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好想你啊~ 哥儿两句话、一个动作,……
李修远摸着被亲过的地方, 摇头失笑。
他的夫郎,如今真是越来越会撩拨人了。
饭桌上,一盆热气腾腾的鸡汤摆在中央, 金黄的油花浮在表面, 香气四溢。
李倩正给每人盛饭,见他们来,笑着招呼:“二哥、二哥夫快来, 今天的鸡汤炖了一个时辰呢。”
顾笙接过碗,又看见周兰的肚子隆起明显, 想象着自己将来怀孕的样子, 耳根悄悄红了。
算了
“发什么呆,小心烫。”李修远拿过了他手里的鸡汤放桌上散热,“等凉了再喝。”
顾笙略显尴尬, 连忙用汤匙舀起一勺, 轻啜一口, 鲜美的味道在舌尖上绽放。
他正要说话,却听李倩忽然开口:“大哥、二哥, 两位哥夫,我今天收到李娥堂姐的信,她说想来川州府看看。”
“那个”她抬头看向四人, “我可以让堂姐来吗?”
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顾笙。
顾笙:
他放下筷子,笑道:“当然可以,如今食味坊生意正好, 自家人来帮忙再好不过了。”
李倩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谢谢二哥夫, 待会我就写信告诉堂姐!”
她又继续说道:“其实自从我来川州府,堂姐一直和我通信。”
起初信的内容是小妹李茹写的,最近字迹换了, 是堂姐自己写的。
“她说村里现在可好了,鲜味粉生意让家家户户都有了收益。”
“是吗?”顾笙眼睛亮了起来,“快说说。”
李倩掰着手指数:“李氏的族长用收益请了老秀才给孩子们启蒙,连堂姐都去学了,现在能写信了呢!”
“她还说村里新修了祠堂,每家都分到了红利”
“就连李茹那丫头现在也出息了,居然给夫子当助教,成了小小先生,要知道,她以前可是最不喜读书的。”
顾笙听得入神,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他没想到当初一个小小的鲜味粉,能给上水村带来这么大变化。
桌下,李修远悄悄握住了顾笙的手。
他望着夫郎明亮的侧脸,心中满是感激。
上水村的改变,全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现在这个人,是他的!
饭后,其他人各自回房,李修远牵着顾笙在院中散步。
五月的夜风带着花香,远处传来几声蛙鸣。
“累吗?”李修远捏了捏顾笙的手指。
顾笙摇头,靠在他肩上:“就是有点想家,听小倩说起村里的事,突然想回去看看。”
李修远揽住他的肩:“等忙过这阵子,我陪你回去。”
月光下,顾笙的眉眼格外柔和,李修远忽然停下脚步,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虔诚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带情.欲,却饱含深情。
“怎么了?”分开后,顾笙轻声问。
李修远望进他的眼睛:“就是突然觉得,能遇见你真好。”
幸好当时我路过,幸好将你救了上来,一切都很万幸!
夜深人静时,两人回到房中,顾笙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袱:“给你的。”
李修远打开,是一件崭新的靛蓝色长衫,针脚细密整齐。
“你不在时做的,”顾笙有些羞涩,他可是跟周兰学了很久的师,夜夜挑灯练习的成果,“试试合不合身。”
李修远换上后,顾笙绕着他转了一圈,满意地点头:“正好。”
烛光下,李修远忽然发现衣襟内侧绣着小小的并蒂莲,他的心瞬间软成一汪水。
“我很喜欢。”他将顾笙拥入怀中,在他耳边低语,“夫郎送的任何礼物都喜欢。”
顾笙环住少年郎的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烛影摇曳在顾笙鬓边,李修远忽然低头解开了夫郎束发的青玉簪,散落的发丝纠缠着落在绣莲花的衣襟上。
他的手指穿过顾笙散落的青丝,低头轻吻夫郎的发顶,嗅到淡淡的皂角清香,
“阿笙”李修远的声音低沉温柔,唇瓣顺着额头一路向下,在顾笙的眼脸上停留。
他能感受到夫郎纤长的睫毛扫过自己唇瓣的酥麻。
顾笙仰起脸,任由少年的吻落在鼻尖。
当那温柔的唇即将触碰自己时,他故意偏头躲开,换来李修远一声无奈的轻笑。
“好夫郎~”李修远用拇指摩挲着顾笙水润的唇瓣,眼中情意浓得化不开。
下一刻,他忽然将人打横抱起。
顾笙也只是轻笑一声,立即热情地环住少年的脖颈。
床幔轻晃,顾笙陷入柔软的棉被中,李修远欺身压下时,他主动仰起头迎上那个等待已久的吻。
顾笙尝到少年唇间淡淡的茶香,混合着独属于李修远的气息。
“李修远,我好想你啊~”顾笙在换气的间隙呢喃,手指已经解开李修远的衣带
衣裳滑落床沿,露出少年精壮的胸膛
十日未见,顾笙贪婪地用指尖描绘着那些熟悉的线条,从锁骨到到腰腹,每一寸都令他着迷!
李修远的呼吸渐重,手掌探入夫郎的里衣。
当触碰到那细腻的肌肤时,两人同时轻颤。
烛光下,哥儿的身体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腰肢柔韧得不可思议。
“相公”顾笙眼尾泛红,主动解开自己的衣裳。
哥儿两句话、一个动作,让李修远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俯身含着夫郎的喉结,听到一声甜腻的呜咽。
(审核团们:真的是脖子以上了)
夜还很长(剩下的画面宝子们自行发挥想象~)。
红烛泪尽时,纱帐内的动静才渐渐平息。
李修远用温水给夫郎擦拭身体,顾笙明明很累,却还强撑着睁开眼看他。
“睡吧。”李修远在他眉心落下一吻,将人拥入怀中。
顾笙枕着他的手臂,很快沉入梦乡,嘴角还带着满足的弧度
翌日,晨光透过窗纱时,顾笙先醒了。
他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李修远圈在怀里,后背紧贴着少年温热的胸膛,心里不禁泛起蜜糖般甜。
顾笙忍不住轻轻转身,偷看李修远的容颜。
看着看着,他便忍不住屏主呼吸,悄悄凑近,在那性.感的薄唇上轻啄一下。
正要退开,一只大手突然扣住他的后脑。
“偷香窃玉?”李修远睁开眼,眼中哪有半分睡意。
他翻身将顾笙压在身下,加深了这个吻,直到顾笙气喘吁吁地推开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顾笙红着脸躲闪,却发现李修远已经直觉退开,正在系里衣的带子。
“知道你受不住。”李修远捏捏他的鼻尖,眼中满是餍足后的温柔。
昨晚是他有些失态和疯狂了
他起身拉开床帐,阳光瞬间撒满床榻,“昨晚夫郎辛苦了,今日我伺候夫郎更衣。”
顾笙被拥被坐起,身上斑斑的痕迹让他耳根发热。
没一会儿,李修远端来温水,亲自拧干了帕子为他擦脸,当温热的手巾触及锁骨处的红痕时,顾笙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嗯,我的错。”李修远从善如流地认错,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顾笙我说什么了?!
梳头时,李修远执起木梳,突然发现顾笙后颈有一处自己昨晚留下的咬痕。
他心疼地轻抚那处:“疼不疼?”
顾笙从铜镜里看他,眼中波光流转:“不疼,爱惨了你昨晚发疯的模样”
李修远失笑,俯身在那处轻轻一吻。
等他们收拾妥当来到院中,日头已经快到正午,厨房里温着给他们留的早膳。
李修远将食物拿出,顾笙布了碗筷,忽然想到李娥的事,问道:“修远,你说堂姐什么时候能到?”
李修远为他盛了碗山药粥,“估摸着也要一个月后了。”
“对了,下午你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明月楼看看?”顾笙咬着筷子问道。
说起来,自从明月楼开业来,李修远还未得空去过呢。
李修远看着他,“今日都陪着你,明轩他们下午也会过去。”
“好。”
末时的阳光斜斜地洒在青石板路上,顾笙与李修远并肩走在川州府最繁华的东大街上。
李修远撑着一把青竹伞,刻意将伞面偏向顾笙那边,自己半边肩膀都暴露在阳光下。
“你也遮一些。”顾笙伸手要将伞推正,却被李修远握住了手腕。
“不怕晒。”李修远拇指在他腕内侧轻轻摩挲,那里有一处昨晚留下的淡红指痕,“倒是你,皮肤嫩,经不得晒。”
顾笙耳尖微红,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
他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着鹅黄衫子的姑娘匆匆别过脸去,身旁的丫鬟正指着他们这个方向窃窃私语。
“认识?”顾笙小声问。
李修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说道:“院长之女。”
顾笙“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他自然看出那小姐看李修远的目光有些不同,但现在,他只想好好享受这难得的相聚时光。
“前日她让丫鬟送诗会帖子到书院,我拒绝了,我说要陪我家夫郎。”李修远主动解释,手指滑入顾笙指缝,十指相扣。
顾笙心里那点酸涩瞬间被熨平。
他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快走吧,周林安该等急了。”
二人来到明月楼时,正值午后客流高峰。
二层木楼雕梁画栋,门前挂着“明月照九州,一味解千愁”的楹联,进出的食客络绎不绝。
“哟,稀客啊!李兄!可算把你盼来了!”周林安从柜台后绕出来,一把握住李修远的手。
李修远环顾四周,眼中闪过惊艳。
大堂内桌椅摆放错落有致,墙上挂着字画,每张桌上都摆着青瓷花瓶,插着时令鲜花。
跑堂的小厮们身着统一靛蓝短打,手脚麻利地穿梭于各桌之间。
“布置得真好。”李修远由衷赞叹。
周林安得意地点头赞同:“这都是顾笙的主意,他说吃饭不仅要味美,还要境雅,你看那边——”
他指向西侧一面墙,“我们每月更换一次主题,这月是‘江南烟雨’,下月准备做‘塞北风光’。”
正说着,一个跑堂匆匆过来:“顾东家,采买的王师傅找您。”
顾笙回道:“我这就去。”
他转向李修远,“你先随安子看看,我去去就来。”
后厨里,采买的管事王大山正对着空荡荡的虾桶发愁,见顾笙进来,连忙迎上:“顾东家,今早又没收到河虾。”
“河船近几日都没见踪影,‘鲜来’鱼行那倒是有少许货,却说紧着‘醉仙楼’先挑。”
顾笙抿了抿唇,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天了。
明月楼的虾饺是招牌,许多客人慕名而来,如今却要告知无货,难免影响声誉。
“可有打听其他鱼行?”
“跑了三家,都说近日海新类紧俏。”王大山擦了擦额头的汗,“我瞧着不对劲,往年这时候虾正肥,怎会突然短缺?”
顾笙沉思片刻:“先别声张,我去找周林安商量。”
刚转身,就听见大堂传来喧哗声。
一个锦衣公子拍桌而起:“什么明月楼,连个虾饺都没有!爷大老远从城南过来,就为这口!”
跑堂的小厮连连赔礼,那客人却不依不饶:“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府衙刘主事!今日若吃不上虾饺,明日就让人来查你们的店铺!”
顾笙快步上前,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刘公子息怒。”
“实在抱歉,近日河虾供应不稳,为表歉意,今日这桌免单,另赠您一份新出的金沙红米肠,您尝尝可好?”
那刘公子见掌柜的亲自出面,又是个容貌清丽的哥儿,气消了大半。
“罢了罢了,下次可不能再让爷失望。”
安抚完客人,顾笙额头已沁出细汗。
包厢里,周林安带着赵明轩一行人入坐。
张子谦嘴里还嚼着红米肠,含混不清地赞叹:“绝了!这肠粉外糯里脆,虾仁Q弹,比虾饺也不差!”
红米肠选用的是小虾,目前还能供应上。
叶顾言感叹道:“周老板,你们这明月楼真是越办越红火了,方才听赵兄说,你们还搞了‘外卖’?”
“正是。”周林安解释道,“城中大户若要宴客,可提前一日下单,我们次日准时送达。”
“普通百姓若想尝鲜,也可派小厮来点,或待外卖员到时点餐,都会送。”
叶顾言摇着折扇感叹:“妙哉!如此一来,足不出户也能享美食。”
正说着,阿福来找自家公子,“行,你们先吃着,要加什么吩咐外面的服务员即可。”
回到后厨,顾笙与周林安、王大山紧急商议对策。
“当务之急是找新货源。”周林安挠头,“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王大山提议:“不如暂停虾饺,主推其他点心?”
顾笙沉思片刻,说道:“咱们继续推出新菜品,转移客人对虾饺的注意力。”
“什么新菜品?”二人齐声问。
顾笙报菜名道:“第一道:翡翠鸡肉卷、第二道:金丝鸭肉酥、第三道:琥珀肉冻、第四道:五色鱼蓉糕。”
周林安与王大山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名字光听着就让人嘴馋。
顾笙迅速列出了采购清单,王大山扫了一眼,发现都是日常能够采购到的食材,于是便带着自己的小徒弟外出采购了。
顾笙端着新出炉的茶点盘,沿着二楼回廊向李修远所在的包厢走去。
红木地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混合着各个包厢里传出的谈笑。
转过拐角时,一阵刺耳的笑声突然从右侧包厢里炸开。
“李修远那个穷酸书生,也配谈诗词歌赋?”一个尖利的男声讥讽道,“身上连块像样的玉佩都没有。”
顾笙的脚步猛地顿住,手中的托盘微微一颤,差点碰翻上面的茶盏。
“江兄说的是,”另一个谄媚的声音附和道。
“一个寒门子弟,学问再好有什么用?”江北继续嘲讽,“我爹说了,秋闱的主考官最重门第。”
“像李修远这种乡下来的,连卷子都入不了考官的眼!”
顾笙的手指紧紧扣住托盘边缘,指节泛白。
他透过雕花门缝,隐约看见四五个锦衣青年围坐一桌,为首的那个正用筷子敲着酒杯,一脸轻蔑。
“上回要不是苏小姐突然出现,我早让人教训他了。”江北仰头灌下一杯酒,口中吐出了一句脏话。
靠!他家相公在书院被人霸凌了?!!
