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三皇子的事南枝……
些年与夏忠实打好了关系,从他那儿知道陛下不日要派人去宜州行宫,她先前已经在行宫着手安排了两个人,只待他们行事。
“瞧太后娘娘的意思,不是让大皇子回京,而是在宜州娶妻生子,富足一生。”南枝说,她观察着李安宁的神色,知她有些不满,便劝道:“到底是皇子,只要不是涉及储位之争,无论他犯了何事,总归是保着尊位。”何况大皇子下手害人,最终没有害成,皇帝与太后也不会过于赶尽杀绝。
“我实在有些不甘心。”李安宁幽幽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没有忘记德妃,一想起她生的大皇子,她便恨屋及乌。想了想,她说,“你看看他的恶毒心思,跟德妃一模一样,我怀着蕴儿时便想着往我身上撞,这样的坏胚子,却还能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他犯了错还能在宜州舒坦一生,而我要是犯了错,只怕早就去冷宫待着了。”
她咽不下这口气!
“娘娘别急,奴婢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让大皇子寻得机会的。”南枝以肯定的语气说,“您可不要在陛下跟前漏了口气,要是让陛下知道您对大皇子不满,只怕要惹出事来。”
皇帝能做的事,后妃绝对不能做。
*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齐嫔生了,是一个皇子,齿序为十,皇帝显然十分高兴,当即给齐嫔晋位,又吩咐内务府给齐嫔挑选封号。
十二月,哲贵人紧着诞下了一位皇子,为十一皇子,在场的妃嫔们神色各异,因为按照哲贵人的位份,哪怕晋了一级也不能亲自抚养十一皇子,那么在场的妃嫔们便动了心思。
当晚,一直留意各宫动向的金桂回来禀告,“容妃与华妃一个去了勤政殿,一个去了寿康宫,奴才估摸着都是想养十一皇子的。”
眼下四妃当中唯有她们两个没有皇子,如何能不着急?
“本宫只怕她们都不会如愿以偿。”李安宁嗤笑,哲贵人的性子安静,连皇后娘娘都曾经称赞她玉质兰心。皇帝在翊坤宫时和她说,哲贵人的孩子不会记在别人名下。
也就是说,哪怕十一皇子抱去别的宫殿养,也不过是暂时的,等哲贵人成了贵嫔,便要将孩子还回去了。
皇帝在第二日去瞧了哲贵人,同她说不日就会下旨晋封她为嫔,“至于十一皇子,容妃与华妃都愿意代为抚养,你怎么看?”
哲贵人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您曾经许诺过两年让嫔妾当一宫主位,又让孩子回到嫔妾身边,所以,嫔妾想让有皇子的妃嫔养十一皇子。”
有皇子的妃嫔可能会对十一皇子不大上心,可也不会跟她争夺十一皇子,这是哲贵人能想到的法子。
“贵嫔中唯有良贵嫔有皇子,妃位之中便是徐妃与恭妃,至于贞贵妃,她忙着处理宫务,便算了吧。”皇帝念着贞贵妃辛苦,不忍让她再烦心一个孩子。
哲贵人低下头遮住眼里神色,她最期望的就是贞贵妃抚养十一皇子,毕竟在翊坤宫中能与六皇子亲近,日后兄弟情深,天然的带了三分便利。
只是皇帝不允,哲贵人只能另外选了,“陛下,嫔妾想着恭妃娘娘热心,您觉得可以麽?”她自己身份差了些,给恭妃养两年相处出一些感情,往后十一皇子就有一位妃位娘娘看顾。
“便依你的意思。”皇帝说。
容妃与华妃没能得偿所愿,皆颇为不甘心,不过容妃还好,到底还年轻,心想着等个两年也无妨。
“娘娘别急,咱们还会有机会的。”钟粹宫里,露珠端来一碟子糕点,“娘娘吃点?”
“竟叫恭妃得了十一皇子去,露珠,你说本宫还能抚养一个皇子麽?”华妃这般问露珠,可心里已然明白,不可能了。
她了解陛下,这样的后宫局面已经是最好的。若是她与容妃都有皇子,而且是健康无恙的皇子,这后宫会生出许多波澜。她清晰这一点,可她还是想要求一求。
三公主康乐已经十岁了,再过个四五年就得出宫,等她尚驸马后,会长久住在宫外的公主府里,长夜漫漫,她
该怎么熬过去呢?
“莫非,这是本宫的报应?”华妃喃喃自语,她使手段得到了三公主,又熬走了静贵嫔,旁人都以为是静贵嫔自作自受,可唯有她亲近的人才知道,都是她一手谋划的。如今报应不爽,她的心愿不能满足了。
“便是守着康乐公主,咱们也不差了。”露珠劝华妃,公主虽然比不得皇子,可也正因为是公主,所以婚后公主能时时入宫求见母妃,要是换了皇子,唯有隔个几日才能请安一回,平日里便只能由皇子妃代为尽孝。
“本宫自然是疼康乐的,可她没个兄弟扶持,将来可怎么办?你也看见了,这宫中的皇嗣愈发多了,日后谁还记得康乐?前有福安福庆,后有五公主和八公主,康乐夹在中间容易被忽视。”如今还是皇帝的女儿还好,将来要是……继位的新帝还会记起这个姊妹麽?
怕是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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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五,皇帝罕见地带着怒容来到了承乾宫,恰好李安宁也在,与皇后说着新年宴席的安排情况,看皇帝那样子便主动询问何事。
“还能是谁,那久居宜州的竖子狼子野心,朕以为他改过了,结果朕派去的人听见他在埋怨朕,说朕不是慈父,又说朕三十岁寿诞时他呈上来的贺词朕不闻不问,如此苛待孩子只怕会在史书上被记上一笔,呵!”任何一个皇帝都无法忍受被辱骂,更何况骂的人还是他看不上眼的儿子。
李安宁眼神波动,不着痕迹地捏着手帕遮住上扬的嘴角,南枝的手段真不错。
“怎会如此?”皇后惊讶,“大皇子也是个大人了,怎的不知礼义廉耻,无故以下犯上。”从小看大皇子就觉得他不是个好的,果然,长大了也还是那个样子。
“母后还说给他娶个大家闺秀当妻子,等生了孩子他就沉稳了,朕看他永远都是那副样子。”皇帝不提要给大皇子娶妻纳妃了,只等他怒气消了再说。
可帝王事情繁多,等下回记起来只怕三皇子与四皇子都有侧妃与孩子了,大皇子哪里还有优势呢?
皇帝不欲再说这件事,转而说起新年,“平国公府的嫡次子家世样貌都过得去,若无意外,朕会选他当福安的驸马。在宴席上皇后可以瞧瞧他,如果你也觉得好,那便这般定了。”
平国公府的老国公备受先帝信赖,只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在景宁之后平国公府就渐渐沉寂了。皇后想了想,如今平国公府的后代们不甚出色,想来也难以入朝为官,选作驸马不失为一桩美事。
“陛下既然这般说,肯定对那公子调查过了,若没有不良嗜好,也不是个浪荡的,臣妾断然不会有意见。”皇后言笑晏晏,等福安与福庆都成婚后,她也能了却心事:熙贵妃九泉之下应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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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宴甚是热闹,在看完了烟火过后,南枝领着张氏与曲氏来了翊坤宫,曲氏照旧还是很拘谨,她虽然是二夫人,但到底是庶子媳妇,能见贵妃娘娘的机会不多。
张氏说起了家里的一些事情,三公子也预备娶妻了,身份与曲氏差不多,皆是六品官员的女儿。
“弟弟如何?可还康健?”李安宁问的是记到张氏名下的嫡子,后院一个侍妾生的,刚出生就抱到了正院,是正经的嫡公子。
于张氏而言,亲自养大的孩子总归是亲近她的,日后继承了伯府爵位,也会尊她为伯府老夫人,不会对她不尊敬。
“劳娘娘惦记,一切都好。”张氏笑眯眯,“如今有老二媳妇帮着管家,臣妇便专心带小公子,等他再大些,便会为他启蒙。”
她这话让李安宁安心,张氏教养的哥儿必然懂事,读书不机灵没关系,只要听话不惹事就很好了。
“听闻六皇子被圣上夸赞,不知是否过于张扬?”张氏忧心忡忡,她怕小外孙招人算计,外人只看得见贞贵妃与六皇子的风光,但她却能从中窥探到烈火烹油的煎熬。
“母亲只管放心,蕴儿身边都是信得过的宫人,他们的家人都被本宫捏在手心里,何况,每年赏赐都少不了,他们定然会知道怎么选。”李安宁淡淡的语气中蕴含着一股从容。
张氏点头,“娘娘有成算,臣妇也就放心了。”如此看来,贞贵妃没有因为荣耀而失去该有的防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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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南枝出宫一趟,她先回了自个家,把红封给了三个小辈,与家人们一同吃一顿饭,随后又去了乔家。
乔雪平也在,见了南枝便嘴上露笑,“近日可辛苦?你带回来的礼物我都已经让人给各院分去了,别担心,这些我都料理好了。他们给的回礼我也一并让人收库,你要是想看记册,我让人拿过来。”
“拿过来我看看吧。”南枝点了点头,在她安静看记册的时候,乔雪平亲手为她斟茶倒水,体贴得不像样子。
两人是各取所需,乔雪平喜欢这个能给他带来好处的妻子,故而他答应了此生后院唯有南枝一个女子,以此换取前程。而南枝麽,也满意乔雪平的体贴入微,只要乔雪平不搞幺蛾子,她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往上升。
搭伙过日子,舒适最为重要。
“还有一事,我预备今年下场考乡试,先生们都觉得我火候已到,下场必然能中,但会试想要得中,怕是难。我想着能中举人,就不继续读书了,而且我是商人之子,当官只怕也难。我是想随家里的船出海,去外头淘换些好东西回来。”乔雪平说着自个的计划,时不时看着南枝的脸色,没看出甚么也不着急,“你觉得如何?”
“出海?只怕时间要耗得久,而且,商籍出海有时间限制,只怕难以如你的愿。”南枝蹙眉,若是长时间让乔雪平在外,她管不了他。但出海也有好处,一时间,她陷入沉思。
“那得看我的妻子愿不愿意帮我。”乔雪平笑嘻嘻,眉眼中尽是为利益筹谋的野心。
翌日,南枝从乔家出来,她在乔家向来不会多待,完全不像一个嫁入乔家的夫人,可乔家上下不会说甚。甚至她的公爹与婆母还问起贵妃娘娘身边事情多不多,若是宫里离不得她,可以不需要时常回乔家的。
瞧,只要能带去足够的好处,旁人就会忽略那些不合礼法的事情。
新年有不少事情需要料理,南枝与李安宁忙了许久,在承乾宫时,她们听闻皇后提起了平国公府的嫡次子,“陛下也觉得他好,想来不日就会赐婚了,内务府要紧着准备嫁妆,还有公主府的建造,也要提上日程。宫中事情繁多,本宫不能看到细致的地方,小事还得贞贵妃时时看着。”
“娘娘信任臣妾,臣妾定当尽心尽力。”李安宁笑说,她与皇后关系好,会协助皇后把福安公主的婚事办得体面不出错的。
“回去后把记册拿给本宫看看,回头要给福安公主添妆,本宫先挑好物件出来。”李安宁对如夏吩咐道,“再有,回去后让人备一份小孩子的玩物,去长春宫探望六公主,她发热几日了,不知可好些没。”
小孩子的病总是来得急,又去得快,只不过六公主的病却一直没好。
回到了翊坤宫,金桂在宫门口等着李安宁,“启禀娘娘,六皇子来了,还有三位伴读公子,也一并在殿中等候您。”
皇子公主读书皆有伴读,六皇子尚未开蒙皇帝便为他找好了伴读,户部右侍郎方侍郎的嫡长子,御史台赵御史的嫡次孙,大理寺少卿万大人的弟弟,皆是有身份的公子,日后会成为六皇子最得力的助手。
“见过贞贵妃。”三个伴读齐齐行礼,举手投足间尽是风范。
“母妃。”六皇子尚不满八岁,还没开始抽条,脸上带了一些肉,李安宁没忍住捏了捏,遭了儿子的一顿白眼。
“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李安宁问,往常的这个时候六皇子一般都在勤政殿,“上些茶点,你们读书那么用功,肯定都累了,在这儿好好歇息再家去,等下本宫让人送你们出去。”
“谢贞贵妃娘娘。”三位公子齐声道谢。
“母妃,儿臣是有事才来寻您,方铎说他看见了裴轩宇去场子里寻花问柳,后头还听见他鼓动三哥……”
裴轩宇是三皇子的伴读,不是甚显贵的身份,不过样貌长得好。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储君(捉虫)其……
皇子还小,压根儿还不懂甚么是寻花问柳,不过是学舌给李安宁听,李安宁听闻了开头,神色慢慢沉下来,对着方铎招手,“你来,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与本宫说一说。”
方铎说罢,还为自己辩解一句,“娘娘明鉴,小子绝不敢去那等地方,是小子去那条街为母亲买糕点才撞见了裴轩宇从南华楼出来,后头留意他的动静,这才听见了他与三皇子说的事儿。”
“本宫信你是个好孩子,不然也不会一得知这件事就来禀告。这样,你们三个暂且先出宫,不要跟任何人提这件事,本宫自有分数。”李安宁交代了一句,又与六皇子说道:“你父皇等着问你功课,去吧
,别逗留在翊坤宫了。晚些时候母妃让南枝去看你,给你带你爱吃的菜。”
等四个孩子都离开,李安宁语气变得轻佻起来,“本宫要是坏心眼一些,直接瞒着不跟陛下与徐妃说,只怕三皇子就毁了。”
“陛下早晚都会知道,都在宫里,哪里能瞒得住呢?不过咱们能利用这件事给六皇子添层光,毕竟六皇子心念哥哥,徐妃与三皇子要承他的情。”南枝说,那裴轩宇已经十四了,预备娶妻,三皇子才十岁,被他哄骗了也有可能。
“你派人先去查一查,重点是那方铎是真的顺路路过还是有意去玩,本宫记得那条街是有名的让人享乐的街道,方铎去那儿只是买糕点?”李安宁说,“流庆宫那里你要看紧了,不许那裴轩宇与蕴儿亲近,免得带坏了蕴儿。”皇子们都住在流庆宫,那些个伴读也经常去流庆宫陪着皇子读书,她怕裴轩宇有机会接触蕴儿。
南华楼可不是甚好地方,里头都是小倌,专门给有龙阳之好的男人开的楼。裴轩宇小小年纪出入这种地方,可见本身也不是个好的。
过了两日,外头的人带了信进来,南枝便对李安宁说道:“那条街的确有一间酒楼甚是出名,方家的下人常去那儿提菜,方铎小公子偶尔去那里买糕点,这一点错不了。还有就是裴轩宇出了宫经常偷偷摸摸去南华楼,还在楼里包了一个小倌,正爱着……”
“你派人去勤政殿请陛下,就说翊坤宫的小厨房做了陛下爱吃的菜,请陛下过来一尝。”李安宁命令金桂,“咱们先漏个口风给陛下,至于陛下打算如何做,就不是咱们能管得。”
以贞贵妃如今的地位,皇帝少有不给面子的时候,在晚膳之前,皇帝便到了。
伺候完皇帝漱口,李安宁把得知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皇帝,“臣妾私底下查了,与方小公子说得差不离。那裴轩宇暗地里还拾掇三皇子说过两年便尝一尝那等滋味……”
哪怕三皇子身带残疾,也不是一个小小的伴读能带坏的,皇帝先是讶然后是恼怒,直言要问责裴家。毕竟是裴家的孩子,哪怕他们不知情,也免不了一个管教不善的罪名。
知道了这件事,皇帝没在翊坤宫多留,等他走后,李安宁便说道:“只怕三皇子也会挨训,身边的人不懂事,他也不和徐妃说。由此也可以看出,徐妃与三皇子的关系有多僵,啧。”
“他哪里敢呢?自从八皇子不在了,福安公主常让人去找三皇子,说不得就会在三皇子面前提起熙贵妃,三皇子脸上又有疤,常沉默寡言,对徐妃只怕也不是很亲近,这种事定然不会与徐妃说。再说了,他怕是知道徐妃养不活二皇子的事,对她也有两分忌惮,不敢过分亲近。”
只过了一日,便听得三皇子身边的伴读犯了错被赶走了,说是弄坏了陛下赏赐给三皇子的物件。
一场并不多人知道的风波逐渐过去了,储秀宫内,徐妃却依旧在气三皇子,“他的伴读要把他带坏,他怎的不跟本宫说,这要不是六皇子发觉了,他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皇帝本就不满她,如若她教导出来的孩子好龙阳,只怕她这辈子都不能再讨陛下欢喜了。
“娘娘,三皇子长久住在流庆宫,又不在您身边长大,他一时间没想到这一层也是有的,再说了,他不是拒绝了裴轩宇麽?证明心中还是有数的,没跳入这坑中。”
“可他这般举动,终究是不信任本宫,他到底有没有认为本宫是她的母妃?”徐妃埋怨道,“本宫吸取了教训,对他也算是无微不至,可他还是防着本宫,许多事都是本宫主动问了他才说。”
说着说着,徐妃又怪起了福安公主,“若不是她,三皇子也不会知道自个的身世,自她接触了三皇子,他便与本宫生疏了。千防万防,哪里防的住。”
石榴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想劝又不知道从哪儿下嘴。在三皇子没有与福安公主接触之前,他对徐妃这个母妃很是喜欢,可之后……于徐妃而言,她厌恶福安公主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可对于福安公主来说,她关心自己的弟弟亦没有过错,尤其是八皇子不在了,她与福庆公主能依靠的唯有三皇子这个亲弟弟,不跟他往来跟谁往来?
