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百合耽美 > 和离后主公他追悔莫及 > 6、第 6 章
    姜辞看着那柄贴近肌肤的剑锋,脖颈处被寒意激得泛起一层细密鸡皮疙瘩,却没有一丝退避。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声音轻得像是夜风:


    “那你这一剑,怎不落下去?砍了我正如你愿。”


    她抬眼望他,眸光清澈,仿若根本不畏死,反而在看他,究竟要如何羞辱她、又能羞辱到几分。


    一时之间,姬阳竟未动。


    他眼中掠过一瞬异样,随即冷笑一声,收剑入鞘,转身将扇子随手抛入火盆。


    红光乍起,织金扇骨被燃成灰烬。


    “本都督不碰你,是怕脏了手。”


    他说完,拂袖而去,门帘掀起,又重重落下。


    姜辞坐在红榻上,红烛映着她素白的面容,眼中却无泪无怨,只有一抹沉沉的、无人可窥的冷静。


    她低头,将那被剑刃拂过的锁骨处轻轻按了按。


    原本她以为,大婚时,姬阳不会来了。


    次日清晨,姜辞依旧按礼起身,穿好衣裳,由银霜相伴,一路前往内院向姬夫人请安。


    厅中红帐未撤,帘影低垂,姬夫人已坐在炕榻之上,身着月白绣梅的吉袍,精神奕奕,见姜辞进来,连忙招手让她上前。


    “昨夜怎的?子溯那小子可是留下了?”


    姜辞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点头:“未曾。”


    姬夫人叹了口气,语气中却并无责备,反而带着几分打趣意味:


    “夫妻嘛,哪有不磨合的。你还年轻,记着一句话:床头打架床尾和。”


    她说着,转头吩咐身边的嬷嬷,“去叫婆子夏嬷嬷过来,教教我们姜姑娘几招……相处之道。”


    姜辞虽觉突兀,却也不好驳了婆母的面子,垂眸应道:“是,辞谨记夫人教诲。”


    她心中却清楚得很:姬阳如今对她心存芥蒂,若贸然同房,反倒落人口实。不如静水深流,步步攻心。


    入了午后,夏嬷嬷果然拎着一个红木匣子来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夫人让我来教姑娘些贴己法子,将来日子才过得和顺。”她笑得意味深长,将匣子放在几案上,打开后露出一本精装画册。


    姜辞疑惑翻开,下一瞬,脸颊便腾地染上一抹红。


    画页上男女缠/绵之态,云鬓花颜、香肩曼腰,笔笔传情,意态香艳,竟是闺中教本。


    夏嬷嬷捻着帕子笑道:“姑娘莫要害羞,这是咱们闺门里的规矩。女子入水,男子如铁,再硬的心肠,也禁不得柔情缠绕。”


    姜辞抿唇,没说话,只低头静静翻着。


    最初一两页,她还满面羞赧,指尖都不敢碰得太实。可渐渐地,眉眼却沉下来,目光落在画卷上的细节动作,竟看得仔细极了。


    夏嬷嬷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当她初嫁新妇,便笑着起身:“姑娘慢慢看,奴婢就不打扰了。”


    走前,还不忘交代一句:“这画册留给你,好生琢磨。明日若有一星半点效用,夫人定是欢喜。”


    姜辞微颔首,将画册收起,回了自己的卧房。


    帘内光线昏昏,她随手将那本薄薄的画册塞入枕下,手指触到书角时却忽地停住了。


    她低声呢喃了一句:


    “春情易动,攻心难守。”


    夜色方浓,姬阳一踏入东阳侯府的大门,便被守在廊下的姬夫人截了个正着。


    她手中执着一根细竹条,正一下下轻敲在掌心,声音不急不缓,仿佛击在骨头上,带着几分不怒自威。


    姬阳眉头一皱,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母亲,我今日并未做错什么,也没惹您不高兴。”


    “我可清清白白的。”


    姬夫人哼了一声,抬眼瞥他一眼:“你是没做什么,可我看你也从没打算做点什么。”


    “你那正室如今独守空房,你这个做夫君的怎么如此狠心?”


