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叶云峥回京述职
她就知道, 果然帝王之心不是随意能揣测的,矜窈干巴巴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结果李氏下一句话就让她愕然。
“不出意外, 贺府的姑娘也会进宫。”
贺府?贺府适龄的女子也只有贺清绾一人, 矜窈说不上什么感觉,此事也与她无关, 只不过如此一来, 李氏作为贺府名义上的义女便要与贺清绾共侍帝王。
应该很尴尬吧。
矜窈想想都觉得尴尬,不过李氏并不这么觉得。
陪李氏闲聊了一番后还带着她去看了平安, 李氏倒是对平安显现出别样的兴趣, 又抱又哄,还把随身的玉佩赐给他。
临走前还叫矜窈日后多带着平安进宫陪她。
一整日的“满月酒”下来,矜窈从没有这样累过,她笑得脸都要僵了,一句话要在脑子里转好几次才能说出来, 即便是说了也要复盘好久。
这一茬还是她与县主学的,没办法, 高门主母不好当,一品夫人更不好当。
回顾自己的情爱之路,简直都能写话本子了, 她有时想自己何德何能得这样的高位。
因为长的美?或者长的丰腴?
矜窈摸着自己的脸颊,陷入了沉思。
贺安廷撩起帘子进了屋, 视线搜寻屋内, 落在了她的背影上,脚步放轻走了过去。
矜窈出神间被揽入了怀中,炙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垂:“在想什么?”
“夫君,你因何喜爱我。”
贺安廷愣了愣, 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陷入了思索,矜窈看他回答不上来的样子有些失望:“我难道没有你喜爱的地方吗?”
“并非,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思来想去,贺安廷用这话回应。
喜欢要什么理由,喜欢很复杂,各个方面不可或缺。
贺安廷一时难以解释。
矜窈翘了翘嘴角,她思及李氏的话便问:“我听娘娘说,陛下选秀,阿绾要进宫了?”
谁知贺安廷蹙眉问:“进宫?并未有此事,我也没有收到母亲的消息。”
矜窈啊了一声:“皇后亲口所说,还能有假不成。”
贺安廷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起了身:“我去一趟珍月居。”
矜窈赶紧说:“我随你一起。”
她若是不管不顾,二人定是要拌嘴呢。
这个点儿,县主早就已经打算休息了,夫妻二人突然打扰自是不太高兴。
“这么晚了,又有何事?”县主发簪都缷了,不耐问,贺安廷平静道,“今日我听皇后说阿绾要进宫了?所以便来问母亲,是怎么一回事。”
县主神色闪过不自然:“是有此事,怎么了?”
“我不同意。”贺安廷淡淡否决。
县主怒了:“你好歹是她哥哥,怎能如此阻拦她的前程,进宫又何必不好,更何况按照规矩,汴京高门内适龄女子的名录中本就有她。”
“当今皇后已经被记为我的义妹,阿绾再进宫不合适,我会为阿绾在翰林院内挑选夫婿。”
县主冷笑:“只是义妹,又不是亲的,人家能进得,阿绾便进不得吗?翰林院那些个的,能比的上后妃吗?她可是你亲妹妹。”
二人剑拔弩张,像是又要吵起来,矜窈知道这母子二人脾性极像,涉及自己利益分毫都不让步。
“母亲别激动,阿绾天姿玉色、知书达礼,且气质随了母亲,后妃娘娘自然是配得上,母亲的思虑与夫君的思虑都是为阿绾妹妹好,只不过角度不一样罢了,不相冲不相冲,不如我们问问阿绾的意思?”
她不太会说漂亮话,但拍马屁还是会的,顺着毛捋还是有用的,县主果然脸色好多了。
“那就问问阿绾的意思。”
大晚上的,县主又叫人把贺清绾叫了过来。
贺安廷蹙眉:“阿绾性子冒失,又素来我行我素,进宫不合适,她应当也不会愿意进宫。”
县主瞧着又要生气,矜窈赶紧又说了几句好话顺气。
贺清绾被叫过来时还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何事,待县主与她说明白后她怔了怔,小心翼翼看了眼哥哥:“我、我想进宫。”
矜窈下意识看向贺安廷。
果然他脸色不太好:“你可想清楚了?”
