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苗应的反应来得很快,在他们刚刚走上山,进到木屋里的时候,苗应就已经忍不住了。
甚至连铺垫子的时间都没有,只是匆匆进了屋子,连衣服都没脱干净。
等到停歇之后,霍行才把苗应放下,又铺好了垫子,让苗应躺下休息,自己再开始收拾。
上山要做的事情还挺多,要去捡柴火,要打水,要在屋子旁边洒些驱虫的药粉。
苗应这会儿睡着了,霍行抓紧了时间,打了水回来,刚准备再出门去捡些柴火的时候,苗应又哼哼唧唧地醒了过来。
霍行洗干净了手,刚坐下,苗应就已经凑了过来,有些着急地扒霍行的衣裳,霍行按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脖子以示安抚。
接下来的几天里,霍行都是趁着苗应睡着之后,煮饭,捡柴火,补充水,然后在苗应醒了之后就不知天地为何物。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天,苗应总算是从那样的情潮里清醒了过来,跟去年一样的场景,外面的架子上他的衣裳随风摇晃,苗应已经相当坦然。
他若无其事地穿好衣裳,清了清自己已经十分沙哑的嗓子,叫了一声在外面晾衣服的霍行。
霍行转过头跟他四目相对,以为是他的劲儿又上来了,停下手里的活,走到他的跟前,低头就要亲他。
苗应本来是想推开的,但因为这两天亲得太多,他很容易就陷了进去,等到亲完,他已经气喘吁吁,等霍行的手在解他刚刚系好的腰带的时候,苗应才推开他的手:“我好了。”
霍行似乎是有些遗憾,又亲了亲他的脖子,才从他身前退开。
苗应睁着有些水汽的眼睛,看着霍行的脸,眼下有些乌青,胡子来不打理,一张脸像是被人吸干了精气一样,他叹了口气:“你,你好好歇着吧,多吃点饭。”
霍行笑了笑,轻声说着没事。
但苗应看他实在不是没事的样子,这要是搁以前的他,他估计在第二天就已经不行了,但霍行,他能坚持到第四天,真乃神人也。
苗应发现每次这几天过去之后,他整个人就像是吸饱了阳气的妖精,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即使是在地上被烙煎饼,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甚至像头回那样的酸疼都没有。
于是他让霍行歇着,自己去洗衣裳,霍行当然不愿意,让他在屋子里准备晚上要吃的东西。
他们带的东西差不多就够四天的,既然苗应好了,霍行就要准备下山去准备把菜籽弄上山来准备榨油了。
在这几天霍行还抽空把苗应要的撞针做了出来,现在就差最后一步,搭一个高架子,就能准备榨油了。
“咱估计还得在山上待三五六天的,你下山的话再带点吃的上来。”
苗应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到了林子前面有动静,霍行也听见了,他让苗应进到屋子里去,自己拿了弓准备上前去看,只是箭还没上弦,他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馒头。
馒头的背上背着一个包袱,看到霍行之后撒丫子地跑过来,一个劲儿地摇尾巴,霍行赶紧把它背上的包袱解了下来,苗应也走了出来,用一个碗给馒头倒了些水。
馒头也确实是渴了,一口气喝完了一碗水,之后还是不停地喘着粗气,苗应一个劲儿地揉它的头:“馒头馒头,真厉害啊。”
霍行打开了馒头背上的包袱,里面装着十来张饼,还有些别的粮食,顾忌馒头会累,没有带多少,但也够一两天的了。
里面还有一张纸,上面是霍小宝写的家书,不过是繁体字,苗应连蒙带猜看懂了,大概意思就是家里很好,祖母身体好了,小麦也脱粒晒好了,灵之哥哥帮了很多忙,又问他们好不好。
苗应很珍惜地把这张纸叠好,放在自己的荷包里,霍行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这么珍惜吗?”
苗应点头:“这是第一封家书呢。”
馒头上山之后也不想下去,它从前也上山,但没来这么远过,这会儿歇息完之后,又跑了出去。
有了山下送上来的东西,霍行就不打算在今晚回去了,毕竟苗应一个人在山上他也不放心。
天擦黑的时候馒头回来了,嘴里叼着一只野鸡,想着苗应应该补身体,霍行把鸡杀了,炖了一半,内脏就掏给了馒头吃掉,剩下的那一半就打算明天带回家去。
苗应一个劲儿地给霍行盛汤,把鸡腿也夹给了霍行,霍行愣了一会儿,又把鸡腿夹回去给他。
最后这个鸡腿还是进了苗应的肚子,干饼泡在鸡汤里跑软了也很好吃,苗应吃了满满一大碗。
入夜之后山林里已经有了虫鸣声,馒头就在木屋的附近抓虫子玩,霍行也没管它,现在天气也不冷,木屋的门也开着,它愿意睡在那里就睡在哪里。
苗应和霍行靠得很紧,都陷入了沉眠,毕竟这几天的消耗还是巨大的,尤其是霍行,几乎没有睡过整夜觉。
夜并不是静谧无声,但他们难得好眠。
第二天一早,霍行把昨晚的汤热上,亲了亲还在睡梦里的苗应,就准备着下山了。
馒头本想跟他一起,但霍行让它留在山上,馒头像是听懂了,又重新再离木屋不远的位置上趴下了。
霍行下山的速度很快,在太阳刚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到家了,他打开自家的院子门,院子里还晒着他们家的粮食,李红英正在用竹筢拨开麦子,付灵之也在旁边帮忙。
这些天他们不在,付灵之就在他们家里住着,方便照顾祖母。
霍行朝他点了点头。
李红英也不多话:“小应要的东西我已经晒好了,这会儿已经装了起来,但是有些沉,你能全部弄上山去吗?”
“实在多的话我就再下山来搬一次就行。”霍行喝了口水,又想起苗应叮嘱他要拿的东西,发现他一个人好像真的没有办法弄上山去,因为苗应说的还有家里做饭的那口大铁锅,也得带上山去。
李红英说:“不然我跟你去一趟得了。”
霍行摇头:“上山的路太远,也不好走,我多走两次吧。”
李红英还是心疼儿子的:“娘也不是老得走不动了,走一趟也没什么的,家里有小之和你祖母,也没事的。”
就在霍行要答应的时候,院子里又进来两个人,是苗应的兄长两口子。
苗东手上提着些东西,跟在郑彩儿的后面,先是跟李红英打了招呼,随后才看向院子里,苗应不在,倒是多了个别的哥儿。
苗东立刻怒目圆睁,刚要说话,郑彩儿赶紧拉住他的手,朝他摇了摇头。
“我们今天是来看看小应的,明天就是他的生辰了。”郑彩儿看着李红英,“他人呢?”
霍行睁大了眼睛,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忽略了些什么事情,过年给两个孩子过生辰的时候,他就问过苗应的生辰,但苗应自己也不记得了,后面又说了其他的事情,这件事就被抛在脑后了。
“他在山上。”霍行说,“我一会儿就上山去了。”
苗东越听越觉得可疑,主要是因为院子里这个陌生的哥儿,他的脑子里产生了很多想法,看霍行的眼神就更加地不友善。
郑彩儿跟他交换了个眼神,苗东几乎是立刻就懂了:“我正好有事情要跟他说,我就跟你一起上山吧?”
原本霍行还担心李红英上山累,眼下苗东说要一起跟他上山,那就再好不过了。
苗东跟郑彩儿耳语,说让她在这会儿探探那个哥儿的底细,自己上山去听听苗应说什么,总不能让他霍家的人把他们家的人欺负了。
只是在看到霍行要背上山的东西的时候,苗东睁大了眼睛,再也忍不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家苗应腾地儿呢?把人赶到山上去?”
郑彩儿也有疑惑,所以没有再阻拦苗东。
付灵之夜紧张起来,赶紧摆手:“不是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苗东瞪了他一眼。
李红英也赶紧解释:“确实不是这样的,灵之也是小应的朋友,你见到小应就会知道的。”
苗东满腹的疑问,最后咬着牙背起一口锅和别的东西,跟霍行一起上山,郑彩儿就留在山下,帮着打探消息。
苗东现在虽然瘦了些,但也不像霍行是常年在这山上行走的,一开始还游刃有余,没过一会儿就开始大口喘气,霍行不得不停下脚步等他。
“到底还有多远?”苗东背着锅,扶着一颗大树喘气,“你把我弟弟弄哪儿去了!”
“快了。”霍行脸不红心不跳,“苗应都能爬上去。”
苗东喘着气,指着霍行:“他那时候背着锅呢?你敢说你就没背他?”
霍行只是笑了笑:“走吧,很快就到了。”
苗东原本五分的气变成了十分,边走边放狠话:“苗应最好是没什么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霍行看着他满头大汗,额前的头发一丝丝地粘在脸上,觉得他说这话有些不太具有威慑力。
在苗东一路骂骂咧咧中,他们终于到了小木屋的边上,苗应这会儿已经在做榨油的准备,把他们屋里的小炉子搬到了外面。
听见脚步声,苗应惊喜地回头,就看见霍行的背后还跟着一个人,似乎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
“哥!你怎么上山来了!”
回答他的是苗东喘着粗气的声音,跟昨天的馒头一样,甚至比馒头的喘气声还要重。
苗东指着霍行,话都快说不清了:“苗应你说,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第72章
苗应赶紧过去帮他把背上的锅接下来:“你怎么来了啊?家里都还好吗?爹娘身体都还好吗?”
苗东推着苗应的肩:“先给口水喝,要渴死了。”
苗应赶紧给他拿了水,看他牛饮下去,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坐在木屋前面的大石头上,整个人像是已经没有了灵魂。
过了好一会儿,苗东总算是恢复了过来,而苗应跟霍行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苗东见自己无人在意,又走到苗应跟前去展示自己的存在感:“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他们家是不是欺负你了?”
苗应看着苗东这小山一样的身材,眼睛亮了起来,这不是正好是送上门来的苦力吗!
苗应有些神秘地指着木屋那边那个大的木榨:“我跟霍行想做点生意,那个东西你看到了吧?”
苗东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那个大木头,中间是空的,两头被架起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又能做什么生意。
“正好你来了,这些天你就在山上帮我的忙吧?”
苗东赶紧摇头:“我是来给你过生辰的,又不是来给你干活的!你嫂子还在山下等我呢!我不回家谁去杀猪卖肉去!”
“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我让馒头下山去带个话,你安心在这里帮我的忙吧。”苗应已经想好了,从一边的灶里拿出一根木棍,等冷却了之后找了块布,简单地写了一下说他哥留在山上帮他的忙,大概两三天,让娘照顾好嫂子。
苗应把写好的布条捆在馒头的脖子上,摸了摸它的头,馒头叫了两声,很快就跑得没影儿了。
霍行很快就弄好了搭撞针架子的木头,这会儿看起来是有榨油的感觉了。
苗东犟不过他,只能留下来,看着他们一通忙活,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哥,你快去帮忙啊,霍行一个人多累。”苗应见他站在原地不动,踹了他一脚。
苗东瞪了他一眼,之后就不情不愿地去帮忙了,霍行这一趟上山来带的东西的确很多,什么麦秆,麻绳,屉布,苗东看着这一大堆的东西,越来越搞不懂他们要干什么了。
霍行把苗应要的架子搭好,绑上了撞针,他们的木榨在这个时候终于竣工。
苗应也生起了火,开始在大锅里炒菜籽,霍行弄完木榨之后,又带着苗东跟他一起去捡柴火,这些天要用的柴火的量应该不小,他先前趁着那点空闲捡的根本不够。
苗东只觉得自己是上了贼船,要是不执意上山来就好了,他管苗应那么多干什么,这人生下来就是来克他的,现在弄得自己下不去就算了,还得在这儿当苦力。
他朝霍行打探消息,霍行就一问三不知,问什么都说听苗应的,他自己不知道。
等他们捡完柴火回来,苗应这里的菜籽已经炒香了,苗东闻着香味,凑到苗应身边,有些好奇。
“这是啥东西?”他看着黑黑的一锅东西,只觉得头皮发麻,立刻转过头去不看。
苗应嘿嘿一笑:“这可是好东西!一看你就没见识。”
苗应把炒好的菜籽放进碓窝里,霍行立刻就开始捶打,苗应又另起一锅继续炒菜籽。
看着他们干活这么默契的样子,苗东有些酸,觉得自己不该待在这里:“你俩这不是能干完吗?留我在这儿干啥?”
