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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姜时愿自然不能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霍阑,她怕他知道了谢述宁曾经将她留在他身边近一年,会不断地猜忌和发疯。


    现在的局面都在朝着她计划好的方向发展着,她不能让它出一点意外。


    姜时愿继续舒适地躺在浴缸里,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什么含义,只是他给我这根项链后总不让我还给他。”


    她顿了顿了,见霍阑神色无异,又继续说道:“可我马上就要和你结婚了,还留着他送的东西做什么。正好他也受邀来了霍园,不管他要不要我也不能再要这条项链了。”


    霍阑似是放松了几分,又继续为她擦拭,却停留在之前谢述宁碰过她的地方,反复地打着泡沫,用力地揉搓。


    他的眼神阴鸷,狠狠地盯着那处已经被擦红了的肌肤,“除了我,我的时愿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姜时愿又感到一阵厌恶,却还要佯装无碍,放软了声音,“他也是情急之下拽住了我而已,没有别的意思,而且再洗下去我就要掉皮了”


    听到姜时愿这么说,霍阑手上的动作才停了下来,只是眼底的那份阴鸷瞬间又深了几分,“你在为他开脱?”


    她实在不想在发生任何计划之外的意外,只得强压下心底的那些烦躁,继续哄着他。


    “那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在什么场合,只要他在,我就离他好几米远好不好?”


    霍阑脸上的阴鸷慢慢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掩不住的笑意,彷佛刚刚的偏执从未存在。


    “我可没要求你这么做,但既然你这么说了,也可以。”


    见霍阑情绪缓和下来,姜时愿才悄悄松了口气。


    “他倒是胆子大,公司倒闭后还不长记性,还敢继续纠缠你。”


    霍阑语气轻松像是说着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姜时愿却有些心惊胆颤。


    谢家根基深厚盘踞一方,谢述宁的公司是她来到临江市后成立的,虽然是新企业但却背靠谢家这可大树,竟就这样被霍阑轻易击垮。


    “不过他能怎么办呢,他只能急得跳脚,眼巴巴地看着你陪在我身边。”


    霍阑将干净的浴巾拿来裹住了姜时愿的身体,帮她擦干后就直接抱着她回了卧室。


    姜时愿的内心忐忑,只怕他会像是上一次一样无度的索取。可霍阑将她放到床上后只是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便关上了卧室的灯。


    “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姜时愿渐渐放松下来,盖着光滑的丝被闭上了眼准备睡去。


    睡意朦胧间,却又听见霍阑突然问道:“你跑到国外的那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时愿涌上的睡意瞬间消失地无影踪,黑暗中一双眼睛睁着,望着模糊不清的天花板,却还没想好要给他编什么样的故事才能让他安心。


    他等了许久却没听到她的回答,于是又问了一声,“怎么了吗?”


    姜时愿翻过身主动偎进他怀里,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声音温软带着些睡意,“我在国外谁都不认识,是很难捱的两年,所以不想再提了。”


    她仰起脸,虽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却努力让语气显得真诚而依赖,“我们别再想以前的事了好不好?我马上就要嫁给你了,从今往后,我的世界只有你,我们还会有小孩,我们会有很幸福的家庭”


    霍阑显然很受用她这般主动依偎的姿态,更满意她话语中勾勒的他们的未来。他调整了下姿势让姜时愿靠的更舒服些,怀抱也不自觉的缩紧。


    “嗯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的。”


    这句话说出来,姜时愿才知道霍阑究竟想知道什么。无非就是她消失在他监视之下的那两年,有没有跟了别的男人。


    在这一方面他一直信她的话,或者说他不敢不信,不敢去接受否定的答案。


    姜时愿不能放过这样一个巩固他信任的好时机,她知道他最想听到什么。


    “从始至终,我只让你一个人碰过。”


    静谧的夜让这句轻声的话却清晰非常,霍阑的呼吸骤然粗重了几分。他渐渐收紧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腰肢勒断,仿佛要让她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我知道,从最开始找到你的时候,你就说过,我信你。”


    他的脸颊埋进她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滚烫的唇瓣贴着她的颈侧,落下一个个湿漉而灼热的吻。


    “我信你”他声音低沉,语气越发病态,“我的时愿,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永远都只是我一个人的”


    那强烈的占有欲几乎让姜时愿窒息,他又低下头细细密密地亲吻着她的脸颊,相比之前却分外怜惜。


    “可是我的宝宝没有我在身边,那两年是不是过得很不好?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不等她回答,他便自顾自地下了结论,又是极尽偏执的神态,“你看,离开我根本不行。没有我,你连一天都过不好,是不是?”


    他的逻辑扭曲而强硬,彷佛只要她离开她就很难活下去。


    “所以”他的声音骤然变得低沉而危险,“这辈子都别再想着离开我身边半步了,你必须要嫁给我,永远待在我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让我宠着,爱着,护着。只有这样,我的时愿才能好好的。”


    “你要是再敢跑”他舔舐着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萦绕着,声音却阴冷无比,“我就把你锁起来,用金子做一条锁链把你拴在床边,让你哪里也去不了,只能日日夜夜看着我,和我欢爱,只能依靠我一个人我说到做到。”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是在订婚前夕极其偏执的威胁。


    姜时愿在他怀里僵硬着身体,心脏狂跳,背后却渗出一层冷汗。


    她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她只能更紧地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前,掩饰住眼底的惊慌,“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嫁给霍阑,我要和霍阑永远在一起。”


    得到她的承诺,霍阑眼里的戾气终于散去了几分,这时才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眠。


    “记住你现在说的话,不要再试图逃走了。”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吻着她的发顶,“乖,睡吧。明天我的时愿,就要正式成为独属于我的了。”


    姜时愿只是闭着眼睛,却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她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着乱七八糟的残影,全部是霍阑关着她逼迫她的样子,让她心乱如麻,没有一刻是安心的。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的眼底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一小片阴沉,让早早赶来的化妆师团队慌了神。


    “没事的姜小姐,要相信我们的技术,绝对不会让您今天在众人面前显现出疲态。”


    姜时愿坐在楼下沙发上,见铃铛小筑的会客厅里已经挤满了各种前来为她准备订婚宴装束的团队。


    因为集团还有紧急的事情需要去决策,霍阑在她没醒的时候就离开了。离开前特意叮嘱了时腾过来候着,并让他把霍园所有的事情先交由他人打理,专门过来为姜时愿服务。


    姜时愿却知道他还是放心不下,不敢让订婚出一点差错,所以特地让时腾过来看着她。


    姜时愿没有空和时腾说话,只是被一群人拥来拥去的,换好了礼裙后又开始上妆,足足坐了三四个小时,整个妆面和发型才


    算完成,她也才有了空闲去休息。


    她很早的时候就给沈初晴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还是有些拿不准要带哪款耳饰来配礼裙和妆面,知道她是艺术学专业高材生,应该对美学独有造诣,所以想请她来帮忙给一些建议。


    只是这条消息从早上八点钟发出去后,就再没得到回复。


    姜时愿并不着急,因为她知道沈初晴一定会来。


    现在网上疯传的两个霍家太太人选,一个是傅家小姐傅心沅,另一个就是她沈初晴。


    关于霍阑未婚妻是谁的舆论越演越烈,可这两个大热的人选却表现出截然不同的发应。


    傅心沅竭力否认,不断在社交媒体上发出各种照片证明自己与霍阑根本不认识,虽然并没有几个人相信还认为傅心沅是在欲擒故纵。


    而沈初晴则是若有似无得发出自己身在霍园的照片,以及与木绣球花相关的暗喻。


    正是因为这种不做声的默认,让沈初晴几乎成为了人人口中的霍太太。


    姜时愿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只觉得逃走的机会已经唾手可得。


    她需要一个短暂的替身,一个能留在铃铛小筑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一直都在从未离开的替身。


    她曾经想过让程烟来帮她伪装,可这不仅太危险,霍阑知道后还很有可能会影响程烟的工作和生活,她不能让程烟来冒险。


    可是沈初晴不一样,她有背景强大的家族,即使惹怒了霍阑,他也并不能将她怎么样。


    更何况,从她的表现上来看,她想成为霍家太太,她也想她能够从霍阑的生命中消失。


    沈初晴将会是她的最佳盟友,所以在挑选保镖的前夕,她就将她计划的一部分内容告诉了她。


    直到现在,沈初晴也没有将她的逃跑计划告诉霍阑,所以她知道她今天一定会来。


    姜时愿失神地坐着等着,时腾就站在一旁看着。


    忽然想到了什么,姜时愿问道:“时腾哥,如果我还想逃,你会帮我吗?”


    听见这话,时腾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了看不远处正在监视着她的陈非和韩风两个保镖,压低了声音,“时愿,别轻易说出这种话,他们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霍先生的。”


    姜时愿点了点头,又问道:“所以,时腾哥怎么想的?”


    时腾距离姜时愿又近了些,生怕他们的对话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


    “时愿,好好和霍先生在一起,这样对谁都好。”


    姜时愿强打起精神,挤出来一个笑容,“那是当然,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乖乖地又换衣服又试妆的啊,时腾哥,我今天是不是很美啊?”


    听见姜时愿这番话后,时腾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当然美了,我们时愿不打扮都美。”


    一番交流下来,姜时愿已经确定了时腾不会站在她这边,便没有再与时腾谈话。


    下午两点团队午休时,沈初晴才登了门。


    小筑里留下的人不多,时腾却还是没敢离开半步,从员工食堂打了饭后就匆匆赶了回来,瞧见沈初晴有空过来,有些疑惑。


    “沈小姐怎么过来了,时愿这里比较忙,沈小姐没事还是先回去吧。”


    姜时愿提着裙子从休息的沙发上站起来迎接,又向时腾解释道:“时腾哥,是我让初晴姐姐过来的,在这里坐着等化妆太无聊了,找个人聊聊天解解闷嘛。”


    时腾不知道姜时愿什么时候和沈初晴关系变得这么好了,他记得她与沈初晴在霍园里也不过见了几面而已,还是在徐妃暄那里见的,最后不欢而散。


    时腾说话依旧一针见血,“时愿可以让程烟来霍园陪你啊,她是你的好朋友,应该在你订婚时陪陪你的,怎么今天没来呢?”


    姜时愿只好找借口说道:“最近博物馆修复项目正在紧张期,她又即将要提干,我不想让她因为请假而错过机会。”


    时腾点了点头,总算消下几分疑虑,“那好吧,不打扰你与沈小姐聊天了。”


    说完便回到了不远处的休息处,看样子是想要看着她一整天。


    等时腾走远了后,沈初晴才出了声,“为什么总是想得到的人得不到,得到的人却不珍惜呢?”


    她突然说出的这句感慨的话,让姜时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想了很长时间才决定过来,可能因为我还是放不下吧。”


    沈初晴面带疲色,似乎昨晚也没有睡好觉。


    姜时愿穿着裙摆繁复的礼裙有些活动不开,于是招呼着沈初晴一同坐下,让人给她做了一杯柠檬冰茶。


    沈初晴有些怅然若失,“你现在倒是很有霍太太的样子。”


    姜时愿微怔了一瞬,才知道沈初晴是在说她使唤佣人已经使唤地非常自如了。


    “要是离开了霍园,可就没人伺候你了。”


    姜时愿没有接着沈初晴的话茬回答下去,而是看了看身上的雅致又奢华的长裙,“如果初晴姐姐穿上的话,一定极其漂亮。”


    沈初晴回答地很快,眸子却有些灰暗看不见什么光亮,“再漂亮也不属于我,穿上了也是为别人而设计的。”


    “很多事情是需要争的,不争一争又怎么知道不属于自己呢?今晚,它就是属于你的。”


    听见这句话,沈初晴看向了不远处正在休息的时腾,他应该是没注意两人聊天的内容。


    “看时管家这阵势,今天势必是要照看你一天了。”


    “不用管他,除了霍阑没有人能进卧室。”——


    作者有话说:霍阑已经信心十足地出门处理工作去了,准备晚上回来与心心念念的人订婚[狗头]


    第42章


    临近傍晚六点,举行订婚宴的菡萏厅已是灯火辉煌,宾客云集。


    国内众多知名媒体也全部奔赴宛城霍园,为霍家婚宴造势,争抢着晚间第一速度的头版头条。


    作为宛城最显赫的家族,霍家订婚宴也成了众多豪门结识的名利场,厅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津津乐道的话题却全都围绕在即将与霍家掌权人订婚的未婚妻身上。


    傅心沅很早就坐到了宴席上,竭力证明自己与霍家未婚妻无关,以至于所有的舆论风向全部转向了没有到场的沈家小姐沈初晴身上。


    关于宛城名门霍家与沈家喜结连理的娱乐新闻也开始提前预热,甚嚣尘上,除了正在霍园参宴的豪门名流外,全宛城的人也对霍家这场盛事期待无比。


    而此时的铃铛小筑却乱成了一锅粥,订婚宴即将开始,未婚新娘的礼裙却被泼上了茶水。


    茶色的水渍将裙摆洇湿,在浅杏色的裙摆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服装团队的主管琳达并不着急,直接就叫人搬来了相同款式的备用礼裙。


    另一件依旧是按照姜时愿身体尺寸用时两个月才完成的重工高定,是霍阑专门嘱托过用来应对突发事件的,他不允许他的订婚宴出任何差错。


    “霍先生果然高瞻远瞩。”助手将重工礼裙取回来的时候,琳达才松了口气,“姜小姐,我陪您去更衣室换上吧。”


    姜时愿回答道:“不用了,我不习惯陌生人看着我穿衣服,我自己去卧室换。”


    琳达有些难做事,皱眉道:“姜小姐的妆造已经定型了,自己穿戴很容易剐蹭妆容或者头发,从而到影响效果。姜小姐不必担心,只是换件衣服而已,我们一定注重保护您的隐私。”


    此时沈初晴走了过来,“那就让我来帮时愿穿礼裙吧。”


    她看了姜时愿一眼,笑道:“我和你还算熟识,我帮你换应该可以吧?”


