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逼宫赢了


    令让太子在东宫闭门思过,朝政的事让代王与朝臣们处理。


    皇后却在这个时候把李安宁叫去了承乾宫,“陛下已经决意让福荣和亲,本宫想知道,若是换了太子,他是否会爱护妹妹?”


    “太子被陛下责罚时娘娘也在勤政殿,哪怕臣妾不说,您也知道答案。太子孝悌仁义,不赞同与武国议和,自然也就不会有和亲这等事情。”李安宁意识到了皇后态度的松动,压下心中对太子的担忧,决定再添一把火,她继续说道:“大文曾出过几位和亲的公主,无一例外都没有活过二十,娘娘,您想一想福荣才九岁,若是武国皇帝是个爱幼女的,只怕……”


    只怕福荣公主没几年光景了。


    如今的形势对于太子不利,皇帝虽然年迈,可他只要一日是帝王,一日是太子的父皇,就能掌握对太子的生杀大权。


    皇帝倘若真有废太子的心思,她们的处境会很危险,李安宁急需任何一方的助力,包括皇后。


    从前她便拉拢过皇后,但皇后并不表态,后面许是见太子行事有条理,便隐隐有靠拢之意。但这两位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女子始终不曾坐下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现在倒是可以了。


    看来福荣公主是皇后的心头肉,皇帝一动她,皇后便要倒戈了。


    “今日叫你来,有一件事要跟你说。”皇后把腰靠在抱枕上,殿中只剩下四个人,她与贞贵妃,以及南枝与思书。


    “何事?”


    “四月时,陛下晕倒了第二回,之后宣召了何哲文进勤政殿,后面还让何哲文拟旨,两份,一份藏在勤政殿的牌匾后面,一份被何哲文带走了。”皇后慢慢说道:“你可知那是甚么圣旨?如若太子有不轨逼宫之心,着废太子,改立十二皇子。”


    李安宁脸色巨变,直视皇后,急忙问道:“娘娘如何得知?”


    “当时勤政殿就三人,陈云海帮着给圣旨盖章,瞄到了这一句,放置圣旨亦是他做得。”皇后解释,毫无疑问,陈云海是皇后的人。


    “太子被囚禁在东宫,如果何哲文拿着圣旨逼宫,也不是不可能。”皇后说,皇帝昏庸,下面的臣子们各有心思。与其帮太子上位,倒不如扶持幼帝,说不定能把持朝政专权弄权。这般大的诱惑在跟前,何哲文与一些乱臣贼子能不心动?


    “眼下唯一的困境是不清楚何哲文把这事透露给了多少人,如果贸贸然把他弄死,只怕他还有后手,到时候反而被动。”李安宁很快冷静下来,寻找对策,她一开始是想把何哲文不声不响地弄死,但这样会激怒皇帝,也会让陈云海暴露。


    但放任不管,又怕何哲文拉拢京城中的几位实权将领,进退两难。


    “贞贵妃,本宫只问你一句话,太子的势力可否助他?”皇后问,“让福荣去和亲是皇帝的旨意,也唯有皇帝才能收回旨意。”


    “臣妾想一想。”李安宁说,这些年太子也在暗中发展势力,尤其是近一两年,皇帝力不从心,太子的手便延伸到了各个地方。


    “一个月后福荣就要动身了,本宫最多等一个月,这一个月内,陆家也会帮你们。”皇后说,陆家是清流世家,没有兵权,但读书人手里的笔杆子能定一个人的清名,死的能说成活的,太子要真的想要逼宫,为了身后名,便需要这些世家的支持。


    对于陆家而言,皇后没有皇子,他们要为了荣华富贵,必须选一个皇子支持,在皇后的劝说下,暂时同意投靠太子。


    老皇帝这样的身体状况,压根儿压不住大臣们另谋他主的心。


    “还望贞贵妃能快些给个答复。”皇后的心焦没有浮现在面上,等贞贵妃急匆匆走后,她才


    捂住心口,“思书,你说贞贵妃与太子有这个胆量麽?”


    他们如今比的就是速度,谁能更快的掌控皇宫与京都,谁就是新帝。


    但凡太子犹豫,亦或是退缩,只怕这新帝的位置就会落在十二皇子头上,一个尚且不能管事的皇帝帮不了她的福荣。


    “娘娘别急,太子殿下有成算,而且您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咱们只能慢慢等着。”思书说。


    五日后,承乾宫。


    “娘娘,陛下下旨了。”


    “甚麽旨意?”皇后快速地问。


    “册封广春宫婉贵嫔为贵妃。”


    “咣当”一声,皇后手里的玉如意掉在地上,发生了甚麽事?


