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农夫山泉
◎应该,挺水的◎
熟悉的红白校服窜进眼瞳。
安妤呼吸一滞,大学时那几缕关于门口网咖的回忆猛地被勾起,安妤红唇翕动,一时半会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会?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涌上心头,此时的情绪就像只被风干的青柠檬,清新又酸涩,过往与现在重叠,交织在一起的气味还在不断地在侵蚀着她的思绪。
真的是他吗?
安妤目光有些愣神,她无意识地往前凑了凑,试图将图片上的背影看地更仔细点。
还是不太敢相信,命运竟会如此的巧合。
没有察觉到到小姐妹的不对劲。
言欣大咧咧甩掉鞋子,蹲在电竞椅上,往她那边靠了靠:“你看,我没说错吧,单单一个背影,我就能断定,这个人是你的小陪玩。”
听到言欣的声音,安妤怔了怔,眼前屏幕再次在她眼前聚焦至清晰。
印着UI黑银标志的隔帘被拉开,五六年前的装潢设计远不比现在,27寸的显示屏放在原木色的电脑桌上,已是当时最顶配的设备。
不知是不是后边进了娱乐圈,接触的都是顶级的东西。
安妤看着这张图片,只觉鼻息间都是网咖泡面跟烟混合的味道,还有不断从隔壁房间响起的噼里啪啦键盘声,掺杂在里面的骂街声,一切的一切,恍若隔世。
屏幕上的少年背对着她,即使坐在那打游戏,脊背也格外挺直。
死板的红白校服没能束缚住那股从骨子里冒出来的恣意劲,似迎风生长的毛竹,柔韧不曲。
也跟当年,她在网咖时见到被家人斥责的少年背影,一模一样。
到此时,安妤也只能惊叹命运的不可思议,她多年前帮打了把游戏的折翼少年,在时光的兜兜转转下又出现在她面前。
以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份。
安妤眸光微闪,面上平静如水,心潮却早已波涛汹涌,她知道了一个又一个的秘密,这些秘密却又好像冥冥之中被人指引着让她去发现一样。
有一层膜,她不知道长在哪里,更不知道该如何去戳破。
脑中风波几秒后,安妤轻轻呼出一口气,刚那道压在心口的力也随着呼吸被抹去,无论怎样,她和陈言煦现在都是被绑在一起的流量。
荣辱与共。
言欣还举着手机,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安妤稳了稳情绪,她暂时还不想将这件事情跟言欣讲,长而翘的睫毛快速颤动几下,她故作惊讶:“你怎么会有这个照片?”
得到正向回应,言欣兴奋道:“那天你的CTB综艺开播,杜康找我聊天,我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
一讲到这些,言欣像个吸了水的海绵,挤一挤都是八卦的味道,安妤有时也会想,言欣要是没做珠宝设计师,当个狗仔也是圈内顶级的存在。
言欣的语速越来越快:“他也不说,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就问我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我也是服了,后边就敷衍回了几句。”
“然后我就闲着点进他的朋友圈,居然是全部可见的,我一翻就翻到了前几年读大学时,学生会的照片,然后下面就是这张照片,当时只觉得帅,顺带截图保存下来了,后边没想到,这网瘾崽子,跟你那个小陪玩的背影长得一摸一样,尤其是那颗头,我后面对比了好几轮,才确认下的。”
安妤眸中倒印出少年瘦削颀长的背影,坚韧,嫩脆。
其实也不是长得一摸一样,少年的青春期窜个子普遍比女孩们晚几年。
那会的陈言煦身形还没有完全张开,跟现在身材高大挺拔,背部线条更加流畅有力的青年比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要不是言欣的有意提醒和思维引导,安妤估摸着自己也不会去刻意思考起这一块。
望着言欣亮晶晶的眼眸,安妤挑眉惊叹:“我的天,这也能被你找到。”
言欣哼了声,娇嗔道:“当然,我这双眼睛,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美女帅哥的。”
安妤发挥演员的天赋,竖起大拇指捧场道:“厉害”。
五六年前正是CTB风靡的时间段,那段时间里,网咖基本上来上机的都是来玩CTB的,一句句刺破耳机的‘fireinthehOle’灌满了网咖的每一个角落,也承包了安妤的十年。
十年老兵,在CTB里并不是一个稀有的词,玩这个游戏的人,普遍都长情。
北城大学经常会组队去门口UI网咖组队打百城联赛、区域赛这些,获得过不菲的成绩。
不过安妤当时还没被签走演戏,只忙着兼职挣钱,对这些并没有太大的关注,也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些消息,电竞社的有几次组队跟高中生们网吧五连坐,对冲战服。
搞得附近玩CTB的都听说过,高中部有个贼帅的弟弟,叫蔡什么的,盘整条顺,游戏又打得好。
反正安妤是一次也没见到,她除了电脑意外故障网咖开机子,其余时间都是在自己的游戏本上过过瘾,冲冲分。
言欣蹲累了,换了个姿势坐下来,余光刚好瞥到电脑屏幕,张口提示:“他拉你了。”
八卦到此打了个结,两人之间的小插曲正式结束。
安妤侧头,电脑的右下角,弹出一个游戏邀请信息【您的好友Oceana邀请您进入高手营2频道7房间21】
安妤一想到他就是当年门后被家长扇巴掌的男孩,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她动作有些迟缓地摸过鼠标点击了确认。
屏幕上的进度十分快,几帧之后,视线进入了一个全是金光闪闪名片的高级组队房内,看着对面几个熟悉的ID,安妤不语,默默点开好友列表邀请了言恺。
‘叮~’言恺一呼即应,以光速进入房间。
隔了一条过道的房间内,坐在褐色硬板凳上的少年目光炯炯,紧紧握着鼠标的手心在微微冒着汗。
言恺,肉眼可见地很紧张,第一次上电视,心脏砰砰砰跳。
言欣的房间,连空气都充满了甜腻的水果香。
“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不是最喜欢玩那个男药瓶了。”言欣重新捧起那盘西瓜问道,“那个女药看起来就很难玩,容错率太低了”。
言欣虽然不玩游戏,但也是从小坐在她身边看着安妤打游戏长大的。
对于一些专业术语,战局的走势,还是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在的。
还没等安妤在脑中构思好回答——
言欣脱口而出:“是不是因为”
网上一直骂你‘辱女’。
女人的疑惑声戛然而止,言欣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可能会再次伤害到安妤,她忙塞了块西瓜进嘴巴,堵住了自己下来的发言。
言欣小心翼翼地观看着身旁小姐妹的情绪,心中愧怍,再一次为自己说话不经过脑子的习惯给无语到。
“对啊。”安妤神色平静,没把那话放心上。
她挑选女药兵种卡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半开玩笑:“我这个人,也没什么好牵挂的,最后要是被雪藏了也无关紧要,至少不用赔天价违约金了。”
“大家伙们,骂就骂吧,至少在这个圈子里,热度还能被骂上去不少。”
“不过,现在回过头来看,其实也不算什么。”
舆论给她刺开的伤口不断腐烂结痂,被划开,然后腐烂结痂,再次被划开
最后面对尖锐只能迎出赤露的红黑血肉抵抗,本就是脆弱又血腥,那群东西偏偏不肯放过瘦骨嶙峋的‘她’,非得给‘她’那瘦成柴的□□啊,片片削下来,再按斤称卖。
不过没事,血肉而已。
说到后面,安妤还轻笑了声,做人总得搏一搏地不是,至少目前,她还没有想去赔天价违约金的打算。
她现在想,就算自己最后被撕咬地只剩一副骨架,她也要去田野里摘朵黄色花,塞进胸口当做心脏,再躺进红褐色的泥土里,卧地长眠。
言欣愣了一瞬,显然是对安妤自爆式地陈述给惊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终于疯了?
一股想上手摸安妤额头温度的冲动油然而生。
看到她愣圆的眼睛,安妤戴上耳机,开玩笑似地又补上了一句话:“反正横竖一条烂命,搏一搏总比站在原地陷入泥潭好。”语气中满是风轻云淡。
既然被舆论裹挟着走是她的宿命,那她倒是想看看这些舆论到底能不能撕碎‘她’,或者让她踩踏着站上巅峰。
女人鼻梁直挺,黑睫卷翘,鼻尖被顶光照耀地跟洒了金光似地,熠熠生辉,却又刺眼。
安妤双眼皮褶皱很深,她没有情绪时,脸上也没有表情,黑眸如冰海,看向人的目光就似冰雪拂面,冰冷带着微微的刺痛颗粒感。
言欣微微一怔,旋即轻声说道:“嗯,你肯定行。”
安妤挑眉:“那当然。”
“一会就开了哈,还有个没选好的。”
右耳传来男生清醇的嗓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漩涡。
言欣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到平板上,显示的画面,跟安妤此时的屏幕一模一样,九个人都选择好了自己的兵种卡,只剩最后一个言恺,在选卡界面迟迟没有确定下来。
游戏还没开始,安妤左耳带着另外一只无线耳机。
“嗯嗯,是的。”
“今天是跟安妤老师一起组队打娱乐赛。”
“安妤老师ID旁边的嘛?”
“不清楚呀,也不认识呢,瞅这ID颜色,感觉像个男孩子,金黄色的。”耳机里悠悠传来陈言煦那带着几分低哑,却又透着股无辜劲儿的声音,“很厉害吗?”。
金黄色的ID色卡是专属于到达过排位前一百名的奖励,在‘民间大神’中得到追崇,但在房间内的几人,不是职业就是技术主播,金黄色ID色卡在他们面前就类似于小娃娃过家家。
“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在别的主播直播间见过这个ID”
“玩突击很厉害的。”
陈言煦不紧不慢地读着弹幕上的评论,咬字清晰得过分,他对着摄像头莞尔,笑容璀然:“先看看ID,判断实力,再评估评估,这人到底厉不厉害哈。”
主播正常工作流程,就是要带起直播间的气氛,尤其是开播这一段黄金时间,陈言煦深谙其道。
安妤抬眼,瞧着摄像头下的那颗黑绒绒的脑袋慢悠悠地朝着屏幕凑近了些。
今天的镜头没拉好,全程只见陈言煦大头贴似的帅脸。
“农夫——山泉——”耳机中,男人的声音里满是恰到好处的诧异,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鲜事儿。
“农夫?山泉?”语气中带了些不可思议。
下一秒,男人那带着隐喻,充满了无辜感的声音,再次在耳机中轰然炸开——
“嗯,这名字,看起来就,挺水的。”
“噗呲——”
“哈哈哈哈哈哈”,言欣实在憋不住,瞬间爆笑出声。弹幕上也瞬间飘起一波‘666’,大家被搞笑的语调逗笑,也没分辨出男人言语中藏着的丝丝不开心和醋意。
安妤嘴角抽了一下:
好好的ID怎么从他嘴巴里念出来,就带了味?
32极致的张力
◎少年恣意,青年体格◎
‘轰——’
屏幕上骤然升起一个火箭,烟云在眼前炸开,拉回两个人的注意力。
随之响起的是耳机里青年感谢打赏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谢谢毒蜂鼠标送来的火箭~”
“谢谢大地耳机送来的宇宙飞船~谢谢~”
“”
眼红冠名CTB综艺赚的盆满钵满的品牌方们随着这波节奏纷纷在直播间里炸开了花,投火箭跟喝水一样,一点都不心疼,直接将陈言煦的直播间的礼物数据投到了站内断层第一。
看着满屏炸开花的特效。
“这,我是真眼红啊”,言欣感叹,“动动嘴皮子,钱就从天而降。”
当然,这个时间段的陈言煦正处风口浪尖,他想不挣钱都难。
游戏还没开局,听着直播间跟暴风雨一样的下金币声响,安妤坐正身子,将盘起来的双腿从电竞椅上挪了下去。
她瞥了言欣一眼,语气似问非问:“羡慕?”。
言欣激动:“羡慕啊,我也想享受一下这样子坐在那就有钱砸向我的感觉。”
说着,言欣往后一靠,先是自我陶醉了一番,随后又开启了话唠模式:“这要是换成我,立马就定一张豪华游轮的票——”
“去冰岛看极光,再去瑞士滑雪,还要”
看着言欣不停叭叭叭的小嘴,安妤将目光落在她脸上,实诚道:“你想去的话,我可以立马给你订票。”
北欧游轮航线一月份开一轮,估摸着现在还有票。
说着,安妤放下鼠标,准备去拿一旁的手机,动作干脆利落,仿佛下一秒就要定好了票。
听到这话,言欣立马扑了过去,胳膊攀上安妤的肩膀,制止了她的动作。
明清按照安妤的性子百分之百会给她订票,言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她,语气谄媚:“富婆,还得是你”。
手臂被压制住,安妤只好停下动作,看向她的目光带了几分无奈。
两个人相处这么多年,连对方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下一秒,言欣表情似割肉般,抬手压住心脏的位置,一副戏精模样:“不过,我最想感受的还是这样子来钱毫不费力的快感。”
安妤:
等到言欣终于消停下来后,安妤才慢悠悠开口,语气平淡:“那估计——有点悬。”
“咋?”言欣不解,她停下动作,面对好姐妹的否认,她双眼楞圆。
“难道是你觉得我这辈子再无发财之日了吗?”
