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青春校园 > 原来女神喜欢我 > 40-50
    第41章


    疲惫得不行,南枝将手中女神买的药放在了抽屉里头,很是珍惜。


    她头疼得越发厉害,只能倒头就睡,丝毫不管一旁响着电话的手机。


    睡前她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周围,女人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自己。


    “……你都死了,就不要来烦我了好不好?”无意识地嘟嚷完这句话,南枝就彻底昏睡了过去。


    不平静的夜悄然过去。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南枝头就不痛了。


    起来的还是很早,太阳都还没升起,于是南枝决定补一下作业。


    打开手机就看到来自林晚的无数条消息,她很有礼貌地全部看完,然后面无表情地回了一个字“哦”。


    随后划到女神的消息栏,大清早地给人家发消息。


    枝子:我起床了。


    枝子:周末作业好多,多到写不完。


    枝子:啊,怎么还没天亮,想去学校见见你。


    枝子:白瑰白瑰白瑰。


    万万没想到的是,女神居然也醒的很早,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南枝把手机放在耳边听。


    女神似乎是一声轻笑:“早上好~”


    嗓音温雅,听得南枝耳朵尖都红了。


    她连忙也回了一句早上好,摸了摸耳垂,放下手机决定认真做作业!


    然而再次响起的消息通知,却还是令她停下了笔,心情愉快地打开消息,是女神的下一段语音。


    “那就来早点,今天我给你带份早餐。”


    南枝内心欢喜,语气都轻松了起来:“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语音发过去后,南枝也静不下心来写作业,干脆把东西整理好,穿好校服,站在窗边看日升。


    早上的风还带着昨夜的微凉,拂过脸庞。


    南枝觉得日升极为好看,就拍了下来发给女神。


    总感觉女神离自己更近了一步,南枝可以把喜欢的东西都分享给她。


    怎么想怎么美,美到了南枝心坑上了。


    女神也发了一句真好看。


    是夸奖吧!是夸奖吧!!是夸奖吧!!!


    女神夸她了诶。


    南枝有些脸红心跳得,完全没有意识到,女神只是夸了一下风景,关她什么事。


    心情平静不下来的南枝,一直吹凉风吹到了六点,等母亲一敲门,她就立刻打开。


    母亲都有些疑惑于她的主动。


    南枝面无表情地撒谎:“有同学答应,帮我补课。”


    对于学习一类的事情,母亲深信不疑。


    餐桌上没见着父亲也没见着姐姐,南枝很乖巧地没有多问,安静地吃着饭。


    母亲看了直叹气:“还是你听话点。”


    早早地去了教室,南枝站在门口,望那边一看。


    少女坐在她的位置上,看着窗外那颗巨大的树,天空湛蓝。披散的头发被风吹得飘零,侧脸温柔。


    “来了呀!”白瑰侧眸浅笑,当真是美人。


    南枝点点头,顺势走过去坐在旁边。


    她有些期待地问:“是什么是什么?”


    白瑰笑着把碗筷放到她面前,说道:“自己做的早餐,我的手艺挺一般的。”


    南枝:“!!!”必须吃!


    她打开饭盒,里面是香喷喷的肉粥,用勺子舀起来吃了一口。


    入口香软,粥带了点咸,肉带了点甜美,只能说是刚刚合适。


    南枝:“!!!”眼眸弯弯,笑着说:“真好吃!”


    白瑰也笑了:“看见你喜欢我很开心呢。”


    这话说的,南枝当场就愣了一下,耳朵尖又红了,埋头吃粥不敢看她。


    白瑰看到了,心想着怎么这么可爱。伸出手揉了揉那好摸的脑袋,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


    真是美好的一个早晨啊。


    两个少女并肩坐着,一个宠溺,一个羞涩。


    她们的相处方式太像热恋中的情侣了,来得很早的几人看了,心怀鬼胎。


    有人在校园论坛发布帖子,专门找了一个好角度拍了张照片发出去。


    楼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两人像情侣。一楼献图。]


    陌生人:[!!!学校出现百合!家人们快磕!]


    有人不服:[别胡说八道,人家谈了男朋友的。]


    回复上楼:[女神早就分手了!!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吧?]


    许多人:[???什么?为什么没人说?害得我之前都没表白过!]


    白瑰人气太高,每天收到的情书也很多,但她很有礼貌地都收集起来,没有丢掉。有人表白过,但是被拒绝了,以男朋友的借口拒绝了。所以后来大家都很少有人再去表白。


    上次分手的事情只有少数人知道,现在被众人揭晓,恐怕来表白的人会更多了。


    但是当事人并不知道自己分手的事情,众人皆知。


    “白白瑰同学!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做做我女朋友?”来人羞涩地递上情书,纯情大男孩一个。


    白瑰很委婉地拒绝:“……呃不好意思啊,我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南枝已经吃完粥了,拿出纸巾擦了擦嘴。她冷漠地抬手,抽出那张情书,当着那男孩的面撕掉。


    并且还十分冷酷地说了一个字:“滚!”


    男孩:“……我我的情书!”欲哭无泪地跑掉了,结果又返回来指着南枝吼道:“你你你,校花都还没说什么呢,你这么做太伤人了!”


    然而白瑰在旁边,眼眸弯弯:“小枝子做的好。”


    男孩:“……呜呜呜呜。”


    南枝才不管别人呢,心里美滋滋的。


    女神又夸她了。


    女神真的好好,拒绝人都要这么好。


    太善良是会受到伤害的!南枝心里下定决心,我要好好保护女神,不让她受一点骚/扰。


    于是就有了后面的一幕幕笑话般的场景。


    来一个送情书的,白瑰委婉拒绝,南枝瞪人。来一个瞪一个。如果情书不收回去,那么就由南枝出马把它撕了。不知伤了多少人的心。


    网络上都传疯了。


    渐渐地,一天下来,很多人都不愿意跟南枝走的太近。


    原本名气就不好,现在南枝的名气可谓是到臭沟沟里去了。


    她也不在意,心里嚷嚷举着大旗:不能让女神被污染!!!


    林晚都看呆了。


    “简直有病。”这是高谢兰对她的评价。


    南枝懒得理她,白瑰笑容不见,冷了脸:“乱骂人是不对的。你再骂一句我就让肖俊峰扇你了。”


    其他人不想动她,不代表肖俊峰不想,他十分不喜欢高谢兰,恨不得把她扇出自己的视线范围。


    高谢兰脸色一僵:“就知道拿肖哥哥威胁我!”