    伴随婉贵嫔升贵妃的消息,有信儿传来,有大臣上书弹劾太子结党营私,徇私舞弊,非储君所为。


    南枝去东宫看太子时,太子正在练字,“殿下。”


    “姑姑。”太子放下紫毫笔,用帕子擦了擦手,随后说道:“何哲文按捺不住了,父皇当真是不明智。”


    “陛下年老体弱,臣子却还身强力壮,主弱臣强,乃祸端之兆。”南枝回答,皇帝会不清楚那封圣旨带来的影响麽?他肯定知道,可他还是那样做了,宁愿朝堂乱了也不愿意给太子上位的机会。


    “孤的人已经查清楚了,何哲文接下来会弹劾孤蓄意谋反,之后他会拿出圣旨,拥立十二皇子。”太子看起来完全不慌张,“南枝姑姑,你回去告诉母妃与母后,让她们不要慌,管好后宫就行了。”


    “其余的,一切有孤。”


    南枝安心,太子自小不需要她与李安宁操心,成为了太子之后更是了,想了想,她说道:“还有一事,乔雪平那里的玉米苗培养出来了,一些新作物也正在培育中,但是还没有成果。”


    当初乔雪平出海,南枝就曾给过他提议,去寻找一些种子带回来,譬如玉米苗,就是三年前他行商时跟当地人买到的,她一眼瞧出来是玉米,便给它起了名字,又让乔雪平寻农田种植。


    “孤记得他还带回来一种红薯?与我们这里的大为不同,产量似乎也更高?”


    “是,按照您的意思,在几个州县都有试验,在南边这些红薯会适应更好,亩产也会更高……”


    太子听得很认真,他野心不止于当一个皇帝,还想当一个名垂千古的帝王,缔造一个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万国来朝的繁荣昌盛的国家。


    首先就是要保证百姓们能吃饱,粮食永远是重中之重。


    “一个乔雪平便能带回这么多好东西,若是有无数个乔雪平,想必大文的兴盛就在眼前了。”太子沉思,大文的港口只有三个,而且大多时候不作商用,商人们能出海的日子很短,一般只有三到四个月。


    “殿下有宏图壮志,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了。”南枝说,“现下最重要的是解决困境。”


    “十天,十天后一切就会尘埃落定。”太子望向窗外,“到那时,母妃就不必担惊受怕了。”


    *


    皇帝宠爱十二皇子,许他自由出入勤政殿,还有婉贵妃,甚至以下犯上,顶了两次皇后。


    自从一跃成为了贵妃娘娘,婉贵妃便自觉不同了,见十二皇子如此讨陛下喜欢,还萌生了不该有的想法,同样都是皇子,她的十二皇子能不能当太子?


    是夜,皇帝照旧陷入昏睡,他一天要睡八个时辰以上,醒来的时候很少。婉贵妃与十二皇子住在了勤政殿,方便随时陪伴皇帝。


    何哲文领着一些兵马攻入皇城,言太子殿下有谋逆之心,要先行抓拿,天还拿出了圣旨,请十二皇子随行主事。


    十二皇子才三岁多,能懂甚麽事?


    但是婉贵妃懂这些,她甚至明白,只要没了太子,她的儿子就能成为太子,将来还能问鼎尊位,那她——皇太后?


    婉贵妃瞧了瞧熟睡中的皇帝,推了推十二皇子,“跟何大人去吧,没事的。”这等天赐良机,哪里能浪费?沉浸在梦中的婉贵妃全然没有想过,两方兵马相遇注定会见血,十二皇子那么小怎么能看见这种事?


    “南枝,我好慌。”李安宁不安地握住了南枝的手,“万一刀剑无眼伤到了蕴儿可怎么好?”


    “娘娘别怕,金桂都传话了,太子殿下身边有两位将军护身,伤不了的。”南枝安抚,太子从益州回来,还带回来几位将领,倒不是他主动求的,而是何哲文上书,更换了益州的主将,其中一位就是恭妃的祖父威远大将军,他已经六十有五,这个年纪却还要上马杀敌,让人唏嘘。


    “太子妃那儿还好麽?让韩太医看顾些。”如今太医院的院判已经不是韩太医的祖父了,故而韩太医想要上位,便投靠了她们这边。


    恰好太子妃有孕,李安宁不放心,就吩咐了韩太医去东宫照看她,毕竟这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可不能出事。


    一个时辰后,太子身边的伴读方铎到了翊坤宫,他提着的剑还有鲜血滴落,“贞贵妃娘娘,太子殿下请您与皇后娘娘到勤政殿。”


    李安宁一下子站起来,“何哲文——”


    “被捕了。”方铎接上,“恭请娘娘。”今夜过后,这位贞贵妃娘娘就是太后了。


    “如夏,去承乾宫知会皇后。”李安宁一颗心落在实处。


    即便心切,但李安宁依旧给足了皇后颜面,等着她到了再一前一后入了勤政殿的宫门,整个勤政殿被重重包围,只见里头有几个黑衣人在抬尸体,血腥气味有些浓重。


    正殿门口守着几个眼熟的人,皆是太子的人,还有两位宝刀未老的将军,朝着皇后与李安宁行礼,言语间不乏尊敬。


    “辛苦两位大人。”李安宁说,她没有多说,抬脚迈进门槛。


    傍晚时分还得意自大的婉贵妃现下却缩在床榻周围,紧紧地握着皇帝枯瘦的手,方才刀剑相交,动静如此大,皇帝被惊醒,待听婉贵妃说完,已然认定是太子逼宫,怒上心头。


    “混账,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君父?你个畜牲,朕要废了你!”