诅咒她单身一辈子可以,但是不能说她这辈子都发不了财!
“那没有。”
安妤摘掉了那只无线耳机,男人直播中的感谢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言欣腮帮子鼓鼓的摸样,安妤顿了一瞬,随即,她解释道:“人家估摸着还没出生前,就已经有大把金钱垫脚了”
直播再加上俱乐部的工资,可能还不够人家一个星期零花钱的零头。
“那倒也是”,言欣圆鼓鼓的脸颊泄了气,她点了点头,十分认可,“跟这种富哥,确实没法比。”
自从陈言煦的富爹富妈身份被扒后,大家对他的态度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
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对钱和身份的态度,基数越大,层级越高,得到的信仰度就会越多,也会更加容易。
“哎,那我还是趁着年轻多熬几次夜,多画几张稿子吧。”言欣泄了气,瘫在电竞椅上。
蓬松的长发被椅背挤压,下一秒,言欣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坐直起后背,一脸贼兮兮地凑到安妤颈侧,连声音都轻了不少,跟做贼似地:“哎,那你说,这哥们,家里都这么有钱了,干嘛还要签直播,按照你们社会心理的那个?什么?马斯洛需求理论(注1),他不是更应该全新全意地去打比赛吗,都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何必在这天天直播累死累活,挣这个三瓜两枣。”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雪白的皮肤上,痒痒的,安妤没忍住缩了下肩膀,视线落在屏幕上,她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谁知道呢。”
反正她是不知道。
但,谁又会嫌钱多呢。
安妤戴上电竞耳机,将视线投向屏幕,言恺已经选好了兵种卡,是男突击兵种卡,刚好补到了她这边的组队缺口。
她一如既往玩的女药,一旁的陈言煦也一样地选择了女药。
在这个游戏里,兵种卡在一个队伍内可以重复选择,只不过在比赛中为了队内容错率高,每个人都尽量选择不重叠的兵种卡。
今天是娱乐局,娱乐的性质,就是让直播间的‘老板们’看地开心。
‘Oceana’名片在屏幕中占据视觉焦点,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只要暴露在摄像头下,就是稳C。
安妤眸光微动,金色的光倒印在她黑色的瞳仁里,像条洒满了金色雨的河流,绚烂,永不止息。
不过确实,按照马斯洛需求理论来说,这类人才是最适合去追求理想的群体,站在富足的经济条件上,去追求理想,实现人生价值。
有没有可能,他的理想并不是CTB?那他的动机是什么?
难道是她?
不是?
怎么可能!
安妤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思绪专注在这一层面后,她连游戏进入加载页面的‘砰’声都自动屏蔽掉。
直到耳边再一次响起熟悉的声音。
“姐姐,这把我们要不要试一下两个女药上路拉扯上塔。”
安妤心跳一顿,随即反应过来,按下V键:“可以试试。”话音落下,游戏刚好加载完毕。
风雪萧瑟声灌入耳蜗,随着游戏人物的“gOgOgO——”声,安妤身体向前倾了倾,她操作着角色,跟着另一个女药往上路塔跑去。
CTB的游戏效果做地很好,咔嚓咔嚓的踩雪声不绝于耳,代入感十分强,雪地里蔓延出两串整齐的脚印。
“诶,上路那两个,你们两开局就连体婴了?”李原粗犷的声线在耳麦中炸开,炸地人猝不及防,似要将人的耳膜轰碎。
安妤感觉自己的魂都要被震了出去,往前跑的两个女药(连体婴)不约而同地停在了原地。
安妤没说话,她默默点开局内设置,将队友的麦克风声音降到了百分之十,降低局内声音。
她还年轻,不想这么早聋掉。
“不是,李原你有毛病吧,声音这么重?”
“变声器用多了,不知道怎么调局内声音了吗。”
说话的是二队的另一个预备选手,陈枇,也在陈言煦的直播间里出现过几次,安妤对其有点印象,但也仅次于跟‘陈皮’一摸一样的名字。
“诶,你才变声器用多了。”
李原说着说着,声音突然降低许多,气势上倒是没软几分,“看你爹我,今天怎么带你赢,好好躺着吧。”
“你也就嘴硬,能不能学学人家阿煦,用操作”
“农夫山泉?”
还没等他说完,李原恶作剧似的开始叫言恺,给小孩哥喊地一愣一愣的,走路都像个栽楞,逗得几人哄堂大笑。
“诶,农夫山泉,你去哪?”李原咋咋呼呼地,搞得耳麦里没有一秒清净。
变声器?
有几缕‘古早’地记忆萦绕脑中。
安妤深吸一口气,她看到右上方的对讲机上,标着‘Oceana’的名字闪烁过几次,随后又被李原的ID覆盖。
想说话,没插上嘴。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倒是坐在一旁的言欣被节目效果逗得捧腹大笑,“这个李原真有意思,我”
笑声透过耳麦,安妤趁着开局没多久,双方都没碰面,各自躲在防空洞里等兵线。
看着面前不断上蹦下跳的女药(Oceana)。
安妤忙里抽闲似的瞄了眼言欣的平板。
这一瞥,直接将安妤的眼睛黏在上面。
摄像头的角度显然被调整了。
陈言煦比刚才坐地离摄像头远了,不再是大头贴格式的帅脸入境。
整个镜头跟开了广角似地,将镜头里的房间扩入地更大了,蓝紫色的氛围光效加上黑调的桌子柜子。
质感非常,跟磨砂一样高级,瞬间让人的观感舒服了不止一倍。
安妤眨眨眼,她这才清晰地看到,陈言煦今天穿了套黑灰色的运动套装,裁剪得当,设计大方,浓稠的色调很好地融合掉了眉眼间的狗狗感,肤色在加了润色的镜头下显得格外白皙无暇,勾人的很。
随意中又透着一丝冷冽。
视线不自觉地下移,安妤看到在光效灯的照耀下,那布料仿佛自带了哑光的冷硬质感,伴随着呼吸,给月匈膛部分撑出一道柔软的弧度。
而黑色的拉链,被拉停在了喉结下方一掌位置,欲露不露。
粗键又格外性感的锁骨,随着他说话的频率拉扯劲部肌肉,小幅度震动着,再加上大面积露出来的雪白脖颈,不断刺激着人的视觉。
很难让人怀疑是不是故意这样拉着的。
看着看着
安妤突然喉间干涩,她摸过一旁的大乌苏,干了口,刺爽带着气泡的液体下肚,整个人瞬间来劲。
身在娱乐圈,安妤虽没吃过猪肉,但还是见过猪跑的,不得不说,陈言煦的身材和比例非常的好,连皮肤都是让人羡慕的嫩白,乌发白肤,让人忍不住想上手rua一把。
青年的体格身材,少年的阳光恣意,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极致的张力。
安妤垂眸,眼底闪过一丝寻味。
难怪这小子的姐姐粉,这么多。
“安妤女神,你们上路可以给点压力。”耳麦里传来李原的声音,打断了安妤的思绪,她收回视线往屏幕上的小地图看。
双方的兵线即将跑到一塔位置。
可以开始收兵了。
安妤几乎是下意识按住了V,刚准备说话回应,耳麦里却出现一个比她还快的声音。
陈言煦抢答:“好。”
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
倒是安妤愣了一瞬,她松掉了按住‘V’的大拇指,静了下来。
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她们两在一条路线上,本来就是要协作一起上塔的。
安妤摁下局内人物语音:【收到】表示回应。
她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上塔。
【作者有话说】
1.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MaslOwsHierarchyOfNeeds)是心理学领域中,人本主义流派的重要理论,由美国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AbrahamMaslOw)于1943年在《人类动机理论》一文中首次提出。
33我能邀请你?
◎来现场看我打比赛吗◎
两人配合默契,在李原他们抱团攻击中路一塔时,安妤跟在陈言煦后面,带着一波兵线直接拿下对面一塔。
一波声东击西后,安妤这边的保卫者全员升到了二级,局势顺风。
两人虽都大残血,好在都留了条命在。
“安妤女神,厉害。”
安妤边往回跑按下V:“配合的好。”
说完,她瞥了眼左上角小地图,对面踪迹全无,意识到对面大概率中转下要报团上塔自己这边还无人防守的下路。
忙着回塔防补血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步伐。
安妤嗅觉敏锐,直接操作着人物往回跑:“你们三个往下边靠靠,我们给他二塔拿了。”
“得了,女神。路上呢,马上到。”
陈言煦二话不说,跟着安妤往回跑,恰好与三人接头。
“上上上,我来扛塔。”拿着男甲卡的李原二话不说地扛起斯太尔就是一顿扫射。
‘TheenemystOwerhasbeendestrOyed’(敌方防御塔已被摧毁)
安妤“不要退,继续上。”
一顿突突突后,安妤这边就着第二波兵线,直接推倒了对面一座高级防御塔。直抵老巢。
‘TheenemystOwerhasbeendestrOyed’(敌方防御塔已被摧毁)
开局即热,沸腾激烈的操作直接给几个直播间点燃。
尤其是陈言煦的直播间,有了安妤的明牌加入后,那些个国民巧克力和柠檬水的品牌方也纷纷嗅着味来打投,支持自家代言人。
铺天盖地的礼物特效洒满了陈言煦的直播间,让直播间里的cp粉瞬间补满了血,纷纷在直播间里蹦跶,嗑生嗑死。
‘维C:还得是有生之年系列啊,好识相的甲方爸爸。’
‘鱼头:原地结婚,我同意了。’
‘老于:新来的农夫山泉是LGD新加进来的青训吗?怎么感觉走位操作很像在Ks训练过的?’
‘’
屏幕外。毫不知情的代言人还在战斗脸地盯着屏幕操作,键盘被摁地噼里啪啦响。
安妤只要一进入游戏状态,就好似又变了个人,冷静,思路清晰。一切现实生活给予的压力在此时都能被抛之脑后,她只需要专注于当下,好好打完这把游戏。
打到爽,即使输了也无所谓。
局势彻底拉开,双方开始拉扯迂回,安妤熟练地摸过一旁的红罐大乌苏,灌了一口,视线没有离开过屏幕。
时间来到十分钟这个中间节点,安妤这边的保卫者处于绝对优势,打得对面只剩最后一个高级防御塔。
安妤跟陈言煦两人就跟连体婴一样,带着高效回血技能,不断骚扰着对面,突破防点。
言欣看着满屏的‘磕到了’‘好甜’‘原地结婚’嘴角也没忍住上勾,双手在屏幕上敲击,打下了一个字‘甜!’。
一旁的安妤完全没察觉到,全神贯注地操作着手中的角色。
“嗡嗡嗡──”敌方一波空袭来临。
两人蒙头就往防空洞里跳,躲避空袭,原本黑乎乎的防空洞里好似有些不一样了,还没等安妤细看。
耳麦里传来不远处的激战声,紧接着是李原的赞叹声:“农夫山泉,这么厉害的啊,你这个突击可以啊。”
“这波操作绝了,直接把对面三个抱团的给拉死了,这反应,跟当年十八岁的我有得一拼。”
说完,耳麦中一阵沉默。
随后——
农夫山泉:【收到!】
隔着一堵墙,安妤都能想象到男孩耳后升起的红润。
她眼皮轻抬,眼前的屏幕中上方闪过几段击杀信息——
【‘农夫山泉’击杀‘小月亮’】
【‘农夫山泉’击杀‘小马’】
【‘农夫山泉’击杀‘小帽’】
【TripleKIll!!!】
言恺的男卡突击玩得一直很溜,之前偶尔跟他双排,安妤见识过那种操作,完美地模仿了现役选手Ks的Drew的打法,跟对面拉远距离,卡着脖子以上的部分卡血打,再加上螃蟹步避开对面的围剿的子弹,高操作,观感也很强。
安妤轻轻呼吸着,在轻轻向外吐气的那一刻,她同时按下局内语音,夸言恺:【干的漂亮!】
农夫山泉:【收到!】
胖头鱼:【干的漂亮!】
胖头鱼:【WOnderful!】
游戏里响起安妤毫不吝啬的夸赞声。
下一秒——
“姐姐,你看这里”,陈言煦操作着人物在她眼前蹦跶,突然的靠近,让安妤的整个屏幕都被女药的大头大眼占满,有点恐怖谷效应。
心头一悸,安妤下意识操作着角色往后面退了退,两人之间拉开距离。
“哪里?”