    林晚:“呕~”


    肖俊峰:“呕~你滚,离我远点!小心我打死你!!”面对这样纠缠自己的人,他真的是没有了那种不打女生的原则了。


    “肖俊峰哥哥~”


    “滚!!!”


    到了放学时间,大家陆陆续续离开,白瑰今天闲来无事,就决定在学校里把作业写了再回家。


    南枝给母亲发了消息后也安静地坐下来,写作业。


    宁静的气氛很让人舒适。


    然而却有一个外班的男生走了进来。


    看到人走到旁边,一道阴影撒下来,南枝头也没抬:“别打扰白瑰写作业。”


    “……不不是!”


    南枝抬眼:“嗯?”


    “我是来找你的!”男生涨红了脸,长得很白净。


    白瑰一听这话察觉不对,再看那男生羞涩的模样,她脸都黑了。


    “找我?找我干什么?”南枝还很直女地疑惑。


    白瑰还没来得及去阻止,就听见男生铿锵有力的嗓音。


    “我喜欢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


    南枝:“……?”


    白瑰:“……!”挖墙脚了,有人居然当着我的面挖墙脚了!!!!


    可恶!


    白瑰笑得有些渗人,“同学。”


    “怎么了?”男生看见这笑容,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早恋是不好的哦!”


    男生摇头:“我已经十八了。”


    白瑰:“……可是我们家小枝子还没满十八呢。”


    “啊?可是可是她……”男生还是想听听南枝怎么说。


    结果南枝沉浸在女神那句“我们家”话中,欢喜得走了神,盯着女神的眼眸亮亮的。


    “南枝!”


    南枝回过神:“啊,啊?”


    男生鼓起勇气:“我想听听你的回复可以吗?”


    “哦哦哦!”南枝清秀面容越看越喜欢,眼眸弯弯:“白瑰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抱歉。”


    “没事没事……看来网上说的是真的了。”男生有些垂头丧气:“我从高一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但是那个时候的你很消沉。现在看见你这么开心,我也很高兴。”


    南枝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追求者,偷偷关注她这么久,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很抱歉。高三了,我想好好学习。”


    “噢~是吗?”男生离开前眼含深意,“祝你们百年好合。”


    南枝:“?”


    白瑰:“……!”


    两人都被这突然一句祝福吓得表情都不怎么自然。


    白瑰咳嗽了一声:“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南枝点头,收拾好东西就跟白瑰离开学校。


    她们在红绿灯处分开。


    周末来得很快,南枝跟白瑰约定好出来玩。


    少女缓慢徘徊在侧边石上,短发飘散,蔚蓝色的裙摆随风轻轻飘起。她展开双手保持平衡,静静又乖巧地等待。


    忽然有一只手柔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南枝抬眼一看,呼吸都静止了几秒。


    长发少女面带笑容,阳光洒落在那张白皙精致的面庞。一身黑裙顺着风摇摆,衬得皮肤又白又嫩。


    她们牵着手。


    白瑰歪头笑道:“慢点,我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甜甜的一章。


    第42章


    “你今天穿得真好看。”


    白瑰笑吟吟地夸奖。


    南枝红了耳朵:“谢谢。你也很好看!!”是真的!


    “蔚蓝色很适合你。”白瑰笑道。


    南枝心脑子里忽然闪过某些片段,那是梦境。


    一个很可怕的梦,梦里白瑰离开了自己,而自己也找不到她了。


    旁边的少女忽然变得沉默起来,白瑰注意到,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南枝摇头:“只是想起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白瑰笑颜如花:“梦都是相反的,你别怕。况且还有我呢。”


    南枝心下一暖,被女神的好意暖遍了全身。


    女神真的是小天使一样的存在~我好喜欢!!!


    “真乖。”女神笑着,摸了摸她柔软的短发。


    南枝下意识地蹭了蹭,眼睛微眯,表情舒适,像只慵懒的猫咪一样。


    白瑰:!!!好乖啊!好喜欢小猫样的小枝子~


    南枝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脸微微红了,侧头躲过伸来的爪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他们来了。”


    白瑰感觉有些可惜,还想多摸几下。结果小猫不让了。


    “喂——南枝!白瑰!”林晚朝这边奔涌而来,张开双臂想要抱人。


    南枝面无表情地侧身躲开,那双没有情绪的黑眸怎么看,里面都带有几分嫌弃。


    因为这一躲,林晚没有刹住车,她表情惊恐:“白瑰闪开!”


    白瑰的注意力还在那毛茸茸的脑袋上,听到这话一脸懵逼:“???”


    砰的一声,两人毫无疑问地撞在了一起。


    “woc!”林晚向后仰,眼看就要摔倒了,被刚过来的肖俊峰及时救下。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兄弟。”


    肖俊峰:“……”


    而白瑰被这强大的冲击力撞得后退好几步,还好表情控制的住,一秒扭曲,剩下的全是淡然。


    南枝不淡定了:“!”她连忙走过去握住了那双手,“有没有事啊?撞伤哪里了吗?”


    白瑰有些好笑,她是瓷娃娃吗?这么容易受伤。


    结果南枝不知道碰到了哪里,那个地方瞬间疼了一下,白瑰猝不及防地皱了眉头。


    “这里?”南枝很敏锐地察觉到,是她的手臂。


    那白白嫩嫩的手臂上缓缓出现了一点青紫色。


    白瑰:“……”她下意识地去捂住,抬眼间却看见南枝泪汪汪的眼睛。


    她忍俊不禁:“我又不是死了,你这副样子做什么?”


    林晚站在一旁,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白瑰,我真对不起你。”


    白瑰:“我说你们一个二个怎么回事,我又不是出什么大事情了,就只是一点小伤,不用这个样子。”


    “小伤也不行!”南枝态度强硬,抹了抹眼角,“我们去药店买药膏吧!”


    “可是电影快要开始了,我们去买了后来不及。”白瑰看了看时间,笑道:“我真的没事,过一会它就好了。”


    南枝还是很担心:“可是……”


    “没事的。”白瑰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温柔:“如果想让我不那么痛的话,就让我多摸摸你吧?”


    南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能让女神开心,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白瑰如愿以偿地摸起了小猫的脑袋。


    一旁的两人看着,眼神都挺复杂的。


    你说好好的一个冷酷的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快要到的时候,林晚提出要去买吃的喝的,但是时间不够,只好分开来,同时排队买东西。


    肖俊峰去排了爆米花,白瑰则是去排了奶茶。


    本来南枝是想去买奶茶,让女神休息的,但是女神态度强硬,拿她没折啊!