    “父皇怕是不能完成这个心愿了。”太子语气淡漠,透着一股蔑视的感觉,“父皇虚弱,不能处理朝政,何哲文这个乱臣贼子意图扰乱朝堂,挟持了十二皇子在勤政殿逼迫父皇写下退位让贤的诏书,父皇不从,何哲文便杀了十二皇子,还妄想刺杀父皇,所幸被婉贵妃挡了一剑。父皇尚在,孤救驾及时,清君侧,已经将何哲文拿下。”


    不论真相是甚么,反正最后世人所知的,只会是太子所说的这段话,十二皇子与婉贵妃在动荡中不幸离世,而皇帝,惊怒交加当场气绝身亡。


    这就是太子给几人的结局。


    “诏书。”太子抬手,方铎把圣旨给了皇后,她看罢了就递给李安宁,“你瞧瞧。”


    李安宁打开,一字一字地看,不免悲凉,她把圣旨丢进火盆中,看着火光升起,“陛下,自从蕴儿被封为太子,一直勤勉,天不亮就起来读书,夜了也舍不得睡,温书到半夜,一天就睡两三个时辰,春来冬往从不曾间断,就是为了当一个让人信服的太子。可你怎么能猜忌他,还想改立太子?”


    婉贵妃这会儿才清楚皇帝曾想要她的儿子当太子,但一切都太晚了,她被拖下去时还惊叫不已,为失去的荣华富贵,也为十二皇子。


    “毒妇,两个毒妇。”皇帝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皇后与李安宁,“朕要杀了你们。”


    “陛下,您怕是不能够把臣妾怎么样了。”皇后淡淡地说道,“就像您下旨让福荣去和亲,臣妾也不能怎么样,风水轮流转,应该的。”


    “您为君不仁,为夫不善,为父不慈,所以有今日实属正常。”像是怕气不死皇帝,皇后继续说道:“熙贵妃,婉贵妃,您猜一猜福安与福庆怨不怨恨您?一个歌姬借着与熙贵妃相似竟然成了贵妃,儿子还差点成了太子,当真可笑。”


    皇帝被气的说不出话,只能喘着粗气,像一头濒死的野兽


    ,只能接受这既定的命运。


    “父皇,若您没有下这道密旨,孤是不会起兵的。”太子说。


    不下这道旨意皇帝心不安,觉着太子会谋反,可恰恰是因为有了这道圣旨,太子才逼宫。他怕太子夺位,而偏偏是他的举动把太子推到了这个地步,无解。


    李安宁神色复杂,倒真像从前她想的一样,皇帝今日爱太子,明日就可能爱别的皇子,果真,她猜想的没错。


    陈云海端来一杯毒药。


    “父皇,您该宾天了。”


    “陛下,您该宾天了。”


    太子与李安宁异口同声,定下了皇帝的结局。


    南枝在后面亲眼看着皇帝挣扎,到最后没了生息。


    她想,终究是她们赢了。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番外一昭懿太后


    封密旨都被处理掉了,所以没有任何人质疑太子继位,他顺利地成了新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仁政之务,亲亲为先,典法所崇,尊尊为大……尊嫡母皇后为母后皇太后,生母贞贵妃为圣母皇太后……”


    “……太子妃曾氏为皇后,侧妃刑氏为庄妃,侧妃万氏为宁妃……”


    翻过了年,年号为建平,今年便是建平元年。


    南枝随着李安宁搬到了宁康宫,母后皇太后则是住去了文康宫,毕竟如今的太皇太后还住在寿康宫,她们作为晚辈,总不能让太皇太后搬走。


    不过经历了先帝的离世,太皇太后的身子更坏了,如今难以下床,两宫太后都在侍疾,皇后也在。


    见母后皇太后在嘱咐宫人,李安宁便拉了皇后说话,“你快生了,何须到寿康宫跟着忙前忙后,没得影响了身孕。”


    “母后疼儿臣,但是儿臣总不能不顾规矩,为陛下增添烦忧。”皇后曾氏说,皇帝刚刚登基,她也得事事处理好。


    “好孩子,哀家有件事要跟你说。皇帝不打算在元年选秀,为先帝守孝三年,三年后再行选秀。哀家记得你家里有适龄的女孩,一早便跟皇帝说了,到时候你家的姑娘在殿选刷下去,哀家会夸她们几句,不过就不必选入宫中为妃了。”李安宁真心疼爱皇后,不忍心让她为难。


    “谢母后疼爱。”皇后动容,哪怕她是皇后,要贤良大度,可也不想要同族的姊妹们一齐侍奉皇帝。


    “哀家听说十四皇子与十二公主一直在闹?”新帝还没有给年岁小的弟妹封爵位封号,故而只能像从前那样喊。


    “闹着要找婉贵太妃。”皇后小声说道,她不喜婉贵太妃,连带着也不待见她的孩子们。


    “若是华贵太妃那儿力不从心,就把他们两个送去行宫让嬷嬷们照顾吧。”李安宁说,十四皇子生下来是华妃养,所以婉贵太妃不在了之后,这两位就送到了她的宫里。


    “是。”皇后应了。


    过了三个月,皇后平安诞下了嫡长子,李安宁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就好,往后哀家就不用担心了。又是嫡子又是长子,哪怕宁妃与庄妃亦或是其他妃嫔有了身孕,也不会有皇子能动摇他的地位。”