“这里这里,在我这里。”
穿着灰褐色特质战斗束身肤的女角色转身往下一个拐角跑去,脑后的马尾随着她跑来的动作来回晃荡,画出一个个整齐一样的弧度。
安妤二话不说,摁住键盘,跟在他后面转入拐角,保卫者这边的防空洞是一个‘L’形的长走廊,直达对面中路二塔。跟潜伏者的不同,保卫者这边的‘L’是全部都有顶棚,可以抵挡空袭,而潜伏者的‘L’有一节是没有顶棚,会被对面的空袭炸到。
并且,‘L’走廊基本就是CTB策划的一个局内宣传窗口。
因为‘暴雪’战场这个图,基本都是露天,只有两座露天房屋用来接空投,再加上2个L走廊,所以策划会把一些比赛赛事和活动宣传照贴在走廊的墙壁上。
让玩家们躲避空投时,还能看一看近期的活动及比赛,了解CTB近况。
就如此时,安妤看到原本挂着近期新高级冲锋枪的宣传海报,被替换成了参加常规赛战队的团队照,入眼一片鲜红。
五个职业选手并肩而立,红色队服热烈,似要点燃这寒风呼啸的雪地。
前几天刚拍的宣传照,这么快就被修好了挂在了游戏里,几个人挤在一块,如利剑出鞘般,光是看看都觉压迫感十足。
站在C位左边的是陈言煦,安妤的视线第一眼就被吸引了过去,青年单手自然插兜,单单露出右侧肩膀手臂。他下颌微扬,冷冽的眼神穿透镜头,与屏幕外的自己对视。安妤眸光微动,青年身后炸开的是虚拟出来的金色弹道,绚烂繁华,仿佛在为他加冕。
最上方是金红色的宣传字体,庄重地标着【把冠军留在LGD,为梦想出征!】
安妤心神一动,LGD这回是铆足了劲要冲下CTB常规赛的冠军,重新拿回几年连冠的荣耀。
“姐姐,不是那边,是这里。”陈言煦的声音带*了些许的激动,看到她盯着自己的宣发照一动不动,他忍不住拿着枪往安妤脚边扫射了几波,吸引安妤的注意力,“这里这里。”
陈言煦没装消音器,脚下的扫射过来的子弹噼里啪啦响,弹壳落了一地。
被震耳欲聋的声音震回魂,安妤本能地摁下局内语音。
胖头鱼:【收到】
她滑动鼠标,操作着角色回头,视线在转到身后墙上挂着的宣传照时,安妤心头一颤,周围空气好似都被一瞬间抽走了,静谧挤压的空间带着无穷无尽的窒息感,挤出她心尖上那一小簇狂欢。
是她那天拍摄的CTB女药代言照,即使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安妤也一眼认出来了。
深浅不一的弹痕刮过灰白的墙面,留下深浅不一的凹痕,最中间的是一副灰白调的长方形画框,画框是在光影扭曲下再度成型的女药背影,画面模糊,却在两人的心里清晰。
“不是,这个怎么这么艺术?”李原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凑到两人的身旁开麦,“CTB什么时候走文艺路线了。”
“诶,这个是女药吗?”
“咦,这个不是女药吗,你们看那个中间蓝色的冒烟的那个玩意儿,陈枇你看,像不像?”
“陈枇?陈枇!”
话音落下,耳麦里寂静了一会,莫名的尴尬开始蔓延出屏幕,就在安妤寻思着要说点啥,热回场子。
下一秒,陈言煦操作的女药又凑到了安妤面前,不停地原地跳蹲,看起来十分雀跃,黑灰色调意外跟后面挂出来的图片符合。
右上角的局内对讲机显现‘Oceana’的ID。
陈言煦操作的的角色面朝安妤,耳麦里男人格外清醇的声音,缓缓地像流淌在密林里的小溪,他说:“是很像,也很好看。”
得到回应的李原跟只闻到了肉香的狼一样,开始嚎叫:“我就说嘛,这个肯定是女药,不过为什么看着不像是代码打上去的啊。”说着他操作着男甲往图片上靠去。应该是要带他自己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一起来分辨这个到底是不是女药的背影。
相机拍摄的肯定没有代码合成的像素感那么重。
安妤眨眨眼,默默松开了按住V的大拇指,将还没钻出喉咙的暖场话语咽了回去。
小小的防空洞里聚集了三个闲散人员,剩下两个还在广场不断厮杀,突突突的击打声不绝入耳,却丝毫没影响到里面逛街似的三人。
稳赢的局,对面经济落下太多,直接当稻草人打,言恺也打地生猛,看见人就拉,安妤按下tab,言恺的击杀人数稳居第一。
看到安妤半天没动弹,陈言煦停下蹦跶,再一次毫无预兆地贴近了安妤,看到安妤没有往后退,他按下V,嘴甜道:“官方很有眼光呢。”
有眼光?
夸官方——
还是在夸她?
安妤垂眸思考几秒后,脑中有什么东西已然冒出小苗。她将身体微微向前倾,手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黏腻,安妤看着面前跟自己死死贴在一起的女药角色,心跳不自觉地越来越快,思绪终于绷紧在一个临界点,脑中轰然炸开。
安妤稳住呼吸,她轻轻按下V,语气平缓自然,就像好朋友间的自然聊天:“你也是。”
“眼光不错。”
从安妤刚出道时就买上了她的股,这怎么不算一种有眼光呢。
“我也觉得”。
陈言煦一点都不虚,开朗地接下安妤的话茬。
安妤默然,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她坐直了身子,面对陈言煦的高自愈模式跟无敌厚脸皮机能,安妤早习以为常。
人与人之间的链接,始于人与人之间互相需要的开始。
而此时的安妤,的的确确是需要跟陈言煦一起联动赚取娱乐关注度,来提高自己的热度,上线第一把,显然节目效果没有凸显。
想到这,她移动鼠标,静静地打开背包换装备,准备结束这把游戏,开启下一把,找找直播爆点。
一般职业选手的直播间都会蹲一波专业剪切片的,将直播过程中有意思的片段减下来,发到各个短视频平台,以此来增加选手热度。
恰好,陈言煦的Lynn这个标签在平台上有着不错的播放量,据安妤所知,已经有几个潮牌运动服装找上了他。
既然都是热度,那她为什么不能捆绑一个自己尚且满意的标签,稳住自己的商业价值呢?
耳机里绵延不断的是炮灰后的风雪寂寥声。
对面空袭早已结束,安妤默默掏出冲锋枪补满子弹,准备跟着大部队攻下最后一个防御塔。
陈言煦还站在那副宣传照前没有动作,仿佛一只乖乖站在那等指令的小狗,安妤瞥了他一眼,用人物语音发了句:【跟我来】。
示意陈言煦跟她一起去上塔。
还没等安妤脚丫子踏出防空洞,下一秒,耳边就传来陈言煦略微急促且小心翼翼地试探声:“姐姐,我们的常规赛在大寒那天。”
几秒后——
“到时候,我能邀请你来现场看我打比赛吗?”
34小伙子挺厉害
◎是哪个平台的陪玩?◎
这么直接。
“这个——”
安妤顿了一下,面对陈言煦的盛情邀约,她以退为进,将决策权踢给了公司:“这个,得听经纪人安排。”
语气淡淡的,听起来完全是一个服从经纪人安排的听话艺人。
“好吧。”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丧丧的,安妤嘴唇动了动,大拇指却始终没有按下V键。
下一秒——
“冲冲冲,直接把对面基地下了”陈言煦操作着的角色切换冲锋枪,从安妤身边跑过去,轻快的声线仿若刚才一瞬的不开心只是她自己的幻觉。
“滋滋滋——”不知是谁的电流麦,在耳边电了一下。
安妤紧跟着一怔,耳麦里的声音瞬间清明,她这才意识到,刚才不止陈言煦一个人在讲话,李原他们也在麦克风里交流,下路打地不可开交,砰砰的炮火声响彻耳边。
但刚才,她好似自动隔绝了其他的声音,漫天的说话声中只听到了陈言煦一个人的说话声。
胖头鱼:【收到】
她不动声色地按下局内语音,跟在陈言煦后面去支援下路。
随着越发清醒的吱嘎踩雪声,安妤察觉到自己的心脏又开始不自觉地砰砰跳动,她垂下眼帘,尽量稳住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
“你们两快点来,这边快打不过了。”李原的求救声跟鬼哭狼嚎似地,“啊啊啊啊啊,月亮疯了啊,哪有这么自爆的。”
“农夫山泉,你快拉她啊,我这边快扛不住了”
还没等安妤两人赶过去,言恺直接手持着斯太尔双枪收割掉了对面五个人头,来了波五杀,拿着火箭筒在后面补伤害的陈枇跟在前面抗伤害的李原都不约而同地拿到了五个助攻。
屏幕上闪过金光闪闪的五杀标志。
“我去,你这也太C了吧”李原半开玩笑,“雪地五杀,你是在致敬Drew吗。”
上个世界赛的夺冠赛,就是Ks的Drew拿着斯太尔,顶着让二追二的压力,在队友少人的情况下,配合一个火箭一个男甲,收下了五杀。彻底稳住了局势,拿下了久别重逢的世界冠军。
跟言恺现在的局势几乎一模一样。
“没”,从耳麦里都能听出来少年的紧张感,他谦虚道“是你和陈枇哥配合的好,才能让我补到人头。”
“没有你们在蹭血扛伤,我完全打不了。”
“还是得靠你们。”
李原被夸飞天,说出来的话也开始不经过大脑了:“这么会讲话,难怪安妤女神要带上你,不仅会讲话,操作还这么溜。”
“小伙子有没有打职业的计划,直接来LGD,哥帮你内推一下,看看实力”
李原越说越起劲,完全没注意到,游戏里站在自己背后的一动不动的女药,沉默如泰山倾倒的压迫气息慢慢蔓延至整个语音频道。
其余几人都有些察觉到了,没有再说话,默默上塔。
只有李原钝感力十足,巴拉巴拉讲了许多后,他才反应过来,也只是反应过来这瓶农夫山泉根本没有打职业的想法。李原愣了一下,突然朝摄像头嘿嘿笑了两声,几颗板牙又大又白,笑地一脸憨憨样,“等会我就跟夏老板说,捉到一只天才突击”。
说完他继续开着甲上塔,边突突突,边开始苦口婆心开始劝说电竞天才少年‘农夫山泉’‘加入LGD’。
完全没注意到弹幕上满屏飘起来的——
‘哥,求你闭嘴!!看眼弹幕吧,不会又把弹幕关了吧?????’
‘哥,别说了,再说,饭碗要保不住了。’
‘天,超绝钝感力啊,这眼刀都没感受到啊’
‘刚从Lynn直播间过来(双手合十)李原自求多福’
‘’
“我们俱乐部还能内推的呀?”
陈言煦意味不明的声音在耳麦中炸出,混合着炮弹砰炸声,给人一股C4即将在脚下爆炸的危机感。
偏偏队伍里有个超绝钝感力。
“能啊,阿煦你不知道吗?咱们俱乐部那是个广纳贤才啊。”李原的嘴,是真快,说话也快,跟连珠炮似地,“这些都是公开透明的信息了,咱们不止线上招,线下也有选拔赛,都好多年了。”
“想当年我就是通过线上选拔赛”
陈言煦又没讲话了,安妤看到另一个女药一股劲扛着斯太尔贴近高级防御车打,生生扛下了两炮,没有后退半步。
安妤敏锐度很高,从陈言煦不说话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安妤红唇张了张,却没有出声,她将斟酌许久的话语再度咽回肚子里。
此时,无声胜有声,观众的情绪也会跟陈言煦一样,涨幅至一个点,就会爆发。
而她,只要装傻充愣,就能获得热点。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是她想要的吗?
