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闫禀玉带着滚衣荣的尸骨回到滚氏。
黄家围困老宅的人,因为南宁本家出事,也都撤走了,滚氏族人出了圣地,重新开始生活。
由滚荷洪主持,给滚衣荣举办了一场迟到的葬礼,闫禀玉独自背骨送进高顺衙安。那晚她在絮柳林外,在曾经和卢行歧过夜的树上住了一晚,出来后正式接任滚氏家主之位。
闫圣丙头七那天祭奠,闫禀玉亲自准备供品,折元宝,落俗地给他烧了跑车大别墅和许多银钱。竟也殷切地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能过得好。
当晚撤下供品,变成人世的晚餐,闫禀玉喝了酒,第一次哭。
滚荷洪看到她的眼泪,第一念头是放心了。人太压抑,情绪无法宣泄压在心底,就会生病。
“荷洪阿婆,原来人死后,最先消失的是恨……”闫禀玉红着眼眶,脸上是想表现出无谓,但却无法控制难过的复杂表情。
滚荷洪安安静静地听,没有出声。
“他死后,我最忘不掉的是他的好……所以恨有什么重要的?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闫禀玉说着,眼泪滴珠一般,哗哗地往下掉。
也就哭过这次,之后闫禀玉恢复平常,老宅圣地两头跑,一心扎进练习巫蛊和培育蛊虫中,日子倒也过得平静。
半月后,派去追踪南宁黄家动向的滚于水回来,汇报近期获得的消息。
议事楼里,闫禀玉坐在上首,滚于风待在她旁侧,对面滚于水站着回话。
“家主,黄家从蜈蚣岭回去后,黄尔仙黄四旧就一直住在医院。”
“他们不是就受个箭伤吗?能住半个月院?”闫禀玉觉得蹊跷。
滚于水说:“是的,我也疑心,就趁黄家看护去取报告,潜入病房,找到床尾的护理记录,查到黄尔仙黄四旧都有在接受心理咨询。瞧着好像是神魂有损,不太知事。”
“神魂有损,不知事……”闫禀玉莫名想起卢行歧之前跟她说‘黄家一个都跑不掉’,‘让人疯魔不知事,让人毫无知觉死掉的法子有许多’,这样的话。在龙脉穴地时,他是不是耍了什么手段,才让黄家人着魇了?
“黄四旧出了事,牙蔚就回龙州了。”滚于水又道,“还有一处蹊跷,就是刘家班氏操氏家里都出了些问题,不是大事,但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闫禀玉觉得又不对,可是当时刘家班氏操氏都不在场,难道卢行歧自蜈蚣岭消失后,去了那几个城市找其他流派报仇?思及此,她猛地站起来,吓了滚于风兄弟俩一跳。
“家主你……”
“家主你怎么了?”