    “是了,而且大皇子刚出生,西北就传来捷报,可见大皇子带了福气在身。”南枝说,先帝驾崩不久,新帝就以武国使臣意图谋害刺杀先帝的理由把使臣们都杀了,随后调集大军开战,于新帝而言,是不会退让半步。


    福荣也不必去和亲,只是苦了恒王,听说他被武国羞辱得很厉害,甚至阵前敌方将领还言要是他们文朝不退兵,就把恒王给五马分尸。


    新帝不可能不顾恒王,毕竟他刚登基,不能落得一个凶残之名,与武国周旋,布好阵之后,新帝假意割地换恒王,待武国答应,士兵入城后,假扮成百姓的文朝士兵便对他们大开杀戒。


    如此双管齐下,赢了战争又把恒王带回来。


    “皇帝不想见恒王,哀家亦然。”李安宁对于恒王没有好感,被将士们护着都能被武国俘虏,如此废物的王爷,要不是为了皇帝名声,她压根儿不想过问。


    “让恒王回京,在王府闭门思过,不许再出门。”李安宁吩咐下去,软禁恒王。


    从皇帝的儿子变成了皇帝的兄弟,更何况他与新帝关系平平,恒王的待遇可谓是直线下降。


    又过了两个月,五月份,太皇太后于寿康宫薨逝,举国大哀。


    前朝后宫都静了许久,偶尔,恪贵太嫔会来寻李安宁说说话,“臣妾等唯有一个公主,实在是羡慕有皇子的太妃太嫔们。”


    宫中规矩,有皇子的妃嫔们等皇子们长大,出宫开府了,她们便能跟着去王府住。


    譬如徐贵太妃,便能跟随恒王住在恒王府,要不是恒王还没有回京城安顿下来,只怕徐贵太妃早就出宫了。


    在宫中处处守规矩,出去了却不同,在王府里她是长辈,谁都得敬着她,岂不美妙?


    闻弦知意,李安宁抬头笑说,“恪贵太嫔也想在公主府住?康宁才十一岁,还没到建造公主府的时候,不过你诉求有道理,新帝的后宫很快就要充满了妃嫔,先帝的妃嫔又多,宫殿不大够住。加之你们也要享受一番天伦之乐,哀家会与皇帝说的,让你们也能随着公主在外居住。”


    “多谢太后娘娘。”恪贵太嫔真心实意地感谢,当年投靠圣母皇太后是她做得最正确的事情。


    如今她是贵太嫔,又有了康宁公主可以依靠,比起当初不肯跟她一起寻求靠山的沈太嫔,她可幸运很多。


    提起沈太嫔,恪贵太嫔说道:“太后还不知道吧,自从太皇太后不在了,她的日子就愈发艰难了。”


    代王搬出寿康宫时太皇太后就无趣,很多时候寻沈太嫔去说说话,毕竟这宫里就她们两个是沈氏的,凭着太皇太后喜爱,沈太嫔被人敬着,但现在太皇太后没了,沈太嫔被那起子势利眼怠慢。


    “眼下各处事务都繁忙,宫人们一时疏忽了也是有的,哀家等下会知会皇后,让她看着点。”李安宁不会插手后宫的事,免得影响了皇后。


    恪贵太嫔走后,皇帝来了,他面带疲惫,眼下有乌青,显然这些天忙得很,整个人都消瘦了。


    “皇帝要注意自个身子。”李安宁心疼,让人上了一碗补汤,又提起先帝的妃嫔们,“前些年先帝独宠婉贵太妃,许久不曾大封六宫。如今新帝继位,不如给先帝的后妃们加封,已逝者追封,以彰显新帝的仁和。”李安宁提议,反正先帝没了,他的后妃们哪怕加封到皇贵太妃也不过是虚名,待遇更好些罢了,其他一概不顶用。


    “那便依照母后的意思。”皇帝对此没有太大的意见,“母后想晋封谁?”


    “首先便是母后皇太后,给她上尊号。一则更为尊敬,而且她帮过咱们,二则,以此区分哀家与她,叫人不至于分不清哪宫皇太后。”李安宁说,“再就是颖太妃,代王虽然中立,可他代先帝处理朝政时还会偷偷派人给你说大事,他的母妃该更尊贵。”她没提熙贵太妃,主要是婉贵太妃与她有关,而且恒王实在是太愚钝。


    “徐太妃不加封,给她赐个封号吧,先帝给她封“淑”字,这个封号就很好,也不必咱们细想了。剩下三位太妃中唯有恭太妃最为老实,加之她的祖父于大文有功,就给她加封成贵太妃……”便是恪贵太嫔,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太妃。


    讲完这些后,李安宁又说到皇帝的后宫,“如今后宫人少,她们做了甚麽都瞧得一清二楚,但是等到日后人多了,怕是会出事。”她也是阴谋诡计中杀出来的,哪里不知妃嫔们嫉妒起来是如何可怕?