脑中陡然炸开一片空白,手中冒着火星的扫射斯太尔意外停止了射击,安妤垂眸,枪械显示没子弹了。
下一秒,对面全员复活,耳麦里传来李原的嘶喊声,“快打快打”,思绪被拦腰截断,看着对面无人饿狼扑食般地往外冲来。
作为十年老兵的安妤几乎是本能反应,按住技能,掏出了蓝色药瓶砸在己方四人脚下,几个人的血量瞬间回满,对面也同一时间中毒。
言恺手疾眼快,率先打掉了对面的药瓶,剩下四个就如丧家之犬,开始四处逃窜,被安妤这边直接一波反杀。
“农夫山泉,厉害。”
陈枇也没忍住,夸了一句言恺,刚才那波操作确实秀。
对面再次被团灭,安妤这边一鼓作气,直接打炸对面的指挥中心,下一秒,昂扬的胜利音乐响彻耳边。
李原见缝插针:“是吧,我就说这小子有天赋,农夫山泉你几岁啊,成年了没,没成年还要父母同意才能来考核的哈。”
还挺严格。
安妤:
在激昂的号角声中,安妤按下局内对局表,言恺的突击拿下二十六个人头,ID上标着明晃晃的Aec标志。
视线下移,陈言煦的‘Oceana’ID出现在第四名,在安妤的上面,两个人虽杀敌不多,但几乎破掉了对面所有的塔防。
战绩不算难看。
事实证明,两个女药的血量抵一个男药的血,上塔速度也没有男药快。
安妤是很典型的斟酌形思维,不管发生哪一件事,她都能从中学到东西,打游戏也是,正因为如此,她才能靠着自己单排一路打至前百,拿下全服前十男药的荣标。
成为前十里面少数站在操作顶端的女性。
另外,在当演员方面。
凭着超强的复盘,学习能力,安妤尽管舆论满天飞,但演技从未被质疑过,依旧是近几年里圈内赞誉演技灵性悟性极高的小花。
实力在天赋的地基上不断夯实。
能在失败中能获取经验,那么成功道路上呈现的思维逻辑更加可贵。
安妤脑中还在思忖着男药跟女药回血的速度和血量,神色认真。激昂的音乐起码还得响个十几秒,胜利的喜悦充斥了组队的每一个人,麦克风里充满了李原一声又一声的‘漂亮,漂亮’。
还没等她复盘完全,下一秒,耳边突然就夹进熟悉的声音,麦克风声音显然被调大了,瞬间盖过了李原的叫声——
“小伙子,这么厉害。”
陈言煦出声,夸赞了言恺,声音却淡地像杯凉白开,清亮寡淡,声音放大了,安妤听出来他咬字比平时更加慢了,每个字都像是从键盘上一个一个敲出来的一样。
言恺还是很有礼貌的,小孩哥按v回他:“没有没有,全靠哥哥姐姐几个带。”
陈言煦抓住这句话的重点:“姐姐?”语气很轻,像片羽毛一样飘落下来。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传入安妤耳中却又是不一样的感觉,她只觉咬出来的这两个字有种格外的冷硬感,像铁离子含量很高的井水,喝起来一股铁锈味,没有以前说话时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软茸感。
更像是一根被井水浸湿的羽毛,有着湿漉漉揪在一起的白毛,被轻轻放在了她心尖上,明明没什么重量,却压得安妤心头直打颤。
这声姐姐叫的她坐立不安,安妤在电竞椅上动来动去,试图找一个舒服的位置,却依旧如坐针毡,感觉自己怎么坐都不舒服。
言欣被身旁的动静吸去注意力:“咋,你皮痒啊?”说着,她将平板从淘宝界面切回直播,好奇道,“咦——”
安妤带着耳机,静静站在原地,耳机中激昂响亮的号角声还在继续,她根本没听到言欣在说什么。
算了,还是解释一下吧。
想着,她下意识摁下V,红唇微张,声带都准备好震动了,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没给她机会,陈言煦紧接着又开口了——
“你是哪个平台的陪玩啊?”他问句的调调有些漫不经心,耳麦里还夹杂着别的细碎声音,分辨不出来是什么。
陪玩?
她不是说了言恺是她带过来的弟弟,怎么又成陪玩了。
安妤皱眉。
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变得很乱。
安妤来不及想,她下意识偏头,往言欣的平板上看,视线落在平板上的那一瞬,安妤的心也跟着滞停了。
上面的摄像头不知什么时候被撤掉了,游戏界面占了个满屏。
陈言煦什么时候关闭了摄像头?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耳麦中男人咬字沉沉的语句再度响起,语调平缓——
“一小时多少钱呀?还接不接单?”
35跟你比起来
◎还是差了点◎
“哥,我不是陪玩”。
在‘win’声响起的前一瞬,言恺速度解释道。
仅存的理智战胜了私欲,安妤回过头,顺手掏起了手机。
今天晚上的直播节奏有些颠簸,虽然爆点跟争议度都有了,只是对她来说趋向都太过于劣势,太过于被动。
安妤垂眸,她还是更期望能将把控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起码,她要是个主导位置。
被外界力量推动着走,就算走得再高,也会被束缚地动弹不了一点。
陈言煦晚上的攻击力肉眼可见地强,不受控制。
安妤打开手机,恰好看见王玉发给她的五六条信息,从她加入陈言煦直播间的那段时间开始,几乎每隔十分钟,就会狂风暴雨式地给她打一大串信息过来。
在看到发送过来的信息后,安妤刚还浑身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下来,尽管心里明清公司会注意到今晚的直播连体,但在看到内容的瞬间,安妤整个人好不容易冒出来的生气还是在这一瞬间死寂。
早就预料到了,不是吗。
她只是一个商品,卖家不断在她身上挖掘新卖点,贴标签,这个标签不行就换掉立马贴上下一个,全然不顾标签撕下后,破伤的皮肤。
他们在乎的,只有这个商品能不能带来绝对的利益。
安妤泄气似地整个人往电竞椅上窝去,好在现在的标签,是她自己给黏上的,尽管只有轻轻的一片,无足轻重,对她却又至关重要。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快活不起来一点,没有丝毫胜利的愉悦。
安妤视线落下,屏幕上——
王玉:【小妤呀,怎么突然在陈言煦的直播间玩双排了呀,是他私下邀请你的吗?休息日娱乐一下,能理解,但是这种出现在公众场合中的互动下次需要提前跟公司报备一下‘玫瑰花’,要不然这边费用很难去结算清楚的呢】
王玉:【好了,这方面不用你再去沟通了,公司这边会跟俱乐部细谈的。】
王玉:【打完结束,给我回个电话。】
王玉:【】
意料之中,自己仅存的自由游戏时间也被公司的触手挤了进来,他们仿佛一只深海八爪鱼庞大暗黑的身体一点点逼近安妤,再用触手上强力的吸盘,吸地她不能再动弹。
早晚的事,主动去争取总比被迫失去所有把控要来得好。
指腹压住屏幕,安妤屏住呼吸,迅速滑动,视线来到最下面一条,是一份文件,时间是十分钟前——
王玉:【‘北洋娱乐艺人合作出场费用项目表’】
安妤指尖一顿,真是被利益熏心了,她最终还是没有打开那个文件,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安妤回复:【这个文件,你自己发给LGD吧,我只是跟朋友一起娱乐一下。】
下一秒——
王玉秒回:【只是让你看看,明确自己的价值】
安妤后牙一声轻咬,她的价值?
她能不知道?
耳鸣刺了一声。
脑干瞬间被打通,安妤不再迷糊,眼底闪烁着暗光。她放下手机移动鼠标,直接点进了Oceana的私聊小窗口,抬眸间,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再度响起,当着陈言煦直播间十几万人的面悄悄话——
胖头鱼:【农夫山泉是我好友的弟弟】
胖头鱼:【操作是不是挺好的】
不是要炒CP?
那她就再光明正大地炒。
下一秒。
安妤打字——
胖头鱼:【但是我觉得,跟你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
隔天下午两点。
杭江连接苏城的高速上。
一辆黑色宝马x5在飞驰着。
车里,轻柔的古典音乐流淌,言欣开车很稳,安妤坐在副驾很惬意,脑子思绪朦朦胧胧地,却毫无睡意,她眨着眼睛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
一天的假期,过得太快,根本来不及细品其中的惬意。
后备箱放满了行李箱,连后座都被大大小小的行李包裹占据着,言欣简单收拾了收拾带上了自己吃饭的家伙,准备跟着安妤一起去苏城那租好的小别野里住着。
小别野是北洋娱乐給租好的,乡镇里的空房子,不贵,很划算。
言欣则准备租下了旁边的另一幢,用来做她的临时的珠宝设计工作室。
安妤看了,离片场很近。
公司那边也发了声明,为后期她的商务能有更好地拍摄空间。
安妤不置可否,别家演员在进组期间尽量是能减少不必要的商务活动,北洋却不一样,尽可能地让安妤在有限的时间里给他们创造更多的价值。
还不知道会在折魂拍摄期间给她制造哪些热点舆论。
夸她的营销视频几乎没什么人看,骂她的视频流量倒是水涨床高。
这种负面热点只会加剧她接下不利于自己的本,逐渐变成面目全非的某某某,一身黑料。
除了一些跟陈言煦互动的切片,两个人操作顺畅,讲话有梗,昨天晚上的合体视频更是迅速挂上在短视频网站热点。
从数据上来看,两人的cp粉战斗力意外地强悍。
她最近上网,看到攻击自己的评论肉眼可见地减少了,却增加了更多阴阳怪气的语句
但也只是浅浅地嘲讽,毕竟还没有真材实料地拍到两人独处的画面。也不知道是不是碍于陈言煦的新马甲的威慑力。
安妤动了动胳膊,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她深吸几口气,努力将心里不断冒起的恶心感压下去。
察觉到她的动作,以为是她坐车有些无聊,言欣主动敞开话题:“你这个武术训练要一个月?”
安妤:“差不多,公告上是一个月。”
言欣打转方向盘,驶向左车道,语气关切,“一个月很长诶,你这身体吃得消?”昨天晚上突发的状况,让她心有余悸,生怕安妤在训练或者拍戏过程中突发个意外。
“还行吧,剧组会有专门的营养师跟着的。”
安妤没化妆,戴了顶白绒绒的渔夫帽,看不见眼睛,半长的黑发柔顺整齐地披散在肩上,暖黄色毛衣上身,整个人都被衬地格外温暖乖顺。
冬日常见的暖阳透过前挡风玻璃撒在她白皙的脸庞,微微晒出点红润,整个人瞬间来了生气,安妤仰头,眯眯眼,享受着阳光挥洒。
高导是个十分追求专业度的导演,虽然从大屏转到了小屏,挑战了全新的一个领域,但对安妤这几个主演的动作和肢体协调表达能力抓地十分严格,早早地就将细化好地人物大纲发给了安妤,让她早日熟悉,以便于后期人物的诠释塑造。
言欣踩下油门:“那你要吃多点,瘦身板的,被哪天倒在片场,我可不背你。”
她勾勾嘴角,笑地纯然:“放心,我到时候会自己爬起来跳到你背上,然后再求你背我去医院。”
嘴硬心软。
言欣说不过她,努努嘴,将注意力聚集在前方道路上。
几个小时车程很快,安妤在车上眯了一会,醒来时天已经黑地差不多,车子跟着导航减速驶进城镇小道,进入一个高级园区,两个保安全部武装,检验过车牌号后,言欣控着车继续往园区里边开,没一会就停在了一幢黑白相间的小别野前面。
三层半的小别野灯火通明,穿着紫黑色长款棉服的小杨站在门口笑意莹莹,身后是透明的落地门,屋内暖光温润。
安妤敛下眸子戴上墨镜,自顾自解开安全带,穿上羽绒服,“我走了”,她在跟言欣说。
言欣点点头:“我先住在旁边的酒店,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安妤:“嗯”,她从车子里出来,关上门,隔绝了外界对车内的窥视。
“安妤姐,你来啦。”小杨小跑着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目光却下意识往车窗里飘去。
“走吧”墨镜下的目光冷漠地扫了她一眼,车子贴的防窥膜,再看也看不出什么。
没再管她。安妤迈开长腿往小别墅走去。
“来嘞,姐”咕噜噜的滚轮声在身后追着,小杨小跑着跟上她的步伐,“安妤姐,你知道我们的邻居是谁吗?”
小杨年纪小,是藏不住事。安妤转头,顺她意,好奇问:“是谁呀?”
苏城是出了名的养老城市。
乡镇更甚,在小镇边缘租的房子,要么没有邻居,要么就是留守在老家的孩子跟老人,还会有什么人?
“姐,你看,你回头看~”小杨率先停了下来。
被她这么一说,安妤倒也开始好奇起来。
她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转身,目光在夜幕中无目的地游走。
空辽的路,周围只有相同规格的小别野,没几幢亮着灯,昏黄的灯光在她瞳孔中重影。别墅墙上爬满了藤蔓,处处标记着久无人居住的痕迹。
安妤又朝左边侧了侧头,不远处是一栋高楼层酒店,看起来也不新,有几层甚至没有装外接空调风扇,显然早已经不当酒店用了。
还能有谁?