    姜时愿故作思忖一番后,才点了点头。


    琳达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连忙感谢沈初晴的“仗义相救”。她让助理将用衣撑撑着的礼裙交到沈初晴手里,并非常细心地将穿戴方式以及注意事项交代给她。


    听完琳达的嘱托后,沈初晴陪着姜时愿登上旋转楼梯前去二楼卧室,时腾追随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


    等到了卧室反锁上门,两人才松了口气。


    沈初晴打趣道:“这个时管家倒是尽职尽责,巴不得把眼睛贴你身上。但很可惜,他的眼睛透不过二楼的门板。”


    随后目光又凝重起来,“你要跑哪儿去?就算我留在这里能给你拖延一些时间,园子里也到处都是监控,他依旧能很快知道你在哪里。”


    姜时愿进了屋后就开始去脱身上繁复的礼裙,随后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霍园佣人穿的服装。


    沈初晴了然后却还是觉得不可能,“倒是可以暂时瞒过监控,但是要仔细找的话还是能确定你的身形。”


    姜时愿一遍换衣服一边说道,“我会在里面多穿几件,尽量穿的臃肿一些,然后带上口罩。”


    沈初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觉得有趣,“这大夏天的可别没跑出去再把自己热晕了,外面有人接应你吗?”


    铃铛小筑里有恒温系统,姜时愿虽然忙活了好一阵但也没感觉热,等把衣服换好了才有空继续回答沈初晴。


    “沈小姐就别打趣我了,我真的有些紧张。”


    沈初晴这才从沙发上离开,去拿那套精致繁复的礼裙,她的指腹反复摩挲着抹胸处手工缝制的绣球花,赞叹道:“如果不是霍家的订婚宴,我也很难见过如此华丽惹眼的高定礼裙,据说出自被誉为“国家高定第一人”的老设计师蒋清明之手?”


    姜时愿实在是没空去回答沈初晴的问题,她开始拆卸自己头上的发饰,等头发拆得差不多披散下来之后,直接就拿着一整瓶卸妆水去洗手间里卸妆。


    但她脸上的妆耗费了三个小时才完成,眼尾处还贴了几颗细小的水钻,就算是卸妆也颇费功夫。


    等将自己完全收拾好后,她去解沈初晴的衣服想给她换上礼裙时,却被她按下了手。


    姜时愿的心瞬间慌张起来,“你是后悔了吗?”


    沈初晴认真地看着姜时愿的眼睛,看着她因为匆忙换装而有些微微喘息的样子,道:“我是怕你后悔,你知道吗,现在不仅宴会里的那些豪门名流觉得今晚的未婚新娘是我,连网上的帖子都已经铺天盖地全部都指向我,如果你走了,也许这些都会成为事实。”


    姜时愿眼睛微微暗了一瞬,随即又亮起光来,“这样不是很好吗,这是你我共同期待的事情。也许网上舆论压力一大,他就不能再全城大张旗鼓地找我了,他要顾及霍家的名望。”


    “但是如果失败了,你我可能都要付出代价,我也不是不了解霍阑的性子。”沈初晴按着她的手松了开来,“但是如你所说,我也想争一争,更何况你这个“情敌”已经拱手相让了,我若是不要那真是不识趣了。”


    沈初晴还是换上了礼裙,但裙子由于是按照姜时愿的身材比例定制,穿在她的身上并不完美,但好在两人身形相似,倒也不是不合身。


    “还有这根簪子。”姜时愿从梳妆台上又取来刚从发髻上摘下的绣球花玉簪,“虽然他们做的那个发髻很繁杂,但是我仔细观察了几次,也能大概模仿个轮廓。”


    将沈初晴的发髻和妆容调整得差不多后,姜时愿才微微放下心来。


    沈初晴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失神道:“你倒是手巧,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那些团队给做的。”


    “还有这个。”


    姜时愿取下自己手腕上的蝴蝶粉钻手链,要把它带到沈初晴手上时,却晃了神想起当时霍阑给她戴手链时的场景。


    这是枷锁,她能用手摘下来理智却不允许她摘下的枷锁,而如今,终于可以摆脱了。


    “这个粉钻手链里面有定位芯片,是霍阑用来定位我的行踪的。”


    沈初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抬走了手臂,没让她给她戴上,“定位芯片?这是怎么回事?”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想逃了吗,霍阑的爱,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


    沈初晴皱着眉,问道:“你身边还有两个保镖,也是用来监视你的?那你怎么可能逃得掉?”


    姜时愿还是将手链戴到了她的手上,“沈小姐,谢谢你帮我,但是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不告诉你才是为你好。”


    将一切都处理好之后,她只拿了一只背包,就去了窗户旁去查看。


    卧室在二楼所以并不算太高,后面就是树木葱郁的园林小径,因为宴会的缘故此时基本没有人来往。


    陈非和韩风看见姜时愿已经准备好了,顺着墙根摆好了人字梯去接姜时愿下去。


    临走时,姜时愿还是又看了几眼她与霍阑的卧室,最后定格到沈初晴的脸上。


    “谢谢你,我应该不会再回来了,祝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说完便爬上了窗户,陈非见姜时愿出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了下来,与韩风两人接递着将她带到了地面上。


    姜时愿微微定了定神,抱紧了自己的书包,“你们两个就说你们一直在前院监视我,只看见我进了卧室。只要他问,就说自己不知道。”


    陈非叹了口气,并没有答应下来,“你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跑了,无论怎么样都是我们的失职,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该离开霍园了,就是这位韩兄弟有些可惜。”


    韩风笑了笑,也是一脸的无所谓,“早就不想当保镖了,等霍家把我开了,我就回老家开个店做生意,多自由啊。更何况,当初是霍大小姐给了我救急钱才治好了我爸的病,我这也算是还了大小姐的恩情了。”


    陈非道:“监控也不用担心,大小姐也都安排好了,只不过你要怎么出去?任何出行方式都会留下个人信息,霍先生总会查到的。”


    “我有我自己的方式,不会让他查到,倒是你们多多保重,给你们还有外面的时腾哥都添麻烦了。”


    姜时愿没敢耽误太久,便戴好口罩将书包藏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我得走了,有缘再见。”


    说完便顺着偏僻的小径快步离去。


    回霍园的路上,一辆劳斯莱斯疾驰而来。


    霍阑看着陈非发来的照片以及手机上的定位,确认姜时愿还乖乖地待在铃铛小筑时,对今晚的订婚宴期待无比。


    他摩挲着屏幕上那张姜时愿穿着礼裙的背影,心里的满足感几乎要溢出,“从今晚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我的了。”


    半小时之后,霍阑也已经回到了霍园换好了礼服,他没有回铃铛小筑而是先来了菡萏厅准备。


    大厅红毯的所到之处,将会迎来他心心念念的准新娘,他视若珍宝的爱人。


    宴会厅里已经安静下来,主持人进行热场的环节。


    徐妃暄和徐斯年坐到了长辈的座位上,姜时愿的叔叔和姑姑一家人也全被邀请到了霍园,共同见证这一时刻。


    他们即将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签订婚书,让所有人知道姜时愿是她的妻子,是霍家未来的当家主母。


    不多时,准新娘入场的音乐响起,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到了门口的那束聚光灯下。


    大门被佣人缓缓打开,穿着如花瓣一般层层绽开的重工高定礼裙的人向着霍阑款款走来,只是手上却拿了一只绣球花团扇,盖住了自己的面容。


    她步步走近,霍阑眼中的疑惑便步步加深。


    不像她,他清楚她身上的每一丝细微起伏。


    身高不对,身材不对,给他的感觉更不对。


    他的指尖被攥的发白,目眦欲裂。


    这时候宾客席上的客人都已经拿起了手机见证这一时刻,在她走向高台之上后,看见了她藏在扇子之后的面容。


    “是沈家小姐啊,霍家准太太就是沈家小姐沈初晴啊!”——


    作者有话说:心碎的病娇霍少爷又疯了,小骗子时愿去哪里了呢?


    PS:


    接下里一周的时间确定日更了,因为这周的榜单是2万字哈哈


    基本上就是晚上21点到凌晨这个时间段!!


    第43章


    沈初晴缓缓朝着霍阑走来,


    在马上就要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却突然将手中的团扇放下,努力使自己镇静地看着他。


    “霍阑哥哥,是我。”


    她看见霍阑眼底的血色弥漫开来,怒意几乎要喷涌而出,可在满厅的豪门名流面前,却还在极力隐忍着。


    霍阑低低地笑着,眼神阴鸷地像是要杀人,看得沈初晴一步都不敢再往前走下去。


    他克制着想要将面前人掐死的冲动,背过身去阖上了双眼。


    主座上的徐妃暄和徐斯年以及姜时愿的家人也是一脸震惊,完全不知道此时究竟闹得是哪一出。


    沈初晴知道霍阑正在震怒中,却还是提起勇气轻声道:“霍阑哥哥,如今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


    时腾此时也一路狂跑过来到了宴会厅。


    他一开始并没有发现礼裙之中已经换了别人,沈初晴换了礼裙后就戴上了口罩遮掩面容,没有理会他的疑问就被人拥着来到了菡萏厅的休息室。


    时腾以为事情已经圆满结束,便留在了铃铛小筑进行打理和收尾工作。


    经过二楼时,他见主卧房门没关,想着顺手关上,却见主卧里面向后院的窗户大开。


    屋内放着一套不属于姜时愿的衣服,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是沈初晴来的时候穿的衣裙。


    当初穿着礼裙的人从屋内出来,却没见沈初晴的身影时,他就应该起疑的!


    时腾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过来,顿时冷汗岑岑,拔腿就往宴会厅跑,可到底为时已晚。


    “霍先生,时愿她消失了”


    霍阑背对着宴会上正津津乐道他们订婚的宾客们,听着他们讨论霍家与沈家喜结连理天作之合的聒噪,只觉得眼前发黑,万物似乎都带上了重影。


    霍阑摇了摇头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伸出了手臂示意灯光与音乐组停下。


    热闹的名流之宴瞬间陷入万籁俱寂中,大家纷纷盯着场上耀眼的两个人,却见准新娘心生胆怯停滞不前,而那位霍家掌权人却背对着所有人,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今天是霍家和沈家订婚的好日子”


    霍阑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只是眼底的戾气依旧看得人心慌。他转过身来看了一圈参宴的宾客,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沈初晴身上。


    “恭喜沈家小姐和”


    霍阑笑得玩味,目光落到了坐在宴席间正幸灾乐祸的霍琦身上。


    他二叔的儿子,不是很喜欢沈家小姐吗,那就如他所愿。


    “霍琦订婚快乐。”


    “祝各位宾客在霍园度过今晚最后一个美好的夜晚,至于我”


    霍阑垂下眼睫笑得阴沉。


    “我不婚。”


    三个字一出,满堂皆惊,窃窃私语声瞬间炸开,整个宴会厅陷入一片骚动。


    沈初晴的泪水瞬间汹涌而出,霍琦也在宴间不知所措被一旁的人不断地追问。


    霍阑彷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走下了台走进灯火阑珊处,却发觉眼前的景象越来越黑越来越晃动,步子也虚浮得彷佛要飘起来。


    时腾实在是担心霍阑的精神状况,一直紧紧跟着,“霍先生,我陪您回去休息吧。”


    霍阑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却发觉喉头一甜,一股铁锈味猛地涌上口腔。他想强行压下,但那股腥热却不受控制地溢出了嘴角。


    霎时间天旋地转,他就这样直直的栽了下去。


    “霍先生!”


    昏迷之期,他听见时腾焦急的声音,不远处宴会厅上依旧此起彼伏的哗然,以及医生赶来后满目的白色和冰冷机器上令人窒息的滴滴声。


    这些都在模糊的景象中,可始终清晰的却只有一个人。


    巧笑嫣兮的姜时愿。


    每天乖巧待在家里等他回来的样子,甜甜的叫着他老公的样子,靠在他怀里全身心依恋他的样子


    让他迷恋地无法自拔的样子。


    原来全都是她的假装


    霍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他的身边呼吸机还在运作着,滴滴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响得可怕。


    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在哪里,而后便扯掉了还加在自己身上的束缚,从床上起了身去衣帽间换衣服。


    守在外间休息室的时腾听到动静后就猛然惊醒,等到了病房内,就看见霍阑已经将衣服穿戴好,像是要出去。


    他赶忙拦在了门口挡住了霍阑的去路,“不行,你现在需要静养,不能再出现剧烈的情绪波动了!医生说你是急火攻心引发的急性应激反应,如果再这样下去,会危及你的生命!”


    霍阑却置若罔闻,眼底仿佛一潭死水,自顾自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小阑,如果你还把我当时腾哥的话,这次就听我一次好不好。时愿离开没多久,我会派人找,应该很快就会找到的,你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


    霍阑这时候才抬起了眸子,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去珊瑚苑把沈初晴找出来,我要问个清楚。”


    时腾已经知道了霍阑想做什么,只是依旧挡在出口。


    “霍先生,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休养好身体,只有身体好了,才有更多的时间去找人。更何况,现在这么晚了,沈小姐应该早就休息了。”


    霍阑嗤笑一声,眼底尽是讥讽,“休息?你以为她今晚能睡得着?”


    他试图推开时腾的胳膊,却又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眩晕。


    霍阑闭上眼稳住呼吸,随即转身,一把抓过旁边桌上未开封的葡萄糖输液瓶,徒手拧开橡胶塞,仰头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时腾心急如焚,“小阑!你何必呢?”