到底是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能不亲麽?
“明明本宫才是三皇子的母妃,说是本宫生的都不为过。可你看看,皇后不阻拦她也就罢了,陛下也只当看不见,好似本宫只是一个养大三皇子的可有可无的人。”徐妃委屈,哭诉道:“本宫这些年的心血都白费了,养出一个白眼狼。”
“娘娘。”石榴好劝歹劝,让徐妃别这般想,可她也明白,徐妃说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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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重新给三皇子挑了一个伴读,又到皇后这儿嘱咐了一番,让她注意着些皇子们的日常生活,断不能让他们遭了事。
皇后应了,又问起三皇子与四皇子的婚事,“虽然两个孩子都不过十岁,可皇子们向来都在十四、十五成婚,适合作皇子妃的姑娘少,现在开始相看着也合适。”
主要是先看两年,与那些人家暗示,让他们别给姑娘定亲,在下一届选秀之后就可以给两位皇子定下皇子妃与侧妃,再缓个两、三年成亲,但人选要早些安排好。
“好女孩家家都想要,陛下要是想为两位皇子选贤良淑德的皇子妃,可得趁早挑选。”皇后说,三皇子与四皇子的身份都不低,无论是皇子妃还是侧妃都需要一定的家世,如此说来,可挑选的人家就不多了。
“朕会让人去办的。”皇帝点头,对皇后说起了长华寺里的静贵嫔,“说是病了一年多,朕想着让她回宫里医治。”
“静贵嫔为国祈福了好几年,于情于理都该被迎回,何况她是病人,如果在外头不声不响没了,于皇室颜面无益处。”皇后扯皮,当初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静贵嫔送走,如今又用正当的借口把她接回来,外头的人不会说甚的。
“长春宫主位是恪贵嫔,静贵嫔回来
便另外寻一个清净些的宫殿给她吧。”
“是。”皇后说。
入了二月份,皇帝下旨给福安公主赐婚了,婚期定在明年五月份,他还下令让皇后与贞贵妃为福安公主操办嫁妆与婚礼。
既如此,李安宁便经常出入承乾宫,与皇后商议嫁妆的事宜。
“见过母后,贞娘娘。”福安公主带着福庆来请安,听闻两人在谈论她的婚事,一脸羞涩地拉着妹妹走了。
李安宁便笑福安公主,“瞧瞧这心思萌动的模样,福安公主与未来的驸马爷见过几面吧?”
“是,总不好大婚才知道驸马是圆还是方,本宫看他们是两情相悦,日后相处起来便自在舒服。”驸马娶妻叫尚公主,对上公主天然矮了半个头,如今年少慕艾关系好,将来可不一定。
驸马背着公主纳妾养外室的事也不是没有,甚至有的以下犯上辱骂公主。
李安宁笑了笑,又把两人夸了又夸,顺带夸赞皇后教导有方。她心想:皇后能把福安公主养的亭亭玉立已然是无可挑剔的了,更何况如今还要替她张罗婚嫁。
*
恪贵嫔带着六公主过来寻五公主玩,目光放在院中踢毽子的两个公主身上,与李安宁说道:“静贵嫔要回来,不知她会不会老实点?”谁也不知道静贵嫔会做甚,是不甘心,还是已经看破红尘?
说起来她如今有些尴尬,毕竟当初长春宫是静贵嫔的,而今是她住在正殿。贞贵妃受宠,能求得陛下另外住一个宫殿,可她却不行。
“当年伺候静贵嫔的宫人都被臣妾料理完了,有一些已经出宫,有一些去了别的宫里服侍主子,她即便带着西青与心儿回来,也无人可用。”恪贵嫔说,“娘娘不必担心她会掀起甚风浪,臣妾看着呢。”
她知道静贵嫔的离开跟贞贵妃脱不了干系。
“静贵嫔回来,最急的不是咱们,是钟粹宫。”李安宁嘴角弯弯,福安公主与三皇子的事还不够华妃着急麽?
静贵嫔回宫那日晴空万里,她安安静静地去给皇后请安,随后回了长秋宫,往后的好些日子都是闭门不出。
*
“有人上折子,让朕立太子。”皇帝与太后说起储君之事,“眼见着皇子们都长大了,他们也按捺不住心思,想要给子孙后代搏一次荣华富贵。”
“若是八皇子还在,立太子便是名正言顺,也不必让你费心了。”太后叹息,正是因为没有嫡子,才引得前朝的朝臣们不安分。
“朕曾想着跟皇后再要一个皇子,可太医说她不再合适生子,朕想了想便算了,毕竟皇后管理后宫顺当,朕不想让她因为生子而早逝。”皇帝扶着额头,想起了熙贵妃,也想起了先皇后,都是因为生产才坏了身子。
“皇后大度从容,从不沾酸吃醋,后妃们无不服气,光凭这一点便很好。”太后也满意皇后这个儿媳。
八皇子没了的时候皇后刚刚生下八公主,在月子当中伤心过度,后头又一直郁郁寡欢,身子就好不了了。让太医调理一番生个皇子倒也可以,只是以命换命罢了,可有了嫡子,却也有许多新的问题。
谁养这个嫡子?再立一个皇后抚养麽?万一新皇后也诞育了嫡子,岂不是酿成大祸?
皇帝与太后都明白这个道理,也就不强求皇后了,一心只在皇子中挑选聪颖□□的培养。
“六皇子懂事,又知道兄友弟恭,先前他帮了三皇子,凭着这一点,他就肯定是个胸怀坦荡、光明磊落的好孩子。”太后说,要是六皇子坏心眼一些,大可以不管三皇子,等他出了丑闻,就会被皇帝彻底厌弃。
可他并没有。
“只如今的十皇子与十一皇子还小,倘若将来有一个皇子比六皇子出众,亦或是你偏疼幼子,那该如何是好?”太后问,“哀家记得文昭皇帝就是先立了太子,但几年过后得了一个小皇子,一腔慈父心血都给了小皇子,以至于前朝后宫动荡不安。”
皇帝会是一个贤明的君主麽?
“朕常常把六皇子叫去勤政殿问功课,与他相处时间长了,在朕心里,旁人都比不得他。”感情也是相处出来的,皇帝对于其他不看着的皇子便不怎么上心,“至于以后,如今四妃已满,往下的贵嫔们即便有生育,身份算不得高,即便朕疼爱她们的孩子,她们也难与贞贵妃对上。”
太后却不赞同这番话,“皇帝,你别忘了,哀家也是贵嫔,而且在贵嫔之位一坐就是三十多年,可最终,当太后的是哀家,不是先帝宠爱至极的皇贵妃,也不是生有两个聪慧皇子的昭贵妃,更不是诞下龙凤胎的灵妃。”
先帝的后宫风波不断,着实危险。
“朕知道,自六皇子在朕身边长大,朕再也没有宠爱过其他皇子,为得就是防着他们的心变大。既然朝堂都想要立太子,等再过些时候,朕会与朝臣们商议,下旨册封储君。”皇帝说,他也属意于六皇子。
勤政殿事多,皇帝没有多留,太后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好。”六皇子不是那等昏聩无能的皇子,各方面挑不出错处。
“若是八皇子还在……”檀溪嬷嬷小声说,“也不必陛下与娘娘操心这些个了。”
“那可未必。”太后摇摇头,八皇子要是雄才大略还好,若是并不出众,前头出色的哥哥,后头有不甘屈居人下的弟弟,只怕坐不稳太子的位置。
立了太子,风波会少一些麽?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成为太子又是一……
日请安,妃嫔们齐聚寿康宫,今儿是三月十五,每逢初一十五就要给太后请安。
太后许久不曾见过静贵嫔,问了她几句,静贵嫔沉默寡言,问一句才回一句,完全没了以往的心气。她却更为满意,合该是这样,要是还像从前那般上蹿下跳,她可容不下。
“哀家不留你们了,你们都还年轻,多花些心思在皇帝身上,别总是顾着自己,如今皇帝膝下皇子不多,你们得努力为皇室开枝散叶。”教导了妃嫔们,太后就让她们退下了,“皇后与贞贵妃留下。”
“母后。”皇后亲昵地替太后揉额角,“太后昨儿睡的可好?头还疼不疼?”
“后宫安定,又逢福安的好事儿,哀家睡得不知多香。”太后拍了拍皇后的手,又问她,“福安的婚事有了着落,福庆的呢?也可以开始相看了,毕竟两姐妹差不了多少岁。”
“陛下前儿还同臣妾说,如今好儿郎没多少,福庆得再等等才能定下驸马。”皇后说,本朝有规定,驸马是不能入朝为官的,故而那些想要在朝堂上当官的郎君们大多不愿意当驸马。
所以驸马爷只能是那些有背景但本人能力不如何的青年,而且样貌品性还不能太差,纨绔子弟要不得。
这般一挑选,范围就窄了。
“沈嫔最近又犯病了,你们两个管着宫务,多看顾一些,没得让她受了委屈。”太后说,她终究会在意沈氏女,尤其是沈嫔,如今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成了贵嫔。
“太后只管放心,皇后娘娘宽厚待下,隔三差五就会让人去长春宫看沈嫔,又会召了太医去细细问过。”李安宁在一旁夸皇后,把太后与皇后逗得十分尽兴。
见着太后面带疲倦,皇后与李安宁就出了寿康宫。太后独自静默了许久,问檀溪嬷嬷,“你说,沈嫔能成为贵嫔麽?”
若是贵嫔之位多空缺,太后能直接下懿旨晋她位份,可如今只剩下一个,她若是这般做了,会让后宫不宁。
哲嫔诞育了皇子,比沈嫔更有功劳。
“罢了,随她去吧,不成器的人,再如何扶持也无用。”太后自言自语,不谈这事了。
*
“内务府那儿培育出了许多菊花,有不常见的绿菊,后宫妃嫔们少见,本宫想着办一场赏菊宴,让后宫热闹热闹。”两抬轿撵一齐在长街上走着,皇后的略前,李安宁的在后。皇后说完自个的想法,又问李安宁,“贞贵妃觉得可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新人们入宫一年了,好似还没有参过娘娘办的席面。”李安宁奉承,“娘娘,福安公主快要出宫了,宫里多几场宴席也能让她高兴些。”
皇后笑着看向了李安宁,没说话,但很满意贞贵妃的善解人意,她虽然扯了借口,可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福安公主在嫁人之前逍遥自在。
到底在自己膝下养了几年,她对于福安公主是有感情的,也愿意为她考虑,“作少女时轻快一些,当了妇人要操心许多事,再也没有那等无拘无束的时光了。”
赏菊宴在承乾宫举办,皇后把这事交给了福安公主,既是让她松快松快,也是为了让大家都瞧瞧她的能力。
三月下旬,赏菊宴便开了,只作邀了后妃们,福安公主忙前忙后,得了贞贵妃以及四妃们的赞誉。
福安公主落落大方地朝着她们行礼,安然接受了她们
的赞赏,“儿臣前些日子与母后商议,公主府在四月中就会打理出来,届时,儿臣想邀请妹妹们一同去玩。”
出宫到底麻烦些,有些公主还比较小,三四岁的年纪,后妃们不大放心,养着九公主的慧贵嫔便是如此,她素来直来直往,当即就回了皇后,“娘娘,九公主太小,没得出去了给福安公主添乱,她就不去了吧。”
“本宫正要说,五公主还不足六岁,她往下的那些公主更是了,这几位公主就不去了。福庆,康乐,康定,你们三个一起去散散心吧,老是呆在宫里怪闷的。”皇后很是宽容,体谅公主们作为女子的不易,“人少些也好安排,福安,到时你看着办。”
“是,母后。”福安公主兴致勃勃地应了。
*
四月初的早朝,皇帝在朝上谈及了立储之事,“近日不少大臣都上折子,言立太子能安定国本,诸位肱骨之臣以为如何?”
“陛下,臣以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您还年轻,大可以不必那么早落定。”这是陆家的一位大人,还认定皇后能生出嫡子,不想让旁人占了太子的位子。
“启禀陛下,皇子们暂且太小,看不出日后天资,不如……”
朝堂上的大臣分了几个派别,有保皇党,皇帝属意谁他们就站谁。有站陆家的,坚决不同意现在立太子,还说皇后身健体壮,诞育嫡子只是时间问题。
也有中立派,老老实实站着不掺和,任凭前后左右的同僚吵得天翻地覆也没有一丝表情。自然也有支持皇帝的,直言六皇子才德兼备,有孝悌之心,立其为太子是个不错的选择。
整个大殿吵得像集市,沸沸扬扬得让人头疼。皇帝就端坐于高台,看底下的臣子们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算计,在他们眼中,立太子不只是国家大事,还是他们的私事,关乎到他们能不能从中得利。
秦侍郎与李家有亲,在听见有人提及六皇子时屏住了呼吸,若六皇子真的有福气,那他秦家岂不是跟着水涨船高?
立储的事不是一日两日能敲定的,皇帝心里有数,“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接下来的几日,京都明显有些暗流涌动,与陆家是姻亲的几位频繁上门,皆问起宫中皇后的情况,又问到陆家眼睁睁看着别的皇子当太子,他们心甘情愿?
陆家当然不情愿一个没有他们血脉的皇子当太子,甚至日后会登基为帝,那样他们家的国丈、国舅岂不是成了笑话?
可他们没有法子,陆夫人屡次入宫劝诫皇后,好话与坏话都说尽了,皇后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无所谓当太子的是谁,也无所谓日后是谁当皇帝,只要她一直是皇后,未来是太后,谁是太子她懒得去管。
再说了,所求过多最终往往失望至极,甚至会祸及家人,她也是为了陆家好。
前朝争争吵吵也会影响到后宫,最起码贞贵妃被众多妃嫔巴结,有一些小妃嫔甚至日日去翊坤宫求见贞贵妃,哪里被拒之门外也不气馁。
为着这些没有规矩的事,李安宁发了很大的一通脾气,甚至在承乾宫请安时直接对那些心思不纯的后妃们冷脸了,言语中带了自己满满的不悦,就一个意思:翊坤宫需要安静,她又管着宫务,没有太多功夫接待串门的人。
不去管脸色讪讪的妃嫔,李安宁转头又对皇后说道:“内务府有两桩事呈了上来,臣妾正想与娘娘协商着处理,不知娘娘今日可有空。”她态度依旧恭恭敬敬,谦卑地低头,明明确确告诉众人,哪怕六皇子有机会被立储,她作为六皇子的母妃还是一如既往的以皇后为尊。
架空皇后、贬低皇后这种事李安宁不会做,甚至到了如今关键的时候,她会对皇后更加尊敬,不能给人攻讦她的把柄。
“那请安结束你就留下来吧,本宫正好得空。”皇后笑意愈发深厚,在众人面前与李安宁好一番亲厚,两人活似同一家的姊妹,让人揪不出错处。
等殿内只剩下皇后与李安宁两个主子后,李安宁才对着皇后深深行了一个礼,“皇后娘娘明鉴,臣妾绝对没有要对娘娘您不敬的心思。”
“本宫明白,快快起来。”皇后心说,不枉费她在皇帝与太后跟前不着痕迹的说贞贵妃与六皇子的好话,这母子俩也精明,面上与私底下都对她、对承乾宫的小主子们十分关心。
处着处着,她与贞贵妃倒真的有了些情谊。
“外边的人怎么揣度本宫与你,本宫都不会因此疏远你,后宫的大事小情本宫向来以规矩行事,绝不会以心情去料理,这个你大可以放心。”皇后说,“前朝的事是陛下与各位大臣处理,无论结果如何,后宫都不会有异议。”
她没有直接提立储一事,是怕被人说后宫干政,反正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足够贞贵妃明白了。
“娘娘宽容待下,臣妾受教了。”李安宁彻底松了一口气,不管皇后内心是如何想的,只要她明面上不介意,那于她于六皇子便是最好的帮助。
她与六皇子的助力太少了,诚康伯府不过一个花架子,一推就能倒。能得到皇后的偏帮,已然是幸运。
*
四月中旬,四位公主一同出宫去了福安公主的公主府,去的时候各个脸上挂笑,回来的时候康乐与康定却闷闷不乐。
“这是怎的了?”李安宁带着五公主在御花园赏花,正巧撞见回宫的四位公主,“小嘴都能挂油壶了,可是受了委屈?”