贺清绾咬唇:“我想好了哥哥。”
贺安廷闻言起身:“走吧,窈窈。”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矜窈匆匆行礼,跟在贺安廷身后走出了珍月居,一路上他绷着脸,眸色冷沉,显然是不太高兴,矜窈想安慰他,但是却不知从何说起。
二人沉默着回了观澜院。
矜窈以为今晚会匆匆睡去,结果他仍旧兴致高昂,把她抵在桌案上打锣打个不停。
她本看在他今晚不太高兴的份儿上纵容忍让一些,谁知他丝毫没了顾及,月华般的长发在桌上扫来扫去,宛如拂尘一般。
自她临盆后,贺安廷不知从哪儿搞来了羊肠衣,说是避子,除去第一晚她喝了避子汤,其他时候皆是用此物。
矜窈一夜累极,他倒是神采奕奕的去上朝了,她咕哝了几句他的坏话便继续睡起了回笼觉。
选秀的事宜很快弄上了日程,虽然瞒的紧,但是也隐隐有风声传了出去,贺府费尽心思瞒也抵挡不住众人猜测。
矜窈还是问出了心里话:“你为何不喜阿绾入宫做后妃?”
贺安廷看着她的眼眸:“后宫尔虞我诈,她的脑子,能活下去已经是谢天谢地。”
不愧是他,嘴巴跟吃了毒药一样。
“翰林院中选个我提拔过的,低嫁,至少不会吃亏,她在宫里我可帮不上她。”
“这些话你怎的不语母亲说?”
贺安廷冷笑:“她未必不知道。”
好吧,木已成舟,此事也不必再谈,平安一日赛一日的长大,每日都有新的变化。
他长的着实很壮实,两条腿有力的很,矜窈抱在怀中时不时被他蹬得很痛。
但也很闹腾,在夜间闹腾已是常事。
矜窈带着平安从何氏那儿回来时,在大门前遇见了久未见到的人,顾氏。
她愣了愣,还是打了个招呼,顾氏冷淡的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如今凌云伯府如日中天,原本凋谢的门楣又渐渐起来了,随着贺清妧夫妇的离开,二府连接的门也关上了。
物是人非,时隔一年,矜窈心性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少夫人,外面热,进去罢。”
矜窈带着平安回了府,没忘了把平安送到县主那儿陪着。
县主颠着平安,满脸皆是喜爱。
“对了,阿妧要回京探亲了,她随姑爷走了一年,过些时日姑爷要回京述职,他们顺便回来探亲。”
矜窈一愣,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县主有意无意说:“过去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如今是贺府少夫人,又有了孩子,阿妧天高皇帝远,日日在那穷苦地方受罪,说到底她也没做错什么,你如今也是她嫂子了,一家人,还真能看她受罪不成?”
这话矜窈可不认可,当初是贺清妧自己死活不和离,宁愿去那穷苦地方也不留下。
县主说白了也是心疼女儿,想叫贺安廷高抬贵手,把叶云峥调回来,或者调的近些,但又不好开口,只能施压她。
矜窈撇了撇嘴,装着傻实话实说了。
县主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也没再说什么了。
矜窈很快就忘到了脑后,这种事也不值得她想很久。
直到过了些时日,云巧偷偷摸摸跟她说:“明日二姑娘要回来了。”
矜窈才意识到贺清妧他们真的要回来了。
她不愿意提那个人的的名字,只是哦了一声。
晚上贺安廷回来后也提起来此事,矜窈没什么意外,反倒是他蹙起了眉头:“你怎的一点也不意外?”