    补充了葡萄糖后霍阑觉得身体好了许多,“够了,这些力气也够了。”


    话音落下后,他猛地发力一把推开了时腾,冲下楼直奔停在楼下的车辆。


    引擎发出一声咆哮般的轰鸣,撕裂了夜晚的宁静,车子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霍园的方向疾驰而去。


    珊瑚苑内已经一片寂静沉沉,卧室内没有开灯,沈初晴坐在窗前看着月光,已经心如死灰。


    她本以为霍阑会迫于在场那么多豪门与名流的压力,而承认与沈家的婚约,却没想到霍阑可以疯到这样的地步,不仅随便给她指婚给霍琦让她骑虎难下,还当众宣布自己不婚。


    真是荒唐


    沈初晴不断地擦着止不住的眼泪,忽然听到汽车来到的轰鸣声。


    数个车辆停进了院子里,苑里的佣人们被惊醒,连忙披着衣服出来查看,只见原本应该躺在病床的霍先生,此时却一脸戾气地往客厅内走,身后还跟着数个身穿黑衣的保镖。


    沈初晴被院子里的慌乱吸引过去,等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想要躲藏起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卧室门被保镖一脚踹开,惊得沈初晴霎时间毛骨悚然。


    “霍阑哥哥”


    霍阑没有进卧室,只是远远地站在门口。月光勾勒出他凌厉的侧脸,那双眼睛黑得吓人,仿佛要将她吞噬。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人感觉可怕。


    “告诉我,你把她送哪儿去了?”


    他在回霍园的路上,让人调取了那段时间铃铛小筑卧室方向的监控,却发现影像信息已经被人做了手脚,关于姜时愿那段早已经不翼而飞。


    他心火难消,又有晕眩


    的迹象,却依旧强撑着回到了霍园。


    宴会上他没有机会抓住沈初晴逼问,又晕倒过去耽误了那么多时间,倒是又给姜时愿创造了逃离的空间。


    霍阑自嘲地笑着,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沈初晴,只微微侧头,声音低沉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千斤重的压迫感。


    “沈家这么多年的门楣,看来要倒了因为他们家的大小姐将要逃婚。”


    沈初晴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她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她不能说出姜时愿的下落,他一定会逼她嫁给霍琦。


    霍阑一步步走进卧室,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告诉我时愿在哪里,我答应你以霍家家主的身份,取消你与霍琦的婚约。若是你什么都不说,那就准备一辈子被关在霍园里吧。”


    沈初晴连忙上前拽住霍阑的胳膊,想要为自己求情,却见他皱着眉头眼底全是厌烦。


    他甩开沈初晴拽着自己的手,随即拿出丝帕擦拭着被她碰过的地方,眼神阴沉的可怕。


    “除了时愿,谁都不能碰我。”他又抬起眸子,笑得阴鸷,“好了,初晴妹妹,想好时愿在哪里了吗?”


    沈初晴被他无形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我我真的不知道,她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不知道?”


    霍阑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刃,他依旧站在原地垂眼看着她,仿佛靠近她一分都会沾染污秽。


    “你替她争取时间,替她瞒过了我的眼睛,现在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没有骗你!她不肯告诉我,她说知道太多对我没有好处!”沈初晴的声音因恐惧而发颤,“她只是让我代替她穿上礼裙参加订婚宴而已!”


    他极轻地笑了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与阴鸷:“沈初晴,你是觉得参加了订婚宴,就能成为我的人?”


    “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愚蠢的人。”他额间青筋凸起,已是极尽的隐忍不发,却还在笑着,“我的时愿,永远都这么聪明。”


    看见沈初晴极度惊恐的模样,霍阑已经确认了从她这里套不出来有效的线索。


    “既然你这么想嫁进霍家,那就好好准备,择日就和霍琦成婚吧,你沈家的长辈们应该也会非常支持”


    霍阑笑得残忍,离开时听到沈初晴撕心裂肺的哭声,心中的怒火不消反而更盛。


    就算是将宛城整个翻过来,掘地三尺他也要把她找到!——


    作者有话说:作者君:你不婚?后面别打脸哦


    第44章


    凌晨四点,前往碧水村的大巴车终于到达了终点站。


    车上零零散散的几个乘客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车,姜时愿抱着自己的书包,这时候才从睡梦中悠悠醒来。


    车窗外是处于夜色下一望无际的田野,乡间小道悠长似乎望不到尽头。


    “这位姑娘,已经到村口了,快下车吧。”


    乘务员阿姨晃了晃她的肩膀,才让她从惺忪睡意中打起精神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逃跑实在是太累了,她一定不会在全是陌生人的车上睡着的。


    就在一个月前,姜时愿申请了柏林一所top级院校的考古学专业,并在一个月内逐渐将所需要的成绩全部考下,文书材料也全部准备完全,只是要求里所需要的推荐信却迟迟没有着落。


    她不能去找自己在宛大的老师,更不能通过徐斯年要到京大考古系教授的推荐信,这样做无异于在霍阑的眼皮子底下规划逃跑路线。


    所以在半个月前,她就搜到了宛城考古研究所在碧水村的考古项目。项目工程大需求多,也放宽要求招收毕业多年的实习助理。


    姜时愿与招聘人简单交流了自己的学校出身与工作经历,很快就获得了实习机会。


    她怕自己的身份会被暴露,没有选择去考古所报道,而是编了借口直接去村落,等达到村落后再和交接人核实身份。


    当然也并不是出了霍园她就搭乘了去碧水村的大巴车,路线还是有些繁复曲折。


    从铃铛小筑离开后,姜时愿便拦了出租车前往机场,并提前联系了她之前在曼哈顿豪宅内的管家,暗示自己即将入住。


    房子是霍阑给她买的,算了时间已经有三年没有住过了,虽然一直都有专人打扫,但是真的要住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这座房产房产算在她的名下,但管家更倾向于将霍阑当成雇主,消息自然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如果霍阑出国去找她,她就又能多得几天时间。


    在机场的监控下留下身影后,姜时愿在卫生间找到一个同样要赶飞往曼哈顿的女生,用五千块和对方换了衣服。


    身份调换后再跑路会轻松许多,但仍旧会有隐患,姜时愿必须尽量避开需要身份证的出行路线。


    出了机场后,她便租了一辆黑车赶往另一个城市,在一个几乎没有监控的偏僻小镇落脚后,便又从路边搭乘了这辆不需要检票的长途大巴车,一路沿着乡间小道前往碧水村。


    此时已经到达了凌晨,几乎是上了车后,她就疲惫不堪得睡着了。


    姜时愿并没有认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只要她将推荐信拿到手,很快她就可以得到学校的offer,第一时间赶赴柏林。


    从世界上消失一段时间后,追捕她的力度不会再如最初那样强,她就有了往外跑的机会。


    虽然极有可能他还会被他带回去,可如果不试一试,她就真的要永远留在霍园了。


    最多的一个月的时间,霍阑就会从他的天罗地网中找到这里来,她必须从这个期限内拿到推荐信,然后再伪造身份离开这里。


    热爱要得到,自由也要得到。她已经放弃了京大,不能再放弃考古学了。


    姜时愿有时候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过贪心,这份贪心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不能承担的后果。


    可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大巴车停下,零星的几个乘客到达了地点后四散而去,只剩了她自己在黑漆漆的乡路上走着。


    考古所在附近租了房子以供员工居住,已经提前给她收拾了住宿的地方。


    姜时愿原以为自己要一个人沿着乡路走许久才能到达,却没想到她下车走了不过五分钟,便看到有人在路边接应她。


    光亮的手电筒刺破了乡间小道上的黑暗,看见她身影后,一个约五十多岁的女人朝着她走了过来。


    “是姜时愿姜小姐吗?”


    姜时愿点了点头,面前这位应该就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了。


    “我叫程英华,大家都叫我程老师,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程英华说完就要从姜时愿手里接走她的背包,“舟车劳顿,我给你拿包吧。”


    姜时愿没敢松手,依旧警醒地将背包抱得严严实实,生怕会出什么问题。


    “谢谢程老师,我还不累。”


    程英华见她一脸紧张的模样,安慰道:“不用怕,到了我们这里,绝对不会让你父母把你抓回家的。”


    姜时愿再来之前,就已经将故事编好了。


    她本科专业是文博学,工作是坐在有空调的办公室进行文物修复的清闲工作。她的父母不同意她从事考古专业,所以一直阻挠她。而她为了追求考古学的梦想,骗过了父母的眼睛,是偷了身份证等资料偷偷跑出来的。


    故事很简单但可信度很高,更何况信息有一半是真实的,所以并没有人怀疑。


    她跟着程英华来到一间装潢质朴的宿舍,此时时间已经接近五点,天边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是不是赶了一天的路?快休息休息吧,今天正好是周末,不用上工。”


    程英华细心地给姜时愿铺好了


    床铺,慈祥和蔼得让她渐渐放下了防备。


    “这里人烟稀少信号也不好,到了这里基本和隐居差不多,你不用担心父母找上门来,但是千万别忘了给他们报平安,别让父母担心。”


    姜时愿点了点头,又问道:“程老师,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卖手机的吗?我的手机坏掉了。”


    她把手机等物品都留在了铃铛小筑,出来时只是带了一些现金和能够快速变现的黄金首饰。账户里的钱她不敢动,那些高定珠宝辨识度太高她也没有带出来。


    “镇上就有的,不过有些远。等你休息好,可以跟着大壮他们一起去,他们经常去赶集。”


    姜时愿没有心思去想大壮是谁,她赶了一夜的路实在是太累了,几乎是沾到床铺的一刹那,就睡着了。


    程英华背对着她倒了一杯热水,“考古虽然天天风吹日晒的很辛苦,但我们是在为人类文化发展做贡献啊,那可是很有意义的,你父母总有一天明白过来”


    她还想说些什么,刚倒好热水转过身来,便看见姜时愿已经紧紧地抱着背包,在床上蜷缩着睡了过去。


    她的呼吸很轻,睫毛长长的,海藻般的黑发下皮肤白皙又嫩滑,因为赶路赶得急,脸颊上还带着些淡淡的粉,像是一只脆生生的苹果一样,让她的心柔软起来。


    程英华忍不住赞叹起来,“真是个漂亮的孩子怎么就喜欢上了一行呢?”


    她将水杯放下,想去拿姜时愿怀里抱着的背包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而背包却还是被她紧紧抱着,让她根本就拿不出来。


    “这么低的安全感啊,来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了呢?”


    程英华没有停留在宿舍太久,她因为去接姜时愿晚上也没有休息,此时也不免困倦,关好了门就回去了。


    姜时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睡这么久。


    宿舍里静悄悄的,看见她醒来才说起了话。


    “你就是刚来的实习生啊?你好,我叫夏沫,是你的室友。”


    穿着短袖皮肤晒得黝黑的女孩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你长得好漂亮啊,叫什么名字?”


    姜时愿因为刚醒还有些迷糊,她没起床,只是眨了眨眼睛。


    此时另一位室友从屋外打水回来了,本来蹑手蹑脚的样子,待看见姜时愿已经醒来后才放出了动静。


    “你终于醒了,你可太能睡了。”


    穿着蓝色短袖短裤,身形有些微胖的女孩进了屋后,将暖水瓶放到了桌子旁边,开始和她搭话。


    “我们中午回来后就看见你在睡觉,一直都没敢说话。”


    姜时愿这时候才清醒了一些,连忙从床上起身,“真的是不好意思了,我晚上赶路来的,实在是太困了。”


    夏沫连忙摆了摆手,笑靥如花,“没事没事,你的故事我们从程老师那里听说了,你很勇敢呢!”


    姜时愿心怀愧疚地点了点头,没敢再多说什么惹人怀疑。


    “你好,我叫沈依依。”后面进来的女孩子开始介绍自己,“今年大四过来实习的,这一行太累了我不喜欢,但我家里非让我来,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沈依依皱着眉头,看着姜时愿一脸不解,“实在是不明白,怎么还有人放着文物修复这么好的工作不做,跑来工地挖土。”


    姜时愿没有继续她的话茬,换了个话题,“我叫姜时愿,应该比你们都大,已经毕业了四年了。”


    沈依依是个直肠子,也没顾姜时愿是什么感受就破口而出,“这么多年了你还在当实习生,这么没用吗?”


    这话说的姜时愿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低下了头。


    她在毕业的第一年享受着豪门的浮华,而在之后的三年就开始隐姓埋名的逃亡。她抛弃了爱好与理想,因为当年那个她现在也不知道是错还是对的选择。


    而今被毕业生说一句“没用”,她没有反驳的理由。


    夏沫却生气了,“沈依依你怎么说话呢!你也知道是她家里不同意她考古,要是时愿一开始就从事这个专业,说不定现在已经是著名的考古学家了!”


    夏沫别了她一眼,又替姜时愿硬气道:“宛城大学的文博专业高考分数多高你不知道吗,也就比京大低一点点。”


    这句话才堵住了沈依依的嘴,她也不过是一时心直口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后便连忙道歉。


    沈依依道:“听程老师说你要买手机?”


    姜时愿点了点头,便见沈依依爬上床铺,从一个背包里拿出了一只看起来还很新的手机。


    “前年刚买的手机,过时了换了新的,这个旧的送你了,里面还有一张电话卡可以对外联系,不过你得尽快办你自己的。”


    这只手机简直就是及时雨,激动得姜时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个劲儿地道谢。


    夏沫道:“哎呀不用谢她了,一个手机对依依来说就是洒洒水,依依可是宛城沈家的人!”


    “沈家!?”


    姜时愿刚刚激动的心情瞬间被破了一盆冷水。


    “沈初晴是你什么人?”


    看见姜时愿的样子,沈依依还有些不明所以,“你认识我姐?”


    姜时愿赶忙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只是听说过,听说她在艺术方面很有造诣,报道上见过而已。”


    沈依依与有荣焉,顿时像只骄傲的孔雀,“是啊,我姐姐可是艺术家。”


    说到这里,又皱起眉头来,“就是这个艺术家非逼我过来的,说在这里能镀金!我倒是没看见什么金子,每天黄土倒是一抓一大把!”