“见过贞娘娘。”四位公主齐齐行礼,又说只是天热才挂脸,没出事。
等她们都走了,李安宁才对南枝说道:“去打听打听,尤其是康定,瞥了康乐好几眼,年纪小藏不住事,想来是闹矛盾了。”
华妃与容妃不对付,身为她们的女儿,关系自然算不得好,面上过得去罢了。
南枝派了金桂出去,不消一个时辰,金桂就回来了,“启禀娘娘,跟去的嬷嬷说,福安公主在公主府开了射箭以及投壶两种游戏以作消遣,还拿了两件玩物当彩头,谁赢了便谁得了去。”
“两次都是康定赢了?”南枝猜测。
“还是南枝姐姐料事如神。”金桂拍了一句马屁才继续说道:“两回都是康定公主胜利,本也是愿赌服输,公主们不该有不满的,可满宫里谁不知道,康乐公主的射箭和投壶玩得最好,还曾经得了陛下的赏赐。反观康定公主,没听说过她擅长这些个。”
这倒是有意思,默默无闻的反而赢了,被圣上夸奖过的不敌妹妹,也难怪公主们会是那样的脸色。
“这事办得……”南枝蹙眉,不过也不能说这件事不妥当,毕竟福庆公主的投壶亦不错,福安公主一开始设这两个游戏时应该想着福庆公主与康乐公主一人赢一把,这样即便剩下她与康定落败,也不尴尬,哪儿知风头全被四公主康定夺去了呢?
“只怕今日之后,那两位就更加不喜对方了。”陛下的宠爱就那么多,这位公主多得了,那位公主就少了。
*
永福宫,容妃拉着康定好一阵亲热,“你可真给母妃长脸,华妃整日把康乐挂在嘴边,好似所有公主当中她最出色,哼,焉知人外有人这个道理。”
“母妃,这是我给您的生辰贺礼。”康定公主让宫人把两件彩头拿上来。
“嗯,本宫很喜欢。”容妃只轻飘飘看了看,不甚在意,转而对康定公主说道:“你的棋艺要勤加练习,陛下喜欢与人对弈,你要是练得好,便能得到你父皇的宠爱,可明白?”
在宫中,不止后妃们要讨好皇帝,连皇子公主们也不能幸免,皇子还好,可公主要是不受待见,将来挑驸马都不能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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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南枝姐姐。”六皇子下了课到了翊坤宫,他陪着五公主玩了一会儿七巧板,对李安宁说起了见到
的人,“秦大人很亲近我,言语间不乏鼓励。”
“要真论起来,咱们与秦家有亲,他对你亲昵也是常事,不过你记着,千万不能对那些朝臣许诺甚麽,哪怕再亲密,你的外祖父也不可以,知道了吗?”李安宁语气严肃地交代,“别犯了忌讳,你还小,你父皇让你做甚麽你就做甚麽,可懂?”
“好。”六皇子点头,“我都懂的。”趋利避害他最懂了,该如何讨父皇高兴,如何展示自己的优秀。
五月底,一封圣旨让李安宁终于感到尘埃落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仰荷天休,丕承帝统。建储贰以奉宗庙,总监抚以宁邦国。今有皇六子承蕴孝行成于天性,文德武功,子道无亏……封为皇太子,所司具礼,以时册命。”
册封六皇子为太子,她的儿子成了太子!
李安宁头晕目眩,一阵不真实感涌上心头,还是南枝替李安宁招呼了宣旨的夏忠实,又让人准备荷包,准备大赏翊坤宫上下。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东宫任凭其他后……
他后妃如何不甘心,最终还是贞贵妃成了独一份的存在,毕竟她生的皇子成了太子,哪怕日后再出一位贵妃,也越不过她去。
繁花似锦,南枝与李安宁也没有抖搂起来,依旧低调行事,翊坤宫的宫人们被敲打过几回,绝对不允许仗着贞贵妃与太子就耀武扬威,若有惹事的,一概送回内务府。
成了太子暂且还不能松懈,要是皇帝老年昏聩,有了更为喜欢的皇子,太子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历史上被废的太子还少麽?便是本朝,也曾有过太子被二立二废的事。
皇子们统一住在流庆宫,但皇太子不同,他能独自住在东宫,而被册立之后,他就要搬去东宫,身边的宫人又要重新添置。
“启禀贵妃娘娘,太子身边的宫人一共有二十个,太监十五个,宫女五个,除开这些,还有侍卫……”内务府的总管谄媚地说道,“不过侍卫不归内务府管,奴才这一趟来只是为了给太子殿下补充几个宫人。”
林林总总加起来,整个东宫有差不多五十人。这还是因为太子尚且年幼,没有娶妻纳妃,要是后院一堆一堆塞姬妾,那整个东宫可就住都住不下了。
“太子醉心学业,没空管这些事,本宫自然要过问。你们内务府办事本宫放心,让他们上前来,本宫挨个看看,若有好的,便调去太子那儿伺候。”李安宁口中的“好”是指宫人安分守己,如果有那等含着歪心思的,决不能让他们入东宫。
好一番挑选,李安宁便让总管带着宫人去东宫,“南枝,你也一并跟去,替本宫看看东宫上下如何?再有,如果贴身服侍太子的太监与宫女有别的小心思,你只管直接处置,不用回本宫了。”
有爬床心思的宫人都不该继续呆在东宫,太子还小呢,哪里能早早被人坏了身子。
南枝走了一趟,东宫的管事对南枝很是客气,主动带她逛了一遍,又按照她的吩咐把所有宫人喊到院中,等她发话。
东宫规整好之后,南枝就对李安宁说道:“太子要上敬兄长姐姐,下爱弟弟妹妹,不如在东宫里办一场宴席,请皇子公主们吃一顿席,给东宫添一添人气。”
“想必陛下也想要看见太子仁爱,不如让太子去请福安公主替他办宴席,兄友弟恭,姐妹和乐,谁也挑不出错处。”李安宁点头,一来能彰显太子与福安公主关系好,二来,福安公主是皇后养着的,也是给皇后面子,让外人知道,翊坤宫与承乾宫才不是水火不容。
反而因为六皇子成了太子,她们与皇后的关系更为紧密。
“娘娘□□。”南枝赞了一句,立即去办了,她不费力便把福安公主请到了翊坤宫,福安公主喜欢贞贵妃——因为先前三皇子伴读的事。
“贞娘娘信任福安,福安定会把夜宴周全妥当。”福安公主说,许是准备要成婚了,她一日比一日沉稳。
“本宫相信你。”李安宁和颜悦色,让福安公主呆在翊坤宫与五公主玩九连环。
“娘娘,永宁宫的王美人小产了。”金桂急匆匆进来禀报,“皇后娘娘已经往永宁宫去了,娘娘可准备动身?奴才已经让人备好了轿撵。”
“去瞧瞧。”李安宁起身,问金桂,“怎么回事,没听说王美人有喜,怎的就小产了?”王美人是去年入宫的秀女,不大得宠,两三个月才能侍寝一回。
“说是去藏书阁找书,在上二楼时被黑影吓了一跳,从上面滚了下来,摔得狠了,当场见了血,太医一把脉,说是小产。”金桂打听得明明白白,又补充道:“那黑影是桌子被烛火照的,王美人自个吓自个,怨不着别人。”
“这般看来,是意外?”李安宁说,真有那么凑巧的事?
永宁宫里,李安宁与皇后见礼,随后便听皇后说道:“本宫才到,贵妃与本宫一起进去吧。”
两人在侧殿待了一下午,轮流审问了许多宫人,没发现一丝一毫的不对,“是巧合。”皇后说。
王美人是个好安静的性子,去藏书阁找几本书回去消遣时间,又不知道自个有孕,一摔孩子就没了。
侧殿,王美人问宫女,“两位娘娘都走了?可有说甚么话?陛下有来麽?”
“小主,奴婢派人去请陛下,但是陛下日理万机,暂时不得空来。”宫女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过皇后娘娘赏赐了好些东西,还嘱咐太医给您养好身子。”
“只有这些?”王美人不由得失望,她没了一个孩子,陛下竟不闻不问麽,“终究是我无福,若是能生下这个孩子,哪怕不能亲自抚养,可到底能晋位。”
到了傍晚,陈云海带来了皇帝的口谕,赐王美人封号谦,为谦美人。
过了两日,又出了一桩事,宜州行宫的管事上报,说伺候大皇子的宫女夕月有了身孕,请示陛下与皇后娘娘该如何办。
那时皇帝正在寿康宫,太后一听,顿时就有些惊喜,不管大皇子作了甚么孽,那夕月肚子里的可是皇帝的第一个孙辈。只不过同时她又有些不悦,一个宫女,身份到底低了些。
“去把皇后还有贞贵妃叫来。”皇帝捏着珠玉串子说,皇后与贞贵妃管理后宫,也该知道这件事。
待皇后与李安宁到了,听闻了此事,皆是无奈,也不知这是不小心弄出来的孩子,还是大皇子故意以这种方式夺人眼球?
“大皇子还没娶妻呢便有了孩子,哪家闺秀能受得了?”皇后说,要是大皇子在京都金尊玉贵的养着,哪怕有几个庶子也多得是女子愿意嫁,但如今一个失势的皇子,那待遇可截然不同。
“这个宫女留不留?”太后问,“若是留,是去母留子还是给个位份养着?”
“眼下暂且不清楚内里情况,依儿臣的意思,不如派人去一趟宜州,见一见大皇子与夕月,随后再作决定?”皇后提议,“而且,大皇子也该娶个皇子妃了,没个主子打理后宅,往后大皇子身边的宫女们有样学样,个个都勾引皇子,那还了得?”
“臣妾同意皇后娘娘的话,况且大皇子在皇子中居长,若他还没有皇子妃,底下的弟弟们便也不能说亲。”李安宁说,“臣妾身边的南枝做事谨慎,若陛下派人去打听,她亦可以跟随。”
“便这样吧。”太后怕皇帝直接下旨赐死夕月,抢在皇帝开口之前把事情定下来,“御前去个人,皇后那儿再去一个,加上贞贵妃的南枝,足够了。”
哪怕大皇子与夕月使了手段想算计甚么,也很难一下子瞒过这几个主子身边的人精们。
*
南枝把行礼收拾妥当,拉着李安宁嘱咐了几句话,话里话外都是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要注意甚么,照顾好五公主,每日问候太子……
“这天底下,也只有你还把我当小孩子了。”李安宁露出与成熟面容不符的稚气,“哪怕是母亲,也觉得我生养了孩子就长大了,不能再撒娇作小女儿姿态。”
在她当了贵妃之后,一言一行都被人凝视,更是让她时时刻刻都戴着面具,一刻也不敢放松。
南枝拍了拍李安宁的手以作安抚,“别多想,把翊坤宫的门关上,你想怎样就怎样。”
六月初,以陈云海为首的一行人低调地出京了,一共二十多人,除开两个太监两个宫女,其他的都是侍卫。
因着是带了任务去的,一路上都没有耽搁,即将到达宜州时,陈云海看着南枝还有思书说道:“两位姐姐,咱们这一趟出行没有告知行宫的人,按照陛下的意思,到了之后直接去行宫,瞧一瞧大皇子与夕月。”
两人都没有意见,她们知道陈云海还带了一封圣旨出来,但不知写了甚么。
行宫的管事是孔公公,见了京都来的人后明显很惊讶,一边让小太监打扫住处出来,一边在前边带路,“这我先前都不知情,一下子慌了手脚……”
宜州行宫比不得京都的行宫,更小不说,连景色也不如京城的精致,而且或许是人气不足,这里的一花一草都透露着一股衰败的劲儿头。
“孔公公,行宫有多少人啊?”南枝询问,待听见“三十多个宫人与三十多个侍卫”之后,便大概猜到了大皇子的日子不好过。
毕竟侍卫们主要守着行宫,不是保护大皇子的。而宫人们要负责整个行宫的打扫、修剪花草等等活计,也不只单是服侍大皇子,真正听命于大皇子的宫人,应当只有他从京城带出来的那十来个。
在看见大皇子如今的模样时,就连南枝都惊讶了。十五的少年已经抽条了,下巴一圈青色的胡茬,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锦衣,样式看着有些老了。望向他们的眼神里满是死气沉沉,瞧着精神就不大正常。
“陛下听闻了大皇子身边的宫女有了身孕,特命奴才们来宜州瞧瞧大皇子与夕月,这两位姐姐是奉了皇后娘娘与贞贵妃娘娘的命令查验夕月身子的,还请大皇子把夕月叫到侧殿,容姐姐们看一看她。”陈云海言语尊敬,只不过却是不容大皇子拒绝。
大皇子做了一个手势,有个嬷嬷带着南枝与思书出去,在侧殿里,两人见到了一个长相我见犹怜的女子,嬷嬷指着她说道:“两位姑娘,这位就是夕月姑娘了。”她隐晦地扫了夕月一眼,也不知夕月能否得偿所愿?
“还请嬷嬷先出去。”思书说,那嬷嬷不敢不从,顺便把门关上了。
南枝看着思书用严厉的语气命令夕月伸手让她把脉,兀自思量:要不是这一回一起出来,她还不知道承乾宫的大宫女思书会医术。而且思书也是成了亲又回皇后那儿伺候的,不是未经人事,所以她问夕月的问题都很露骨。
譬如与大皇子有过几次,第一回是甚么时候,甚至还要求夕月把衣裳脱了,让她瞧瞧身段。
好一番折腾,明显没有把夕月当个人。
待到检查结束,思书走到南枝旁边低声说道:“的确有了,一个多月,接下来便你问吧。”
“好。”南枝盯着急急忙忙穿衣的夕月,问她,“大皇子可有说过纳你为侍妾通房?还是你自个按捺不住要爬床?你原本是在花房当差的,因何被调到大皇子书房当侍墨的宫女?还有……”
把夕月身份打听清楚后南枝就琢磨了要问的问题,眼下一秃噜问了好几个,把夕月都有些砸懵了。
好半响,她才逐一回答,“主子没说过要纳我,我,我没有爬床,那晚是主子喝醉了,这才与我有了首尾。有一日我来送花,主子看见我了,说我细心,就让我到殿中当差……”
待一一问完了,南枝挥挥手让夕月离开,“听着像是无辜的。”夕月话里话外都为自个辩解,好似一切都是大皇子的不该。
“你信麽?反正我不信。”思书摇摇头,哂笑一声,“哪里有当真纯洁不染世事的人?说不得是半推半就才成的事,书房的侍墨宫女不止她一个,怎么偏偏是她有了身孕?”
两人在住处一同喝茶,等着陈云海来,过了半个时辰,他才入了门,在圆桌的一侧坐下,南枝给他倒了一杯茶,等他喝着的时候把夕月的情况说了,又问他大皇子那边如何。
陈云海把行宫上下的宫人都审了一遍,得出了真相,此刻他一一说了,三人一合计,这事果然不是夕月说得那么简单。
夕月原是修剪草木的宫女,后头使银钱去贿赂管事,才把她调到了花房,后来又拉关系,认了大皇子身边的嬷嬷当干娘。给大皇子送花的时机都是她掌握好的,目的就是为了露脸。
先前服侍大皇子的宫女们大多放出去嫁人了,故而大皇子看见了貌美如花的夕月就问她愿不愿意伺候她。再然后,就是两人成了事,又有了孩子。
至于大皇子,也不是无知无觉就被夕月算计,他心里有数,只不过的确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便有意与夕月成事。
“来之前娘娘就说了,如果夕月是个不安分的,也不必留了。”思书说,皇后最重规矩,夕月没个身份就有喜了,本就于理不合。何况夕月蓄意勾引,更是错上加错。
“那便如此处理吧。”陈云海也说,显然这也是皇帝的意思,本就不喜大皇子,夕月出身又卑贱,皇帝不认她肚里的是他孙儿。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肖似熙贵妃的歌姬……
,陈云海便去对大皇子传了陛下的口谕,从今日起,行宫便没有叫夕月的宫女了。
大皇子淡漠地点头,可有可无的态度,在他看来,夕月不过是一个玩物,没了一个还有另外一个。他本就心性淡漠,有此反应也不奇怪。
陈云海把带来的圣旨宣读了,是陛下给他赐婚的圣旨,让他娶宜州本地的一门清流人家的嫡长女为皇子妃,婚期定在今年十一月底,时间仓促,可见对于大皇子是极其的不上心。而且,急匆匆给他娶妻,也有让他快些安定下来不要惹事的警告意味。
“儿臣遵旨。”大皇子面无表情地接旨。
“大皇子的婚礼是谁操办?”南枝与思书说着闲话,“宜州离京城远着呢,娘娘们也不可能千里跋涉到宜州。”
“约莫是在京城办好聘礼等等事宜,到时候再用船运到宜州。娘娘们再派些值得信赖的宫人参与婚礼,看着两位主子成了事,再回京禀告就是了。”思书说,大皇子没有母妃照料,又是被赶出京城的皇子,谁愿意多加搭理他?陛下不喜他,皇后娘娘又觉得他没有规矩,贞贵妃与他又有仇,谁敢冒风险帮大皇子?
费力还不讨好。
“陈公公这些天在干甚么?总是不见他人影。”思书说,“想找他闲聊都不成。”他们三个代表三个主子,偏偏陈云海总往外去,也不知是作何事?