安妤眨眨眼,目光重新聚焦,视线从高往下移动,下一秒,她肉眼可见地怔住了,整个人呆在了原地,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安妤姐,你说巧不巧。”
看到安妤视线定在了自己说的那个标志上,小杨略带兴奋地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刚在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
站在原地的安妤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微抬下颌,看向那个标志。
灰白的墙体上赫然挂着三个黑色的字体‘LGD’,没有发光,在黑夜中显得十分隐蔽。
简简单单三个字母,瞬间将安妤拉回了昨天晚上的五排娱乐局。
巧,真是巧。
谁挑的好位置,竟然跟LGD做了邻居。
36作茧自缚
◎陈言煦,喜欢她◎
“安妤姐,你的房间在二楼,我先帮你把行李提上去吧。”
从刚进门就只有她们两的声音,估摸着王玉一行人还没有到这边。
安妤捏了捏挎在自己左肩上的肩带,心中闪过一瞬的疑惑,显少见到王玉到场比她慢。
“我自己来吧。”看见小杨即将上手,她二话不说,提起一旁的行李箱,抬腿踏上旋转楼梯,快速朝二楼走去,全然不顾每次落脚时踩下去的绵软感,关节链接处意外有些脱力,没劲。
小杨一愣:“诶,好——”
“轰嗡——”耳边突然炸起跑车引擎的轰鸣声,隔着一堵墙,直直打断了小杨的说话声,连着顿住的还有安妤的脚步。
“轰嗡——轰嗡——”
炸耳的轰鸣声连绵不断,一声接着一声,不像是车子开启要上路的声音,更像是原地踩油门,挂了空档,仿佛要吸引起谁的注意的一样。
屋子外面瞬间一片躁动,屋子里寂静几秒后。
就当她们认为这个声音彻底结束时。
“轰嗡——”
炸耳声浪又一次响起,声音持续时间比前几次还长,全然不顾大晚上被邀请去喝茶的风险,跟疯了一样。
安妤刚想抬起来的腿再度放下了,这炸耳的声音只给给她炸地有点懵圈了,声音太大了。
小杨也愣了一下,随后她快步走上前扶着楼梯把手,抬头向安妤解释:“好像是LGD的合伙人,昨天晚上就在响了,吵的很,附近的人报警了,把人挪走了,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安妤低头默声,视线刮过还没有紧闭的窗门,耳边的轰鸣声从这些缝隙里钻进来,疯狂炸着她的鸡皮疙瘩,且还在继续,丝毫没有停止的意向。
这个人八成是个来找麻烦的。
哪个合伙人,会在大半夜在自己家公司门口做公然引起群愤的事情。
鸣响声中,安妤抬腿,她稳了稳情绪,头也不回地说:“那就再报个警,把他拖走。”
“还有”,安妤顿了一下,继而,说话声随着步伐再度响起,“窗户和门什么的关紧一点。”
这片区域看起来并不是很安全。
晚上的轰鸣声意外让安妤想起了大学时追过自己的一个小富二代,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她老家的住所,大二暑假的时候,从北城特地开着跑车一路跑到杭江,就为了在她家门口堵她,死缠烂打要求安妤成为自己的女朋友。
接到未知来电是凌晨二点,安妤没个好气地骂了回去。
对方也不是个受气的,夺命连环扣几乎要把她逼疯。
安妤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病态追恋感到迷惑,后知后觉才感受到绝望的恐惧。
半夜被吵醒,安妤像头受惊的小孤狮,下意识去检查门窗有无关紧,在检查厨房窗户时,安妤视线往下瞥,瞧好看到那个身姿矫健的男人正顺着排水管跟空调外机,在夜幕中往五楼爬来,吓得她心脏骤停,颤着手打通了幺幺零,跟言欣的电话。
再后来,安妤主动搬离了那个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
跟父母的回忆,彻底止步于此。
想着,安妤不知不觉走到了二楼,一共四个房间,以四叶草的布局向四个方向散开,安妤循着小杨说的方位,找到了放门上挂着粉色玲娜贝儿玩偶的房间。
她开门进入,房间不大,但该有的设施配置没有少,屋子里收拾地干净,床单被套是酒店统一用着的纯白颜色,公司为了省事,估计就是找了附近的酒店客房工作人员过来收拾的。
房间里的窗帘没有拉上,暗夜里微弱的蓝光照进房间,照在光洁的木质地板上,纹路清晰,气氛却幽幽地,格外静谧。安妤也没有开灯,进入演艺圈后,安妤直接养成了回家不开灯的习惯,必要的时候也只会选择在客厅角落开一盏暗暗的落地灯,房间里厚重挡光的窗帘也是常年不拉的。
这一切的一切,也只是为了阻挡狗仔无孔不入的偷拍。
不知道有没有狗仔已经扒到了她的住址
大概率是发病和最近受刺激的原因,安妤觉得现在的自己的情绪愈发地难以控制,有时候的思绪就像疯了一样,稍不把控,就要开始不断地胡思乱想。
无端的开头,莫名其妙的结束,域值跳脱极大。
这样子是不行的,她垂眼,目光落在包上,里面放着她几年前刚戒掉的药。
病理上,她已经趋向于正常。
空气静默几分钟后。
安妤沉了沉气,她锁上门,鬼使神差地走到落地窗前,这个视角刚好能看见对面的LGD大楼,灯火通明。这个时间段,刚好是选手们在训练的时间。
大楼前也没什么人。
LGD大楼前停着一辆黄色跑车,隐隐约约从楼里面出来个人,身高腿长,脊背挺直。有种莫名的熟悉,好似站在车前跟里面的人对峙着什么。
安妤费力眯眼,但因为距离过远,再加上不低的散光,她什么也没看清,瞳仁倒印进去的只有路灯模糊重影的光圈。
车里的人也站了起来,紫色上衣,应该是件皮夹克,安妤眯眼,只见紫色皮夹克气势凌人,用手指着面前的人。
听也听不见,看也看不清楚,安妤瞬间没了兴致。
她收回视线,用力拉上窗帘,房间里瞬间一片漆黑,她挪着小步坐回沙发上。手机微弱的亮光在黑暗中亮起。
安妤低头,手指划开屏幕,看下午未读的信息。
16:24
Oceana:【姐姐,你到苏城了嘛,我明天晚上大概八点结训,晚上要玩嘛?】
Oceana:【不方便也没事*,你什么时候有空了,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这边可以调时间。】
17:30
Oceana:【姐姐,今天晚上我就不上线了,家里有点事,不用等我哦。】
没有分寸的随时问候跟报备,加上乖巧卑微的话术,安妤习以为常。
她敛下眼皮,整个人轻轻靠在沙发上,四周一片寂静,不知从何起,黑暗给予安妤的,是更多的是安全感,她甚至迷恋上整个人藏匿在黑暗中的时间段。
许是在聚光灯下站太久了,难免生出些另一个极端的想法。
安妤没有立即回复,她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整理自己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如水的眸子漫无目的地扫过屏幕,最后,安妤的目光落在了给陈言煦的新备注上——Oceana。
是昨天晚上临时改的。
就在昨晚,在安妤双目无神躺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的第十四分钟,她动了,面无表情地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将陈言煦的备注,改成了他的游戏ID。
她第一次碰见他时的ID。
Oceana。
海洋。
情绪具有滞后性,这个在安妤的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
自从她确定了,陈言煦就是大学时期,站在门后被扇巴掌的网瘾少年后,安妤那原本梆硬的心,瞬间跟被扎破一样,里面的气体顷刻间泄出。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直接把旁边浅睡的言欣给吵醒,问她大晚上怎么还不睡觉,安妤只是淡淡回复,语气平静且诚实。
她说她在想晚上直播时的事,在想陈言煦。
言欣许是睡地迷糊,大大咧咧地回了句,“别想了,人家那样子肯定是喜欢你啊。”
她还闭着眼,声音黏腻,音调拉长,却十分清晰地印刻在安妤的耳膜里,“小男孩都这样,还有他那个ID,海洋的意思,你是妤”
安妤瞬间不呼吸了。
言欣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拍了拍她僵硬的背。
小男孩都这样,当喜欢的人注意力没有集中在自己身上时,就会变着法子开始吸引她的注意力,正如晚上,当安妤私信完那三条消息后,陈言煦后两场的女药就跟疯了一样,带着安妤carry对面,连续两把的ACE,直接让队内的关注点重新聚焦在他的身上。
陈言煦,喜欢她。
心中那条一直游离着的思绪,在这一刻被言欣的话语捕捉住了,埋藏在心底,她自己都不想去意识到的思绪,就这么坦诚且轻飘飘地说出来了。
安妤只觉脑中一声嗡鸣,床铺带着她天旋地转,胃里一阵恶心,她心里明清,是对自己的厌恶。
不是对偶像/艺人简单的,单方面的喜欢。
安妤不是不知道。
那股反胃好一会才恢复平静,安妤察觉到自己月匈膛里那颗砰砰砰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跟按住了射击的键的加特林一样,速度十分快。
安妤又转了个身,黑暗中,她清素的脸庞上透出的神情是一片迷惑,目光混沌。被窝下,她微长的指尖丝丝地扣住掌心,刺痛蔓延,直至麻木,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安妤心头那冒出,不可控的酸胀感。
她就像要被凌迟处死的人一样,绑在架子上,左半边被火烤,右半边被寒冰冻,左右为难。
既不想违背自己的初心,又想坚定自己的利益。
怎么会这么变扭拧巴啊,安妤。
她皱眉,开始鞭笞自己,以及心尖对自己冒出的丝丝厌恶感。
她已经开始不对劲了,安妤发现了。
在她双目空洞,思绪神游的那一刻,手机又响了一下,安妤意识回笼,迟钝的视线慢慢往下移——
武术训练组(折魂/练习专用群)
高导:【明天早上七点,几位艺人老师请准点到联系场地,届时我们的武术老师会带领各位进行体能训练。】
【高导邀请了‘陈巍泽L’加入了群聊】
高导:【@陈巍泽L这是我们训练组的总训老师】
陈巍泽L:【哈喽啊各位老师,明天见哦~】
陈巍泽L:【@yu安妤老师记得吃饱点哦,我们的体能训练可是很费劲的‘玫瑰花’】
要不是安妤知道这个人是谁,还会认为这只是一句善意的问候。
否然,当看见那道熟悉的名字后,安妤一瞬间如坠冰窖,握住手机的手有些发颤。
陈巍泽,就是大学时追她,凌晨两点企图顺着排水管想爬进安妤家的神经
鸡皮疙瘩瞬间在炸出密密麻麻的一片。
安妤再次愣住。
难怪,她晚上听到熟悉的轰鸣声后,会浑身不适,原来是身体产生的本能应激
37小绿茶
◎继续装啊◎
当车子停在苏城专门为影视作品们搭建起的武术训练楼前,安妤的心也随着车子的惯力,狠狠地顿了一下。
还没下车,车里几个人的目光就被车窗外黄色F8TributO流畅的线条给吸引,偌大的场地,一排黑白的小轿车里,突然夹进来一辆法拉利,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我去,组里哪个老师,这么拉风。”
“不一定是老师啊”
“听说是北城来的武术老师,高导北城人,特地带过来的。”
“”
安妤浅浅瞥了一眼,随即利索地收回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要脏了自己的眼睛。
没想到这人这么专情,都过去五六年了,还开着这辆车。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没有止断,安妤敛住情绪,主动套上棉服里她那件灰色修身卫衣的帽子,将颓散的披肩发揪成一团,塞进衣服里,露出嫩白素丽的脸蛋,整个人瞬间利落干爽。
她握上车把手,主动打开车门下去,一脸平淡,看起来对车内谈论的八卦毫无兴趣。
车里几人见状也识相地停住了嘴,提上几个包,跟在她后下车,两拨人在岔口分开,几个助理去休息室放东西,安妤一人先去找导演。
临近年关,许多剧组出于半休假状态,训练楼里除了几个特邀剧组,就只有安妤她们拍摄的折魂大组,近期进场。
转角,安妤刚要拐弯开门,恰好撞上从里面出来的高导,男人身材高大,堵在门口像堵墙,让人无法动弹。
“高导好”,安妤被迫停下脚步,她愣了一瞬,随即微笑张口问好。
“来了。”男人笑着应她,高翔气质儒雅稳重,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安妤察觉到,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错,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就连平时扫过来带着锐光的眼神,也在此时变得柔软了。
安妤回他:“嗯。”
“刚好,小许他们也刚到,你们等会一起去医院做一□□检,下午再过来,我们一起确认一下训练目标,以及这个,每个人角色的武术风格。”
高翔边说,边双手合十致意,侧过身往外走去,步伐有些急促:“我这边还有些事,助理在里面,你们先去跟他交接。”
“下午见。”
安妤莞尔,同样双手合十:“下午见。”
她之前也进过一些有武术训练的组,因为打戏不多,从而没有意识到在操作高难度的动作前,是要去医院进行全方面的骨骼韧带检查的。
这次的折魂有了高导的加持,整个剧组班子瞬间就落实起来,给安妤一股史无前例的专业感。
“嘿”,一声带着邪气的笑声在身后陡然响起。
还没等安妤反应过来。
下一瞬,男人懒洋洋的熟悉语调在耳边响起,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齿缝里掉出来的一样,“安妤老师,真是好久不见呀。”带着一股恶意却又漫不经心的坏劲。
安妤嘴角的弧度瞬间僵住,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向上攀爬像条毒舌一样缠住她的脖颈,让她不敢动弹。
“怎么?安妤老师,忘记我了?”