    不等姬阳开口,她已转身下令:“来人,送二公子去新房与二夫人共进晚膳。”


    姬阳终是被押去了姜辞院中。


    门一推开,屋内灯火尚暖,姜辞正坐在矮桌前拈着茶盏,听到脚步声,她微微一怔,回头时目光中略带些惊讶。


    姬阳站在门口,冷着脸,紧紧捏着拳头,眼睛冷冷盯着姜辞,恨不得射出钉子将姜辞鼎在墙上,过了半晌他才开口:“是母亲逼我来的,你别多想。”


    “坐会儿我就走。”


    语毕,他也不等她应声,径自在一旁矮榻前坐下,眉目间满是不情不愿,另一只手始终握着剑柄。


    谁知下一刻,门外“咔哒”一声轻响,那是铜锁落下的声音。


    姜辞微怔,站起身去试门,拉了两下,却发现门怎么也推不动。


    而此时院外,姬夫人立于石阶之上,抬头望着夜空,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样。


    身旁站着晚娘与银霜,两人脸色皆带紧张,银霜犹豫片刻,小声问:


    “夫人,这……都督与姑娘在屋里,锁了门……真的不要紧吗?”


    姬夫人微微一笑,语气不紧不慢:“他们既然已经成婚,就是夫妻,迟早这屋门都要锁。”


    “如今不过是帮他们提前适应罢了。”


    “你们放心。”


    “子溯再冷,也终归是个男人;姜辞再冷静,也是个姑娘,情投意合没那么快,可若不投,总要试试才知。”


    她话音刚落,屋内隐隐传来姜辞一声:“这门……好像真的打不开了。”


    姬夫人听罢,竹条轻敲掌心,悠然自语:“那就更不急着开。”


    屋内,姜辞拉了半天门,未果,姬阳冷嘲一句:“真是弱不禁风,连扇门都拉不开。”


    说着起身,走到她身边,语气不耐:“让开,我来。”


    姜辞退到一旁,眼底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姬阳握住门环,用力一扯门纹丝不动,他眉头一蹙,试着再扯两下,又换成往外推的方向推了推,结果还是纹丝不动。


    姜辞抱臂倚在门侧,语气清淡:“被人从外头锁了,你叫人锁门了?”


    姬阳皱眉,一脸不可思议,“我可没这癖好。”


    两人对视片刻,气氛有些微妙,姬阳神色一沉,抬拳砰地一声砸在门板上,低声咬牙:“肯定是我娘干的。”


    姜辞轻叹一声,状似无奈地道:“早知道就不让晚娘去添筷子了,也不至于落得你我孤男寡女困在一间房里。”


    姬阳嗤笑一声,眼角寒光微挑,落在姜辞脸上,语气里尽是讥讽:“你倒说得像不是你设计的一样。”


    语闭,他一步步逼近。


    姜辞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气息,心中一紧,不自觉地往后退。


    可她刚退一步,姬阳忽地抬手,猛地扣住她的下巴,动作冷狠,声音低沉如冰:


    “我娘把我们锁在一间房里,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他话音未落,忽然一把将她抱起。


    姜辞猝不及防,惊呼一声,两腿本能地乱踢挣扎:“姬阳,你疯了!你放开我!”


    “你不能强人所难!”


    姬阳面无表情,力道不重,却也不容抗拒,一路将她抱到床榻前,抬手一甩,将她丢在被褥之间。


    姜辞被摔得一颤,撑着床沿立刻想起身,可姬阳已欺身而上,压住她的退路。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咬牙推搡,动作极快,二人扭作一团,混乱之间,枕下忽然滑出一角书本。


    姬阳一眼瞥见,眼神一凛,抬手将那本书抽了出来。


    封面无字,他眉头微蹙,随手翻开几页,下一刻神色骤变。


    画面浓艳旖旎,衣带半褪,男女缱绻,情态暧昧得过分。


    一时间,气氛如刀绷紧。


    他猛地回身将书甩在地上,目光阴沉如夜,盯着姜辞咬牙低吼:“你还说不是故意的?”


    “你和我娘一唱一和,把我关在屋里,就为了这个?”


    “色诱我?!”


    姜辞还未从方才的压迫感中缓过来,呆怔地望着那本书。


    姬阳的声音冷入骨髓:


    “我告诉你,姜辞,你休想得逞。”


    “我对你,毫无兴趣。”


    说罢,他弯腰将那本书重新捡起,狠狠丢回姜辞怀中,冷声道:“藏得真好,竟然藏在枕头底下,怕不是日日夜夜翻看。”


    他理了理衣襟,转身走向矮榻前的饭桌,坐下,背对着她,像是看都不愿再看一眼。


    姜辞坐在床沿,手里捧着那本书,神色复杂,真是天大的冤枉哦。


    白日里夏嬷嬷交给她的那本闺中教本,本想闲时翻几页应付婆母,哪知一时疏忽,竟留在了枕下。


    这一场荒唐误会,想解释也已无从解释。她甚至都不知,姬阳口中的色诱该从哪一句澄清。


    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察觉自己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低头望了一眼,轻轻抱住自己,像是想将这股发自本能的战栗压下去。