滚于风滚于水齐声关心。
闫禀玉细想,确定不可能,他如果没出事,不会一晃失踪半个月,不来找她。
在穴地时,他最后的那个眼神,分明是想让她牢牢记住他。这死鬼早就知道有这一天,所以在遁前生里,他才欺负她,让她不准忘记他。
所以卢行歧,是真的烟消云散随天地了吧……
闫禀玉缓缓坐了下来,先深呼吸两下,好似在平缓什么。然后胸口实在闷痛,她哽咽了下,忽然就忍不住了。
是的,她又哭了一次,嚎啕放肆,像个要把委屈宣泄一通的小孩,哭到最后抽抽嗒嗒气也喘不齐。
滚于风两兄弟都给吓坏了,一个安抚地拍背递水,一个快马加鞭去请祭师。
滚荷洪没有滚于风两兄弟大惊小怪,她始终觉得哭是发泄,哭不出来才有问题。就放任闫禀玉情绪失控,让别人不用管。
三位长老相约到议事楼下棋,在楼下听到闫禀玉放声大哭,面面相觑,再叹气离去。
所有人都以为闫禀玉是因为父母相继离世而情绪崩溃,如果她不表露,似乎无人知晓她情感中那个小插曲。冯渐微和祖林成各有所忙,那些知道卢行歧存在的寥寥几人,都未再提起过他,不知道是不相干还是不重要。
有些伤痛就像潮湿闷热的天气,总要积聚到某种程度,才会在一瞬爆发,大雨滂沱。经过一夜,天就晴了,闫禀玉又跟没事人一样,忙该忙的事,偶尔进圣地取蛊种培育。
一个月后,她偶尔恍惚,共寿契约和卢行歧,都是一场梦。她好像也容易接受这种催眠似的想法,因为人要向前看,生活总是一直过下去的。过不下去,那才是糟了,她不是困囿过去的人,她也不想变成这样的人。
就好似卢氏覆灭的因果,来来往往如此多人,最终只有卢行歧清楚。他将属于自己的秘密带走,现世的人也应该要承这份好意,该忘记就忘记,迎接新的生活。
老宅日常开销,数百人的口粮,这些担子都压在闫禀玉这个家主身上,她也没空伤春悲秋,积极地去了解滚氏拥有的地皮门面生意。这些生意是老口碑,不用忧心进项,但过于稳定,没有更大的经济效益。她就利用滚梦萝做人事的一些人脉,向有钱人出售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蛊。
意想不到的是,这门生意很受欢迎,这类精英人士需要保持形象,不好人前失风度,私底下无声无息的报仇,很有爽感。之所以定价高和只对熟悉的有钱人出售,是因为怕形成市场热度,教坏小孩子。
忙到农历十月,挣得盆满钵满,闫禀玉还在寨子里布置一个电脑房,方便孩子们学习电脑知识。此举遭到滚荷洪反对,她是连孩子们看电视也规定时间的老做派,觉得玩物丧志。闫禀玉为说服她,从就业方向下手,费了好大功夫才让她明白,学会电脑可以做哪些工作,领多少工资。
老辈子眼光未追上时代,用钱来衡量,最能理解,最后滚荷洪也就接受了。
这个月也是闫禀玉的生日,滚荷洪有意向外面介绍她是新的话事人,就举办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生日宴。没有请表面做派的那几家,而是请的与滚氏交好的柳州当地的家族。
闫禀玉原本不喜欢折腾,但滚梦萝也回来,就随意了。
生日宴当晚,酒桌从寨头摆到寨尾,彩灯萦绕,生日数字气球和鲜花摆成一个背景幕布,闫禀玉的桌子就布置在旁边,看起来很是隆重。要不是因为滚梦萝特意布置,她还真要吐槽一句“俗气幼稚”。盛情难却,配合着过了一个于她来说盛大的生日。
请来的这些家族之中,有一位代表父母来参加宴会的青年,名叫黄扬立,家里做烟花爆竹的,对闫禀玉表现出好感,一整晚都在找话题跟她套近乎。
滚梦萝坐在一旁,看着门儿清。闫禀玉今日穿着侗装,彩绣裙摆婉约,花簪灵动,她笑容甜美,时而又冷淡恬静。年轻女孩,天然就散发出半熟的、让人想一窥究竟的俏丽,吸引住青年很正常。
滚荷洪也看出黄扬立的心思,他今年二十七岁,大学毕业就一直在家里帮忙生意,是个稳妥人。闫禀玉过了生日二十五岁,年龄合适,有话题,最重要的是,他们一起有未来。
没有未来的是谁,滚荷洪心知肚明,但她没资格对闫禀玉的人生提出建议。现在卢行歧杳无音讯,她狠毒地想,正好了,龙脉的事也结束了,闫禀玉的生活该步入正轨,稳稳定定地结婚生子,生下滚氏的继承人。
黄扬立流连忘返,深夜开车危险,滚荷洪就留他住一晚,他也乐意。
结束生日宴的晚上,闫禀玉和滚梦萝许久未聚,两个女生理所当然地一起睡。初秋夜凉,两人裹在被子里说悄悄话。
“阿玉,那黄扬立对你有意思。”
滚梦萝用的肯定语气,闫禀玉好笑,“就多聊两句,你就给人家定义了?”
