之后他也没出去,毕竟这会儿家里就他们三个人,碰上付灵之他总觉得尴尬,再怎么说付灵之是个未婚的小哥儿。
霍行看着苗应,听见院子里传出了点声响,他也能感觉到今天付灵之的情绪不好,怕他自己出门出什么事,于是拉开房门。
付灵之也看见了他,朝他笑了笑,随后说:“我带着馒头窝头他们出去走走。”
霍行点了点头,随后关上了房门。
等苗应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家里的人啊小狗小鹿都已经回家了。
他伸了个懒腰,身上奇怪的感觉已经完全没有了,感叹现在自己的身体都变好了,就昨晚霍行那个人劲儿,他今天还能起得来,怎么不算自己天赋异禀呢。
出门之后家里的人也都没睡,都聚在堂屋里,苗应凑过去,才发现娘和祖母的手边放着一匹布。
“还说明天叫你呢。”李红英满面笑容,把苗应拉到自己跟前,随后从祖母手上接过一根软尺,把他从上到下量了一遍。
苗应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抬起手,在李红英量到肩线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脖子后面的红印子,于是李红英的眼睛笑得都快眯起来了。
祖母才说:“你们回来得早,我们准备回来的时候,正好来了个卖布的,卖得便宜,我想今年都没给你做衣裳呢,跟你娘一起,就买了一匹布。”
家里大头的钱都在苗应这里,苗应总说给她们,但她们都不要。
苗应睁着眼睛问:“你俩哪来的钱啊?”
祖母就笑:“我跟你娘也不是老得不能动啊,你画的那些样子,我跟你娘就做点小东西出去,卖得挺好的。”另外还有家里养的鸡下的蛋,他们家的鸡养得好,蛋也下得多,平日里也卖些出去。
苗应才想起来这一年来他好像确实是忽略了娘和祖母,没想到她俩人也悄悄赚钱呢。
“给我们买什么布啊,钱存着你俩自己花不行?”苗应看到了那匹布,颜色不是特别鲜亮,可能是要给霍行也做一身,太鲜亮了他穿着肯定不伦不类的。
但又不能太暗色,色太暗了苗应穿着死气沉沉的也不行,所以买一匹亮蓝色但又不是那么亮的,仔细看上面还有些别的颜色,但因为是蓝色,所以不太明显。苗应逛过几次布匹店,没见过这样颜色的。
李红英收好软尺,才说:“说是这些布都是染色染坏了的,才拿来庙会上便宜卖的,要是没染坏,可不止这个价了。”
就算是便宜卖的,那也便宜不到哪里去,肯定把娘和祖母的小金库都给掏干净了,于是苗应想着把钱给她们,平日里买个针线什么的也方便不是。
没想到李红英不高兴了:“我们做长辈的给你们买点东西不行?去年就只做了我们的,今年已经没赶上过年了。”
苗应一下就说不出话来,还是霍行站出来:“祖母,我还没量。”
苗应赶紧凑到李红英的旁边,挽住她的胳膊:“哎呀娘生我气了。”
李红英撇开脸,不想理他。
苗应又凑过去:“娘,我错了,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李红英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等着吧,十五之前让你们穿上新衣裳。”
坐在角落里的付灵之看着屋里其乐融融的景象,埋下了头。
第64章
明天是初二,要回门,祖母和李红英早就帮他们准备好了东西还有干粮,他们起床就能直接带走。
回娘家的路苗应也算是熟悉了,东西都在霍行的手上,苗应的脚步就轻快了一些:“我还是没找到机会跟付灵之说做生意的事情。”
“不着急。”霍行说,“等回去了我就开始做你要的那个东西。”
这段时间霍行也在研究苗应要的那个东西,也已经在脑子里有了大概的轮廓,只差实践这一步了。
“那好,咱们家以后的生计,就全靠你了。”苗应笑嘻嘻的。
快中午的时候他们到了苗家,令苗应意外的是苗东和郑彩儿没有回门。
苗应看向刘琼,刘琼才说:“彩儿跟那家也不是什么亲戚,她家里也没人了。”
“那也行,在家里自在。”苗应走进院子里,就看见院子里还晒着几架子的香肠,“你们做了这个啊?”
郑彩儿点头,她有些不好意思:“是,按照你说的方法做了些。然后拿去县城的酒楼里卖了,卖出了不错的价钱。”
“那很好啊,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就不能再做了,到时候肉得臭了。”苗应得知他们赚了钱,也是很开心。
中午是郑彩儿下厨,听刘琼说苗应不爱吃肥肉,所以中午都是用瘦肉做的菜。
丸子汤,煮香肠,炒素菜,很是家常的一桌饭。
苗应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苗东,他又瘦了一些,面上的五官已经没有再挤在一起,动作间也不会再喘得厉害。
见苗应在看苗东,郑彩儿又笑了笑:“听大夫说太胖了不好,夫君最近也有在控制。”
苗大海也说:“练成霍行这样就行!”
苗东瞪了苗应一眼,不想理他们。
饭桌上苗应又问他们做生意的细节,苗东顿了顿:“都是你嫂子自己去谈的。”
当时说了想做这个之后,第二天苗东就跟家里提出来了想试试,苗大海跟刘琼也没反对,还是郑彩儿不好意思,说用她放在刘琼那里的钱来做,得到的回答是跟苗东一样的,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他的。
最后她磕磕绊绊地做好了香肠,也晒了起来,到晒得皱皱巴巴之后就好了。
他们自己现在家里试了试,发现味道很好,比他们腌的咸肉还有滋有味。
之后苗东带着郑彩儿上了县城里,他本来想自己去跟酒楼的掌柜这生意,没想到郑彩儿拉住他的手说想自己试试。
苗东嗯了一声,就随她去了,不过也没离她太远,在不远处看着。
总之最后,郑彩儿把带去的东西都卖掉了,又在一次上街的时候,被酒楼掌柜看到,问还有没有上次卖的东西。
苗应说:“这东西只能冬天做,天气暖和了,就晒不干了,肉也会臭。”
郑彩儿点头:“我知道了,等明年冬天再做吧。”
“可以先把肠衣准备上。”苗应又说,“处理之后晒干就行,到快过年了,再用水一泡就好了。”
吃完饭刘琼洗碗,郑彩儿把苗应带到自己房间里,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衣裳:“这是我给你做的。”
苗应拿着衣裳,有些震惊:“你给我做什么衣裳啊?”