“母亲先前已经与我说过了。”
贺安廷眉眼一压,母亲既然与她说过了为何她没有与自己说。
对于叶云峥,都过去这么久了,贺安廷提及这个人还是很介意。
毕竟为他拒绝过自己,还很喜爱他,贺安廷提起那事也不太好受。
贺清妧回来那日矜窈神色如常的与县主安排府上事物,府上的婢女仆从皆已换了一茬,无人知道她过去的身份。
矜窈看着端坐在屋内的贺安廷:“你今日休沐?”她怎么记得还没到日子。
“嗯。”贺安廷没解释,干脆应承。
矜窈恨不得放声笑三声,装,还装,明明就是吃醋警惕,所以才留下来。
她也没戳破,只是哦了一声,抱着平安问他:“要去钱院吗?二妹应该快到了。”
“不急。”贺安廷继续不动如山。
矜窈忍着笑:“哦,那我先去了,母亲应当在等我。”
说着便转身走了。
贺安廷的视线从书中抬了起来,眉头紧拧,对她不等自己的行为不太高兴。
管事高声喊二姑娘的马车已经拐入巷中了,众人这才起身去府门外迎。
县主问矜窈:“兰筠呢?”她知道今日他没去衙署。
矜窈也没想到他真的不来。
“他、他忙呢,快了快了。”矜窈有些悻悻。
县主忍着不悦,没说什么。
很快,一辆还算精巧的马车停在府门口,县主一眼瞧出,这是一年前那辆马车,有了磨损,远不如那会儿精致。
车帘掀开,倒是叶云峥先出来的。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她从未喜爱过他
矜窈看了一眼, 许是那穷乡僻壤风沙大,他肤色黑了很多,一身墨蓝色窄袖圆领袍, 与先前那副矜贵的贵公子模样大相径庭。
他下了车, 伸手掀开了帘子,贺清妧下了车, 矜窈又看了眼, 贺清妧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模样, 面容白皙, 气度清雅。
“母亲。”贺清妧热泪盈眶迎了上来,县主也红了眼睛,到底是她的眼珠子,一年未见,家书都已经几百封了。
矜窈不大想装样子, 只是维持表面上的客套,略略颔首, 也没有出言喊人。
反倒是贺清妧别扭又僵硬的喊了一声:“大嫂。”
矜窈也很别扭,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唉,这个贺安廷, 怎么就不来呢,这下好了留她一个人在, 都快三十的男人了, 还这么意气用事。
偏偏无论贺安廷来不来她都得在,不然县主肯定到时候阴阳怪气。
虽说她这个婆婆现在不会磋磨她,但是很喜欢阴阳怪气。
但也不会明说打她的脸,毕竟贺安廷是个胡搅蛮缠的儿子。
她只是很怕以后在平安面前说一些什么抱怨, 话本里都这么写,抱怨的多了,平安听了去这可怎么是好。
叶云峥略显漠然的视线看向她身后云巧怀中抱着的男娃,圆嘟嘟的脸,虎头虎脑的样子,眼眸像极了她,一身湖绿色衣裳,雪白又可爱。
这个曾以为是他的孩子。
叶云峥移开了视线:“母亲,大嫂。”
听到这一声大嫂,矜窈忽觉得人生是多么有戏剧性,一年前她还以为自己就得背着那名分一辈子老死在兰香阁里。
她僵硬的笑了笑,她的笑肯定勉强极了。
贺清绾亲热地扑进她怀中,红着眼眶叫她姐姐,诉说着思念。
贺清妧很快就与县主凑在一起撒起了娇,她甚至都没瞧平安,矜窈倒是松了口气,不必虚以委蛇还是很好的。
“母亲。”贺安廷姗姗来迟,院中树影婆娑,他就站在小径的尽头等着几人走过去。
摆谱摆得还挺像样。
矜窈与他在一起了许久,对他摸得还算透彻。
她撇了撇嘴,方才还忍着的笑意现在已经成了埋怨,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他,媚眼轻轻剜了他一眼,眸中水色莹颤颤。
就这一眼,贺安廷的不悦散了些。
竟涌出莫名的振奋。
县主分外不满:“你怎的现在才来?你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都不出来迎人。”
“处理了一份文书,这不是来了。”
贺安廷缓步走到贺清妧面前:“回来了。”
贺清妧鼻头一酸:“哥哥。”
贺安廷没瞧叶云峥,只是问了贺清妧几句,便走到矜窈身边,几人往正厅走。
县主细细询问了这一年的事,贺清妧一一应答,叶云峥在旁边坐着,大多数都在沉默。
“对了,母亲,伯府修书来,说到时候愿意给我们过继一个孩子。”
矜窈闻言诧异不已,凌云伯夫妇也就叶云珩一个儿子,竟舍得过继。
县主也很惊讶:“那是好事啊,日后你也有个盼头,不过啊,你苦担骂名那么多年,如今就这么走了,于名声一点好处也没有,若是这个孩子能叫你在京中的名声扭转也是好事。”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叫贺清妧回来。
她是个溺爱女儿的母亲,纵然厌恶叶云峥,可贺清妧喜欢,她也纵容了去。
贺清妧看了眼贺安廷:“我自然是想的。”
偏生贺安廷一点表示的意思也没有,反道偏过头去跟矜窈说:“午时有你爱吃的蟹粉狮子头。”
矜窈面对这一屋子的视线有些尴尬,轻轻嗯了一声。
县主心里窝火,却也不好发作。
中途平安突然哭哼了起来,矜窈哄着不行,县主便急着要接过来:“给我罢给我罢。”
平安便到了县主怀中。
贺清妧看着母亲全心思到了那奶娃娃身上,没再搭理自己,忍不住泛出了酸意。
用饭时,县主也抱着平安不松手,又哄又笑。
“对了,你们既回来了,是要回伯府住,还是在这儿住。”
贺清妧想也不想:“自然是在家住。”
叶云峥顿了顿:“你在这儿,我得回去,岳母,我叔父叔母还等着我回去。”
贺清妧有些不满,但贺安廷却抢先点头:“那便回去罢。”
矜窈险些笑出来。
贺清妧忍了忍,便也没说什么。
矜窈夫妇二人用过膳后也离开了珍月居,留母女三人唠家常。
中途县主说累了,便歇息了。
姐妹二人并肩走在一起,贺清绾道:“姐姐,你放心,我马上就能进宫了,待进了宫,得了宠爱,会想法子叫你与姐夫回来的。”
贺清妧点了点头:“若能如此自然是极好。”
这话要是叫县主听到,可能会痛骂二人一顿,可惜县主没有听到,自然也不知自己的女儿还有这种蠢念头。
回观澜院的路上,矜窈又垮下了脸,等着贺安廷来问她怎么了。
这一年来皆是如此,从最开始她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威风凛凛,离不开他的娇纵。
可惜,直到走回观澜院,她也没等到贺安廷哄她。
矜窈有些悻悻,不会真生气了吧。
至于吗?