    于是当起咸鱼的南枝和林晚,就默默地站在红绿灯处,等待着他们回来。


    大家汇合后,距离开场还有几分钟了。火速拿起东西往电影院里赶。


    他们选择的不是爱情片,也不是冒险片,而是恐怖片。


    林晚强烈推荐的十分好看的恐怖片,说一定要去看一看,不看会后悔的。


    肖俊峰虽然拒绝,但是还是来了。


    南枝是因为白瑰同意了才来的,要不然她才不会违背母亲的意愿跑出来,跟大家伙一起悠闲看电影呢。


    反正她也没看过恐怖片,就当放松好了。


    除了肖俊峰一脸怂样,其余三个女生都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


    四个人落座之后没一会儿,电影就开始了。


    恐怖片名为《凌晨三点半》。顾名思义,有个穿红衣的女鬼会在凌晨三点半左右的时间段随机杀人,而被它纠缠上的就是刚搬到新家的女主。


    经历了逃亡死人,极限反转之后。


    全场尖叫的人还是挺多的,但是碍于不能打扰到别人,声音都很小。而肖俊峰已经紧紧地抱住了林晚的手臂,死死不放开。


    “松手,已经白天了,这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一个吊死在树上的死人而已。又没有鬼出来。”林晚很无奈。


    肖俊峰紧紧闭着眼睛:“我不!!”


    “你松不松?不松我打你了?”


    “你打吧!反正我是不会松开的!”


    林晚:“……”真尼玛无语。


    相比于这对活宝,另外两个女生显得格外温婉。


    她们格外得平静,喝着自己手中冰冰凉凉的奶茶,盯着屏幕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看得很认真。


    南枝走了一下神,手忽然被人握住,温暖又柔嫩。


    “别怕。”是女神轻轻地口吻,擦过耳边。


    是了,看电视剧里那些情侣,女方总是会害怕,然后男方顺势安慰,感情递增。


    于是南枝在思考,要不要装一下害怕,来获得女神的关心呢。


    这一犹豫,电影就接近尾声了。


    南枝:“???”这么快的吗?


    当她反应过来要伪装的时候,最恐怖的地方早就没了。


    四人心情都很复杂地离开了这里。


    南枝则是悄悄落在了后面,想给三个人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


    他们走得很快,林晚落在倒数第二,另外两人已经走到对面了。她还在马路中间,忽然发现有人没跟上来,转身冲南枝笑着喊道:“喂南枝,要红灯了快过来!”


    一辆车歪歪扭扭地行驶过来,忽然加速向前冲。


    此时还是绿灯。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只听见砰得一声,一道身影飞了出去。


    而南枝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


    是林晚还未褪去的笑容,与一辆冰冷的车和车里面笑得扭曲的女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甜甜的小聚会呢~


    第43章


    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很多。


    南枝僵住了身子,缓缓看过去。


    林晚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鲜血不断流出成了一道血泊,她吊着最后一口气,看向了南枝。


    出人意料的是那目光很平静,濒临死亡的少女露出了一个很浅很僵硬的笑容,当场逝世。


    救护车迟迟地赶来,肖俊峰早已红了眼,一直对着救护人员祈求道:“求求你求求你了护士,一定要救回她。”


    救护人员允许一位家属跟上去,两个女生都没有去争,静静地看着少年发了疯似的冲上去。


    南枝望着救护车的远去,周围的人们已经散开了,血还残留在地面上。她想了想还是打算报警。


    阳光下少女清丽的脸庞很冰冷,她宛若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从事发到现在,面无表情的神色,毫无波澜。


    没哭没闹,没动过没说话,也没有做什么帮助的事情。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好似被撞的不是她的朋友,而是一个陌生人。


    “别。”白瑰嗓音有些哑,她很艰难地阻止了南枝想要报警的行为。


    这一个字入耳,南枝抬眼看她,眸中一片深黑,漩涡一样的存在能吸人灵魂。


    南枝无悲无喜:“为什么不报警?有人故意撞的。”


    “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看见她这幅样子,白瑰心里很难受,双手捧住她的脸,凑上去蹭了蹭,安慰道:“再等等,最后几步了。现在报警只会打草惊蛇。”


    南枝眨了眨眼:“不好。一点,都不好!”她说话的语气越来越重,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乖,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开心。先松手好吗?”


    白瑰强行扒开那只紧紧握着手机的手,把它拿过来关了机,又放回眼前冷漠少女的包里。


    她轻轻地抱上前,感受着怀里人微微颤抖的身体。


    白瑰口吻很柔和:“快了,快将他们一网打尽了。只要只要这最后一两步,就结束了。”


    “……”


    从那时候开始,南枝没有再说话。她变得比以前更加阴沉,孤僻,也更为漠然。


    她不再会顺从,也不会乖巧。就连大人也无法再管束她。


    南枝在林晚出事以后就没去过学校,也没有去见任何人,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吃吃喝喝,然后睡觉。


    她都快把母亲气死了,说什么也不答应,也不听,好几次都差点把母亲气晕。


    父亲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把南枝叫去书房,不出意外又是一次没有意义的谈判。


    南枝无聊地想着,走了进去还顺带关上了门。


    谁知父亲一转身,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南枝完全没反应过来,头被打得撇过去,嘴角破了,冷白的脸庞上是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你给我清醒一点!”父亲愤恨地说。


    南枝把口中的血吐出来,用手背擦掉了嘴边的血迹,抬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言不发,没有任何动作。


    眼神明明没有波澜,但就是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忍不住去逃离这种目光。


    南航下意识地躲开,却又发现自己的行为不对。


    作为一个父亲,他怎么能害怕女儿的目光呢。


    于是他强行与少女对视着,冷着声音说道:“就只是一个朋友而已,平时也没见你关心过别人。现在人死了你才知道去珍惜,又有什么用?”


    南枝眼眸空洞,目光平淡。像是一个灵魂出了窍的瓷娃娃,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南航见她没反应,气不过地说:“又不是你害死的,你究竟在自责什么?”


    这句话入耳,南枝的眼睛有了焦距,她喃喃说:“她是被撞死的……车,祸!”


    车祸。一些埋藏在记忆角落处,不愿回想起来的记忆涌入脑子。


    南航忽然感觉后背发凉,他上前一步很激动地握着她的肩膀,摇了摇,表情扭曲地吼道:“你说什么,车祸?这件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说啊!!!”


    南枝眨了眨眼,被摇得头昏脑胀,很想吐。


    余光处的白裙耀眼,她的表情万分惊恐,开始不断尖叫:“啊——啊啊啊——!”