顾笙胸口剧烈起伏,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第52章 这样就很好 想背夫郎回家,给个机会?……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 包厢门突然“砰”地一声从里面拉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哟,明月楼的伙计吗?好俊俏的哥儿。”
一个满脸通红的青年踉跄着拦住去路, 醉眼朦胧地打量着顾笙, “来得正好,再给我们上一壶‘醉春风’!”
顾笙下意识后退半步,抬眼看清了屋内情形。
江北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 腰间挂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羊脂玉佩,却衬得他脸上的表情愈发轻浮。
他正用审视货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顾笙, 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这位公子, ”顾笙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我是明月楼的东家, 不是伙计。”
包厢内突然安静了一瞬。
几个纨绔子弟面面相觑, 显然没料到这看似温顺的哥儿竟是东家。
“原来是明月楼的东家, 失敬失敬!”江北眯起眼睛,目光轻佻地扫过顾笙全身。
心中暗忖却这哥儿不仅模样俊俏, 还是个清冷的,若是能把这明月楼连同美人一并收入囊中
顾笙感到一阵恶心,强忍着恶心微微抬高手中托盘:“这是本店新出的茶点, 几位可要尝尝?”
江北突然嗤笑一声,语气轻蔑:“商贾就是商贾,三句话不离买卖。”
他站起身走过来, 伸手就要去抓盘中的点心, 指尖却故意擦过顾笙的手背,“让我看看你这双手除了数银子,还能做出什么——”
顾笙正欲抽回手, 反手一巴掌挥出,却因身后的声音而停止。
“江公子。”一个冷冽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赵明轩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面色沉静如水。
他刚好出来给表弟林清羽点了份外卖,却不料撞见了这一幕。
江北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赵、赵公子?你怎么——”
“顾笙,”赵明轩径直打断他,大步走向顾笙,声音刻意放柔,“方才正说到你呢,子谦对那道红肠赞不绝口。”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江北额头渗出冷汗,赵明轩父亲官居正六品,若得罪了赵家
“我们走!”江北猛地甩开顾笙的手,带着一众跟班灰溜溜地逃走了。
“顾老板,没事吧?”赵明轩关切地问道,目光落在顾笙微微发抖的手指上。
顾笙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无事,赵公子,修远在书院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赵明轩轻咳一声,注意到对方眼中执拗的神色,只得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
听到李修远并未真的挨打,顾笙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放松。
二人回到“听雨轩”时,张子谦正拍案大笑,见他们进来,立刻嚷嚷道:“怎么去这么久?”
“顾笙,明月楼的红米肠当真一绝,你这手艺,绝了!”
“张公子过奖了。”顾笙勉强扯出笑容,机械地为每人斟茶。
他强撑着介绍完新茶点,见大家都在聊着,便走到窗边透气。
李修远早在顾笙踏入房门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异样。
他的夫郎虽然极力掩饰,但眼角微红,神色异样,显然心情极差。
“怎么了?”李修远放下手中茶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窗前,轻轻握住顾笙的肩膀。
顾笙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影没有回头,单薄的背影却微微发颤。
“你在书院被人欺负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不用看也知道心情极为不悦,声音中甚至还带着压抑的怒意。
“你知道了?就为这个不高兴?”
李修远从身后环抱住他,温暖的手掌包裹住他冰凉的指尖。
顾笙突然转身,眼眶通红:“你在书院受欺负了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声音里带着委屈和自责。
李修远心头一软,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不过是些口舌之争,哪值得你操心。”
“可、可我是你夫郎!你是我相公!”顾笙猛地抬头,“你的委屈就是我的委屈,我”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我见不得你受半点委屈。”
李修远心头滚烫,将人紧紧搂入怀中,下巴抵在他发顶,喉头竟有些发紧:“傻阿笙有你这句话,什么委屈都值了。”
顾笙把脸埋在他肩头,闷声问道:“那个苏小姐救过你啊?”
“啊?”
话题跳脱得这么快的吗?!
李修远失笑,捧起他的脸认真道,“那次明轩他们及时赶到,我和她连话都没说过,怎么,这醋也吃?”
顾笙耳尖微红,又想起一事:“他们说秋闱考官重门第,是真的吗?”
他现在所处的这个朝代,官场风气竟是如此腐败的吗?!
李修远沉默片刻,轻叹道:“确有传闻,但学问是真本事,我不信天下考官都会因出身埋没人才。”
顾笙却从他的迟疑和话语中读出了更多。
他握紧他的手:“若真如此,咱们就用银子砸出一条路!”
顾笙的语气斩钉截铁,“我要把明月楼开遍大江南北,赚的钱足够打点十个不,一百个考官!”
李修远先是一愣,随即被他逗笑了,“我家夫郎真是可爱得紧。”
随后,李修远又轻声细语地哄了好一会儿,直到顾笙眼角眉梢的郁色渐渐化开,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笑意。
他伸手替夫郎理了理微乱的衣襟,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泛红的耳垂,惹得顾笙轻轻拍开他的手。
“别闹”顾笙小声嘟囔,却掩不住眼底重新亮起的光彩。
没一会儿,张良便匆匆前来,找到顾笙,说道:“公子,王管事将食材都到采买回来了。”
顾笙闻言立刻挺直腰背,朝在座几位公子拱手致歉:“诸位慢用,后厨还有些事,我先去忙了。”
话音未落,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覆上他的手背。
李修远不知何时已站起身,修长的手指不容拒绝地穿过他的指缝。
“我陪你一起去。”声音轻柔却坚定。
顾笙讶然,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
“说好了今日只陪夫郎的。”李修远凑近他耳边,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廓,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难道阿笙这么快就厌倦了为夫?”
顾笙:
顾笙耳尖“腾”地烧了起来,羞恼地瞪他一眼,却在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时败下阵来。
这人怎么在外人面前也这般不知羞!
“随、随你”顾笙别过脸去,却忘了抽回被紧握的手。
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让包厢内一时寂静,张子谦的筷子悬在半空,半晌才“啪嗒”掉在桌上。
“这就走了?”他不可置信地指着空荡荡的门口,“重夫轻友也要有个限度吧?”
言希摇着折扇,幽幽叹道:“子谦兄,你这就不懂了,人家这是‘洗手作羹汤,举案齐眉乐’啊。”
“酸,真酸。”
张子谦夸张地捂住腮帮子,却掩不住眼中的艳羡,“不过修远如今确实幸福得紧。”
羡慕啊~
赵明轩垂眸抿了口茶,唇角微扬:“能得一心人,确是人生一大幸事。”
羡慕~
叶顾言点头,“能理解李兄,十日前天天面对我们,难得休沐一日,自然夫郎重要!”
慕~
几人相视一笑,各自饮尽杯中苦茶。
这般甜蜜的爱恋,何时才轮到他们?!
而此时的后厨正忙得热火朝天。
顾笙不让李修远进入厨房,他便斜倚在门框上,目光追随着那道灵动的身影。
顾笙已换上靛青色粗布围裙,袖口利落地挽至肘间,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
他开始麻利地处理食材,先选了一只肥嫩鸭子,用香料腌制了,然后准备别的食材
油锅热好,他将腌好的鸭子放入油中,慢慢翻边,直至鸭皮金黄酥脆,肉质鲜嫩多汁
接着,顾笙开始制作金丝。
他将面粉和鸡蛋调和成面糊,用极细的竹网过滤,然后在热油中轻轻一炸。
金丝便在油锅中翻腾跳跃,如同金色的细雨般飘洒。
捞出后,金丝在阳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泽。
经过一番忙碌,四道新菜品终于出炉。
翡翠鸡肉卷清新爽口,金丝鸭肉酥酥脆可口,琥珀肉冻晶莹剔透,五色鱼蓉糕色彩斑斓,每一道都让人赞不绝口。
“尝尝?”顾笙夹起一片鸭肉,递到李修远唇边,眼中闪着期待的光。
李修远就着他的手咬下,鲜美的滋味在舌尖绽开,却不及眼前人万分之一的甜美。
他忽然握住顾笙的手腕,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轻声道:“阿笙,我有没有说过你在厨房时的样子,特别好看!特别迷人!”
顾笙一愣,随即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脖颈。
他抽回手,低头摆弄蒸笼掩饰慌乱:“胡、胡说什么我去让他们来尝尝新菜。”
李修远却不动,只是含笑望着他。
炉火映照下,他的夫郎眉目如画,连发梢沾上的面粉都可爱得紧。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所谓幸福,不过是一屋烟火,两人同心。
“成了!”周林安细细品味了四道新品后,不禁兴奋地拍桌。
光看外形,这几道新品,每一道都可媲美虾饺。
顾笙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从午后忙到日暮,连口水都没顾上喝,此刻才觉出几分疲惫。
他正想开口,忽见周林安已招手唤来画师,正对着几道菜细细描摹。
“行了,你忙完了便安心回去休息吧,”周林安转头笑道,眼角的笑意舒展开来,“剩下的后续工作我来安排。”
说着他朝李修远说道,“李兄,快带人回去吧,我觉得我再不发话,你要打我了!”
李修远早注意到顾笙悄悄揉腕的小动作,闻言立即上前,不由分说解下他沾满油烟的围裙。
粗布围裙落下的瞬间,顾笙才惊觉后背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夜风一吹凉飕飕的。
“走了。”李修远揽住夫郎单薄的肩膀,朝众人略一颔首便往外带。
顾笙还想推辞,却被腰间突然收紧的手臂堵了回去。
暮色已浓,长街上零星亮起几盏灯笼。
青石板路上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李修远的脚步忽然停下。
“上来。”他忽然蹲下身,玄色衣摆扫过地面。
顾笙提着灯笼愣住:“干、干嘛?”
“想背夫郎回家。”李修远扭头看他,眸中映着跳动的烛火,“给个机会?”
夜风拂过空荡荡的街巷,远处传来更夫模糊的梆子声。
顾笙耳尖发热,四下张望确认无人,这才慢慢伏上那宽阔的背脊。
李修远起身时他轻呼一声,慌忙搂紧对方的脖子,灯笼在两人之间晃出一圈暖黄的光晕。
“稳当些!”顾笙捶他肩膀,却忍不住将脸贴了上去。
皂角香混着淡淡的墨香萦绕鼻尖,这是独属于他家相公的气息。
李修远低笑,掌心稳稳托着他:“小时候背过柴禾,背过米袋,倒是头回背这么贵重的宝贝。”
顾笙闻言心头一热。
灯笼光晕里,他看见两人交叠的影子在青石板上轻轻摇晃。
前世,父母常年忙于生意,从小到大,就算生病他都是自己蜷缩着熬过去。
后来,家里又迎来了弟弟的诞生,父母对他的关注变得更加有限。
成年后,他选择向父母坦白的性取向,却遭遇父母的不理解,与家人的关系因此变得更紧张。
收到入取通知书后,他便收拾东□□自一人外出求学。
那些年,从小到大,无论多么疲惫,他总是独自一人,咬紧牙关,坚强地支撑着自己。
哪曾想有朝一日,会有人为他蹲下身,说要背他回家。
“李修远”他忽然收紧环抱的手臂,声音闷在李修远肩头,“这样就很好”
“这就满足了?”李修远故意颠了颠背上的人,惊得顾笙又搂紧几分。
“我家夫郎的要求未免太低了。”他忽然正色,声音沉静如脚下沉稳的步伐。
“往后年年岁岁,只要你想,我就背着你走,等到七老八十走不动了为止。”
“背不动就牵着。”顾笙接话,说完自己先笑起来,温热的呼吸拂过李修远耳畔。
灯笼忽然被风吹得剧烈摇晃,一粒火星溅落在李修远手背上。
他却恍若未觉,只觉得胸膛里有什么东西满得要溢出来。
“阿笙。”他忽然唤道。
“嗯?”
“我会背你一辈子的,背到头发都白了也背得动!”
顾笙眼眶忽然有些发酸,他急忙把脸埋进李修远颈窝,含混地应了一声。
灯笼的光晕在夜色中缓缓移动,像一颗温暖的星辰。
到家时,院门前悬着的风灯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李修远刚用肩膀顶开院门,就听见“啪”的一声——李明远手中的蒲扇掉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大哥一个箭步冲过来,周兰手里的奶茶碗差点打翻。
正在剥莲子的李倩吓得跳起来:“二哥!二哥夫受伤了?”
这乌龙闹得~
顾笙慌忙拍打李修远的肩膀:“快放我下来!”他的耳尖红得能滴血。
李修远却故意收紧手臂,将人往上颠了颠:“阿笙没事,我就是心疼他操劳了一天,想将人背回家而已”
话未说完,就感觉背上的人狠狠掐了他一把。
(李明远、周兰、李倩三人:对不起,打扰了!)
第53章 我可舍不得 你真是要了我……
周兰最先反应过来, 噗嗤笑出声:“我说呢,原来是小两口的情.趣。”
他促狭地眨眨眼,“小倩新煮的奶茶, 刚冰镇过的, 你们要不要”
“不用了,”李修远打断道,感觉背上的顾笙已经羞得要把自己闷死在他后背上, “我们还有些课业,先回屋了。”
话音未落, 李倩突然“啊”了一声。
“二哥夫的耳朵好红!真不需要一碗冰凉的奶茶降降?”
顾笙彻底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李修远后背, 手指揪着他衣领闷声道:“李、修、远!”