平安在罗汉床上练习翻身,小脸用力用得有些红,矜窈一边护着他一边瞄着沉默的贺安廷。
她想着总这么的也不是个事儿,便把孩子交给了云巧,主动倚了过去:“夫君?”
她手臂挂在他脖子上,索性他也没拒绝,好像就在等着似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嗯。”
“你今日为何都不与我同去,可晓得我有多尴尬。”她放软了声音抱怨。
贺安廷摩挲着她的手臂:“尴尬?”
“当然,难道不尴尬吗?我看你也觉着尴尬才不去的吧,留我一人在那儿,我有多孤立无援你知道吗?”她反客为主、倒打一耙。
贺安廷神情迟疑:”抱歉。”
“没关系,你把玉青坊那个头面买给我就好了。”
贺安廷自然是答应,反而心里越发松了口气。
“我听婆母的意思,想叫你把你叶云峥弄回京城,你的意思呢?”矜窈问。
“绝无可能。”贺安廷淡淡道。
这话在矜窈意料之内,她颇为赞同:“那就不叫他回来,叫他滚的远些。”
贺安廷心里舒坦了,被她顺得很是舒坦,但嘴上还在说:“你去年还喜爱他喜爱的很。”
矜窈觉得冤枉,当即否认:“我何时喜爱他了,你可莫要污蔑我。”
“你不喜爱他,为何拒绝我,即便你现在喜爱我,那当初你难道没有喜爱过他吗?”
矜窈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哪次,她记得那会儿他是因为喜爱自己才叫自己跟他走,但是自己家拒绝了他,所以他认为自己喜爱过叶云峥?
她气的站起了身:“当然没有,我从未喜爱过他。”
她说的很认真、很笃定。
认真到贺安廷一怔。
“你都知晓我不是甘愿给他做妾的啊,我怎么会喜爱他呢?”
那事对于矜窈来说已经完全释然了,曾经她确实很介意提起此事,但是她现在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起码在贺安廷面前并不会觉得自卑。
反正都是别人的错。
“那你那时喜爱我吗?”贺安廷又问?
矜窈一噎,那时?她当然也不喜爱了。
话在她脑中转了一圈她果断:“喜爱,只是碍于我们的身份关系,我只能表现的不喜爱。”
贺安廷当真是极相信她的话,唇角扬了起来。
矜窈有些讪讪,善意的谎言罢了,她也不明白都过去这么久了,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忽而,她觉出腰上一阵热意,贺安廷炙热的手已经不安分地滑了进去,指尖轻轻点着雪肤,掀起一阵阵痒意。
“窈窈既喜爱我,那必然也喜爱与我做尽一切快意的事。”
矜窈脸上一阵红热,今日气氛正好,她也没拒绝,半推半就的与他接起了吻,接得香汗淋漓、浑身瘫软。
近晚上时,她方腰酸背痛的起了身,
云巧过来伺候她:“少夫人,县主传话过来说明日是上元节,一家人要一起出门看灯。”
“上元节?”
她起了兴趣,她以前都没有出府的资格,这还是头一回,她自然点头:“好。”
贺清妧回来的巧,正好赶上这种日子,这种节日的热闹当属汴京城为首。
上元节要吃芝麻馅的糯米圆子,矜窈大早上捧着个小碗,粘稠的汤汁里落着几个圆子,连贺安廷这般素来不爱甜的也勉强吃了几个。
“少吃些,这个容易积食。”贺安廷不忘提醒她。
“知道了知道了。”
临近晚上时,矜窈望眼欲穿,贺安廷一身绛紫官服,闲庭信步进了院子。
“夫君你回来了。”她双手交叠,跟在他身后说。
贺安廷面色疑惑:“怎么了?”