“哥,你这么闲,来帮我炒呗?”苗应觉得手臂有些酸,正好苗东撞枪口上。
苗东嘴上骂骂咧咧,但还是接过了他手上的铲子,帮着他翻炒,他看着这些黑色东西头皮发麻,手都在抖。
苗应坐在旁边歇气,看着在忙着的霍行和苗东,他发现现在的苗东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又瘦了些,虽然个子还是大,但已经不是那种看起来就是肥肉缠身的胖了。
“哥,你怎么瘦下去的啊?”苗应有些好奇。
苗东呵了一声,又有些自豪:“还不是你嫂子,非说太胖了不好,让多动动。”
苗应在心里给他嫂子竖了个大拇指,他嫂子能让他哥减成这样,想必也是做了很多努力的,就说要是他原来那个体格,估计也不可能爬得上山来,要说他哥跟嫂子也算是歪打正着,现在看起来两个人也挺配的。
炒菜籽都炒了差不多一下午的时间,霍行跟苗东两个人都有些筋疲力尽,尤其是苗东,感觉自己的手好像都抬不起来了。
苗应把大锅换了小锅,煮了吃的,他看见苗东吃饭的手都在打颤,在心里怜爱了他几秒钟,想到明天要干的事情,他脸上的笑就止不住。
苗东被他笑得头皮发麻,只觉得他没安什么好心。
入夜了上山也不安静,他们三个人挤在木屋里,苗东实在是累,也不拘睡在哪,找了屋里空着的地方就睡了,他也经常在外面收猪,露宿野外也是经常的事情,所以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好歹有个屋子能挡雨呢。
苗东很快就睡着了,有些打呼的声音,但还好不是太响,苗应今天折腾一天也累了,很快也靠着霍行睡着了。
第二天叫醒他们的是山里的鸟叫声,匆匆吃了点昨天的剩饭之后又开始干活,今天就是蒸菜籽饼和榨油了,成败与否在此一举了。
苗东只觉得自己的手现在都还在抖,但想起昨天晚上苗应的笑,就知道今天肯定还有折腾他的事情。
不一会儿,小灶里的烟就腾腾地升起来,苗应把昨晚已经捣好的菜籽面放进屉布里,慢慢开始蒸,蒸好之后趁着热气,裹进麦秆里面,随后再编进他之前做好的铁环里。
苗应一共做了八个铁环,这会儿都包好菜籽,放进了中空的木榨里,在木榨的下放,留了一个孔洞,是出油的孔,他拿了一个罐子去下面接着,接下来就是霍行跟苗东的事情了。
他们两个人站在木榨的两边。两边的架子上各装着一根撞针,接下来只需要重复地击打,菜籽在受力之后就能出油了。
“要大力,很大力才行!”苗应站在旁边指手画脚,主要是说苗东,霍行那是没得挑的。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苗东再一次用力撞下去之后,喘了口气。
苗应不理他,只是凑在木榨的旁边,终于看到了有油缓缓地流了出来。
“霍行!哥,你们来看,出油了。”
苗东赶紧凑过来看,果然看见了有滴滴答答的黑黄色的油从中间的那个小孔里滴进罐子里。
“真能榨油啊?”苗东挠头,“我以为你弄我玩的。”
“那你现在相信了,赶紧干活去。”
苗应注意着出油的速度,在慢慢变慢之后就赶紧让他们停下,里面的饼坯在经过不断的击打之后,已经变成了一张张干枯的菜籽渣饼。
苗应赶紧又把蒸着的菜籽重新编好,放进木榨里,然后他们两个人再继续榨油。
苗东看见油之后,也突然觉得有了些力气了,又觉得自己能行了,又更卖力了一些。
他们重复着一样的动作,期间实在觉得有些热了,两个人都脱了上衣,打着赤膊。
苗应的眼睛都快要黏在霍行的身上了,偶尔看一眼旁边的苗东,又会赶紧移开眼神,多看几眼霍行洗眼睛。
一个罐子满了,就赶紧换另一个罐子,两天之后,他们带上山的菜籽一斤全部被榨成了油,苗应估算了一下,他们带上山来的菜籽大概有一百斤,榨出来的油初步估算能有三十五斤左右。
榨完油之后他们就要准备下山了,除了榨油的工具,别的东西都要带下山,苗东又背着那口锅,大件的沉的东西都在霍行那里,苗应也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背的东西都比较轻。
下山的路其实比上山还难走一些,苗东觉得自己这两天肯定比前几天瘦了很多,苗应就跟那黑心的长工一样,稍微偷点懒他就在那里叽叽歪歪的。
霍行也是个应声虫,丝毫不顾及他苗东是大舅子,只知道苗应说什么他应什么!
到山下之后,苗东把东西放下,整个人瘫坐在院子里,郑彩儿听见动静赶紧过来,看着他眼窝似乎都深了些,好一阵心疼。
苗应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压榨人,他满心都是自己终于榨出油了的欢欣,到家之后把家里的人挨个抱了一遍。
又郑重地感谢了一下苗东和郑彩儿。
郑彩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等着苗东给她解惑,但苗东还瘫着,似乎连话都不想说。
苗应只好解释:“嫂子,我哥在山上帮了我两天的忙,确实有些累,不然你们再在家里住两天再回去吧?”
苗东抬起手:“回,回家,家里还有好多事。”他生怕再留下,苗应又要让他干活。
他们说走就要走,李红英又收拾出了些东西让他们带回去,一小罐油,还有家里剩的腊肉腊肠,还有些糖块,他们来的时候带的满满当当的东西,走的时候手里也没空着。
等苗东和郑彩儿都快走到村里的时候,苗东才反应过来:“咱不是去给苗应过生辰的吗?怎么他生辰没过咱就回来了?”
郑彩儿有些无奈:“不是你着急要回来的吗?”
苗东随后又说:“也没事,他婆家知道给他过生辰的。不过苗应真的很厉害啊,连榨油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你说,他真是我那个弟弟吗?”
郑彩儿被他的天马行空的想法搞得有些无奈:“那不然呢?还能是谁把他夺舍了啊?你是不是去收猪的时候又去听戏了?成天胡思乱想的!”
第73章
油榨出来之后,苗应没再扣扣搜搜,炒菜的时候都放足了油,爆炒,油煎都来了一遍。
祖母节俭惯了,看他这样用油,还是有些心疼。苗应朝她摆了摆手:“祖母,咱们最近都辛苦了,补充点油水。”
等到晚上两个孩子回来,院子里已经摆上了满满的一桌菜,霍小宝跟小木头两个孩子一人抱着苗应的一条腿,争相跟他说着学堂里的事情。
苗应很耐心地听他们讲话,没一会儿付灵之也过来了,看着桌上的菜也是惊叹不已。
听完两个孩子说话,苗应让他们去旁边跟馒头窝头玩,自己跟付灵之展示自己上山之后的成果,他带着付灵之到了霍行的工具间里,里面摆着几坛子菜籽油。
“这就是榨出来的油。”苗应说,“今天晚上的菜你尝尝,保证是别的滋味。”
付灵之弯下腰去看那个罐子,里面的油并不像猪油那样清亮,似乎也不会凝结,不会变成白色,但凑近了能闻到很浓重的油香味。
“你之后打算怎么做呢?”付灵之问他。
苗应愣了愣说:“我要你哥的信物,就是为了去跟他谈这个生意的。”
付灵之虽然先前是被养在深闺里,但从他成年之后,付灵佑也会有意让他接触一下生意有关的东西,所以他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哥儿。
“小应。”付灵之的表情很是严肃认真,“你知道这种有关民生的东西,你一个人其实是把控不了的。”
苗应点头:“我知道的,所以我才会想到找你哥来合作。”
付家在县城是有一定的地位,他们做的也有粮食的生意,苗应找大哥也没什么错。
“小应,我把你当我的朋友,所以我想说,你跟我哥谈的时候,最好就只是把种子交给他,你们谈一口价的生意。”
苗应看着他,脑中在思索着,其实他本来是想要跟付灵佑合作,想以后他们卖出去的东西都有他自己的一份分成的,但这会儿看付灵之的面色,又觉得自己想得好像有些过于简单了。
他沉默着跟付灵之一起走出了工具间,霍行也从外面回来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是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苗应把那些想法都抛到脑后,晚上跟霍行一起再商量商量,眼下还是享受美食最重要。
只是他刚坐下,就看见他的位置上还有两个煮好的鸡蛋,还是红色的。
他看向霍行,霍行的眼神有些内疚,苗应摸不着头脑,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算是看出来了,霍行虽然沉默寡言,但心思细腻得很,又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内疚什么了。
等到祖母和李红英都坐下,李红英才说:“从前都不记得你的生辰,也是你哥来了才想起这件事情。”
“啊?我的生日?”苗应自己也没想到他的生日,他从前就没过过生日,只是在小的时候,每年过年的时候,园长妈妈会给每个孩子买个巴掌大的小蛋糕,就当时给他们过生日了。
“咱们这儿过生辰,就是吃红鸡蛋。”祖母笑着说,“吃了鸡蛋,霉运就滚蛋。”
苗应的眼睛发酸,很快把鸡蛋剥了,囫囵地吃了下去,但却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鸡蛋了。
饭桌上的人都给他送了礼物,霍小宝送的是他自己写的生辰贺词,小木头给他做了个木雕的发簪,打磨得很是平整光滑,簪子上面还有些细小的花纹,很是精细。祖母和李红英拿出了给他做的新衣裳,连付灵之都给他做了个荷包。
只剩霍行一个人,有些窘迫,他没有时间给苗应准备礼物,有些赶鸭子上架,只能磕磕巴巴地说:“我没来得及准备……”
苗应笑起来:“你这些天都跟我在一块,哪有时间准备,再说了你帮我把油榨出来了,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霍行还是窘迫,吃饭的时候一味给苗应夹菜,饭碗都堆成小山了。
爆炒的土豆丝带着浓重的锅气,即使没有荤油,也依旧能填补肺腑里缺少的油水,炒的肉菜就更不说了,更加油润。
这段时间因为干农活还有苗应他们不在家的原因,家里吃得很简单,孩子们是最耐不住馋的,两个小孩儿这会儿都吃得满嘴油汪汪的。
付灵之第一回吃这个油做出来的菜,没想到滋味这么好,甚至比猪油还要好吃些。
夜里,苗应盘腿坐在床上,在计算着他们这一趟榨油的成本,其实零零散散地加起来也不低,就说那些铁器,还有木榨,还有霍行的人工费,他们种菜籽这一年的辛苦费,也不低呢,起码这三四十斤的菜籽油,花了他们快十好几两的银子了。
见霍行端着洗脚水进来,苗应叹了口气,霍行蹲下帮他把鞋脱了,泡进热水里,随后才问他:“叹什么气?”
苗应喟叹一声:“在想做生意的事情。”
霍行坐在他的旁边,两人的默契不用多说,苗应自然就讲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之前想着跟他合作,能拿分红,但今天灵之提醒我了,咱们没权没势的,挣了那些大钱也没命花。”
霍行点头:“所以你是想怎么?”
苗应看着他:“我想直接把种子拿给他,剩下的事情咱也不管了,我去摆个小摊,然后开个榨油坊,你就负责在榨油坊里榨油,也就不用再出去那么久了。这是长久的生意,以后霍小宝要是再能读书,咱们有家业能供得上了。”
霍行只是侧头看他,目光深邃。
“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理想和抱负,现在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好,咱们摆摆摊,赚赚钱就行了,别再摊上那些大事,说白了咱们就是市井小民而已。”
霍行点头,轻轻握住他的手:“我都听你的。”
这件事跟霍行谈拢之后,苗应的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就落了下去,这会儿心里没事了,苗应的心里又有些蠢蠢欲动,他抬起脚,从霍行的腿上慢慢抬到他腰间。
“晚上就你没给我生日礼物呢。”他的脚丫子灵活,解开了霍行的腰带。
霍行的手虚虚地放在他的脚上,又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喉结又滚了滚:“嗯,你想要什么吗?”