直到被背进卧房,顾笙才像烫到似的从李修远背上跳下来。
他连灯笼都忘了放,在屋里转了两圈才想起要洗漱。
李修远闷笑着去厨房提热水, 回来时看见顾笙正对着铜镜摸自己发烫的耳朵。
见他进来立刻板起脸, 却不知眼尾还带着羞赧的红晕。
等两人轮流洗漱完毕, 顾笙擦着湿发进屋,忽见李修远坐在案前冲他招手。
烛光下, 少年手中拿着一瓶青瓷小罐。
“手。”李修远轻声道。
顾笙茫然伸手,却被对方一个拉扯,自己便坐到了他的腿上。
只见李修远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翻转过来, 这时顾笙才发现手背上有几点不起眼的红痕——是下午炸鸭子时溅的油星。
“这算什么伤”他下意识要缩手,却被牢牢握住。
李修远不说话,只是用指尖蘸了药膏, 轻轻点在红痕上。
微凉的药膏化开, 带着薄荷的清香。
他低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动作很轻柔很细致, 仿佛对待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顾笙忽然鼻尖发酸。
前世在餐厅学厨时,手臂上烫出水泡都没人在意。
如今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伤,却被人珍而重之地捧在掌心。
“你怎么”他声音有些哑,“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李修远抬头一笑,烛光在那双凤眼里跳动:“夫郎身上每一寸,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说着故意在他掌心亲了一下。
顾笙红着脸抽回手,却被拉坐到床沿。
李修远拿起干布替他擦头发,手指穿梭在湿润的发间,时不时按揉发根,舒服得顾笙眯起眼睛。
水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李修远的指尖也跟着追过去,在锁骨上打了个转。
“别闹,”顾笙含糊地抗议,却忍不住往他怀里靠。
一整日的疲惫涌上来,他像只餍足的猫,在李修远有节奏的抚摸中打起盹。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自己被轻轻放倒,又被妥帖地塞进被窝。
半梦半醒中,有人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吻。
再醒来时,顾笙发现自己正窝在李修远怀里。
对方一手执书卷,一手无意识地护着他,窗外传来蟋蟀的鸣叫,混着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醒了?”李修远低头,正好对上他惺忪的睡眼。
顾笙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伸手把玩李修远垂在胸前的长发。
“我眯了多久。”他问道。
“不久,才半个时辰。”
顾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仰起脸:“修远,若是将来你做了官”
李修远放下书卷,指尖描摹着他的眉骨:“阿笙想要我做什么样的官?”
顾笙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有我在,你无需为金钱之事忧虑,那就做一个名垂青史的清官吧。”
“不贪污受贿,不欺压百姓。”
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对方的发梢,“若是若是遇上灾年,别学那些狗官克扣赈灾粮!”
他说得认真,没注意李修远眼神渐渐幽深。
直到被突然压在榻上,才惊呼一声:“我说正事呢!”
“为夫听着呢。”
李修远撑在他上方,长发垂落缠在两人之间,“不贪赃枉法,不欺压百姓,开仓放粮时也亲自盯着”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抵哑下去,指尖顺着顾笙的劲侧滑下,轻轻摩挲着他的锁骨。
顾笙仰着脸看他,眼尾微微泛红,唇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手指却不安分地在他腰间轻轻画着圈。
“阿笙”李修远喉结滚动,声音里压着几分难耐的克制。
“什么?”顾笙明知故问,指尖沿着他的腹部线条缓缓上移,故意在紧实的肌理上轻轻一刮。
他虽没有,但爱死了自家相公的这六块腹肌!
喜欢,爱.摸~
李修远呼吸一滞,猛地扣住他的手腕,眸色深邃得吓人:“你故意的?”
顾笙低低地笑,眼波流转间尽是勾人的意味:“我不过是碰一碰,你慌什么?”
“怎么,难道还不给碰了?!”
李修远盯着他,胸膛起伏,半响才低头咬牙道:“你真是”
话未说完,顾笙忽然仰身凑近,在少年突起的性.感的喉结上轻轻一咬。
“嘶——”李修远浑身一颤,几乎瞬间失控,手掌猛地扣住他的后劲,将他压向自己。
“顾笙!”他嗓音沙哑,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今晚是存心不让我好过?”
顾笙被少年按在怀里,却仍不安分,指尖从他的衣襟缝隙探进去,轻轻抚上他的胸膛,感受着掌心下过度快速的激烈心跳。
“阿远,”他低低地唤着,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垂,“你心脏跳得好快哦~”
李修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情.欲几乎要烧起来。
他猛的翻身将顾笙按在踏上,低头狠狠吻住他的唇。
舌尖撬开他的齿关,带着几分凶狠的掠夺意味。
顾笙被他亲得浑身发软,却仍不肯示弱,手指插入他的发间,轻轻扯了扯,逼得李修远闷哼一声。
呼吸更加粗重。
“阿笙,”李修远低着他的额头,声音低沉,“你今晚怎么这么迷人?”
顾笙轻笑,指尖在他的后劲轻轻挠了一下:“喜欢啊?”
李修远盯着他,眸色深得要将眼前人揉为一体:“特别喜欢!”
说罢,他低头再次吻住他,手掌顺着他的腰线滑下,指尖轻轻一勾,便解开了哥儿的衣带。
顾笙笑得像只得逞的猫,仰头迎合着
他也喜欢啊,身边有这么好的,又合理合法,他当然选择吃好的!
李修远盯着他,忽然低笑一声,咬上他的锁骨。
“阿笙,”他闷声道,声音带着几分难耐的喘息,“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顾笙微微仰头,在少年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我可舍不得~”
话未说完,李修远已经吻住了他,将那剩下未说出的话都吞进了唇齿之间。
窗外,月色渐深,纱帐上交叠的身影,久久未歇——
晨光透过窗纱时,顾笙伸手摸了摸身旁空荡荡的凉席。
枕边放着张字条,李修远工整的字迹写着:“灶上温着百合粥,记得用些再去铺子。”
指尖抚过纸上的墨痕,顾笙嘴角不自觉扬起。
激烈了一晚的后果就是,第二日起床后,腿不仅发软,还发抖
洗漱完毕后,他在庭院中喝着百合粥。
沉思良久,顾笙将粥一饮而尽,随后走向房间内的书桌旁。
埋头苦写,许久后,他伸了个懒腰,将最后一页墨迹未干的纸张小心地叠放在已经写好的厚厚一叠纸上。
顾笙搁下毛笔,指尖沾着未干的墨香。
“寒门不配谈风月?”指尖抚过案头李修远留下的诗笺,他忽然轻笑了起来。
昨日那群锦袍公子在明月楼的笑谈犹在耳畔。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因久坐而僵硬的腰背,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那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风雅。”
顾笙低声说道,转身回到案几前,开始整理那份耗费他半日的策划案。
午时的阳光炙烤着青石板路,顾笙抱着那册策划案快步走向明月楼。
明月楼前依旧人声鼎沸,新推出的几道菜式大受欢迎,完全看不出曾经面临河虾断供的危机。
顾笙穿过热闹的大堂,径直走向后院周林安常待的账房。
推开门,只见周林安正埋首于一堆账簿中,眉头紧锁。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见是顾笙,立刻露出笑容。
“安子,我有事相商。”顾笙开门见山,将策划案放在桌上。
周林安挑了挑眉,随即兴奋道:“新点子?是不是又有什么新菜式?”
“不是菜式。”顾笙说道,“我要开新店,一间茶馆!”
周林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终于想通了?我爹前几日还问我,明月楼这么红火,什么时候开分店!”
他拍了拍胸脯,“说吧,这次准备在哪里开?城西还是城南?我觉得城南会好些,城西”
“城西,烟柳巷对面。”
“你要在川州府三大青楼对面开茶馆?”周林安猛地站起身,震得茶案上茶汤泛起涟漪,“那些清流学士的唾沫星子都能淹了招牌!”
周林安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那里虽然是清倌地,但也是青楼啊!
顾笙不疾不徐地添茶:“你先看第七页。”
周林安狐疑地看了顾笙一眼,翻开策划案。
起初他的表情还带着惯常的嬉笑,但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渐渐皱起,嘴唇不自觉地微微张开。
“这这是”周林安的手指微微发抖,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
“顾笙,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顾笙抿唇一笑:“我很认真。”
周林安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眼睛瞪得溜圆:“你知道这需要多少银子吗?光是前期修葺和装潢,就抵得上十间明月楼!”
“所以我才问你,能不能拿出这么多钱!”顾笙平静地说道。
周林安重重地坐回椅子上,重新低头研究那份策划案,越看越是心惊。
前所未闻的经营理念——会员制度、主题包厢这些词汇他闻所未闻,但结合上下文,却又觉得精妙绝伦。
看到一半,周林安突然抬头盯着顾笙:“你是为了李兄?”
顾笙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周林安一拍大腿,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李兄还真是、真是好福气。”
他哀叹一声,继续往下看。
当他翻到后面时,手指突然僵住了。
他抬头看向顾笙,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当真要这么做?这这太冒险了!”
“所以这事只限我们两人知道。”顾笙随即眼尾洇开薄红,眸光却灼若寒星:“再说了,我不怕。”
“若修远当真要逐鹿朝堂,我便以这一阁为阶,替他铺就一条通天青云路!”
“好!我来助你!”
周林安整个人也瞬间热血了起来。
第54章 值得吗? 人生路上,谁能保证一直同行……
二人又聊了许久, 太阳快西下的时候,顾笙才从明月楼出来。
夏末的风裹挟着白日积攒的暑气,将明月楼飘散的香味揉碎了吹向长街。
檐角下鎏金灯笼次第亮起, 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街边的小贩开始收摊。
“顾公子。”两个身着短打的壮汉从阴影处走出,恭敬地拱手。
顾笙一怔,随即想起周林安临走时的话——这是给他安排的两名护院。
“有劳二位。”顾笙拢了拢披帛, 脚下踏过青石板时,在墙根处投下斜长影子。
转过三条街巷, 远远望见李家小院透出的暖黄灯光。
他刚进院门就闻到炝锅的香气, 只见周兰正踮脚去够吊在房梁下的腊肉,孕肚将青布衣裳顶起明显的弧度。
“哥夫,你别动, 放着我来!”顾笙惊呼一声, 连忙上前接过周兰手中的锅铲。
“你怎么能做这些?快坐着去!”他急声道。
周兰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脸上却挂着温柔的笑意:“就怀个孕,哪那么金贵, 之前村里有哥儿怀了六七个月照样下田忙活。”
他扶着肚子走到一旁,解释道:“今日店里生意好,明远他们要晚些才回来, 我想着先把饭菜准备好。”
顾笙麻利地系上围裙:“不管,现在不比从前,反正现在你就很金贵, 老实呆着, 咱们有这个条件!”
他笑道:“说来我也许久未在家下厨了。”
自从来了川州府,他刚开始忙于食味坊,后又开了明月楼
顾笙翻炒着锅里的青菜, 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路过蜜饯铺子给你带的酸梅糕,听说能止孕吐。”
“还是笙哥儿懂我!”周兰眼睛一亮,捧着肚子小心坐在灶台旁的小凳上。
暖黄火光映着他圆润的脸庞,他忽然轻叹:“去年这时节,我还在愁明日的午饭”指尖抚过酸梅糕上精致的印花,声音有些哽咽。
如今的光景,这一切的一切,他真的无法想象有一天生活能好成这样。
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太知足了!
锅铲与铁锅碰撞出清脆的声响,顾笙翻炒着青菜,温声道:“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等以后赚了大钱,咱们在城东不,到京城去买个大宅子,再把爹娘和星远小茹一起带上,然后请十个八个丫鬟伺候着。”
“那敢情好。”周兰破涕为笑。
二人闲聊着,最后一道菜炒完,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接着传来李明远爽朗的声音:“兰儿,我们回来了!”
李明远走进厨房,看到顾笙也在,笑着打招呼:“弟夫郎也回来了。”
“大哥,小倩,菜好了,大家赶紧洗手吃饭了。”
四人围坐在堂屋的方桌旁,昏黄的蜡烛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温馨。
“有件事要说。”顾笙放下汤勺,瓷勺与碗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从明日起,我要筹备新店,可能回来得晚,你们不必等我吃饭。”
“新店?”李明远夹了块鸡肉放到周兰碗里,好奇地问,“还是酒楼吗?”
顾笙摇头:“是茶馆,在城西烟柳巷对面。”
“啪嗒”一声,李倩的筷子掉在桌上。
李明远的手悬在半空,喉结滚动道:“那里不是”
来到川州府徐余月,虽没怎么逛,但他还是听说过城西烟柳巷的名声的。
“那里不是、不是”青楼巷三字当着两个哥儿一个姑娘的面实在说不出口。
“是清倌馆对面。”顾笙平静地接过话头,“但我要开的不是普通茶馆。”
饭桌上骤然安静,三人实在很难想象怎么个不普通法?
周兰担忧地看着顾笙:“会不会太辛苦了?修远又不在家,你一个人”
“兰哥儿说得对,”李明远正色道,“修远走前特意嘱咐我们要照顾好你,生意要做,身体更要紧。”
李倩眨着大眼睛,突然插话:“二哥夫是为了二哥才这么拼的吧?”
她今日在店里听张良提了一嘴,二哥好像在书院被那些官家子弟欺负了。
顾笙手中的筷子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夹菜:“修远有他的路要走,他的事他能应付,我开茶馆自有我的打算,你们不用担心。”
晚饭后,周兰被李明远强硬地送回房休息,顾笙则主动收拾碗筷。
李倩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顾笙把洗好的碗摞进橱柜,擦干手转身看着这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李倩绞着衣角,突然问道:“二哥夫,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顾笙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怎么突然问这个?遇到喜欢的人了?”
“我、才没有!我是看你和二哥感情那么好,”李倩脸颊微红。
“二哥平时那么清冷的一个人,每次只要一见到你,整个人就都温暖了起来,我想着,将来将来我也想要找一个这样的姻缘。”
顾笙心头一暖,拉着李倩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夜空中繁星点点,夏虫在墙角轻声鸣唱。
“喜欢一个人啊”顾笙望着星空,声音轻柔,“就像心里突然有了软肋,也突然有了铠甲。”
“你会因为他的一句话高兴好几天,也会因为他的一个皱眉心疼不已。”
李倩托着腮帮子,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大哥夫有孕吐时,大哥急得团团转那样?”
“差不多吧。”顾笙笑着点头,“但我觉得,爱人之前要先学会爱自己。
“‘花若盛开,蝴蝶自来。’只有自己足够好,才能遇到最好的那个人。”
李倩歪着头,似懂非懂:“可是,可是一个女子,若是太过出色的话,真会有人喜欢?”