“要不是你,咱家过年也赚不到这么多钱。”郑彩儿说,“我问娘要不要给你分钱,娘说你不会收,我就想着总要给你点什么,后来就做了这件衣裳。”
这件衣裳一看绣工就很好,上面还有很多刺绣花纹,一看就是用心做的,做衣裳的料子颜色也选得很好,是件月白色的。
郑彩儿接着说:“娘说你喜欢穿淡色的衣裳,就做了这个颜色,尺寸是问娘要的,要是不合适的话,就得你自己改了。”
苗应本来还想着自己今年能多一件衣裳,没想到回趟娘家还有意外之喜,他又多了一件衣裳。
“谢谢嫂子!”终归没有人不喜欢新衣服的。
郑彩儿抿唇笑了笑:“不客气的,剩下的料子给娘做的里衣,我自己也做了一件。”
苗应点头:“那很好,不要亏待自己,爹娘哥哥都是很好的人。”
郑彩儿点头,她无比庆幸自己当时的勇敢,才会有现在的生活。
晚上他们照例还是在娘家住了一晚,晚上三个男人又敞开喝了些酒,最后都醉醺醺地被扶回房间里。
霍行知道苗应爱干净,喝完酒之后还好好地洗漱了一番,才躺上床。
苗应看着他脱衣裳,又有些蠢蠢欲动,但顾忌是在娘家,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霍行喝了酒,眼睛有些红,他自然没有错过苗应的表情,在没有经过苗应的同意,就覆上他的唇,咬住他的舌。
霍行的气息很烫,苗应似乎被他喝过的酒也熏得醉了,原本抵住他胸口的手顺势往下,霍行却把他的双手抬起来,压在了头顶上。
“干嘛啊。”苗应的气息也不稳,有些不上不下地难受。
霍行亲了亲他的耳垂:“不做。”
苗应皱起眉头,有些嗔怪:“不做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帮你。”霍行从他的耳朵亲到脖颈,随后再慢慢往下。
苗应自然不能拒绝这种快乐,他的眼神有些涣散,但还能拽着霍行的头发控制他的轻重。
云歇雨散的时候,苗应仰着头喘息,脖颈上是一层细汗,他看着霍行抬起头,喉结滚动一下,随后又凑上来亲他。
苗应偏过头不让他亲,最后霍行笑起来,笑得胸腔震颤,苗应有些羞恼,手握拳锤了锤他的胸口,霍行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睡吧。”
苗应也确实累了,靠在霍行的胸膛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得回家,苗大海照旧又要给他拿肉,苗应推脱说不用,最后犟不过他们,就提出要求说要些光骨头,毕竟家里两个孩子,多喝骨头汤总是没错。
他本来想要的就是些筒子骨扇子骨,苗大海包的都是些脊骨,上面还带着肉。
苗应叹了口气,只能让霍行收起来。
最后还是刘琼把他们送到村口,看刘琼去掏荷包,苗应赶紧拉着霍行跑了,生怕她再给自己钱,虽然他总说要回娘家借钱,但实际上他还是不愿意从他们这儿借钱,毕竟谁的生活都不容易,更何况苗东现在成亲了,他总要顾忌他嫂子的想法。
正月的日子是闲适安逸的,这会儿地里没有什么活计,人也都聚在一起,打点小牌,说说话什么的。
霍行又上了一次山,准备去寻摸寻摸合适做苗应的木榨的东西,当然这也是跟村长说好了的,寻常人家砍点树什么的都会交钱,这钱村长就会拿去给宋夫子,给学堂里添置点什么。
今年霍行已经给得够多了,村长就没有再要钱,而且霍行说他要砍的是深山里的大树,几乎要比两人合抱还要大,这样的树没人能砍得下来的,村长还好奇他怎么才能把树运下来呢,却没想到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要把树运下来。
霍行在山上寻摸了好久,总算找到了一棵符合苗应要求的树。
第二天又带苗应上山去看,苗应上山的时候,把馒头和窝头也带上了,它们慢慢长大了,身为狗的野性也慢慢冒出来了,一到山上就开始撒欢,霍行干脆把绳子给它们解开了,他之带着苗应。
到霍行找到的那棵树之后,苗应绕着树看了两圈,发现他实在是不认识这树是什么树,只好问霍行。
“这是红椿木。”霍行说,“这树质地坚硬,一般打家具都用它。”
“那就这个吧。”苗应说,“咱们怎么把它砍下来啊?”
“我来。”霍行在山上跑了这么多年,当然不止是只会打猎那样。
这是他们先前就商量过的,榨油机不能放在村里,虽然村里人很和善,但他们还是想留点心眼,比如榨油,还是想放在更隐蔽一点的地方。
山上的木屋那里很平坦,苗应准备就在木屋里榨油。
霍行随身带了斧子,他按照从前师父交给他的方法砍起树来,在树摇摇欲坠的时候,又让苗应离得远远的,怕树砍下来的时候砸到他。
大树倒下的时候,苗应的心跟着颤了颤,霍行又换上了锯,开始锯掉多余的枝丫,这些枝丫可以带回家去晒干了当柴火。
苗应手上也有一把柴刀,也在帮着修理枝丫,只是他的手到底没拿过这个重的柴刀,没一会掌心就红了。
一棵一人合抱的树很高,苗应要的是最粗壮的部位,霍行就把剩下的地方都处理了,锯成了小块,等到时候再劈成柴火。
就处理这些细枝末节就花了他们一下午的时间,天黑了,他们就回去小木屋里。
他们这次带了很多东西,厚的被褥,粮食,还有一些生活用品,这次他们要在山上多待两天。
苗应在屋子里准备食材,霍行去外面捡柴火,苗应觉得现在倒生出了些岁月静好的意思。
晚饭做得很简单,一锅杂粮粥,还有从家里带来的娘亲做的饼,还有从家里带来的咸肉,苗应没煮,切成薄片在炉子边一片片地烤熟,烤出去了很多油脂,留下焦脆咸香,下粥一绝。
冬夜的山里很安静,连一点虫鸣都没有,苗应仗着山上没人,有些肆无忌惮。
霍行实在是太爱他的坦然,他虽然没有接触过别的哥儿,但在干活的时候荤话听过不少,认为哥儿都是含蓄内敛羞涩的,但苗应不一样。
他在情事上要掌控,无论正向负向他都积极表达,舒服了会哼唧,不舒服了会踹人,霍行甘心情愿臣服,甘愿为他奉上自己的所有。
第65章
昨晚闹得有些过,苗应没起床去帮霍行的忙,他懒洋洋地窝在被窝里,觉得除了地面上硬点儿,昨晚的体验还挺好,怪不得小说里写的霸总总是乐于解锁许多不同的地方。
霍行一大早就出去了,肯定是去干活了,去干活之前还把饭给苗应温着,让他起床就能直接吃饭。
苗应慢悠悠地洗漱,慢悠悠地吃完饭,在山林间溜达着去找霍行。
晨起的山里还有些薄雾,如果不是霍行沿途给他做的标记,他可能就走丢了。
看到霍行拉锯的身影之后,苗应打了个呵欠,霍行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在苗应过来的时候就转过身用目光迎接他。
“你干活还挺快。”苗应看着地上码得整整齐齐的木头,又看到已经快成形状的将来的榨油机,“怎么弄到木屋那里去啊?”
“地上放些圆木条,滚着过去就行。”霍行很有经验。
苗应点头,所以说不得不承认,古人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
他们处理完的柴火也不着急弄下去,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把他榨油的机器做出来。
木头运回去其实并不如霍行说得那么简单,但最终在霍行的努力和苗应的惊呼声中,木头还是安全地到了他们木屋的旁边。
接下来就是考验霍行的时候了。
只有苗应的口述和他那很抽象的画,更多的还是需要霍行自己去琢磨。
圆木的外观已经不需要再打磨,现在要把这跟圆木的中间掏空,这也很考验手艺,因为不熟练的话很容易就把木头整开裂了,而且这也不是一个很简单就能做完的。
霍行带上山的是原先姚木匠的工具,每一件姚木匠都教过他怎么用。
剩下的事情苗应就帮不了他了,所以只能霍行在干活,他就在旁边看,或者在木屋里睡觉,在霍行做的时间太长的时候,也会拉着他跟自己去山里走走。
除此之外,他们每天做饭的柴火也是苗应在捡,在捡的时候,他也会看看有没有什么药材能够捡回来的,不过收获很少就是了。
圆木中间被掏空之后,榨油机似乎就完成了一多半,现在要把机器架起来。
榫卯结构的东西现在已经难不倒霍行,他又找了几根木头回来,把这圆木直接架了起来。
苗应止不住地点头:“就是这个样子,但还是觉得差点什么。”
霍行笑了笑:“没事,咱们再慢慢地琢磨,一开始不也是没有想过能做成现在这个样子。”
苗应坐在原地,拼了命地在想从前看的纪录片里榨油机都是什么样子的,圆形中空的主体,应该还有架起来的几根木桩。
其余的还有什么呢?