“不是要去看灯吗?”她满眼期盼。
贺安廷一怔:“看灯?我今夜也有公务,齐越待会儿会来。”
啊?矜窈傻眼了,浓浓的失望漫上了心头。
可她也不是不讲理的,呐呐的应了一声,贺安廷也有些为难,在其位谋其政,他身上担子很重,是不可逞一时之快,胡乱推诿了公务。
只能事后尽量弥补。
“你先去看?叫庆梧随身保护你,我尽量快些。”
矜窈又振奋了起来,勉强点头:“知道了。”
她只得随县主的马车出行,县主见她一个人,便了然,倒是贺清绾忽然吃了雄心豹子胆一般:“姐姐,姐夫不走吗?”
贺清妧不知她怎的忽然问起叶云峥:“他……”
“马车宽敞,我与母亲一辆,你与姐夫一辆,我们便不打扰你们夫妻同游了。”她满脸揶揄。
矜窈微微蹙眉,原本定好的是自己与县主一辆,姐妹二人,现在怎么好端端的多了一人,怎的不早说。
贺清妧愣了愣,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
两相为难,矜窈有大哥撑腰,妹妹马上要做后妃,她都不好得罪。
但是矜窈显然一脸情况外的模样,她只能咬唇:“那我去唤他。”
就在矜窈准备重新去套马车时,贺清妧与叶云峥坐了伯府的马车出来,矜窈便不必套新的马车,还能独自一人享受了。
她没多想,还算心情好的坐上了马车。
只不过,叶云峥一来,几位女眷便自动分为两队人马,贺清绾与县主,贺清妧夫妇,她孤零零的一人,莫名寂寥。
贺清绾亲热地缠着县主的胳膊,矜窈倒也没怎么样,平时她就独自如此。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微妙的恶意
一行人乘坐马车走到了汴京最繁华的地界, 街上人流如织、吆喝声与笑声震耳欲聋,几人下了马车,满目皆是昏黄的灯晕和悬空往上飞的孔明灯。
一眼望去宛如点点星芒, 绚烂美丽。
喷火杂耍映照于矜窈的瞳仁中, 熠熠生辉。
她脸颊染上笑意,只是思及贺安廷还在府上忙公务, 一时怜悯一时可惜这大好的日子。
她一袭丁香色海棠纹广袖褙子, 下身是茄花色百迭裙,肤白如雪, 即便是在夜晚, 也如盛放的幽兰,满是醉人的芳香。
那一双眼眸明若春水,似乎有无限笑意蕴含在里面,眉眼如画,丽色惊人。
叶云峥转头看了一眼, 又收了回来。
云巧跟在矜窈身边,小声嘀咕:“少夫人, 您有没有觉得三姑娘是在故意落下我们。”
矜窈慢半拍:“有吗?我们不是跟着吗?”
云巧有些急:“不是那个落,是孤立。”
矜窈正色瞧了瞧,也还好吧, 她本来就与姐妹二人不太熟,往上凑有点尴尬, 又不是寻常姑嫂, 保持距离就是最好维持表面的方式。
云巧知晓自己主子不在意这个,可还是警惕的防着免得三姑娘作妖。
不过很快,矜窈也意识到云巧所言似乎并非空穴来风。
猜灯谜时,贺家三人围在了一处人多的摊子前, 那老板说猜对五个灯谜送一盏兔子花灯。
矜窈看那花灯憨态可掬,漂亮的很也有些跃跃欲试。
大约是她苦思冥想的模样引得人发笑,贺清绾突然笑了一声,笑得还很熟稔:“嫂嫂,你未曾读过书,大约是猜不出来的,不妨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们罢。”
矜窈古怪看了她一眼,好微妙的恶意。
“灯谜是抢答制,何须我让,你若是自信抢到,再来十个我也不需要让,不过清绾妹妹饱读诗书,老板,灯谜没难度可不行,让人轻易猜出来岂不是没有清绾妹妹大展身手的余地。”
矜窈狡黠一笑,对着店家起哄。
旁人自然也道:“是啊是啊,可莫看人家身份不凡就防水讨好。”
老板连连作揖:“不敢不敢,放心,这灯谜难度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众人喝彩鼓掌。
矜窈瞟了眼贺清绾下不来台难看的脸色,切了一声,有些小得意。
至于以前她见着自己还规矩的很,现在却突然敢这样,大抵是因为那后妃的身份。
最后那灯谜谁都没猜出来,被另一位女子拿走了,那灯谜确实难倒了一大片人,就连以诗书得意的贺氏姐妹也没猜出来。
老板洋洋自得,矜窈倒是有些遗憾,如此也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的花灯注定无法得手 。
“少夫人给。”云巧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矜窈,酸酸甜甜的山楂裹着糖衣,矜窈咬了一口,双颊塞得圆鼓鼓。
她一边吃糖葫芦一边思索,都说为母则刚,方才贺清绾露出的微妙恶意未必不会日后长成参天大树,她已然不是那么单纯,什么也不想,每日只知道吃吃喝喝的小姑娘。
倘若贺清绾进了宫,利用她的身份做些什么,比如栽赃、比如陷害,对她她尚且能忍受,可若是对平安呢?