    少女一把推开南航,转过头开始拼命撞墙,一直撞一直撞。


    撞到头破血流,额头上血肉模糊,她却好似感觉不到痛一样,还在继续。


    南航呆在了原地,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晕倒了。


    他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叫人,也不是打救护电话,而是转头看向了南枝发疯前看过去的地方。


    南航好似明白了什么,膝盖一弯,老脸上满是泪水,他哭着朝那边磕头,嘴里一直念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啊——!”


    南易欢一进来就看见这诡异的场景,没忍住尖叫起来。


    男人跪着磕头念念有词,女生闭眼倒地,周围全是血。


    南易欢反应过来后连忙拿起手机:“打120打120!出人命了!”


    “怎么了?”吴宣意听到声音也走了进来,一看这场面就很不淡定:“怎么回事?”她上前把南枝抱在怀里,看着那额头上的血肉,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抬眼问丈夫:“你做的吗?”


    南航从混沌中醒过来,立刻站了起来,话语有些发颤:“不是我,不是我。有监控你可以看,她是突然发疯撞墙的!”


    吴宣意:“……我相信你。”


    “对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说谎!”南航松了口气,倒在椅子上。


    救护车姗姗来迟,情况不算严重,只是额头那一块可能会留疤。


    “医生,那她为什么还不醒?”吴宣意有些疑惑地看向病床上毫无生机的女孩,心里一阵痛。


    医生摇摇头:“她受了太大的刺激,等什么时候想醒了,大概就醒了吧。”


    “刺激?”吴宣意缓缓转头问南航:“是她同学逝世的那件事刺激到她了吗?”


    南航愣了一下,抿唇:“是。她自从那个人死了以后就变成这样,情绪一瞬间爆发。”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让南枝发了疯。


    “我怀疑……她可能有精神类疾病。”南航说出这话时有些艰难,好似是不忍面对这件事。


    吴宣意表情呆滞:“不可能……我们谁都没有过,她怎么会有!!!”这么说着,女人的眼睛变得猩红,她死死地盯着南航,像野兽一般凶残。


    “你说啊!”女人的声音开始变得尖锐,暴怒。


    南易欢捂着嘴,眼含泪水地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南航在面对这般场景时却很冷静:“我说的是抑郁症和妄想症,没说是遗传类的。你别激动。”


    “……对不起,是我想错了。”吴宣意一瞬间就收敛了那些不正常的表现,表情有些疲惫,“我出去散散心。你们好好看着她。”


    “我和你一起去,我想跟你谈个事情。”南航跟了上去,回头对南易欢说:“好好看着你妹妹。”


    这对夫妇的身影越走越远,像极了南枝无边的梦魇中,那对男女离开的身影。


    南枝站在马路中间,周围全是车,从她身体里穿过。


    她迷茫地站在那里,左右望了望,找不到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想回家。


    委屈的思想让南枝蹲下身子抱住自己,无声哭泣。


    想回家,想回家,想回家……想家。


    还没等南枝伤心透底,头似乎就被人轻轻地拍了几下,随后手也被牵起来。


    她抬眼看去,温婉的少女很美好,穿着白裙,笑魇如花。


    顺着那道力度,南枝缓缓站起身来,跟在少女身后慢慢地走,从马路中间一直走到了对面。


    少女捧起她的脸颊,用唇轻柔地擦过那些泪痕。


    消失的最后一刻,她说:“别怕。有我在。”


    少女说:“小枝子不哭。”


    忽然有道很熟悉的女人的声音说:“小枝子真乖。”


    少女和女人同时开口的嗓音落入耳中,南枝跌出梦境。


    醒来时周围全是人,有家人也有白瑰。


    “医生,醒了!”吴宣意激动地喊道。


    医生也过来检查了一下南枝的身体,薯片:“没什么大碍,可以出院了。”


    母亲去付钱了,父亲和姐姐都走出去,坐在门外,似乎是不愿意见她。身边只有白瑰了。


    “好点了吗?”白瑰有些心疼地看了看绷带绑了好几圈的额头,想摸一摸又怕她疼。


    南枝摇摇头,问:“林晚的葬礼在什么时候?”


    “就在后天,你要去吗?”


    南枝点头:“嗯。”


    白瑰握着她冰冷的手,笑容温柔:“好。到时候我带你去。我们一起?”


    “……好。”


    母亲结完账回来,表情欣喜:“可以回家了,阿枝。”她说完又转头看向白瑰,道谢:“谢谢你了同学,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


    白瑰连忙摆手,气质温雅:“没事的阿姨。”


    “还是要谢谢你。下次南枝去学校,就让她多带点吃的给你。”


    “那谢谢啦!”白瑰眼眸弯弯,笑容如春风般让人感到亲切。


    白瑰不好跟着他们一起走,就先一步离开了。


    一家人走出医院大门,表情忽然变得很严峻。


    南枝见他们不说也就没问。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劲了,这根本就不是回家的路!


    她停下动作,其余三个人全部注意到,跟着停了下来。母亲神经紧绷:“怎么了吗?阿枝。”


    “……”南枝摇摇头,继续走:“没事。母亲。”


    她落在最后,几人的注意力却都在她身上。一行人各怀心思地走进了精神病院。


    父母不敢回头看她,只能沉默地向前走。


    南易欢一直注意着,嘴唇张了张却也不说话。


    “母亲。”南枝说着,口吻不悲不喜。


    “怎么了?”


    南枝问:“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吴宣意不好开口,声音哽咽:“阿枝乖,你生病了,需要来这里治疗。”


    “……我生什么病了。”南枝幽幽地问。


    那种空洞的眼神只有南易欢看到了,南易欢手握成了拳头,紧紧咬着唇不说话。


    父母也不回答。


    一家人带着沉默进入了院长办公室。


    手续很简单,一份合同父母把孩子的信息填上去后,签完字就成。


    手续完成后,几人像是逃走一般地跑出去,不敢看那个女儿。


    而南枝站在院长身后,面无表情,目光很死沉地盯着那三个人的离开,心里没什么情绪。


    这时院长笑眯眯地开了口:“竹苓,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快乐码字~


    第44章


    “怎么不说话啊小竹苓?”