苗应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人就是这样,想知道什么东西的时候,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每到这时候霍行就会放下手上的活,他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用身体让苗应转移注意力,好在这个方法是有效的,每一次苗应醒过来的时候,都会有些别的建议。
他们从初四在山上住到了十四,十天的时间把榨油机的基本轮廓做了出来,剩下的就是要去铁匠铺子里做几个圆环,按照他们的榨油机的大小做好几个。
但铁打的东西很贵,他们可能买一个都费劲。
下山的路上苗应还在发愁钱的事情,霍行看他眉头紧皱,又在想出门赚钱的事情,上山打猎只能保证家里的温饱,赚不了大钱,在苗应的菜籽成熟之前,他还能赶得上出去一趟。
听霍行说了自己的想法,苗应没再阻拦他,他们现在也确实是需要钱,靠他零零散散卖的这些东西,很难支撑得起他榨油前期的这些支出。
“去府城?”苗应问。
霍行点头,毕竟府城地方大,机会多。
苗应嗯了一声:“注意安全。”
“好。”
*
现在祖母和李红英已经完全会做糖了,她们两个人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去卖的糖,就准备着等苗应他们下山带去县城里卖。
知道他们要回来,霍小宝和小木头带着家里的是馒头和窝头还有呦呦,爬到了浅山凹去等他们。
在远远地看到人影的时候,馒头和窝头就凑了上去,两条狗嗷嗷的,似乎是在控诉霍行上山不带着它们。
两条狗的体格更大了一些,苗应险些被它们扑倒,一双手忙不过来,一会儿摸这个一会儿摸那个,摸够了才松开。
霍小宝和小木头也过来了,小木头看着霍行身上背着的柴火,想上去帮忙,但霍行怎么能让一个小孩儿来帮忙,说不用他,小木头随后才走到苗应的身边。
回到家里,李红英看着苗应,只觉得他眉眼间都有些不一样了,她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高兴,又走到祖母的面前,凑到祖母跟前悄悄说了句什么,随后两个人就一起笑起来。
正月十五他们要出去做生意,所以在今天李红英杀了一只鸡,打算炖个鸡汤。
孩子们喜欢,给苗应补补,眼见着付灵之也瘦了很多,杀一只鸡给全家补补身体也挺好。
不过在选鸡的时候李红英还是犹豫了很久,这个下蛋多,那个打鸣声响,看了一圈,竟是一个都舍不得杀。
最后还是霍小宝看出了娘的为难,于是指着一只个头比其他鸡小的说:“娘,那只鸡瘸了。”
李红英眼疾手快,一把把鸡抓出来,怕自己心疼,快速地杀了鸡放了血处理好后炖了起来。
晚饭的时候每个人的跟前都有一碗香喷喷的鸡汤,两只鸡腿给了两个小孩儿,两个翅膀给了苗应一个,另一个给了付灵之。
付灵之推辞,李红英就拍了拍他的肩:“你啊,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我还以为咱们一起过了个年,你心里已经把我们当朋友了呢。”
苗应看着李红英,有点好奇最近发生了什么。
他上山去之前是有些顾虑的,但又想起娘和祖母都是好相处的人,小木头的心思也很细腻,霍小宝也是个活宝,那付灵之在家里应该是自在的。
原来初一去庙会的时候,付灵之看到了付灵佑,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付灵之不认识,但看那个人穿的衣裳和配饰,那人应该是从京城来的,看身量,像个哥儿。
付灵之当即就明白了,跟在付灵佑身边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未来的嫂子,也许这就是付灵佑他们上京城的目的。
他的心就像是泡在黄连里,苦得舌根生疼,先前他总是抱了点希望,说不定等大哥回来了还会认他,但其实家里没有他也是一样要转的,大哥要成亲了。
在付灵佑回头的一瞬间,付灵之带着两个孩子躲了起来,付灵佑并没有发现他。
从那天起,付灵之就一直郁郁寡欢,从前他不高兴,会有人哄他,而现在,苗应的一家人都在忙着生计,没有余裕来安慰一个本来就是借住的他。
“婶子,我没事的。”付灵之笑了笑,随后说,“在家里已经叨扰了月余,我想明日就离开了。”
苗应看着他:“你去哪里啊?”
付灵之说:“前一段时间不是说了,我要去江南。”
苗应看了一眼他的荷包:“可是盘缠……”
付灵之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没事的,我还有钱。”
苗应知道他没钱,随后又劝:“你要是觉得住在家里不太习惯打扰到我们,我们先前还租过一个房子,那儿现在也没租出去,要不你就去那里住?”他实在不放心付灵之一个人去江南,毕竟一路上谁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你一个人走太危险了。”李红英也说,“那个房子离我们家也不远,租金也便宜。”
付灵之低下头:“好,我再想想。”
吃完饭之后,苗应提出带付灵之出去走走,顺便看看原来那个房子,再散散心。
他们走得很慢,这会儿天还没有全黑,只是路上已经没有了人。
“你看,这里也很好。”这个房子也算是承载了他们一家人的回忆,最难的时候,他们挤在这个小院子里,到现在,生活好起来了,所以人不能没有希望。
“前面是我娘锄出来的菜地,能种点小菜。”这个房子他们年底的时候就到租期了,现在上了锁,进不去了,“其实如果没有很高的物欲,在这里生活也挺好的,村里的人都和睦,你考虑一下,我还是觉得你一个人上路不太好。”
苗应本来觉得这个世界哥儿跟男人是差不多的,但看到了之前付灵之的遭遇,也终于意识到了哥儿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弱势的,所以他不希望付灵之去涉险。
付灵之点了点头:“好,谢谢你,苗应。”
“不客气。”苗应笑着说,“当时你帮了我们家很多忙,说起来不好意思,我们家现在能建好房子,还要多谢你。”
付灵之也感谢当时自己对他有过一点帮助,才能换来他现在的落脚之地。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让霍行明天去问问这房子,应该还能租下来。”
付灵之没再推辞,两个人又沿着另一条路回去,这条路能经过他们家的菜籽地,苗应刚好也想去看看。
到了菜籽地之后,付灵之有些纳闷:“为什么这块地种的东西跟别的不一样?”他走近了仔细看,里面的作物有半人高,叶子翠绿,上半部分有些绿色的花苞,还有些已经开了零星的黄色的花。
“这是你种的花吗?”付灵之并不觉得种花有什么不好的。
“不是,虽然它也开花,但开花之后结的果实我有大用。”
付灵之点了点头:“你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
苗应心想他来自另一个世界,当然有很多巧思。
“为了这个家嘛,总要有人挑起大梁的。”他故作深沉。
付灵之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我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第66章
最终付灵之还是决定留在村子里,托霍行帮忙租下了他们原来住的那个房子。
不过因为他们明天要去县城卖麦芽糖,所以也不着急搬,等他们忙完再说。
苗应问他要不要去县城看灯会,付灵之想了想,害怕在县城里碰到从前的家人,所以并没有打算去,他想着他要搬出去住了,还得做点什么糊口才行。
寻常能够想到的赚钱的方法好像也没什么,他从小也没学过这些,所以决定跟祖母和李红英一起做点绣活,苗应给他出主意可以帮忙写家书读家书什么的,但因为他们村里的教育比较普及,也没什么用武之处。
“你别担心。”李红英说,“地里的菜你想吃什么就去摘就行的。”
付灵之点头,没太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根本不会做饭,但李红英看出来了,于是说:“没事,从现在开始学也来得及的。咱们学什么东西呢,也不一定就是为了要取悦谁好嫁人,咱们就是为了自己。”
付灵之很喜欢李红英,他觉得她很豁达。
“所以今天他们不在,我来教你做饭。”苗应他们出门的时候把霍小宝和小木头都带上了,打算卖完东西之后就带着他们好好逛逛灯会,晚上就不回来了。
苗应他们到了县城,霍行像往常一样去交摊位的钱,苗应跟两个孩子守在他们的糖跟前,等着霍行回来。
等到下午的时候,他们这些摆摊的就陆续地进到了灯会的那条街道里,两个小孩儿也很乖地跟在他们的旁边,并没有因为周围的繁华而驻足。
等到了地方,霍行给苗应拿出板凳坐下,又去旁边给他们买了几个肉包子当做午饭,到了晚上就没时间吃饭了。
夜色慢慢降临,街道上的人多了起来,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两个小的都伸长了头去看。
苗应不敢让他们自己出去玩,现在的拐子很多,生怕一个不小心孩子就被拐跑了,只能委屈一下他们,再稍微多等一会儿。
苗应给他们一人弄了一个麦芽糖,两个人就很乖地坐在原地等着,有了这两个活招牌,来买糖的小孩儿反而多了起来。
总体来说他们的生意很不错,没一会儿带来的糖就消耗了一大半,霍行看他自己忙得过来,就叫苗应带着两个孩子去看灯,顺手塞了一把钱给苗应。
苗应点头,把钱收好,准备带着霍小宝和小木头出去玩,他们还没走出去摊子的时候,摊位前突然来了一个人。
苗应抬起眼睛,看到的是付灵佑,跟去年相遇的不一样,他似乎憔悴了些。
付灵佑看着眼前摆摊子的两个人,不知道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还是真的抱有一丝希望,他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银锭子:“你们有没有见过我家灵之?”怕苗应不知道,又说,“你曾经见过他的,去年我们也在你摊子上买过东西。”
霍行没说话,只看向苗应。
苗应摇头:“府上二少爷?没有见过。”
付灵佑叹了口气,说了声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霍行看着苗应,苗应耸了耸肩:“我想灵之应该也不想现在被找到。”
一边的小木头点头:“我想也是。”
苗应又说:“我把这钱拿回去给灵之,也算是给他的生活费了。”
霍行点头:“带孩子们去玩吧。”
苗应带着霍小宝和小木头去看花灯,小木头家虽然离县城不远,但他从来没来看过灯会,霍小宝也是一样,所以他们两个人看得格外投入,苗应看过了,所以只是盯着紧紧地牵着他们的手,生怕走散。
看完灯之后,他们也没回去,带着孩子走夜路毕竟有忌讳,干脆就在县城里住下了,当然住的地方也不多好,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霍行去客栈开好房间,把他们带来的东西放在房间里,苗应还带着两个小的在集市上看灯,霍行办完之后就去找他们。
刚好在客栈外面不远的地方遇到了回来的苗应他们,霍行的步子快了一点,很快接到他们。
一晚上两个孩子都很兴奋,一路上都在说着他们的见闻,苗应看着霍小宝,随后说:“要不你回去写一篇关于灯会的文章?”