男人穷追不舍地质问着,不给安妤反应的时间,“还是说——害怕了?”他拖长了尾调,安妤不用看,就知道他那双冷脆脆的眼眸里满是对她的戏谑。
仿若看到别人的痛苦,就是对他来说最大的快乐。
门前只有他们两个人,短时间不会再有人过来,求人不如求己。安妤沉了口气下去,她转身,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没呢,陈老师。”她笑着,脸上毫无半点惧怕之意,昨晚她就想明白了。
不着像,就无所畏惧;心无挂碍,就没有恐惧。
作为一个演员,如何演戏,是安妤她们最大的优势。
原以为五六年没见,男人的面貌会有很大的变化,没想到跟记忆中的面容没相差多少,一张薄情寡义的脸,连带着皮肤都薄薄的,锋锐的眉骨向外凸,明明是双含情桃花眼,长在他脸上,却是戾气十足,让人不敢直视。
“嗯?”男人挑眉,眉骨微微向上一动,给人一股不好惹的气息。
“怎么?”被这么看着,安妤也来了劲。
她抬头,那双清凌凌的眸子轻轻扫过眼前面容不善的男人,落在他那骚包紫的皮夹克上。随后,安妤垂眸轻呲一声,更似对两人之间这种剑拔弩张气氛的讽笑。
打败神经病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更疯。
除了自己给自己的压力,会让她的心理防线崩塌;其他外界给予的压力,安妤只会是越挫越勇,像只被点燃的小炮仗,炸毁所有,一切。
“怎么。”
看到安妤疯里疯气的笑,陈巍泽开口复述了一遍,语气懒懒地,莫名有些熟悉,他从口袋里摸出包烟,抽出一根,夹在双指间。
“跟我弟就这么熟,跟我就跟仇人一样?”
“呵”,安妤只觉有些搞笑,昨天晚上连夜找圈内熟人查的资料,陈言煦跟陈巍泽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只不过陈巍泽的父亲是外面的小白脸,没有蔡经理那么大的权利跟本事。
而陈言煦就是蔡经理跟陈女士扯证生下的孩子,法律途径上陈家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这件事在北城二代圈里不算什么秘事,几乎人尽皆知,却又基于陈家滔天的财富跟权利,都守口如瓶,这几年才被二房家咬出些风声。
安妤有时还真想去哪里拜拜,找找线索,看看自己是不是什么狗血小说里不得志的早死女二。
这么抓马的事情竟然又在她身边发生了。
自从心里明清这些事后,安妤也料到晚上炸街的没素质男,大概率就是陈巍泽,没想到真被她猜中了。
骚包紫,拽脸,臭嘴。
不过现在看起来,他的精神状态比前几年好了很多,变得更加文明了。
“哎,不知道我那宝贝弟弟,为什么一定要去打职业”,没等安妤说话,他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手中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放弃家里企业的学习管理机会,来这小镇上打游戏。”
说着他嘲笑似地笑出声,语气里满是对他的厌恶:“真是没出息。”
安妤嘴角不可察觉地抽了一下,她可不是来这听他唠家常的。
“行了”,安妤不想理他,打断了他的施法。白天的状态比晚上好多了,她必须在白天将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完成。
安妤下意识怼他:“有本事,你也去打一个。”
“呦”,陈巍泽显然兴致大起,嘴角的笑不怀好意,“还是这么地伶牙俐齿啊。”
随后,他挑眉,目光跟x光似地扫过安妤浑身上下,意有所指地问了句:“还在吃药?”
安妤瞬间浑身一冷,她抿嘴,低头,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怎么?又不说话了?”
“还在吃呢,是吧。”
娱乐圈里有过情绪问题的艺人不在少数,但大家都小心翼翼地藏着,生怕一个被爆出,自己就被各大导演视为定时炸弹,失去了所有的机会,直至远离演艺事业。
安妤落在身侧的手不断握紧,她抬眸,眼神中满是韧劲,有种你要是敢毁了我前程,我就跟你拼命的狠劲。
“行了,不逗你了”陈巍泽点燃叼着的烟,刺鼻的烟草味涌入鼻腔。
熏地安妤心头微微一颤,那种藏在心底的恐惧还是顺着缝隙慢慢攀爬而出。
目光落在他身上,陈巍泽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门框,安妤轻轻呼吸着,无论如何,这个男人对她也有过一些极端行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度爆炸。
看着那条裂缝,安妤缓慢呼出一口气,决定不再跟他争执:“随便你”,说完,安妤利索转身,没在跟他掰扯。
高导既然已经跟公司签了合同,想必还不知道她的这些过往。
况且,她现在已经是个正常人了。
真有意思。
陈巍泽抽了口烟,白雾袅袅中,他的阴鸷的目光未曾脱离过安妤的背影,直至她进入转角,消失。
呵。
还是要乱咬人。
他咬着烟,从骚包子皮夹克口袋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在屏幕上一通狂按。
:【晚上聚餐,来?】
:【高叔的新女主,长得确实得劲】
还没等陈巍泽发出第三句话,那边秒回——
Oceana:【?】
呵。
陈巍泽咬着烟笑了,一想到陈言煦冷下脸的摸样,他就爽,陈巍泽笑地肩膀微微颤动,活像个街头痞子,他继续打字——
:【就是这女的,让你连飞三天红眼航班,来回北城】
:【我刚看了眼,却是挺不错的】
对面没有秒回,陈巍泽吸了口烟,来了道过肺,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
:【你眼光不错】
:【女明星,睡一觉,要不了几个钱】
:【况且今天这个,看起来就很好睡】
信息发出去的那一秒,对方的电话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打了过来。
任凭低沉舒缓的钢琴曲奏放,陈巍泽用指尖弹了弹烟头的灰,红色的火星苗子再度燃起。
那边没有放弃,在一个无人接听后,又播过来一个号码电话。
陈巍泽笑地一脸坏样,他将吸完的烟随手扔在地上,黄棕色马丁靴毫不犹豫地踩上去,碾灭,留下一地灰痕。
他切回微信,面对陈言煦的愤怒,他打字——
:【怎么,小绿茶。你不是挺能装的,继续装啊】
38粘稠
◎贪婪的呼吸频率◎
LGD基地。
陈言煦几个加上候补的二队的十几个选手在会议间里坐着,偌大的投影面板上,播放着一队昨天下午跟二队的训练赛。
屏幕里五彩斑斓的烟雾弥漫,炮弹纷飞,宛若一场无声的战场。
寸头教练看着刚进门坐在最角落,心不在焉的陈言煦,他点了点显示屏,加重语气,一脸严肃,“现在我们来看一下昨天下午的第一张图,你们曝出来的问题。”
“这张雪地图,赛局进到十一分三十四秒的时候”。
教练按停了进度条,画面放着的是陈言煦的男药正拎着药瓶往上路跑,准备去救援在上路独自抗塔的李衫。众人不说话,会议室内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这个时间点,是整把局势的分界点。
教练问:“Lynn,当时耳麦里的指挥你听到了吗?”
陈言煦放下手机:“嗯,听到了”。
他们一队缺少指挥,因此每个人都会轮流上来指挥几把,挑选最适合的。这把暂定的是李衫,但李衫擅长的位置是重甲,不似突击,拥有对全局战况的敏锐捕捉度。
总而言之,LGD开头几天的训练并不顺利。
这把前期都顺风,大家逐渐放松了警惕。直到中期,遇对面五个一起围攻李衫防守的上路,恰好陈言煦就在中上补血收兵线,看到小地图上五个红点跟疯了一样像自家蓝色的重甲,陈言煦几乎是没有思考,就从中路转到了上路支援,全然不顾耳麦里李衫传达出来的指令。
陈言煦的打法太过有个人想法。
“你们四个去中路上二塔,我这直接不要了。”
话说晚了一步,没想到对面的目的并不是上路二塔,而是陈言煦。没反应过来的陈言煦就这么被对面水灵灵地收走了人头,又赔了个中路一塔。
被绞杀人头后,陈言煦坐在电竞椅上,眉头微蹙,女药玩多了,他下意识想上去蹭波血。
陈言煦脑子动地很快,但手中的角色卡有上限,女药虽然伤害比男药低了一截,但胜在自我回血数值大,更容易跟对面打拉扯。
可惜,联盟规定了这次的常规赛只能用男性兵种卡,公告说明,游戏里的所有女角色兵种卡都需要二次优化完善,暂且还未进入全卡比赛。
视频播放结束。
全员默声。
“比赛里首先明确自己的定位,再服从队长指挥的命令”,教练声音冷硬硬地,跟寒冬腊月放在外面冻了一晚的铁砧板一样,冻手,黏肉,“我知道在坐的有些选手已经摸清了女角色兵种卡的套路跟技能bug,现在要做的,就是你们脑子里女药,女甲,女突击那几套玩法和思维逻辑抛通通弃掉。”
“望各位周知,联盟目前还没有开放女角色卡的比赛,咱们这两年的精力主要还是得聚焦在正常的原来那五张卡片上。”
“不是说年前会再次改革吗?”坐在桌尾的少年轻轻偏头,问了一旁的李原,“上次那事不是还上热搜了?”
“怎么没个后信了”,少年说话没个轻重,此话一处,会议间内气压瞬间变得更低,直至冰点。
自从上次CTB的综艺上,安妤一场女药一场男药交换着打,很直接地向大众展现出策划对于相同技能,女角色兵种卡就是比男角色兵种卡弱势的事实。
被骂了几千楼的官方受不住,直接在x博上公告,会对女角色兵种卡进行全面的审核优化,以丰富玩家们的游戏体验。
时间过去一个月多。
到现在也没见优化了什么,还直接将本应该在常规赛上出现的新卡给T进了小黑屋。
官方不作为,导致现在还有不玩游戏的黑粉,追着安妤社交媒体账号下边阴阳。
“Lynn,今天就你当指挥”,没等陈言煦回话,教练左手拍了拍屏幕,‘咚咚咚’的声音瞬间吸回大家伙分散的注意力,他继续复盘,“这个时间点”
——
赛前集训十分重要,就算是Lynn也不能平白无故旷训。
冬至已过,天依旧黑地飞快,等陈言煦结束当天的训练,握着手机赶到约定好的酒店时,恰好撞上了从后边小门进入包厢的安妤。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女人一身黑色羽绒服,带着口罩,全副武装,灰色卫衣帽上又压了一顶纯黑鸭舌帽,刚巧遮住了妩媚清丽的双眼,只能看见鸭舌帽檐下那直挺的鼻梁,在脸上打出细细的阴影。
高挑的身姿,出众的气质,有种不想引人瞩目却又适得其反的味道。
“诶——”。
熟悉的面容撞进眼眸时,安妤面上闪过一瞬的惊讶,却被口罩挡了个精光,黑亮的瞳仁里倒印出一抹鲜亮的蓝色。
陈言煦穿的是一件克莱因蓝棒球服,袖口处是拼接上去的白色皮革,青春洋溢。
“你——”
字句在唇齿间飘过。
包厢门在两人身后缓缓和上,最终发出沉闷的一声‘噔’。
还没等两人互相开口问好,欠扁的声音就从茶桌那边传了出来,带着缕缕烟味:“站那干嘛?等着我去给你们互相介绍?”
陈巍泽拽的要死的声音横杠在两人之间。
安妤抿嘴,就这么一瞬间,她看到陈言煦原本透亮温润的目光瞬间就暗沉了下去,空气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紧,紧张的氛围一触即发。
两兄弟的关系肉眼可见地不和谐。
察觉到空气中愈加剑拔弩张的气氛,安妤默声,把准备好的问候从喉咙里咽了下去。
今天晚上是高导组的局,基于高导对陈巍泽十分友好亲昵的举动,安妤也不难猜出,同母异父的陈言煦也跟高导有一定的关联。
看陈言煦丝毫没有理会陈巍泽的意思,安妤心生绪端。
或许他两,关联更多。
“姐姐”,陈言煦开口叫她,声音轻柔,不同于耳机里传来经过电子修改的音质,这声姐姐叫地安妤心头一片酥麻。
也叫地毫无避讳。
自从上次摄影棚碰完面后,这是两人的第一次线下见面,线下不比线上,线上可以脱口而出为了节目效果的话语,而线下,面对面的每一次目光交织,就让两人不约而同地语窒。
不是尴尬,也不是不熟,更准确说应该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一个身份来站在对方面前。
两人的思绪不约而同地打成结,捂在心头。
一想到他就是当年那个门后的少年,安妤瞬间心头软麻,她定了定神,抬眼应他:“咋?”
成功将女人游离的思绪唤回,陈言煦心中闪过几丝雀跃,他语气更加轻了,关怀道:“是今天正式开始训练吗?”