    院长这个中年男人笑眯眯得,说出的话却让人感觉到很油腻。


    南枝:“……行了,你别闹。”她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再闹我就把你这烧了。”


    院长故作害怕:“哎呀呀,小竹苓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凶巴巴的。”


    “走吧,带我去参观参观你这个破地方。”


    院长领着人往外面走,听到这话嘴一瘪:“还破地方呢,我这里住下的病人都是非富即贵的。而你是一个例外,一个穷姑娘。”


    “后悔收留我了?”南枝没什么情绪。


    院长把治疗室打开,打了个哈欠:“怎么会呢~就算你是小姑娘,还穷还暴力,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南枝:“……你能不能先把你那一脸嫌弃的表情收起来,再这样说。”


    “哎呀,被小竹苓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院长戏精上身,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害怕的。


    他坐在南枝对面,调整了一下自己严肃的表情:“行了行了,不跟你闹了。先看看你的病。”


    南枝也很坦白:“之前还好,她出现的并不是很频繁,有的时候一年就一两次。”


    “那近期情况?”


    “我感觉她无时无刻都在我身边。”


    院长有些担忧:“你的病情加重了很多。你有没有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的情况?”


    南枝摆手:“这倒没有。我很清楚那个女人只是我的幻想。”


    “可是……”院长摸了摸下巴,看着那一圈圈绷带,“你头上的伤怎么来的?”


    南枝的语气慵懒,“自己撞的。”


    “我知道。”院长说:“之前听你爸……啊不,那不是你爸。反正那个男人说你精神不正常,因为看到了幻象,还差点自/杀。”


    “……啊也算吧。”南枝有些疲惫,“为了让他知道,她无处不在。反正罪魁祸首不就是他们吗?只是想让他们付出代价而已。”


    “恨他们?”院长挑了一下眉头。


    南枝睁开眼睛,里面无悲无喜,她就这样沉默地看着院长,深深呼出一口气:“那个时候挺怨的吧。毕竟谁在那种情况下会不怨。”


    院长好奇地问:“那现在呢?”


    南枝有些想睡觉了,语气都放轻了很多:“还好。什么都还好。”


    院长是何等敏锐,当即察觉出不对,笑眯眯地问:“有喜欢的人了?”


    南枝也不掩饰,只是眸里带光:“她很好,好到让我想永远爱她。”


    “就一辈子啦?”


    “嗯。一辈子不放开。”


    “挺好的。”院长笑了,“我像你这个时候也在追求我喜欢的人。可惜最后失败了。”


    南枝冷眼看他:“谁会看得上你呀!你看看你这胡子,再看看你这工作。”


    “反正我无所谓。”院长觉得自己很酷:“留胡子很帅的好不好?”


    南枝:“……无语。”


    “嘿!”院长当即哈哈大笑起来,“跟谁学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说话。”


    南枝愣了一下:“一个已经死去了的朋友。”


    “很重要吗?”


    “……也还好。”南枝侧脸在光下很冷漠,口吻也变得毫无情绪:“只是一个比较熟的陌生人罢了。”


    “真冷酷啊。”院长感叹道:“说不定我死了你还开心了。”


    南枝想了一下,“这倒是说不准,你死了说不定我会去你坟上跳舞。”


    院长嘻嘻哈哈:“难得一见,死而无憾!”


    “看着这块表。”院长拿出一个表在南枝面前晃悠,说:“接下来就要对你进行催眠。”


    南枝撩了一下眼皮,“对我的记忆进行恢复?”


    “是的。”院长的表情很严肃,“有点痛苦,但是我觉得完全没必要担心你。”


    南枝:“……开始吧。”


    其实等待的过程就是陷入深度睡眠,去梦境中寻找自己缺失的记忆。


    南枝之前一直在想,自己主动遗忘的记忆究竟是什么,答案就在这一刻会彻底出现。


    她七岁那年遇到过一次拐卖,被强行带走的。


    路过的人们纷纷相信了拐卖儿童的那个男人说的话。


    “哎呀,我是她父亲。女儿不听话跑出来了。”男人一张普通的脸,笑起来带着淳朴。


    没有人会相信他怀里死死掐住的小孩说的话。


    她一直在说两个字:“救我。”


    没有一个人相信。


    那个时候南枝就在想,为什么没人相信她呢?


    被带走后,南枝一直都住在货车后面装东西的地方,也看见了很多被带过来的男孩女孩。


    他们哭哭啼啼,害怕恐慌。


    男人说什么他们就照做,不照做的会被殴打。


    南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那个时候妄想逃出去,却被一个女孩举报了。


    还没来得及跑多远,就被抓了回去。被几个人围在一起打,打得头破血流都不会停,只要没死就成。


    那个时候她又在思考一个问题。


    人与人之间,有没有真正的信任。


    他们打完后就把南枝丢进车里,不管不顾,只会给她一碗饭,嗤笑道:“别死了。你还是可以卖个好价钱的。”


    小小的南枝受的伤太严重了,根本动弹不得,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就打算靠着墙,闭眼睡觉。


    就这一眼,惹那个大人不开心了,发疯似地把她拽起来,抓住一坨饭就往她嘴里塞。


    很噎人,呛得南枝边咳边吐。


    “你刚刚那是什么眼神?什么眼神啊?”男人表情狰狞:“给你饭吃你不吃,那就只好我来喂了,好不好吃??”


    “呕~咳咳,咳咳。”南枝被他踢到墙上,嘴边还沾着肮脏的米饭,眼睛要闭不闭得,奄奄一息。


    她真的好想睡觉。


    想妈妈想爸爸了。


    “真是无聊。”男人将地上的饭碗踢到,转身就走,不看一眼。


    周围的小孩都紧紧地抱成团,只留南枝一个人,满身是血地坐在角落里。


    大家都避着她,当她是什么恶心的东西,谁都不愿意靠近,生怕跟她有了交往,就被牵连。


    南枝昏昏欲睡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一阵清香,柔软的东西在轻轻弄着她的手。


    她不喜欢别人的触碰,想缩回手,却又动不了。


    “喂?还没死吧?”是一道很稚嫩的童音,很好听很轻柔。


    南枝很想睡觉,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嗯。”


    旁边的声音再次出现:“没死就别睡。睡了容易死。”


    怎么听怎么不对。这不是在咒她死吗?


    南枝强撑着睡意,睁大眼睛,看向旁边的那个人。


    意外的是她长得很好看,很精致。像洋娃娃一样高贵。


    “你……”南枝吐出嘴里的污血,很艰难地开口,“你是最近被拐过来的?”


    “也不算拐吧!”女孩眨了眨眼,“我自愿跟过来的。”


    “……”南枝:“你有病啊?”


    “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女孩笑吟吟地凑上去:“果然我没感觉错,我们绝对是天选队友!”


    南枝:“……谁跟你天选队友,你走开,我身上脏。”


    “不要。”


    “……算了,你爱靠着就靠着吧。”南枝放弃交流,闭上眼睛喃喃道,“我真的很困。”


    用了不到几秒就彻底睡了过去。


    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人洗干净了,衣服也是新的。


    南枝刚把眉头皱了皱,就有一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眉毛。


    这下子有了力气,南枝一把抓住那只手,冷冷地看向面前的人:“你干什么?”