霍小宝一下子蔫吧了,苗应哈哈大笑,看来就算是学习好的孩子也是不愿意做作业的。
霍行接到他们,随后进了房间里,房间虽然不是太好,但也不是大通铺,有两张床,热水供应充足。
苗应把两个小孩儿洗了一遍,又换了水把自己也洗了一遍,想着想着他就笑了起来,从前上大学的时候他们也这么干,几个人凑钱开个钟点房,大家排着队去洗澡。
霍行收拾完之后看着他:“在想什么?”
苗应把被子给小木头盖好,随后侧头看着霍行:“想起从前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好几个人排着队洗澡。”
霍行看着他的样子,对他的世界就更加好奇。
“如果能有机会,真想带你去见识一下。”霍行盖好被子,看向霍行,“早点睡。”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要准备回家了,在回家之前他们又去买了很多东西,都是给付灵之买的,用的是付灵佑给他的钱,毕竟回去的时候,付灵之要搬出他们家自力更生的,他们给不了别的支持,只能用这样的办法让他过得好些了。
“要告诉他吗?”回去的路上,霍行问苗应。
“说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回到家里,苗应点了点昨晚赚到的钱,除了住店和跟孩子们逛灯会的花销,赚了快二两,也算是不少了。
霍行回家之后就去找了村长,说从前那个房子他要继续租,村长只是愣了愣,随后就又把钥匙找出来给了他。
家里人多,付灵之的东西又少,很快就搬完了,等付灵之看到灶房里堆着的米面的时候,还是愣住:“怎么这么多东西?”他知道苗应家的日子过得也很不容易,这些东西也是他们很长一段时间的口粮了。
看霍行他们出去了,苗应才说:“这是付大少爷给我的银子。”
付灵之心中一惊:“什,什么?”
苗应赶紧安抚他:“我没告诉他你的行踪,他只是问了我句话,就给了我五两,我拿着这五两银子给你买的东西,虽然说你要自力更生了,但白手起家到底还是太过艰难,所以我自作主张收了钱,帮你买了这些。”
付灵之的眼睛有些酸,但还是跟苗应说了很多谢谢,苗应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碎银子和铜板:“这是剩下的钱,都给你了。”
付灵之捏着钱,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没事的。”苗应拍了拍他的背,“我家住得也不远,你随时来找我说话。”
付灵之点了点头,苗应看他安定下来,才跟着霍行一起离开了。
过了十五,霍行又准备要出门了,做猎户能保证温饱,但却没有余裕,万一出点什么事情都应接不暇,还是应该去更远的地方,赚更多的钱。
出门的时间定在正月十八,祖母看了黄历,是个宜出门的日子。苗应已经在陆续地帮霍行收拾行李,明明也不是第一次送霍行出门,但这一次,是会在昏昏欲睡的时候想起还有什么东西没给霍行带的时候会从床上爬起来的程度。
苗应和霍行这个时候都不太懂分离焦虑这个词,在苗应第三次躺下之后还想起来的时候,霍行压住了他:“没有那么着急,明天也可以收拾。”
苗应徒劳地挣扎着,霍行的个子和力气都很大,苗应丝毫没有还手的力气,很快这样交叠着开始了另一件事。
也许是因为分离在即,平日里很听苗应指挥的霍行变得不那么听他的话,有了自己的想法。
苗应觉得偶尔放纵他一次也没什么,这个念头只是转瞬即逝,因为他被拖进了霍行为他织就的情潮之中,丝毫没有力气再想别的。
在晕过去的前一刻,苗应觉得霍行有些倒反天罡,又觉得下一次还是要自己牢牢抓住主动权才好,这样的偶尔一次就行。
苗应醒来的时候,霍行还没走,包袱已经准备好放在床边,霍行坐在床沿上,看他睁开眼睛,才微微俯身。
“要走了?”苗应的声音很哑,像是被粗粝的砂纸磨过。
霍行点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他记得苗应说过,早起没洗漱不要亲他的嘴。
苗应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轮廓坚毅又深邃:“注意安全,还是一样的,四月就要回来,我一个人收不了那些菜籽。”
霍行点头:“我会的。”
苗应又坐起来,他的亵衣没怎么穿好,坐起来接触到凉风的时候,打了个寒颤,霍行又用被子把他裹好:“不要一个人上山去,要去的话带着馒头和窝头。”
苗应嗯了一声,又说:“不要再受伤了。”
道别的话反复说,明明先前说过,又要转个弯再说一遍,说到苗应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磨叽了。
于是他伸出脚,踢在霍行的胸口上:“你赶紧走吧,再不走都中午了,再留你吃个午饭呗。”
霍行笑了笑,重新亲了亲苗应的额头,随后站起身背起包袱:“我走了。”
苗应点头朝他挥手,昨晚他就已经跟祖母和娘道过别了,早上离开前的时间都属于苗应一个人。
霍行在关好房门前又看了苗应一会儿,觉得苗应会穿上衣裳出来打他之后才合上门,看着天边的一线白,踏出了家门。
第67章
霍行走之后苗应也睡不着了,干脆也穿好衣服起床了,想找点事情做,院子里打扫得很干净,一切东西都归置得井井有条。
他干脆带着馒头和窝头去找付灵之,也不知道他一个人住得怎么样。
到了付灵之家的时候,馒头和窝头已经闻到了呦呦的味道,径直跑去找它了,苗应就敲了敲门,本以为要等一会儿,没想到门很快就开了。
付灵之的眼睛下面有些青黑,一看就是没有睡好觉,见到苗应他愣了一下,随后让苗应进门。
“不太习惯吧?”苗应问。
付灵之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山村的冬夜太安静了,连夏日有的虫鸣鸟叫声也没有了,只剩他自己的呼吸声。
“没事,习惯就好了。”苗应跟他一起坐在院子里,“准备做早饭吗?”
付灵之点头,但因为火实在难点,现在的锅都是凉的。
苗应没有直接帮他,只是出声提醒,有苗应在,火很快就燃了起来,付灵之总算松了一口气,又想起祖母教导他的煮饭的事项,慢慢地添水加米,不一会儿也算是煮出了一锅稀饭,不过没有控制好量,煮多了一些。
苗应自然留在这里跟他一起吃饭,没有炒菜,只捡了些坛子里的泡菜,就算是把这一顿饭给对付过去了,但这对付灵之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吃完饭之后也没什么事做,付灵之拿出针线想要绣帕子,这是到目前为止他能想到的唯一能赚钱的法子了,他总不能一辈子靠苗应他们家吧,有大哥给的钱已经是意外来财了,总不能要一直想着吧。
苗应是静不下来的性子,不想干坐着,于是又拉着付灵之出门,付灵之想着这两天都没带呦呦出去转转,便也同意,两人两狗一只鹿,往地里去了。
苗应主要是想去看看他的菜籽有没有开花,看看今年的收成怎么样。
等到了菜籽地,前几天看还只是零星地开了些花,今天一看,已经大半都开出了花了。
付灵之看着眼前一片花海也愣了愣,他从前见过梅林,看过春日桃花,但都没有眼前的这些花惹眼。
“你种这个到底有什么用处啊?”付灵之实在想不出来,这些花能给这个家带来什么生计,好看吗?
苗应也不想瞒他,摘了一朵花下来,递到付灵之的手上:“等花谢了,借出来的果实,能榨油。”
付灵之看着自己手心里这轻飘飘的黄花,最后能变成油?