苗应笑起来:“你说我想要什么?”
霍行心下了然,也不再忍耐,伸手剥了苗应的衣裳。
在意乱情迷的时候,苗应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叶风曾经叮嘱过他的话,要是暂时不想要孩子的话得注意些,又回想起那混乱的四五天,那可是一点措施都没做过啊。
他扯住霍行的头发,让他的头稍微扬起来一点,霍行看着他,无声询问。
“我会怀孕吗?”苗应有些气喘不匀。
霍行的动作顿了顿,好一会儿没说话。
苗应有些不上不下的,索性不管了,又凑到霍行耳边说了点什么。
……
眼下村里的农活都干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每家的院子里都晒着小麦,过几天就要交税了,现在也是一样,收税官下到村里来收,大家都挑着自己要交税的粮食,收税的地方大差不差,都在村里的祠堂或者是村长家里。
这天村口响起敲锣的声音,大家就都准备好了要交税的粮食,去村里祠堂里排队去了。
苗应他们准备交一点粮食,再补一点钱,霍行挑粮食出去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叶风。
秦强在外面上工,叶风他们家挑粮食的就变成了叶风,虽然他比一般哥儿强壮些,但到底体质还是比不过男人,挑一会儿歇一会儿的。
苗应他们正好在路上碰见他,霍行二话不说帮他把他家的也挑了起来,走在前面,苗应跟叶风走在后面,一边说起话来。
叶风也知道他要榨油的事情,但最近也没听苗应说起这事,于是问了问。
苗应轻声说:“我已经做成了,一会儿回去我给你弄点儿你也尝尝。”
“那感情好啊。”叶风也不跟他推辞,又说起了些别的,“对了,借住在你家的那个亲戚,现在还没走呢?”
苗应回答到:“他家里遭了变故,来投奔我的。”
叶风看他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有些为他担心:“你可得小心点儿啊,别生出什么事端来,现在村里已经有些闲话传出来了,说你家霍行要纳小的了。”
“啊?”苗应赶紧摆手,“不是的,根本没这回事。”
“你自己也得留个心眼儿啊,现在可多那样的来投奔的,结果把人家搞得家宅不宁的。过年那时候我以为就待一阵儿呢,没想到都这么久了人还没走呢。”
“谢谢风哥啊,我知道了,他也没地方去,现在也不是住我家,他搬去我们从前租的院子里去了的。”
说话间就到了村里的祠堂,他们来得不算早,这会儿已经排起了长队,他们倒是也不着急,把东西放着排队,人都站到树荫下面说话。
等了好一会儿到霍行他们了,收税官看了一下户籍信息,算了算他们需要交的税的量,又称了一下他们带来的粮食,最后算了算他们要补多少钱。
最后交完粮和钱,他们又等到叶风家交完,之后一起回去,等走到他们家,苗应找了个小瓶子,给叶风装了一瓶子油。
叶风又问了问该怎么做,苗应说跟别的荤油也是没什么区别,烧热就能用了。
交完税之后,苗应坐在院子里歇气,祖母跟李红英都去地里平地去了,付灵之今天没过来,昨天他回去的时候说今天要整理一下他的菜地,霍行给他倒了水喝,苗应又想起今天叶风说的话,跟霍行说:“现在村里都在说霍行要娶小的了。”
霍行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他已经够避嫌了,却还是这样无端猜测。
苗应笑了笑,从凳子上站起来:“我去找灵之说会儿话,你去地里帮娘他们干活吧。”
说完他起身出了门,他走到付灵之家的时候,看到他正在地里栽菜,苗应走过去帮他的忙,他的菜地里这会儿菜也都绿油油的,一片生机。
“你忙完啦?”付灵之穿着粗布麻衣,手上还挥着锄头,任谁都想不到在几个月之前他还是个富家的哥儿。
“嗯呢,交完税了,来找你说话。”苗应帮他把菜地里的杂草摘出来,随后又掐了点菜叶子准备晚上炒了吃。
他们回了院子里,付灵之摘菜,苗应在院子里无所事事。
“我有一个想法。”苗应说。
付灵之抬起头:“怎么了?”
苗应把今天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霍行的名声不算什么,主要是你,你不是还没成亲嘛,老让人这么传也不是个事。”
付灵之笑了笑:“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我也不打算成亲的。”
“你说这样行不行,你认我娘当干娘,这样霍行就是你哥,我也是你哥了。”
付灵之笑起来:“你怎么不说是嫂子?”
“我听着这个词就刺挠。”苗应耸了耸肩,“你怎么想?这样的话,也不会再有人乱传了。”
付灵之沉默一会儿说:“我想想吧。”
苗应也不是就非要他答应,毕竟付灵之身上还有很多没有放下的过往呢。
第74章
收成之后有一段时间的空闲,祖母跟李红英带着付灵之在院子里做针线活。
天气越来越热了,苗应这几天没什么胃口,就想吃点凉的,就想吃一口凉皮凉面的,但这两样东西用的面粉都不少,家里是刚刚下来了小麦,但也架不住每天这么吃,所以苗应没有提出来。
又是一个艳阳天,苗应有些蔫地坐在廊下,看着他们三个人耐心地绣花,心里又是一阵燥热,他转过头看向在院子里趴着的馒头和窝头,这俩都不精神了,成天就吐着舌头趴在院子里,馒头连山上都不去了。
苗应下定决心,站起身来:“霍行,我要弄个东西吃!”
李红英笑他:“也没人不让你吃啊,想吃什么自己去做吧。”
苗应走到灶房里,取出他们最近新磨出来的面粉,取了一些,加盐和水和面。
霍行站在他的旁边,说:“想吃面条就直接说啊,新粮刚磨出来的面粉,做面条肯定好吃。”
苗应摇头:“我不做面条。”
和面的事情交给霍行,苗应站在旁边看着,等他揉好面团,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霍行以为要揉面,却没想到苗应直接把揉好的面团放进了清水盆里。
“这……这是干什么?”
“你别管。”苗应心情不好,太热就是容易燥,看什么都心情不好。
他慢慢地用手不断地搓洗面团,慢慢地清澈的水就变成了浓稠的白色液体,苗应把洗出来的淀粉水倒进另一个盆里,又接着洗面,直到最后洗出来的水变得清澈,刚刚揉好的面已经变成了一块面筋。
之后就要把淀粉水沉淀一下,估计得用两个时辰,苗应把面浆到阴凉一点的地方,又让霍行做面条。
纯面粉做的面条劲道,苗应又用油炒了个菜卤,拌在一起也算是好滋味。
“做面条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吧?”祖母看着桌上的面条,想起苗应在灶房里折腾的一上午。
“做了点别的,晚上给你们尝尝鲜。”苗应总算是心情好一点了,这会儿也像是有劲儿了一点。
午饭吃完之后,大家都回房间里休息了,苗应惦记着他的凉皮,一中午也没怎么睡好,梦里一张张凉皮都捂在他的脸上了,让他喘不过气。
最后一次被惊醒,苗应从床上坐起来,他才发现霍行不在房间里,走出去找了一圈,霍行在工具间里做活。
苗应凑过去看,他在做锄头把。
“你做的什么?”
“村里人的,让帮忙修修。”
苗应这才看见,他的身边堆了很多锄头,都有些松动了。
“也行,一会儿做完了来帮我的忙。”
苗应小心翼翼地把淀粉水上层的水倒掉,然后用勺子把粉浆搅匀,锅里也生了火,烧着热水。
但这会儿又没有平底锅,不知道该怎么摊粉浆,苗应又跑去霍行的工具间里一通逛,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一块很平的木板。
“你帮我弄一下。”苗应给他说了一下自己的要求,“中间低,四周高。不要让水流出来就行。”
霍行用矬子打磨,很快就做出了苗应要的东西,苗应拿着东西,附下来亲了他一口:“我走了。”
苗应拿着工具,用水清洗干净之后,舀了一勺粉浆在木板上面摊匀,随后放在热水里,慢慢地粉浆就凝结了,出现了先小气泡,没一会儿一张凉皮就好了。
苗应取下一张凉皮,又重新弄上另一张,慢慢地旁边的凉皮越堆越多,苗应没想到,他就用了一斤多点的面粉,竟然做出了一倍多的凉皮。
苗应站在灶台边上,想着自己可不可以趁着暑热大家的胃口都不好,做一做这凉皮的生意。
凉皮是做出来了,但是调料也要好吃才行,现代的调料五花八门多种多样,他现在就只有些姜蒜水,这样怎么能拌出好吃的凉皮呢,更别说是去做生意了。
就在苗应一筹莫展的时候,霍行从工具间过来了,看着堆着的凉皮,晶莹剔透的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我叫它凉皮。”苗应拿起一块来,伸手扯了扯,很有韧劲,看着甚至都不像是吃的东西了。
“这个怎么吃?”霍行有些好奇,“看起来更像是点心。”
“你别急,等我一会儿做好。”
没一会儿盆里的粉浆就用完了,看着做出来的凉皮,应该够家里人每人尝一点了。
他收拾了一下灶台,把洗面剩下的面筋放进蒸屉里蒸着,又在想着怎么做一个好吃的调料。
他在灶房里翻翻捡捡,也没看到有什么合适的东西,最后在柜子的角落里找到一包东西。
他们是前不久才搬进新家的,就算是柜子深处的东西应该也不是坏的。他打开一看,是一包干辣椒。
他看向霍行:“这是哪来的?”
霍行摇了摇头,灶房里的事情一向都是娘在打理,他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苗应豁然开朗,用菜籽油做个辣椒油,那不得给这些人香迷糊了!
他有了干劲,这会儿也不觉得热了,让霍行把锅里的水舀出来,又把灶膛里的火弄小一些,又选了几个大的辣椒,把种子剥了出来放在一边,辣椒这个东西,什么时节都能种。
等锅热了,他又提醒霍行不要把火烧得太大,随后把干辣椒都倒了下去,用小火慢慢地把干辣椒炒熟,这辣椒似乎有一些辣度,没一会儿灶房里就变得呛人起来。
霍行开始咳嗽起来,苗应看差不多了,就把他赶出灶房,午休过后起床的李红英和祖母,也都被熏得咳嗽不断,幸好他家旁边没邻居,不然邻居还要以为苗应要放毒药害他们呢。
等干辣椒炒熟,苗应也被呛的眼睛通红的,他把干辣椒铲起来,找到碓窝,让霍行把干辣椒舂成辣椒面。
等霍行干活的时候,他就在院子里歇气,看着霍行一边舂辣椒一边打喷嚏,李红英也出来了,看着辣椒,才想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原来这东西是这么吃的?”李红英打了个喷嚏,“这么呛人,怎么能吃的?”
“娘这是从哪里来的啊?”
李红英摇了摇头:“忘记了,老了记性也不行了。”
“没事,这可是好东西呢,我留了种子,娘你把种子种下去呗。”
李红英点头:“种在菜地里吗?现在能种吗?”