    女孩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不敢什么呀!皱眉不好看,你别皱了。”


    “……不关你的事。”南枝松开手,往角落里缩了缩,一副疏远,拒绝交流的姿态。


    这行为倒是伤到了女孩的心,她表情有些难过:“我好心好意去求那些人给你洗了个澡,还送了一件新衣服过来。花了很大的代价,你怎么这样?”


    南枝:“……代价是什么?”她忽然有些担心地看向前面精致的女孩,很害怕代价是一些不好的东西。


    结果那女孩只是贴了上来,蹭了蹭她的脸,“我不想说。心有点累,能让我抱一会儿吗?”


    女孩表面一副被勒索了很多的样子,实则心里甜滋滋得。


    小可爱贴贴~贴贴!!


    小可爱的脸真软,小可爱的手也好软,小可爱整个人都好软,我好喜欢!!!


    南枝以为她真的付出了很多,心里有些愧疚,一直忍着没把人拉开。


    直到某双手开始不安分了……


    “你干嘛!”南枝反应很大,表情都僵住了,一把抓住那只作乱的手,冷若冰霜。


    虽然她一直没有表情,但还是可以感觉出身体僵硬了一瞬。


    女孩无辜地缩了缩手,没缩回来。


    “我没干什么呀!”她嗓音委委屈屈得。


    “……那你往我衣服里伸干什么?”南枝一想到那种软软的触感,脸就红了。


    女孩回握那只手,哆嗦了一下:“我有点冷,可能不自觉地就往你衣服里找温暖了。”


    “诶你脸红什么呀?”女孩眼睛很尖,笑眯眯地用手指戳了戳那圆圆的脸颊。


    南枝用另一只手抓住,抿唇开口:“你别乱动了,不然我不给你抱了。”


    女孩一听,那不行!小可爱这么软,不抱就浑身不舒服!


    “好好好我不乱动。”女孩说道:“我真的很冷,让我抱抱嘛~”


    见南枝松开了手,女孩立刻抱了上去,蹭了蹭,心里狂喜。


    小可爱贴贴~贴贴!


    感觉自己被占尽便宜的南枝:“……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问别人名字前,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哦,我叫竹苓。”


    女孩笑容灿烂:“我叫狐狸精!”


    南枝:“……无聊。”


    车忽然停下,有人打开门,指着南枝旁边的女孩说:“你,出来!”


    “啊……收取代价的人来了。”女孩表情有些惋惜,松开手站了起来。


    准备离开时,南枝却拉住了她,很紧张:“代价到底是什么?”


    女孩笑了笑转过身,背对着她挥挥手。


    她回眸一眼,笑容很温柔:“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


    “我叫白瑰。白玫瑰的白瑰。”——


    作者有话要说:


    刀子应该还在蓄力,给你们提个醒。


    第45章


    南枝咬咬牙,想要冲上去夺回女孩,却被那人一脚踢飞。


    她趴在地上,吐出一嘴的血,慢慢爬动着。身体多处创伤,并没有愈合。此时全部溃烂,力气渐渐消失,变得动弹不得。


    “别!”女孩看着那人,轻喊道,“你们答应过我的!”


    那男人嗤笑一声,懒洋洋得:“知道了,这不是她先犯事在先吗?”


    “我没看见。”女孩口吻冷淡:“我只看见你弄伤她了。”


    “……”男人不理会她的话,牵着那白白嫩嫩的小手就往外面走。


    他关上车门前还特地看了南枝一眼,鄙夷不屑。


    南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孩被人带走,束手无策,她愤怒地低吼,很快就因为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的身边靠着白瑰。


    柔软的触感,平稳的呼吸声,白瑰睡着了。


    两人在角落里依偎着,好似没了谁都不想让。


    南枝再次睡了过去,梦里一片安稳。


    “醒了?”是白瑰稚嫩的嗓音。


    南枝睁开眼,没有了那种迷迷糊糊的感受,清醒得不行。


    她点了点头,问:“收取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那双幽黑的眸子没有情绪,无悲无喜,盯着人就容易沦陷进去。


    白瑰笑不露齿,凑上去蹭了蹭女孩柔嫩的脸庞,讨好似地说:“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你不用愧疚。”


    “你看,我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么说着,白瑰就要站起来给她看,结果腿一软跌了回去。


    南枝的眼神瞬间就变了,眸光微闪,如同野兽一般的黑。


    她无声地看着,好似在说:你骗我。


    白瑰也不害怕,只是再次站起来,腿微微发颤,双手叉腰,抬头挺胸,笑吟吟地解释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你睡觉的时候几乎都是靠在我身上的,腿给麻了。”


    这番语言让南枝的脸色不在难看,只是沉默地主动地抱上去,用身体温暖旁边的寒冷。


    她没信白瑰的话,也清楚自己问不出来。要怎么做才能去弥补呢?


    或许只有带着她逃出去,才算是最好的回馈。


    她相信,爸爸妈妈快来了。


    只要只要撑到那个时候,就能获得最好的结果。


    南枝握紧拳头,垂下的眸子望着地面发呆,披散的头发微微遮住了脸,看不清神色。


    手忽然被人握住,她下意识看过去。


    白瑰轻轻掰开那握出血的手,拿出干净的纸巾一点点擦拭,呼气安慰:“吹吹就不疼了。”


    南枝盯着她的行为,很难得地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沉默地看着,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瑰握着她的手,让她靠着自己。摸了摸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柔声道:“睡吧,睡了就都好了。”


    南枝感觉睡得够多了,并不是很想睡觉,睁着眼发呆。


    白瑰叹了口气,将她的眼睛蒙上。


    她的手心处痒痒的,是南枝的睫毛在颤动,白瑰说:“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好。”


    白瑰轻轻地哼唱着前奏,是一曲很好听的稻香。


    “……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


    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①


    哼唱歌曲的人十分温暖,南枝也渐渐有了困意,浅浅入睡。


    她们缩在角落里,睡着后相互依偎着,手紧紧地握住。


    这两个不幸的女孩没有同伴,只有彼此。


    而白瑰也至今没有告诉过南枝,她付出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就这样平稳地度过了好几天,南枝不再到处作死,怕给白瑰带来麻烦。


    但是白瑰总是在一旁看着她,一言不合就要贴贴。


    南枝对此十分无奈,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会给人家抱。


    比较天气转凉,车里又闷又冷。互相温暖的最好方法就是相互依偎。


    “暖呼呼的。”白瑰发出舒服的声音。


    南枝红了脸:“你能不能不说话!”