看到付灵之脸上的震惊,苗应笑着说:“等到时候让你看,等我能榨出油了,就能做更多好吃的,我想跟霍行一起,支个小吃摊子,赚点钱够我们的温饱,再把霍小宝和小木头养大成人就行。”
“你肯定能做到的。”付灵之说,“你很厉害。”
随后他们又慢慢地往回走,苗应又给他说了他们做的准备:“不过都在山上,都是霍行做的。”
“原来先前上山就是做那个。”付灵之真的很佩服他们,想要做什么就真的能做成,又想起自己从前的书房里,有不少的杂书,应该有类似天工开物的,要是带出来了就好了,至少可以帮一帮他们。
想着他又回了头,看着那一块地,能想象到所有的花都盛开之后会是怎么一番美景。
他想起从前,大哥的朋友里,也有那爱吟诗作画的,曾经有一位醉心诗词歌赋的公子,曾经为了一块谁家压咸菜的石头,花了几两银子把人家的石头买下来的,要是被他看到这块金灿灿的土地,是不是也能给苗应他们些钱?
但他现在不是付家的二公子了,更联系不上从前圈子里的人了,他侧头看想苗应,想着苗应是不是会有办法。
苗应对此没什么想法,毕竟他其实是不想太多人知道的,但转念一想也没办法,等花开起来了,不惹眼也难。
果然到了油菜花都盛开之后,村里的人的谈资就都是苗应的菜籽地,也不知道村里的人是从哪里听到的,说霍行家种这个花,是霍行为了讨苗应开心才种的。
苗应出门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他,知道内情的叶风和付灵之觉得他实在沉得住气,闲话都传成那样了,他也跟没事儿人一样。
花田的事情越传越开,很多人都往苗应的田边去看,倒是都觉得这花开得繁盛,在这个春天的季节里别有一番风味。
怕有人存了坏心破坏,白天苗应都守在地里,晚上实在没办法,苗应想就算是有人破坏,应该也不会被害得太多,等他早起去看的是,发现油菜花都好好地在地里呢。
苗应也终于松了口气。
付灵之最近一个人住在院子里,慢慢地也习惯了。在村里传开苗应的花田的时候,他也会想,这些事情会不会也传到县城里去。
这些日子苗应的生活按部就班,等天气暖和一点之后,地里的活计也就多了起来,苗应就跟着祖母和娘亲去地里。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送霍小宝去云山书院上学,毕竟孩子还是小,打算把他放在宋夫子的身边,把基础再打牢固一些,苗应也把小木头送到了宋夫子他们那里,像之前的霍小宝一样,让宁夫子教他。
两个孩子的束脩自然是要多一份,好在他们也拿得出来,只是笔墨纸砚的花销多了一份,不过也还好,也能负担得起。
日子就这么无波无澜地过着,地里的油菜花越开越繁盛,估计再过不久就要谢了,预示着苗应的油菜籽要慢慢长出来了。
*
“你就陪我去一趟,全当散心。”梅安,人称梅三郎的梅家三公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有个地方有一片黄色的花海,非要去看看。
付灵佑没有心思陪他去,付灵之还是一点音信都没有,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从京城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多,付灵佑连过年也没有过得安生,家里爹娘都病了,付灵之不知所踪,还要接受一个可以算是完全陌生的兄弟,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也不是他的错,但毕竟从小的感情在那,他跟付灵尧一时间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我就是看你最近太累,让你去放松一下。”梅三郎说,“放松一下也许就会有转机。”
最终付灵佑还是坐上了梅家的马车,梅三郎准备得很妥帖,点心,美酒一应俱全,仿佛他们今天就只是为了踏青。
马车越往前行,路就越是偏僻,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是见到了村子,梅三郎的侍从下车去问路,村口的人听说他们是想去看那黄色的花田,就给他们指路。
去田地里的路漫漫变窄,马车进不去,于是他们只能下车徒步。
付灵佑看着自己沾上泥的鞋,有些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自讨苦吃跟着脑子不太对劲的梅三郎来看什么花,有这个时间不如再派一队人出去找找付灵之。
很快就到了那个传闻中的一片花田,梅三郎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世人尽会夸大其词,这哪是什么花田!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庄稼地而已!”
付灵佑嗤笑一声:“你从来都是眼见之后才惊觉自己被骗。”
话虽如此,那花确实灿烂艳丽,如果再多些,连成片,漫山遍野,倒是有些意趣在的。
梅三郎走近了那庄稼地里,又把自己置身在那花里,倒是闻到了些花香,但又不太香,于是他喊付灵佑:“付兄,我已有了一首词。”
付灵佑无心听他的那些个艳词酸曲,催促他赶紧回程,却没想到听见了一道声音:“谁在那?”
苗应听村里人说了有坐着马车往他地里去了的人,他得赶过去看看,却没想到这一看倒是遇到了熟人。
“付公子?”苗应心里一惊,难道是他已经发现了付灵之被他藏起来了?
“是你?”付灵佑看着苗应,他对这个人印象已经很深刻了,总是会不经意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不是什么好事。
苗应点了点头:“这块地是我的,里面的东西也是我种的。”
梅三郎也凑了过来,原本靛蓝色的衣裳上沾上了很多黄色的花粉,但他丝毫不在意:“这是你的地?这黄色的花是什么?”
苗应的心里在打鼓,眼下是个非常好的可以跟付灵佑谈谈的机会,但这会儿付灵之还在他家里,他知道付灵之这会儿可能不太想见到付灵佑。
“就是寻常种的,那个什么,我夫君觉得我喜欢花,所以种了来讨我欢心。”
付灵佑看着他,一双锐利的眼睛让苗应的背上都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梅三郎的眼睛都睁大了:“你夫君因为你喜欢就给你种这么多花!”
是缠绵悱恻的爱情,于是他又有了无穷无尽的灵感。
而付灵佑只是看着他,付灵佑并不相信苗应的说辞,他虽然没种过地,但也知道土地粮食是他们的立身之本,是他们生活的必需品,没有这样荒废土地只为了种花的。
面前的人很古怪,付灵佑想。
“不知可否方便讨口水喝?”付灵佑开口。
“啊?”苗应赶紧摆手。“不方便,不方便,我夫君出门去了,得避嫌。”
就在苗应说完之后,他的身后响起一道声音:“那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跟你娘还在家呢,贵客想喝水,咱家也不是没有啊。”
苗应回头就看见祖母也过来了,他转过身,背对着付灵佑,朝祖母使眼色,但祖母没有看懂,还问苗应是不是眼睛里进沙子了。
苗应:……
第68章
菜籽地离他们家倒不算远,只是苗应担心,付灵之这会儿在家里,要是他们去了,倒是要撞个正着。
如若真的被付灵佑碰见了,那苗应也没办法了,那就是他们该碰上,谁知道付大少爷会有这个闲情逸致来到他们这个山里来看一块菜籽地的。
就在苗应担心之际,一道人影从他家走了出去,隔得挺远,他远远地能瞧见是付灵之,等他们走进家门的时候,付灵之的身影已经早就消失在田埂上了。
付灵佑没有看出来,苗应心想。
到底是他家穷,伙食不好,付灵之来的这些天,心下也郁结,瘦了不少,穿着苗应的衣裳也是晃晃荡荡的,看不出从前的样子了。
到了苗应家里,那梅三郎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进门就说要写诗,李红英还有些晕,最后把霍小宝平时写字的东西摆了出来。
梅三郎说了句粗糙了些,但还是端坐着开始创作,他身旁的随从立在他的旁边。
倒是要喝水的付灵佑并没有动,只是打量这个小院子。
苗应倒是知道他为什么不喝水,因为他们家根本没有像样的茶杯,也没有随时都还热着的茶水,给付灵佑的就是一个海碗,碗里装的他们从井边挑回来的井水。
付灵佑看着眼前的院子,心下总是不安宁。
等梅三郎把他的诗写完,付灵佑也坐不住了,起身想离开,他来这里也只是因为这个夫郎很奇怪,探查一番之后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就是个普通的村野之人,那就不必再放在心上。
苗应思索再三,还是在他要离开之前,站在他的旁边:“可否留一个付公子的信物,来日有一桩生意,想与付公子一说。”
付灵佑原先并没有真正地看过眼前这个哥儿,毕竟不礼貌,但他能在自己面前开口要信物,还要与他做生意,就证明这个人也不是个寻常人,倒是奇怪得很。
付灵佑想了想,今日出门仓促,也没什么信物带在身上,所以用桌上现成的纸笔写了文书,又盖上了他的私印,另外又从他的侍从手上拿了一枚代表他身份的信物给他苗应。
苗应松了口气,接过纸和信物:“多谢付公子。”
做完诗的梅三郎诗兴大发,在院子里吟诵了起来,苗应觉得写得不太好,毕竟他学的都是诗仙诗圣的诗,祖母和李红英都听不懂,但还是很捧场地鼓掌。
梅三郎今日尽了兴,作了三首诗,又看了一回花,准备乘兴而归,在要离开前又想起了什么,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顺带把他随从手里的点心也都放在桌上。
李红英赶紧说使不得,梅三郎却不开心了:“你是觉得本少爷的灵感还不值这些钱吗?”