滚梦萝认真道:“真的,我不是乱猜测,你信我!黄扬立家工厂烟花出口生意火热,这类生意黑白两道通吃,他家背景可以,家境丰沃,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婚对象。”
“啧啧,你认为的好,是对钱赋魅吧。”
“也不是……其实阿玉,我奶让我问你,介不介意相亲。”所以滚梦萝才抛出的话题。
“相亲?和黄扬立?”闫禀玉惊到了。
滚梦萝点头,“嗯。”
闫禀玉问:“荷洪阿婆也是觉得人家有钱好?”
滚梦萝抗议:“你把我奶想成啥样了?她说姓黄的这家知根知底,黄扬立也是个稳妥人,人家对你有意,她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可能相看一下。”
“话说,我有个疑问。”闫禀玉巧妙地转了话锋,“老宅真的那么穷吗?”
“没有吧。”
“那为什么连个大学学费都不赞助给我?”
滚梦萝不好意思地挠头,“前不久得知我们是一家的,我也问过我奶,她说为了装陌生人,装得逼真些。我也冤哪,小时候我奶带我离开老宅,我小时候也没比你富裕多少。”
“好吧。”闫禀玉也就问问,不是秋后算账。
“可我奶不是没替你考虑过,”滚梦萝接着道,“她跟我说过,假如你不想跟滚氏扯上关系,她会在你结婚时,送你一套房子。”
“房子?哪的房子?”
“你工作在哪,就买在哪。”
闫禀玉觉得,真到这天,那她一定跟中了五百万一样,得乐疯了!
“荷洪阿婆还真不错。”
滚梦萝自豪:“那当然啦,这是我奶!”
……
次日,冯渐微活珠子和祖林成约好似的,一同来到滚氏老宅。
自蜈蚣岭分开后,几人初次见面,闫禀玉百感交集地招待他们。
在挑梁楼吃过饭,冯渐微和祖林成那张脸一看就有话说,闫禀玉就让滚梦萝带活珠子这个网瘾少年去电脑房玩。
滚梦萝万分乐意,她早前就对病弱美少年感兴趣,如今得见,那周身气质更叫人喜欢。她笑眯眯地带路,“你姓冯是吧?比我还小几岁,你可以叫我姐姐。来,叫一声听听。”
“……姐姐。”
“诶~好好听哦。”
“弟弟是零零后啊,有没有谈女朋友啊,没有啊,那以前呢,交过几个啊……”
“姐姐,说话就说,别动手哈……”
“哎呀,不好意思,姐姐这手啊,就喜欢漂亮东西,抱歉啊!”
滚梦萝和活珠子走了。
闫禀玉砌了茶,请冯渐微祖林成坐下。
祖林成打量着闫禀玉,关心地问:“你还好吗?”
闫禀玉坐好,笑回:“很好呀,忙着练蛊做生意,挣得多,收获大,生活充实。”
“那就好。”祖林成点了点头,“我忙完了澄林境的事,才有空来看你。”
“没事,我平时也忙。”闫禀玉如是说。
冯渐微也在端量闫禀玉,见她真如所言般云淡风轻,还沾沾自喜,心底蓦然发闷,语气不自觉酸了,“你难道不忧心卢行歧吗?”
闫禀玉听出了一丝讨伐之意,“我为什么要忧心他?他向来独断专行,也不需要别人忧心。”
“他都生死未卜了!”冯渐微语气冲了起来。
“他是我的谁?有什么合法关系吗?他出事我能继承到好处吗?” 闫禀玉也怒了,连声发问。
冯渐微弱弱道:“没有……都没有……”
闫禀玉拍桌,“那他生死未卜干我屁事!”