“估摸是奉了陛下的命。”南枝笑了笑,“明儿咱们一起出去吧?宜州的好东西我还没买过,采买一些当礼品,用来送人是顶顶好的。”
“那便去吧,我早就想问你了,宜州的胭脂水粉很细腻,我从前用过两盒,当真不同。”论起出门逛街,思书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哪怕成了妇人,她也照样爱美爱俏丽。
*
没在宜州多待,一行人便坐上了回京的船,陈云海嘴紧,对于这些日子常往外走的事闭口不谈,只与南枝她们嘻嘻哈哈,一副没心眼的模样。
回了皇宫,陈云海径直去了勤政殿,与皇帝汇报了这大半个月以来调查到的事,“前年大皇子收了两个幕僚,去年宜州换了新的知州,其中一个幕僚私底下接触了卢知州,只不过卢知州并不与大皇子亲近,跟卢知州同一边的官员们对大皇子大多也只是明面上尊敬。还有一些小官以及小商户为了攀附大皇子,使了很多
手段……”
对于前途光明的官员来说,看不上大皇子很正常,可对于那些投靠无门的人来说,皇子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选择,哪怕这个皇子并不受宠。
“哼。”良久,帝王冷哼,“朕这个儿子从小就不安分,长大了,变本加厉。”
所幸被他赶去了宜州,要是还在京城,指不定掀起多大的风浪。
翊坤宫,五公主拉着南枝的手,抱怨道:“我等你好久了,母妃说你过几日就回来,姑姑,你去了哪里?”
“公主原谅奴婢吧。”南枝拿出在宜州买的玩意儿,哄了五公主好一会儿,才终于把她哄好了,回头,她又对几个宫女说道:“我也给你们买了手信,人人有份。”
翊坤宫上下的宫人皆有一份,南枝如今不缺银钱,收买人心的事儿做起来也不心疼。
“哟,我才睡醒,就听闻了南枝姑娘分那个派这个,怎的没见提起我呀?是忘了,还是不在意。”李安宁风趣地说道,她顺带白了南枝眼,像是在说:你要是真敢忘记了我,正殿这门你就不用进了。
“哪儿敢。”南枝颇为无奈,哄完小的又要哄大的,“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啊,喏,特意挑选的胭脂还要头面,比不得宫里的精致,但带了宜州风情,格外不同。”
“我瞧瞧。”李安宁让南枝替她梳妆,把头面戴在头上欣赏,同时聊起了大皇子,“我看着陛下多半要让皇后与我一齐办大皇子的婚事。”
“说来也怪,皇子大婚一般会赐爵位与府邸,但是陛下没有下旨,难不成就让大皇子在行宫完婚?那姑娘嫁给他,还随着他住在行宫里头,这不是受委屈麽?”南枝说,“不过宫里上下都不把大皇子放在眼里,只怕也不会有人为他周全颜面。”
*
入了夏,太后反倒病了,是因着殿中放了冰,她从外头进来,一冷一热夹着,身体受不住刺激,一下子就着了凉。
看望完太后,皇后正与李安宁商议着安排妃嫔们轮流侍疾,太后这两年病的次数多了,她们二人对于如何安排已经得心应手。
不多时,四皇子也来了,他惯来淘气,这个时间想必是偷偷从太元殿悄悄溜出来的。
皇后见状板着脸训他,“先生们等下又去找你父皇告你一状,你父皇铁定罚你,不是小孩子了,别总是闯祸。”
“母后,儿臣知错。”四皇子是个混脸皮,每次都是认错快,过后又照常,“儿臣不该上课偷跑出来,只是听闻皇祖母生病,这才着急了些。”
“去瞧瞧你皇祖母,她肯定想见你了。”皇后没再说甚么责罚的话,四皇子至纯至孝,也不枉费太后亲自把他养大。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皇后与李安宁都忙起来,一方面是要隔三差五到寿康宫,另外一方面则是忙着给大皇子与福安公主筹备婚事。
一晃过了夏秋,因为太后病重,今年便没有去行宫避暑以及去秋猎,待到了十月,大皇子的婚仪就装了船往宜州去。
十一月底,大皇子与郭氏成了婚,但京城中没有来人让他们回京拜见长辈,大皇子妃郭氏暗自委屈了好些日子。
翻过了年,便是景宁十四年,许是新年气氛好,太后渐渐的又有了精神。但到底上了年纪,她便时常把孙儿孙女们喊到跟前,想着多看几眼。
一月初,文美人有了身孕,她是司马家旁支的姑娘,身份不算低,生了公主还好,若是生了皇子……
“娘娘您说,文美人这一胎,会交给谁养?”恪贵嫔用慢慢悠悠的语气说,“同为司马家的姑娘,容妃只怕心思不浅。”谁不知道先前十一皇子出生时容妃与华妃有多热切?
“要真是给了容妃,不知道的还以为文美人入宫是为了给容妃生个孩子呢。”李安宁摇摇头,“本宫看未必,文美人不见得与容妃多亲近。”容妃是想要一个皇子,可皇帝不给,她便没了法子。
“如今主位膝下都有了皇嗣,文美人的孩子会给谁养?容妃、华妃、慧贵嫔,静贵嫔以及臣妾都是养着公主,若是文美人诞下的是皇子,必然在臣妾几人当中选一个妃嫔抚养,若是公主,倒没有那么多说头了。”恪贵嫔抬眼看向了神色了然的李安宁,说道:“想必娘娘也猜到了,臣妾有此一言,也想要一个皇子。”
“唔。”闻言,李安宁也沉思起来,恪贵嫔是她的人,她养着的皇子天然便是站在太子这一边的。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文美人生的是皇子,而且记名在恪贵嫔那儿,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文美人的孩子才一个多月,可惦记上的人不少,尤其是容妃,甚至已经写了信回司马家。
而心思细腻的文美人,也察觉到了暗流涌动,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期望是个公主,她不想为他人做嫁衣。公主给了高位娘娘抚养反而能有个好结果,若是皇子,保不齐扯进甚么斗争中。
“可惜了,如果我早生几年就好了。”文美人幽幽叹息,似贞贵妃,景宁三年入宫的,如今儿女双全不说,更是踩着一众出身好的妃嫔成了贵妃。
又或者是像贤贵嫔那样,与贞贵妃同年进宫,纵然不起眼,可一年年熬着,如今也靠着诞育皇子的功劳成了一宫主位。
晚入宫就是艰难许多,何况她还没有靠山,更是步履维艰。文美人思量,“你说,我要不要投靠一位娘娘?”她刚入宫那会儿容妃以及良贵嫔曾拉拢过她,可她一个都没选,而今却是不得不考虑了。
“小主,您还年轻,不如先熬着,投靠高位娘娘无异于与虎谋皮。”宫女劝说,“以后都要受制于人,不妥呀。”
“不,恪贵嫔便不是,她是靠上了贞贵妃之后才一路升到了贵嫔,还生了六公主,若真要选一个,我想着去讨好贞贵妃。”文美人想得久远,如若一定要被抱走孩子,她情愿孩子养在翊坤宫。
太子的手足……
但宫里上下谁不知道,贞贵妃不见上门的妃嫔,恪贵嫔除外。文美人对宫女吩咐道:“去打听恪贵嫔在不在长春宫,如果在,给我收拾出两份礼来,我去与恪贵嫔说说话。”
*
一晃到了五月初三,天晴,宜嫁娶。
福安公主在承乾宫拜别了皇帝与皇后,上了轿子,浩浩荡荡的仪仗便往宫外去。
皇帝没有久留,不多时,承乾宫只剩下一众观礼的妃嫔,皇后笑着说道:“遥记得福安到承乾宫时还是稚气未脱,这么多年一眨眼过去了,竟到了她成婚的时候,本宫还真是舍不得。”
“福安公主就在京中,娘娘想她了,便让人寻她入宫,多方便。”李安宁说,“待公主生了孩子,您就等着含饴弄孙。”
“嗯。”皇后点了点头,望着不到头的嫁妆从面前被抬过,恍然间,她想起了面色苍白的熙贵妃,当年她拖着病体也要下跪,求她抚养两位公主,字字泣血,满怀慈母之心。
熙贵妃在天之灵,大概也能安息了。
“陛下同本宫说,明年的选秀该为适龄的皇子们相看皇子妃与侧妃了,本宫便与陛下提议,照旧让你们四妃协助选秀,徐妃,三皇子正当年龄,这一回选秀你也好好挑一挑,若有合适的女孩子,便指给三皇子当侍妾。”
“是。”徐妃应了,她正想着要如何求陛下给三皇子赐一个家世高一些的皇子妃,毕竟三皇子本就因为脸上的疤痕而沉默寡言,与其他皇子又不甚熟悉,如果皇子妃身份低了,只怕他更要多想了。
“四皇子也到了该成婚的时候,太后不宜操心这些,便由本宫与贞贵妃替四皇子周全好。”
李安宁真心实意地说道:“臣妾听命。”为四皇子娶妻的事儿办好了能讨好太后,皇后带上她,便是有意让她也露头。
福安公主成婚之后,宫中便没有了新的热闹,加之天气逐渐热起来,后妃们懒得走动,后宫沉寂下来。
“叫你来,是想与你说一说,该为三皇子与四皇子准备教导宫女了。”皇后说,“内务府的人禀告,说
宫女人选已经准备好,只等本宫见过就能派去两位皇子那里。”
教导宫女是专门教导皇子们知人事的宫女,成了事过后一般会收为侍妾。
“徐妃才让人传了话来,说想从她身边挑选教导宫女,不用内务府的。”皇后有些烦恼,按理说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依了徐妃就是了。
可徐妃一连准备了三个宫女,都想赐给三皇子当侍妾,只怕三皇子要多想了。
“后宫中以规矩为行,娘娘只说要按照家规行事,想来徐妃也不会有异议。”李安宁慢慢地说道,她与徐妃一直都不对付,能让她不爽何乐而不为呢?
“本宫亦是如此想的。”皇后颔首,若徐妃只是插一个人在三皇子那儿还好,可一下子给三个,她却是万万不能答应。
除了这些事情,接下来的万岁节以及太后寿诞也要开始准备了,皇后与李安宁商议了许久,定下章程。
过了几日,请安时,容妃问道:“听闻昨儿有人侍寝了,可没见陛下入后宫,是本宫听错了?”她环顾一周,眼神定在李安宁身上,“贵妃可知道?”
李安宁摇摇头,“陛下宠幸的大概不是后妃。”
待皇后出来,徐妃问了一遍,皇后解释道:“不怪你们不知,就连本宫也是方才才得知。陛下昨夜临幸了教司坊的一个歌姬,据说歌声宛转悠扬,陛下很喜欢,今早给她册封为更衣,赐封号婉。”
“竟又是教司坊的人?”何嫔睨了燕贵人一眼,说道:“燕贵人又多了一位妹妹了,想必你们二位最能聊到一起去。”
徐妃蹙眉,燕贵人当初能当上贵嫔,也是凭着皇帝的喜爱,希望这个婉更衣不是第二个燕贵人。
“娘娘,婉更衣来了。”姗姗来迟的婉更衣一露面便让某些妃嫔惊了,原因无他,因为这位婉更衣长得很像从前的熙贵妃!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和亲没见过熙贵……
熙贵妃的妃嫔们尚且摸不着头脑,但那些宫中的老人们便一个个交换眼神,心照不宣。
这位婉更衣与熙贵妃足足有六七分相似,最像是那双眼睛,眼眸温柔似水,与熙贵妃一模一样。只不过熙贵妃身上有一股养尊处优的雍容气质,而这位婉更衣却是带了几分小家子气。
“今儿是你第一次请安,思书,带婉更衣认一认宫中的主位们。”皇后回过神,埋怨皇帝如此行事,把熙贵妃的三个儿女置于何地?思书听命,等婉更衣拜见了皇后之后,她就一一为婉更衣指了高位娘娘,“这位是贞贵妃,这是……”
婉更衣行了多次礼,羸弱的身子摇晃了几下,皇后让人加了一张凳子,许她坐下,又交代了好些话,无外乎就是不要惹是生非,要伺候好皇帝。
待散了之后,李安宁与南枝说道:“也不知这位婉更衣能走多远。”脸与熙贵妃相似,若是性子也有几分相同,想必当个嫔是不成问题的。
“茗儿,你说那些娘娘们为何这般看着我?”婉更衣百思不得其解,她在教司坊看惯了嬷嬷们的脸色,养成了一副敏感的性子,对于旁人的目光总是极快的发觉。
她总觉得扫在她身上的眼神都很意味深长,像是在透过她看别人,好似她不是陛下的新宠婉更衣,而是另外一个人。
婉更衣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想起昨夜陛下看着她的脸失神,在歌姬当中,她不是长得最美艳妖娆的,谁也没想到陛下放着美人不要,看中了她。
七月中旬,文美人生下了一个公主,容妃多有失望,也不提要养十公主了。华妃也不想,直言有康乐公主就够了。
恪贵嫔去找了李安宁,“先前文美人靠上来,臣妾没有拒绝,只是不冷不热的吊着她,如今她诞下十公主,臣妾也没了与她亲近的心思。”她想要一个皇子,至于公主,她自个生的六公主还没疼够呢。
众人都以为十公主会让某位贵嫔养了,不曾想最终是徐妃去了勤政殿一趟,把十公主要到了储秀宫。
“想来是三皇子大了,马上要出宫建府,她膝下寂寞,正好文美人位份不高,往后也不能像从前的静贵嫔那般屡次叨扰华妃,她肯定满意。”李安宁说,“陛下说等十公主满月宴之后会给文美人晋封,到时候本宫要忙着给文美人准备册封礼,你的生辰宴本宫怕是去不了了。”
“娘娘得陛下与皇后娘娘的信任协理六宫,自然该忙着正事。您记挂着臣妾,对于臣妾而言便是莫大的荣誉了。”恪贵嫔捧着贞贵妃,“臣妾不在意生辰宴,不过是几个相熟的妃嫔一起喝喝酒说说话,也没个滋味。”
皇后不会大办她的诞辰,上行下效,有身份的后妃们办生辰宴也不过是请几个戏班子入宫热闹热闹,不会大摆筵席。
“届时给你的贺礼会重三分,本宫让福顺带去。”福顺就是五公主,过了六岁陛下就给她赐了封号,跟前边两位公主一样从“福”字,顺这个字是李安宁为她求的,祈求一生顺利无忧。
*
北边的战事败了,一个韬光养晦的部族在北方统一了大部分的部落,建立了政权,号武国。他们建国之后便对文朝北边的州县发动突袭,忠毅大将军率领大军抵死反抗,苦苦守住了瓜州。
但过了七八日,忠毅大将军部下的一名下属叛国,致使战事失利,忠毅大将军战死沙场,瓜州被武国夺去,武国甚是嚣张,要文朝赔款与让公主和亲。
战事由皇帝与前朝大臣们处理,不干后宫的事,唯有公主和亲一事与后宫息息相关。
如果陛下真的打算让公主和亲,适龄的只有福庆公主,可若是战事再拖个一两年,随后再议和决定让公主嫁到武国,那合适的公主就是康乐与康定了。
李安宁坐着轿撵路过永宁宫,听见里头传来了很明显的哭声,南枝解释道:“大概是英美人,她父亲战死,消息一传回来,她就哀恸不已。”
而且英美人是忠毅大将军的老来女,在他身边千娇百宠的长大,父女俩感情很好,结果现在阴阳两隔。
“敲打一下宫女太监们,别怠慢了英美人,纵使没了靠山,英美人也是正儿八经的后妃,由不得他们宫人磋磨。”
“是。”南枝点头。
和亲,别看这一词暂时与李安宁无关,要是将来接连战败,那么她的福顺也难以幸免。心里想着这些事,她情绪并不高,又念着皇后,便让宫女去承乾宫带了话,让皇后保重身子。
领命而去的宫女很快回来,还说皇后娘娘不在承乾宫,去了勤政殿。
“陛下,臣妾不该过问前朝事宜,可臣妾只想知道一件事,要和亲麽?”皇后问皇帝,脸上满是对福庆公主的怜惜,“臣妾知道,若真的定了,最有可能是福庆去武国,可陛下,福庆是熙贵妃的孩子,她生前哀求臣妾照顾好福庆,倘若福庆去那等严寒之地,跟流放有甚么区别?”
和亲的女子从来活不长,不仅仅是因为他国天气恶劣,更是因为她
们往往得不到尊重,被打被骂是常有的事。
“而且臣妾听说,武国的皇帝已经四十五了,当然不配福庆,况且,武国皇帝不在了,不过二十岁的后妃便要降一级,入新帝的后宫,这,此等屈辱之事如何使得?”
“大臣们分成两派,有主战的,也有主和的,朕主战,但一旦开战,耗费的银钱却不是区区几十万两。”主和派的意思是,能用少量银子与一个女子就可以解决的事,何必要劳动大军以及掏空国库呢?
要是确定了打仗,不能在短时间内胜利,这花钱的口子就越开越大,最终整个国家有可能被拖败。
“陛下,臣妾不懂打仗的事,可臣妾知道一个词,狼子野心,那武国一旦得了好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届时,恐怕就不是赔款与和亲那么简单了,割地,杀戮,他们马背上舔血的人,甚么事做不出呢?”