“额……”李红英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个人已经离开了。
苗应看着桌上的银子和点心,挠了挠头,是遇到散财童子了吗?
不过这钱他们到底用得不是理所当然,苗应想起什么,又把这些糕点留了两块给小木头和霍小宝,剩下的都打包好给付灵之送去了。
付灵之看着熟悉的点心,有些不解地看着苗应。
苗应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说,就看见付灵之的脸色变了变,就想找个地方藏起来,苗应赶紧拉住他,说人已经走了。
付灵之这才松了口气,但苗应能看出来,他其实是有些失落的。
“我先前就想着那些花那么好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赚点钱呢。”付灵之笑得有些勉强,“你不是说你现在缺点钱,现在真是太好了。”
“我分你一些。”苗应说,“你也好歇歇,别天天绣花了,眼睛该坏了。”
“我现在不急用钱。”付灵之说,“你拿去用,这是他们给你的。”
苗应也不扭捏:“那我就先用了啊。”
付灵之笑:“好,到时候我就上你家去吃饭去。”
苗应拿了钱,准备去趟铁匠铺子里,看看铁匠能不能做他要的饼坯,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他们村没有铁匠,甚至附近都没有铁匠,还得去县城那边找才有,付灵之说他知道哪里有铁匠,说跟他一起去一趟。
跟他们一起的还有窝头,两条狗现在都长大了,也管不住了,馒头喜欢上山,没人带它的时候它也愿意自己上山去,窝头更亲人一点,每天早上都会送霍小宝和小木头去学堂,看到他们进去学堂之后才会回来,之后就一直守在家里。
去县城的路不近,两个人一起有说有笑的也就不觉得累了,付灵之出门还带了干粮,是他早上自己做的饼,虽然有些硬,但也能下口,两人分着吃了些,也算是饱了肚子。
铁匠铺子因为声儿大,并不在县城里,在一处僻静的院子里,院子外面挂着旌旗,上面写着洪家铁铺四个字。
走到院子外面,里面有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传来,他们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苗应才推开院子门。
因为打铁的原因,这个院子比外面暖和多了,里面只有一个铁匠在打铁,那铁匠在这初春的日子里,打着赤膊,手上的动作不停。
“什么事?”洪铁匠也看见他俩了,停下手里的活,看向他俩。
“不知这东西能做不能?”苗应是带了他画的图纸过来,展开让洪铁匠看。
洪铁匠看着纸上画的,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什么:“做榨油的东西?”
苗应睁大眼睛:“你知道这个?”
洪铁匠今年三十岁的样子,声音很粗,个子也粗:“我虽没做过,但学徒的时候看师父打过,也有些印象。”
洪铁匠小的时候跟着家人去求学,最终拜在一个叫李家铁铺的下面,祖师爷是自成一派的手艺,他的师父更是奇人,明明是个哥儿,家中还有做官的人,但就是喜欢打铁,手艺出神入化。
那可太好了!苗应心想,有人知道这个,他就不用半罐水响叮当指挥别人了。
“那能做吗?”苗应问。
“自然是能。”洪铁匠说,“但在做之前,你得去衙门拿文书去。”
铁器毕竟是能做兵器的东西,朝廷管控很严格,但凡超过量了,就都得去衙门背书去。
苗应挠头:“啊?还有这个说法啊?”
一边的付灵之点头:“是需要的,这个也好弄,只需要说明用量,用来做什么就行的。”
洪铁匠问他要做几个,他好估量用铁的数量,让他们好直接去衙门说。
苗应并不宽裕,问大概要什么价,洪铁匠从前也没做过这个,现今铁价一两,算上工费,做一个饼坯的话至少要一两银子。
苗应肉疼,但也没办法,这些都是必要的,苗应想了想,说:“我做五六个吧。”
只能先做这么多,等赚了钱再来做了。
洪铁匠换算了一些,给他们写下了要用铁的数量,等着他们拿回文书,就能做了。
苗应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就把事情都办妥,所以想着去把文书给办下来,反正时间还早。
可付灵之不方便去县城,但把他放在铁匠这里好像也不是很好,一时间有些踌躇。
付灵之像是知道了他的顾虑:“没事的。”他安慰苗应,“我现在也想开了,现在我也在过我自己的日子了。”
他这么说了,苗应就没什么负担了,但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付灵之还是用头巾包住了头。
城门盘问的时候,付灵之说脸上生了疮,怕吓到人,那差役似是被吓到,赶紧让他们进城了。
苗应没有跟官府打过交道,在看到县衙大门前的鼓的时候问付灵之是不是要去敲。
付灵之笑起来:“那是登闻鼓,有冤情才敲的,咱们是去办事,从旁边去就行。”
苗应哦了一声,心说还好付灵之跟他一起来了,不然得闹出好大的笑话,说不定还得挨顿板子。
付灵之带他走到偏门,他没陪着苗应进去,因为衙门办事的主簿有眼熟他的,怕生出事端,又叮嘱苗应要记得给点办事的钱。
这点苗应还是知道的,花小钱,行方便。
好在办事的过程都还挺顺利的,一层一层的都有办事的章程,很快文书就已经写好,在苗应看到衙役要盖印的时候,抓了一把铜板给那衙役。
衙役点了点头,盖上官印,把文书递给他。
苗应捧着文书,走出衙门,在门口没看到付灵之,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在一条小巷子里看到了躲起来的付灵之。
“怎么了?”苗应凑上去问。
“刚刚看到我大哥身边的人了,怕被认出来,我就躲起来了,你办完了吗?”付灵之问他。
“都办好了,咱们吃点东西就赶紧去铁匠那里吧。”苗应也着急,早点让铁匠做他也早点能安心。
他们两个人从早上吃了几口饼之后就一直没吃过饭,这会儿早就饿了,苗应花钱买了几个包子揣在怀里,趁着时间还早赶紧出了城门。
两个人边走边吃包子,手边没有水,硬噎下去的,他们看着彼此伸长了脖子吞下包子,又不约而同地笑出来。
到洪铁匠那里给了文书,交了订金,说大概要用半个月的时间能做好,让他们半个月之后来取。
回家的路上,付灵之的情绪又有些低沉,估计又是因为看见了付家的人,想到了从前。
苗应想起他曾经问付灵佑要的信物,从荷包里掏出来,递到付灵之跟前。
付灵之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大哥的东西,但是却是从苗应的荷包里拿出来的,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有我大哥的东西?”