    “往后你要爱重皇后,后宫之事交给她即可,也不许像先帝那般,专宠任何一人。”皇帝要是与皇后琴瑟和鸣就是祥瑞,可若是专宠他人,于后宫不是一件好事。


    “儿子明白,儿子更喜欢处理前朝政事,至于后妃们,有几个便足矣。”皇帝不是那等贪图享乐的人。


    “如此便好。”


    *


    三年后,建平四年。


    为太皇太后守了三年孝,李安宁就琢磨着出去玩,“从前妃嫔不能随意出宫,如今我已经是太后了,太皇太后也不在了,宫中唯有我与慈慧太后,她想必在宫中也耐不住。”


    两宫太后总要让人区分,皇帝便给母后皇太后尊号为慈慧,为自己的生母上尊号为昭懿。


    “太后是想邀上慈慧太后一齐巡游天下?”南枝笑着问,“慈慧太后肯定答应,而今福荣公主刚定了驸马,奴婢听过两回,福荣公主想出去玩,怕日后成了婚不能自在。”


    李安宁差人去问了慈慧太后,果然,她一口应下,两人便约在五月份夏风刚起的时候出巡。


    两个太后都带上了自己的女儿,她们两个感情好,闹着要坐一起,两个太后无奈,只得由她们去了。


    “咱们公主与福顺公主玩得真好。”思书说,“太后也能放心了。”福荣虽然是嫡出,但当今与她可并不亲厚,能与皇帝一母同胞的妹妹成为密友,好处自然多。


    “福荣是个聪明的孩子,也会明白哀家的心思。”慈慧太后说,她助皇帝登基,皇帝又使得福荣不必和亲,两方之间已然合作结束,她就与福荣谈心,过后,福荣与福顺就开始亲近。


    “还有皇后那儿,她常去,哀家便也放心了。哀家老了,福荣的婚事要由皇后打理,这桩桩件件应付下来,倒觉得累了。”昭懿太后信任皇后,宫权全部交由皇后,在后宫中,不能忽视皇后。


    *


    大漠的黄沙遍地,江南的烟雨蒙蒙,从北到南,她们走走停停,把风光尽收眼底。


    “哀家记得,这附近可是有一个‘培育基地’?从前只听过,还没见过,今儿能不能一观?”慈慧太后看向李安宁,“哀家老了,却还没见识过这等新奇的东西,若是方便,可使哀家与福荣瞧上一瞧?”


    “这些事都是南枝抓拿的,得问她。”李安宁侧头,“不过哀家也好奇,这择日不如撞日,要是能看一看就好了。”


    南枝应了,在前边带路。


    这培育基地是她开的,乔雪平自海外带回来许多好种子,她想着不能浪费,便与李安宁说了这个事,恰好那时太子也在,他关心民生,意识到开设基地有益处,就同意了。


    过了两年有成果,但他们并没有上报给先帝,促进粮食大产这样的功劳谁都想要,太子不想献给先帝,隐瞒下来,等他登基了,正好顺势广而告之,以此昭告天下:他是个仁政爱民的好皇帝。


    而对于南枝而言,这就是投资,在乔雪平身上投资,在太子身上投资,而今太子成了皇帝,她与乔雪平就有了一份功劳——不,她应该是两份,毕竟先帝喝得毒药可是出自她手。


    凭着信物,南枝带着一行人入了其中一个培育基地,正是收获的时候,田里的稻子一茬一茬,一颗颗一粒粒饱满非常,旁边有新一代的玉米,不算粗硕,这些都是辛辛苦苦选育出来的。


    “哀家只知道玉米羹的美味,却不知这玉米从种植到收获竟是如此艰难。”慈慧太后感慨,“农人不易啊!”


    福荣公主活泼,见甚都觉得稀奇,亲自摘了瓜果还不过瘾,还想要下田,她的嬷嬷拦了一下,慈慧太后却摆摆手,“让她去吧,无忧无虑了十几年,也该知道苦是什么样子的。”比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福荣公主哪里受过苦?


    两个公主各自拿了镰刀下田,不消多久就汗如雨下,身形摇晃了,南枝便对李安宁说道:“农人生活艰难,奴婢听闻不少寡妇老者照料田地常累垮身子,要是遇上天灾,粮食欠收,那更是可怜……”


    南枝就这么一说,李安宁沉思,“你说得对,要是税收能少些,农人日子想必也能好过不少。”但这些话只能私底下跟皇帝提一嘴,还不能多插手,毕竟是前朝的事,后宫干政未免落人话柄。


    得了李安宁一句话,南枝已然心满意足。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番外二游玩


    各州,已经是建平五年末了,两位太后上头没了人管,活得那叫一个潇洒肆意。


    “这个戏班子不错,等会儿问问他们可愿意入宫常驻,得了空咱们时时听上一听,有趣得紧。”李安宁与慈慧太后说,宫里无趣,消遣时间的法子就那么几个,听戏、赏花、观舞,都腻味了。


    “这主意不错。”慈慧太后点头,“还有那两棵桃花,叫人移植回京都,这宫中无桃花,哀家总觉得少了些好景色。”


    说起宫中无桃花这事,还与先帝有关呢。因着先帝的生母曾经是照料御花园桃树的宫女,以此被人耻笑,先帝登基后,下令御花园不许栽种桃花,慈慧太后曾一度觉得遗憾,不过那时她拗不过先帝,便也只能把爱桃花的心思藏在心里。


    “启禀两位太后,大皇子妃身边的宫女递了口信进来,问大皇子妃能否给两位太后请安。”这儿离宜州行宫很近,大皇子妃见两位太后呆的时日长,动了想要回京的念头。


    如今皇帝都已经登基五年了,身为先帝的长子以及他的皇子妃竟然还没有被封为王爷王妃,依旧被叫着皇子与皇子妃,多尴尬无颜面。


    慈慧太后先是看了看李安宁,大皇子两年前酒醉后落水,已然不在了,但她可没有忘记,大皇子是因为甚么而长居宜州,不知李安宁会不会恨屋及乌,“昭懿太后,你觉得呢?”