即便在府上,除了她与贺安廷、县主对平安喜爱,贺清绾倒是对平安爱搭不理。
甚至还嫌他烦。
酸甜的滋味在她唇齿间爆开,矜窈心跳如擂鼓。
若是贺清绾进不了宫呢?
是不是就没事儿了。
可封号都有了,只静待入宫便是,岂不是已经晚了。
贺安廷踏入这如蜜蜂般吵闹的闹市,眉头紧紧拧起,四处搜寻矜窈的身影。
他好不容易瞧见母亲的背影,直直走了过去:“窈……”
随后他并没有在几人中寻到矜窈的踪迹,脸色当即浮起来愠怒。
“窈窈呢?”
县主不以为意:“跟在后头呢,有何大惊小怪。”
“并未见人影。”
县主这才反应过来,转身看了一遭,也正色起来,贺清绾忙道:“方才还在,怎的又走丢了。”
又?贺安廷捕捉到了她的话,看了她一眼。
贺安廷转身便叫随行的护院去寻,最后在一处点心铺旁边寻到了人。
“夫君,你来了。”矜窈似是没有发觉贺安廷愠怒的神情,小跑过去勾住了他。
“尝尝,这个糖葫芦特别好吃。”
贺安廷躲过她的投喂:“你去哪儿了?为何独自出行,知不知道叫我好找。”
矜窈懵了懵:“是他们走的太快了,我想停下买点儿点心,就走散了。”
贺安廷闻言脸色和缓了一些,随即冷着脸半揽着她的腰身,强硬的往马车上走去:“逛了许久该回府了罢。”
矜窈有些不太高兴:“你怎的这么没有情趣,别的夫君都陪娘子放孔明灯,你倒好,没影儿便算了,刚来就要催我走。”
贺安廷闻言当即顿住了脚,他记得他过来时叶云峥他们手中确实是拿着一盏灯。
“抱歉,是我疏忽了。”
看在他道歉还算诚恳的份儿上,矜窈勉强原谅:“那你陪我放灯。”
“好。”
矜窈便牵着他,穿过人群,想去那小摊那儿买一盏灯来。
贺安廷任由她牵着自己,静静的看着她略带喜意的脸庞。
宽大的灯体膨胀起来,跳跃的火苗映在二人脸颊的阴影上,矜窈在旁边双手合十:“希望母亲长命百岁,希望与夫君永不分离。”
她放开了手,孔明灯摇摇晃晃的上了天,融入了无数的星子中。
“窈窈想与我永不分离?”贺安廷目光灼灼。
“你不都听到了。”矜窈脸颊一红,她忽而问,“你说三妹妹进宫一事已成定局,可还有改变的可能?”
她知道贺安廷不想自己妹妹进宫,也不藏着掖着,把今夜的事说给了他:“这事倒是小事,我也不在乎,也许是我矫情……”
贺安廷听着听着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窈窈想的没错。”她还没说完贺安廷就叹了口气。
“那……该如何是好?”
贺安廷似笑非笑:“你是大嫂,自然是你想个法子。”
矜窈傻眼了:“我?我如何会?”