“这是我从你哥那里要来的信物,我以后要跟他做生意的,我是看你难受,这个就给你,等我要用的时候,再找你拿就行了。”
第69章
霍行此行还是去了府城,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镖局缺人手的时候,霍行也是看准了这个时间才过去的。
果然他去的时候,正有一趟镖要走,原本总镖头还担心此行会出岔子,直到霍行去了,他才放下心来,虽然霍行的经验不是太足,但毕竟武力值在那里,总是叫人放心的。
这趟镖的目的地不远,也不像从前那样凶险,赚得也不如先前多了,不过霍行也觉得挺好,他没受伤,对苗应也能交待。
短镖走了两趟,得了差不多十两银子,霍行日常的花销很少,基本是没有花销的,别人还偶尔买点酒肉,他是一分钱都不花,平日里吃在镖局,住在镖局,偶尔还会出去接点别的活,主打就是一个只进不出。
身边的人甚至是总镖头都在问他是不是家中有什么困难,霍行只是摇头,说是节俭惯了,就想多赚点钱,家里又老有小的,不想夫郎太辛苦,就想自己多赚点。
总镖头喜欢他的性子,又对他说:“也可以把夫郎也带来府城嘛,咱们镖局也有住处,这样你就能长待,多走几次镖,多赚些钱了。”
霍行只是笑了笑,说家里还有老人,不愿意长时间在外面,老人家也不愿意离开家。
总镖头只觉得遗憾,霍行这样的身手,要是能在镖局里多加历练,往后一定能像他的师父杨雄那样,成为镖局的顶梁柱,可惜了。
霍行不觉得可惜,他已经比寻常人幸运多了,有待他如亲子的师父,有慈爱的娘亲和祖母,还有最幸运的像是神仙降落在人间的苗应。
霍行算着日子,计划着回家的时间,不仅是因为要收苗应的那个什么菜籽,更重要的还是那个时间正好是苗应不方便的那几天,想到就有些心旌摇曳。
这一趟镖回去之后,他也要回家了。
*
春天似乎在村子里停留的时间不太久,仿佛刚刚才冰雪消融,热意又已经袭来。
苗应已经从洪铁匠那里取回了他订的饼坯,花了八两银子,好不容易有点钱了,又花完了。
地里的油菜花已经谢了,现在已经生出了嫩绿色的豆荚,再过不久应该就要成熟。
这期间苗应上了一次山,他们先前做好的木榨这会儿看起来也是像模像样的,苗应把饼坯背了上山,把他累得够呛,花的时间也多得多,也幸好他最近农活干得多,身体好了些,不然背着这些东西,他可能都到不了山上。
苗应坐在木屋前面歇气,脑子里想着怎么把这个木榨再改造一番,等霍行回来了还得再安装一个撞针,那还得建个房梁吧,不然撞针挂哪儿?
还得等霍行回来重新修房子才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次回来也不知道身上会不会有伤。
苗应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准备下山了,毕竟他一个人也没办法做很多事情,只能等霍行回来再做了。
回去的路上倒也不是一无所获,他来的时候背篓里背着饼坯的铁圈,回去的时候背篓里背的全是野菜,这会儿的野蕨菜还嫩,泉眼边的水芹菜也正是吃的时候。
付灵之住的地方就在山脚下,苗应就在他家吃了一顿饭,又把摘回来的野菜分了他一半,付灵之现在做饭已经不会再挠头了。
吃完饭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苗应要准备回家了,在走出院子的时候,付灵之拉住他的手。
苗应回头看他:“怎么了?”
付灵之这才说:“我这两天有些不方便,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每天过来瞧我一眼,给我送点饭?”
苗应恍然大悟:“哦,哦,你那什么是吧?我这两天都会过来的。”
付灵之的脸通红:“也不用一直在这儿。”
毕竟这是很羞人的事情,他能鼓起勇气让苗应来看他已经是豁出去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苗应挠了挠头,又突然想起了自己。
他那几天好像也快了,去年就是在菜籽快要成熟的时候,也不知道霍行什么时候能回来。
果然第二天付灵之就没有再出门,祖母还问苗应怎么不见灵之过来,先前付灵之每天都会过来一趟跟她说说话,今天人没来,她还有些不习惯。
苗应额了一声说:“那什么,他今天身体不舒服,我一会儿去看看他。”
祖母明白了过来,中午做饭的时候做的是熬得黏稠的粥,祖母说这个时候基本是吃不下去什么的,喝粥最好。
苗应已经忘了自己那个时候吃的是什么东西,也好像什么都没吃,反正也就那么过来的。
他端着粥走到付灵之家门口,进了院子之后把门锁好,在房间门口的时候听见了屋里的轻喘声,听得苗应都面红耳赤的,他没打扰付灵之,坐在院子里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苗应才听见付灵之的呓语:“哥,救救我……”
苗应差点从板凳上掉下来,他睁大着眼睛看着紧闭的房门,没想到付灵之跟他哥玩这么大啊。
没一会儿屋里的动静消失,苗应轻轻敲了敲门,付灵之应了一声。
苗应端着粥进去,他没敢乱看,只是喂他吃完粥,在收拾的时候,看到放在枕边的那个付家的信物,他赶紧收回目光,对付灵之说晚上再过来。
付灵之这会儿还不是很清醒,目光虚着看他,苗应赶紧离开,准备晚上再过来看他。
之后的三天,苗应每天早中晚三次去看付灵之,每次都给他带些吃的,再第四天去的时候,付灵之已经清醒了,这会儿正蹲在院子洗衣裳。
他看到苗应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苗应也没提这件事,坐在他的旁边跟他一起拧衣裳。
“没什么不舒服的吧?”苗应问他。
付灵之摇头:“没有。”
“那今天好好休息。”苗应帮他把衣裳晾好,起身准备回家。
苗应只当自己没有听见那句呓语,也没见过放在他床头的禁步。
时间不知怎的,突然就过得很快,苗应刚换上春衫,就觉得头顶的日头快把他晒化,再一看,一茬茬的麦子已经成熟,他的菜籽也不再翠绿,整个村子里都进入了农忙的时间。
苗应他们家有麦地,还有一块菜籽地,要干的农活也不少。
就在他们要准备收成的时候,祖母不知怎的突然病了,苗应现在最怕的就是家里的老人生病,这个时候缺医少药的,有可能一个感冒都能要人命。
村里也没有大夫,平日里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宋夫子帮忙看的,宋夫子不是学医的,只是对着医书看,但复杂的他也看不了。
他们请了宋夫子来看,宋夫子也说不出祖母到底生了什么病,苗应没办法,只能问叶风借了他家的牛车,带着祖母去了镇上看病。
到了镇上,找到医馆,大夫给把了脉,说是年纪大了,前几天下雨受了凉,又心里有事,先前她自己压着,现在压不住了,病气都撒出来了,也没别的办法,吃着药,好好歇着就行。
苗应这才松了口气,结清了药钱,又带着祖母回家,今天是苗应一个人带祖母来镇上的,他原本是不会赶牛车的,叶风手把手地教过他,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他竟然也能把车赶得稳稳当当。
祖母坐在牛车上,看着苗应紧紧抓这牛车的绳子,觉得是自己拖了这个家的后腿:“老了,不中用了。”
“您别这么说。”苗应安慰他,“是个人都会生病的。”
祖母今年已经六十了,在这个人都不长寿的古代,她已经是高寿了,如今已是两鬓斑白,手上已经是皮包骨头了,前一阵她还能做针线,翻了年之后,她的眼睛也花了,拿针线的手也抖了。
“老了,补贴不了家里了。”祖母叹了口气,“小应啊,只能辛苦你和霍行了。”
苗应转过头笑着跟她说:“您放心吧,我跟霍行一定能赚很多钱的。”
祖母又叹了口气:“我怕是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
“怎么生一场病就这么悲观啦。”苗应逗她开心,“这会儿就这么悲观了,以后的好日子祖母要让谁来过啊?”
苗应赶车的速度不快,牛车晃晃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这会儿日头在头顶,苗应擦了擦脸上的汗:“祖母,好好吃药,好好养身子。”
祖母看着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跟霍行要个孩子啊?趁着我还能动,还能帮你们带孩子。”
苗应就知道话题肯定会被歪到这里,虽然他现在跟霍行完成了生命大和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孩子,毕竟这个时候也没啥避孕的措施啥的,有没有的纯看天意。
“啊那个,我也不知道呢,可能到时候该有就有了。”苗应说,“而且我跟霍行还年轻呢,也不着急。”
“去年你说房子小,现在新房子也修好了。”祖母不高兴起来像是个孩子,没有讨到心爱的糖果一样。
“祖母。”苗应回头拉了拉他的手,“别催我这个嘛。”
祖母扛不住他撒娇,只能叹了口气:“算了,看你们年轻人吧。”
苗应笑起来:“祖母最好了,你等我做好准备,就生个大胖孩子。”
只是说说的话,这话他也是能说出口的。
牛车经过一条小道,一个人影出现在路边。
苗应睁大眼睛看着路边的人,停下牛车之后立刻跑过去:“霍行?”
霍行伸手搂住他,很是克制地亲了亲他的鬓发:“我都听见了,咱们什么时候生孩子?”
第70章
苗应的手重重地在霍行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有些惊喜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霍行万年没有表情的脸上也有一丝笑容,他单手抱起苗应,把人放在牛车上,随后去看祖母,祖母这会儿也笑着:“回来啦?都还好吧?没受伤吧?”