    之后的话姜时愿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的心乱的犹如一团麻,已经不知道自己此刻该走该留。


    怎么会这么巧呢,为什么在这里都能碰到沈家的人?——


    作者有话说:姜时愿:人家女主逃跑都全世界乱飞,我倒是与众不同跑去村里挖墓了


    PS:下一章尽量多写点,调快速度。


    考古留学以及一些专业内容可能不太严谨,切莫过多考究。


    姜时愿用的是真实信息,属于铤而走险,我们女主心思细腻胆子也大,她想要的自由是真实的自由,而不是东躲西藏


    第45章


    霍阑坐在铃铛小筑客厅的沙发主位上,漫不经心地捻着一串小叶紫檀佛珠。


    他应该是有几天几夜没合眼,此时眼下乌青一片,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黑得骇人。


    “你们说,”霍阑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当时你们一直在客厅候着,所以根本没发现她已经从后窗逃走了?”


    陈非和韩风两个人立在面前,面对霍阑的质问依旧保持着统一口径。


    “是的,当时人多眼杂,我们一直在客厅盯着姜小姐,却没想到姜小姐居然能从卧室凭空消失。”


    听见这话,霍阑忍不住扶着额低笑,“看来时愿只教了你们一句啊,后面的理由实在是蹩脚。”


    他目光一寒,仰靠在沙发上斜睨着两人,“凭空消失怎么个消失法啊?”


    陈非摇了摇头,“这我们也不知道。”


    “二楼卧室的窗户对着的是一片草坪,草坪上有比较深的男人的鞋印,是你们两个把她接下去的。”


    两个人没想到霍阑居然就这么直接猜了出来,顿时瞳孔一震,面面相觑却不知该如何辩驳,只能沉默。


    “时愿没那么大的本事让你们两个人死心塌地为她做事,是霍连婧吧?”


    陈非慌了一瞬,连忙为她辩解道:“不关大小姐的事,她也不知道姜小姐去哪儿了。”


    看见两人眼底的慌张深色,霍阑已经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他没有再去追究两个人,因为他太了解她了。


    狡兔三窟,她就是只会骗人又会装纯良的狡猾兔子,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行踪告诉第二个人。


    距离姜时愿消失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关于她的消息依旧杳杳无音。


    但也不能说是没有,三天前,他查出了机场穿着姜时愿衣服的人上了飞机,正巧曼哈顿豪宅的管家也给他发来了邮件,询问他喜欢什么样的鲜花,以便他们继续装点住宅。


    这是他几天来得到的最好的消息,几乎是得到消息的那一瞬间,他便叫时腾定了去曼哈顿的机票,带着人去出国去抓人。


    他知道极有可能是她打出的幌子,但他实在不敢错过一丁点可能。


    霍阑在美国并不是没有人脉,这套豪


    宅也是为了方便他处理跨国项目而特意购置的,所以那个穿着姜时愿衣服的人一落地,他的人就已经迅速锁定了位置并报告给了他。


    他几天几夜没合眼地赶到了地方,却发现那个人只是个陌生的中国女孩。


    那女孩看见他并不惊讶,她说是有人花了五千块和她换衣服,理由是家里人逼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所以她要逃婚。


    他在发现女孩不是姜时愿的时候已经心如死灰,而女孩的话则令他眼底的那丝光亮彻底熄灭。


    但是那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他看上的人就必须留在身边,哪怕彼此折磨,也要纠缠一辈子。


    姜时愿应该不会选择留在国内,毕竟她知道对他来说,在国内找人简直易如反掌,所以她大概率已经出了国,一个他的手伸不到的地方。


    霍阑迅速让人排查了宛城以及周边城市的几个机场,根据姜时愿的个人信息扩大排查范围并开始地毯式搜索,国内也一直调取监控以及发布赏金寻人,却依然一无所获。


    就像是陈非所说的,凭空消失了。


    霍阑在铃铛小筑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如果没有意外,这个时刻,他的时愿还会像小猫一样乖巧的窝在沙发上等他下班回家。


    但是她不见了,她在他以为自己最幸福的时刻,狠狠地在他心口上剜了一刀,然后就消失了,连个抱歉都没有。


    霍阑上了三楼,在露台上眺望着霍园的景致。


    他不在家的时候,她的时愿就会在这里吹着微风看书,她会将书签放在她最感兴趣的那一页,然后等他回家后分享给他。


    她最爱看文化类书籍,尤其是与考古相关的书,她一直都想从事这个行业,所以选定了京大的考古学。


    她是放弃了她的热爱了吗?为什么他已经给她都安排好了,她却舍得放弃这些离开他呢?


    霍阑自嘲地笑着,从露台上走回了房间。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光彩熠熠的珠宝与衣裙,它们依旧像是藏品一样安然无恙地躺在玻璃下,但已经没有了人问津。


    “什么都不拿,账户里的钱也不动,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怎么办?”


    他的眼睛失神的看着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直到柜子里的几只花丝镶嵌的黄金吊坠映入眼帘,他的眸子蓦然亮了起来。


    “少了几条”


    霍阑抑制不住汹涌的狂喜,连忙下了楼吩咐人,密切关注这几款项链的行踪。


    他送给姜时愿的黄金首饰并不是普通的量贩项链,而是独一无二的私人定制,只要项链流到了市面上,他就能很快找到她。


    他大喜过望,心口却隐隐疼了起来,世界天旋地转之后,眼前一黑就又晕了过去。


    这一晕,不知过了多久。


    “不能再让他这样找下去了,他需要休息,不然身体迟早不堪重负出大问题。”


    霍阑的意识逐渐苏醒,只是身子还疲惫得如同灌了铅一般。


    一墙之隔的休息室内,隐约传来霍连婧和医生讨论的声音。


    霍连婧叹了口气,也很是无奈,“早知道小阑会这样,我就不帮她了。”


    医生宽慰着她,“你也没必要自责,不情愿的爱情继续下去就是慢性毒药,倒不如这样,短时间内接受这个结果,以后才能更好的走出来。”


    霍连婧点了点头,“好,我会想办法先稳住他让他休养好身体。”


    医生道:“如今也只能这样做了,不过”


    他看了看里间正昏迷着的霍阑,有些担心地问道:“那女孩子之前流产的事情,你告诉过他吗?”


    霍连婧立刻警醒地看向躺在病床的霍阑,确定他没有苏醒的痕迹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这个事以后不要再提,只会让他的病情加重。”


    医生道:“我认为还是应该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毕竟这件事情他应该知情。”


    霍连婧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太了解他的,他性格太偏执,知道这件事只会让事情朝着更极端的方向发展,你以后千万不要再提!”


    医生勉强答应下来,交代完注意事项后离开了病房,只剩霍连婧留下来陪护。


    她在一旁整理着带来的向日葵,希望能让霍阑的心情好一些,却没想到一转头,就见霍阑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心下暗叫不好,也不知道这些事情被他听走了多少,但他此时的情绪看起来还算稳定。


    霍连婧镇静道:“小阑你醒了,我给你带了向日葵来,放在床头很漂亮。”


    霍阑面无表情地从床上撑起上身,倚靠着床头,挤出一丝微笑:“姑姑,宴会结束了怎么没回挪威呢?”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怎么放心的下呢,等你身体好一些了我再回去。”


    霍阑轻声的嗯了一声,他的眸子黑沉,看不出什么情绪,可下一句却将霍连婧的心脏狠狠地揪了起来。


    “她流产是什么时候的事?最近吗?”


    霍连婧手中的向日葵掉落在地上,花瓣散了满地。


    她生硬地扯出笑容,淡定从容地将花从地上捡回来,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你在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


    “你和那个医生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告诉我吧。”


    霍阑的面容毫无血色,接连几天的劳累与打击让他现在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


    霍连婧知道瞒不住他了,再接着装糊涂只能让他继续猜忌损耗精力,只能狠下心来。


    “那你答应我,最近别离开医院,养好身体。”


    霍阑点了点头,示意霍连婧继续说下去。


    霍连婧深吸了一口气,将她一直深藏于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


    “三年前我回霍家的时候,时愿找到我说怀疑自己怀孕了”她看见霍阑的面容还算平静,才敢继续说下去,“是我带她去的医院,确定她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霍阑的眼睛空洞,喃喃道:“一个月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也是在确定了怀孕的那一刻,她就决定把孩子打掉了。她从三年前到现在,从来没想过要和你在一起。”


    “她不是合适的人,就应该放手。”


    他没有愤怒没有再激动,只是笑得渗人,“可我觉得,她就是最合适的人。”


    “姑姑,三年前帮她打掉我的孩子,三年后又帮她离开了我身边,对吧?”


    霍连婧知道她与他之间的隔阂终究会来,却没想到是这么快,他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怪不得那段时间你一直陪着她,我还真以为你们的关系已经要好到这种程度。”霍阑的表情忽然变得病态起来,“没关系,我们的孩子很快就会回来的,等我抓到她,很快就会有”


    霍连婧知道他不想善罢甘休,慌不择言道:“我不是在帮她,我是在帮你!你难道没有发现和她在一起后,你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吗?”


    “你的冷静你的睿智,你的高贵全被她踩在了脚底下,她随便的一举一动就能牵扯起你强烈的情绪,你才是她的玩物,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霍连婧也被气上了头,开始有些激动,“她得到了你的钱,你的宠爱,她现在满足了,已经不想和你玩了。你现在被她耍的团团转,竟还想把她带回来,你不是玩物是什么?”


    霍阑声音喑哑:“玩物怪不得要打掉我的孩子,还要随便就把我扔掉。”


    他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只余一片偏执的冰冷,“那玩物要开始反抗了。”


    霍阑说完便掀开了被子下床,霍连婧急忙拦住他,“小阑,你不能出去,你答应过我要好好休养。”


    “我当然要好好休养,不然,怎么把我那只不听话的金丝雀抓回来呢?”


    没再顾及霍连婧的阻拦,霍阑就驱车回了霍园。


    回到铃铛小筑后,霍阑便让人将之前


    负责为姜时愿打造首饰的手工师傅接了过来,当场对所有的花丝镶嵌金饰进行了盘点,最后确定了三款金饰款式。


    金饰设计团队将锁定的三款首饰的照片打印出来送到了霍阑的手上,下一刻,这些照片便传播到了宛城大大小小的金店里,并还在不断地向外散播。


    霍阑这时候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些,回到了他们曾经有过许多缠绵的卧室。


    床上还残留着她的香气,可早就没有了她的身影。


    霍阑躺进被子里闭上双眼,那感觉就像是她又回到了身边。他终于没有再克制自己,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要好好养足精神,这样才能找到你。”


    “拆吃入腹。”——


    作者有话说:前有狼后有虎,我们的时愿很难逃啊~


    第46章


    姜时愿还是选择了冒险留下,提心吊胆地在碧水村工作了一个星期。


    他们的宿舍以及考古工地都远离村落,四周层峦叠嶂,信号也是时断时续的,沈依依也很难与外界联系。


    姜时愿虽然得到了手机,但用的最多的还是查看时间。


    时间越长她的心就越不安定,虽然霍阑短时间内还找不到这里来,但沈依依若是与沈初晴取得了联系,迟早是个定时炸弹。


    但想太多也没用,她现在除了这里根本去不了任何地方。


    她只能让自己尽多的埋身于工作中,希望能尽早的得到推荐信。


    临时搭建的工棚里,程英华正对着刚出土的一件陶罐破片拍照。


    正值夏季,阳光几乎没有不毒辣的时刻,那位皮肤娇嫩一看就没经过风吹日晒的姑娘,却一直蹲在坑里工作。


    程英华拍完照后就走到了探方边,碧水村项目的发掘工作已持续了数月,几个主要探方都已经下挖了近四米,她站在坑边向下望,姜时愿的身影在深坑里显得格外娇小,却一直忙个不停。


    “时愿,上来休息一会儿,喝点水,小心中暑。”


    姜时愿闻声,这才稍稍停下手里的手铲,仰起脸。阳光晃得她眯起了眼,脸颊晒得微红。


    “没事,程老师,我不累。”她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股劲,“我再把这层面清理完。”


    她来得晚,直接被分到了一个正在清理晚期文化层的探方。


    这里的土质已经与表层完全不同,能挖出来的东西更加丰富。


    姜时愿很喜欢现在的工作,这种亲手触摸历史,一点点揭开谜底的感觉,是与在恒温恒湿的实验室里修复文物截然不同的成就感。


    只是她不能太过留恋,她的最终目的是拿到推荐信,然后远走高飞。


    不知不觉间,程英华就已经顺着梯子下到坑底,来到她身边。


    她仔细查看了姜时愿清理的断面和摆放整齐的出土物,眼中赞赏几乎要溢出来,“很不错,注意观察陶片刃口的磨圆度和沉积包裹物。”


    姜时愿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程老师,您怎么下来了,快去休息吧。”


    程英华认真的看着她,目光如炬,“告诉我,为什么到这里来,按照你的履历不应该只当一个实习生。”


    姜时愿从原地站了起来,开始收拾东西,“还是瞒不过程老师,我是为了一封推荐信来的,我想申请国外的学校,但是少一些材料。”


    程英华点了点头,“你可以让你之前的老师给你写啊,他们应该不会拒绝的。”


    姜时愿早知道她会这么问,很早之前就已经编好了理由,“毕业很长时间了,也没有联系,不想再回去麻烦他们了。”


    理由虽然简单,但可信度很高,程英华根本就没有怀疑。


    “好啊,那你准备申请哪所大学,什么时候要推荐信?”


    姜时愿知道程英华已经同意了,她是宛城考古研究所的重要领导,在考古界内也享负盛名,推荐信将会非常有含金量。但她不能告诉她具体是哪所学校,于是避重就轻的回答着。


    “真的太感谢程老师了,因为我这次出来是瞒着家里人的,所以希望越快越好。”


    程英华也没在意姜时愿的不回答,只是皱起了眉头满脸担心,“出国的话,那就远了一定要时常往家里报平安!”