苗应回答道:“可以的,一年四季都可以种的。”
等辣椒面舂好,苗应站起身来,往灶房里去,顺便搬了一罐油,火烧得很旺,油被烧热之后就散发出了强烈的香味,甚至比他们炒菜的时候还要香。
苗应把热油舀进碗里,等油温稍微降下来一些之后,再把舂好的辣椒面放了进去,细密的泡沫浮了上来,香味也随之散发开来。
李红英也走了进来,看到红彤彤的一碗,又凑过去闻了闻:“真香啊。”
苗应嘿嘿笑起来,用筷子搅了搅,那深色的熟油辣椒让苗应有些许恍惚,好像他现在不是站在自己家刚刚建成的新房子里,而是租住在一个通风采光都不太好的地下室里,准备做个好吃饭犒劳自己。
但恍惚也只是一瞬间,他眨了眨眼睛,看着屋子里的两双关切的眼睛,随后笑了笑:“小宝他们是不是该下学了,咱接他们去吧?”又跟李红英说,“娘,你去叫灵之晚上过来吃饭呗,也让他尝尝好吃的。”
随后苗应跟霍行去接霍小宝和小木头下学,孩子一年一年的长得可快了,霍小宝这一年营养跟上来了,个头蹿得很快,小木头这些日子可能是在补以前的亏空,个子长得慢了些,但脸上有肉了。
融入了同龄人的生活之后,他也变得开朗一些了,不过哥儿跟男孩儿的区别也出来了一些,他现在不大爱跟朋友们一起出去疯跑,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工具间里做木工。
毕竟小木头是姚木匠从小教到大的,比霍行这个半路出家的好得多,所以很多时候霍行有些拿不准的,还会问问小木头的意见,两个人倒也是合拍。
接到两个孩子之后,他们两个要在院子里完成夫子留下的功课,做完之后霍小宝出门去撒欢,小木头留在家里做他喜欢的木工,祖母去了后面喂鸡,霍行出门去送锄头去了,李红英去了地里,下午歇了一下午,等天不怎么热了,还是要去地里转转。
下午的面筋也蒸好了,苗应把面筋和凉皮都切好,不过现在调料没有现代的那么丰富,只能尽可能地把能弄到的都弄到。
盐,酱油,醋,葱花,蒜水,姜末,还有从前用过的木姜子,加上最重要的熟油辣椒,也算是勉强够用了。
凉皮有些多,一次拌不下,苗应把这些凉皮分成了好几碗,随后开始慢慢琢磨用料,终于拌出了第一碗凉皮。
苗应尝了尝,眼睛亮了起来,虽然说少了味精鸡精会少一些鲜味,但瑕不掩瑜,这已经是一碗很好吃的凉皮了,酸酸辣辣的,在夏天吃开胃得很。
苗应照葫芦画瓢,没一会儿几碗凉皮就都拌了出来,想着两个小的可能吃不了辣,就没给他们放辣椒,缺少了辣椒的凉皮少了点味道,但也比从前吃的东西味道好多了。
凉皮拌好之后,苗应又做了个酸菜汤,夏天他也就爱喝这一口汤了。
等到天色暗下来,付灵之也过来了,饭桌还是摆在院子里,只是桌上这几碗菜让他们都觉得新奇。
霍小宝跟小木头洗好手之后,等着祖母上桌,随后一家子人都坐了下来,付灵之看着眼前的东西,又看向苗应:“这又是什么新奇的东西啊?”
付灵之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知道苗应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巧思,让他很羡慕。
“我叫它凉皮,你们快尝尝。”苗应赶紧给他们分享。
之后大家不约而同地端起碗,吃进嘴里的凉皮很有嚼劲,配上泛酸的醋和不知道什么刺激着嘴巴的味道,让在这夏日里苦夏的人难得地有了很大的食欲。
付灵之似乎是不太能吃辣,拿出了帕子擦了擦鼻子,苗应刚想说吃不下就别吃了,但很快他又重新端起碗来。
随后每个人碗里的凉皮都被吃得干干净净,面前的汤也被喝得一干二净。
厨子最喜欢看到的事情就是自己做的饭被吃光,苗应也不例外。
随后他向大家宣布了一个消息:“反正天热了也没有什么农活要干了,我打算这两个月去摆摊,就卖这个!”
第75章
现在家里是苗应在当家做主,他一发话,家里人跟着他干就行了,反正什么事情他们一起承担就行,一家人就是这样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付灵之也没有意见,甚至还有些赞同,他看着苗应说:“要卖的话,去县城吧,县城里条件好的人家多一些,也很多愿意尝尝新东西的人。”
得到大家的支持,苗应的心里暖暖的。
苗应说干就干,晚上就开始做凉皮了,准备明天就去试试水。
家里新磨的面粉也不算太多,苗应取了大概五六斤的样子,根据下午做凉皮的数量来看,五六斤面粉能做大概十来斤凉皮,也差不多了,要是能卖得好的话,以后再加大量。
一家人都挤在灶房里,都想看看苗应这个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明明是面粉,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么晶莹剔透的样子了。
霍行在一边加水揉面,两个孩子也好奇,霍行一人给了一块面团玩儿。
面和好之后还要醒一会儿,趁着这个时候,苗应把灶房里的老人和小孩儿都赶去睡觉了,剩下的活他跟霍行两个人就能干了。
等所有人都回房间去之后,灶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苗应开始洗面,霍行又开始揉第二锅面粉。
等把面浆水都洗出来之后,苗应打了个呵欠,到了他平时该睡觉的时间了。
霍行看了他一眼:“回去睡会儿吧,这不是还要沉淀一会儿?”
苗应想也是,沉淀需要好一会儿,不如趁这个时间补个觉,他困得实在迷糊,霍行干脆把他横抱起来,轻声问:“接下来该怎么做?”
“烧水,把面浆搅匀,摊在我让你做那个木板上,隔着水蒸,蒸到冒小气泡变透明就行了。”苗应打了个呵欠,“那我睡一会儿,你记得一会儿叫我。”
霍行嗯了一声:“睡吧。”
苗应以为自己只是眯了一会儿,还打算等霍行叫他起来做凉皮呢,没想到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霍行躺在他的旁边,呼吸平稳。
苗应推了他一下,霍行立刻睁开眼睛:“怎么了?”
“你怎么不叫我啊?”苗应坐起来穿好衣裳,“这会儿再做凉皮到县城就来不及了。”
“我都做完了。”霍行说,“你把调料准备好咱们就能出发了。”
苗应皱着眉头,捶了霍行一下:“让你叫我的,你自己一个人干了,谁会给你奖励吗?”
霍行只是看着他,随后拉着他的手,侧身在苗应的脖颈上亲了一下,苗应一直爱干净,从不允许他在早上刚睡醒没洗漱的时候亲他,所以只能亲亲脖子解解馋。
“你会。”
苗应拍了拍他的脸:“奖励的事情等晚上再说吧,今天要先去做生意,赚了钱就奖励你,没赚到钱就罚你。”
他们两人起床的时候祖母已经起了,这会儿在灶房里烧水,苗应看着已经堆放在一起的凉皮还有已经蒸熟了的面筋,嘴边挂着笑。
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一碗一碗地拌凉皮,所以苗应想干脆调出一大碗料汁,到时候有人买的话就弄好凉皮,浇上料汁就行。
他们卖这东西不像包子饼什么的能直接带走吃,好在霍行去师父家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师父曾经做的很多木碗和筷子,小木头说那是曾经有人找爷爷做的,但到后面又不要了,他们零散地卖出去了几个,剩下的就都堆在了家里,没想到这会儿正好能拿出来用呢。
收拾好东西出门的时候,苗应看霍行挑着家里挑水的桶,一边装着凉皮和调料,另一边装着那些碗筷。
苗应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挑桶?被背篓不行吗?”
霍行笑了笑:“难道用了碗不洗直接给下一个客人吗?”
苗应恍然大悟:“但是哪里有水啊?”
“卖吃食的那边都有井的,带桶去打水洗碗。”霍行回答他。
到达县城的时候天色也不早了,差不多能赶上吃午饭的点儿,到县城卖吃食也得交钱领位置,有临时摊位,也有长租的,他们就租临时的。
因为天气热,来摆摊的人不是很多,都是租了长期摊位的,街上也就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所以苗应他们倒是得了个不错的位置。
天气太热,苗应的脸一晒太阳就红,这会儿脸上裹着头巾,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他挨着霍行坐下,看着没几个人的街道,叹了口气。
这么热的天,出门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旁边卖饼卖包子的小摊的摊贩都唉声叹气,开始打瞌睡了。
苗应也有些气馁,但也知道做生意没那么容易,他这会儿有些饿,干脆自己搞了一份凉皮吃了起来,霍行没吃,他吃的从家里带来的糙面饼,苗应给他加上了调料,倒也是有滋有味。
两人坐在一边吃,偶尔有三两个人经过,也都没有停下脚步,苗应想他们可以等到晚上,等晚上凉快一点,应该就有人出门逛逛了。
他一碗凉皮还没吃完,就听见不远处有人抽泣的声音,再仔细看发现是一个小哥儿,年纪不太大的样子,边走路边抹眼睛。
他旁边的女孩儿虽然面色也不好看,但好歹没哭,手上提着个食盒,还在安慰他:“没事的,咱们再找找,总能找到些新鲜的东西给少爷的。”
“华姐姐,这条街上咱们前两天都走遍了。”那小哥儿哭得抽噎起来,“要是有新奇的东西不早就有了。”
“那你买不到新奇的,少爷也不会怪你啊?”那叫华儿的女孩儿说,“怎么就至于这么哭了?”
她说完深吸了口气,就看见了坐在旁边的苗应,还有他端着的碗里的东西,她赶紧凑过去:“这是什么?”
苗应一口凉皮还没咽下去,差点呛到,赶紧介绍起来:“这是我自己做的吃食,用面粉做的,酸酸的很是开胃。”
“开胃吗?”华儿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有些不相信。
“那肯定的。”苗应说,“这么热的天,可不是就得吃点儿凉的嘛,要不你尝尝再看看要不要买?”
华儿点了点头:“那我试试?”
苗应从桶里夹出一根凉皮,又用勺舀出一点调料沾了沾,把筷子递给她。
华儿只尝了一口,觉得从来没尝过这新鲜味道,吃了一口还想吃,就知道少爷肯定也能喜欢了。
她二话不说:“你这怎么卖的,给我来点儿。”
苗应在心里掰了掰手指,他本来也就打算一份卖十五文钱的,毕竟精面粉成本也高,他用的调料也是独一无二的,十五文钱也差不多了。
“十五文钱啊?还挺贵的。”华儿说。
“您看味道呢,我保证您在其他地方也吃不到这种味道的。”苗应笑着说,他的眼睛很漂亮,眼尾上挑,带着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是真诚。
“那给我来两碗吧。”华儿看着苗应从桶里盖着的布下面拿出凉皮,晶莹剔透像是冰块儿一样的,怪不得味道那么好呢。
苗应做了两碗,淋上料汁,端给她的时候却犯了难,很明显华儿是要带走的,这碗也得算钱呢。
“那我给你三十五文,碗我也拿走了。”
苗应接了钱,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卖出去了一份,也算是有个好的开头了。
华儿带着小哥儿回到府里,他们府上的人其实苗应也认识,就是上次去他家看花儿写诗的梅三郎。
梅家跟付家在县城算是并行的两大家族,梅三郎在家行三,上头有两个哥哥,现今大哥已经接管了家中事务,也已经娶了妻,妻子家跟付家有着些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二哥不涉足家中的生意,经过科考之后下放到一个地方做知县,梅三郎成日不着调,眼看着及冠的年纪了也没个正形,成日里不是吃喝玩乐就是诗词歌赋,在县城里有着散财童子的称号。
华儿是梅三郎的贴身丫鬟,她身边的小哥儿是新到梅三郎这边的,因为年纪小,胆子也小,所以经常哭。
华儿带着买好的东西回到府里,梅三郎衣衫不整地躺在自己的榻上,天气太热,没有食欲,连写诗的劲儿也没了。
“少爷,我今天出去给你找了个新奇的吃的,您尝尝?”华儿笑着放下食盒,又去一边帮他摇扇子。
“不吃,都是俗物。”梅三郎还是没劲儿。
“您再不吃,咱们光哥儿就又要哭了。”华儿笑起来,“刚刚哭了一路鼻子。”
梅三郎坐起来:“好吧好吧,光哥儿可别把我这静水斋给淹了,我就尝尝吧。”
食盒里放着个木碗,看着也不精致,道理里面的东西,透亮和鲜红色凑在一起,看着倒是不错,闻着好像也挺香。
拿了银筷试了试,随后他夹起一块来,吃了一口之后,嘴里的味道实在是太奇特了,能吃出来醋味儿,但另外一种味道他形容不出来,让他吃了一口之后就出了一脑门儿的汗。
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梅三郎已经把一碗都吃完了,他刚要吃第二碗的时候,想起了什么。
“你把这一碗送大哥院子里去,大嫂不是怀孕了,最近没什么胃口,让她尝尝这个。”梅三郎又看着光哥儿,“光哥儿知道这是在哪买的吗?再去买它个十份回来!”