“皇后,朕明白你对福庆的爱护之心,你暂且先回去吧。”皇帝自然不想助长武国的野心,他还年轻,满腔的雄心壮志,既然武国主动开战,那他不如借此机会收复失地。
焦灼了好几日后,下初雪的这一日,皇后终于安心了,陛下主战,已经下令调动大军了,这意味着福庆不必远离京城。
再之后,皇后突然也急着为福庆找驸马了,与皇帝通过气之后,皇后就开始办宴席请世家子弟以及大家闺秀们入宫,贞贵妃与四妃也参与,除开为福庆相看,她们还得为三皇子和四皇子挑选侧妃。
赏雪宴、赏梅宴、品茗宴,三场宴席办下来,几位娘娘已然心中有数。夜晚,南枝帮着李安宁卸下了满头珠钗,与南枝说道:“曾家的嫡幼女你觉得可好不好?十一岁的年纪,待人接物落落大方,言谈举止皆照规矩,皇后问她话时她言之有物,当真是不错。”
“奴婢不知道曾姑娘好不好,不过奴婢知道娘娘很满意曾姑娘。”南枝笑着打趣李安宁,“娘娘怕不是想立马给曾姑娘说亲?”
曾家是百年世家,在朝中虽然没有位极人臣,但官员数量众多,如今的礼部尚书、吏部左侍郎、刑部右侍郎便是出自曾家本家,那曾姑娘就是这一家极为受宠的幼女。
“好姑娘少,更得现在看着,曾姑娘身份不错,我怕徐妃动心思,不过三皇子应该等不了那么久,以曾家的势力,也断不可能让自个女孩等几年,然后当三皇子侧妃。”
自然,当太子的侧妃或许还可以委屈将就,但三皇子注定了不会有出息,人家怎么可能愿意?
惦记曾姑娘的不只是李安宁,还有太后,她在皇后的侍奉下喝了药,脑子里回想着皇后所说的话,她挑出了几家的好姑娘。
“可惜那曾家的太小了些,不然正合适四皇子。”太后叹息,四皇子身份不高不低,虽然有她这个皇祖母抚养长大,可他到底没有母妃,沈氏又不是甚名门望族,给他的助力有限。
“母后再瞧瞧旁的好女孩。”皇后劝说,她今日瞧见贞贵妃多看了曾姑娘几眼,想必是动了心思,她自然是偏帮太子与贞贵妃的。
“那方家的十四,明年就十五了,也合适。”太后细细思索,“纵然明年四皇子才十二,但皇子妃大两三岁正正好,会照顾人,而且等四皇子十四五岁完婚时,方姑娘十六七岁,身子骨长成了,生孩子就容易些。”
“那就定了方姑娘了?”皇后询问,“除开皇子妃,两位侧妃母后可有中意的人选?”
“确定了,你跟方家打个招呼,让他们不要给方姑娘相看,明年选秀之后,哀家就下旨给她与小四赐婚。侧妃你看着办吧,还有那些侍妾之流,一并赐给他。”宫宴以及家宴都只能皇子带着皇子妃参与,对于见不着的侧妃,太后并不上心。
“是。”
“徐妃看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合适的?”太后又问,她终究是心疼怜惜孙儿的,害怕三皇子婚事不顺利。
“徐妃眼光高,觉得这个女孩差了点姿色,那个女孩又不够大胆,怎么都不满意,儿臣就说了她,让她别只顾着自己的想法,也要顾及三皇子对于妻子的要求。纵使婚姻大事皆由父母抉择,但三皇子终究是不同的。”皇后一边替太后捏腿一边想,三皇子若是身上有疤痕还好,偏偏那伤疤在嘴边,遮都遮不住。徐妃挑女孩子,人家家世背景深厚的人家自然也会挑三皇子。
“檀溪,去储秀宫告诉徐妃,让她收一收那挑剔的劲儿,平日里她在储秀宫诸多动静也就罢了,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她敢坏了哀家孙儿的好事,哀家饶不了她。”太后吩咐。
檀溪嬷嬷领命而去,瞧瞧,这便是养别人孩子的委屈之处了,即便徐妃是想为了三皇子好,可还是会让太后不满,觉得她太过于管制三皇子。
*
李安宁看中了曾姑娘,想让她当太子妃,不过她与曾姑娘只见了几次,终究不大了解她的为人,故而,她托了口信出去,让伯府替她打听打听曾家,尤其是曾姑娘上边两个已经出嫁的嫡亲姐姐,看看她们嫁的人家有没有甚么龌龊肮脏的事。
待万岁节过后,她便与皇帝提了曾家,“陛下,那曾姑娘的三姐还曾是福安的伴读,有那样的姐姐,曾姑娘也差不到哪里去。陛下若也觉得她好,不若先行赐婚,等个四五年再让他们成婚。”
“曾家。”皇帝沉吟,曾家在朝中也算一股势力,保皇党,若给了太子,曾家会不会变动……
即便如今太子年幼,可皇帝已经在思考该如何才能保持朝中的平衡了。
“朕让人去查一查,如若没有问题,便按照你的意思。侧妃的人选你也都看好了麽?”皇帝问,“亦或是再等个四年,景宁十八年的选秀再做打算?”四年后太子也才十三岁。
“嗯,臣妾是这般想的,太子妃先定,至于其他的侧妃以及良娣,再晚个四五年都不打紧。”李安宁说,她要是一下子把那些重臣的女儿孙女一股脑塞给太子,该引起皇帝的不悦了。也会让人觉得太子拉拢朝臣,动摇江山统治。
“明年的选秀还是你与皇后一起操办,后宫中不缺人,有好的秀女先紧着三皇子与四皇子。”皇帝愿意当一个慈父,很是大度地说道:“两位皇子都不小了,后院也该多添置一些人。到时候你掌掌眼,母后身子弱,管不了这些,还得你与皇后多多费心。”
“陛下这是甚么话,您是两位皇子的君父,既是君王又是父皇,怎么能让两位皇子越在您前头?若是有姿色绝美的秀女,不用臣妾说,只怕皇后娘娘也想为陛下纳她入后宫,岂能轮到皇子们挑三拣四?”李安宁很是了解皇帝,一番话哄的他十分高兴。
“你就不吃醋?朕去别的宫里,是谁要撅嘴了?”
李安宁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嘴上却说着好话,“陛下去哪儿都是您的意愿,臣妾哪里敢吃醋,只盼着陛下能想起臣妾,多多来看臣妾与公主。”
后宫新人多,李安宁一个月也才侍寝一两回,不过到了她如今的年纪与地位,早就不在乎这些个了。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南巡二合一(八千营养液加更)……
年选秀,今年因着事关皇子们选妃,所以选秀由皇后与贞贵妃操办,不必四妃插手。
容妃、恭妃与华妃顶多是有些失望不能攒资历,而徐妃便是难过于不能亲自给三皇子的侧妃们掌眼。
秀女们照旧住在广安宫与广福宫,南枝以及思书去了两趟,在暗处亲自看了秀女们练规矩,比如说蹲礼,教导嬷嬷们奉命磨一磨她们的性子,一个蹲礼就得蹲个半刻钟,有些秀女规矩显然很好,半刻钟也只是身形微微摇晃,而有些就不成了,反抗不了嬷嬷们,便只能挂脸。
思书摇摇头,与南枝说道:“用这些雷霆手段一照,才能照出这些秀女到底好不好。心性差的,就不适宜选入皇子的后院。那个……娘娘本打算让她给三皇子当侧妃的。”练个规矩都脾气大,往后要是有幸当了侧妃,岂不是要压过皇子妃头上去了?
太子暂且不需要侧妃与侍妾,所以南枝老神在在,听了思书的话也没有其他神情,只安抚她,“秀女们多得是,这个不行你就回了皇后娘娘,换一个。”
到了殿选,太后称病没去,皇后与贞贵妃陪同。
最后皇帝只选了三个秀女,三皇子指了万家的姑娘当皇子妃,又另外赐了一个侧妃与三个侍妾,四皇子指了方氏为皇子妃,与三皇子一样,都是赐了一个侧妃与三个侍妾。
万氏与方氏家世相当,但方氏比之万氏要更为美貌娇俏,万氏面容平平,但胜在沉稳大方。
两人都是定在景宁十七年再成婚,至于剩下的侧妃与侍妾,会等到皇子出宫开府就择日入府。
此次入宫的妃嫔不多,皇后安排她们在同一日进宫,一个聂贵人,剩下两个都是美人,一个姓李,一个
姓彭。
不过前朝事多,新人们入宫半个月了,皇帝都没有空搭理,倒是英美人,陛下让她侍寝了一回,给她升为了贵人。
待到不忙了,南枝就与李安宁说道:“前些日子我与乔雪平商议过了,娘娘这边离不开我,况且生育有许多不定的变数,我就不生了。乔雪平与他大哥大嫂商议了两回,把他们大房最小的嫡子过继给我们这房,老了有人养老送终就好。而乔雪平经常出海,我又不在家,孩子照旧在大房那儿养着。”
孩子不用离开自己身边,又多了一个好爹好娘,汪氏哪里会不愿意?
“乔雪平也愿意?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毕竟男人都想要自个的儿子。”李安宁正插花,剪掉了两根枝叶后继续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这女子生产是走一趟鬼门关,身子弱一些的都熬不过去,你那么年轻,手里家产颇丰,要是因为难产去了,我可要伤心死了。”
“奴婢也觉得不值得。”南枝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是满意,在宫里一个人住在西侧殿,李安宁又拨了三个宫女单独服侍她,走出翊坤宫又是有头有脸的掌事姑姑,这小日子别提多美了。
“至于乔雪平愿不愿意,娘娘又不是不知道,他能在三月出海都是因着伯府给他疏通了,哪里敢忤逆奴婢的意思?”南枝说,乔雪平是个很有野心的男子,一心只扑在赚钱上,先前肯去读书也是想着有了功名能更好的为家里的生意打开销路。
乔雪平要是闹起来,绝对讨不着好。
*
宫中的日子很无趣,李安宁找来了恪贵嫔,加上南枝,三人在一起玩叶子戏。
“婉才人愈发像从前的熙贵妃娘娘了,也不知是谁提醒了她,年初开始她就模仿熙贵妃的穿戴,如今行为举止竟也有五六分相似。”恪贵嫔说,“要不是这一份相似,她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了才人。”
“这也就算了,本宫在皇后那儿曾见过福安失神,问她何事,她说见了婉才人,觉得像她母妃,思念起熙贵妃了。不过她言语间颇看不上婉才人,甚是厌恶。”
“臣妾就说怎么福安公主对婉才人冷淡,原来是有这一层在。”恪贵嫔点头,福安公主恼婉才人模仿熙贵妃很正常,毕竟自个的母妃被一个歌姬踩着上位,她哪里高兴?
“希望福安公主不要过于出格。”李安宁先前已经提醒过福安公主,若福安公主过于与婉才人交恶,怕是要坏事。
*
瓜州于四月份夺回了,甚至威远大将军率领大军一路打到了武国的边陲之地,给大文扬眉吐气了一番。好消息不止一个,南边扬州的堤坝已经完工,可以惠泽附近的五州,每年雨季百姓们再也不用流离失所,作物也不会受到冲击。
朝野震动,帝王畅快。
五月,皇帝下令要南巡,这是自景宁元年开始帝王第一次南巡,前朝后宫都在意。
初六的晨昏定省,妃嫔们揪着这个话题议论纷纷,皇后还在梳妆打扮,她们也不急,与前后左右的后妃们讨论,“也不知谁能有幸一起跟去南巡。”
跟随皇帝去南巡不仅仅是一种荣耀,更是这些长年累月呆在皇宫里的女子们见到外面天日的机会,她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闻过街市热闹,正盼望着去一趟。
像笼子里的雀儿,偶尔渴望在天空飞翔。
“贵妃娘娘,不知陛下可有跟您提及随行妃嫔的名单?”见贞贵妃到了,何嫔迫不及待地问道,其他妃嫔也注意着贞贵妃。
“具体还没有,不过陛下说了,皇子公主是肯定要带的,抚养皇嗣的后妃一同去。至于另外得恩宠的,陛下还没决定好。”李安宁知道一些,瞧了瞧那些已经失宠多年的妃嫔们,她们脸上失落的神色盖不住,她说道:“陛下头一回南巡,广开恩泽也不是不可能,你们求一求陛下。”
加之北方战事大捷,这双喜临门,皇帝心情好,肯定会松口。
待皇后出来,妃子们更加耐不住了,可着劲儿地问皇后,想着从皇后这儿开个口子。
“本宫决定不了这些,等今日陛下用过了晚膳,本宫再差人去问一问。”皇后安抚这些躁动不安的美人们,“你们也别急,陛下才刚决定去南巡,一项项事儿办下来,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出发,慢一些的,前后要花上一个月。”
后妃们都怕被留下,卯足了劲头让宫人往勤政殿去,送些汤汤水水,又或是亲手做的衣裳荷包。
过了两日,听闻婉才人有了身孕,她住在永福宫,容妃对她上心得很,主动跟皇帝与皇后说,她就不跟随南巡了,留在宫里照顾婉才人。
“也成,正好宫里留下不少嫔妃,不能没个人看着,那本宫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就由你管理六宫。”皇后说,待容妃欢喜地离开了承乾宫,她才叹气,跟庄嬷嬷说道:“要是婉才人生了一个皇子,只怕容妃就要得意起来了。”
容妃家世好,随着司马家在前朝得力,这回建造堤坝首功便是她父亲的,其次就是哲嫔的哥哥,哲嫔倒是荣辱不惊,平日里也不惹事,只安安静静呆在宫里给十一皇子绣些小玩意。
倒是容妃,渐渐的按捺不住了。许是也想要当个贵妃,与贞贵妃平起平坐。说来也好笑,贞贵妃、恭妃与容妃是同一批入宫的,如今贞贵妃位份最高,恭妃后来居上,膝下养着七皇子、七公主以及十一皇子,纵然陛下跟她说,十一皇子只是恭妃暂时代养,可他人不清楚。
所以论及四妃地位,恭妃隐隐占了第一。
“倘若真是个皇子,只怕于太子不利啊。”庄嬷嬷说,“司马家势力不可小觑,诚康伯府不过是个虚架子,听起来好听,可比起司马家,还是缺少了底蕴,朝中官员也比不得司马家。”
“本宫也担心这一点。”皇后敛眸,“恭妃有七皇子,她老实本分,从不张扬,但眼下威远大将军赢了胜仗,恭妃气焰只怕更甚,要是她心思纯正还好,若是也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怕是……”
这一个一个的,都不是甚么省油的灯。
*
五月底,预备动身去南巡,这回去的后妃不少,皇后、贞贵妃、恭妃、华妃、徐妃、恪贵嫔、良贵嫔……几乎大半的妃嫔都去了。
李安宁位份高,独自乘坐一辆马车,南枝在里边烘烤着糕点,边说道:“南边美人温柔似水,不知陛下会不会有中意的。”
外放的官员有可能一辈子见不着皇帝,如今赶上皇帝出巡,岂不是费脑筋去讨好?送美人都是很寻常的手段了,甚至有的别出心裁,送对双生胎,那也不出奇。
“便是有了,也碍不着我们甚麽事。”李安宁摇着扇子,居于高位就不用总是担心皇帝宠爱被他人夺走,因为她压根儿不靠这个立足。
停下来的第一处地方是齐州,齐州知州带着上下一干官员恭迎圣驾,还道早已为陛下备好一应物什。
因着舟车劳顿累了,今日就没有大举宴席,皇帝还要处理折子,就吩咐皇后安置好妃嫔们。
到了傍晚,南枝得了信儿,回来与李安宁说道:“齐州知州给陛下进献了两个女子,一个是他的侄女儿,一个是通判的孙女,陛下都收了。”
“这才刚歇脚,他们就等不及了?”李安宁想了想,“往下还要去几个州,莫不是到时候回宫,多了数十个新人吧?”
“这一步登天的机会就在眼前,哪里有人能耐得住?”南枝说,像李安宁这位贞贵妃,不也是得宠了诞下了皇子,家里才沾光成了伯府麽?
对于这些官员来说,女儿入宫了,有幸生下皇子就等于提携一家子飞黄腾达。当官算甚么,当皇亲国戚才威风呢!
从南到北,江南好风光逐渐呈现在眼前,在水系发达的州县,他们弃马车登游船,在船上一览烟雨蒙蒙的河州。
“当真是美,景美人更美。”南枝指了指远处的
五层高楼,在李安宁耳边小声说道:“那是花楼,专养清倌人。”
“温柔乡。”李安宁该庆幸皇帝不是那等好享乐的,不然只怕后宫就要乱糟糟的了。
一路往南,六月底,他们到了宜州,并且住进了宜州行宫里头。
“儿臣见过父皇,皇祖母,母后。”大皇子携皇子妃郭氏在行宫门口等候,他面色通红,不知是因为日头高照还是因为时隔多年终于又得见天颜。
“平身。”皇帝丢下一句,便也不管大皇子与皇子妃,抬脚就往行宫走去。
宜州知州正陪同在皇帝身侧,见此就庆幸自个没有与大皇子搅和在一起,一个明显被皇帝厌弃的皇子能有甚么出息?
“这儿是给贞贵妃娘娘您安排的别苑,早已让人打扫干净的,要是娘娘有不满意的,只管与奴才说。”这些管事巴结得很,知道太子纯孝,便想搭上贞贵妃这个热灶。
“都下去吧。”李安宁颔首,管事们才出去没多久,如春来禀告,“娘娘,大皇子妃来求见娘娘,金桂说大皇子妃是从皇后那儿过来的。”
“皇后见她了麽?”