    她又接着说道:“如果急迫的话,我会下周写好发给你。”


    听到这个消息,姜时愿激动地几乎要哭出来。


    程英华被姜时愿的反应弄笑了,连忙安慰道:“好啦好啦,听我的,咱们先上去休息。不用这么拼命,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努力的好孩子,推荐信我一定会给你写的。”


    姜时愿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感谢。


    等到了工棚下,已经接近下班时间。


    沈依依却没有待在自己的探方里,而是爬上了附一棵据说能收到信号的大樟树。


    她虽然长于书香世家,性格却与姐姐迥然不同。


    沈初晴性格安静,她却好动活泼,从小到大爬树上墙不在话下,所以长大后不想从事坐办公室的工作,毅然决然报了考古学,却没想到这个工作条件这么艰苦,她实在是吃不消。


    “啊啊!我的妈呀!我姐订婚了!”


    沈依依刚收到信号,她妈妈就给她发来了消息,说几天前沈初晴与霍家定下了婚约。


    沈依依的声音嘹亮,即便姜时愿在距离她不算近的工棚里,都能听得见她的嚎叫,“订婚”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在她耳边一下子炸开。


    她上坑后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跑了沈依依所在的大樟树下,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看见树下的姜时愿,沈依依几乎要哭出来,“我姐订婚这么大的事儿,我妈居然现在才告诉我!”


    两个人回到了工棚休息,沈依依还在一旁气得不行。


    姜时愿给她倒了一杯水,试探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走的时候让沈初晴代替她参加了订婚宴,与霍阑订婚是意料之中,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却还是有些难以言状的情绪。


    她说不上来,但绝对不是开心的反应。


    “我姐跟霍家的人订婚了,宛城霍家,你就算不清楚也肯定听说过吧。”沈依依接过水杯,依旧咬牙切齿,“他们一周前就订婚了,居然现在才告诉我!”


    姜时愿的声音越来越小,“真的订婚了啊”


    “对!”沈依依风风火火的,想一出是一出,“明天正好周末,陪我去小镇上逛逛呗,正好给我姐买一件有古镇特色的订婚礼物,就用我的实习工资买,让他们知道我也能挣钱给我姐买东西!”


    姜时愿下意识的拒绝,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天,但她现在还是不能放松警惕,没有必要情况不能随便外出。


    “我还是留在宿舍整理这几天的数据吧,再看看一些需要修复的器物。”


    “真是个工作狂”沈依依不太高兴,但还是不依不饶,晃着她的胳膊撒起娇来,“陪我去嘛~”


    程英华正准备下班,回工棚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笑道:“时愿来了那么久还没出去过吧?碧水镇是个古镇,集市上也会有一些文玩古玩的摊子,去看一看也能增加不少见识,说不定对接下来的工作也有帮助。”


    看见程英华也在为自己说话,沈依依连忙乘胜追击,“对呀,叫上夏沫一起去,我们三个互相照应。”


    姜时愿不想去,但也不能拂了程英华的意,只好答应了下来。


    回到宿舍后,姜时愿将身上全是灰尘的防晒衣和裤子换下,穿上了之前的长衣长裤。


    她走时没有带太多东西,包里只有自己的证件与一些必要的材料,少量现金与三根能尽快变现的金项链,其余再也没多拿。


    身上的防晒衣和帽子,是程英华见她的手臂被晒红


    后,从自己衣柜里翻出来给她的。


    这几天她几乎又吃上了百家饭,衣服、防晒用品以及日常生活用品,都是同事们给她集齐的。


    她也确实该去镇上采买一些必要的物品,一直靠着别人她的心里也过意不去。


    “你姐姐与霍家订婚了,该不会就是霍家的掌权人霍阑吧?”夏沫换衣服时也难掩激动,“霍阑那样完美的人物,像是坐在云端上似的,我连想都不敢想!”


    夏沫继续道:“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你姐姐长得那么漂亮又多才多艺,你们家也是宛城数一数二的世家,他俩订婚还真不稀奇。”


    “才不是,是霍家二爷的儿子,叫霍琦,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沈依依气愤得将换下来的衣服扔到一旁的马扎上,“不知道我姐怎么就看上他了。”


    听到这话,姜时愿收拾床铺的动作停滞下来,一瞬间心乱如麻。


    怎么会是霍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时愿坐下后就赶忙拿起手机登录社交平台,可信号处却一直打转,无论她怎么刷新都是一片空白。


    沈依依换完衣服就上了床休息,一脸怅然,“别费劲了,只有工地旁边那颗大樟树上能搜索到信号。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去镇上有了网,就什么都清楚了。”


    听到沈依依这句话,姜时愿才放弃了继续刷新。


    只是晚上上了床后却失了眠,她实在是猜不到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明明是霍阑的订婚宴,最后却变成了沈初晴和霍琦呢?


    越想心越乱,就这么半梦半醒一直到第二天。


    三个人早早起来洗漱好后,就坐着大壮的面包车来到了镇上,大壮就是程英华口中曾经提到过的那个人,是附近非常平易近人的村民。


    大壮经常白天去镇上卖些山货,晚上再回村,所以沈依依和夏沫经常坐他的车顺路过来。


    等到了有信号的地方时,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拿起了手机查看最近的娱乐新闻。


    “原来是这样!原来霍家一直在造势的订婚宴主角不是他,是我姐和霍琦!”沈依依一脸的不可思议,“霍阑这么宠他堂弟吗,砸了那么多钱和人脉宣传了这么久,几乎请了全世界的豪门和名流过来,居然不是为了自己订婚?”


    沈依依只能凭借网上的只言片语进行判断,她来到考古队已经有两个月了,霍家宴会进行时她还正在探方里蹲着挖土,几乎与世隔绝。


    “而且霍阑说”夏沫紧紧皱着眉头说,“他不婚”


    沈依依十分了解的模样,“害,这个没什么好疑惑的,霍阑本来就爱上香拜佛,前几年还时不时地请了大师进霍园讲佛法,出席什么活动也是拿着个破木珠子盘盘盘,说不定早就带发修行遁入空门了。”


    沈依依撇着嘴,若有所思道:“怪不得霍琦的订婚搞那么大阵仗,敢情霍阑不婚没后代,以后霍家继承人还得靠我姐啊!”


    夏沫满脸遗憾,“不要哇这么帅的帅哥怎么能性冷淡呢,我宁愿他喜欢男人!”


    在一旁的姜时愿听不进去两人的谈话,她只知道自己害了沈初晴。


    她从没想到过,霍阑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情。


    她本以为就算他不会迫于压力承认与沈初晴订婚,也会等事情结束后在取消婚约,可他居然当场混淆黑白,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捆到了一起!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姜时愿被深深的自责压着,也越发不敢跟沈依依说话。


    她不能让沈依依有机会将自己的消息传给沈初晴,至少在拿到推荐信之前不行。


    *


    等到了镇上,三个人就与大壮道了别,简单购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后,来到了镇子的古玩集市。


    镇子上的监控摄像头不多,古玩集市更是鱼龙混杂,姜时愿还是不敢懈怠,一路上都压低了渔夫帽的帽檐,戴着口罩。


    沈依依看到她这番装束,疑惑道:“天气这么热,你戴口罩不闷吗?”


    姜时愿解释着:“怕晒黑而已。”


    “也是。”沈依依多看了姜时愿几眼,打趣着“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出门确实该捂着点,要是被小混混看上,我俩可保护不住你。”


    “啊?”姜时愿记得自己好像说的不是这个理由。


    沈依依兴致极高,在一个个摊位前流连,还不忘和姜时愿聊天。


    “你怎么不当明星啊?”


    姜时愿搞不懂沈依依的脑回路,每个问题都答不上来。


    “是啊是啊!”夏沫附和道:“我见你的第一眼就被惊艳到了,皮肤白的发光,脸又小又漂亮,刚刚起床还带着股慵懒感,就像是看见了张美人迟起图,搞不懂怎么就爱上了和黄土打交道。”


    她又补充道:“所以啊,和当个挖墓的相比,当女明星更适合你。”


    “额”姜时愿发现夏沫的话她也答不上来。


    不过她可不能当女明星,不然霍阑天天都要吃醋发疯


    姜时愿意识到自己又想起霍阑后,赶忙摇了摇头,试图将脑子里的他给踢出去。


    两个人继续打趣着姜时愿,沈依依却忽然被什么吸引住了目光,在一个摆放着各种古玩的摊位前停住了脚步。


    摊主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三个年轻姑娘,看起来有些精明。


    “老板,这个观音像怎么卖?”


    沈依依打量着一尊白瓷观音立像,很是感兴趣。


    “小姑娘好眼光!”老板立刻笑开了花,“这可是清代中期德化窑的白瓷,你看这釉色,多润!这开片,多自然!一口价,八千!”


    夏沫咋舌:“这么贵!”


    沈依依却越看越喜欢,拿着观音像低声对姜时愿和夏沫开玩笑:“买给我姐,希望菩萨保佑她赶紧给我生个小侄子玩玩,省得她天天把注意力放我身上。”


    姜时愿失笑,也开始仔细查看观音像。


    白瓷触手温润,但重量略轻,她用手指轻轻摩挲釉面,又就着阳光细看胎质和开片纹路。


    夏沫小声问:“怎么样,时愿?”


    经过一周相处,她们都知道姜时愿对文物别有研究。


    姜时愿跟在霍阑身边几年,见过的藏品不计其数,文物是真是假,是优是劣,她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胎质不够密,釉面光泽太浮,开片像是人为做旧的,底款的字体也和清代德化窑对不上号。应该是九十年代左右的仿品,工艺其实还可以”她大致估了个数,“市场价估计不会超过八百。”


    古玩摊老板见姜时愿轻易就辨别出观音像的来历,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哎哎,小姑娘,你们懂什么啊,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我这是假的?谁能证明啊?这可是开过光的老物件,被你沾了手气,我还怎么卖?”


    听见老板这么一通谩骂,沈依依的怒气瞬间涌了上来。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就说我们不懂?”沈依依雄赳赳气昂昂,“碧水村最近挖出个明代古墓你知道吧?我们就是里面的工作人员!”


    刚刚还说自己是挖墓的夏沫立马附和道:“没错没错,正儿八经的考古学家,我们会看不明白你这瓷器是什么年


    代的吗?”


    古玩老板一点不在怕的,依旧理直气壮,“考古队的咋了,考古队就能空口白牙说这是假的?”


    争吵声很快就引来了周围人的围观,推搡间,不知是谁的手肘碰到了摊位上那尊观音像。


    “啪嚓!”


    一声脆响,白瓷观音摔落在硬土地上,顿时碎裂成好几片。


    空气瞬间凝固。


    老板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紧接着迅速换成愤怒的表情,开始撒泼不让她们离开。


    “我的宝贝观音啊!”


    古玩摊老板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根鸡毛掸子,堵在了几个人的面前,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你们摔碎了我的传家宝!必须赔!两万!少一分钱我就报警!告你们故意损坏财物!”


    两万?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沈依依和夏沫气得脸色通红,立即和古玩摊老板争辩了起来。


    围上来的人群越来越多,姜时愿尽量将自己藏在帽子的阴影下,去拉已经在气头上的沈依依和夏沫,但两个人完全拉不住。


    “你这是敲诈!这破仿品哪里值两万快,你就是看我们三个女孩子好欺负!”


    “报警就报警,警察可不帮不讲理的人!”


    报警?


    姜时愿的心脏猛地一缩,连忙把正要打报警电话的沈依依拦了下来,如果报警就要录口供签字,她的信息一定会暴露!


    “别,我们赔,我赔!”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现在决不能惹祸上身。既然钱能解决问题,就别想些弯弯绕绕的了。


    姜时愿说完便拿下了自己随身背着的背包,从最里层的拉链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红丝绒布袋。


    她解开系带,一条金光流转的凤凰项链流入掌心。


    那是一条极其精美的花丝镶嵌项链,金丝细如发丝,编织出一只繁复精致的展翅凤凰,中间的凤头衔着一颗硕大浑圆的极光珍珠,凤凰翅膀上也点缀着大大小小的五彩宝石,工艺精湛绝伦,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古玩摊老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几条项链是她从柜子里挑出的最沉最重的,她本来是要拿它们当出国资金,却没想到现在就要交出去了。


    只不过这根项链也是私人工作室的独家定制,如果流入市场后追根溯源只怕还会找到她,她要卖的是黄金不是工艺,不能就这样原原本本的将链子交给他。


    姜时愿让老板看了一眼后,就赶忙链子放回了丝绒袋子里去,避免太过张扬。


    她冷静道:“纯金的链子,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得当着我的面给融掉,一来可以证明是纯金,二来我也不想你占太多便宜,毕竟我这条链子只是卖个工艺和设计,都要五位数。”


    老板颇有些不情愿,但看见黄金还是两眼冒光,金灿灿的项链看起来不轻,少说也有30g的重量。


    但他也是识货的,与黄金相比,上面的宝石和那颗珍珠更是价值不菲,若是转卖给懂货的买家,少说也能卖个十几万,融掉后只按克数卖那可就缩水不少了!


    沈依依和夏沫都已经看直了眼睛,不明白怎么连手机坏了都不舍得换新的姜时愿,怎么能随便从包里挑出来一条这么贵重的东西。


    沈依依连忙捂进了她的包,“别给他,惯得他毛病,我们这次纵容他了,他以后只会变本加厉坑骗别人!”


    “你刚刚不是说八千吗?我转给你!”沈依依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反正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但是如果你还想要两万,那就警察局见,你自己选!”


    本以为老板会不依不饶,却没想到他竟然见好就收了,“早说嘛,八千赶紧转过来。”


    沈依依给钱息事宁人,三人这才被允许离开。


    回去的路上,沈依依依旧气愤不已,“居然敢讹诈我,我居然还真的给他转了八千,气死我了!”