    片刻之后,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伸手将发髻重新绾好,拢了拢领口的衣襟。


    动作不紧不慢,却极其沉稳,仿佛那方才的一切失控,从未发生过。


    她起身走回案前,袖口垂落,素手揭开食盒上的盖子,将一道道饭菜重新摆好。


    灯火映在她眉眼之间,神情温淡,语气平静如常:


    “既然是婆母一番好意,总不能白费。”


    她没再看他一眼,却将这场羞辱与错愕,用极尽从容的姿态,生生压了下去。


    “夜已深,不如先吃点吧。”


    “至于门,自然等到天亮,也就开了。”姜辞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哽咽,但是她没表现出来。


    她不再看他,只俯身替他斟了杯温茶,落座时眉目如水,举止娴静。


    姬阳目光一扫,桌上只摆了一副碗筷。


    姜辞只淡淡道:“我下午吃了些果子和点心,不饿。”


    “况且,都督也未必想与我同桌用膳。”


    说罢,她走到书案旁,指尖轻拂灯盏,添了一炷灯芯,将昏黄灯火调亮几分,随后拣了本书坐下,静静翻阅起来。


    她不言不语,神情沉静,灯火映在她侧脸,清淡恬然,竟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姬阳斜睨她一眼,冷声道:“装模作样。”


    姜辞头也不抬,语气平静:“这是晚娘家乡的菜。”


    “我每次想吃南疆的味道,都会让她烧一桌。”


    姬阳没说话,拿起筷子,随手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


    一入口,味道竟意外地合他胃口,酱香浓郁,带着些微的酸辣,又不失温润。


    姜辞其实不知道他今晚会进来用膳,但她叮嘱晚娘,不要做凉州菜。


    她知道,那三年为质的日子,估摸着他吃过的,多半都是凉州的冷饭冷汤,世上哪有人愿意一再回味自己的屈辱。


    屋内静得只剩下翻书声与偶尔的碗筷碰响。


    他默默吃了几口饭,最终还是放下筷子,靠坐在软垫上,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莫测。


    姬阳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语气不高:“我要洗漱更衣。”


    姜辞伏案而坐,指间正拈着一页纸角,闻言似未听见,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屋内静了片刻,姬阳迈步上前,站在她案前,居高临下,手掌撑在书案一角,声音低了几分,却透着隐隐压迫:“我说——我要洗漱、更衣。”


    这一回,姜辞才慢悠悠抬眸,看了他一眼,语调懒散:


    “哦。”


    一字而已,既无回避,也无回应。


    她垂眸复又低头,将那一页纸翻过,仿佛他这句话,只是窗外夜风吹过,微响无痕。


    姬阳眉峰微蹙,目光如锋,却终究未说什么。


    他伸手松开衣带,玄衣落地,里衣随之而褪,只留薄衫在身,屋内微微晃动的烛光,将他肩背线条投映在地,冷峻如刻。


    他再言一声,语气比方才更缓,却更冷:“我要洗漱。”


    姜辞依旧目不斜视,连翻书的动作都不带顿一下,语气轻得几乎要随风飘走:


    “我听到了。”


    “你说了三遍。”


    只抬手往桌旁一指:


    “浴桶在那里。”


    姬阳神色一顿,盯着她片刻,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冷哼一声,转身走到屏风之后。


    片刻后,薄衫也落地。


    洗罢身后,姬阳站在屏风后略一皱眉,屋内竟无人替他备衣。


    他原本还想出声唤人,但透过薄薄的屏风望着那正伏案看书的姜辞,薄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口。


    目光一扫,只见屏风边钩上悬着一方素白浴巾,绣着淡梅,分明是女子所用。


    他沉了片刻,冷着脸走上前,手一伸,将那条浴巾拎了下来,简简单单地裹在身上,从肩到膝,束得死紧,活像个不太灵活的白粽子。


    他刚一走出屏风,正好撞上姜辞合上书页抬头。


    那一眼,她看得清清楚楚,姬阳那张冷峻俊脸沉得如深潭,目光一扫,冷声道:“不许笑。”


    姜辞抿唇不语,眼底却带着明显的忍笑余光。


    姬阳眯了眯眼,语气低沉地补上一句:“你若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


    那语气,不似玩笑,姜辞眨了眨眼,认真地点点头。


    姬阳冷哼一声,走到床榻旁边,一边拎起被子,一边随手把枕头往里推了推。


    “我睡床,你去睡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