    “那便见一见,她的一双儿女哀家还没见过。”李安宁其实对于大皇子的死存疑,不过对她有好处的事,她自然不会让人彻查。


    “说起来,新帝继位册封了好些兄弟姐妹,唯有大皇子与大皇子妃被落下了,而今大皇子不在,只余下后院的一众妻妾与儿女,咱们不好继续让她们惶惶地呆在宜州,慈慧太后,你认为如何?”李安宁看向慈慧太后,大皇子没了,她不会为难大皇子妃,把大皇子妃及她的儿女带回京都安抚一番,于她于皇帝都是利于名声的好事。


    “你决定即可。”慈慧太后端起茶喝,她只是个空有名头的太后,不管这些闲杂事。


    “派人跟大皇子妃说一声,哀家与慈慧太后想见一见她们,让她与两位侧妃并皇嗣们一同前来。”李安宁吩咐。


    大皇子妃郭氏得知两位太后娘娘肯见她,一时间喜不自胜,与贴身宫女佩瑶说道:“看来我的谋算没有落空,合该这样,合该这样。”她掩面而泣,为自个,也为她的孩子。


    “这是喜事,皇子妃可别哭。”佩瑶安慰,她知道皇子妃有多不易。


    “快快把我先前给孩子们准备的衣裳找出来,还有去知会陈侧妃与王侧妃,让她们也妥善仪容仪表。”郭氏说,她暗想,大皇子啊大皇子,你的死能消去昭懿太后的恼恨就算大功一件了,死你一个造福整个皇子府,大善!


    也不枉费她筹谋许久,才让他死的不惹人怀疑。


    过了三日,郭氏带着人先去给慈慧太后磕头行礼,随后才见到了昭懿太后李安宁,她对昭懿太后的态度要更为尊敬,毕竟这一位可是能决定她将来荣耀的。


    “多年不见,哀家都要认不得你了。”李安宁说,上一回见面还是随着先帝南巡,大皇子与大皇子妃跪在行宫门口,她作为贵妃随行,偶然瞥了几眼二人,后头郭氏还送了好物件给她。


    “劳太后娘娘记挂,是妾身的不是,没能回到京都给娘娘尽孝,还请娘娘恕罪。”郭氏对着李安宁行大礼,她身后的两位侧妃亦是诚惶诚恐。


    郭氏这话倒是有趣,明明不许她回京的是先帝,偏偏她说自个有罪……是暗说她知道了大皇子与她不对付了吗?


    李安宁莞尔一笑,“还不快起来,哀家还能怪你不成?只不过这几年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太皇太后薨逝……凡此种种大事让哀家与皇帝忙不过来,疏忽了你们也是有的。”


    “陛下与太后娘娘紧紧顾着家国大事才是正理,妾身等人在宜州居住乃是小事,主子们顾不到实属正常。”郭氏是个聪明人,听见昭懿太后扯了由头遮掩,她便顺着说。况且,昭懿太后的话也不假,大事当前,她们这些不重要的人谁会在意?


    但现在不同了!


    李安宁很满意郭氏的识相,“坐吧,上饮子,孩子还小,喝不了茶。”


    “谢太后体恤关怀。”郭氏坐了,与李安宁好一阵你来我往的官话,她捧着昭懿太后,又说道:“妾身与孩子们久居宜州,不能时时在太后跟前尽孝,而且,自妾身成婚以及孩子落地,都还没有见过京城风光,甚为遗憾,只能借旁人之口略微了解一下京都,于孩子们的眼界不利。”


    她不能回京,但孩子总归是皇家子孙,不能一辈子呆在宜州吧?


    李安宁听出了郭氏的言外之意,笑着说道:“昨儿哀家还与慈慧太后说起你们府上的皇嗣们,按理,他们该怎么办京都受学,才为正统。哀家思


    来想去,决定带你们回京,与皇帝商议,给大皇子追封,你们三个得个尊位,也能在京都有脸面,出去交际亦能顺畅。”


    作为不被先帝待见的皇子,大皇子可谓是受尽了冷眼,连带着郭氏与两位侧妃也是被欺辱,宜州的世家夫人们倒不会直接说她们坏话,只是孤立她们,不与她们交谈,长此以往,宜州上下竟把皇子府的女眷们视若无物。


    而要是能回京,还能成为王妃与王爷侧妃则大为不同了,起码,能叫所有人看出来,皇帝与太后关心她们。


    “太后娘娘善心仁厚,妾身等人喜不自胜。太后,若妾身能回京,必定日日入宫陪伴太后。”郭氏也算投诚了,甘愿困着自己也要为孩子们谋一条出路。


    “不必,你方才说没见过京城风光,待回京就四处看看吧,何必陪着哀家这把老骨头。”