    夏沫和姜时愿两人安慰着,话题不免又绕到了姜时愿身上。


    “不过,你怎么会有一条这么贵重的项链,我也去过几场拍卖会,你那条项链上面的珍珠,比我在拍卖会上见到的那颗三十万的极品阿伯内西珍珠还要圆还要亮!”


    听见沈依依这么说,姜时愿暗自后悔走之前没有将项链上的珠宝都给薅下来。


    如今她只能装糊涂,“其实是假的,金子是真金,珠子是假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亮啊,所以我说让他融掉嘛。”


    沈依依和夏沫轻易就相信了姜时愿的托辞。


    大壮的山货,绝大部分都有批发商承接,余下来的小部分他也会再集市上摆摊售卖。


    临近傍晚,大壮收了小摊,载着三人回村,直到今天三人的遭遇后,面色有些凝重。


    “这镇上的古玩集市水很深,有好几个古玩摊子都是认识的,合伙骗外地人。要是有人不上当,还有好多街头小混混会过来,拿着棍子逼着客人买走。”


    大壮开着车,语重心长道:“你们非必要还是别去古玩集市那里跑了,对你们几个女孩子来说太危险。”


    三个人心有余悸地听着,庆幸今天没遇到大壮口中所说的街头混混。


    等回到宿舍,临睡前,姜时愿打开背包,准备暗地里将几条项链上的珠子和宝石都掰下来,顺便毁坏一下工艺,却翻遍了整个背包的夹层和口袋,都没有找到那只红丝绒布袋。


    她的心瞬间慌乱起来。


    古玩店老板在看见她那条项链后已经起了贪心,又怎么会轻易的就答应拿着八千息事宁人,还是她大意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满月】小天使送来的100瓶营养液,手动感谢一下!!


    猜猜是项链先暴露行踪还是沈依依先暴露,两个定时炸弹[捂脸笑哭]


    第47章


    宿舍里熄了灯,姜时愿在床上睁着眼睛,想事情想的头昏欲裂。


    她如今面临的情况很糟糕。


    一方面,丢失的项链是贵重珠宝,偷走它的人根本不可能把它融掉以纯金价格卖出,项链原封不动的流入市场可能性最大。


    另一方面,她身上几乎没钱了。


    因为害怕霍阑会察觉,所以她根本不敢动任何财物。


    之所以会拿走那几条项链,除了黄金可以迅速变现,也因为那几条是他很多年前送给她的,相比于其他珠宝,拿走这几条会更加隐秘。


    可是这并不代表霍阑不会察觉,她送给她的每件东西都有专人打理,基本都记录在册,少了哪几样一清二楚。


    她现在身上唯一有的,只有最开始自己向程烟要来的两千块现金,可这几天因为车费以及吃饭等等,也已经所剩无几。


    先不说那几条项链会不会暴露行踪,她现在也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撑她去另一个地方了。


    姜时愿强撑着身子在探方里又挖了几天的土,每天工作繁忙却依旧消不下她心里的害怕和烦躁。


    沈依依和夏沫看出了她这些天的不对劲,但她依旧什么都不敢说。


    再过几天,沈依依就要离开考古队,回沈家看望她的家人,她在这里只会越来越危险。


    第二个星期周五的晚上,姜时愿终于如愿拿到了推荐信,只是她却始终高兴不起来。


    程英华寄予厚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和蔼地笑道:“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以后一定会有自己的一番作为,我看人很准。”


    姜时愿感激的点了点头,却还是把自己的困难埋在了心里。


    现在这件事,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帮她。


    程英华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既然已经拿到了,我想尽快”姜时愿斩断了自己的犹豫不决,“我明天就走。”


    程英华叹了口气,她知道越是有才华越是厉害的人,就越不可能留住。


    “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姜时愿送走了程英华后,就开始在宿舍收拾东西。


    夏沫是个内敛心思又细腻的姑娘,虽然姜时愿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收拾,她却还是看出了她要走。


    “只待了两个星期就要走吗?”夏沫从自己床前走过来,看见她已经把自己的物品都收进了包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夏沫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家里人找到你了?”


    听到了动静的沈依依也放下了手上的纸质小说,走了过来。


    宿舍没有网,她来后便从小镇上多买了几本小说用来娱乐消遣。


    “到底怎么回事?”


    看见两人都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姜时愿只好解释,“因为我父母迟早会找过


    来的,所以我得离开了。”


    沈依依双手一摆,难以置信的样子,“怎么可能啊,我们在这里和在深山老林差不多了。”


    她又说道,“就比如我妈,她知道我每天都在这里受累,一个星期也和我说不上几句话,我在她眼里和失联差不多。”


    夏沫也赶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时愿,应该是你想多了。我们都相处了半个月了,真不想让你离开啊”


    夏沫皱着眉头,一副想哭的模样。


    姜时愿只能赶紧安慰着:“大家都从事这项工作,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一起共事,不要难过啦。”


    话音落下,夏沫就跑去柜子里拿出了几包零食,直接就往姜时愿的包里塞。


    “村里的大巴车出去要好几个小时,这些你拿着路上吃。”忽然想起了什么,夏沫又说道:“这个时候可不要说在减肥!”


    姜时愿被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将零食收了下来。


    沈依依这时候看了自己的床铺一圈,却发觉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礼物能送。


    姜时愿连忙说道:“没事的,不用送礼物,我这些天也很是麻烦你们,如果不是因为我来的实在匆忙,应该我送你们离别礼物的。”


    沈依依听完后,倔劲儿上来了,也跑去自己的柜子里翻箱倒柜起来,最后拿出了一个崭新的手铲。


    “这个我可没用过,全新的,很有纪念意义吧。”


    姜时愿其实不想带着这么重的东西上路的,但沈依依实在是黏人,她也只好将手铲放进了背包里。


    周六早上,两人睡着懒觉没起床。


    姜时愿没有吵醒他们,收拾好东西就去了村民居住的地方找大壮。


    她要再去镇上一趟,身无分文的话,她根本哪里都去不了。


    如果冒险尝试的话,还有一线生机。


    “你怎么今天一个人过来了,沈依依呢?”大壮搬着一箱一箱的山货,边搬边说问道:“平时就属她最积极,今天怎么没来啊?”


    姜时愿手脚机灵,也赶紧帮他搬着货物,但十分吃力,“她们今天想多睡会儿,所以就我来了。”


    大壮笑着将姜时愿手里的货物接下,让她上一边歇着去。


    “行了行了,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再给搬出好歹来了,去车上坐着去。”


    姜时愿也不想白白麻烦别人,看见旁边还有一些散装的、较轻的货物,两手一提也风风火火地搬上了面包车的后车厢。


    大壮笑得灿烂,打趣着:“不像是城里人啊,眼里这么有活儿。”


    他从小在碧水村长大,眼里的城里人一直都是沈依依那个样子,养尊处优十指不沾纯阳水。


    姜时愿红着脸笑了笑,帮大壮搬完了货物后才上了车。


    大壮递给姜时愿一瓶矿泉水,“给车加油的时候加油站送的水,一直没喝,放心,是没开封的。”


    姜时愿推了推,没好意思要,“不用了,蹭你的车已经很麻烦你了。”


    这时候大壮从后面拿出了一大瓶装着凉白开的水,在姜时愿眼前晃了晃,“我有水喝。”


    姜时愿这才接过了矿泉水,打开后猛灌了一大口。


    此时正值盛夏,她搬了很长时间的货,确实很渴。


    面包车很快就开到了镇子里,大壮像往常一样将姜时愿送到了距离集市很近的街,却有些不放心。


    “你该不会又想去古玩那边吧?我之前说过了,那里都是一伙儿的人,靠着外地人不懂组团坑蒙拐骗。”大壮苦口婆心,给姜时愿介绍别的地方,“你要是想去,可以去前街,那里有一些卖衣服卖小饰品的,你们女孩子爱逛。”


    姜时愿说了声谢谢,称自己只是随便逛逛后,就和大壮道了别。


    考古集市依旧热闹无比,可她上个星期来到的摊子前此时却没了人,空秃秃的一片,也没有其他人来占用。


    大壮提醒过她,这些古玩摊摊主都是互相认识的,所以她并没有找同样卖古玩的摊贩,而是去了距离古玩摊不远处的字画装裱店。


    字画装标店的店主看得出来姜时愿是生人,也知道她并不想装裱字画,表情就不耐烦了些。


    “我们这边只装裱,没有别的业务。”


    姜时愿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百元钞票,直接递了过去。


    “我只是想打听个事情。”


    店主喜笑颜开地结果了钱,问道:“想打听什么事儿啊?”


    “想问问,你店门口附近左手边的古玩摊,今天怎么没来呢?”


    听到这话,店主立马绷紧了脸,也不敢收她的钱了。


    “这问题我真不知道,你找别的地方问问吧。”


    见店主明明知道却不敢松口,姜时愿只好硬着头皮又掏出了一张百元钞。


    店主还是有些不愿意回答,但已经有了松动,“也不是说我不想说,只是他们这伙人在这边很有势力,一般人是不敢招惹的。”


    见店主终于回答了有效信息,姜时愿赶忙追问道:“我不打听别的什么事,我就想知道他们住哪里。”


    店主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姜时愿几眼,苦口婆心地劝着,“是不是他们骗你钱了?或者偷你东西了?别跟他们硬碰硬,警察也管不了他们。”


    听到“偷东西”这个词,姜时愿全身紧张起来,“他们还偷东西吗?”


    “是啊,偷东西都要偷成精了,就算你捂得再严实,他想要都能给你勾出来。”店主听从姜时愿的问话中已经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是不要紧的东西,就别去找他们了,当是破财消灾吧。”


    姜时愿喃喃道:“是很重要的东西”


    下一刻又问道:“老板,他们住在哪里?”


    店主十分为难,并不想告诉她,可毕竟收了她的钱,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就在镇上住着,离这里不远,往前指着走两条街,有个朱红大门的院子,他们都住在里面。”


    姜时愿像是看到了希望,连忙点头感谢。


    走出装裱店后,她将手机拿出来,编辑好了一条求救信息,时间没有定,收件人是程英华。


    她自然不能自己一个人贸然登门讨要,对方人多势众,对她来说只会有危险。


    于是她便先去了附近的摊子吃了午饭,却没想到也听到了有用的信息。


    几个中年妇女围在一起聊天,说最近晚上邻居打牌的声音太大了,每天都吵得人睡不着觉。


    其中一个碎花布的女人一脸的鄙夷,道:“天天造孽啊,白天在外面骗外地人的钱,晚上回家就骗乡里乡村的钱,我男人过去打牌,不输个精光不让回家!”


    “那就不去啊。”


    “不去不行啊,哄着推着带着人去,就是奔着我们口袋里那点钱,我男人吧,偏偏就认打牌,怎么说都不听!”


    女人已经烦不可耐,“每次打牌都打到半夜,天天叫喊,还扰得人睡不着觉!”


    姜时愿简单吃完了饭,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只等晚上他们聚到一起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不要着急,下章男主就出来了,到底是怎么找到的呢?大家期待一下


    PS:感觉追更的开始变多了,作者有些许开心,想给大家抽个实物奖,花知晓的独角兽腮红1个,等过两天到了刺激情节时安排上[加油]


    第48章


    宛城的雨下的淅淅沥沥,将整座城笼罩在湿冷的灰幕里。


    黑沉的车队一辆接着一辆有条不紊地行驶至方家门外,为首的车刚刚停稳,便见两名身着黑衣的人推门而下,伞唰地撑开,严密地遮住中间那辆劳斯莱斯的后门。


    一人躬身拉开车门,另一人则将


    伞面向前倾去,生怕车上的人沾染一丝雨意。


    此时,方家厅内灯光明暖,餐桌上菜肴热气未散。


    方屹正笑着给儿子夹菜,雨声衬得屋内格外静谧美好。


    冷不防门被推开,一股裹着雨汽的寒风率先卷入,吹得人一凛。


    紧接着,数十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鱼贯而入,压迫感十足。


    方屹抬头,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黑伞之下,霍阑就站在那片被雨汽晕染得有些模糊的光线交界处,身旁保镖林立,身上的肃杀之意骇人。


    他实在没想到霍阑这么快就过来了,饭也没顾得吃,就连忙让老婆孩子起身问好。


    霍阑缓步走入厅内,没有心情看他们的殷勤,直接开门见山。


    “项链呢?”


    “项链已经给霍先生装好了,却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过来了。”方屹弯着腰,脸上尽是恭维的神态,“正好晚饭时间了,霍先生可否赏脸,让我请您吃个饭?”


    方屹是宛城闻名的珠宝私藏家,对于各类珠宝如数家珍,广纳天下珍稀奇宝。


    所以当霍家的珠宝搜查下放的时候,他很快就知道了消息。


    其实他也并没有特意去寻找这几款项链,而是有人直接登门拜访。


    来人说自己从市场收到了几条绝世佳品,让方屹来品鉴一番。


    方屹见对方一副吊儿郎当的打扮,怎么可能收到什么好宝贝,本想让人直接打发走,去没想到对方直接从包里拿出了三条金光闪闪的珠宝,一下子就慑住了他的眼。


    方屹见到项链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索性对方并不识货,虽然知道项链价值不菲,开口要价却远远低于实际。


    两百万,他就拿回了三条霍家丢失的珠宝,对方见钱眼开,也几乎高兴地要晕厥过去。


    方屹将人赶了出来,迫不及待将得到项链的消息告诉了霍阑的助理林朗。


    只是他没想到,信息刚发出去不久,霍阑就带着人风风火火大驾光临,让他都没有准备。


    方屹也是有私心的,他的公司最近在接触中心广场的建设项目,却迟迟谈不下来,此时正需要霍家的支持与资源。


    霍阑在商场上一向慧眼如炬,直接就看出来了方屹的目的。


    “说吧,想要什么?”