气氛轻快些许。
两人自动将坐在茶桌上的陈巍泽屏蔽掉,旁若无人般地开始交流起来。
包厢暖黄色的灯光下,陈言煦微微低下了头,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瞬间跟含了水似地望着安妤,他迈着小步走进,克莱因蓝的棒球服在暖黄色的光下熠熠生辉,唇红肤白,浓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少年气息尽显,像刚下球场的男大学生。
青春,有劲
不知道是不是桃花眼天生的优势,安妤只觉得陈言煦看向自己的目光越发粘稠、炽热
她没有说话,时间在两人之间呈减速1000倍滴答。
砰、砰、砰
什么东西在重重敲击着。
靠。
小屁孩,又来这招。
是安妤率先错开了视线,她胡乱应付:“差不多”,闷热的呼吸吐在口罩上,搞得整个人都热热的。
说着,安妤顺手摘下口罩跟鸭舌帽,包厢里许是刚开空调,吸进去的空气还带着丝丝冷意,整个人都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抬手顺了顺头发,女人的发香瞬间充斥着他的鼻尖,陈言煦垂下眼,呼吸的频率有些贪婪。
是蔷薇花香,馥郁迷人。
没察觉到面前人的不对,安妤转头走向泡茶台,也没再管站在那直愣愣看着自己背影的陈言煦。
仿若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只是他一个人的想象,安妤抽离地迅速,没有丝毫留恋。
能够证明的,只有他自己那颗还在月匈膛里不安分跳着的心脏。
线下,安妤除去在人多的时候,对他都过于地冷淡。陈言煦敛下情绪。
不急,不急,还有时间。
他哄着自己。
飘顺的黑发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震动,陈言煦眯了眯眼,刚才温润的目光再次消失不见,他将目光挪到包厢里的第三个人身上。
陈巍泽已经坐在主位泡起了茶,鼻尖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红茶甜香,他就坐在那,一只手搭在太师椅扶手上,另一只手捏着品茗杯小口啜茶,乜过来的眼神跟看戏似地,充满了不屑。
两道目光撞上,陈巍泽嘴角裂出一道恶劣的笑,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荡,似在找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陈言煦抬眼,轻轻瞥过他,没有停留,仿若坐在那的就是股空气,不值得他停顿目光。
两人虽然同为陈女士的儿子,但陈巍泽是陈女士一夜春风后,意外怀上的,那时的陈女士心软,再加上工作上的不顺,被其父亲一哄,就生下了陈巍泽。
生完陈母也沉浸在当母亲的幸福中,日常吃喝玩乐,逗逗孩子,想的最多也是直接去父留子,给自己断个清闲。
原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悄悄地结束了。
没想到被有心之人告知陈家长辈后,宠女的陈氏夫妻俩也只是给了一笔钱让陈巍泽记在了他父亲的名下。并许诺会让父子两终身无金钱之忧。
但孩子还是留在陈家两年,直到陈母遇到了段位更高的蔡明。
陈巍泽比他大了三岁,在十二岁前,陈言煦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
没几分钟,剩下一行人跟在高翔身后浩浩荡荡地来了。
几个主演见到陈言煦时还是比较诧异,经过高导的介绍,知晓他是高翔的侄子后,大家都谄媚地拍手欢迎。
这种隐私饭局,东道主时不时带几个自己的朋友,混圈多年的几人早习以为常。
毕竟在圈子里混的,谁不想搭上一条有着好资源的人脉线呢,反正到最后都是各取所需。
饭桌上一轮介绍相互熟悉,安妤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烂了,几个人酒过三巡后,话题锚点不知又被谁踢到了安妤身上。
“这次能跟安妤老师合作,是我的荣幸。”
说话的是演女二的一位圈内十八线女艺人,是个聪明人,意识到饭桌上至少有两三道目光关注在安妤身上。她不假思索地,立马站起来敬酒。
“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向安妤老师多吸取吸取演戏的经验”,女人说完,一口闷掉了杯中红酒,用此来搭建起跟安妤的链接。
圈子里女艺人不容易,没背景的女艺人更不容易。
安妤深谙其道,看着面前深情真挚的人,她举起红酒杯,碰了碰桌面示意。
“一起加油。”
“好。”
红酒在杯中摇晃,安妤下颌微扬,一饮而尽,陈言煦的目光轻轻扫过那抹红酒红,随着女人吞咽的动作,深红色消逝,随之出现的是女人柔嫩的脖颈。
脆弱,细长,轻轻一捏就会折断。
“当然,安妤老师这么优秀,这次的项目肯定进展顺利”,陈巍泽在旁边放炮,语气里参杂着几丝不怀好心。
听到这话,陈言煦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他不留痕迹地收回了目光,口袋里的手机急促地震动了几下,他已没了心思去搭理。
陈巍泽语气里想要噎人的意味明显。
偏偏安妤就不吃这套。
她咽下口中的红酒,直直迎上男人挑衅似的目光,眸光在碰上的那一瞬柔软,安妤举杯示意,笑地大方得体:“托陈老师吉言。”
39真心话
◎第一次相遇◎
这顿饭也没吃多久,高导刚坐下没几分钟,草草讲了几句后,就起身带着助理离去,离开前,他单独喊走了陈言煦。
两个人似有什么事情要谈。
陈言煦走之前还特地瞥了眼安妤,眼神中的情愫,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包厢门口,安妤也没看懂。
最后,只留下一桌年轻人面面相觑。
陈巍泽是个会活跃气氛的,他看了眼腕表:“还那么早,吃完——喝点酒?”
说完,陈巍泽掀起眼皮,懒懒地看着桌子剩下的几个人,除去他们三,剩下三个分别是饰演男主、男二、女二的艺人。
吃饭喝酒是很正常的流程,但是大家差不多都还是第一次见面,对彼此不是很熟悉。
几个妆容精致的人互相看了几眼,欲言又止的摸样。
“不了,明天还要训练”,安妤先开了口,笑地温柔,态度却是不卑不亢,“明天还要起早培训,喝多了要爬不起来的。”
晚上的菜,安妤没吃几口,她要减肥。
胃里灌进去的几乎都是红酒,安妤看起来没有怎么醉,望过来的眼神清明,只是两颊上泛起微微的红晕惹眼,连带着冷艳浓稠的眉眼也被沾惹上点点柔软。
落在别人眼里,却不是她想的这样。
空气滞怠几秒。
“你不是挺能喝的。”陈巍泽打岔,一点没给她留面子,“听说,安妤老师巅峰时期一口气能干掉四扎白酒”。
说着,他微微向前靠,单只手倚在墨黑色的餐桌上,挑眉,笑地一脸恶劣:“还是说,安妤老师,不想给我这个面子?”
语气轻轻地,像根羽毛飘过,却又沾了水似地死死黏住在场每个人的呼吸道。
听到这话,周围几人瞬间一愣,完全没想到只是按照流程正常吃个饭,大家初次见面互相交流一下,饭还没吃完,先被炸开的炸弹波及。
安妤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她没想到陈巍泽会当众直接反驳自己。
但也早该预料到,这人不是什么善茬。
在迫人的目光下,安妤沉了沉气:“我——”
“可以啊”
她的话还没长出来,就被旁边的男人横空打断,“我们直接去隔壁的‘黯调’?”
“那是我朋友开的连锁店,刚好,我可以问问,还有没有包厢。”
出来说话圆场的是折魂里饰演男主的刘辉扬,三十未到的年纪,跟安妤差不了几岁,却是圈子出了名的人精,做事圆滑,也跟着高导作配了好几部电影的男配角。
这次的折魂属于他事业上的转折点,他高度重视,连带着自然要跟带着些裙带关系的陈巍泽搞好关系。
“可以啊。”陈巍泽拎起手机,百般无聊似地开始刷手机,不给安妤解释的机会,“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可以的。”
“嗯嗯。”
“我看行。”
剩下几个人看情势也不好扫了兴致,纷纷应下再打开手机给自己助理报备。
安妤:
其余几个人都应了,她自然不好驳了面子,安妤打开手机,点击地图,搜索了‘黯调’的地址,将链接发给了言欣。
那边秒回——
言欣:【?现在,我刚准备洗澡】
言欣:【我现在过去。】
yu:【是应酬】
安妤解释——
yu:【要是我晚上没再给你发信息报平安】
信息发送出去,安妤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垂眸,指尖悬停在屏幕上一瞬,转眼,哒哒哒的键盘声再度响起,她的打字速度飞快。
yu:【记得报警】
言欣:【】
言欣:【OK】
“阿煦,你也要去吗?”
陈言煦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与陈巍泽中间隔了个主位,那原本是高翔的位置。
两兄弟在外面还是一副兄友弟恭摸样,尤其是在高翔给予的圈子资源内。
“去哪?”陈言煦听到这话,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微微收紧,探究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了安妤,似是要在她眼神中寻求答案。
即使出题人不是她。
安妤瞬间语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陈言煦望过来的目光不再含蓄,不再像透亮如清澈的小溪;而是炙热的,漆黑的,里面的情愫有时候直白地让安妤有些不知*所措。
更多的是自己那些不知名的情绪叠加在一起,堵住了她的嘴。
“去喝酒。”注意到他的目光,陈巍泽斜靠在椅背上,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痞笑,“安妤老师也要跟我们一起去玩呢。”
他挑衅似地抬眼,继续问:“你要去吗?”
四周鬼一样地静了几秒。
见安妤坐那不说话,陈言煦莞尔,漆黑桃花眼随即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他坐下:“可以呀。”
陈巍泽都能去,他为什么不可以。
说走就走。
刘辉扬做事效率挺高,她们一行人运气也挺好,没过半个小时,六个人已经坐在了黯调二楼的私密包厢里。
提前吱过声,店长已经给漆黑的桌面上备好各式各样,高低不一的酒瓶,黑乎乎一片,有股不醉不归的压迫感。
每个人面前都放了只透明六棱玻璃杯,在包厢紫色雾灯照射下,在黑色桌面上透出波光粼粼的紫光。
陈言煦跟在她后面,直到到了包间里,也是直接挨着安妤坐下。
难以猜测的暧昧,现场几人也很识相地没有过度地去关注,在他们看来两个人之间这种若即若离暧昧不清的拉扯,只是一件很正常事情。
毕竟还是在圈子内,玩地多花都不见怪。
更何况,两人不仅是合作过综艺的同事关系,还有‘陪玩’cp这一大势头加力,x博现在估计还有两人的cp粉在超话广场里建帖,在黑帖里厮杀。
安妤也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后面反应过来,在场所有人里面,只有她跟陈言煦是最熟悉的。
包厢门‘砰’一声关上。
安妤敛下眼帘,目光却下意识流连在面前几个高低不齐的酒瓶子上。
看这阵仗,今天晚上铁定是个修罗局。耳边,陈巍泽又喊了几瓶马爹利xO,橙红色的酒水装在透明的玻璃瓶中,被妖异紫一照,愈发美艳妖异。
许是刚才在酒店喝了不少酒,现在的安妤整个人热热的,被头顶暖风一顿怼着吹后,更甚。
她默默收回视线,将羽绒服脱下放在旁边的空位上,里面是一套灰色运动服,精致的上衣腰身踩了线,秀出纤细的腰身,往上,弧度圆润。
包厢里光线暗,倒也看不出什么,只有个大致轮廓。
除了距离很近的。几乎看不到她灰色修身运动服上刺绣英文的小巧思设计。
“真心话?”陈巍泽身边坐的是刘辉扬,小子很识相地将桌面上的三颗骰子归在一起,旁边是一只黑色骰盅。
突如其来的声音,吸走了陈言煦的目光。他黑色的眼珠轻轻移动,聚焦在桌面上那三颗雪白发亮的骰子上。
FreedOmandbelieveinOneself.
自由,和相信自己。
陈言煦的眸光开始波动,无法再聚焦在一个点上,脑子里全是刚才自己近距离看到的弧度,和弧度上面那行刺绣上去的小小字。
他看到了,但光线还是有点吃力。
对面刘辉扬收拾着,还不忘捧着陈巍泽:“可以啊,陈哥你看,从那里开始?”