“怎么会没有人喜欢?”
顾笙温柔地打断她,“出色的女子自会吸引同样出色的男子。”
“而且,出色的女子也不会因为男子的态度而轻易贬低自己。”
“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自己的独立和自尊。”
顾笙轻轻捏了捏李倩的脸蛋,“你看我,不也经营着明月楼吗?你二哥就从未因此看轻我,反而以我为傲。”
“所以,真正的感情应该是互相成就,而不是一方依附另一方。”
李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又问:“二哥夫,你对二哥这么好,他真的值得吗?”
“我是说,如果如果有天他高榜提名,另觅良缘”
顾笙轻轻一笑,眼神坚定:“值得不值得,不是由旁人说了算的,而是自己心里的感受。”
“而且,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他的为人。”
“即便他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后悔自己付出的真心。”
“当然,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坦然接受,毕竟,人生路上,谁能保证一直同行呢?”
他望向远处黑暗中起伏的黑影,声音坚定,“所以,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不必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夜深了,顾笙送李倩回房后,独自站在院中。
秋风吹动他的衣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修远,我会让你看到,寒门不仅能谈风月,还能创造风月。”顾笙低声自语,转身回房。
第二天清晨,顾笙早早便去明月楼。
周林安已经在明月楼后院等候,见顾笙来了,立刻迎上来:“工匠我都联系好了,是之前修葺明月楼时的老人,信得过。”
顾笙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卷图纸铺在石桌上:“这是茶馆的平面图。”
“一楼大堂设曲水流觞,二楼做雅间,三楼”
嘶!周林安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发紧道:“你要的不是茶馆,你这是要握住川州不,整个云商文士的命脉吧!”
太阳高升,顾笙垂眸整理袖口,手指轻点图纸:“二十日能完工吗?”
“这么急?”周林安惊讶道。
顾笙点了点头,将图纸重新卷好:“走吧,先去看看那栋楼。”
二人穿过清晨的街市,来到城西最繁华的地段。
烟柳巷前已是一片热闹,各家清倌馆的灯笼还未熄灭,几个醉醺醺的客人正被小厮搀扶着出来。
对面一栋三层小楼大门紧闭,门楣上“锦绣庄”的招牌已经歪斜,前面两个字迹已经有些看不太清了。
顾笙仰头望着那栋三层小楼,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在青砖墙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他伸手推开虚掩的大门,灰尘在光束中飞舞。
“比我想象的结构要好。”顾笙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到二楼,手指抚过粗壮的梁柱。
周林安跟在后面,眉头却越皱越紧:“好是好,但不卖啊我今早问了牙人,好不容易才磨来的钥匙。”
顾笙所以,他们来看什么?看个寂寞?!
“但我见那牙人做了个手势,三千两往上兴许有机会见见这东家谈谈。”
顾笙的脚步顿了顿。
这个数字比他预估的高出近千两。
明月楼虽然生意兴隆,但大部分利润都投入了扩大经营,手头能调动的现银不足两千。
“能谈谈价吗?”顾笙转向周林安。
“难。”周林安摇头,“这地段”
“这地段怎么了?”一个尖锐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顾笙低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锦缎的年轻男子带着几个家丁大步走进来,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周林安脸色骤变,压低声音道:“是陈景荣,川州府陈师爷的儿子。”
顾笙眯起眼睛。
这个人,正是那日在明月楼中讥讽修远及其一众纨绔子弟的其中一位。
陈景荣摇着折扇走上楼梯,目光轻蔑地扫视四周:“我当是谁敢来看这栋楼,原来是明月楼的两个掌柜。”
他特意在“掌柜”二字上加重语气,“怎么,卖菜的现在也想做绸缎生意了?”
顾笙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陈公子说笑了,这铺面早已不做绸缎生意。”
“那你们来做什么?”陈景荣突然合上折扇,眼神阴鸷,“该不会卖菜卖不出去了吧!”
顾笙面色平静:“陈公子消息灵通,不过这是我们明月楼的事,不劳费心。”
“哈!”陈景荣猛地逼近一步,“这栋楼我也看上了,要开间书肆,你们出多少?我出双倍!”
周林安气得脸色发青:“陈景荣!你脑子有病啊,在青楼对面开书肆。”
怎么他遇见的一个比一个癫狂?!
第55章 柳如是 川州城有名的才女
陈景荣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大笑起来。
“青楼对面又如何?我高兴!”
“安子。”顾笙轻轻按住周林安的手臂,转向陈景荣,声音清晰而坚定, “既然这样, 陈公子,我们出三千五百两。”
楼内一片寂静。
周林安瞪大眼睛看着顾笙,连陈景荣都愣住了。
“你, ”陈景荣脸色变了变,“你、你一个卖菜的, 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顾笙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栏杆上:“这是五百两定金, 中午内付清余款。”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陈公子若要出双倍, 现在就可以写七千两银票。”
陈景荣的脸涨得通红, 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显然, 七千两已超出他的权限。
他咬牙切齿道:“顾笙是吧,你等着!”说罢甩袖而去, 家丁们慌忙跟上。
待脚步声远去,周林安一把抓住顾笙:“你疯了?”
顾笙深吸一口气:“放心,我手里还有些余钱。”
“说什么胡话, 我们合伙做生意时已经说好了,由我来出资。”周林安说道。
他刚才大声,是因为原本可以不必投入这么多资金
自从自己亲手经营起明月楼后, 他现在可明白了赚钱不易的道理, 恨不懂一两银子掰二两用!
“值得。”顾笙打断他。
二人正说着,楼下又传来脚步声。
顾笙皱眉,以为陈景荣去而复返, 却见一个身着淡紫色纱裙的女子款款走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奴家柳如是,冒昧打扰了。”女子盈盈一礼,声音如清泉击石。
周林安认出她是对面“绮梦阁”的花魁,川州城有名的才女。
“柳姑娘有何贵干?”他问道。
柳如是轻摇团扇,眼波流转:“方才见陈公子怒气冲冲离去,想是二位占了上风。”
她顿了顿,“奴家与陈公子有些旧怨,若二位不嫌弃,或可相助一二。”
周林安与顾笙交换了一下眼神,低声私语:“据说这绮梦阁背后有着显赫的人物。”
柳如是仿佛有所耳闻,轻抬罗衫掩住嘴角,低笑一声:“周公子果然消息灵通,但此次奴家仅代表个人而来。”
她突然正色,“陈家势力在川州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单凭二位恐难应付。”
“我也不瞒二位,这铺子是我的产业,若顾公子需要,奴家可双手奉上。”
嘶——两人小小地被震惊到了。
这位柳姑娘这般有钱!如此优越的店铺位置竟然任其闲置?!
周林安眉头微蹙,沉吟片刻后开口:“柳姑娘,你的提议颇让人动心,但此事非同小可,我们需商议一下。”
顾笙则显得更为直接:“柳姑娘,你我素未谋面,何以相信你所言非虚?”
柳如是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这是店铺契约文书,证明此地确为我所有,至于信任……”
她的目光骤然冷却,透露出一股森然的狠厉:“我可以坦诚告诉二位,那位陈公子,他欠我一条血债!”
看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多谢柳姑娘好意。”顾笙拱手,“不知有何条件?”
柳如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顾公子爽快,条件嘛”
她压低声音,“也不知道二位要开间什么样的铺子,但不管经营什么,待开业后,留一间雅室给我家姑娘们偶尔献艺即可。”
这个要求出乎意料的简单,顾笙稍作沉吟,随即说道:“不知柳姑娘是否愿意考虑携手合作?”
周林安“?”
抱歉,我没能跟上我小伙伴的思维节奏。
柳如烟:“?”
这是打算开个什么营生?正规的商铺岂会与青楼之地结缘合作?!
迎春茶馆内,顾笙三人围坐一桌。
“合作?”柳如是手中团扇微顿,紫纱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顾公子此言何意?”
顾笙不急不缓地为三人斟茶。
“柳姑娘请看。”他从怀中取出一张草图铺在桌上,“这铺面三层,我打算一层设茶座,二层设雅间,三层作”
“到时候请姑娘们来坐镇”
柳如是瞪大眼睛:“等等,你这是要开……青楼?”
“非也。”顾笙摇头,“这是一个,嗯,才艺茶楼,柳姑娘的姐妹们想必也皆是才貌双全的佳人,却局限于狭小的馆内,实在令人惋惜。”
柳如是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团扇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顾公子好大的胆子。”
“川州府还从未有人敢做这等生意。”
“正因为无人做过,才有商机。”
顾笙直视柳如是,“姑娘们若到了我这儿,依旧只卖艺不卖身,人生安全照样得到充分保证。”
柳如是沉默片刻,突然轻笑出声:“有趣,顾公子可知我为何信你?”
是啊,为何呢?
顾笙摇头。
“因为你看我的眼神。”柳如是放下团扇,面容第一次完全显露,美得惊心动魄。
“那些道貌岸然的商人,嘴上说着敬重,眼里却写满‘妓女’二字,而你”她指尖轻点桌面,“你看我,就像看一个普通人。”
周林安看得目瞪口呆,也听得目瞪口呆。
就,这么简单?!
“那就这么定了。”柳如是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推给顾笙,“这是信物,晚些我会托人带契约来。”
顾笙接过玉佩,入手温润,是块不可多得的美玉。
三人走出茶馆时,已是正午。
周林安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就这么……谈成了?连个保人都不找?”
他没记错的话,两人刚刚才认识吧?
这两人除了对方名字之外,其他信息几乎一无所知的吧?
柳如是回眸一笑,眼尾泪痣在暮光中格外醒目:“周公子,有些人,一眼就知可否托付。”说罢盈盈一礼,带着丫鬟离去。
目送着人影渐行渐远,周林安这才如梦初醒。
他指了指自己,又转向顾笙,她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暗示他这般风流倜傥的人不可信赖吗?!
两人从茶馆出来后便又回到了绣庄。
顾笙站在刚盘下的铺面前,仰头望着这座三层小楼,期待它二十天后的新模样。
“阿福,先把正门这块清理出来。”周林安则指挥着小厮搬开堆积的杂物,转头见顾笙站在台阶上出神,便凑过去问道,“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顾笙收回目光,唇角微扬:“我在想,三层楼该怎么布置。”
他拾起一根树枝,在尘土覆盖的地面上勾画起来,“一层大堂设曲水流觞,中央留出作品区;二层隔成十二间雅室,每间以月份花命名;三层”
树枝在三楼位置画了个圈。
周林安道:“要不,设四间厢房,分别以‘琴棋书画’命名,专供贵客使用。”
顾笙摇头,不太创新。
周林安蹲下身,盯着地上的草图看了半晌,突然抬头:“你当真要让柳如是的姑娘们来献艺?这要是传出去”
“有何不可?”顾笙折断手中的树枝,“那些达官贵人能在青楼一掷千金听曲,我便让她们在这小楼中凭真才实学赢得尊重。”
“况且,这些姑娘们中有些并非寻常女子,她们各有所长,值得被更多人看见。”
周林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你的想法真是大胆又新奇。”
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最后站起身拍了拍衣摆,“我去叫工匠,你先看看怎么设置草图吧。”
待周林安离开,顾笙独自走进空荡的铺面。
与此同时,柳如是正沿着热闹的集市缓步而行,丫鬟绿珠跟在身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姑娘,您当真要跟那位顾公子合作?他可是个生面孔”
微风拂过柳如是额前的碎发,她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的绮梦阁:“绿珠,你记得三年前那个雨夜吗?”
绿珠身子一颤。
“陈景荣带人砸了绮梦阁偏院,害得小桃投河那晚。”
柳如是的声音比河水还冷,“这些年我一直在等机会。”
“今日在茶馆,顾笙看我的眼神里没有怜悯,也没有轻蔑,他看我的样子,就像”她顿了顿,“就像看着一个平等的合作伙伴。”
绿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姑娘说的总是对的,只是”
她犹豫道,“那位顾公子说要保证姑娘们的安全,可他拿什么保证?”
柳如是忽然笑了,“你可知他夫郎是谁?李修远——今年院试头名的寒门才子。”
“那也才是个小小的秀才,这秀才在川州府多了去了。”绿珠低声道。
“有的秀才是秀才,有的秀才,是潜龙在渊,只待风云际会。”柳如是说道。
就像做生意,最重要的是投资。
交朋友亦是如此。
绿珠闻言,心中虽有疑虑,却也不敢再质疑。
她深知自家姑娘眼光毒辣,这些年绮梦阁能在川州府立足,全靠姑娘运筹帷幄。
柳如是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更何况,这位顾公子确实有趣得紧。”
另一边。
陈景荣自从从锦绣庄出来后,脸色就一直铁青着,手中折扇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他身后两个小厮战战兢兢跟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公子,您消消气……”年纪稍长的小厮李四小心翼翼开口,“那顾老板不过是个卖菜的,哪值得您动怒?”
“闭嘴!”陈景荣猛地转身,扇骨狠狠敲在李四头上,“三千五百两!他一个卖菜的居然用三千五百两就打发了本公子!”
李四捂着额头不敢躲闪,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道:“公子,那顾老板生得倒是俊俏,要不要小的……”
他做了个抓人的手势,眼中闪过淫邪的光,“咱们城外的庄子空着也是空着……”
陈景荣眼神一凛,扇子“啪”地打在李四嘴上:“混账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种事是能在大街上说的?”