    方屹见霍阑面容松动,愈加笃定这几条项链对霍家来说意义非凡,于是得寸进尺起来。


    “宛城主街道中心广场的建设项目,我需要霍家注资给我们方城建设。”见霍阑表情没有异样,方屹接着加码,“另外,投资分账三七分,方城建设占七”


    霍阑的眼神陡然凌厉,看得方屹的笑容瞬间凝滞,几乎哆嗦起来,“霍先生您要是觉得不妥,也可以稍微让步”


    “霍家投资的项目,从来就没有这么个分发,看来方城建设并不是很想在宛城发展。”


    霍阑的语气平淡,却足够威慑。


    只是方屹现在迫切需要拿下项目,硬是咬着牙不松口,“一事换一事,我为霍家找到丢失的珠宝,也是费尽心思嘛。”


    霍阑轻笑,却笑得方屹头皮发麻。


    “霍家的东西每一件都记录在册,此时却出现在你们方家,应该算是偷窃吧?这个数额的珠宝被窃,大概要判几年呢?”


    一番话说的方屹冷汗涔涔,语气直接就弱了下来。


    “霍先生,我刚刚是开玩笑呢。”方屹谄媚道,“东西已经给您装好了,我这就给您拿来。”


    说完就让身边的佣人去房内取。


    霍阑终于见到了消失的那几条项链,激动地几乎要失控。


    “告诉我,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


    他印象中的霍家掌权人从来都是一副清冷矜贵的模样,杀伐果断从未有过多余的情绪。


    可眼前的人早已眼尾泛红,已然维持不住面上的冷静。


    方屹知道自己若是再在这件事上耍心眼了,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于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霍阑。


    “宛城的碧水村?”霍阑的指尖泛白,低声道:“原来她连宛城都没出去过吗”


    方屹道:“听卖珠宝的人说,是从碧水村里考古队的工作人员身上买来的。”


    方屹收珠宝的时候需要弄清珠宝的来龙去脉,他可不敢收来路不明的东西,更何况是霍家的。


    “考古队”


    霍阑的面色有些癫狂。


    “我的雀儿马上就要被抓到了。”


    他的时愿总是那么聪明又大胆,明明有那么多地方可以选择,偏偏选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躲着,依旧没有放弃她想学的考古。


    既然这么大胆,那就得做好被抓到的准备。


    得知消息后,霍阑没有再在霍家逗留,带着人直接赶往碧水村。


    此时的夜雨还在下着,黑沉沉的天空划过闪电,让世界瞬间亮如白昼,闷雷断断续续。


    这场雨还要持续很久很久。


    霍阑在车上目光幽深地看着那几条项链,心里泛起细密的疼。


    为什么会卖掉它们,是缺钱了吗?还是马上就要奔赴下一个藏身之处,一个你认为我永远都不会找到的地方?


    霍阑攥紧了项链,烦躁如同海水淹没过来,让他渐渐喘不上气息。


    “就算逃走又能怎样,我总有办法把你抓回来。”他几乎咬牙切齿,最后却又软了下来,用脸颊轻蹭手上的项链,“时愿,不要再在外面受苦了,快回到我身边吧。”


    *


    姜时愿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天气却越发恶劣起来。


    雷电交加,雨丝如帘,她站在屋门口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幕,还在犹豫要不要今晚行动。


    如果不把东西拿回来,她身无分文根本寸步难行,只能乖乖的等着霍阑找到她,再次被他圈禁。


    但她去了至少还有一丝可能,项链没有被卖的话,她就能直接买最近的机票飞到国外,辗转几次隐藏路线后,霍阑至少近几年都不会找到她。


    姜时愿把心一横,套上雨衣就想出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她所在的地方是香海镇,也是宛城闻名的古镇之一。


    镇子依山傍水,古香古色,镇上居民的住处也被建设成具有古镇特色的仿古建筑。


    住宾馆会暴露信息,她没有地方可去,便又找到了大壮,让他给自己介绍了熟识可信赖的民宿,没有记录身份信息就住了下来。


    民宿老板娘是个很温柔的中年女人,说话轻声细语,对她很好。


    姜时愿在民宿睡了一下午,养足了精神要去找那那个古玩摊主时,就被她拦下。


    “下着雨,外面都是青石板,路很滑,你一个单身姑娘别随便乱跑了。”


    老板娘将姜时愿按到了会客厅的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不是弄丢了身份证,是怕什么人找到你吧?”


    姜时愿握着水杯的手一僵,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她佯装着镇静,道:“没有啊,是真的弄丢了,所以没办法登记。”


    姜时愿笑得甜甜的,“谢谢姐姐收留我了。”


    老板娘温柔的看着姜时愿,笑道:“我叫穆馨,你可以叫我馨姐,大家都是这么叫我的。”


    见姜时愿依旧时不时地望着屋外的雨幕,穆馨默默走了过去,关好了房门。


    姜时愿这才回过神来,“怎么关门了?”


    穆馨道:“今天晚上估计没什么人来住宿,我带你去后院休息。”


    姜时愿不想去,她还是想找机会去找偷了她项链的人。一刻没找到,她就寝食难安。


    “馨姐,我真的有事要出去,你就让我过去吧。”


    穆馨还是没有去开门,看着姜时愿时,像是能把她看穿一般。


    “你是想去找古玩集市上那几个人?”


    这番话说得姜时愿心惊肉跳,此时一个理由都编不出来了,她怎么会知道?


    穆馨道:“大壮告诉我,之前你们考古队几个人在古玩集市上被骗了八千块,你应该是为了这个事儿去找他们的吧?”


    确定穆馨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后,姜时愿才微微放下心来。


    “我白天吃饭时,听有人说他们晚上喜欢打牌,我想报警投诉他们聚众赌博。”


    姜时愿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既然穆馨不知道自己是谁,将计划告诉她,说不定还能帮她一把。


    穆馨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然后呢?”


    “等他们被人带走后,就


    可以在他们家找到我想找的东西。”


    姜时愿的计划虽然在心里盘算许久,但真正说出来时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这个计划不仅不完美而且十分危险,成功把握并不高,但她时间紧迫不可能再留在这里继续蹲着等时机,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穆馨有些疑惑,“不是那八千块钱,是别的东西啊?”


    姜时愿只好点了点头,“他们偷走了我的金项链,我身上已经快没钱了,找不到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来是这样,可为什么装作丢失了身份证?”


    穆馨依旧不信她没有身份证,又把话题饶了回来。


    姜时愿只好继续用着之前编的理由。


    “因为家里人不同意我做考古工作,而且我家里有些权势,很容易通过身份信息锁定我。”


    穆馨知道的信息越多,心里的考量也越多。


    “权势?是宛城那几个世家吗?”


    姜时愿瞳孔一震,她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霍家?谢家还是沈家和徐家?”穆馨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可你姓姜啊。”


    姜时愿赶忙道:“是啊,当然都不是,我家虽然还不错,但还没那么厉害。”


    穆馨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问回了之前的话题。


    “你刚刚说的那个计划,不太可行,警察管不了他们。”


    姜时愿道:“可总能拖延一些时间。”


    “如果有人躲在屋里没被发现,或者有人在外面没回来呢?”


    穆馨一句话,就将她堵得无言以对。


    “想的太简单了。”穆馨看了看后面院子里如断线的雨水,“这两天留在这里吧,我会想办法帮你。”


    姜时愿没有轻易答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和穆馨认识的时间还不足一个下午,她的性格让她不能这么快就对别人放松警惕。


    “我这民宿南来北往的人多了,很多人心里想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呢,又是个热心肠,什么都想掺一脚,既然你住到了我这,我就得对你负责。”


    穆馨带着姜时愿来到后院,因为是特色民宿,院子里装潢得很是雅致。


    假山奇石,溪水潺潺,回廊萦绕,像是一个小霍园一般,让她的心情更是低落,她明明很喜欢中式建筑。


    穆馨走在前头,稍稍斜过身睨着姜时愿,嘴角带着淡淡地笑意。


    “我猜测,是霍家的人在找你吧?”


    姜时愿的步子一下子停滞下来,她抱紧了手上的背包,下意识想逃。


    看见姜时愿紧张的神情,穆馨知道自己的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


    霍家寻找黄金项链的消息几乎已经传了半个宛城,霍家如此家大业大,怎么可能为了几根黄金项链这么劳师动众?


    姜时愿又这么巧,偏偏也是从权势很大的家里逃出来的,丢失的也是黄金项链,她很难不把两件事联合起来。


    只是霍家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姑娘?


    穆馨多打量了姜时愿几眼,见她眼睛里已经全是恐惧后,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好好休息,我真的不是坏人。”穆馨叹了口气,安慰着姜时愿,语气温柔,“如果你真的是霍家要找的那个人,就放弃去寻找那几根项链吧,他们已经在全力搜查了。”


    第49章


    雨势滂沱,夜晚的碧水村被笼罩在一片模糊的水汽中。


    蜿蜒泥泞的乡路上,数十辆黑色豪车如暗流般驶入,炽白的车灯照亮夜色中的细丝雨幕。


    车队停留在考古所的宿舍前,霍阑从车窗内望去,眉头越皱越深。


    破败不堪的几间瓦房,临时充当了考古所工作人员的宿舍。


    暴雨侵袭时,几乎可以从中闻到发霉的味道。


    “霍先生,就是这里了。”江琛躬身将伞撑在车门前,“按照消息说的,时愿姐应该就住在这里。”


    院子里没有做硬化,霍阑俯身下车后,真皮鞋底随即陷入了湿泞的地面,黏腻的触感让他快要难受到了极点。


    他本来就有轻微的洁癖,村里坑洼积水的乡路,空气间弥漫的泥土味道,以及墙皮脱落的房屋与散放的杂物,让他眼底闪过难以忍受的厌弃。


    她就是藏在这种地方吗?


    为了躲他,宁愿让自己吃苦。


    霍阑接过身旁江琛为他撑起的黑伞,无视脏污的泥泞,来到了一间宿舍门口,敲了门。


    屋内响起一阵动静,很快有人给他开了门,是一位看起来很和蔼很有学识的女人。


    他猜测应该就是这次考古所项目的负责人,在他来的路上,就已经让人发来了碧水村考古项目的情况资料。


    “你好,是程英华程老师吗?”


    晚上下着雨,村里没有什么娱乐项目,程英华早早就入睡了。


    她听见声音后匆忙起床开门,看见霍阑以及他身后在夜雨中打着黑伞的众人时,一时间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程英华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观察着他们,霍阑率先开口道:“请问姜时愿是在这里做实习工作吗?她现在在这里吗?”


    程英华皱着眉头,此刻神思才清醒过来。


    她以为是姜时愿的家里人找了过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此时对面另一间宿舍里的沈依依听见了声音。


    她将手上的小说放到了一旁,透过玻璃窗户看到了不远处的场景。


    “快起来,别玩了!”沈依依晃了晃还在玩单机游戏的夏沫,“我觉得是时愿的家里人找过来了”


    沈依依趴在窗户上凑近了看,越看越觉得熟悉。


    夏沫从床上惊吓得坐了起来,也赶忙来到了窗户边,“我去,这么大阵仗吗?”


    夏沫目瞪口呆,“时愿家里的家业看起来也不小啊,这又是宛城哪户人家的大小姐跑来考古了?”


    夏沫揉了揉眼睛继续看着,自从知道沈依依是宛城沈家的二小姐后,她以为自己对豪门已经见怪不怪了,却还是被眼前这极具压迫感的场景惊得心怦怦跳。


    沈依依却越看越不对劲,“感觉像是霍家的人,那个人有点像霍阑。”


    “霍阑”夏沫恨不得此时有个望远镜,能让她看得更清楚。


    沈依依火急火燎地穿上了雨衣和雨靴,“这里看不清楚,我出去看看。”


    夏沫想拦住她却没拦住,只好也换上了雨衣一同跟着跑了出去。


    面对霍阑的询问,程英华还是说不出半句话,只是说姜时愿已经离开了。


    霍阑几乎稳不住身形,却还是镇定道:“离开了?那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她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啊?”


    沈依依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她走得越近就越笃定他就是霍阑。


    “真的是你,霍阑哥哥!”


    霍阑没想到从这里会碰见沈依依,他有听说过她去学了考古专业,却没想到可以这么巧。


    只是他现在没心思想别的,见了她后直接就问道:“你见过姜时愿了吗?”


    沈依依对这个从小就认识的哥哥不设防,立马说道:“当然见过啊,我们一起睡了小半个月呢,怎么了?”


    霍阑眼底掩不住狂喜的神色,“现在呢,她去哪里了?”


    沈依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说她父母可能会找到她,所以提前离开了。”


    “父母?”


    霍阑隐怒,她在外面又编了什么借口来隐瞒他和她的关系?


    “这几天还发生了别的什么事吗?”


    大雨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势头,沈依依虽然穿着雨衣,但站在雨里还是还是被淋湿了


    不少。


    “霍阑哥哥,要不咱们进屋聊吧。”


    沈依依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周围保镖林立,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霍阑不想耽误一秒钟,“我没有时间,你告诉我,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肯定有特别的事情,不然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卖掉项链离开呢?


    “特别的事”沈依依稍稍思索一番,想了起来,“有一次我们去镇上逛古玩集市,被摊上的老板骗了钱。”


    霍阑心下一惊,“他们骗了时愿的钱?”


    沈依依对霍阑对姜时愿亲密的称呼感到惊讶,但她没时间去问。


    “没有骗她的钱,不过时愿当时确实拿出了一条看起来很珍贵的项链要赔,我没让她赔,自掏腰包给了那黑心老板八千块。”


    沈依依一想到这里,又是气愤不已。


    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霍阑已经撑着伞转身往回走,身后的保镖紧随其后。


    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车队轰轰烈烈地来,又轰轰烈烈地离开了。


    程英华赶紧回了屋给姜时愿打电话,没过几秒,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姜时愿刚回了房间,忽然就收到了程英华打来的电话,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


    穆馨已经告诉过她了,霍家已经知道了项链消息,至于有没有拿到,虽然不清楚但足够让她胆战心惊。


    姜时愿接起电话,“怎么了,程老师?”