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很简单,每个地区有每个地区不一样的游戏规则。
最后都归于一句话——
全靠运气。
他们玩地就是最简单的那一类,每一个人轮流摇骰子,一轮过后由点数最高的向点数最低的人提出问题,被提问者可以选择回答,也可以选择不回答,不回答需要喝下提问者调制的酒水。
“就从你开始吧”,陈巍泽下颌微扬,用下把点了点刘辉扬。
刘辉扬谄媚道:“好嘞,哥。”
众人对此没有异议。
游戏开始。
哗啦啦的掷骰子声在耳边响起,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黑色骰蛊移开,里面白花花的骰子上显示出他扔出来的点数,3+1+4。
“我去,这么低。”说完,投掷者一脸愁眉苦脸,“陈哥,你们可要手下留情啊。”
呵。
陈巍泽没有说话,自然接过他递过来的骰蛊,哗啦啦的声音再度响起,急促猛烈的声音持续五秒后,骰蛊打开,上面点数显示6+6+4。
算清点数的瞬间,周围瞬间一片哗然,不出意外他就是点数最大的。
依次轮过后,最后两个是陈言煦跟安妤。
陈言煦看起不太熟练的样子,将骰子归在一起用骰蛊盖住时还看了看安妤,黑暗中,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倒也生出些怯生生的水感,十足的嫩样,跟嫩葱一样脆生生的。
看摸样,就像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场所,第一次接触这种游戏。
安妤红唇微张,也只丢下来一句:“使劲摇,劲越大,数值越高。”她下意识在教他,“你试试。”
说完这句话,安妤只觉自己的语气充满了浓浓的教培味道,黑紫色的雾灯下,她纤长浓密的睫毛慌乱地颤动几下。
“好。”陈言煦倒是没多想,听话地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开始操作起来。
作为职业选手,陈言煦的模仿学习能力毋庸置疑,再不济也是个依葫芦画瓢。
他张开骨感分明的右手,像八爪鱼一样抓住骰蛊,视线里,黑白分明,十分刺眼。听进去安妤的话,陈言煦手臂有力地上下晃动,在空中拉出一道道残影。
骰子在骰蛊中来回摇晃,发出激烈的哗啦啦声,终于,在听够骰子碰撞声音后,他猛地将骰蛊盖在了桌面上,开盖看奖前,每个人都似屏住了呼吸,纷纷向前微微探出身子。
6+5+3
众人瞬间紧了口气,纷纷开始算他的数值比自己大还是比自己小。
刘辉扬嚎啕:“还是我最低啊”。
重人笑,现场的氛围瞬间轻松不少。
最后是安妤,她熟练地抓起骰蛊,黑色的圆柱形在她手上跟有了生命一样,像条游在空气里的鱼,自由肆意。
“噔——”随着安妤将骰蛊盖在桌面上,在场几个人的这口气瞬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刘辉扬,整颗头都要垂在骰蛊上了。
“快快快——”
开启的那一刻,安妤也屏住了呼吸,她有几次跟着言欣去茶吧玩过这种,不过那里全是茶+水果的调饮挑战游戏,不比酒吧里这些带着高酒精含量的液体,让人看一眼就跟醉了似地。
1+3+1
毫无疑问,目前场上最低。
安妤的眉眼瞬间耷拉下去了,她也没想到今天晚上的运气会这么背,连着一旁的陈言煦脸上也卡上些许震惊。
鲜少会有人一次性摇出两个一。
“我去,还真有人比我还低啊”,刘辉扬瞪大了双眼,感叹道,“这运气——也太好了。”
不知道他在夸自己,还是在夸安妤。
安妤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陈巍泽撬开那瓶高浓度的金酒,哗啦啦倒进桌子上的玻璃中,又加入半杯马爹利xO,杯中颜色瞬间变成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的亮橙色,透光看有股淡淡的车厘子红。
倒完这杯的陈巍泽靠在椅背上,拿着马爹利xO大咧咧地灌了口,说出来的话也带着浓厚的酒气,“要不然直接喝一杯也行。”
安妤垂眸思考着。
大冒险肯定不行,她近期还不想挂黑热搜上被骂。
喝酒??现在才刚开始,况且目前身边也没有值得信赖的人,为了避免喝多了最后被推车拉出去。
思考十几秒后。
安妤开口,语气肯定:“真心话”。
“行。”
下一秒。
陈巍泽乜了眼陈言煦,问安妤:“你跟阿煦第一次相遇,是在游戏上吗?”
空气停滞几秒。
恍惚间,陈言煦好像听到了她说——
“不是。”
真心话,被提问者只能回答,是或不是。
40是不是
◎最喜欢安妤◎
不是?
陈言煦几乎是在心脏骤停的瞬间,抬眼看向身旁的女人;安妤也心有灵犀似地微微侧脸。
两人目光对视。
下一秒,“啪——”头顶的紫色雾灯恰好熄灭。
就这么巧地,淹没了那些两人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情愫
一点痕迹未留。
“那是什么时候?”
一旁的刘辉扬显然比两个当事人更加激动,他惊呼:“哇,安妤老师,难道你们是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吗”
不是在上节目前意外认识的,那就是——剧本。
听到这话,在场的剩下几个人心领神会地互相看了看,充满了意味不明的眸光转而又投射到安妤两人的身上,并上下不断地扫视着。
潜意识里已经认定那次出圈的cp设定就是剧本。
圈内人有时候为了流量,就会制造出来很多抓马的娱乐讯息,抱着让观众都来吃瓜的心态,增长自己的知名度,保持热度。
雾灯再一次亮起来,颤颤巍巍的光辉拂过在坐的六个人脸庞,每个人都,各怀鬼胎。
男人的问题带着很明显的引导性,安妤一个不留意,就容易被带进坑里。
两个人之间的那点旖旎氛围也瞬间被打散。
被这么多人直愣愣地看着,安妤有些气息不稳,指甲摁住掌心,压出一道道白色的痕迹。
这说地,搞得他们两的陪玩那件事就是剧本一样。
剧本。
想到这,安妤瞬间心中一凛,脑中突然闪过前不久被爆出录音门的当红男星,跟朋友聚餐时的话语被全程录下,公布在晚上,瞬间成为众矢之的,被做实辱粉,演员生涯瞬间夭折。
说不准在场的几个人也偷偷录着音,就等着哪天突然公布,断送谁的前途。
太奇怪了,今天晚上的进程。
“安妤老师是害羞了吗?”
刘辉扬继续不要死活地开着麦,余光瞥见无动于衷的陈巍泽,跟得到默许一样,他说地更来劲,“我之前对接过一个十分优质的营销团队,各个平台都有十几个百万分的账号,涨了好几百万的粉丝。很简单的,大概率需要多大的流量热度直接跟他们说就行,但是里面的内容得让公司的文案组整理出来,规定时间发出来就行。”
“保准热度不低,至少可以连霸一个多月的热门。到时候,运气好的话,还有专属于自己的‘梗’”
刘辉扬一脸谄媚:“安妤老师方便,我们加个微信,到时候我将这个负责人对接给你。”
还没开始喝,脑子已经热地不行了。
安妤眯了眯眼,营销的事情,向来不用她管,王玉那边恨不得给她老底都掏空,不管黑料红料,只要能上热门,有关注评论,那就是好料。
一点都不顾安妤刚进圈时想‘当个安分踏实的演员’的初衷。
美名其曰,有热度自然会有本子找上门。
安妤不置可否。
但上回发生的事,对她的演绎生涯反噬极大,连丢了几个临期小代言,原本还在接触的合同,瞬间杳无音信。
后面还是她自己去跟陈言煦直播造就正面热度,获取ctb角色代言。堪堪稳住自己的商业价值。
旁边的男人动了动,在安妤还没有组织好语言时,陈言煦先开了口,他笑地温和近乎于无辜,语气也十分平淡:“不是剧本。”
怎么能是剧本呢,他精心策划的是张严密紧实的网。
此时,猎物已经站在网下,就等着他慢慢收网。
说着,他向后仰了仰,双手从桌子上挪移至沙发上,即将在黑色的皮质沙发上摁压出两个浅浅的手掌印。
突然,陈言煦的呼吸顿住了。
他好像压到了什么,就在他呆怔的刹那间,掌心下面有只温润的手,跟鱼一样地迅速游走了,连残温都没让他捕捉到一分。
下一秒,身旁传来女人轻微的咳嗽声,像是在掩盖着什么。
仅仅是接触那么一瞬,安妤也能清晰地感触到男人宽厚的手掌,几乎是要将自己完全地覆盖住。
很烫,手抽走了,热度还在,从指尖烫到她的心口。
成年男人的体温,一向比较高。尤其是这一类处于少年跟青年时期之间的男人。
安妤思维跳跃大,一下子就很不合时宜地响起言欣层说过的那句话──
“肯定找弟弟啊,弟弟年轻还劲大…”
安妤:….
没察觉到啊身边人的不对,陈言煦顿了顿,重新组织好脑子被打乱的话术:“应该是我先知晓的安妤老师。”
他语气平和,丝毫没有被对面毫无节奏的问题给影响到,笑容和煦。
看起来就是副好脾气模样。
两人之间的小插曲似微风吹拂,只有她们两感受到了。
刘辉扬:“那好吧。”
“怎么?”
就当几个人以为这part就这么过去时,安妤开口了,她唇角微微勾起似轻讽:“刘老师也是想尝试一下电竞这个全新的板块吗?”
刘辉扬有些紧张,仍是嘴硬:“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想去尝试一下的。”
安妤单刀直入,问:“你会玩什么游戏?”
“大学的时候跟室友们一起打过魔兽,工作之后就很少玩了。”
“嗷嗷”,安妤一副恍然大悟的摸样。
一个已过黄昏的游戏,这个人纯属是个半吊子,故意来他们这找茬来的。
她顿了一下,随即眸中闪过几丝狡黠,面上还是一副苦恼的样子:“刚听你这么说,我还以为刘老师你很懂我们CTB板块呢,都想直接跟节目组推荐您来做飞行嘉宾了。”
说着,安妤挺了挺腰背,柔顺的中短发乖乖披散在肩上。
她跟自嘲似的说道:“这样子看来,CTB还是有我一个花瓶常驻就够了。”
说完,现场死了一样的寂静。
刘辉扬语塞,只能坐在那尴尬地勾起嘴角。
“呵——”陈巍泽率先笑出了声,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视着面前看起来娴静,实则心里早就在抓牙舞爪的女人。
他完全不给面子的讥讽道,意有所指:“你也知道。”
你是个花瓶。
感受到他的敌意,安妤坦然回答:“陈先生,难道你也想来抢一杯羹吗?”
在节目里被骂这么多期,她还真想临时把这个烫手山芋甩给别人。
陈巍泽:“那还是你自己一个人捂着吧。”
他重新摸过桌上的骰蛊,归在一起。
这一part到这,彻底结束。
新一轮的摇骰子开始,这一轮安妤否极泰来,点数最高,陈言煦点数最低。
没想到这运气这么抓马,在剩下四个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中,安妤向前倾了倾身子。
陈言煦乖乖坐在旁边,时刻盯着她的动作。像条黏主人的小狗。
安妤眸光微动,她按着流程问:“真心话还是?”
陈言煦没有迟疑,乖乖回答:“真心话。”
“嗯,好。”
安妤从桌上撩过那瓶金酒,又撩了几瓶白的红的五颜六色的酒,开了盖,二话不说,咕咚咕咚全都倒进了他面前那只透明玻璃杯中。
有种要灌死他的架势。
要被灌死的人,还在一旁甘之如醴地看着自己,仿佛里面就算是毒药,只要她一声令下,陈言煦也会二话不说整杯干下。被目光灼到,安妤的倒酒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细白脆弱的手指艰难把住黑绿色的酒瓶,终是在旁边火热的目光中倒满了一只玻璃杯。
哗啦啦的声响结束──
安妤垂眸,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她毫无预兆地开口问:“在场几个人中有没有你最讨厌的人?”
问题一出,在场的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陈言煦垂下眼帘,目光变得温顺柔和,像只永远不会咬人的绵羊。
他说:“有”。
周围再一次静默,刘辉扬是看出来了,这安妤,是要把今天晚上这局子玩死。
一轮就这么尴尬地结束了,没人再敢起哄。
下一轮。
依旧是陈言煦点数最低。
点数最高的是陈巍泽。
男人乜了眼陈言煦面前上轮被安妤倒满的酒水,突然笑了一声,不怀好意,带了些睚眦必报的锐利。
刚那杯被倒满的酒里,含量最高的是白色的调饮酒,只是看起来颜色深稠,实则酒精浓度没含多少。
陈巍泽垂眸,漫不经心地玩起面前的玻璃杯,‘叮当-叮当’是杯子频繁旋转落在桌子上的声音。眼睛还挺尖,知道哪瓶度数最低。
他勾着嘴角抬头看向安妤,眼眸漆黑,似冬雨后被浸湿的茭白泥潭,一脚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安妤被看地有些呼吸不畅,她避开视线,掩盖住自己冒出头的那么一点点心虚。
‘呵——’男人笑了,他依旧看着安妤,眼神未偏离分毫,说出来的问题却是抛给陈言煦。
“阿煦啊”他叫地亲切,接下来的话就像是从齿间挤出来一样,让人心颤。
陈巍泽挑眉,依壶画瓢地问:“在场几个人中——”说到这,他故意顿了一下,在场几个人的好奇心被钓到最高点,纷纷向这边投来了目光。
安妤心头突然涌上一抹不好的预感,像是地震前的楼层摇晃,她就站在最顶楼,摇摇晃晃地,怎么也找不到下楼的通道。
陈巍泽笑,露出整齐白洁的上排牙,他问:“是不是——最喜欢安妤?”
心里已经提前打过预防针,也能猜到他会说出什么,但等到那句话回响在耳边时,安妤的心都不跳了,连呼吸也下意识停住。
陈言煦却毫不意外,他静静地,情绪十分稳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