但嘴角却勾起一抹阴笑,声音压得极低,“先去查查他平日行踪。”
李四连连赔罪。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陈景荣脑海中浮现顾笙清冷如月的面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他陈景荣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第56章 是我夫郎 明媒正娶的结发夫郎。
川州府的傍晚被‘锦绣庄’门前的灯笼映得通明。
自从顾笙提出二十天内完工的要求后, 周林安便又联系了两支曾经与周家有过合作经验的工匠队伍。
三队工匠轮班赶工,锤凿声日夜不息。
顾笙裹着单薄的青衫站在二楼,指尖划过新漆的雕花栏杆, 眉头微蹙。
“这里的花纹再精细些。”他指着栏杆转角处, “要让人一眼就看出与众不同。”
工头老张擦了把汗:“顾东家,这已经是最精细的雕工了”
“再加三成工钱。”顾笙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我要的是能让姑娘们站在这里时, 觉得自己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
楼下传来周林安的大嗓门:“顾笙!你要的木头到了!”。
他指挥着几个壮汉抬进几口大箱,“这可是从南边连夜运来的, 花了这个数——”他比了个手势, 眼睛却瞟向门外。
顾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几个探头探脑的百姓立刻缩回了脑袋。
“已经是第七拨来打探的了。”周林安压低声音,“连对面酒楼的王掌柜都派人来问, 咱们到底要开什么店。”
反正总归不是青楼!
顾笙唇角微扬:“让他们猜。”
他转身指向大厅正中, “那里要搭个三尺高的圆台, 再设几块大板子,这个位置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好嘞!”周林安应声道。
“弄好些, 那可是咱们店的招牌。”顾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此时,青松书院内,李修远盯着眼前的《商君书》, 墨迹晕开了一片。
“修远兄这是要把书盯出洞来?”赵明轩突然抽走他手中书卷,“自打从家回来,你这魂儿就丢在那儿了?”
叶顾言凑过来挤眉弄眼:“莫非是惦记家中那位‘贤内助’?”
“是夫郎。”李修远夺回书卷, 指尖拂过卷页上顾笙批注的小字, 语气不自觉柔和,“也不知忙得有没有好好吃饭。”
张子谦夸张地捂住心口:“听听!以前说到婚约就皱眉的李大才子,如今一口一个‘夫郎’, 酸煞我等孤家寡人!”
“你们不懂。”李修远看了几人一眼。
全是孤家寡人,连个知冷暖的枕边人都没有,自然不懂。
诶,多说无益。
他将书小心收进锦囊,“我先回住处了。”
“现在?但策论还没做完。”
“我做完了。”他扬了扬手中刚干墨水的纸张。
“不是,你不是一直在想你家夫郎吗?你什么时候写完了的!”
苍天啊,张子谦觉得天塌了。
这就是优秀学生所具备的天赋吗,能够一心二用,羡慕~
三人呆若木鸡地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
“他刚才是不是在嘲讽我们?”
“还用疑问句?”
“李修远你变了!”
傍晚,青松书院的石板小径上浮动着牡丹香气。
李修远踏着斑驳的树影往宿舍走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边缘。
那里,绣着顾笙亲手刺的并蒂莲,针脚细密得像是要把所有情意都缝进去。
“李公子留步。”
假山后转出个鹅黄色身影,惊得李修远后退半步。
苏婉清捏着绣帕站在路中央,发间珠钗在暮色中微微颤动。
她身后跟着的丫鬟柳青福了福身,竟快步退到十步开外的拐角边守着。
李修远当即转身要折返,却听苏婉清急声道:“我就问一句话!”
青石板上映着两人拉长的影子,李修远站定,拱手行了个端正的弟子礼:“苏小姐有事?”
“那日”苏婉清的帕子绞成了麻花,“在集市上见你与一位哥儿同行,他”
“是我夫郎。”李修远声音清朗,仿佛在诵读圣贤书般坦然,“明媒正娶的结发夫郎。”
山后的牡丹在晚霞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娇艳欲滴。
苏婉清脸色煞白,尽管早从柳青那知道,可亲耳听到的冲击仍让她晃了晃身子。
她盯着李修远看,忽然想起那日远远望见的场景:那个哥儿踮脚为李修远整理衣领,而素来清冷的书院才子竟低头配合,眼角眉梢都是化不开的温柔。
“我父亲常说”苏婉清声音发颤,“你是难得的清贵门第。”
李修远眸光一沉。
这话听着是夸赞,可‘清贵’二字分明在暗指顾笙商贾身份。
他抬眼直视苏婉清,语调突然变得柔和了几分,“看人当观其品性,我夫郎虽从身商贾,却通晓诗书,通情达理,更难得有济世之心。”
李修远在整理书屋时偶然发现一张纸条,这才得知顾笙曾将明月楼一成的利润用于接济孤寡。
苏婉清看着李修远不自觉柔和下来的眉眼,胸口像被针扎般刺痛。
她突然上前半步:“若我父亲愿在秋闱中”
“苏小姐慎言。”李修远猛地后退,“李修远寒窗十载,不求捷径。”
晚风卷着牡丹掠过两人之间的空隙。
苏婉清眼圈渐渐红了:“你可知多少学子求我父亲青眼?我”
“小姐厚爱,修远愧不敢当。”
李修远拱手阻止了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是我此生既与顾笙结发,便再容不下第二人。”
这话说得太重,苏婉清踉跄着扶住一旁的假山。
她想起小姐妹们常说的“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理”,更想起父亲那些学生如何变着法儿讨好自己。
可眼前这个人,竟把话说得如此决绝。
“你拒绝我,就不怕”苏婉清声音发抖。
“怕。”李修远突然笑了,霞光照着他清俊的侧脸,“怕他听说我与小姐独处,会偷偷躲起来自己伤心。”
他自是不忍夫郎皱眉半分的,不管因为任何事!
远处传来柳青的轻咳声。
李修远整了整衣冠,郑重行礼:“小姐保重。”说罢转身离去,青衫很快隐入夜色。
苏婉清死死攥着帕子,直到那抹青色完全消失。
柳青匆匆跑来扶她,却被甩开手。
苏婉清盯着李修远消失的方向,声音变得有些清冷,“那个顾笙,当真这般好?”
这人甚至连自己的前途都不在意!
与此同时,李修远疾步穿过回廊,心跳如擂鼓。
他并非不知苏婉清话中深意——院长之女垂青,是多少寒门学子求之不得的青云梯。
可方才说那些话时,他眼前全是顾笙的模样。
李修远忽然轻笑出声,他的青云路,从来就不在什么院长之女身上——
另一边,陈府里,陈景荣正听着李四的汇报。
“公子,查清楚了,那顾笙以前每日差不多会卯时去明月楼,现在是绣庄,酉时返回城东小院。”
“途中必经杏花巷,巷子僻静,最适合……”
陈景荣把玩着一根麻绳,笑容阴冷:“找人盯着,找机会动手,记住,要做得干净,若走漏风声……”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四谄笑着点头哈腰:“公子放心,小的省得,那顾老板细皮嫩肉的,保准让您尽兴!”
杏花巷的槐树投下斑驳阴影,李四蹲在墙头已经两个时辰。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在粗布衣领上洇出深色痕迹。
“四哥,还等吗?”瘦猴似的跟班揉着发麻的腿,“这都第三天了”
李四狠狠啐了一口。
那顾笙简直邪门——要么整宿不归,要么身边总跟着那两个铁塔似的护院。
今早他亲眼看见其中一人单手提起百斤重的石锁,吓得他差点从墙头栽下去。
“撤!”李四不甘心地看了眼巷口,“去禀报公子。”
陈府,陈景荣正用匕首削着一支箭,听到回报,刀尖“咔嚓”戳进桌案:“废物!”
他猛地揪住李四的衣领,“不是说卯时酉时必经过杏花巷?”
李四缩着脖子:“那、那顾笙现在吃住都在铺子里”
“铺子?”陈景荣突然松开手,阴森森地笑了,“你是说那个还没开张的绣庄?”
他慢条斯理地拔出匕首,刀尖挑着李四的下巴:“去准备火油。”
此时的绣庄内,顾笙正踮脚调整大堂中央的灯。
连日的操劳让他清减不少,束腰的靛青长衫空荡荡地挂在肩上,衬得锁骨愈发分明。
“再往左半寸。”他指挥着工匠,突然眼前一黑,扶住梯子才没栽下来。
“顾掌柜!”赵师傅慌忙扶住梯子,“您这都两天没合眼了”
顾笙摆摆手,正要说话,忽听门外传来清脆的喊声:“二哥夫!”
李倩提着食盒蹦进来,身后跟着慢走的周兰。
小姑娘一进门就瞪圆了眼睛。
大堂中央的琉璃灯折射着夕阳,在四面镶嵌的铜镜间来回反射,将整个空间照得如梦似幻。
“这、这也太壮观了。”李倩转着圈,食盒差点脱手。
周兰却径直走到顾笙跟前,一把抓住他手腕:“瘦成这样!”指尖触到的骨头硌得他心头发酸,“小叔子回来该心疼死了。”
顾笙笑着抽回手:“哪有那么夸张。”
他接过食盒,掀开盖子时热气糊了满眼,红烧肉油亮亮地码在米饭上,旁边还卧着个金黄的煎蛋。
“哥夫特意给你炖的。”李倩凑过来邀功,“大哥都没这口福呢!”
三人就在尚未完工的曲水流觞旁席地而坐。
周兰变戏法似的又从食盒底层端出两碟小菜,絮絮叨叨说着家常。
顾笙埋头扒饭,这才发觉自己饿得发慌。
“慢点吃。”周兰给他盛了碗汤。
李倩突然“咦”了一声,指着二楼栏杆:“那些雕花里是不是藏着字?”
顾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新漆的楠木栏杆上,缠枝花纹间确实隐约可见“修”“笙”二字交替出现,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赵师傅的手艺。”
顾笙耳根微热,急忙转移话题,“三楼还没装完,等全部完工再带你们参观。”
周兰却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突然道:“值吗?”
这些藏在纹样里的小心思,或许永远只有工匠和顾笙自己知道。
“当然值。”顾笙望向三楼尚未悬挂的匾额位置,眼神温柔,“他值得最好的。”
吃完后,李倩在收拾碗筷,门外突然传来护院的厉喝:“什么人!”
顾笙猛地站起,将周兰和李倩护在身后。
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远去,张护院拎着个油罐进来:“公子,抓到个泼油的。”
灯光下,罐口渗出的液体泛着诡异的光泽。
顾笙瞳孔骤缩——是火油!
“先送她们回去。”顾笙当机立断,转头对周兰道,“近日你们也别单独出门。”
“这个人,就送去衙门吧。”他说道。
与此同时,陈府后院的地窖里传来凄厉的惨叫。
陈景荣甩了甩鞭子上的血珠,冷眼看着瘫软在地的李四:“连个火都搞不定,要你何用?”
“公子饶命!”李四涕泪横流
“废物。”陈景荣扔了鞭子,阴森森地笑了,“继续找人盯着,找机会下手。”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第57章 相公回来了 自然是要回家的。
四月底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 泼洒在青石板路上。
食味坊门前排起长队,新挂起的竹帘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为排队的人们投下一片阴凉。
阿秀麻利地打包好三杯奶茶, 系上特制的草绳提手:“您的桂花酿奶茶, 一共三十文。”
她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却掩不住眼中的光彩。
自从做了店员管事,她特意在发髻上簪了朵小小的绢花, 这是周掌柜给管事的特殊标记。
“下一位!”阿秀抬头招呼,声音却突然卡在喉咙里。
队伍末端站着个穿杏红纱裙的女子, 正用团扇半遮着脸。
但那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 阿秀闭着眼都能认出来。
“春香姐?”阿秀手中的木勺“当啷”掉进糖罐。
团扇缓缓放下,露出张敷着厚粉的脸。
春香嘴角扯出个笑:“还真是阿秀啊。”
她手腕上的金镯子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我当是谁呢, 原来真的是你, 你这是在这儿卖茶水?”
阿秀浑然不觉话里的刺, 惊喜地绕过柜台:“是的,进城后我就一直在这做活计。”
她伸手要拉春香, 却被一个穿绿衣裳的丫鬟横插进来挡住。
“姨娘当心身子。”丫鬟冷着脸,像堵墙似的隔在两人中间。
春香脸色一僵,涂着蔻丹的指甲掐进掌心。
阿秀这才注意到, 春香虽然穿着绫罗绸缎,眼角却有了细纹,眼下泛着不自然的青白。
“我请你喝新出的蜜桃冰茶!”阿秀转身要去取杯子, 丫鬟却厉声道:“不行!郎中说了, 姨娘有孕在身,不能碰冰的!”
店里的说笑声突然静了一瞬。
春香的脸“腾”地涨红,扬手就要打那丫鬟, 却在半空硬生生停住。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着抚上尚未显怀的肚子:“阿秀,我身体不舒服,就不喝了。”
阿秀怔怔地看着春香被丫鬟搀扶着离去,杏红裙摆扫过门槛时,她才发现那料子虽然华贵,却已经有些泛旧了。
“那是刘府的春姨娘。”身后传来颜如意的声音,“上个月刘老爷新纳的。”
如意抱着账本站在楼梯口,压低声音:“听说原本是刘少爷手底下的丫鬟”
春香回到府里便进了房间,她坐在刘府描金拔步床上,盯着铜镜里的自己。
丫鬟正给她拆发髻,扯得头皮生疼也不敢吭声。
镜中的脸敷着厚厚的粉,却遮不住眼下的乌青。
“轻点!”她终于忍不住呵斥。
小丫鬟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这让她更加烦躁。
一个月前,她还是村里最俊俏的姑娘,如今却成了笼中的金丝雀。
窗外传来少年人的笑闹声。
春香浑身一颤,那是刘少爷带着小厮从酒楼回来了。
她下意识抚上肚子,想起那个夜晚,少爷偷溜进她房里说的醉话:“爹能给你的,我将来都能给!”
“姨娘,该用安胎药了。”老婆子端着黑漆漆的药碗进来,浑浊的眼睛直往她肚子上瞟。
春香知道,这老货是夫人派来盯她的。
药苦得让人作呕。
她突然想起阿秀今日递来的奶茶,蜜桃的甜香仿佛还在鼻尖萦绕。
凭什么阿秀能站在阳光下欢笑,她却要在这四方天里等死?
“翠儿,”春香叫住要退下的丫鬟,“你抽空去一趟食味坊,帮我做件事。”
丫鬟惊讶地抬头:“姨娘是要做何事?”