“好叻。”光哥儿抬脚就想跑,被华儿拉住,“带着咱自己的东西去,别用他们的碗了。”
光哥儿点头,再看向梅三郎的时候,他已经提起笔开始写诗了,光哥儿终于笑了起来,少爷开心了,真是太好了。
第76章
眼看着太阳落山,他们的凉皮卖出去的量也不多,除去刚刚那两人买的,还有三四个人买过,有人吃不了辣,好险没跟苗应掰扯起来,还是他看见苗应身边的霍行人高马大的,才歇了心思。
苗应看着那人走远,气得抬手扇风:“我都说了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也说了卖出去了概不退换,还来跟我掰扯。”
霍行抬手擦掉他额头上的汗:“别生气。”
苗应哼一声:“我才不生气。”
他们打算等到晚上凉快一些再走,如果实在卖不出去,也就算了,拿回家跟邻居们分分,让大家也尝尝鲜,以后这个就是自己家夏天的菜单了。
苗应还是很豁达的,毕竟做生意嘛,有赚有赔很正常。
霍行身上还带着刻刀,手上刻着一个木刻,他在没活干的时候也会做一些小东西,刻得最多的还是苗应,这会儿刻得还是他。
苗应看着他的手笑:“做点别的嘛,家里都排了好多个我了。”
霍行刻的苗应样子的木雕,现在都摆在他们房间里的柜子上。
霍行低着头,只觉得自己做得还是不够好,刻出来的小人儿没有一丁点儿苗应的神韵。
“做点别的嘛,什么馒头啊,窝头啊,哟哟啊都可以啊,也可以做一排你自己啊,要不都是我站在那里,多孤单。”
做自己?
霍行脑子里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苗应却突然来了兴致,想画点什么,但无奈这会儿没有笔:“等回去,我给你画点东西,你来做点小玩意儿出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苗应说的任何事情,在霍行这里都是可以的能行的。
盯着他刻了一会儿,苗应就觉得眼睛酸,又打了个呵欠,平时这个时候他都要睡个午觉的。
霍行收了手上的东西,让苗应趴在他腿上睡会儿,苗应刚合上眼睛,就风风火火地跑来一个小哥儿,气都喘不匀,从荷包里就开始掏钱:“我们少爷说要十份。”
苗应立刻从霍行的腿上起来:“十份吗?”
光哥儿点头:“不过不用你们的碗了,放进食盒里就行。”
苗应二话不说开始干活,不过十份有些多,不太好拌,所以是一碗一碗拌好给他的,光哥儿看着食盒里红红白白的颜色,也咽了咽口水。
苗应看他的年纪不大,又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干脆拌了半碗送他,让他吃完再走。
光哥儿愣了一下,很快就接过苗应手上的碗,呼噜噜地吃了起来,吃完抹了抹嘴巴,又多加了五文钱。
苗应说不用,但他已经提着食盒跑远了。
这会儿街上也有了些人了,看着梅家的下人风风火火地走了,也凑上来看热闹,苗应抓住机会,重新拌了一些出来,说可以试吃,吃完再决定买不买。
毕竟是试吃,又不要钱,周围的人很快就都上前来尝,尝过之后,有些人面红耳赤,有些人舔了舔嘴意犹未尽,想再吃点儿但试吃的已经没有了。
实在想这一口的还是花了十五文钱买了一份,站在旁边就吃了,只觉得吃完之后出了一身汗,浑身都畅快了。
本来夏天都苦夏,吃这个东西倒是能开胃,刚吃完一碗的人又说:“再给我来一份儿,带家去给媳妇儿和孩子尝尝。”
苗应赶紧又重新拌了一份递给他:“拿走我的碗得给五文钱的押金,你之后把碗还我,我再退你这五文。”
“也行。”那人干净利落地付了钱,端着一碗凉皮走了,没一会儿就回来还碗了。
因着苗应弄的试吃,他这儿人倒是聚集了不少,人一多了看热闹的就多了,自然买的人也就多了,开始卖的时候,霍行就去打了水来,有人吃完之后给他碗,他就顺手洗干净放着一会儿再用。
到太阳下山的时候,他们卖得也差不多了,再等的话就要宵禁了,于是苗应叫霍行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剩得也不多,家里人自己就能吃完。
苗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霍行挑起了桶,两人就准备要离开,还没走多远的时候他俩就被拦了下来。
苗应对这个人有些印象,好像是迎客居的跑堂,说掌柜想请他们去一趟。
两人对视了一眼,最终改变了方向,跟着那跑堂一起去了迎客居。
路上跑堂跟他们说了,因为今天有食客带着他们的凉皮去,被掌柜看见了,掌柜对他们做的这个吃食很感兴趣,所以想请他们去谈谈。
苗应深吸了一口气,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思,穿越赚大钱的潮流还是让他赶上了,只是没想到不是什么常见的食谱,就是一个小小的凉皮。
等到了迎客居,掌柜已经在等着他们了,都是做生意的人,掌柜直接就开门见山,但他看着的人是霍行:“不知可否……”
霍行朝后退了一步:“家中的事情都是夫郎做主。”
苗应仰起头,看着掌柜:“不知道掌柜是有什么事情跟我们谈呢?”
“是这样,你们卖的这个吃食,可否告知方子?”
“当然可以。”苗应很是坦诚,“就是不知道掌柜愿意出多少?”
掌柜合掌,在心里计划了一下:“十两银子?”
苗应笑了笑,去挽霍行的胳膊,准备离开,掌柜立刻拦住他们。
苗应站定:“掌柜不是诚心做生意,咱就不必多谈了。”
掌柜想要伸手拉苗应,被霍行按住了手,掌柜立刻说:“生意不都是谈出来的嘛。”
苗应看着他,带着点儿笑:“掌柜迎客居里大厨想必也是很有能耐的,只需要多些时间他们是一定能做出来的。”
掌柜的唇角往上提了提:“你想要多少。”
“其实做这个东西的方法是其次,主要是我有一味调料,是这个好吃的最重要的因素,凉皮的做法十两银子我也可以给你。”看着天色越来越晚,苗应也不想再打太极,“如果您愿意,我马上教给您的厨子。”
掌柜是做吃食生意的,他自然知道调料的味道是大于一切的:“这个调料,怎么说?”
“因为东西珍贵,我也没有很多,这个东西也就吃个时令,至少在你卖的这段时间,我可以给你供应上,掌柜看,这值多少钱?”苗应扬起头,直视着掌柜,霍行站在他身后,给了他莫大的支持。
“二十两。”掌柜说。
苗应真笑出声了,拉着霍行的手:“咱回家吧。”
“你就说你要多少?”掌柜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再加我也不好向上头交待。”
“整个县城里也不止迎客居一家酒楼,今天您占了个先机,我明天再出摊一天,也许就有其他的酒楼来找我了。”苗应捏着霍行的胳膊,“我也不太喜欢这样斤斤计较,一口价四十两。”
苗应感觉到霍行捏他手的力道有些大,苗应伸出食指在他手心划了划,示意他没事,不要担心。
掌柜的面色变了变,他心里预期的钱也就三十两银子,再多了就不划算了。
“四十两太多,我跟主家也不好交代,不如咱们各退一步,三十两如何?”
苗应看了一眼掌柜,笑了笑:“我们商量一下。”
他把霍行拉到角落里,悄悄说:“今天发生这个我没料到,所以也没有计划到底要多少钱,不过我的预期是二十到四十两,三十两的话也勉强可以了。”
霍行只是仔细地看着苗应的眼睛,里面就像是有星星一样,根本就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你在听吗?”苗应用手肘给了他一个肘击。
“都好。”霍行回答他。
苗应叹了口气,就知道男人靠不住,于是走回掌柜的旁边:“掌柜,三十两就三十两吧,一手交钱,我这会儿就去后厨教你的厨子。”
掌柜点了点头,吩咐账房去备银票,三十两银子也挺沉,也不方便带在身上,随后又说:“咱们这是一锤子买卖,还得画个押才行,以后你们自己可就不能再卖这个了,还有,方子只给我们一家,要是我们在别处看见了,你们可是要吃牢饭的。”
苗应点头:“这是自然。”随后他又说,“做这个需要一点时间,我们本来是打算回家的,但现在已经宵禁了,您看这……”
“酒楼也有客房,你们暂住一晚也行。”掌柜看着账房写下的契书,吹干了上面的墨痕,拿到苗应跟前。
苗应端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实际上上面的字只认得一半,不是数量,是每一个字都只能在繁体字上面拆开来认,也勉强能读通,倒是没有什么不利于他们的,就是这个调料的事情,苗应又问了一句:“这个调料,我只能保证在这段时间我给你供应,具体约定个时间吧,比如到今年中秋?过后你要是再要,可就要钱买了。”
掌柜噎了一下,还以为他们看着不像是识字的样子,想在这里钻钻空子,没想到他居然是识字的。
于是只能加上调料供应的时间到今年的中秋,苗应又仔细看了看,才按了手印。
眼下衙门已经散值,只能等明天再去盖印。他们兵分两路,苗应去后厨教做凉皮,霍行去客房里放他们的东西,再等着银票。
苗应到了后厨,这会儿酒楼已经打烊,后厨的大厨是个汉子,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他让到一边,看着苗应。
苗应就当没看见他的眼神,因为什么方子菜谱都是秘密,后厨这会儿没人,只有大厨一个,所以只能让他给苗应找东西,顺便让他学。
苗应自己不想动手,就让大厨自己弄,大厨心里都是气,面揉得哐哐响,苗应毫不在意,抱着手臂看着他。
大厨心里一阵气,正想说什么,就看见一个高大的人走了过来,苗应很自然地靠过去,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贴在那人身上。
大厨翻了个白眼,继续揉面。
等面揉好,苗应就让他停下,醒发一会儿。
几个人在灶房里大眼瞪小眼,苗应的一双眼睛环视整个后厨,果然是大酒楼,鸡鸭鱼肉啥都有,最显眼的还是个很大的猪油罐子,还有旁边正在慢熬猪油的小锅。
怪不得酒楼吃饭贵呢,贵的是油啊。
面醒发之后,苗应又让大厨去端水来,大厨以为他要洗手再做,觉得他破事多,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苗应也不恼,就看着掌柜。
掌柜瞪了大厨一眼,大厨只能去给他端水。
没想到苗应不要他洗手的水盆,要他们做菜的水盆,大厨又翻了个白眼,端了满满的一盆水过来。
随后苗应的动作让他们睁大了眼睛,只见他把揉好的面团,一股脑扔进了水里!
第77章
“你,干什么!”大厨憋了这一会儿的气可算是找到地方撒了,看苗应把和好的面往水里放,分明就是在耍他们玩。
“你着什么急?”苗应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掌柜还没说话呢。”
掌柜瞪了大厨一眼:“你好好看,好好学!”
苗应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始洗面,随后说:“和好醒发好之后,就用清水开始洗面。洗出来的水倒进干净的容器里,然后继续洗。”
“洗到最后,只剩这一团面筋,就算是洗好面了,到时候把这个面筋蒸熟,就能加到凉皮里了。”苗应把最后的面筋拿给他们看,他放下面筋,伸了个懒腰,“面粉水需要沉淀一会儿,咱是在这儿等还是怎么?”