“皇后可是你的旧识,窈窈怎会没法子。”贺安廷提醒了一句,矜窈当即恍然大悟。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他被紧紧缠着
再见李氏, 矜窈抱着平安进的宫,李氏果然很欣喜,抱着平安亲个不停, 矜窈笑着说:“娘娘日后定也会有个更可爱的小皇子的。”
李氏听了果然高兴。
矜窈琢磨着话头怎么开, 结果李氏就自己递来了话头:“后妃快进宫了,过两日贵妃进宫后品阶低的也要入宫了, 宫中可就热闹了。”
“是啊, 宫中百花齐放,娘娘又位至中宫, 只是可惜我夫君的三妹原本已经定了人家。”
她小心翼翼觑着李氏。
李氏沉思:“阻人姻缘做甚, 我既是贺大人义妹,他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既如此,换成旁人便是,反正圣旨还未下, 内府也未曾登记造册。”
这么简单?矜窈犹自不可信。
李氏似乎看出她所思所想,笑了笑:“贺大人还挺会端水。”
矜窈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出宫回府后把今日事告诉了贺安廷, 末了问他皇后说这话究竟是何意,贺安廷淡淡笑了笑:“她也并不想叫阿绾入宫。”
“为何?皇后不是不在意吗?”
“她当然不是在意官家,而是在意自己与贺氏的捆绑, 生怕我弃车保帅。”
矜窈听明白了,恍然大悟:“难怪我一提皇后立刻就答应了, 那既然如此, 为何不一开始就把三妹从名录中划去呢?”
贺安廷指节敲击桌案:“她在试探。”
矜窈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李氏果然远非纯善之人。
“唉,这下三妹该伤心了。”她说着可怜的话,神情却没多少怜悯, 贺安廷侧头看她,“这下可放心了?”
矜窈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故意道:“你这么助纣为虐,不怕母亲找你的麻烦?”
“我是为她好,既解决了窈窈的担忧,又为了她好,一箭双雕,又不是什么大事。”
贺安廷颇为振振有词。
矜窈挂在他身上晃:“是是是,夫君英明神武、多智近妖。”她声音甜腻,嗓音娇嗲,好像吃了那粘牙的糖葫芦,酸酸甜甜的。
她仰头娇滴滴的在他嘴角小鸟似的啄个不停,被贺安廷的大掌扣住后脑勺,加深了吻。
夫妻二人腻在一起,一派和煦欢好。
距后妃入宫的日子越来越近,按礼说宫中的教养嬷嬷应当该来了,结果县主与贺清绾却久久没有等到。
贺清绾最初气定神闲,随着时日的推进越发不安,县主也在家中踱步,步伐来回间透露着她的焦急。
“母亲,你要不去问问哥哥罢。”
贺清绾急了,央着县主去问贺安廷。
县主本不欲询问他,奈何女儿不依不饶只得勉强:“行了行了,我去还不行。”
她遣杨嬷嬷把人请了过来。
贺安廷没什么意外的落座:“母亲。”
县主也不跟他绕弯子:“时日将近,宫中礼仪嬷嬷缘何还未来。”
“母亲问我做甚,后宫之事我一个前朝的人如何知道。”他神情古怪,语气略略刻薄。
县主神情僵硬:“你就不能打听打听?”
“母亲该去打听才是,去那些同位后妃母族的官员家中,拜访一番。”
县主没好气:“这种事怎好大肆宣扬。”
贺安廷挑眉:“那就等着罢。”
他打定主意不管,县主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冷心肠:“我真是白养你了。”
贺安廷压根不想理她:“母亲若没事,儿先走了。”
气的县主同杨嬷嬷骂了他许久。
“县主您消消气,爷从小到大不都是这个样子吗?您都习惯了怎的还气?”
“他那媳妇究竟是如何受得了的?”