“我缺个说话的人。”春香摩挲着金镯子,“你去问问阿秀,愿不愿意来府里当差。”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月钱,自然比卖茶水丰厚。”
与此同时,食味坊后院灯火通明。
阿秀正在清点明日要用的鲜果,如意忽然推门进来:“阿秀,外面有个姑娘找,问你要不要去他们府上当差。”
“啪嗒”,阿秀手中的果子掉进筐里。
如意皱眉:“说是什么春姨娘的意思,但我总觉得她不怀好意。”
“我不去。”阿秀斩钉截铁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我在这儿很好。”
她想起春香抚肚子时古怪的神情,和那丫鬟防备的眼神,后背莫名发凉。
如意拍拍她的肩:“放心,咱们食味坊的人,谁也别想随便要走。”
阿秀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出后院,来到食味坊的前堂。
翠儿正站在柜台边,眼神四处打量着店铺,见阿秀出来,立刻堆起笑容。
“阿秀姑娘,我们姨娘说了,只要你愿意去刘府当差,月钱好商量。”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可比你在这儿卖茶水赚得多多了。”
阿秀还没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颜如意倚在楼梯扶手旁,手里拨弄着算盘珠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翠儿:“哦?你们姨娘能给多少啊?”
翠儿挺直了腰板,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我们姨娘说了,只要阿秀姑娘愿意去,一个月至少一两银子!”
她本以为这个数字足以让人震惊。
可谁知,颜如意听完后直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阿秀都忍不住抿了抿唇。
翠儿一愣:“你、你们笑什么?”
颜如意解释道:“不好意思,没忍住。”
她摇摇头,语气轻飘飘的:“一两?啧啧,你知道阿秀一个月赚多少吗?”
翠儿心中有种不好预感,皱眉道:“多、多少?”
阿秀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却坚定:“翠儿姑娘,替我谢谢春香姐的好意,我在这里很好。”
如意接过话道:“也不多,我们这里,赚得最少的,一个月也就能领到个三两多到四两吧。”
翠儿瞪大眼睛,嘴唇微微颤抖:“多、多少?!”
“三两到四两。”如意重复了一遍,又补充道,“而且,我们东家待人宽厚,逢年过节还有额外赏钱。”
翠儿呆住了。
她一个贴身丫鬟,月钱不过几十文。
就算主子偶尔赏些首饰银钱,一个月也攒不到一两银子。
可现在,一个卖茶水的丫头,竟然能赚这么多?!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们骗人!哪有卖茶水的能赚这么多?”
颜如意啧了一声,说道:“你说的那是普通的茶水铺子,可我们又不普通。”
她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一本账册,随手翻了一页,逗着道:“算了,估计你也看不懂。”
翠儿却眼尖,撇到了那上面的数字,手指微微发抖
月钱二两,分红一两六钱。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翠儿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颜如意笑眯眯地问:“怎么样?你们姨娘能开出来吗?就算阿秀越钱三两吧,高一陪,那就算六两。”
翠儿攥紧了衣角,最终只能干巴巴地丢下一句:“我、我回去问问姨娘……”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背影几乎称得上狼狈。
刘府,春香房内,翠儿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呐:“姨娘,阿秀姑娘……不肯来。”
春香原本正对着铜镜梳发,闻言手指一顿,眼神陡然冷了下来:“她说什么了?”
翠儿咬了咬唇,硬着头皮道:“……她现在月钱有三四两,您开不开一个月六两……”
“啪!”
春香猛地将梳子拍在桌上,镜中的脸因愤怒而扭曲。
“三四两?!”她一个卖茶水的贱丫头,凭什么?!
翠儿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接话。
春香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凭什么?
同是一个村子出来的,她春香曾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多少年轻后生争着献殷勤。
可现在呢?她成了刘府里一个连喝口冰水都要被管束的姨娘。
而阿秀,那个曾经毫不起眼的丫头,竟然过得比她还好?
她死死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厚重的脂粉也遮不住眼角的憔悴。
她不甘心!
另一边,连轴转了几日的顾笙身体终于熬不住,病了。
新店修葺的进度被迫放缓,工匠师傅们总算能喘口气。
张良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了过来,看见顾笙脸色很是苍白,手里还攥着修葺草图要进行修改。
“公子,您这病着还看草图呢?”张良把姜汤放在一旁的桌上,伸手就要去拿那张草图。
顾笙轻咳两声,灵活地避开他的手:“准备改好了,弄完就歇。”
“您这样,李公子回来该心疼了。”张良叹了口气,知道劝不动,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先把姜汤喝了,暖暖身子。”
顾笙这才放下草图,接过碗小口啜饮。
热辣的姜汤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寒意。
是啊,得赶紧把身体养好,修远还有三日就休沐回家,可不能让他撞见自己生病了。
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问道:“食味坊和明月楼这几日怎样?”
“都很好,外卖生意也火爆,”张良笑道,“人手忙不过来,两边都雇了新人,已经都能上手了。”
顾笙点点头,又咳嗽起来。
张良连忙给他拍背:“您别操心这些了,好好养病才是正经,两家掌柜说了,店铺那有他们看着。”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周林安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你知道我打听到了啥!”周林安一进门就压低声音道,看到顾笙病容,又皱眉,“你这脸色”
“无妨,”顾笙摆摆手,“怎么了?”
周林安低声道:“前日那个想在新店泼火油的,背后指使正是陈景荣那个王八蛋!”
顾笙眸光一冷。
没想到居然是他。
“那伙计亲口说的?”顾笙沉声问。
“使了些手段,谁知道前脚刚说完,后脚人便没了。”周林安咬牙切齿。
顾笙一惊,这是被灭口了?!
陈景荣这一手够狠,还好当时被及时发现。
若是真让他得逞,不仅新店毁于一旦,还可能殃及周围的商铺,后果不堪设想。
“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周林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有个主意”
他凑到顾笙耳边低语几句。
顾笙听完,惊得差点打翻姜汤:“这、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周林安冷笑:“放心,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顾笙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务必小心,别留下把柄。”
当夜,川州府城西。
陈景荣带着小厮李四从醉仙楼出来,酒足饭饱,摇摇晃晃地往家走。
月光被乌云遮蔽,巷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少爷,咱们走快点吧,”李四提着灯笼,不安地环顾四周,“这地方阴森森的。”
“怕什么?”陈景荣打了个酒嗝,“在川州府,谁敢动我陈”
话音未落,一只麻袋从天而降,将陈景荣整个罩住。
李四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勺就挨了一记闷棍,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黑暗中,几道人影迅速将主仆二人拖进更深的巷子。
拳脚如雨点般落下,陈景荣在麻袋里杀猪般嚎叫:“谁!谁敢打我!知道我爹是谁吗!”
回应他的是一记更重的拳头,正中鼻梁,陈景荣顿时鼻血横流,哀嚎变成了呜咽。
半个时辰后,施暴者悄然离去,只留下两个被揍得不成人形的躯体躺在巷子里。
直到天蒙蒙亮,才被早起的更夫发现。
消息像长了翅膀,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川州府。
陈家大少爷被人套麻袋痛打,断了两根肋骨,需卧床静养月余。
陈老爷大怒,悬赏百两缉拿凶手,却毫无线索。
新店铺里,顾笙的病已经好了大半。
他坐在石桌上,看向周林安,眉头微蹙:“安子,真的不会被人发现?”
周林安胸有成竹:“我找的是专干这行的,昨晚就离开川州府了,就算陈家有通天的本事,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顾笙这才稍稍安心,但心里仍有些忐忑。
“你不必忧心,”周林安看出他的顾虑,“陈景荣那厮作恶多端,仇家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谁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再说,他先对咱们新店下黑手,咱们不过是还以颜色罢了。”
顾笙点点头,是这个理,整个人瞬间不再纠结。
傍晚的时候,夕阳的余晖透过新店铺三楼未完工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顾笙正低头查看二楼工匠们刚刚安装好的雕花栏杆,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公子!您快下来看看!”张良的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惊喜。
顾笙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图纸往楼下走去。
刚走到楼梯转角,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一楼大堂中央,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色长衫被晚风轻轻拂动,俊朗的面容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正仰头望向他。
“修远?”顾笙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病中恍惚算错了日子,“你怎么来了?”
李修远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楼梯,他的夫郎一股子药味!
于是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顾笙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病了还敢逞强?”李修远声音低沉,抱着他径直往三楼走去,“张良,把药端上来。”
三楼还未布置,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摆了几张木凳。
李修远小心地将顾笙放在临窗的长椅上,伸手抚上他消瘦的脸颊:“我才离家几日,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顾笙这才回过神来,抓住李修远的手腕:“书院不是后日才放假吗?”
“端午到了,休沐三日。”李修远拇指摩挲着顾笙眼下淡淡的青黑,心疼得声音发紧,“若不是我提前放假,都不知道你病了,嗯?”
顾笙心虚地垂下眼帘:“只是小风寒”
“小风寒?”李修远声音陡然提高,“病了也不知好好休息,新店这边还硬撑着来监工?”
正说着,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张良端着药碗上来,一见两人姿势,顿时进退两难:“那个药熬好了”
李修远接过药碗,眼神凌厉地扫了张良一眼:“你家公子病成这样,你们就由着他胡来?”
张良缩了缩脖子,求助地看向顾笙。
“好了,看你把孩子吓的,不关他们的事。”
顾笙连忙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是我自己”
李修远忽然凑近,在顾笙唇上轻啄一下,舌尖扫过他嘴角的药渍:“知道苦了。”
张良倒吸一口凉气,慌忙转身:“我、我去看看二楼进度!”说完逃也似的冲下楼去。
顾笙耳根通红,推了李修远一把:“你做什么,人还在呢!”
“看见又如何?”李修远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将人抵在窗边,声音危险地压低,“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窗外夕阳如火,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在身后的墙面上。
顾笙能清晰地感受到李修远胸膛的起伏,那双总是温润如玉的眼睛此刻暗沉如墨,翻涌着他熟悉的情愫。
“我错了”顾笙放软声音,指尖轻轻描摹李修远的眉骨,“绝对没有下次,不生气了。”
李修远不为所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顾笙咬了咬下唇,忽然仰头在他喉结上轻咬一口:“夫君相公,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一声“夫君”像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李修远压抑多日的思念。
他猛地低头擒住那两片柔软的唇瓣,吻得又凶又急,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的担忧与牵挂都倾注在这个吻里。
顾笙被吻得喘不过气,后背抵在窗棂上,冰凉的木框与身前火热的躯体形成鲜明对比。
他被动地承受着这个近乎惩罚的吻,直到舌尖发麻,才被稍稍放开。
“再有下次”李修远喘息着抵住他的额头,语气凶狠狠道:“我就把你锁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
顾笙眼中泛着水光,闻言轻笑出声:“什么时候学会这等霸道话了?”
李修远惩罚性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还不是被你逼的。”说着又温柔地吻上他的眼角,“瘦了这么多。”
楼下突然传来工匠们的说笑声,顾笙这才惊觉窗口大开着,连忙推开李修远:“别会被听见”
李修远却不依不饶,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另一只手悄悄关上了窗:“现在呢?”
顾笙刚要说话,又被封住了唇。
这个吻温柔了许多,李修远细细品尝着他的味道,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
顾笙渐渐放松下来,微微仰头,回应着这个缠绵的吻。
他双手紧紧环抱住李修远的腰,手指不自觉地在他后背轻轻抓挠,仿佛这样才能更靠近他一些。
许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李修远将人搂在怀里,下巴抵在顾笙发顶:“等一会儿乖乖跟我回家。”
顾笙靠在他胸前,听着那有力的心跳,轻轻‘嗯’了一声。
相公回来了,自然是要回家的。
楼下传来工匠们收工的声响,李修远替顾笙整理好微乱的衣襟:“走吧,回家我给你炖汤喝。”
顾笙笑着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等等,我得先去趟明月楼”
话未说完,就被李修远危险的眼神瞪了回去。
“我、我让张良去也是可以的。”顾笙缩了缩脖子,乖乖被李修远牵着手下楼。
第58章 相公真是威武霸气! 现在是早上……
夜幕低垂, 李家小院里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
顾笙坐在床沿,双脚泡在木盆的热水里,水面上飘着几片艾叶, 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李修远蹲在他面前, 试了试水温:“烫不烫?”
顾笙摇摇头,脚趾在水里轻轻动了动:“刚好。”
他偷偷打量着李修远的侧脸,烛光在他清冷完美的下颌线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虽然从回家到现在, 李修远都没再提他生病还硬撑的事,但那微抿的唇角还是泄露了主人未消的余怒。
“阿远”顾笙轻轻唤了一声。
李修远抬头, 对上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 心头一软,却还是故意板着脸:“怎么了?”
“水有点凉了。”顾笙小声道。
李修远叹了口气,起身去添热水。
顾笙看着他挺拔的背影, 心里像被小猫抓挠似的。
这人明明心疼他, 却还端着架子不肯完全消气。
诶, 好吧,怪他!
热水注入, 氤氲的蒸汽模糊了顾笙的视线。
他忽然伸手抓住李修远的衣袖:“你也泡泡?今天走了那么多的路”
李修远动作一顿,看着那双泡得泛红的脚,终究没忍住, 伸手轻轻捏了捏他脚踝:“瘦了。”
就这两个字,让顾笙鼻尖一酸。
他往前蹭了蹭,不顾脚上还滴着水, 一把抱住李修远的腰:“我错了, 真的知道错了”
李修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连忙扯过一旁的布巾裹住他的脚:“别闹,小心着凉。”
顾笙却不肯松手, 仰着脸看他:“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烛光下,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盛满了无尽的委屈与渴求。
李修远心头一颤,差点就要破功,却还是硬着心肠道:“先擦干脚。”
“那不生气了。”
李修远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了抚顾笙的发顶:“我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顾笙乖乖坐好,任由李修远把他的脚擦干,又套上干净的布袜。
整个过程温顺得像只猫儿,连脚趾都乖巧地蜷着,不见平日半分张扬。
收拾完洗脚水,李修远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准备练字。
顾笙眼睛一亮,立刻跟了过去。
“我帮你研墨。”他抢过墨锭,跪坐在案前,动作轻柔地研磨起来。
李修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蘸墨挥毫。
顾笙一边研墨,一边偷瞄他的脸色。
见李修远不理他,便故意将身子往前倾了倾,让宽大的衣领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墨浓了。”李修远突然说。
顾笙连忙收回小心思,低头调整墨的浓淡。
过了一会儿,他又不安分起来,悄悄挪近了些,仰着脸看李修远:“写什么呢?”