    白瑰有些茫然:“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你好好抱着,别说话。”


    “哦。”白瑰小委屈样,“那好吧,我不说话了。”


    她还就真的很听话,没有再开口讲话,只是一直盯着南枝,把南枝的脸都看红了。


    于是白瑰发出疑惑的声音,“你脸怎么红了?”她余光瞥见女孩羞涩,浅笑道,“你耳朵怎么也红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南枝恼羞成怒,捧住白瑰的头往右转。


    白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轻轻靠上她的肩膀,嘟嚷了一句:“真娇气。”


    娇气小公主南枝:“……”不想理你。


    两人都同时沉默了小一会儿,南枝忽然低声说道:“我带你逃出去,好不好?”


    白瑰猛地睁开眼,表情变得稳重,似乎是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件事。


    “很急吗?”她问。


    南枝知道她想说什么,摇头道:“不急,等你想好了,我们再出发都可以。”


    当天晚上,月黑风高之时。


    白瑰捏了捏南枝的手,在黑暗中低声细语:“我答应了。竹苓。”


    相视一眼,两双眸子无比坚定。


    ————


    “跑,快跑!”南枝揣着气,拉着白瑰拼命向山里头跑去。


    两个女孩跌跌撞撞,跑路的路线都是随机应变的。


    她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


    只知道要往前跑,一直跑,跑到没人的地方,才可以不被人抓住,逃出去。


    “快了。”南枝咬着牙,双腿发颤,她紧紧地握住挂在脖子上,胸前的学生牌。


    她们跑得很快,可惜小孩子哪有多少体力,只能越跑越慢。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白瑰听到了什么声音,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拉起南枝,再次跑了起来。


    “他们要跟上来了!”


    南枝头发昏,身上的创伤都已裂开,流血不止。


    她心里强撑着:再等一会再等一会!为什么会来的那么快?她们明明没有走直线!


    南枝余光瞥见身后的土地,上面印有她们的脚印。


    一切都说的通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再这样迟早要被抓走的。


    “往山下跑!”南枝拽了拽白瑰的衣服,指着一个方向:“那边那边有村庄!”


    白瑰显然也发现了,她安慰道:“快了,你再坚持一下。到时候我找人给你治疗。”


    但南枝唇色苍白干裂,神智模糊,有些坚持不住了。


    她摇摇头,咬破了嘴唇,血腥味直灌入口中,疼痛让人清醒了几分。


    那个村庄里有人出来耕田,白瑰招呼着手:“叔叔!叔叔!!”


    村民听见声音,注意到他们,表情惊讶:“哎哟,你们两个孩子这是怎么了?”


    “叔叔,我们是……”白瑰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眼前人的目光很不对劲,顿了一下,没把真话说出来,“我们和父母一起来这边游玩的,在山上迷了路,我妹妹还摔倒了,伤的很严重。”


    “害真是两个可怜的孩子,”村民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了几分关爱:“要不我来扶着这个姑娘走吧?”


    南枝虽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很警惕。听到这话就感觉不对劲。


    她浑身都是脏的,脸部也看不清五官,头发跟男孩子的差不多长,而且没说话。


    根本看不出来性别!


    那么这个人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①歌词来源于歌曲《稻香》。


    第46章


    南枝心里很乱,她轻轻拉了拉白瑰的袖子,摇头沉默地站在后面,一副害怕的模样。


    她在白瑰背在身后的手上写了一个字:不。


    “不好意思啊叔叔,我家妹妹有点怕生。”白瑰面色如常地解释道。


    村民笑呵呵得:“那你们就先跟我走吧!我家里有药。”


    能拒绝吗?村民手中还拿着大铲子,笑面虎一样。


    好像不能拒绝。


    为了保命,二人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南枝疼得要晕过去了,但还是强撑着走路进村。


    村里的人不少,现在也还太早,没有几个人在外面。


    前面领路的村民一直想跟她们谈话,可南枝始终不说话,白瑰只是笑吟吟得,回答得很简约,基本上就是嗯,对,好这类型的。


    女孩们紧紧牵着手,害怕一分开就跌入谷底。


    村民把她们带入了一个房间,随后转身就走,大门紧紧关闭。


    他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叔叔去给你们拿药,好好地呆在这别动。”


    乡下没有灯,房间里也没有窗户。门被关上后,只剩下黑暗与呼吸声。


    南枝轻轻抱住旁边的白瑰,语气难得柔情:“别怕。你能逃出去的。”


    依偎着的女孩,被赋予了超越友情的信任。


    门外的脚步声很多,还有几道熟悉的男音。


    南枝笑了笑,站在门口,她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破门而出。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她就冲了出去,冲进了人群。


    “!!!”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快快快!”


    “这两个小孩机灵着呢,别放跑她们!”


    “等等——两个人?”男人察觉不对劲,看向空荡荡的屋子,疑惑道:“不对呀,我们从头到尾,只看见了她这一个人!”


    村民大惊:“什么?不可能,是有两个小孩被我关在屋子里。”


    几人联合起来抓住了上下乱窜的南枝,她终于没力气,昏死在了地面上。


    大家看向了空无一人的屋子,面色都很难看。


    “怎么办头儿,少的那个女孩可是早就被人花了大价钱买下来了。”那人不安地说道,“现在人不见了,我们去哪给他找货?”


    男人发怒:“调动所有人,把村庄山上全部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很奇怪的是,那几天里,大家马不停歇地找人,谨慎又细心,却还是没能找到逃跑的女孩的踪影。


    一点痕迹,一点线索都没有。


    车内大人们表情都很严肃,作为头儿的男人只能说出下下策的方法:“其实还有很多解决的办法,但是漂亮的女孩只能去再次拐卖过来。”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警察查的很严。”有人喃喃道。


    男人吐口水,表情很不好看:“那个女孩肯定已经回去了,并且报了警。妈的。”他有些疲惫,“没办法,快到交货时间了,你们应该清楚,那个人我们惹不起。”


    “明日就行动吧。”男人说着就走出了车门,把南枝领了过来。


    南枝这几天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身上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并且高烧不退。


    “给她治个病。别死了。”他表情凶煞,抬脚踹向毫无生气的女孩,他想到什么,笑得狰狞:“那天她是故意的。让我们的注意力只在她身上。既然如此,那就得让她付出点代价。”