“祖母,一切都好,您呢,大夫怎么说?”霍行一眼就看到了放在牛车上的药包,就知道是祖母生病了。
“没什么,就是老了,不中用了。”祖母看到自己的孙儿回来还是很开心的,也觉得身上有劲儿了一些。
接下来自然是霍行赶车,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霍行回来的时候,苗应觉得松了一口气,在牛车上摇摇晃晃的,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感受到肩头微微一沉,霍行侧头看,苗应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祖母也看到了,随后才说:“小应这些日子辛苦了。”祖母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心里明镜一样,苗应这些天跑上跑下的,要操心一家人的吃穿住行,又要忧心家里的收成,还有关心两个孩子的学习,桩桩件件应该都压得他喘不过气,但他从不抱怨,面上随时都挂着笑。
回到家里停下车苗应都没醒,霍行直接把人抱回房间让他睡着,随后又扶着祖母下车,把药熬上,再去叶风家里还牛车。
李红英不在家里,他跟付灵之一起去地里了,这会儿已经开始割麦了,本来苗应是打算带祖母去看了病把药给祖母熬上就去地里的。
现在是祖母和苗应都歇下来了,霍行拿上了农具,去了他们家的地里,远远地就看见他们家的地里有两个人影。
付灵之不太会干活,所以一上午过去了他们家的麦地的进展不太多。
看到霍行,李红英放下手里的镰刀,朝他招手:“阿行?你回来了?”
霍行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就开始从另一头开始割麦,离付灵之很远。
霍行干活也是一把好手,没一会儿成片的金色麦田就倒下了,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
李红英跟付灵之落下他很多进度,最后一块地在午饭前就全都割完了,割完的麦子不用急着收回家,可以在地里晒一段时间,等快晒干了再往回收。
等他们收完这一块地回家,家里苗应已经做好了饭,因为农忙,饭也得吃好一点,过年的时候还剩着的腊肉煮了一块,切成薄片之后晶莹剔透,煮腊肉的水里煮了些冬天晒的萝卜卷,咸香四溢。
还有一锅乱炖,五花肉白菜萝卜土豆一锅炖,锅边贴了些杂面饼子,汤汁黏黏糊糊,用饼子蘸着吃也是很好的。
苗应没吃多少,他这两天都不怎么爱吃东西,就光喝水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也是很爱喝水,毕竟再过几天就是那个什么日子了,这次总算不是没什么经验了。
得趁着这两天还没发作,把家里的庄稼都收了才行,吃完饭之后大家能有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李红英确实有些累,吃完就回房间休息了,付灵之没回家,苗应让他去客房里休息,收拾完灶房里,霍行拉着苗应回了房间。
刚走进房间,甚至房门都还没关好,霍行就捧着苗应的脸亲了下去,剩了一条缝的房间被霍行用脚踢上。
两个人的呼吸都是滚烫的,苗应的手上抓着霍行的头发,熟悉的感觉让苗应浑身战栗,顿时就心猿意马。
在霍行的手解他的腰带的时候,苗应终于理智了那么一秒,按住了霍行的手,他一向清脆的声音此时也变得低哑起来:“下午要去干活,晚上,晚上再说。”
霍行愣了一瞬,重新含住他的唇,手也重新捧起他的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苗应觉得很渴,才推开他身上的霍行,气喘吁吁地说:“要喝水。”
因为他最近都很爱喝水,水囊就放在他的床边,霍行拿起来,苗应就捧着水囊喝了起来,等他喝完水,霍行又想凑上来,被他用双手抵住胸口:“等等,等等。”
比起欲,他现在还是更想饱暖,于是问霍行:“这次出去怎么样?”
霍行这才从怀里拿出他的荷包,他这次去府城,赚得不如上次多,走了两趟近镖,一趟工钱加上主家给的赏钱一共得了十两,再加上做的一些零散的工,他一共带回了十三两银子。
苗应捧着那几个银锭子,在银锭子上面轻轻嗅了嗅,这就是金钱的味道。
之后苗应又跟他说了说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总之就是这样了,得的钱我已经找铁匠做好了铁圈,也背上山了,现在就是等着你回来,咱们还得做个撞针,然后搭个架子,就可以准备榨油了。”
说起家事的时候,屋里的暧昧氛围一扫而空,苗应又跟霍行说了很多:“我搭上付家公子的线了,等咱们榨出油来,就拎着油去找他谈生意。”
霍行点头:“好。”
关于付灵之和付灵佑的部分,苗应没有说,这是付灵之的秘密,他要为他保守着,而且霍行也不是那么爱听八卦的人。
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就又到了该出门干活的时间,李红英已经休息好了,她先是帮祖母把药温着,这会儿已经背上了背篓准备出门了。
苗应上午的时候好好睡了一觉,这会儿精力正是充沛,他也做好全副武装,手臂和脸都捂得严严实实的,跟着他们一起下地去了。
苗应跟付灵之两个人干活都不太快,所以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干活的时候还说话,动作就更慢了一些。霍行是干活的主要劳动力,弯下腰之后基本就没有直起来的时候。
这会儿出来干活的人也不少,几块相邻的地里有人说着闲话就把活干了。
苗应跟付灵之也在说话:“我过两天要跟霍行上山去一趟,估计时间不会短,到时候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家里老的小的。”
付灵之点头:“我知道的,你要是出去了,我就去你家住着。”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付灵之也把苗应家的两个长辈当成亲人了,祖母慈爱,李红英温柔,教会了他很多东西,苗应也是个很好的人,在他身边能够感觉到很放松。
苗应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不说谢了。”
付灵之看着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又说自己明天也要这样,苗应看着他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蛋,和被晒黑了好多的手,说明天也帮他弄好,好好的一个公子哥儿,来他家之后都变得潦草了。
这样高强度的麦收持续了两天,祖母在家给他们做饭,两天之后总算是把他们家不多的地收完了。
收完的那天,苗应又做了好大一桌子菜,为了感谢付灵之,也为了犒劳一下霍行。
最近天很晴,割下的麦这会儿都在地里晒着,等晒得干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准备收回到家里准备脱粒,脱粒之后还要再把麦子晒干,之后才收起来,分一部分出来交税,另一部分就是家里的储备粮了。
只是他家的地不多,估计剩不了多少粮食,为了多留点粮,他们还是准备交点钱。
想起交税的时候,苗应这才反应过来,付灵之现在还没有户籍呢,改天还得问问他,他的户籍现在在哪里,没户籍就是黑户。
在古代的日子苗应过得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只知道看作物收成分四季,现在麦收是阳历五月。
这几天天气好,地里的麦子晒了两天之后就已经完全干了,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运割下来的麦,随后开始脱粒,麦秸堆在了柴房里,这也是能烧的。
霍行问过苗应的意见,问他这几天需不需要休息,苗应觉得自己这些天喝水还不像之前那个样子,就打算等把所有的收成都收了之后再说。
收麦回家比割麦要简单容易些,霍行的力气大,麦子被压得紧紧实实的,一家子几个人很快就把麦子背回了家里,修房子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晒粮食的需求,所以他们把屋子外面的地平整了一下,就为了方便。
祖母这几天吃了药,倒是好些了,但苗应还是不许她干活,她闲不住,就搬了小凳子坐在麦子堆里,搓麦穗。
苗应的菜籽也可以收了,他没让李红英他们去,自己跟霍行两个人去的。
砍菜籽的力道要比割麦大得多,霍行没让苗应动,都他自己一个人来,用柴刀把菜籽杆从底部砍断,然后像堆麦子一样把菜籽堆好。
霍行像是不知道累,挥刀一阵砍,苗应跟在他的旁边,把那些掉落的豆荚都捡了起来,主打一个一点不浪费。
收下的菜籽他们没有放在地里晒,毕竟这是新奇的东西,虽然村里的关系都很和睦,但还是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全都搬回了家里。
等所有收成收完,苗应也有些扛不住了,在能有一日歇息的时候开了一次荤,考虑到家里还有老人和小孩儿,他还是有些放不开,因此也有些不太尽兴。
但他也知道,他那个什么日子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还是要跟霍行上山去才行,最好这次上山把菜籽也带上去,尝试一下用他们的木榨榨出第一桶油。
但他的身体反应已经等不到菜籽晒干了,只能催促霍行赶紧准备东西上山去,又跟付灵之说照顾一下家里的老人和孩子。
随后霍行背着他们收拾好的东西,往山上去了,至于要榨油的菜籽,只能等这几天结束之后霍行再下山来运了。
苗应走在前面,很是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