    “太后娘娘是长辈,又是主上,妾身自然该服侍在侧,娘娘这话便是折煞妾身了。”郭氏捧她,她心中喜得不行,得了昭懿太后的话能回京,她的将来便有光了。


    “瞧你嘴甜的,果真是个妙人,往后你的孩子学了去,必然能把慈慧太后与皇帝哄的高兴。”李安宁朝着两个孩子招手,又看向捧着锦盒的宫女们,“这是哀家给你们准备的见面礼,长者赐不可辞,来,我给你们戴上。”


    两个小孩的礼都是一样,一副项圈,从她的妆奁里挑出来的,好看得紧。


    “谢皇祖母。”一男一女都不大,奶声奶气的模样让李安宁多了一丝真实的喜爱。


    “哀家与慈慧太后不日即将返京,你们是打算随行,还是过后把宜州的事儿料理完再行进京?”


    “回太后娘娘的话,皇子府的一众大小事情不多,妾身很快就能处理好。”郭氏说,这便是想要跟着了,在她看来,借昭懿太后的威势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她不会浪费。


    “如春,等会儿你让人去办。”


    等郭氏带着人离开了,南枝才出声,“瞧着这位皇子妃一如从前机敏、懂事,倒是让大皇子捡着便宜了。”郭氏不入大皇子府上也能当好一个主母。


    “是了,我喜欢有眼力劲儿的人。”李安宁意味深长地抬头,“先帝不肯给她们的东西,由皇帝来给,外人自会称赞皇帝仁慈。再一个,皇嗣的确不宜长久在外。”


    就这般,皇子府上的女子与孩子们皆上了马车,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到京。


    京城,皇宫东门,皇后携带着后宫妃嫔们齐齐等候,她亲自扶了两位太后下轿,温和地回话,“宫殿儿臣都命人打扫好了,母后只管舒心。”


    “皇后贤德,哀家没甚麽不放心的。”慈慧太后也给面子,夸了一句,一年多没回宫,她扫了一眼皇帝的后妃们,有两个生面孔。


    郭氏暂且住在宫里,皇后也已经打点妥当,她随着李安宁去了宁康宫,说道:“母后,您先前传信回来,儿臣听陛下说过一嘴,他会给大皇子赐爵位,封号都拟好了,安王,郭氏为安王妃,南大街那边赐一座宅子。”


    “安王,这个字很好。”李安宁拍了拍皇后的手,“只要她们本本分分,一世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你与她不远不近的处着就是,要是不想见她,也可拒了。”


    “母后待见她,儿臣怎敢给郭氏脸子瞧?”皇后说,“有一事母后许是还不知道,文国公府的二公子得中探花郎,安国公府与陛下透了口风,想让他家二公子尚福顺公主,陛下还没答应,说要问一问母后您的意思。”


    比起郭氏,这才是大事。


    李安宁来了精神,与皇后好一顿你问我答,福顺是她生的,怜爱个不住,驸马爷要挑最好的,安国公府的公子身份也还够得上。


    “只是他中了三鼎甲,怎么会想要尚公主?”


    “他一心在学问功课上,为人正直,不是走官场的好料子,他父亲便打算让他有场富贵日子过着就罢了。”


    李安宁细细问过,也觉得不错,“过几日宣他入宫哀家瞧瞧,若果真是个好孩子,那就定了他吧。”


    这般,就定了。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番外三地府观影体


    水镜波动过后,浮现出让德妃心肝疼痛的一幕:她的儿子,皇帝的长子被送至行宫,而且,又是因为李安宁这个贱人!


    自她白绫吊死后就到了地府,浑浑噩噩地通过水镜看见了宫中的事,她瞧着李安宁一路成了嫔,瞧着她生下六皇子成为了贵嫔,死敌风风光光,而她的孩子却落魄至极,在行宫里被那些低贱的宫人欺辱。


    他们安敢?!德妃揪心,恨不得冲进水镜返回人间,替大皇子灭掉这些三心二意的宫人。


    再后来,她看着熙贵妃产后不顺,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熙贵妃啊熙贵妃,任凭你是贵妃不也留不住自己的孩子?”


    景宁六年,熙贵妃也下了地府,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德妃咒骂李安宁,咒骂皇帝,忍不住说道:“大皇子类你,去谋害贞贵嫔,这才自作自受,怪得了谁?你身为生母却教不好大皇子,说起来,是你的过错。”


    德妃指着水镜的动作一滞,待水镜里浮现出仪贵嫔伤害三皇子与淑妃的一幕,她才回头,对着熙贵妃笑骂,“你有何脸面说我?瞧瞧吧,你让淑妃养三皇子,却不知仪贵嫔狼子野心,哪里肯放过淑妃与三皇子?你掌管宫务多年,上下哪个服你?连仪贵嫔的坏心思都没有看出来,你也好意思指责他人?”


    从前在宫里两人维持着体面,不曾这般当面相互羞辱,但如今俱都在地府,便也顾不上那些个虚礼。


    待仪贵嫔也下了地府,熙贵妃第一时间扑过去与她撕扯,全然没有了礼仪,“我的儿与你毫无关系,你竟然对他下手,伤了他的脸,仪贵嫔,你该死!”三皇子可是她的命根子,涉及到他,她哪里还站的住?