李修远笔下不停:“《劝学篇》。”
顾笙凑近一看,果然是工整的字体,字字力透纸背,他眼珠一转,忽然“哎哟”一声,捂着腰就要倒下。
“怎么了?”李修远果然放下笔,紧张地扶住他。
“腰腰疼。”顾笙顺势靠进他怀里,眉头微蹙,“可能是今天站太久了”
李修远明知他在装模作样,却还是忍不住将手覆上他的后腰,轻轻揉按:“这里?”
“嗯”顾笙舒服地眯起眼,像只餍足的猫,趁机环住李修远的脖子,“咱们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李修远喉结滚动,终于败下阵来:“你啊”
顾笙听出他语气软化,立刻得寸进尺,整个人坐进他怀里,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胸口画圈:“相公最好了”
李修远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别闹,我字还没写完。”
“明天再写嘛”顾笙贴着他耳朵吹气,感受到身下人瞬间绷紧的肌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夫君,我想要~”
话未说完,天旋地转间,他已经被李修远打横抱起。
顾笙惊呼一声,连忙搂紧他的脖子:“相公真是威武霸气!”
李修远:什么虎狼之词!
“不是腰疼吗?”他咬牙切齿,大步走向床榻,声音暗哑,“我给你好好‘治治’。”
顾笙脸颊发烫,却还是不服输地咬了咬他耳垂:“那相公轻点”
顾笙陷在柔软的被褥间,李修远的手掌隔着薄裳熨帖在他腰间,热度透过衣料灼烧着肌肤。
那双打手缓缓游移,轻轻按压,带着克制又隐忍的力道,从腰线抚上脊背,指尖在蝴蝶骨上六连。
“瘦了。”李修远声音沙哑,今日第三次说道,掌心贴着那优美的弧度摩挲。
顾笙轻颤,折磨!太折磨了~
他抓住李修远的手腕,指尖微微发颤,“别别摸了”
李修远俯身,鼻尖蹭过他泛红的耳垂:“不是要我‘治’你?”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顾笙浑身发软,脚趾不自觉地蜷起。
他仰起头,喉结滚动:“相公,你要了我吧!求求~好难受啊~”
这话像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李修远苦苦压抑的欲望。
他一把扯开顾笙本就松散的衣带,滚烫的唇贴上那截纤细的脖颈(只能描述到脖颈,大家自行想象!)
“唔”顾笙仰头,双手环着少年精壮的腰身。
唇舌所到之处,激起一阵战栗。
他难耐地扭动腰肢,却被人一把按住。
“别急。”李修远咬住他锁骨,留下一个嫣红的印记,“病才刚好”
顾笙眼角泛红,水汽朦胧的眸子望着身上的人:“李修远、李小远!你行不行啊!”
李修远呼吸一滯,再也按奈不住,低头擒住那两片柔软的唇。
这个吻又深又急,几乎要将人吞吃入腹。
李修远的手不知何时探入衣襟,抚上那光滑的肌肤,炽烈的掌心温度撩过,激得顾笙浑身一颤。
李修远眸色更深,低头在那精致的锁骨上轻咬。
“啊~”顾笙惊喘一声,随即羞赧地捂住嘴。
李修远拉开他的手,十指相扣按在枕边:“不准捂,叫出来。”
说罢,唇舌沿着颈侧一路向下
顾笙浑身绷紧,脚背弓起
这一夜,并未因为某人生病了而得到好好休息,反而烛火摇曳到很晚才熄。
次日清晨,顾笙浑身酸软地醒来时,发现李修远已经不在床上。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听见院子里传来水声。
透过窗缝,他看见李修远正在井边打水。
晨光中,那人只穿着单薄的中衣,手臂肌肉随着打水的动作起伏,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
顾笙看得入神,忽然对上李修远回望的视线,慌忙缩回脑袋。
不一会儿,李修远端着热水推门而入。
“醒了?”他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顾笙的额头,“还好没再发热。”
顾笙抓住他的手,在掌心亲了一下:“早。”
李修远眸色一深,却只是捏了捏他的脸:“起来洗漱,我去做早饭,大哥他们去店里了。”
顾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甜滋滋的。
这人虽然嘴上不说,但行动上早就原谅他了。
早饭是清粥小菜,还有李修远特意熬的鸡汤。
顾笙捧着碗小口啜饮,时不时偷瞄对面的人。
“看什么?”李修远夹了一筷子腌黄瓜给他。
“看你好看。”顾笙笑眯眯地说。
李修远差点被粥呛到,耳根微红:“吃饭。”
饭后,李修远收拾碗筷,顾笙想帮忙却被他按回椅子上:“坐着。”
顾笙百无聊赖地晃着腿,忽然想起什么:“那今日就不去店里了,要不,咱两今天在家里包粽子吧。”
李修远擦着手走过来:“你想吃什么馅的?”
“咸蛋黄肉粽!”顾笙眼睛一亮,“还有豆沙的,蜜枣的”
“贪心。”李修远刮了下他的鼻子,“下午我去买材料。”
顾笙立刻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多卖点,到时候给店里的人带些去。”
“不行。”李修远按住他肩膀,“你病刚好,在家休息。”
顾笙瘪着嘴,正要抗议,李修远却忽然低头在他唇上轻啄一下:“乖点吧。”
就这三个字,让顾笙瞬间没了脾气。
他红着脸坐回去,小声嘟囔:“就会这招”
其实他也没那么想去的,昨晚的运动太激烈,他双腿到现在还打颤呢,只是单纯地想陪着这个人而已。
李修远轻笑,揉了揉他的发顶:“我去书房看会儿书,你若是无聊,可以来找我。”
顾笙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如捣蒜。
半个时辰后,书房里。
李修远正专心致志地看书,忽然感觉肩膀一沉。
顾笙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纤细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肩膀。
“这里酸不酸?”顾笙凑在他耳边问,呼吸故意放得很轻,像羽毛拂过。
李修远脊背一僵:“不、不酸。”
“那这里呢?”顾笙的手顺着他的脊梁骨缓缓下滑。
书“啪”地一声合上。
李修远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腕:“顾笙。”
连名带姓地叫,这是警告的意思。
但顾笙今天铁了心要撩拨他,非但不怕,反而顺势坐进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嗯?”
李修远眸色深沉,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你”
“我怎么了?”顾笙无辜地眨着眼,手指却悄悄解开了他衣领的扣子,“我就是想帮你放松一下。”
话音未落,他忽然被李修远抱起,放在了书案上。
笔墨纸砚被推到一边,顾笙惊呼一声,连忙扶住李修远的肩膀:“小心我的账本!”
“账本这么重要?”李修远危险地逼近,将他困在双臂之间,“知道自己刚才是在做什么吗,嗯?”
顾笙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玩火自焚这个词很有道理。
他往后仰了仰,却退无可退:“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张良说今天要来汇报食味坊”
“撒谎。”李修远捏住他的下巴,“张良今日请假了。”
顾笙心虚地移开视线:“是、是吗我忘了”
李修远低笑一声,忽然将他打横抱起:“既然你这么有精神,不如我们回房‘好好聊聊’?”
顾笙红着脸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小声嘀咕:“我们刚起,而且现在是早上”
“现在知道害羞了?”李修远踢开房门,将人轻轻放在床上,俯身在他耳边道,“晚了。”
窗外,阳光正好。
微风拂过院中的树枝,掀起一阵沙沙的响声,掩去了屋内暧昧的声响。
第59章 晌午了? ——这哪是什么文弱书生……
又一场高消耗运动结束, 顾笙瘫软在床上,连指尖都使不上力气。
他艰难地翻了个身,感觉全身骨头像是被拆散重组过一般, 特别是后腰处酸软得几乎使不上力。
“阿笙?”
李修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顾笙侧头望去, 只见那人神清气爽地卧在一旁盯着他看,脖子上还带着几处明显的红痕,正是自己情意迷乱时留下的“杰作”。
“你……”顾笙一开口, 嗓子哑得不像话,顿时羞恼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李修远心虚地摸摸鼻子, 穿上单衣起床, 缓步走向桌边,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回来伸手扶他坐起:“喝点温水。”
顾笙就着他的手啜了一口, 温和的开水滑过喉咙, 总算缓解了些许不适。
他环顾四周, 发现窗外已是晌午。
呵呵,这一场够持久的!
“就、晌午了?”
“嗯。”李修远轻轻按摩着他的后腰, 随后端来温水绞了帕子,给他擦拭身体。
温热的帕子拂过肌肤,顾笙舒服地眯起眼, 却又在李修远碰到某处时‘嘶’地抽了口气。
“疼?”李修远立刻放轻了力道。
顾笙有气无力地瞪他一眼:“你说呢?”
看着自己身上麻麻烦烦的红痕,有手印的、牙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纯属某人兴奋愉快时留下的!!
李修远自知理亏, 讨好地亲了亲他泛红的眼角:“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我去买了粽叶和糯米。”
顾笙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李修远替他掖好被角,又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 这才轻手轻脚地出门。
院门“吱呀”一声关上,顾笙强撑的睡意终于决堤。
他滑进被窝里,被褥间还残留着李修远身上的气息,他忍不住把脸埋进去深吸一口气。
虽然浑身酸痛,但心里却甜滋滋的,像是泡在蜜罐里。
“玩火自焚啊……”最后,顾笙喃喃自语道。
想起自己这一晚一早的“惨痛甜蜜教训”,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随便撩拨这个饿了几天的“狼崽子”了。
——这哪是什么文弱书生,分明是头饿狼!
另一边,李修远走在街上,神清气爽。
他摸了摸怀中的银票,这是自己这段时间攒下的一百两,一直没舍得用,就等着给顾笙挑件像样的礼物。
转过街角,一块黑底金字的招牌映入眼帘——永结斋。
这是川州府最有名的玉器铺子,专做各种寓意吉祥的玉饰。
店门前的铜铃随着他的推开发出清脆的声响。
铺子里光线明亮,正中摆着一尊白玉雕的月老像,四周的玻璃柜中陈列着各式玉器。
“这位公子想看点什么?”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掌柜迎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块软布在擦拭玉器。
李修远拱手行礼:“想给夫郎挑件礼物。”
老掌柜会意一笑,引他来到里间:“公子请看这个。”
他从锦盒中取出一对羊脂玉佩,每块约铜钱大小,一块雕刻着比翼鸟,一块雕刻着连理枝,玉质温润如脂。
“这叫‘同心佩’,两块合在一起是个完整的圆。”
老掌柜将两块玉佩轻轻一合,果然严丝合缝,“比翼双飞,连理同心,公子若是买一对,可与夫郎各佩一块。”
李修远接过玉佩,触手生温。
他想象着顾笙腰间佩着这块玉的样子,心头一热:“多少银两?”
“九十八两。”老掌柜笑道,“这玉是上好的和田籽料,雕工也精细。”
李修远仔细检查玉佩,发现背面还刻着两行小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耳根微热,当即取出银票:“麻烦用两个锦盒分开装。”
老掌柜笑吟吟地包装好,又取出两条红色丝绳:“这绳结是老朽亲手编的,保平安。”
临走前,李修远又在角落选了一件小玩意,这才离开永结斋。
李修远在短时间内就花费了将近一百两银子,这时他终于理解了父亲曾经说过的话:男人身上不能没有点银钱!
随后,他先去集市买了上好的糯米、粽叶,又挑了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和咸蛋黄。
经过蜜饯铺子时,想起顾笙爱吃甜,便又买了蜜枣和红豆沙。
东西买齐后,他便去了食味坊。
正值午后,店里客人很多,如意正在柜台对账,见他进来,惊讶道:“李公子,您来了,公子呢?”
李修远轻咳一声:“他在家休息。”
说着把买的东西放在桌上,“我来买些材料包粽子,顺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颜如意笑道:“店里一切都好,周大哥他们在后院忙,店里我们能忙得过来,你回家陪公子吧!”
这时周兰和李倩从后院进来,见到李修远,李倩眼睛一亮:“二哥,你怎么来了,我二哥夫呢?”
“他……他在家休息。”李修远耳根微热,“我来买些东西回去包粽子。”
李倩双眼一亮,看向一旁的周兰,说道:“包粽子?大哥夫,要不要我们回去帮忙?”
周兰眼尖,瞥见李修远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红痕,连忙拉住小姑子:“不用不用!”
他压低声音,“让你二哥和笙哥儿弄就成。”
李倩一脸茫然:“为什么啊?”
周兰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李倩顿时瞪大眼睛,脸“唰”地红了。
小姑娘结结巴巴道:“那、那我们先去后院忙了!二哥你慢走,”说完拉着周兰就要走。
周兰憋着笑,假装没看见李修远尴尬的表情:“那我们傍晚再回。”
李修远点了点头,正要离开,阿秀从厨房出来,递给他一个小包袱:“李公子,这是我做的艾草香包,驱蚊安神的,麻烦您给东家带回去。”
“多谢。”李修远接过香包,想了想又道,“端午那天,顾笙说让你们都来家里吃饭。”
颜如意笑着应下:“好的,到时候我转告大家。”
离开食味坊,李修远又在街口买了顾笙爱吃的桂花糕,这才提着大包小包往家走。
推开院门,屋里静悄悄的。
李修远放轻脚步走进卧室,只见顾笙蜷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他脸颊还带着事后的红晕,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看起来乖巧又疲惫。
李修远心头一软,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去厨房准备包粽子。
糯米需要提前浸泡,李修远将买来的材料一一处理妥当。
五花肉切块腌制,咸蛋黄用料酒浸泡去腥,蜜枣和豆沙也分别装好。
等一切准备就绪,已经快申时了。
他煮了碗清淡的鸡丝粥,端进卧室。
顾笙正好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李修远坐在床边,扶他坐起来,“喝点粥?”