在漫长的等待中进宫的日子还是到了,其实县主这两日已经心里头隐隐约约有了预感,但还是不相信。
进宫的那日,母女三人坐在前厅候着,静静的等待宫中的马车。
但直到日头高悬,仍旧没等到宫中内侍与车舆,贺清绾不可置信:“母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县主也不知道缘何,脸色分外难看。
难不成他们被耍了?县主觉得荒唐的很,这种事怎么可能是玩笑。
“是不是哥哥。”贺清绾哭的泪眼朦胧,贺清妧坐在一边,怔然一瞬后叹了一口气。
县主显然也想到了这上面,贺清妧看的很透:“即便真是哥哥,也没有办法了。”
贺安廷说一不二,又位及重臣,贺清妧说的对,即便知道是他,贺清绾也不敢去他面前闹,保不齐会被打一顿手板送回来禁足。
“难道我……就这么算了吗?”贺清绾趴下桌子上号啕大哭。
观澜院中矜窈逗着平安玩儿,云巧神神秘秘进了屋:“少夫人,正厅内乱成一遭,三姑娘正哭呢。”
矜窈若无其事:“哦,跟我有什么关系。”
平安认真的目光追随着她手里的拨浪鼓,矜窈捏了捏他的脸蛋,这算什么,就得叫她心想事不成一回。
贺安廷回府后府上静悄悄的,平日亭台水榭、门厅花园皆有家丁婢女的身影来回,今日也不知怎的,都悄然无声。
县主坐在正厅内疲乏地揉着眉心:“回来了。”
很是随意的一句问候,贺安廷嗯了一声。
“是不是你。”县主又问。
贺安廷心里门清却装傻:“什么是不是我。”
县主冷冷看他:“阿绾未曾入宫。”
贺安廷没什么大反应,恰恰是他的反应坐实了县主的猜测,她怒火中烧:“你……”
“应当是与皇后有关。”在县主指责他前,贺安廷直接把责任推到了皇后身上。
县主愣了愣,贺安廷解释:“一山不容二虎,现在的贺府对她来说是倚靠,她怎会允许阿绾入宫分担她的宠爱。”
县主将信将疑,但他说的又太认真,她也没什么理由怀疑:“那你……未免对你妹妹也太不上心了,我压根瞧不出你有任何担忧。”
“这有何担忧的,又不是生死大事。”
“母亲未免杞人忧天,她那种性子,不入宫也有好处,不入宫尚且如此跋扈,入了宫跋扈上了天,迟早出事。”他刻薄的冷冷说。
县主语塞,眼睁睁的看着他转身离开。
幸而此事未曾大肆宣扬,如今外头隐隐有谣言,不去理会也是了,对贺府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而贺清绾的婚事又重新由贺安廷择了那翰林院的下属定了下来。
年后,素来身体康健的矜窈生了一场病,病来如山倒,她初初鼻子堵了,也没放在心上,按照以往的惯例煮了一盅梨水喝,睡一觉便好了。
结果第二日直接起不来身,嗓子如刀片一般疼痛,吃喝不下。
朦胧间,微冷的手探在了她额前,把她抱入了怀中。
韩太医来把脉一番后说:“夫人这是年中吃食难以克化,上了火,引发了热症,不碍事。”
“我见她昨日喝了一盅梨水,难道不下火吗?”
韩太医笑着说:“兴许是吃的太甜了。”
贺安廷了然,瞧着委委屈屈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妻子,手还揪着自己的官服不放:“云巧,把夫人所有零嘴都收起来。”
“是。”云巧深感同情。
矜窈病了,平安直接被县主抱走了,生怕传染上什么,勉勉强强维持表面关系送来了一颗人参。
人参是上火之物,贺安廷瞧着有些窝火。
“拿走,放入库房。”
矜窈浑身很热,好像被烧透了一样,骨头缝里也被热的疼,翻来覆去的想蹭一蹭冰凉的地方,奈何所到之处无一不是滚烫。
直到她蹭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立刻八爪鱼似的缠了上去。
贺安廷端着一碗药,汤匙放在她嘴边想喂她喝药,结果是怎么也喂不进去。
这药是清火的,里面放了不少黄连,苦到根本喝不下去。
矜窈甚少生病,药也没吃过几回,自然无法接受。
贺安廷面不改色的饮了一口,俯身印上了她的唇,亲口渡了进去。
即便如此,她也很抗拒,二人的唇角不停溢出褐色的汁水,顺着下颌流下,打湿了她前胸雪白的寝衣。
一碗尽,着实费了他不少力气。
自己的衣服也脏了,他也没管,而是给矜窈换衣服。
换到一半,方才死活不醒的妇人倒是睁开了眼。
他还没说什么呢,矜窈就愣愣说:“你要与我欢好吗?”
贺安廷知道她睡糊涂了,耐着性子:“不,你在生病。”
“什么病?”
“热症,你现在还感觉热的厉害吗?”
矜窈呐呐点了点头:“好烫啊,如果你要与我欢好,可能会烫到你。”
这是什么话,贺安廷觉得有些好笑:“不会。”
“会,不然你试试。”她粉润的手捏着他的手,牵引着往灼热之地去。
贺安廷错愕的看着她的举动,一时没有拒绝。
矜窈摸索着,蹙了蹙眉:“你好凉。”
“你不是嫌热?我可以降温。”
矜窈觉得有道理,便引着他的手继续前进,她似乎被冷到了,嘴里还在念叨。
“怎么还是热。”温凉后便又内热意覆盖,矜窈干的唇边都有些发白,贺安廷想抽回手去给她倒水,却被紧紧缠着。
不得已之下,贺安廷与她商议:“我去给你倒水。”
矜窈反应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贺安廷这才慢慢抽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