    “呵。”仪贵嫔不屑,“若不是三皇子克死了我的二皇子,我哪里会对付他?”


    后宫中美人何其多,又一年选秀,罗贵人侍寝后就成了敏嫔,还不过一年,皇帝就想让她当贵嫔。


    德妃却很畅快,“任你贞贵嫔生了皇子,不也比不得敏嫔,得意甚么?”敏嫔能让贞贵嫔难受,于她而言就是最好的事儿。


    只还没两个月,敏嫔失宠了,皇后有孕。


    这回,轮到熙贵妃揪心,她担忧皇后诞育了自己的孩子过后会忽视她的两个女儿,所幸,皇后待她们依旧如初。


    景宁七年,李安宁成了贞妃,好不风光,德妃死死盯着李安宁的脸,在心里诅咒她。


    又过了几年,贞妃晋封为贞贵妃,母家也水涨船高,一跃成了京城中炙手可热的门户。


    德妃不禁想,若是她早些下手便好了,在李安宁还是小妃嫔时就把她往死里摁,如此她就不会败,亦不会让李安宁一步步爬到贵妃的位子。


    “


    太子,太子……”六皇子被册封为太子,后宫中连皇后也要给贞贵妃脸面。


    直到——婉更衣的出现,熙贵妃脸色难看起来,她死了,陛下临幸一个跟她相似的歌姬,岂不是打她的脸?


    德妃、颖妃与仪贵嫔都扭头看了熙贵妃一眼,其中可怜、幸灾乐祸等神色皆有,德妃甚至直直往熙贵妃的心窝子上戳,“陛下当真爱惜你,哪怕你没了,也要寻一个与你容貌差不离的女子陪伴在身边,我们就没这个好福气了。”


    熙贵妃握紧了手,尤其是看见福安公主因为婉更衣而失神思念她,更是厌恶婉更衣。


    宝林、才人、美人……她们见着婉更衣从一个小小的教司坊歌姬成为了贵嫔,凭着那张脸与十二皇子,她扶摇直上。


    皇帝疑心太子,偏疼十二皇子,众人都以为皇帝即将废太子,改立十二皇子时,却见贞贵妃李安宁与贴身宫女南枝商议如何毒害皇帝。


    “她们怎敢?”


    几个妃嫔齐齐震惊,谋害帝王可是要诛九族的,李安宁与南枝怎么会有这般大胆的想法?


    若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李安宁也不会出此下策,更何况,由着皇帝改立太子,她的下场就会比诛九族要好麽?


    德妃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道:“太医院的人都是干甚麽吃的,竟没有发觉皇帝身子不妥?”为何没有发现李安宁的阴谋诡计,倘若发觉,李安宁所拥有的一切皆不存在了。


    前朝的风云变幻,后宫的暗流涌动,皇后竟然与贞贵妃联手,太子逼宫,皇帝驾崩。


    “……尊生母贞贵妃为圣母皇太后。”听见这一句的时候,德妃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她最恨的人登上了高位,被尊为皇太后,这辈子会肆意到老,不会如她一般,落败身死。


    待见到了先帝,德妃嘲讽他,“陛下啊陛下,这就是您宠爱至极的妃嫔,您给了她贵妃的位子,给了她儿子太子之位,可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她们害死?”


    “放肆!”先帝色厉内荏,他听不得旁人说这些话,听在他耳朵里就像是人人都知道他的愚蠢。


    “陛下何须对着我们生气,事实有目共睹。”熙贵妃淡淡地说道,她瞧着给先帝陪葬的婉贵妃与十二皇子,扯了扯嘴角,“陛下疼爱婉贵妃,皇帝不舍得让您与她阴阳相隔,送她来陪您了,您还不高兴?”


    熙贵妃只是瞧着温和,一涉及她自个与孩子,浑然换了一个人,她讥讽地盯着先帝,说道:“如果您真的情深似海,又怎会寻上了婉贵妃?外头的人骂您沉溺于婉贵妃的温柔,骂我死了都要勾着您的魂,让您专宠于婉贵妃,可我却觉得,一切都是您的错。”


    先帝做错的事凭甚么要她承担责任?早死的是她,被辱骂的还是她。


    昔日在他跟前战战兢兢的妃嫔如今指着他的鼻子骂,先帝气的胸口起起伏伏,一张脸已然红得不成样子,他颤颤巍巍举起手指,“你胆敢以下犯上!”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难受的,水镜中显现出新帝诞辰,万国来朝,此时已经是建平十二年,天下海晏河清,周遭邦国莫敢犯境。


    比起他,皇帝手腕显然高了不只是一层,他能把朝中臣子收拾得服服帖帖,能出兵打得武国灭国、胡人落荒而逃,把文朝的国威宣扬出去。


    下一任帝王如此出众,史书可还会记得他?


    先帝忽然恐慌起来,水镜里,百官齐贺,每一个大臣都忠诚于皇帝,他做不到的事情,他的六皇子做到了。


    “皇帝,你该安心才是。太子颇俱太祖之风,最是适合当帝王。”太皇太后劝他,太子继位名正言顺,何况又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皇帝还有甚不满的?


    “他这是篡位。”


    可有谁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