“等会儿吧。”掌柜让人搬了椅子过来,几人就在灶房里坐着,面面相觑。
苗应倒是挺自在的,跟霍行两个人凑在一起,看他怀里的木雕,苗应不懂木雕,又开始指手画脚,最后好端端的木偶被刻得乱七八糟。
大厨在一边吹胡子瞪眼睛,一点耐心都没有,苗应说:“您要是实在闲不住呢,就去把水烧着,再找个什么平的东西,我一会儿要用的。”
大厨吭哧吭哧地去烧火,又拿出一块铁板来,这是酒楼里一道菜用的,应该是能符合苗应的要求。
看时间差不多了,苗应站起来,把面粉水上面沉淀出来的水倒了,剩下下层的面粉,用勺子搅拌均匀。
“之后就简单了。”苗应让开身子,让大厨自己来做,“就是用勺舀出来面粉水,摊在铁板上,过水一蒸,看到冒气泡,就好了。”
一片凉皮蒸好,放在一旁,之后大厨的动作越发熟练,很快就做出来一堆。
苗应看他做出来的凉皮,随后说:“接下来就是调料,你们这里的调料比我多太多了,基本的调料都要有,最重要的就是我的这个,他没带熟油辣椒来,我的那个调料,我们明天给送来。”
掌柜顿了顿:“你们一来一回太费时间,我派人跟你们去取。”
苗应点头:“那也行。”他们还能少跑一趟,回去的时候还能坐车了。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俩就走了?”
掌柜点了点头,他们酒楼也有不能外传的调料方法,等苗应跟霍行走了之后,他们就开始用自己的调料方法拌这个凉皮。
但拌出来总是少了些什么,颜色不够漂亮,也不如他的味道丰富。
大厨看他们走了,总算是能说话了:“这么简单的东西,我也能做。”
掌柜白了他一眼:“你能做你以前怎么不做啊?”
“我……”
掌柜有些心烦:“边儿去吧,好好琢磨一下做这个的方法。”说完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在想,做这个凉皮的方法确实简单,但寻常人家根本不会往那边想,谁家会把和好的面往水里搁啊,擀个面条蒸个包子不行都是好的,再怎么也不会扔进水里的!大厨知道怎么做,他知道个屁,成天就知道眼高手低!
他们从迎客居后厨离开,回到掌柜给他们的房间里,霍行把怀里的银票拿给他看。
苗应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世界的银票,有些好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也看不太懂上面写了什么,就能看懂个三十两,赚到钱了总是高兴的,而且这钱也算是意外之财。
苗应又把荷包掏出来,看今天零卖凉皮的钱,刚开始的时候生意不好,后面倒是又好了起来,加起来差点儿卖了一两银子了,苗应也是很知足了。
他们晚上也没出去吃,就把他们剩下的凉皮吃了些,晚上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早早地洗漱完就躺下休息了,介于这是掌柜请他们住的,所以没有做点什么,苗应这点脸还是要的。
客房里放着冰,屋里倒是很凉快,苗应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就跟霍行坐着迎客居的车往家走。
很快到了家,苗应把他们做的那一罐子熟油辣椒递给了迎客居的人,随后说:“到八月十五之前可以每十日来取一次。”
随后把人送走,苗应掰着手指头算日子,马上七月半,离八月十五还有一个月,一个月三罐,应该差不多,家里干辣椒还挺多的,祖母也把辣椒种子都种下地了。
他们是一家人,赚了钱的好消息也该跟家里分享,苗应在吃午饭的时候,把银票放在桌上,两位长辈也是这辈子都没见过银票的,这会儿都挨得近近地看,但谁也不敢伸手去碰,害怕自己的手粗,把银票弄坏了,又让苗应赶紧收起来。
“娘,我的想法是咱们用这个钱再买点地,毕竟土地是咱们的立身之本,要是以后种不开了,租出去给别人种也是可以的。”
李红英和祖母当然是同意的,当时卖家里的地的时候她们就很伤心难过,这会儿能重新买回地,对她们的心里都是一种安慰。
“我明天去找村长。”霍行说。
说完正事,苗应又开始说起自己做生意的事情,他说得绘声绘色,祖母和娘亲也听得认真,又不时地附和他,让苗应心里的成就感更深,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做大做强。
说完之后,苗应喝了一口摆在水边的水,又说:“宋夫子那天说得让咱们给小宝准备些书了。”
苗应不太懂这个时候的学生都要看些什么书,打算等有空的时候请宋夫子帮他列个单子,他去书肆里照着买。
天气太热了,整个村子好像都被暂停了,天气晴好,连风都没有一点,孩子们也不上学了,因为宋夫子生病了,霍小宝和小木头也不再出去疯跑了,小宝每天练字,小木头就跟霍行在工具间里做木雕。
依旧是苗应当军师,把图画在纸上,然后他们再用刻刀刻出来。
“小霖,你说这样行不行。”苗应凑到小木头的身边,跟他比划,“就是这种可以像窗子一样打开,然后打开又是不一样的图案。”
小木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小木头毕竟是从小在姚木匠跟前长大的,哥儿的本能又让他的手很巧,所以他做的雕刻类的东西要比霍行做得好多了,上次他送给苗应的木雕,就比霍行做得那一排都还要逼真。
霍行更擅长做大件一点的东西,现在村子里的人知道他会做木工,偶尔也会让他帮忙修缮一下窗户什么的,也能赚个几文钱。
小东西小木头做的很多,每一个都很精致,有苗应之前给他画过的Q版的各种小东西,每一个苗应都很喜欢。
霍行看到有些吃味,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一双看起来就很粗笨的手,叹了口气。
苗应凑到小木头的旁边:“等我以后出去摆摊,就把你的这些东西也带着出去卖,卖出去的钱就是你的零花钱。”
小木头笑得腼腆,小哥儿的心思都很细腻,懂事也比男孩儿要早,这会儿的小木头已经有些小大人的感觉了。
他看了一会儿小木头,又凑到霍行旁边:“霍行,你们这边的小哥儿都什么岁数成亲啊?”
霍行摇头:“要不你问问娘去?”
苗应就站起身来,走出工具间,找到正在逗狗的祖母,又问了一遍相同的问题。
“一般来说十二三岁就能定亲了。”
苗应睁大了眼睛:“十二三岁!这么小?”十二三岁在他们那儿才小学毕业呢!
“也不小了吧?”祖母说,“女孩儿也是一样的。”
“不行不行。”苗应赶紧说,“太早了太早了。”
“你着什么急啊?”祖母说,“小霖今年才十周岁呢,要议亲还早呢。”
小木头渐渐大了,一个小哥儿叫小木头也不好听,所以家里人现在都改了口,管他叫小霖,除了一个霍小宝还管他叫木头哥哥。
给姚霖议亲的事情是他们对姚木匠的承诺,他们要把姚霖好好养大,再给他找一个可心的人,不然他们对不起姚木匠的在天之灵。
“小霖我要多留在我身边几年。”苗应说,“要等我有钱了,招赘一个也不是不行。”苗应说,“把他嫁去别人家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看不到总会担心。”
祖母笑起来:“这会儿这么护小霖,以后当阿爹了那得把孩子宠成什么样?”
“那肯定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苗应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说起孩子的事情,“所以要等能给孩子最好的生活条件之后再要孩子。”
这是苗应第一次心平气和,没有逃避地说起孩子的事情,他先前还在担心那段时间在山上,叶风说容易怀上,他还担心了一段时间,不过后来也发现没事,后面再办事的时候也让霍行注意了。
“婶子,祖母,我刚刚去山上走了走,捡到点蘑菇,这是能吃的吗?”付灵之提着一个筐,筐里放着些五颜六色的菌子。
李红英一眼看了就笑:“灵之啊,光看着这些蘑菇漂亮了吧?”
付灵之愣了愣:“怎么了吗?”
“越漂亮的蘑菇越有毒。”苗应说,“幸好你来问了,不然可危险了。”
付灵之赶紧把篮子放下:“还好我想着我不会做,过来让你们做了呢,幸好幸好。”
“你下次可不许一个人上山去了,想去的话过来带上馒头,带着它安全。”李红英叮嘱他,“可不许了啊。”
付灵之点了点头:“就是天热,想着山上树荫遮着,还有山风,能凉快些。”
“晚上在家里吃饭吧?”苗应问他,“我做好吃的。”
付灵之点了点头,他现在自己一个人住着,自己种了菜地,又做些针线活卖帕子,也有了两个子儿,日子清贫一点,但好像比从前充实了,他也在苗应一家人的身上,感受到了除去兄长之外的亲情。
他把苗应拉到一边:“上次你说的那个,可以认婶子当干娘的事情,还做数吗?”
第78章
经过这半年的自我调解和整理,付灵之已经和自己从前的生活做了告别,他不再是付家的二公子,现在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村野小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个样子。
是苗应的一家人接纳了他,给了他接受新生活的一个缓冲期。
他把那信物还给苗应,当做是真正地跟从前的生活斩断最后一丝联系。
“你想好啦?”苗应把他拉到一边的客房里,两人坐下说话。
付灵之点头:“但是现在还差点东西,我现在不知道我的户籍信息在哪里,当时事情出得突然,我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后来我听到外面传言说我的户籍已经被分了出去,但具体的文书在哪里,我还不知道呢。”
苗应想了想觉得有些棘手,毕竟付家高门大户的,他一个平头百姓,怎么能够进得了门去打探付灵之户籍的事情。
“如果你能找到星儿的话,也许可以问一问他。”付灵之也知道这件事情很困难,所以也不抱什么希望,“也没事,到时候兵来将挡就行。”
苗应想了想:“等我什么时候去找你哥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谢谢你苗应。”付灵之伸手抱了抱他,“如果没有你们的话,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好说好说,你之前也帮了我很多忙的。”苗应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要是没你之前的帮忙,我们家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付灵之的眼里有点泪光,苗应不是很懂怎么安慰人,只说:“我去跟娘说说这个消息,晚上做点儿好吃的。”
说完他起身离开,留付灵之一个人整理情绪。
苗应把这事儿跟李红英说了之后,李红英很开心地答应了,拉着付灵之的手说:“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生个小哥儿呢,现在可是圆满了。”
得到家里的一致肯定之后,霍行去买酒,苗应跟祖母两个人去鸡圈里挑了一只鸡,准备晚上做了,前一阵鸡蛋里孵出小鸡了,再杀鸡娘就没那么心疼了。
付灵之去看小宝写字,大家都各自有事忙。
霍行回来之后就在灶房里帮苗应的忙,霍行把鸡杀好,一半用来红烧,一半用来炖汤,红烧的霍行帮他剁成了块。
苗应边炒菜,边说:“我想什么时候再去一趟县城,打听一下灵之的户籍看在哪,最好把文书带回来,这样他就完全算是咱们家的人了。”
霍行点头:“我陪你一起去。”
“顺便去跟付家大少爷谈谈生意。”
“好。”
等晚上大家都回来了,一桌丰盛的菜也做好了,土豆红烧鸡,萝卜鸡汤,油渣炒白菜,还有剩下的最后的一块腊肉和一截香肠。
除了两个孩子,其他人的面前都摆了酒杯。
认干亲的仪式很简单,他们家里已经没有太要紧的亲戚了,付灵之给祖母和李红英磕了三个头,苗应在他磕完的时候把人拉了起来。
霍小宝和小木头也凑在一边,霍小宝最开心,他又有了一个哥哥了!
等拜完,付灵之还是叫祖母,但对李红英喊了一声干娘。
剩下的时间他们就开始享受美食,苗应趁机说:“那你那房子就别再租了,没必要浪费那一份钱。”
家里其他人也是点头,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那住在一起也就没什么了,虽然租房子也不是那么贵,但好歹也是钱呢。
放下了心里的前尘往事,付灵之喝得有些多,晚上苗应没让他回自己那边去,就又住进了客房。
苗应安顿好他之后,回到房间里,又跟霍行商量事情:“我明天去跟风哥说一声,让他帮忙在外面说一说,免得再有人说你要娶小的了。”
霍行无奈叹气,伸手牵住他,霍行晚上也喝了酒,这会儿有些醉意,只是拉住苗应的手不放。
“怎么了?”苗应凑到他跟前,捧着他的脸,看他有些泛红的眼睛。
“你说了的。”他说完就抱住苗应,头搁在苗应的肩头上,手也开始不老实,往苗应衣裳里钻。
虽然夜里凉快了些,但两个人紧紧贴着还是有些热,很快苗应的额头和脖颈上就全是汗,霍行也不在意,一点点把他身上的汗都舔了。
苗应拉着他的头发,不让他乱动:“汗脏不脏啊?”