    那边的声音还有着车队离开的尾音,让姜时愿的心一下子悬空,“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程英华走进屋里关上了门,将雨声和嘈杂的声音隔离开。


    “时愿啊,刚刚有一伙儿人来找你,为首的是个看起来长得很俊俏的小伙子,西装革履的,他是不是你家里人啊?”


    时愿瞬间头晕目眩起来,连手机都要拿不稳。


    等心情稍微平复之后,她才回复道:“程老师,你告诉他我在哪里了吗?”


    “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在那里啊,但是依依说了你们之前在古玩集市被骗的消息。”


    姜时愿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听那边的声音,他们应该是刚刚离开。


    如果霍阑非常急迫的话,也许只需要十五分钟,他们就能找到这里来。


    但还好,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她在民宿里。


    另一头,霍阑吩咐了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镇上,并增派了人手开始在整个镇子进行搜查。


    私家侦探很快就将古玩集市摊贩的相关资料送到了霍阑的手上。


    多少人,窝点在哪里,常见的诈骗与偷盗行为,所有情况已经一清二楚。


    霍阑激动又气愤,宽大的手背上青筋尽现,已经在极力地克制自己的颤抖。


    “怪不得这条项链会原封不动地流落到市场上,原来是被人偷了。”


    霍阑绷紧了身体,闭上眼睛努力压下已经燃起的怒火。


    他解下缠绕在手腕上的小叶紫檀,捻动佛珠的速度不自觉的加快,却还是静不下心来。


    雷雨交加,车队停在了镇上的一处民房院落外。


    霍阑撑着黑色的伞停站在车边,伞面遮住了面容,只露出出穿着西装的高大颀长身影。


    屋内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叫喊,在雷电和骤雨的交杂下,似乎都要被淹没。


    许久之后,江琛赶了过来,向他报告进展。


    “和名单上的人核查过了,趁乱跑走了一个。”


    “让人继续去追,这伙人一个都不能放过。”霍阑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还有时愿,也要继续找,她就在这座镇上,没有离开。”


    江琛不知道为什么霍阑这么笃定,但只要是霍先生说的,他就深信不疑。


    “好,今天晚上,我一定会找到她!我向霍先生保证!”


    江琛立了军令状后,就带着人匆忙去镇上找姜时愿。


    不多时,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很快,警察便将整个民宅包围了起来,从霍家人的手中接过了诈骗团伙。


    半个小时前,警察局收到了霍家的举报电话,说镇上有一伙人组团诈骗作案,危害已久。


    当地的警察自然知道霍家说的是谁,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远在市里的霍家忽然管起了镇上的事情,只是说着他们有心无力,抓了很多次但最后都是放人不了了之。


    却没想到,他们挂断电话后,关于古玩集市诈骗与盗窃的所有证据都被发送到了警局的邮箱里,盗窃与诈骗金额累计高达数千万。


    警方群情激奋,立马出警过来抓人。


    霍阑回到了车上,捻动佛珠的速度已经趋向和缓,他现在只等着他的人带来消息,告诉他姜时愿的具体位置。


    今晚,她插翅难飞。


    这边,姜时愿挂掉了程英华的电话后,就立马重新背好了背包,拉开了房门出去。


    穆馨此时正在廊檐下剥莲子,准备明天民宿要做的早餐。


    她好不容易才哄得姜时愿回去休息,见她又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焦灼不已。


    “时愿啊,没有那么严重,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继续想办法将项链拿回来。”


    姜时愿急匆匆地往外面走,没有时间停步。


    “我不找项链了,我今晚就要离开。”


    穆馨放下手中的活计,快走了两步将她拦了下来。


    “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你一个小姑娘身上又没什么钱,车也不好打,能往哪儿去?”穆馨又将姜时愿往后院里推,“你就听我的,今晚好好休息。”


    就在这时,前院前台的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似乎是晚上过来投宿的客人。


    姜时愿紧张地看向门口,害怕是霍阑的人找了上来,立马拔腿往自己的房间内跑。


    “馨姐,千万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第50章


    穆馨看着姜时愿跑回房间关好了房门,这才去了前台处打开了院门。


    过来敲门的人身材精瘦,穆馨也认识,就是姜时愿要找的古玩集市的摊贩,名叫阿成。


    阿成急促地喘着粗气,没等穆馨说话就闯了进来,连忙闩好上了院门。


    “馨姐,赶紧,给我开一间房!”


    阿成冒雨跑来,浑身都已经被雨水浇透,却还是目光警惕地看着院落门口。


    “一会儿不管谁来,都别开门!”


    像是来到自己家院子一样,阿成跑到立柜冰箱前拿出了一瓶冰水,拧开瓶盖后直接咕咚两口喝完了。


    穆馨拧着眉头,推搡着阿成要把他往外赶。


    “满房了满房了,没地方让你住!这瓶水当送你了,赶紧走吧!”


    阿成不管不顾地坐到了前台处的沙发上,身上的雨水把沙发洇湿了一大片,像是一尊大佛赶都赶不走。


    “现在又不是旅游季,你这里房间萧条的很,该不会是不让我住吧?”


    穆馨本来对镇上这伙人没好感,再加上他们又偷了姜时愿的项链,更是厌恶无比。


    “没错,就是不让你住,镇上谁不知道你们几个人,坑蒙拐骗什么都做,我可不敢招待你。”


    穆馨抱着胳膊有些不耐烦,又开始疑惑阿成大晚上跑来住宿的目的。


    “你家不就在前面两条街吗,家里住不下了?”


    阿成皱起了眉头,目露凶光,“你问这么多干嘛,让你开房就开房,我又不是不给钱。再话多,我就叫上几个哥们儿掀了你的客栈!”


    穆馨可不怕他的威胁,冷笑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门外隐约传来的警笛声,距离应该很远,朦朦胧胧的。


    阿成却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拔腿就往院子后面跑。


    穆馨急忙追过去,却没他身姿灵活。


    “别去里面,客人们都在休息!”


    阿成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推着门找空房,像是没有目的的恶鬼扑食一般。


    民宿里住宿的人虽然不多,但也有几间住了客人,被恶


    劣推门后纷纷开了门出来,寻找作恶的人。


    阿成朝着对方咒骂了几声,几个客人见他不好惹,纷纷开始找穆馨处理。


    姜时愿早就将房门锁好,亮起了房间暖黄的灯。


    阿成见状以为里面有人,不想再惹是生非耽误时间,略过了她又去推别的门。


    许久之后,混乱的动静才停了下来。


    穆馨已经将客人们都安抚好送回了房间,今天下了暴雨,留下值班的只有她和另一个女生,实在没有人手过来将阿成赶出去。


    她只能先咽了一口气,任由他占了一间房。


    那阵警笛声只是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之后就再没出现过,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姜时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眼前的场景来看,也大致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霍阑既然已经知道了她和沈依依他们在集市被坑骗的消息,必然已经将古玩集市的这货摊贩调查了清楚。


    他实在是太了解她了,姜时愿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必然会想法设法地将东西拿回来,就算是以身涉险也不会怕。


    他已经十分笃定她就藏身在小镇中了。


    古玩集市的人被警察带走,这也说明霍阑的人几乎已经将整个小镇包围起来。


    姜时愿不敢再坐以待毙,如果她不离开这个镇子,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来。


    姜时愿下定决心拼一把,刚要动身便听见前院传来了动静,像是一伙儿人又闯了进来。


    她的心脏吓得扑通乱跳,脑子也几乎要晕眩起来。


    穆馨刚回到前台,就又被人敲了门,只能不耐烦地过去。


    “今晚已经满房了,没地儿住了”


    穆馨刚刚抬头,便看见雨幕中黑压压撑着伞的众人,各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衣,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江琛带着人分了几波挨家挨户的查找,几乎不放过任何角落,此时正好查到了穆馨的客栈。


    “你好,老板,我们不住宿。”江琛站在前头,语气和缓温柔,尽量缓解他们带来的压迫感,“我家先生要我们找个人,不知道您见过没有?”


    江琛说完开始比划起来,“大概长这么高,是个皮肤很白很漂亮的姑娘,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之前在碧水村的考古队里工作。”


    穆馨一下子就明白了眼前这些人是谁,连忙摇头。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客栈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


    江琛点了点头,依旧没离开,“那我们能不能进去休息一下呢?”


    他抬头看了看天,皱着眉开始卖可怜,“老板,我们下着雨还得在外面找人,实在是太累了,您就让我们进去躲躲雨吧。”


    没等穆馨同意,江琛身后的人便已经进了院子内,开始逐个房间排查起来。


    为了稳定住穆馨的情绪,江琛留在前台,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卡。


    那是领到任务后为了让当地人更好配合搜查时用的,每张里面都有五百元。


    他今晚已经送出去了好几张,关于姜时愿的线索却还是一无所获。


    “哎呀漂亮姐姐,我们家先生吩咐了,让我们今晚必须找到人。”江琛将卡往穆馨面前推了推,继续扮可怜,“这张卡就当是赔罪了,只要搜完没人,我们立马就走!”


    随着搜查的人越来越近,姜时愿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她的手脚止不住地颤抖,明明努力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却连步子都快迈不开。


    被抓到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她不敢想。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逃走,再回去,她的所思所想,她的一举一动,她整个人,都将完全曝光在霍阑的眼前,每时每刻。


    姜时愿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房间内面向镇子外的窗户。


    穆馨经营的民宿是一坐古香古色的客栈,房间也都是复古装潢。


    每间房间都是并列排着,门口连接着长廊,面向院落。


    因为客栈只有两层楼,为了客人的隐私以及安全,一楼的朝向客栈外的窗户被完全钉死,徒手根本就打不开。


    姜时愿急的不行,忽然想起沈依依送的那把崭新的手铲。


    她激动地拿下背包,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利用铲子的锋利的边缘,一遍一遍的砸向木窗被封住的地方。


    因为是格棱雕花木窗,木质偏软,她的手铲又是崭新的,没过多久,窗户被封住的地方就被她毁坏。


    她用力一推,就将窗户朝外推开。


    屋外的雨已从骤雨变得淅淅沥沥,青石板潮湿难行,姜时愿从窗户上跳出来后,一下子就崴到了脚,差点滑倒在地。


    她下意识地痛呼了一声,没时间去管自己的伤势如何,便赶紧将窗户关好,随即转身朝着长街的尽头跌跌撞撞地跑去。


    可她到底要去哪里?


    她不知道,她心里的声音只是告诉她,要一直跑下去,千万不能被霍阑抓到。


    她没带伞,很快就被细雨淋透。


    明明是盛夏,却从骨子里冒出骇人的冷意。


    姜时愿渐渐有些跑不动,脚踝也已经肿胀起来。


    她正准备找个能避雨的地方休息的时候,却听见了身后传来了愤怒的声音。


    “妈的!”


    姜时愿回头一看,来人正是那天坑骗他们的古玩摊摊主。


    雨水打在脸上,阿成阴狠的表情更显狰狞,他精瘦的身子微微佝偻,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


    那把刀已经不那么锋利,上面还带着他因为撬窗户而沾上的些许木屑。


    “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你了,是不是你报的警?那群黑衣保镖是不是你招来的?”


    阿成步步逼近,手中的水果刀在手上挥舞着,像是要朝她刺来。


    姜时愿反应过来后赶忙往前跑着,却因为脚踝受伤和体力不支,与阿成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


    “肯定是你那几条项链惹的祸,是不是你从别人家偷来的!”阿成咆哮着,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流进嘴里,看起来癫狂无比,“你真是害惨了我们啊!”


    “你别跑!”


    雨水渐渐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姜时愿依旧拼着全身的力气向前奔跑。


    却在拐角时,冷不丁撞进温软又熟悉的怀抱里。


    冷冽的乌木沉香瞬间将她萦绕,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后腰便被人托住,将她拉的更近。


    宽大的伞面挡住了淅淅沥沥的雨水,姜时愿的眼前终于清晰起来。


    她缓缓抬起头,看见霍阑紧紧抿着的唇瓣,眼睛黑沉得犹如暗不见底的深渊。


    就在此时,江琛也已经带着人赶了过来,直接将阿成制服在地。


    银亮的水果刀掉落进水坑里,他已经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黑衣保镖聚集的越来越多,渐渐要将整个街巷围住。


    霍阑将伞面稍稍倾斜,挡住了那些保镖的目光。


    雨声打在伞面发出砰砰的声音,黑伞之下似乎隔绝了所有的喧嚣。


    霍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面容,从她的额头扫过眉眼,掠过鼻尖到达唇瓣,最后停留在她的脸侧。


    没有弧度的薄唇轻启,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瘦了。”


    箍在她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几乎将她提离地面。


    两人紧密相贴,彼此的心跳都如此强烈。


    “我说过,离开我你过不好的。”


    姜时愿浑身湿透,发丝因为雨水紧紧贴在脸上,单薄的长衣长裤也全部被浸透,让她止不住地颤抖,就像一只狼狈不堪的兔子。


    霍阑以前最讨厌衣服被弄脏,现在却紧紧抱着她,对她因为在雨中奔跑而沾到的脏污视而不见。


    她不知道自己的颤抖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他。


    在看见霍阑的那一刻,她的已经瞬间心如死灰。


    她逃不掉了,永远也逃不掉了。


    霍阑低下了头,将脸凑到了她的颈窝之上,却没像往常那样吻她。


    温热的呼吸扑在耳侧,他的话却冰冷刺骨,比今晚淋得雨还要寒冷万分。


    “我的宝宝,要


    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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