顾笙闻到香味,肚子“咕”地叫了一声,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任由李修远一勺一勺地喂他。
“去食味坊了?”顾笙小口喝着粥,问道。
“嗯。”李修远略过了周兰的反应,“我邀他们明日来家里吃饭。”
顾笙点点头,看向李修远,顿时涨红了脸:“你……你刚才就是这样去的?”
李修远点了点头,他低头看了一圈,并未有不妥之处。
顾笙看向他的脖子。
李修远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
他探身向前,侧过脸看了眼一旁的铜镜,脖颈微转的刹那,脖子上暧昧的痕迹清晰可见。
这一抹暗红拓印在皮肉间,可见战况有多激烈!
所以,永结斋的掌柜之前看他时那含义深长的眼神,原来是这个原因。
顾笙哀嚎一声,扯过被子蒙住头:“李修远,我没脸见人了!”
李修远轻笑,担心这人把自己闷坏,急忙将被子拉下,亲了亲他发烫的脸颊,“怕什么,他们巴不得我们恩爱。”
“啊啊啊——”
顾笙气呼呼地在他肩上捶了一下,锤完不解气,又咬了一口。
“好了好了,下次我注意些。”李修远好脾气地认错,又舀了一勺汤喂到他嘴边,“再喝点,我待会去准备晚饭。”
顾笙这才勉强消气,小口小口地喝着汤。
等一碗汤见底,他总算恢复了些力气,靠在床头看李修远收拾碗筷,突然想起什么:“粽子包好了?”
“糯米还在泡着。”李修远擦擦他的嘴角,“明天一早包,吃完早饭后带你去看赛龙舟。”
“你们书院不是有诗会吗?你不去?”
“不去,”李修远轻描淡写地说,“只想在家陪你。”
顾笙心里一暖,嘴上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过个节还要人陪……”
“是我想陪你,我需要阿笙。”李修远握住他的手,认真道,“书院十日方得休沐,好不容易休息,想补偿你!”
少年喉结在霞光下滚动两下,未尽之言化作指尖更用力的厮磨。
“小李子,你平素读的真是圣贤书?不是什么情书?”
“怎么现在越来越会说情话了,还是今日偷吃了什么甜蜜的东西。”顾笙翻了个身,笑着调侃道。
李修远认真道:“确实吃了一只很大的蜂蜜,甜得不得了!”
啊啊啊!与李修远相比,顾笙的脸皮显然不够厚,很快便败下阵来,脸颊瞬间变得绯红。
“还疼吗?”李修远轻轻按揉着他的腰。
顾笙闷闷地“嗯”了一声,又补充道:“不过……挺舒服的……”
李修远低笑,亲了亲他的发顶:“那今晚继续!”
顾笙:
第60章 好阿笙 这种被深爱着的感觉,无论经历……
晚饭是顾笙做的, 李修远在一旁打下手。
夕阳的余晖透过厨房的窗棂,将灶台映照得暖融融的。
顾笙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翻炒着锅里的麻婆豆腐。
红油翻滚, 辣椒的香气弥漫开来, 呛得他微微眯起眼,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这辣椒还是他后面托周林安帮弄到的,听说是周家商队发现的。
因此, 他现在也是个能够实现辣椒自由的人了。
李修远站在一旁,手里端着刚切好的青菜, 目光却一直落在顾笙身上。
他的阿笙, 连做饭都这么好看。
顾笙的袖子挽至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手腕上还显露出几个红手印, 那是今早欢爱时留下的痕迹。
他的侧脸被灶火映得微红, 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 睫毛低垂,专注地盯着锅里的菜, 时不时用锅铲轻轻拨弄两下。
李修远看得入神,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暖又涨。
他忽然想起初见顾笙时, 这人还是个瘦瘦小小的哥儿。
如今却已经成了能独当一面的食味坊东家,能做出让人赞不绝口的美食,也能在商场上与人周旋。
可无论他多厉害, 在李修远眼里。
他永远是那个会因为他一句话就脸红, 会因为他一个眼神就心跳加速的哥儿。
“发什么呆呢?”顾笙侧头看他,见他愣愣地盯着自己,忍不住笑问。
李修远没说话, 忽然放下手里的菜,两步上前,一把将人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顾笙猝不及防,手里的锅铲差点掉地上,连忙稳住:“哎哎哎,菜要糊了!”
“糊了就糊了。”李修远闷闷地说,低头轻轻抵在他的颈窝之中,手臂收紧,把人牢牢圈在怀里。
顾笙被他抱得动弹不得,无奈地笑:“怎么了这是?”
“阿笙……”李修远低低地唤他,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满足和眷恋,“我好喜欢你啊。”
顾笙一愣,耳尖瞬间红了。
“喜欢你给我做饭的样子,喜欢你算账时皱眉的样子,喜欢你被我亲得喘不过气时瞪我的样子,喜欢你动情唤我的样子……”
李修远越说越起劲,甚至开始细数起顾笙的种种可爱之处。
顾笙听得脸热,忍不住用手肘轻轻顶了他一下:“李修远,你今天嘴怎么这么甜?”
“因为,”李修远低笑,侧头在他耳垂上轻咬了一口,“吃了你。”
“你——!”顾笙羞恼,挣扎着要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
“别动,让我抱会儿。”李修远的声音沉沉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知道吗,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能这样抱着你,我就觉得……这辈子值了。”
顾笙心头一颤,原本推拒的手慢慢放下,转而轻轻回抱住他。
少年的爱意炽热又直白,像一团火,烧得他心口发烫。
他忽然觉得,自己何其幸运,能遇到这样一个人。
“李修远。”他轻声唤他。
“嗯?”
顾笙仰头,微微踮起脚尖,在少年耳边轻轻低语道:“我爱你,很爱很爱~”
李修远浑身一僵,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整个人呆住了。
顾笙看着他愣怔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怎么,傻了?”
话音未落,李修远忽然捧起他的脸,低头狠狠吻了下来。
这个吻激情与迫切,温柔又带有占有欲,仿佛要将他完全占有,不留余地。
顾笙被亲得腿软,手里的锅铲“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可谁也没心思去管。
灶台上的麻婆豆腐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辣椒的香气混着两人交缠的呼吸,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许久后,顾笙终于将人推开了。
他气喘吁吁地说:“饶了我吧修远哥哥,大哥他们很快就回来了,真不让我做人了~”
谁知“修远哥哥”四个字像一簇火苗,瞬间点燃了李修远眼底的暗火。
他原本已经稍稍放松的手臂骤然收紧,指腹不容抗拒地抚上顾笙防泛红的眼尾,轻轻摩挲。
“你刚才叫我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得近乎危险,带着浓重的情.欲。
顾笙这才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顿时耳根发烫。
他垂下眼帘不敢直视李修远灼热的目光,纤长的睫毛在火光中映照下一片颤动的阴影。
“我……我什么都没叫……”他试图后退,却被李修远一把扣住腰肢。
“晚了。”李修远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廓,“再叫一次。”
顾笙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不显的喉结滚动出一个诱人的弧度。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李修远的变化,那热度隔着衣物烫得他心跳加速。
厨房里的辣椒香气似乎更浓烈了,刺激得他眼眶微微发热。
“修远……”他软着声音求饶,“大哥他们真的快回来了……”
李修远却不为所动,一只手已经不安分地探入他的衣摆,指尖在他腰侧的敏感处轻轻摩挲:“那要看阿笙的表现了。”
灶台上的麻婆豆腐发出轻微咕嘟声,提醒着晚餐即将被遗忘的命运。
顾笙急中生智,红着脸凑到李修远耳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晚……晚上用你喜欢的那个姿势……你想听什么我都叫……现在先炒菜好不好?”
李修远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喉结上下滚动,恨不得现在马上立刻将人生吞入腹!
他闭了闭眼,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最终才缓缓松开钳制:“记住你说的话。”
顾笙如蒙大赦,连忙转身去拯救已经开始粘锅的豆腐。
他手忙脚乱地翻炒着,却依然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炽热的目光如影随形地粘在他的背上,仿佛要透过衣裳将他看穿。
“火……火小一点。”他无意识地呢喃自语,不知是在说灶火还是自己体内被撩起的火焰。
李修远低笑一声,终于大发慈悲地将视线收回:“我去洗把脸。”
顾笙嗯地轻应了一声。
看着人走远的背影,他强装镇定地继续烹饪,却控制不住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这种被深爱着的感觉,无论经历多少次都让他心头颤动。
正当他将最后一道菜装盘时,院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和说笑声,
如今李明远的脚已经能正常行走了,但大夫叮嘱,不可疾行、奔跑,半个月后按时复诊。
李修远已经用冰凉的泉水洗了把脸,感觉先前的燥热有所缓解了一些。
“大哥他们回来了。”顾笙小声提醒,迅速整理了一下先前被揉皱的衣襟,又用手背冰了冰自己发烫的脸颊。
李修远不情不愿地退开了一步,将炒好的菜端了出去。
“好香啊!”李倩眼睛一亮,小巧的鼻翼轻轻翕动,“二哥夫今晚做了什么好吃的?”
顾笙端着红烧鱼转身,脸上已经换上了得体的微笑:“有你最爱吃的鱼!”
李明远接过周兰褪下的外袍挂在一旁,目光在弟弟和顾笙之间转了一圈,了然地挑了挑眉:“我们好像回来得早了些。”
“大哥说什么呢。”
李修远面不改色地接过顾笙手中的盘子,“阿笙忙了一下午,就等你们回来开饭。”
李倩没注意到两位哥哥的眼神交流,已经迫不及待地坐到桌前。
五人围坐在桌前,昏黄的灯光下,菜肴的热气袅袅上升,与温暖的灯光交织出一片温馨而和谐的氛围。
李修远夹了一块鱼肉,细心挑去刺后放进顾笙碗里。
顾笙耳尖微红,低头扒饭时嘴角却悄悄上扬。
“明早包粽子,糯米我已经泡上了。”李修远开口道,目光扫过在座众人,“吃完早饭,我打算和阿笙去看赛龙舟。”
李倩正夹着一筷子青菜,闻言撇了撇嘴:“我才不要和你们去呢。”
她夸张地抖了抖肩膀,“成双成对的,就我一个孤零零的,多可怜,我约了阿秀姐姐,我们去城东看香囊展。”
李明远与周兰相视一笑,周兰轻抚着微隆的腹部:“我们也不去凑热闹了,明日人一定很多。”
“那正好。”李修远语气平淡,眼底却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顾笙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换来一个无辜的挑眉。
“店里明日怎么安排?”顾笙转向周兰问道。
周兰说:“按你说的,给大家放半日假,愿意来上工的,开双倍工钱。”
她夹了块豆腐,“你放心,账房那边我都嘱咐好了。”
顾笙点了点头,至于明月楼那边估计不用他担心,周林安肯定排妥了。
他眼睛一亮:“我们明晚烧烤吧?叫上赵明轩、如意他们一起。”
见众人面露疑惑,他连忙解释,“就是在院子里架上火炭烤肉,把食材串起来烤,边烤边吃。”
“这个主意好!”李倩第一个拍手,“明日我再买些果酒!”
李明远笑着摇头:“小姑娘家,你明晚少喝点。”
他转头对问顾笙,“需要准备什么食材?我明日正好去集市买。”
“羊肉、鸡翅、蘑菇……”顾笙掰着手指数着。
几人用完晚餐,便在院子里悠闲地享受了一会儿夜晚的凉爽,消完食后,随后便各自散去,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顾笙刚进屋,身后便传来关门声,接着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紧紧箍住。
李修远灼热的胸膛贴着他的背脊,鼻尖蹭过他敏感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阿、阿远……”顾笙刚唤出声,就感觉颈侧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随即是湿热的舌.尖缓缓舔.过肌肤。
他腿一软,整个人向后靠近李修远怀里。
李修远喘着热气,手掌顺着他的腰线滑到腿弯,稍一用力就将他整个人翻转过来。
顾笙眼前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上了圆木桌。
桌面微凉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夏衣传来,与身前人滚烫的体温形成鲜明对比。
他下意识将双手搭上李修远的肩膀,指尖触达对方绷紧的肌肉线条。
随后,趁着李修远准备附身的间隙,偏头吻上了那上下滚动的性.感喉结。
他感觉到掌下的身躯猛地僵住,便使坏地轻轻吸吮了一下。
“嘶——”
只听到少年倒抽一口冷气,掐着他腰的手骤然收紧。
“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坏了,嗯?”
窗外月光透过纱窗,在顾笙含笑的眉间投下稀碎的光影。
他故意用膝盖蹭了蹭李修远大腿,感受到对方瞬间加重的呼吸,才慢悠悠道:“那、修远哥哥喜欢吗?”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李修远眼底的火光。
他一把扣住顾笙的后脑,带着惩罚意味的吻重重落下,另一只手已经灵活解开了顾笙的衣带。
夜风拂过敞开的衣襟,顾笙轻轻颤抖,却不是因为寒冷。
“哥哥~桌上凉……”顾笙在亲吻间隙小声抗议,话音未落就被整个抱起。
他条件反射地环住李修远的脖子,双腿自然而然地缠上对方的腰。
李修远抱着他几步走到床边,顾笙被亲得晕头转向,直到后背陷入柔软的床褥这才察觉。
不知何时,他的脚踝上已悄悄系上了一只清脆的铃铛脚链,一动就响。
“李修远!你……”顾笙顿时又羞又恼,起身就要摘掉。
李修远眼疾手快地捉住他抗拒的手按在枕边,俯身在他耳边撕磨:“阿笙,好阿笙——”
温热的气息钻进耳蜗,顾笙顿时软了半边身子。
脚上的脚链也再没力气去摘掉了……
窗外树影婆娑,偶有蝉鸣。
床帐内交错的呼吸渐渐急促,偶尔漏出一两声压抑的呜咽。
清脆的铃铛声起伏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