霍行喃喃道:“是香的,你说了的,赚到钱,奖励我。”
苗应这才想起他们那天出门之前,好像是有这么一说,他又笑起来:“我没说要奖励你,你自己就来讨了是吧?”
霍行稍微退开了一点,看着苗应的眼睛,又有些不可控制地去亲他的额头和眼睛,亲到苗应有些不耐烦了,才去亲他的嘴。
古代的酒度数不高,也没有那么大的味道,唇舌交缠间苗应能闻到一点点浅淡的酒香,也不算难闻。
直到苗应气喘吁吁,稍微推开了霍行一点,声音哑哑地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男人嘛,在床上要的奖励无非就是那点子事嘛,苗应都清楚的,他还在做心理建设,想霍行要的可能就是霍行经常对他做的那种,他还真的得好好克服一下。
一直以来在床上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都是苗应,苗应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霍行没有别的要求,苗应说可以就是可以,苗应说不要他即使再难受也会立刻停下来。也是霍行伺候他比较多,不管是哪里。
霍行凑到他的耳边耳语,苗应睁大了眼睛:“啊?你要这样?”
霍行的脸很红,在苗应怀疑的目光下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你小子玩挺花啊。”苗应抬手去解他的衣带,很快就摸到了他身上精壮的肌肉。
得到了苗应的允许,霍行在苗应脱光他上衣的时候,他翻过身压着苗应,第一次在这事上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
夏夜短,苗应的感官却被无限拉长,说是奖励霍行,但最后身体极度欢愉的还是苗应自己。
每天早上都是霍行比苗应先醒,今天早上也不例外,霍行看着靠在他胸口的苗应,睫毛卷翘,唇有些微微嘟起,多看一眼就心旌摇曳。
随后昨晚的回忆全都进入他的脑海,他才回忆起来自己昨晚对苗应提了什么要求,面色迅速涨红。
苗应被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吵醒,醒了就发现自己头顶的人脸都不知道红成什么样子了,苗应叹了口气:“你自己要的奖励,奖励完了你又不满意。”
霍行立刻摇头:“我没有不满意。”
“没有不满意你还苦大仇深的。”苗应翻了个身,“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霍行。”
霍行抓住他的手,再次强调:“我真的没有不满意。”
苗应打了个呵欠:“知道了知道了,我还要睡会儿。”
霍行顿时连呼吸都放轻,直到听见苗应重新绵长的呼吸声,他才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早上能做的事情很多,扫院子,喂鸡鸭,放狗出门遛遛,烧水做饭,去村里挑水。
往常都是谁先起床谁干,今天霍行起得早,就先出门去挑水,回来的时候李红英也起来了,在灶房里做饭。
早饭一般都吃得简单,昨天的菜剩了些汤汁,早上闻起来也没有坏,干脆擀了面条,配上汤汁就是一顿很香的饭。
随后一家人陆续起床,小霖和霍小宝开始背书,祖母开始在院子里洗两个孩子的衣裳,付灵之也起来了,凑到灶房里烧火,只剩苗应一个人还在睡。
倒是也没人叫他起床,只是给他留了饭。
付灵之吃完之后说要回家一趟,得回去喂呦呦,他答应了住回来,得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霍行吃完饭准备去村长家一趟,说说买地的事情,苗应说了还想多买地,多种菜籽,三十两能买六亩地了,不过得剩些钱家用,所以买四亩就差不多了。
跟村长谈完之后霍行回到家里,苗应已经起来了这会儿在慢吞吞地吃饭,他吃不完就哄着两个小的帮他把饭吃完,被李红英看到了训了他一顿。
苗应吐了吐舌头,朝刚进门的霍行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霍行凑到他的旁边,在娘亲看不到的时候,一口帮他把碗里的饭都吃掉了,苗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捧着碗去洗了。
洗完之后霍行要做活,苗应就带着两个小的和付灵之一起去了叶风家里,二牛这会儿正被他拘着写大字,看到苗应他们过来的时候简直就像是看见了天神下凡。
见苗应来了,叶风也不能拘着二牛,让他们玩去了:“怎么有闲心来找我说话啊?”
苗应把付灵之拉到叶风的跟前:“风哥,这是灵之。”
叶风有点不太知道苗应的意思了,朝他使眼色,但苗应就像瞎子,看不懂。
叶风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你好你好。”
“风哥,我前儿不是说了,灵之是我家的远房亲戚。”苗应笑起来,“他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所以我娘决定,认他当干儿子了。”
叶风想起自己曾经说了些话,有些不好意思:“来来来,坐,喝点水。”
“灵之身世挺坎坷的,哥咱们是好朋友,现在我也算是灵之的哥哥了,你以后在村里,也要记得照顾一下他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叶风太尴尬了,又轻轻拍了拍付灵之的肩膀,“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都直接说!”
付灵之也笑:“谢谢风哥。”
等他们从叶风家里离开,苗应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你知道吗,风哥之前可担心了。”
付灵之几乎是立刻就知道叶风担心什么了,他也笑起来:“村里都是很好的人。”
“那是自然。”
就这样,付灵之成了他们家真正的一份子了,村里人也都知道了霍行家里还有一个未婚的哥儿。
这不,在李红英有天准备去地里干活的时候,就有人找上了家门。
“妹子,你家的那个哥儿,还没婚配吧?我这里有一门亲事,说与你听听?”
第79章
李红英有些尴尬地把媒人打发了,她现在虽然听付灵之叫她一声干娘,但付灵之的亲事她可是万万做不了主的。
中午的时候李红英把这事儿说了一声,付灵之闹了个大红脸,苗应的心里却想的是另一件事,也不知道灵之跟他大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苗应打算今天就要去找付灵佑谈生意上的事情了,过两天就是中元节了,这大小也是个节日,他打算跟霍行一起去买一些香蜡纸钱回来。
走在路上,天气实在炎热,走得累,霍行想背他,但刚趴上去,两个人的体温贴在一起他又热,又自己下来走,弄得苗应一路上都不是很开心。
苗应擦干汗叹了口气:“霍行,你能做个板车吗?”
霍行最近也有这个想法,他们家现在虽然没有牛,但做个板车出来他也能拉车的,等以后再宽裕一些,再买了牛往上一套就行。
他虽然没有做过板车,但姚木匠在过世之前是给过他手札的,上面也画了很多东西的做法,板车也在上面,再不行,也能照着叶风家的板车来做。
“等这次回去就做。”霍行承诺他。
好容易到了县城,苗应已经要被热死了,霍行找了个茶水摊,让他坐下喝了两碗凉茶,才终于好受了一点。
茶水摊能遮阴,苗应在这儿多坐了一会儿,旁边也有两个散客,说着这县城里的八卦,好巧不巧就说到了他们今天要去的付家。
“那付大少爷如今要自立门户了!”
苗应的耳朵顿时立了起来,屁股也朝那边挪了挪。
“你说这付老爷,是不是失心疯了,偌大的家业就这么给分了?”
“高门大户里,腌臜事情多了去了。”另一人说,“再说了,付家分了家那给三个儿子的家业也不会少。”
“我是听说本来不至于分家的,但大少爷执意要把那个抱错的二少爷找回来,付老爷看在真二少爷的面上不同意,觉得太委屈二少爷,说要是大少爷执意这样,干脆就分家。”
“何苦呢,不就是个哥儿,养回来就养回来呗,到时候还能嫁出去联姻呢!”
“你们这才是胡说呢,明明就是大少爷忤逆不孝,这才要分家的,可别把什么都怪在二少爷的身上。”
“你又知道了?”众人嘲他。
“我家有人在付家干活呢!”那人开口说。
众人更是一阵哄笑,随后又说起别的了。
苗应听着他们这话有些不舒服,又挪回来屁股,看着霍行:“那你说咱今天还能找到他吗?”
“试试吧。”霍行说。
他们结了茶钱,走到付家去,付家住在县城里最繁华又最清净的地方,正门高悬付府两个字,门口的人高大威武,轻易不能接近。
苗应他们只能去偏门,但偏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这里的门房更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去了。
苗应还没说出来意,就被赶叫花子一样赶走了,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霍行还想上前去,苗应把他拦住,听了刚刚的话,他也知道付灵佑现在的处境不太好,这会儿找他只怕也谈不成什么事情,干脆就离开了。
他们捧着熟油辣椒的罐子往迎客居去,掌柜看到他们赶紧迎了过去,看着苗应手上的罐子就像看到了宝。
“掌柜生意兴隆!”苗应笑着打招呼。
掌柜让人把苗应手上的罐子接过来赶紧送到后厨去,自己留下来跟他说话:“借你吉言!”
那看来生意是很不错了。
掌柜整个人身上都是喜气,在得到了凉皮的做法之后,第二天他就派人去苗应他们待过的摊位前面,果然有人等着买这个,客就全部揽到了店里。
没想到想吃这个的不仅有平头百姓,连梅府的人也来了。
凉皮卖得很好,自然也拉动了店里其他菜式的销量,这几天的入账已经比前一个月还要多了,入账早就已经超过了他们付出去的那些了。
苗应跟掌柜寒暄了几句,又试探地问掌柜跟付家的大少爷有没有私交。
掌柜倒是点头,因为付少爷也会来迎客居里吃饭的,但毕竟是付家少爷,他自然不能代为引荐,这是做生意的规矩。
苗应表示理解,跟掌柜告辞,又跟霍行一起去买香蜡纸钱,祭祀的日子,总要有所表示。
回到家里,苗应还是看到了付灵之欲言又止的眼神,苗应跟他说:“今儿没见到人,但据说付家好像有变故了。”
付灵之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怎么回事?是大哥出事了吗?”
“我也只是听人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苗应把今天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好像是现在在分家,然后你哥要自立门户了。”
付灵之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是吃饭的时候有些食不下咽,他不知道大哥要自立门户其中有没有他的关系,不过他希望是没有的。
七月半的当天,他们兵分两路,霍行带着小霖去给姚木匠扫墓,苗应跟李红英就在家里祭拜霍家的先祖。
在霍行祭拜了姚木匠之后,在路边又烧了一些纸钱,给霍三的,这里离霍三的坟包挺近。
人死了就尘归尘土归土了,不过顺手烧点纸钱的事。
自然在家这边,祖母也额外烧了一些纸钱,至于是给谁的也不言而喻。
祭祀用的刀头肉用来炒回锅肉再合适不过,加点白菜进去就好吃得不行了,苗应去买刀头肉的时候还买了些猪板油,他们现在有菜籽油但还是要备一些猪油。
今天炒个回锅肉,包个猪油渣白菜馅的包子,再做个汤就算是过节了,小霖从回来之后情绪就不算太高,他还是很想念自己的爷爷。
霍小宝也发现了,从他回来的时候就陪在他的身边,说些童言无忌的话,逗得小霖的伤心断断续续的。
七月半过了之后,天气就更热了些,家里没什么农活干,钱也暂时够用,苗应就整天都在家里待着。
霍行倒是还上山,说山上的屋子里夏天凉快,问苗应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山上避暑。
苗应想着走上山还累,就说不要去,霍行就只好自己一个人上去,顺便去检查一下他们的木榨有没有出问题,再好好打理一下,顺便去砍些树回来,打算做个板车。
霍行上山之后,付灵之看苗应成天躺着,问他要不要出去玩水。
苗应有了点劲儿,爬起来:“哪里能玩水啊?”这会儿他怀念起了南口坝村,南口坝村那边有条大河,那边还种水稻。
“娘,咱们这边为什么不种水稻啊?”种水稻就有大米吃。
李红英在堂屋里做针线,祖母回房睡觉去了。李红英听他的疑问,随后说:“这边水不好引进来啊,要是想都种水稻,就还得改田,那可是很大的工程,所以就不种了。”
苗应也不是太懂这些,懵懵地点了点头,李红英看着他们出门,问了一句要去哪里。
“就在后山走走,我躺得全身酸。”
“那就去走走,带着馒头和窝头。”李红英朝他们挥挥手,看他们出院子门。
看着苗应无精打采的样子,付灵之有些关心地问:“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苗应被他这话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啥?不是吧?”