冯渐微吹胡子瞪眼睛:“你——”
“好了好了!都别冲了,一人退一步!”原本好好的谈话,搞得硝烟四起,祖林成出声维持场面。
闫禀玉和冯渐微暂时熄火。
祖林成赶紧进入正题,“我回去想了了许久,可以确定卢行歧召唤出了通极,才来找你。他当时阴力几乎散尽,唯有进入通极养魂,才能避免魂飞魄散。”
这个消息让闫禀玉欣慰,但也仅仅是欣慰,因为通极百年养魂,待卢行歧破世,她早已入土成为又老又丑的鬼。所以,这跟生离死别有什么差异?
冯渐微见她无动于衷,忍不住开口:“卢行歧还在,你不开心吗?”
“开心啊!”闫禀玉说,“但我更开心去相亲。”
冯渐微皱眉,“相亲?跟谁?”
“反正就是有这么一位。”
“那是谁?”
冯渐微从一来就阴阳怪气的,闫禀玉跟他杠上了,刚要开腔,门外适时地响起一道声音:
“闫小姐,我准备走了,荷洪阿婆说你要到县城看楼,准备装修做住宿民族游一站式的旅行社,让我顺道接你去。”
黄扬立出现在门口,给了闫禀玉一个很好的理由,她伸手指向门口,“就他。”
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冯渐微真无语了,“你要跟他相亲?”
甫一见到闫禀玉有客人,黄扬立抱歉想走的,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心想着跟荷洪阿婆申请,得再留几日。
赶鸭子上架,闫禀玉只能硬声说:“是!”
冯渐微替卢行歧抱不平,打算说道说道:“要是卢行歧真烟消云散,你不等便不等,可他只是被困住了,我们不应该想办法帮他吗?”
这话彻底触了闫禀玉的逆鳞,她沉下脸色,“我为什么要等他?他行事不与我商量,也从未跟我说过阴力折损之事,凭什么我毫无保留,他却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连我都不知他生死!”
最后,她几乎是怒吼出来,情绪裹挟着委屈,眼睛通红,“冯渐微,你的男性思维真恶臭!”
冯渐微讶然,他才知道闫禀玉并不是不伤痛。
祖林成也忍无可忍了,“冯渐微你滚出去!还有你,也一起滚!”
“我?”黄扬立无妄之灾地指自己。
祖林成挥手,“对!你们男的没几个好东西,都给我滚!”
冯渐微和黄扬立滚了后,总算安静了。
祖林成给闫禀玉倒茶,看着她喝,等她平复心情。
“闫禀玉,不得万不得已,卢行歧不会召出通极。通极很痛苦的,他是在求生。”
闫禀玉知道,她都知道,也亲耳听卢行歧形容过那种痛苦。正因如此,又气又心疼他,这些与自己内心的埋怨委屈交织在一起,叫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澄林祖,你不能因为他更痛苦,就忽视我的痛苦。”她垂着脑袋,脸埋得低低地,“那天我阿爸刚死,他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他又何其残忍?说到底,也是个自私货。”
她明明很难受,语气依旧倔强,“我有自己的人生,我并不依附他过活,通极养魂得数十年,我也不会等他。”
祖林成问:“你真放得下?”
“有何不可?”闫禀玉抬起脸,眼眸湿润,眼泪欲落不落。
祖林成温声安抚:“既然痛苦,那为什么不去解决?”
闫禀玉茫然,“解决痛苦?”
“对啊,你们这些人类,太能忍了,我们妖才不管呢!难受就说,痛苦就找原因,总能把自己折腾舒坦不是。”
祖林成今日实在好说话,温柔得像个邻家大姐姐,闫禀玉卸下心防,小心翼翼地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解决痛苦?”