“见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如春回答。
“那便让她进来吧。”既然皇后见她,那李安宁就不能不见,她方才瞥了郭氏一眼,觉她面容清丽,又是家中嫡长女,嫁给大皇子这个空壳子真是可惜了。
“妾身见过贞贵妃,贞娘娘安。”郭氏讨巧,以称呼拉近两人的关系,“贞娘娘刚到行宫,原本妾身不该过来打扰才是,但妾身为娘娘们制了胭脂膏子,用的是郭氏的独门秘方,女子常用能美容养颜,这耽误不得,妾身就赶着来了。”
难怪皇后见了她呢,谁不爱俏丽的容颜?
“瞧你这孩子,孝心可嘉,南枝,去把本宫的妆奁里的珍珠头面拿出来赐给大皇子妃,这珍珠头面是本宫升贵妃那年,福州知州进献的贡品,陛下把它给了本宫,不过这珍珠色泽鲜艳,不适合本宫戴了。倒是你年轻,正好用这些衬托。”李安宁和善地笑道,等郭氏受了,又满意地说道:“本宫有些乏了,就不留你,等稍后得了空,再派人去寻你过来说说话。”
“是。”郭氏顺从地起身告退。
“瞧瞧这份心意。”南枝把锦盒打开,最底下压着一份制膏子的方子,“要不是大皇子得罪了您,凭着她的这份懂事,倒是可以让他们回京。”
郭氏赠送这些必然有所求,但她大概率不清楚李安宁与大皇子之间的间隙,因为能从李安宁这儿入手。
*
“听闻太后娘娘召见了大皇子与大皇子妃,还赏了不少东西。”南枝说,“不过没有松口让他们回京,只让他们两个在宜州好好生活,还勉励郭氏早日生育。”
“大皇子妃这个算盘落空了。”李安宁有些惋惜,“郭氏聪颖□□,怎的配了大皇子。”但凡郭氏换一个人嫁,都不至于受制于人。
行宫偏僻的一角,郭氏没心情处理太后赏下来的玩物,她红着眼睛,指着大皇子质问道:“你还是不肯与我说实话?你到底是因何才来的宜州。我这些天伏低做小,又觍着脸去各处娘娘那儿轮流拜见,为的就是操作操作好让我们回京城居住,皇城与宜州一个天一个地,你难道不明白?”
“我都说了你别管这些,要是父皇肯让我回去,早下旨了,你又何需要白白让人看笑话了去?”大皇子脾气也不顺,当着众多大臣的面被皇帝无视,活似把他的脸皮扒下来在地上踩,他前面几年顺风顺水,在皇宫里受尽尊敬,如今却是一年不如一年,娶妻之后也只让众人愈发清楚,他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
一个被皇帝放弃的皇子!
“我丢脸?我为何会丢脸?还不是你甚么都不愿意和我说,我对于你从前的事抓瞎,能怎么办?”郭氏恨大皇子恨得不行,郭家常年在宜州,对于京城的隐秘事不大清楚,也只打听到了大皇子是惹怒皇帝才被发配到宜州。
但郭氏一直以为,只要大皇子矮着身子讨好皇帝,便能趁机上京,她所求不多,只想在京都中过一辈子,而不是在宜州被人瞧不起。
原本嫁给皇子是一件极其体面的事,甚至下半辈子无忧了,可郭氏渐渐看明白,大皇子空有一个皇子的名头,却说不上任何话。看看这宜州大大小小的官员,除却那些小门小户,哪个还与大皇子亲密?
她出嫁了,却比在家里还不如。
“你老老实实同我说,你在京城到底惹了甚么事出来?我去寻后宫的娘娘们说话,可没有一个娘娘敢接我的话,哪怕是母后与贞贵妃,也是屡次岔开话题。”郭氏绝望了,连皇后都不敢插手的事,大皇子究竟做了何事?
“你去寻了贞贵妃?”大皇子冷笑,他自嘲道:“她不向父皇进言让我永久呆在宜州便算好了,哪里会帮我们?”
郭氏瞪大眼睛,半响反应过来,“你得罪了贞贵妃?”她慢慢安静下来,不再缠着大皇子询问了,整个人都灰败了,“你得罪了太子的生母。”
怕不是他们以及他们的孩子都生生世世要在宜州过活了。
*
南巡到八月份才回宫,这一趟回宫,又多了好几位妃嫔,其中最得宠爱的是齐州知州的侄女儿,娇俏玲珑,讲起话来柔声似水,含了蜜一般,陛下给她封为美人,赐封号柔。
这一日请安,徐妃喜气洋洋地说道:“皇后娘娘,臣妾有一桩喜事跟您说。”
“甚么事?说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
“臣妾宫里的曲贵人有了身孕,正好两个月了。”徐妃高兴得很,曲贵人是她宫里的人,只要陛下不开口让旁人抚养曲贵人的孩子,那多半是她养。
“哟,这可真是喜事一件,今早启祥宫的柔美人也报喜,刚有了一个月,贤贵嫔,柔美人是你宫里的人,你必要看顾好她。”皇后嘱咐,回头又对徐妃说道:“曲贵人那儿但凡缺了少了东西,只管让人报给本宫。”
“如今宫中有三位妃嫔有喜,你们也得抓紧些。正好这几年都没有大封六宫,本宫会向陛下进言,给你们晋一晋位份。”皇后说,如今三皇子与四皇子都快要成婚了,那些方氏、万氏年岁差不多的妃嫔位份不好过于低,不然碰见了,多尴尬。
“臣妾等不胜欢欣。”那些小妃嫔们欣喜若狂,都等不及了。
皇后是个利索的性子,把李安宁留下,又让人去请皇帝,三人协议着晋位份的事宜。
“等再过几年皇子公主们都生孩子了,那些美人、才人总不能还是如此低的位份,她们不好立足。”
“皇后所言极是。”皇帝点头,“况且万岁节还有太后寿诞也要到了,便后宫同乐,寻几个妃嫔晋封吧。”
“如今贵嫔之位还剩下一个,八嫔只占了四个,陛下与娘娘打算给谁体面?”李安宁问,沈嫔是太后侄女,哲嫔麽,皇帝又许诺过她让她当主位,
除非皇帝不在乎太后,否则还得给太后面子。又或者妃位有人晋封贵妃,贵嫔又有人顺着升,这样才能空出一个位置。
“暂且先不升贵嫔,沈嫔没有诞育之功,哲嫔才晋封不久。”皇帝摆摆手,李安宁便松了一口气,她明白迟早会有另外一位贵妃,但晚一日,她的地位就高三分。
“邵贵人生了九皇子,便晋封为邵嫔,英贵人家里于大文有功,便给她升为嫔。樊美人与马美人都升为贵人,其余的皇后做主便是。”后宫妃嫔太多,有些甚至只侍寝一次便被皇帝抛之脑后,哪里记得那么多?
皇后就说了几位妃子,皆是老人了,“那就这些吧,宫里如今喜事不断,是个好兆头。”
“嗯,婉才人身子不爽,朕去瞧瞧她。”皇帝说。
剩下皇后与李安宁商议给这几位妃嫔办册封礼,李安宁靠在椅子上,与皇后说道:“陛下可真关心婉才人。”
两人关系好,皇后也不介意聊这件事,“怎么,捻酸了?本宫倒是觉得婉才人愈发没规矩了,哪儿能完完全全模仿熙贵妃呢?甚至还把从前永寿宫的一个宫女要去了她那里伺候,把一些摆设也仿照从前熙贵妃的喜好。”
“陛下竟也不斥责?”李安宁有些想不明白,还是说,其实皇帝压根儿不在乎婉才人的举动,只是透过她看熙贵妃?
那她可真为熙贵妃感到悲哀。
“婉才人如今有了身孕,太医把脉说是个皇子,陛下怎么可能斥责她。”皇后慢慢悠悠地说道,“婉才人是教司坊出来的,家中靠卖鱼为生,本宫唯一担心的是陛下昏了头,想着抬举她,那才坏事。”
一个出身低微的妃嫔,又是那般不择手段,有朝一日得了皇帝的宠信,岂会不高傲自大?
永福宫,西侧殿。
皇帝看过了婉才人,本想着走,但婉才人适时撒娇,说腹中胎儿想念陛下,让他多留两刻钟。
“陛下,容妃娘娘很关心嫔妾,将来孩子养在正殿,嫔妾便也放心了。”婉才人试探着说,待听见皇帝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后,她还是有些不死心,继续说道:“娘娘有着照顾康乐公主的经验,肯定能把孩子照顾好,嫔妾这样的身份,比不得容妃娘娘,小皇子跟着娘娘,记在娘娘名下,将来也就不愁见识了。”
“这是自然。”皇帝点头,婉才人被噎住了,倒也没有继续揪着这个话题,她能与皇帝聊的事儿很少,诗词歌赋她一概不通,有时候皇帝扯了两句诗词,她不通词意,只能干巴巴地让皇帝喝茶,渐渐的,皇帝也不愿意跟她多说。
尤其是如今她肚子慢慢大了,想着跳舞也不成,便也只能唱唱曲子讨皇帝欢心,可唱曲好听的又不只是她一个人,她就有些着急上火了。
等皇帝走后,婉才人一个人静坐,她实在有些不甘心,自个的皇子给别人养,与她没有分毫关系,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尤其是皇帝南巡回来又多了几位新宠,柔美人自是不必说,出身高,又自带江南美人的才情,皇帝喜欢的不得了。
婉才人摸着脸,熙贵妃啊熙贵妃,希望你能保佑我一直得宠,最好能当上贵嫔,养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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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沧澜馆的樊宝林没了。”南枝进来说,“伺候樊宝林的宫女前来报信,说她昨儿夜里上吊自尽,您看?”妃嫔自戕是大罪,樊宝林怎的这般想不开?
“自尽?”李安宁眉心一拧,说道:“她自景宁六年入宫,第二个月就被下绿头牌,到现在失宠差不多十年了,一直苟延残喘,怎么忽然就活不下去了?”
“奴婢也不知,沧澜馆的宫人去了承乾宫禀告,娘娘可要去沧澜馆?”
“备轿撵。”
李安宁到的时候,皇后还没来,樊宝林的尸首被放在沧澜馆左侧的小屋里,“你去看看。”
南枝领命而去,她掀开了白布,瞧见了面无血色的樊宝林,她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这种痕迹……
“娘娘,不如请仵作?奴婢觉得这不像上吊,更像是被人勒死然后伪装成上吊的模样。”南枝轻声在李安宁耳边说。
李安宁惊讶,等听见“皇后娘娘驾到”后,她行礼,随后与皇后提议请仵作。
“不是说自戕?”皇后问,“还是你有甚么新的发现?”
“没呢,不过臣妾认为,樊宝林能在宫里忍辱十年,没道理到现在忍不下去了。何况,樊家还在京都,樊宝林这般做法,不怕累及家人?臣妾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个倒是。”皇后颔首,宫里那么多被冷落的妃嫔,个个都是行尸走肉的活着,她们是皇帝的后妃,性命也是皇帝的。
“那便依你所言。”
仵作不消多久就到了,等给樊宝林细细查验过,小心翼翼地说道:“启禀皇后娘娘,贞贵妃娘娘,这位小主是被人勒死的,而且应当是睡梦中无防备,故而面容算不得狰狞……”
“竟是被人下手的?”皇后蹙眉,自她管理后宫,从未出过这等恶劣的事情,这不是在打她的脸麽?
“把樊宝林身边的宫女都带下去,让慎刑司的嬷嬷们拷打,务必给本宫吐出真话来。本宫倒要看看,哪个敢在宫里兴风作浪。”皇后沉着一张脸,显然怒极了。
进了慎刑司,宫女们显然扛不住嬷嬷们的严刑,很快供出了一个宫女燕儿,樊宝林位份低,没有从从家里面带来的宫女,燕儿是内务府拨给她的。
上了拶刑之后,燕儿顶不住,招认了,说是樊美人使了银子帮了她家里,她才帮她做事,监视樊宝林,前些日子樊美人让她把樊宝林勒死,伪装成自戕的样子。
她家人都被捏在樊美人手里,实在没有法子,只能照做。
李安宁看了看皇后,两人眼神中都有些震惊,樊美人作何要害死樊宝林?
“亏得你要请个仵作来验尸,不然草草为樊宝林装敛尸身,可就错过了这背后真相了。”皇后说,一般妃嫔自裁或是病死,第一时间都得入棺椁,贞贵妃要是没开口,内务府的人都预备动手了。
“把樊美人带到沧澜馆,还有,让人去勤政殿请陛下,要是陛下实在是没有空,那就请示陛下,本宫自行处置樊美人。”
“娘娘,咱们坐下喝杯茶吧。”李安宁不愿意继续在正殿,与皇后走到右侧小屋坐着,安静等待。
“你为甚么要谋害樊宝林?”皇帝颇有些不满,若不是樊美人生了七公主,他这会儿就直接让人把她拖下去了。
事情败露,樊美人痛痛快快承认了,她低着头,哂笑一声,“樊宝林,樊家,嫔妾都恨,恨他们吞并了嫔妾家的家产,恨他们糟蹋嫔妾。”要不是她人微言轻,也不会用这样的法子。
樊美人父亲是樊家的庶子,分家之后,她父亲在经商一事上很有头脑,几乎是白手起家,成了富商。樊宝林的父亲眼红,屡次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借钱,她父亲只得给了。
后头她父亲走商时被害死,又只有她一个女儿,家业便被她大伯要去了,得了这家资,她大伯就四处结交人,为自个谋了一个官位。
樊家日益繁盛,可她与母亲却艰难度日,府里但凡有好东西都轮不到她们,甚至她们想要花公中的钱都被大伯母推三阻四。
“陛下,嫔妾听闻樊大人又要升官了,实属无奈才出此下策。”樊美人无奈地说道,仇人步步高升,眼看着就快要当上六品官了,她怎么能忍?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备受宠爱“陛下……
,嫔妾并非那等以德报怨的人,伯父伯母收留嫔妾与母亲,没让嫔妾母女俩被欺负,嫔妾是有感激过的。”樊美人苦苦一笑,没有儿子,她父亲一死,那些亲朋好友个个都登门了,言语间皆是贬低她与母亲,恨不得立马把她家家产据为己有。
“伯父那时来了,赶走了所有不轨之心的人,还让我们住到他家,日后把我当亲女一样抚养。”事实也确实如此,她入了伯母名下,成了伯父的女儿。
“可嫔妾后来偶然得知,害死嫔妾父亲的匪徒是伯父找来的,为的就是谋夺嫔妾家的资产。甚至嫔妾的母亲,也被伯母虐待,郁郁而终。”直到这时,樊美人才怒容满面,字字泣血地说道:“背后是小人,面上还要装成真君子,嫔妾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他一路高升?看着他们一家子荣华富贵加身,代代不熄麽?”
哪怕她要被皇帝丢进冷宫,哪怕今日她死了,也要为家里讨回一个公道。
“陛下,嫔妾只求一件事,求陛下严查樊家,他害了不少人的命,陛下岂能容他?”樊美人磕头,皇帝没有开口之前她就不停,很快那地上就染上了血迹。
“樊家朕会让人去细查,至于你,宫中留不得你这样的人。”
樊美人没说话,她本就不在乎自己了,七公主不在她身边,甚至认不得她是谁,疼爱她的父母俱都仙逝,她还有甚么指望?
“带下去,赐白绫。凡是参与此事的宫女太监,杖杀。”
至此,宫中一日之内没了两个妃嫔,而且还是一对堂姊妹。
*
“当真是决绝。”李安宁感慨,能把自个的生死置之度外,就为了给父母报仇,这样的女子让她钦佩。
“是啊,若樊美人能放下仇恨,她在宫里也能舒舒服服地活着。”南枝说,陛下都打算给她晋封为贵人了,再熬个十来年,成了嫔,也不差了。
“有孕的三个妃嫔那里要看好,别再出甚么事,免得牵连到我们。”李安宁说,皇帝心气不顺,要是后宫再出风波,皇帝就该质疑她管理后宫的能力了。
“是,娘娘暂且放心,婉才人有容妃看着,曲贵人那儿有徐妃,柔美人有贤贵嫔照顾,都错不了的。”但凡出了事,首当其冲便是主位被问责。
翻过了年,大年初一这日,皇帝在宫中设宴,百官同乐,酒过三巡,听得容妃身边的鸳鸯过来禀报,说婉才人诞下了十二皇子。
在一月一这样的好日子出生,十二皇子真会挑时候。
皇帝龙心大悦,在宴席结束之后与皇后去永福宫瞧十二皇子,容妃喜得不行,觉着自个膝下终于有了皇子,“陛下您瞧,十二皇子长得与您多相似,哭声也嘹亮,接生嬷嬷都说十二皇子一准儿是个身子骨健壮的。”
“朕抱抱。”
容妃见皇帝喜欢十二皇子,脸上笑容更盛。
正殿的欢声笑语传入精神头十足的婉才人耳中,让她感到一阵刺耳,她生十二皇子没废甚么力气,嬷嬷说许是因为她从前每日练歌练舞,身子很好,这才生的顺利。
可她这会儿倒恨不得自个立马昏过去,也好过心肝一阵一阵的疼痛。
“小主,别难过,陛下一会儿就过来瞧您了。”婉才人贴身的宫女是她从前在教司坊的好姊妹,叫云雀,她特意要过来,免得她在教司坊被欺负。
“怎么能不难受呢,我的孩子,偏我都不能看一眼就被抱走了。”婉才人落泪,云雀别无他法,只能让人去请皇帝。
皇帝大约还是怜惜婉才人,携着皇后来了西侧殿,“婉才人为朕生了一个玉雪可爱的皇子,即日起就晋封为美人。”
“谢陛下。”婉才人终于露出了笑容,她想,只要她能再得宠,眼下受过的委屈将来都能一一出口气。
待皇帝走后,云雀高兴地说道:“小主,您听见陛下说得了麽?十二皇子只是养在正殿,不是记名在容妃那儿,您别气馁,说不得有一日十二皇子能回到您身边。”
婉才人果然有了斗志,连连点头,“是了是了,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是该继续往上爬。”去年她不过一个歌姬,如今就成了婉美人,焉知将来会不会摸到高位呢?