付灵之赶紧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猜测。”
苗应看着自己扁扁的肚子,深吸一口气:“应该不能吧?我平时挺注意的啊。”
说到这个付灵之脸也红了,他毕竟是个还没嫁人的哥儿呢,只是从前听谁说过,说怀孕的哥儿很容易累,还容易没胃口,没事总想躺着,就想起了苗应最近的表现,总躺着,不爱吃东西,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苗应也担心起来了,在床上的时候他老觉得自己是个男人,爽到的时候就什么都忘了,有时候会象征性地想起来一下,但很快就忘了。
他俩这会儿也没有去玩的心思了,准备去找村医看看,只是榕树村没有村医,最近的村医也只有邻村的才有。
苗应这会儿也不怕热了,跟付灵之两个人就往邻村去,走到邻村的村医家里的时候,苗应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村医家的门。
没想到邻村的村医竟然是个哥儿,看起来应该是三十来岁的样子,苗应说明了来意,他垂着眼也不说话,示意苗应伸手出来把脉。
苗应有些犹豫地把手伸出去,村医搭上脉,眉头皱了皱。
苗应以为自己身体有问题,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你没怀孕。”村医说。
苗应呆愣地看着他。
付灵之看苗应傻了,于是他来问:“那他前段时间嗜睡,胃口也不好,不是怀孕吗?”
村医叹了口气:“不是所有怀孕的人都有这些症状的,有些人怀到快生了都没有过反应,有些人怀孕一开始就吐得昏天暗地,都不一样,没有定论。”
苗应说不上自己这会儿是什么心情,好像有些开心,但又突然很遗憾。
这边付灵之还是有些担心:“那没有怀孕的话,他身体怎么样?没有问题吧。”
“他好得很。”村医收回了手,“没什么问题。”
付灵之又问:“既然他身体很好,那为什么还那么倦怠和胃口不佳呢?您看是不是要开些药?”
村医有些烦了,他看着苗应:“是药三分毒,谁家好人没事乱吃药的?”
“啊,哦?那他以后还会这样吗?”付灵之又问。
村医实在忍不了了,他指着苗应:“倦怠,是他懒的,胃口不好,是他挑食!”
苗应:???
第80章
两人无精打采地往回走,付灵之觉得有些抱歉,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没事啊。就当检查了一下身体嘛。”苗应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不是挺好的。”
他嘴上话是这么说,但到底还是有些遗憾,因为在付灵之说出是不是怀孕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不是直男的羞赧,而是已经开始在想象孩子的样子了,肯定要长得像他,不能像舅舅,像舅舅就毁了。
在听村医说完不是怀孕之后,他的心落了下来。
“这事儿别跟家里人说啊。”苗应舔了舔唇,害怕家里的老人跟他一样空欢喜,“你也别多想。”
付灵之点头,总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苗应,要不是他胡说给出了苗应点希望,苗应也不会这么失望了。
于是玩水也没心情了,两个人蔫蔫地回到家里,李红英正准备做饭,看到两个人兴高采烈地出门,蔫哒哒地回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一顿问,谁也不说话,李红英只好做罢。
霍行晚上在山上不回家,苗应觉得自己一个人屋子里有点空,跑去跟付灵之一块儿睡去了。
两人凑在一起说话,他俩现在关系亲近很多,有些难以启齿的私房话也都能说得出来了。
“对了,娘前两天还问我。”苗应翻了个身,看着床顶,“很多人来给你说媒,你要见见吗?”
付灵之愣了愣,好一会儿没说话,过了很久,久到苗应都快睡着了,他才说:“我也不知道了。”
苗应打了个呵欠,脑子已经有些懵了,随口说:“你总要走出来的,你跟你哥,怎么可能呢?”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苗应的那点困意也全都没了:“我……”
付灵之侧过头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苗应有些不好意思:“就上次,我来给你送饭的时候,听到你喊哥了。”
付灵之的脸红了,只是夜色浓重,苗应看不见。他说:“我没有想那些,而且我哥应该成亲了吧?”
苗应说:“这我倒是没听说过,应该还没成亲呢。”
付灵之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没事,让干娘再给我些时间吧,说不定到时候我就想通了,也找个人嫁了。”
苗应伸手拍了拍他:“会走出来的。”
半夜的时候下了雨,开着的窗飘了些雨进来,是难得的一个可以好眠的夜晚。
付灵之的睡相很好,一晚上都维持一个姿势不动,苗应就不一样了,他睡得舒服,整晚都在床上拳打脚踢,后半夜付灵之只睡了很小一块地方,蜷缩着,有些可怜。
霍行冒着雨回到家,匆忙洗完之后回到房间里,床上却空无一人,他原本有些火热的心立刻沉寂下去,脑中已经想了无数个可能。
家里人都很安静,大家都在睡觉,那就不会是白天出了事情;最近他们正想要去把菜籽油卖出去,他还有事情没有做,也不会贸然离开;他最近的表现也很好,苗应也没有跟他生过气,那自然也不是气他。
但为什么人不见了?
霍行想到了一个最糟糕的理由,会不会是苗应不想走,但他不得不走?难道他是回了他的那个世界?
霍行猛地站起来,开门去敲了李红英房间的门,李红英揉着眼睛看霍行:“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出什么事了?”
“小应呢?”霍行的声音都在抖。
“小应?小应不是好好在房间里睡着呢?”李红英打了他一下,“大半夜不睡觉问自己夫郎,你不睡我一把老骨头还要睡呢。”
“他不在房间里。”霍行说。
他们房间的响动把祖母也吵醒了,祖母披了件衣裳,说:“小应跟灵之一块儿睡呢。”
苗应也被吵醒,有些生气地走出房门,走到霍行跟前揪住他的耳朵:“你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呢?把一家子人都吵起来。”
霍行长长地舒了口气,也不顾家里人都看着,直接把苗应拦腰抱起,抱回了房间。
苗应被这一打扰,这会儿也不困了,躺回自己的床上,一只手玩着霍行的耳朵:“你大晚上的闹什么你?”
“我以为你走了。”霍行抓着他的手,在唇边亲了亲,“有点害怕。”
“我能去哪?”苗应拍了他脸一下。
“我以为你回你那儿了。”
苗应打了个呵欠:“我娘家那么远。大半夜干啥去。”
霍行笑了笑:“睡吧,怎么晚上想起跟他一起睡觉?”
苗应不是个心事藏在心里的人,应该是心里有事才会找人倾诉。
“没什么。”苗应翻了个身,拒绝交流。
“有什么不能说给我听的?”霍行撑着手臂看他。
苗应叹口气,又转身过来:“今天我跟灵之去了一趟邻村的医馆里,灵之以为我前段时间没精神,没胃口是怀孕了。”
苗应明显能感觉到霍行呼吸一滞。
“但其实没有。”苗应说,“那大夫说我是懒又挑食,所以才会这样。”
霍行拉着他的手:“失望了?”
苗应摇头:“也不是失望,就像是我好像短暂地拥有了它一下,然后就没有了。”他的声音很轻,“我又没有跟你说过,我以前是没有家人的,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就是像你们这里的慈安堂一样。”
霍行拥着他的肩,安静地听他说话。
“来到这边我真的很高兴,我爹娘和哥哥人很好,家里娘亲和祖母也很好。但,怎么说呢,我就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偷别人的。”
说完他又笑了笑:“这种想法很奇怪,但我也想,如果有个孩子,是我生的,那他就跟我灵魂都融在一起的,我能感受到他存在的一切痕迹。”
“也不对,这身体也不是我的,哎呀,总之就是……”
霍行没让他再说完,跟从前的温柔克制不一样,他亲苗应亲得有些凶,让苗应有些难以招架。
苗应很快放松了自己,但今天的节奏不太受他的掌控。
在快尽兴的时候,霍行看着他的眼睛,动作慢慢停了下来:“我是真实存在的。”
苗应的呼吸更加急促,又听见霍行说:“你能感受到吗?”
苗应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只是盲目点头,可霍行今晚跟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他不按照苗应的节奏来,又问他:“我这样是因为谁?”
苗应张着嘴,却说不出话,霍行又帮他补充完整他的回答:“我是因为你,只有你,我们爱的接纳的,只有你。”
“这是你的人生,不是别人的。”
苗应在睡过去之前脑袋模糊地想,霍行原来也这么会说话吗?
*
苗应醒来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昨晚有些矫情了,果然人不能太闲,太闲就容易想东想西,还是得让自己忙起来才行。
他伸了个懒腰,穿好衣裳下了床,家里也已经忙开了,问了娘,知道霍行跟村长一起上县城去了,他们要去签买地的契书。
苗应吃了个不算早的早饭,又招呼付灵之出门,昨晚下了夜雨,今天的太阳很大,可以上山捡蘑菇去。
付灵之上次捡了些毒蘑菇回来,这一次苗应要好好地教他认认蘑菇,顺便也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让他们也爬爬山,锻炼锻炼身体。
他们背着小背篓,提着小篮子,带着小狗就出门了,苗应夸下海口,今天一定要满载而归。
馒头走在最前头,霍小宝跟小霖走在中间,付灵之的手上还牵着小鹿。
“灵之哥哥,要牵紧啊,不然它就跑了。”霍小宝很喜欢呦呦,呦呦重新回到家里,最高兴的人就是他了。
“我知道。”付灵之说,“我一定看紧他。”
带着孩子不能往更深的山里去,他们就在浅山里找,两个小孩儿也不是找蘑菇,他们是什么新奇就找什么,最后找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苗应不拦他们,让他们自己找的东西自己带回去。
最后他们的收获也不算少,大家也玩得尽兴。
这些蘑菇苗应也不打算去卖了,家里有点余钱,想要好好吃一顿,苗应选了一些,让霍小宝送去叶风家,自己又跟付灵之去买肉。
不过今天他们去得晚,连五花肉都已经快没了,苗应暗了一圈肉摊,看到一副还没有卖出去的猪大肠。
在付灵之惊疑的目光下,苗应把这副猪大肠买了下来,付灵之无数次想开口,最后都忍住了,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付灵之又闻到了味道之后,终于才说:“我们真的要吃这个吗?”
苗应笑起来:“你就等着吧,菌子烧肥肠,人间不可多得的美食。”
付灵之对这人间不可多得的美食有些接受不来:“我回去歇会儿。”
苗应也不逼他,自己坐到一边开始洗肥肠。
肥肠这东西好吃,但实在难洗,在现代的时候用面粉和玉米面洗,现在没这个条件,苗应抓了一把秸秆过来,准备慢慢开始磨。
先把肥肠反过来,扯掉上面的油筋,但也没扔,都拿去喂鸡,没一会儿就洗了一小碗出来,但同时整个院子里都是猪大肠的味道。
连祖母都出来问苗应这是在干嘛。
苗应嘿嘿笑起来,没管他们自己开始洗着,没一会儿霍行回来了,苗应实在有些受不了了,赶紧让开自己的位置:“霍行,快来洗这个。”
他的鼻子里已经全是这个味道,再有一会儿他鼻子就要坏了。
霍行放下手里的契书,就过来帮他洗,他似乎是一点也不在意这个味道,边洗还边跟苗应说事情。
“什么?你说付家大少爷要去京城了?”苗应睁大了眼睛,“那我的生意怎么办?”
他俩说话的声音不算小,付灵之站在灶房门口,听了个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