祖林成握住闫禀玉的手腕,清晰地感受到人类平缓却蕴含力量的脉搏,“你能触碰拘魂幡,或许你可以将它召唤出来,卢行歧就能提前从通极破世。”
——
祖林成说,拘魂幡的通极是古老的殒神之地,神性悲悯,所以通极可塑形养魂。圣地也是殒神之地,在那里召唤拘魂幡,神性相惜,更事半功倍。
所谓希望,不过如此,指给闫禀玉一条明道。她一头扎进圣地里,辛勤研究如何召唤拘魂幡。
每三天一出,再进三天,半月过去,召唤语的拼音闫禀玉都能拆背如流,但天象如常,拘魂幡一点也没有现世的意思。夜宿絮柳林外的树上,她偶尔悲观,再不行,就放弃吧。
兴许祖林成就这么一说,她也无法确定闫禀玉能召唤出拘魂幡,那种希望又失望的感受,日日经历,重复每日,闫禀玉快承受不住了。
但明日又心怀希望地试,一次又一次,嗓子喊哑,人疲惫地跪坐在地上,手掌心被生长旺盛的荆棘割破,流出了血。
血液滴滴答答落下,她望着出神,想起那日在山谷,她触碰拘魂幡时,掌心也被划出了血……
……
通极是混沌无状的,杳霭流玉,不辨天地。
卢行歧曾在此待过百年,说习惯,也不太习惯。好在他寻到了洞玄遣将的魂息,他们跟随自己被拘魂幡吞噬,恰巧得了机遇,魂识留存,假以时日,魂魄很快便能养全。
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此时那两缕幽魂正围绕在卢行歧身旁飞,寸步不离,就如少时他们跟随其后,保护他与他作恶寻趣一般。
进入通极多少时日,卢行歧不太记得了,这里不分昼夜,有心计数,也会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忘却。他如往常一般走到散雾的地方,干净透明的小片区域中,养着一片魂识。
借寿之人不入轮回,卢庭呈的魂识就放在通极里。他作恶多端,又屡次陷害自己,卢行歧有很长一段时间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衣冠冢催毁时,自己会攫取存留他的魂识。
可当洞玄遣将的魂魄逐渐得全,卢行歧从自己的内心挖掘出一丝庆幸的心理——同馨,纵无名恨你百年,可也欣喜,你得终老。
“卢行歧。”
很僵硬冷漠的声音,从无妄混沌中传开。
神兵有灵,这是拘魂幡的灵识,它又来了,每日碎骨片肉地折磨卢行歧。
这次被拘魂幡反噬,养魂的痛苦不比从前,卢行歧察觉到灵识的诡诈。它并不想让他快速养魂,想将他拘禁在这里。
“卢行歧,你不会有第二次出去的机会。”灵识无处不在,感应遍通极,同时也能轻易明晰卢行歧内心的想法。
“我会。”卢行歧魂体虚弱,不得不坐地缓解,他单腿支起,手臂搁在膝上,通身的淡定姿态。
也正是他这种自信无上,挑衅着灵识对通极的掌控,使它越想敲碎他的魂体剃掉他的魂息,叫他不再高高俯视,被它踩在脚下。
“你凭什么认定自己可以出去?”
“因为闫禀玉。”
玉?多用来形容女子无暇,灵识疑惑:“她是谁?你夫人?”
卢行歧轻笑,不置可否,“算是吧。”
“你夫人术法厉害?”
“并不。”
灵识更是生疑, “那她如何救你?”
卢行歧说:“她心性坚强,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灵识说:“你又怎知她会冒着生命危险救你?”
“我确定。”卢行歧唇边噙着一抹温柔的笑,与他虚弱的形态对比,十分具有冲击感,从而显现出一种病态而旺盛的生命力。
“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救我,不过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我以后,再也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也不会让她替自己冒险。他在心里赌誓。
像是应谶一般,虚空的混沌骤然被撕开,一道纤巧的丽影破雾而出。
卢行歧望着,轻声炫耀:“你看,她来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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