“母妃,我又多了一个弟弟。”太子在翊坤宫用宵夜,他开始长个头了,脸庞与身材瘦削不少,“父皇貌似很欢喜。”
自从成为了太子,他对于弟弟们的感情就很复杂,尊师与礼教都教导他要孝悌仁义,关心兄弟。但他是太子,注定了不可能与其余皇子友爱互敬,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盯着他的储君之位?
“太师太傅们说你功课很好,蕴儿,有时候你样样做得好,却也是一种不好。”李安宁劝说,她明白太子压力大,想力求完美,让旁人对他无可指摘。
但一个文德武功的储君,皇帝当真喜欢麽?
尤其是再过个十来年,太子风华正茂,皇帝垂垂老矣,只怕会相互忌惮。
“我是怕父皇更喜欢别的皇子。”太子说,越接触前朝的政事他就对皇帝越防备,皇帝大权在握,要是来日他更青睐别的皇子,那他该何去何从?
太子的废与立皆由皇帝说了算。
“母妃知道你的难处,所以一直拉拢皇后,陆家不会帮我们,但是皇后会。”李安宁说,“而且母妃为你选了曾家姑娘当你的太子妃,只不过陛下还没有下旨赐婚。一位有份量的太子妃,定是你的助力。”
“帝王与储君是没有办法调和的。”太子说,他没有沉溺于目前由皇帝一手编织出来的美梦中,而是很敏锐地意识到继续这样下去他有可能陷入困境,“我身边的老师、伴读、幕僚都是父皇所赐,倘若有一日父皇要弃我,那么他们也不会站在我这一边。”
纵使伴读心向他,但他们几个总不能不顾家里,离开了家族支撑,他们能有甚么成就?所以在他与家族当中,他们不会选他。
“蕴儿,别怕,咱们慢慢谋算着,润物细无声,总有肯真心实意为你做事的官员。”李安宁安抚,“只是有一件事母妃必须告诉你,你的两个侧妃不可能都是家世很好的女子,你父皇不会同意的。”拉帮结派,挑衅皇帝手中的权力,他断然不肯。
“儿子明白。”太子深呼吸一下,“不在一日之功,我会耐心的。”他目前正在试探皇帝,看他能接受的度在哪里,必要时要略微藏锋。
“你放心,你如今快要十岁了,下面的皇子比不得你,我们早些经营好。”李安宁是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功亏一篑的。
“儿子还要温习功课,先行告退。”太子与李安宁一番言语,心中郁闷之气散去不少。
“路上小心,让宫人提多两个灯笼,别崴脚了。”李安宁嘱咐,心疼地说道:“这个点了还要看书,蕴儿过得比我辛苦。”
“娘娘又不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日日学习到三更半夜,第二日天不亮又起来锻炼,之后再去书房,不然该如何坐稳太子之位呢?”南枝说,太子是单独上课,给他授课的八位老师皆是朝中数一数二的能臣,可谓是文武双全,各个派系的都有。
“我绝对不会让蕴儿跟南王一样。”李安宁一字一字地说道,“绝不会!”
南王就是先帝封的太子,早年间也是宠爱得很,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导,但是等先帝年纪大了,就开始觉得南王要夺权,父子俩拉扯了几年,最终南王被先帝逼得无可奈何,于大殿之上公然忤逆先帝,遂被废弃。
皇帝登基后给他封了南王,养在郊外,南王虽然是个王爷,但他当过太子,身份尴尬,一年到头都闭门不出,连带着妻妾孩子也在京都不受待见。
*
皇帝大约是真的很喜欢十二皇子,给他办得满月宴规格与六皇子一样,他还嘱咐太子,“十二是你的弟弟,你要照顾好他。”
太子应“是”,视线在十二皇子脸上停留几瞬间,过后便移开,他想,这个最小的弟弟与父皇当年的齿序一致,难怪让父皇如此宠溺。
又过了一个月,三月初,曲贵人也生了,亦是一个皇子,行序十三。同月,柔美人诞下了十一公主。
两人都是各晋一级,曲贵人晋封为曲嫔,柔美人升为柔贵人。
三月底,永福宫的婉美人又有喜了,李安宁听闻消息都讶然不已,“本宫记得自她出月子之后陛下只去过她那儿两回吧?这就有了?她身子养好了麽?”
一般妃嫔生产过后的两三年内都很难再有身孕,太医说这是亏着气血,不易怀的。
“太医说婉美人身健体壮,比寻常的娘娘小主们恢复得要快,一年两胎也属正常。”金桂回答,他都觉着婉美人福气太盛了,这要是多生几胎,她岂不是很快能升为贵嫔?
“从前的熙贵妃便是容易有孕的身子,不曾想婉美人也是,竟真那么巧,两人面容仪态相似也就罢了,这生子也颇为相像。”李安宁说,“婉美人还年轻,这要是几年内一直生,后宫就没有人越得过她去了。”
*
“福庆的驸马也寻好了,豫王的嫡幼子,陛下不日将会下旨,到时候本宫与你又有得
忙了。”皇后说,福庆婚事有了着落,她心里安定不少,八公主还小,左右这几年轮不到她。
“豫王?臣妾记得豫王世子是个勤奋好学的人,成了家又体贴妻儿,作为他的兄弟,想必差不了。”李安宁笑说,豫王先祖跟着开国皇帝打天下,而后得封异姓王,袭爵不降等。每一代都本本分分,从不参与进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所以是三个异姓王中唯一延续至今的。
“本宫派人打听过,觉得他好才向陛下进言的。”
“娘娘,臣妾听说恒王府上的侧妃有了,徐妃见天儿地高兴。”恒王便是三皇子,十二皇子满月宴后,皇帝便给三皇子封王,封号恒,四皇子封代王,两个王爷都出宫开府,同月,侧妃就入府了。
“陛下还没有孙辈,这恒王的侧妃有了,能上皇家玉牒,正儿八经的萧家子孙,要是刘侧妃生了个男孩,那就很尊贵了。”长孙啊,陛下喜欢,徐妃也喜欢,只不过恒王尚且还没有过门的王妃万氏应该就不怎么喜欢了。
等她入门,孩子都已经几个月了,岂不是膈应她?好大一个下马威,皇家媳妇难作!
“恒王,代王,都是极好的封号。”李安宁喃喃自语,两个长兄一封王,太子的压力就大上几分,“南枝,去勤政殿请陛下到翊坤宫用晚膳,我要催一催陛下赶紧给太子赐婚。”
事情定下来她才能安心些,正好也能试探试探皇帝对于太子的两个侧妃有没有想法。
过了三日,皇帝下旨给太子与曾家嫡女赐婚,定下三年后完婚。三年后,太子也才十四,而曾姑娘也才十六。
既然与曾姑娘有了亲,李安宁就名正言顺派南枝去曾家给了一些赏赐。
曾夫人并她的两个儿媳在门口等着呢,一见低调内敛的马车驶来,便往前几步,曾夫人亲自扶南枝下车,两个儿媳则是一左一右陪着。
“劳不得夫人如此。”南枝连忙推拒,“奴婢奉娘娘的命给姑娘送些东西,夫人不必紧张。”
“南枝姑姑别说这样见外的话,快进来。”不看僧面看佛面,南枝可是翊坤宫的掌事姑姑,贞贵妃身边最信任的人,太子殿下对这位姑姑亦是谦和有礼,曾夫人怎么可能不客气三分?
她的这份客气,一半是因为南枝背后的人,一半则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恒王的刘侧妃有孕,万家姑娘被打了脸,她怕她家女孩也遭此羞辱,故而矮着身段去结交南枝,期望着她能给贞贵妃吹吹风。
南枝见着了曾姑娘,她圆脸杏眼,瞧着脾气很好,说话虽然慢但是条理清晰,“这是内务府新制的首饰衣料,还有这些,都是新年各州进贡的好东西,娘娘让奴婢每样收拾出来,给姑娘您瞧瞧鲜。”
“劳姑姑走一趟,还请姑姑代为转告,我为娘娘绣了贴身的物件,荷包帕子络子都有,只等绣好了就呈进宫中,是我的一点子微不足道的心意。”曾姑娘说,她这是明晃晃的讨好贞贵妃呢,未来的婆婆,自然要先打好关系。
“姑娘别这么说,您不论送甚么,只要有这份心意那便让娘娘熨帖了。”南枝与曾姑娘好一番抬轿。
等出了曾家的门,她想,往后太子要有一个得力的妻子了。
第119章 第一百二十章 受猜忌的储君九……
,婉美人又生了一个皇子,为十四皇子,一年两个皇子,让后妃们都惊诧不已。
永福宫,皇帝瞧过十四皇子,见十四皇子眉眼中似婉美人,不禁欣喜,倒让他想起了身子弱的五皇子,“传朕旨意,永福宫的婉美人诞育有功,温心恪勤,着升为贵人。”
一个教司坊出来的歌姬,竟一路高升,成了婉贵人,羡煞多少妃嫔,尤其是与她同位份的妃子暗自嘀咕,嫔位只剩下一个,不会让婉贵人得去了吧?
一年两个,怎么没让她难产?!
“陛下,容妃养着十二皇子,再多一个小皇子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陛下打算让谁抚养十四皇子?”皇后询问,“华妃膝下没有皇子,不如让她先养着。”她怕皇帝让贞贵妃抚养十四皇子,故而先开口。
“也好。”皇帝同意了,华妃先是惊讶,随后温言道:“陛下与皇后娘娘只管放心,臣妾一定把十四皇子养得白白胖胖。”从前她一直渴求一个皇子,可任由她千般法子使尽了都不得其法,如今倒是不争不抢就有了,怎能不让她思绪复杂?
不过十二与十四两兄弟虽然分别由容妃与华妃养,但都没有记名,如若婉贵人将来有福气,只怕两个皇子还能回到她身边。
*
景宁十六年十一月,恒王的刘侧妃诞下了一个男孩,皇帝赏了不少好东西,甚至满月宴亲自给孩子赐名。
同月,婉贵人有喜两个月。
景宁十七年一月份,十二皇子满周岁,皇帝为他大办了周岁宴,规格甚至只略略逊色于当初八皇子的周岁宴。
“我真为蕴儿不值,他当时的周岁宴没有这般热闹,皇帝也没有摘下他的贴身玉佩让他抓阄,凭甚么十二皇子就如此与众不同?”李安宁生气恼怒,“我记得除了十二皇子,便只有八皇子有此待遇,而且就那么巧,八皇子与十二皇子都抓到了皇帝的贴身玉佩。”
那玉佩还是皇帝成为太子时,先帝所赐,意义非凡。
“才一岁多便如此宠爱,我真是怕,怕皇帝昏了头。”李安宁咬牙切齿,皇帝要是冷落她还好,要是冷落了她儿子……她沉着脸,问南枝,“皇后那边怎么说?”
“皇后娘娘说,她只管后宫的事,旁的事一概不理。”南枝叹息,皇后虽然帮她们,却也不会过分插手太子的事。李安宁想彻底让皇后投她们,但很显然,皇后保持中立,想要让她改变主意,得等一个契机。
“南枝,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商议的事麽?”李安宁看向南枝,低声说道:“若是……你十几年前学得制毒怕是派上用场了。”
“奴婢先准备着。”南枝说,但难度不小,皇帝每日都有太医们请安,直接毒害肯定会被找出来。
得慢慢筹谋一下。
*
五月,婉贵人生了公主,齿序也是十二,皇帝给她晋封为婉嫔,准她亲自抚养十二公主。
莫大的殊荣给了婉嫔,后宫妃嫔们少不得侧目,甚至上蹿下跳一直不安分的何嫔与章美人说着静贵嫔的坏话,“从前静贵嫔也是生了康乐公主才成的嫔位,却也没能抚养康乐公主,如今婉嫔哄得陛下为她破例,真是让人不爽。”
实际上不爽的何止是静贵嫔?就说同为嫔的哲嫔与邵嫔,一个生的十一皇子给了恭妃养,一个生的九皇子给了良贵嫔养,甚至九皇子还是记名在良贵嫔那儿,与邵嫔不再有关系。
皇帝给了婉嫔这特殊的待遇,却也将她架在火上烘烤。
永福宫,婉嫔抱着十二公主,脸上是祥和的笑容,拼了命生的三个孩子,唯有十二公主能留在她身边,她爱得不行。
“小主,外头的风言风语不少,奴婢方才抓住了两个嚼舌根子的宫女,把她们交给了容妃娘娘,也不知容妃娘娘会不会狠狠罚她们。”云雀拉着脸,愤愤不平地说道:“陛下给您殊荣,她们想要便也跟陛下要去,作何要背后说您小话。她们没有得宠的本事,便只能欺负欺负您。”
“你管她们,不过一群只配给我行礼的人罢了,手下败将。”婉嫔如今风姿更甚从前,微微一笑都带了风情,她说,“等我养好了身子,再生一个小公主或是小皇子,成了贵嫔,便把两个皇子要回来,她们能怎么与我比?”
野心被养起来,隐约中,婉嫔似乎觉得贵妃之位也唾手可得。
*
景宁十九年,太子十四岁,与太子妃完婚。
彼时太子后院已经有了一位侧妃,两位良娣,三位侍妾,但没有一个孩子。
大婚第二日晨起,太子妃曾氏便问贴身丫鬟,
“太子呢?要去给皇祖母、父皇母后还有母妃他们请安,可不能晚了。”
太子晚了倒无事,可她要是去晚了让长辈等着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说不得就被训斥她拉着太子贪欢。
今儿一早李安宁就起床梳妆打扮,随后去了寿康宫,这些年太后身子愈发差了,在代王与代王妃方氏成婚后,她似是了解了一桩事,心气没了,渐渐的缠绵病榻。
太后还是在皇后与贞贵妃的伺候下才上了妆容,太医说她只怕光景就是这两年了。
“儿臣参见父皇,皇祖母,母后,母妃。”有宫人拿来蒲团,太子与太子妃齐齐跪下磕头,又给几位长辈上茶。
“上前让哀家瞧瞧,果真是个好孩子,聪明伶俐,又孝心可嘉。”太后摸着身上的香囊说道:“你的心意,哀家一直戴着。太子妃,你要好生为太子打理东宫,管理好后院,别出了差错。”
“儿臣受教。”
皇后与李安宁也说了类似的场面话,皇帝勉励了太子与太子妃几句,不久就面露疲态,说道:“朕刚下早朝乏了,先回勤政殿眯一会儿。”
“皇帝要爱护自个的身子,你看看你,日夜不停地看折子批折子,前些日子不是还动了怒?连胡太医都说你情绪这样一上一下极其容易坏事。”太后忍不住劝说,这两年来,不知怎的,皇帝愈发容易疲惫,太医把脉,诊断出脾虚气短,许是跟皇帝上了年纪有关。
加之最近几年战事不断,皇帝又要忙着处理北边打仗,又要注意南方天灾,整个人都苍老憔悴了不少。
“朕知道了。”皇帝不耐烦。
“陛下,陛下,西北急报。”陈云海急匆匆进来,皇帝面色凝重,随着陈云海走了。
李安宁把太子妃带回了翊坤宫,还没成为太子妃之前,曾氏也曾来过几次翊坤宫,故而不拘谨,只问李安宁,“母妃,父皇他?”
“老毛病了,前两年就这样,这些年操心政事,后宫妃嫔有过一次争端,便是太后与皇帝前些日子也吵了一次,陛下累得不行。”李安宁解释,她没有瞒着太子妃,因着太子妃也住在宫中,势必要清楚这些事。
皆是因为婉贵嫔,去年婉嫔又生育了一位公主,皇帝本打算给她晋升为贵嫔,但是被太后阻止了,说婉嫔即便生育有功,可她升的太快了,从一个更衣到一宫主位竟然还没有五年,岂不让人非议?
况且,诞育有功不过是晋封的一个说辞,也有妃嫔生了皇嗣依旧在原本的位份,像章美人呆在美人位份上好几年,也不见皇帝心疼她一下。
被太后堵住了话,皇帝只得缓了一年,今年年初又寻借口给婉嫔晋封,让她成了贵嫔。
李安宁讽刺地想,从前皇帝还说让哲嫔在嫔位上呆两年就给她晋封,如今浑然忘记了这回事,这最后一个贵嫔之位,叫婉贵嫔得去了。
除却她自己升了位份,她家里也水涨船高,从一个小小的卖鱼家成为了皇商。而且,十二皇子三岁多,活泼好动,常被皇帝带去勤政殿玩耍,旁人一看,就越发讨好婉贵嫔与十二皇子。
“母妃喝茶。”太子妃安慰,她不好顺着贞贵妃的话说下去,贞贵妃能隐隐不喜皇帝,她却不行。
“行了,咱们日后相处的日子多着呢,你先回东宫吧,一摊子事情等着你料理。从前是刑侧妃代为管事,三个月之前,本宫已经让南枝去收拢了她手中的权力,还有那些管事嬷嬷,你要是不喜欢,就都换了吧,都是小事。”李安宁对曾氏这个儿媳妇很好,也不愿意她为难。
“母妃,就属您最疼儿臣了。”太子妃撒娇,她年轻,作这等姿态让李安宁心都软了。
“去吧,福顺还说到时候去找你玩,你们好好亲香亲香。”
太子妃便离开了翊坤宫,等她回到东宫正院,便听见嬷嬷回禀,“太子妃,刑侧妃、曹良娣、武良娣以及几位侍妾都在等着给您请安。”
“让她们进来。”太子妃端庄地坐下,又让人给她们上茶。
待见完了这些后院的女子们,太子妃才舒了一口气,“还好都没有孩子,不然我该怎么办呢?”太子的长子长女不是由她所出,总是会惹起事情。
“太子妃不必担忧,贞贵妃疼您呢,这些女子伺候完太子后都赐药的,不许她们在您之前诞下太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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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过了一会儿,忽的金桂哭丧着脸说道:“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陛下在勤政殿晕厥,现下太子殿下正在勤政殿侍疾,太后还有皇后娘娘刚听见信儿,已经去了,娘娘,奴才让人准备了轿撵,咱们是否立马动身?”
“快去。”李安宁有些焦急,想起方才在寿康宫陈云海说的话,不住地想,是不是边关出了问题,皇帝才这般?
勤政殿外跪了几个大臣,没有宣召他们不能入,只能瞧着几位娘娘进了勤政殿。
“究竟怎么回事,皇帝怎么会突然昏厥,现在还没有苏醒?”太后问太子,又看向几位太医,“皇帝何时能醒过来?”
“回皇祖母的话,是因为政事,父皇急火攻心。”太子回答,西北打了败仗,还被武国联合科查部等几个大部落一举吃下了三个州,皇帝不气才怪了。
皇后与李安宁倒不像太后那般惊慌,毕竟太子在这里,如若皇帝有了甚么差错,也不会出大事。
过了半个时辰,皇帝醒了,但半边脸却失去了控制,嘴巴抽抽,眼睛也不受控制地眨动,“朕,朕……”他又怒又怕,身为皇帝,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
“启禀陛下,您体内虚火旺盛,又兼之气血上涌,以至中风偏瘫……”太医心头正打鼓,怕皇帝一怒之下让人把他们拖出去砍了。
有一句话他没说,以皇帝这两年的身体状况来看,这回中风多半是难治,只能一直斜眼歪嘴了。
皇帝一下子遭罪,偏偏朝中正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有几位大臣上折子,让太子代为监国,皇帝不允。
这是确诊中风的第五日,皇帝在勤政殿大发脾气,“他们,他们都当朕是死了吗!”一个个都说太子能历练出来,太子有明君之姿,全然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还是说,这些都是太子授意的?太子见他出事,便按捺不住自己的狼子野心,已然要取他而代之?
不可避免的,皇帝想到了自己。他想起自己当皇子时默默无闻,除了抚养他的贵嫔,谁也不把他当回事,后面他一跃成了太子,被先帝教导,受宫人们畏惧,渐渐的,他变得不同了。
甚至后面有一段时间,他一直在想,先帝甚麽时候驾崩,他会不会又想起了南王,想复立废太子?在这样的忧愁下,他胆战心惊了一年。直到先帝驾崩那一日,臣子们跪下朝他喊“吾皇万岁万万岁”,他才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如今他是皇帝,太子是不是也如他当初那般想,盼望着他死?
正在这时,夏忠实回禀说太子殿下来了,皇帝不耐烦,挥挥手,“不见。”想了想,他又说道:“去把小十二叫来,朕想见他了。”
一个风华正茂的储君,一个受大臣们信赖的太子,注定被皇帝猜忌。
至于十二皇子,才三岁的年纪,很多事都不懂,不过他被婉贵嫔教得很嘴甜,父皇长父皇短的,哄得皇帝很高兴。
宫中的风向向来以皇帝为主,得知皇帝不见太子却召了十二皇子去陪伴,不少人心中泛起嘀咕,太子殿下这是失宠了?
但哪怕暂时不受待见,太子依旧是储君,没有人敢不尊敬。
而太子本人也很耐得住,并不为此有异样,甚至见了十二皇子,还摸摸他的头。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骁勇善战过了几……
日,西北战事连连失利,皇帝终于下旨调动大军前去抵守,同时为了提升士气,命太子前去监军,代皇帝御驾亲征。
此圣旨一出,前朝后宫都一片哗然,西北如今是个火坑,战事节
节败退,皇帝已经处死了几位害的州县失守的官员,可以说,谁去益州都讨不着好,除非是打胜仗。
而且,战场上刀剑无眼,哪怕太子不需要亲征,可到底危险,怎么好让太子去那等地方?
朝臣们反对,后宫妃嫔们也觉得奇怪,陛下如今处理政事不顺,不该把太子留在京都替他批折子麽?
然而皇帝并没有改变主意,太子也只能听命,他把手里的人与李安宁说了,并且嘱咐李安宁,“母妃,我总觉得父皇此举也有试探我的意思,总之你留在京城,如果出事,只管去找这三个大臣,他们都效忠于我。”
“父皇目前还是信任我的,信我不会逼宫。”太子叹息,他明白皇帝在担忧甚么,“只是我担心,如果战事拖个一两年,会有巨大的变动。”他长期在外,皇帝又有其他皇子伴驾,焉知会不会动歪念头?
“蕴儿,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母妃,母妃受不住的。”李安宁拉着太子的手,哽咽道:“你自生下来就没有离开过母妃,现在一去归期不定,我怎么能不难受。”说着,她还在心里咒骂皇帝,自个不好了就去折腾她儿子。
望着太子远去的背影,李安宁几乎落泪,转头,她听闻了皇帝宣婉贵嫔去勤政殿,与十二皇子一道用晚膳。
夜了,听说十二皇子也没有回广春宫,而是与皇帝歇在勤政殿,一连好几日,父子俩都是同吃同住,这在皇子当中可是头一份,太子都比不得。
就十二皇子这个受宠的劲儿,连皇后都侧目,去看望皇帝时忍不住开口劝说,“陛下,臣妾知道十二皇子活泼可爱,您爱得不行,可如今太子正在外督军,您在宫中如此偏爱十二皇子,怕是会伤了太子的心啊。”
“太子是臣,是子,岂轮得到他质疑朕的举动?”皇帝的嘴经过太医们的针灸已经能正常说话,但左眼依旧外斜,附近的皮肉时不时抽搐,显得格外丑陋。
“陛下,您——”
“皇后不必多说,朕还有政事,你先回吧。”皇帝打断了皇后的话,语气中是浓浓的不耐。
“陛下,您喝口茶。”夏忠实小心翼翼地端来了茶水,他瞧着皇帝的神色,说道:“陛下可要歇息?”
“不必了,朕看会儿折子。”先前有太子帮着照看,皇帝便没感觉到太过辛苦,只不过现在所有折子都得他自己看,这疲惫感就涌了上来,“上点参茶。”
只是喝了参茶不久,皇帝忽的流鼻血,血滴在白黄的折子上,很是显眼,在夏忠实“叫太医”的呼喊声中,皇帝只觉得头晕脑胀,刚想站起来,头一疼,径直地倒在地上。
短短一个月,皇帝晕厥了两回。眼看着就大事不好,前朝后宫暗流涌动,官员与后妃们似乎在谋算甚麽。
广春宫中,云雀小声埋怨道:“娘娘,明明陛下喜欢您,可皇后娘娘却不许您在勤政殿中等陛下苏醒。”她的娘娘是贵嫔,有资格给陛下侍疾的。
有品级的后妃都去往勤政殿,可皇后娘娘只留下了贞贵妃,将其他妃嫔赶回去了,又言安排妃嫔轮流侍疾,而婉贵嫔宫里皇嗣多,她顾不过来,就不必侍疾了。
这不是明摆着隔开她麽?是怕皇帝宠爱她,还是怕皇帝爱重她的十二皇子?
“是啊。”婉贵嫔却担忧起来,皇后防着她,皇帝若是身子一直衰败下去,那她与皇子公主们该何去何从?
尤其是十二皇子,皇帝喜欢他,给了他比肩太子的待遇,如果皇帝不在了,太子会善待十二皇子吗?想也知道不可能!
“云雀,我们该怎么办?”婉贵嫔慌张,她到底见识浅薄,一会儿忧心自己与孩子,一会儿害怕眼前的富贵烟消云散。
皇帝这一昏迷睡了足足五日,他醒来的那一日,却有好消息传来,说是益州那边打退了武国,太子英勇非凡,一箭射杀了武国的一个将军。
“宣何哲文。”皇帝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只能靠在床榻上,显露出垂垂老矣的颓败之势。真龙已老,底下的幼龙却已经立下汗马功劳,皇帝的手握成拳,心里愈发不安。
也许,放太子去益州是一件极大的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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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弥漫着一股寂静,不是因为皇帝醒来而安定下来,反而是各个大臣家中各有算计,一时间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这才达到了勉强的平衡。
入了九月份,各地给皇帝万岁节的寿礼已经呈进京城,十二皇子嚷着要看寿礼,皇帝便赏了他几样,心中却在沉思,太子去益州已经五个月了,这五个月内,太子打了三场胜仗,一举扭转乾坤,先前低落的士气也逐渐高涨,太子啊,还会像十二皇子那般,用孺慕的眼神看他吗?
文德武功,当初册封太子的诏书上写的词似乎成真了。
“传令,朕身子欠佳,命太子快马从益州回京辅助朕处理政事。”皇帝咳嗽了几声,半边身子没有知觉,只能由太监们扶着走几步,一般出去走动时,他会命令太监宫女以及侍卫们跪下,就怕那些宫人会不小心瞧见他现在这个样子。
夏忠实去写圣旨,同时内心有些惋惜,连他这个阉人都明白打仗要一鼓作气,如今太子正是领着大军获胜的时候,皇帝把太子这个压阵的叫走,前线士气会大败。
也不知陛下怎么想的?
两日后,益州的太子接到了圣旨,而接到圣旨的前两个时辰,他刚刚夺回了一州。
“殿下,我们,我们在这里出生入死,正是建立威望的好时候。”其中一个被太子折服的将士说,“就这样回京算甚么?!”
“林将军,慎言。帝王之令,臣子焉有不受之理?”穿着一身铠甲的太子抬手,打断了身边人的抱怨,他明白,父皇终究是不想他继续在益州立功,这是怕他立功颇多,得了将士们的心,直接号令大军起兵谋反。
反正这一趟已经不亏了。
太子返程,伴随着他回京,他夺回蕲州的消息也传回京城。
那一日,夏忠实在勤政殿里见着皇帝发怒,地上已经砸碎了好一批名贵的瓷器,甚至连皇帝一向很钟爱的手串也四分五裂。
“陛下息怒。”宫人跪了一地,这几个月来勤政殿的宫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皇帝心情不畅时就会让人更换他们,有的甚至无缘无故就被拖出去打一顿,白白丢了性命。
在九月底,太子回到京城,他先去给皇帝磕头,直言有愧辜负父皇的信任,没有把剩下的两个州一并夺回。
“你一路劳累,去看看太后还有你的母妃,她们都记挂着你。”皇帝沉默许久,没有夸奖太子,也没有关心他。
等太子离开,皇帝看向夏忠实,问道:“朕怎么觉得,太子对朕不那么尊敬了?”
“陛下您多虑了,太子甚至没有梳洗一番再入宫,可见是急着见您,哪里会不尊敬您?”夏忠实哀叹,皇帝疑神疑鬼,他这个大太监也不好当,尤其是夹在中间。若陛下还是这般情况,想来他也要另寻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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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八,万岁节。
一番推杯换盏过后,先由太子呈上他的贺礼,“父皇,这是儿臣在益州商人那儿所得的大珊瑚。”这株大珊瑚有小半个屏风那么大,看着就稀罕。
皇帝重点却不在珊瑚的珍稀上,而是顺着太子的话想,珊瑚通常在海边所得,商人得了好东西却巴巴儿地跑去益州给太子,是不是说明,这些人提前下注,有异心了?
“嗯。”这般想着,皇帝没有细看太子的礼物,也没有夸奖太子,只冷冷淡淡,任谁都看得出来,皇帝与太子之间有了间隙。
接下来的公主皇子进献的贺礼也没有特别让皇帝高兴的,直到十二皇子献上自己亲手写的祝词,并且念出来,皇帝龙心大悦,当即大夸,“琮儿,最得朕心。有子如此,朕别无所求。”
善于阿谀奉承的臣子
当即附和,听着那些刺耳的话语,李安宁捏着酒杯的手越发收紧,皇帝当众不给太子脸面?
她朝下侧的太子看去,太子的神色依旧,甚至出言称赞了十二皇子的孝心,完全没有因为皇帝偏爱十二皇子就吃醋挂脸,端的是一个友爱弟弟的好兄长。
一些重臣暗自瞧着,点头,太子去了益州一趟回来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这是好事。
宴席到了末时,殿外忽然一阵嘈杂,一个轻装的男子快步进来,一脸焦急地回禀道:“陛下,蕲州又落入武国手中了,恒王被俘!”
满殿哗然!
皇帝要太子回京,只能另外派一个人前去督战,恒王为皇子中最长,便使了他去,不曾想这才几天,蕲州又被夺,甚至恒王也成了俘虏。
李安宁嘴角却忽的慢慢上勾,陛下啊陛下,任您有万千算计,也断然想不到把太子调回来会出这么大的事。
“娘娘!”石榴惊呼,徐妃晕在她肩膀上,脸色煞白,显然被这一消息惊吓到了。
“父皇!”太子如离弦的箭矢,几步就登上高台,皇帝也晕过去了。
徐妃到底年轻,平日里保养得好,故而她在勤政殿侧殿两刻钟后便醒了,倒是皇帝,一直昏迷不醒。
“我的儿。”徐妃难受得不行,纵然她现在还有十三皇子,但她与三皇子也是有感情的,一个可以依靠的王爷就这般遭难,也不知能不能回得来?她听说武国的人心狠手辣,最喜欢杀人,会不会把恒王给杀了?
“太后,您要不先回寿康宫歇下?等陛下醒了儿臣派人去知会您。”皇后见太后神色不佳,开口劝说道:“您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
“哀家就在这里等着。”太后叹息,她身子差,没两年活头了,可看着皇帝这个样子,不会走在她前头吧?
如此过了三日,皇帝醒了,却只能瘫痪在床,唯有一只右手与嘴尚且能动,看着已经不能主持大事了。
武国派的使臣到达京都,他们倒是嚣张得很,直言说如果要把恒王赎回去,就得出几个州,几百万的银子,还有各色上等的瓷器用具,马匹马鞍马镫等等,更重要的是,要出一位嫡出公主和亲。
太子把这些转达给皇帝,由着皇帝做主,因为要侍疾,皇后也在勤政殿,她欲言又止,时不时偷瞥皇帝,嫡出公主就一位,要是福荣去和亲,岂不是要她的命!
“陛下,福荣才九岁,如何能去和亲?”皇后开口,“况且,有一就有二,武国这等凶狠,只怕不满足于一个公主。”
“如果福荣年岁合适,朕也不必担忧了。”皇帝说话语气很冲,他用仅剩下能动的一只手拍了拍床沿,说道:“恒王是大文的子孙,不能长时间在他国为质子,让康定记在你名下,算作嫡出公主,送她去和亲吧。”
皇后忽然感觉一阵心寒,要是再有下一回,是不是她的福荣也逃不掉。
康定的生母是王宝林,生下来后抱到容妃那儿养着,皇帝为了恒王把她的康定送出去,为着这事,容妃闹得很凶。
甚至她还指着徐妃骂道:“这回是本宫的康定,下一回又是谁?贞贵妃的福顺,还是恪贵嫔的康宁?”她不好指责恒王,便揪着可怜的女儿要去和亲这一点说,“本宫可怜的康定,一朝远嫁,日后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见……”
却说没过两日,又出事了,武国使臣见了康定公主,不满意,直言她不是正正经经的嫡出公主,他们武国的帝王只要皇后生下的公主,哪怕年岁小一些也行。
皇帝同意了。
“父皇,武国此等心思昭然若揭,如若我们一直让步,只怕武国的铁骑很快会踏破都城,父皇,儿臣认为不能答应武国的一切要求,至于恒王,我们可以再周旋将他赎回。”太子跪在地上,字字恳切,皇后忍不住点头,可下一秒,一个茶盏砸在太子跟前,飞溅的碎片划破了他的额头。
“朕还没死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替朕做主?”皇帝怒极,他忽然很不安,太子一向仁和,可对于恒王这个兄弟却是不大想管了,那么对于他这个父皇呢?
太子当真没有谋逆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