    付出的代价则是南枝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生不如死。


    暗无天日,疼痛,麻木,怨恨。


    他们甚至想把毒品输入进她的身体里,但因为南枝的极力反抗也就作罢。


    南枝不会哭不会叫,死气沉沉。


    每一天她都是醒着的,昏死过去就会有人来给她治疗,醒来后又是一顿打骂侮辱。


    车子东奔西走,无数孩童被拐来又卖掉。


    男人们却发现有个出气玩偶的那种快乐感,把南枝一直留在身边。


    几个月的时间却仿佛过了数年。


    警报声的响起,警察将这些罪犯一网打尽。


    南枝缓缓站起身来,浑身都肮脏不堪,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人样。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拽着很长很长的铁链,走出了车门。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许久未见,竟有些害怕。


    那些警察,哭闹的孩子和家长们都很忙,但还是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女孩。


    南枝靠着车门,缓缓坐下,手一动,铁链还发出刺耳的声响。


    周围好像有警察想要靠近,却被她一个很冷漠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这个人实在是太不像人了,那种平静的目光好似在无情地审判所有人。


    在警察们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却有一道身影冲了过去。


    有警察眼尖看见冲过去的人,发现是白瑰后连忙喊道:“诶白瑰,你别去!那个人可能很危险!!”


    这两个字一出口,南枝就听到了。


    她先是看见一双很干净的皮鞋,再往上是一条白裙子,再往上看,是白瑰精致白净的面庞,笑容悲凉。


    白瑰大概无法想象,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找了几个月的南枝。


    “竹苓……”白瑰蹲下/身,想摸摸她。


    南枝却撇过头回避了。


    她张了张嘴,却又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于是她沉默地,安静地,平静地看着白瑰,那双幽黑的眸子很淡然。


    “我带你走好不好?”白瑰拿出一把刀,红着眼开始割那锁住人的铁链。


    一把刀怎么可能割得断,她意识到后,想要去找那些犯人要钥匙,结果刚站起来,南枝就喊住了她。


    “白瑰。”那嗓音很冷很哑,不是小孩子的那种清脆,像垂垂暮老的老人才会发出的声音。


    “你明明不喜欢笑,为什么还要笑?”


    白瑰听完后,沉默了一刻,忽然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欢笑呢?”


    “你的笑容,像是在完美模仿别人的笑。”南枝垂着眼,看不清神色,毫无波澜地说,“你接近我都是带着目的。你了解我的性格,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获得我的不顾一切。所以你模仿了笑,模仿了关心,模仿了友情。为什么我可以值得你这么去接近,是因为所有替死鬼中……我,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她抬眸,看白瑰笑意越甚,轻快地说道:“bingo,你猜中啦!”


    “我亲爱的玩偶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玩偶姑娘——不会哭不会笑不会闹,平静又麻木,像玩偶一样。


    第47章


    “……别乱给我起外号。”南枝没什么情绪地说。


    “你关注点真奇怪,”白瑰不理解,蹲下/身好奇地凑了上去,“不应该愤怒一下吗?”


    南枝无语:“哦。”本想抬手把人推开,但看见满手的创伤和污泥后,她顿了一下,收回手,语气有些无奈,“你别老是想贴我这么近,我身上很脏的,会弄脏你。”


    白瑰眯起眼,看不出污泥之下她的表情,于是“哦”了一声,很自觉地向后撤,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白瑰很好奇地问,同时对南枝这不人不鬼的样子彻底无视。


    四周的人都注意到这边诡异的场面,有些人还很好奇,为什么不叫医生,那个人看起来都快要死了。


    警察们却因为白瑰的口令不能行动,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有说有笑。


    南枝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她本来就是这样不悲不喜,无惧无恐,就算疼,她也能忍。


    “大概是,从和你认识的那天晚上。”


    南枝疲惫地闭上眼睛,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白瑰死死地盯着她的睡颜,目光带有很强的目的性,饶有趣味地看着。


    又想起之后的相处里,白瑰偷学来的关心和照顾。都是照着当时车内,最会照顾人的女孩学的,一模一样,分毫未差。简直让人感觉到细思极恐的害怕感。


    “……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还要顺着我?”白瑰不能理解,很疑惑地眨了眨眼。


    南枝口吻很轻,话语被风带走。


    “因为我知道,你为了我被人收取代价是真的。”她睁眼抬眸,眸子很空很淡,“即使其余不是真,但那是真。你真的为了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白瑰淡淡地笑了下,没再纠缠于这个问题,拿出纸巾擦了擦她的脸,很柔和地说:“大家都觉得,一个温柔爱笑的女孩最讨人喜欢了。你说的都很对,但是有一点,我去学习笑和温柔的性格,只是为了我自己。”


    “需要我帮忙打120吗?”她轻声询问,宛若一个恋人的无限温柔。


    南枝盯着那双弯弯的眸子,摇了摇头,她淡声说:“不需要了。我父母来了。”


    远处是她的父母,他们很着急地向南枝跑去,手中拿着钥匙。


    “小枝子!竹苓……我的孩子!”母亲满眼泪水,直接抱了上去,丝毫不管那些污泥。


    父亲解开铁链,拍了拍母亲的肩膀说:“行了,我们赶紧送她去医院,她这个样子伤势太重。你别碰到她伤口了!”


    母亲连忙松开,很是担忧:“没碰到你伤口吧小枝子?”


    南枝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在母亲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


    白瑰早早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相聚。


    不知道为什么,走前南枝回眸一眼,看见白瑰笑容依旧,眼眸弯弯。


    可那双浅浅笑意的黑眸里,南枝感觉到了白瑰无尽的悲伤。


    南枝无法走过去拥抱她,只来得及无声动唇,说了一句:别伤心,我会想你的。


    也不知道白瑰看没看到,看没看懂。反正南枝已经上了车,她们几月后的相逢不过十几分钟,就要再次分别。


    白瑰在看懂了那句话后,顿了一下,这次笑得真切不似假:“真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或许也没有今后,我们不再见。”


    “亲爱的小枝子,下次见面,我一定就能笑对了吧。”


    ————


    “我找到了那个徐老了!”唐德一得到这个消息,就脸都笑开了花,打电话给白瑰报喜讯。


    白瑰愣了一下,哦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唐德也知道,因为南枝的失踪,她有些不开心,还在疯狂寻找人,根本没时间理他。


    出于表叔的一种慈悲之心,唐德觉得这份资料一定有用,于是打算叫来白瑰一起看:“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或许会对你找到南枝更近一步呢?”


    “……上面不会说什么吗?”


    “上面早就放弃了对南枝的资料,只是我比较在意而已。”唐德无所谓地说着。


    白瑰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眼底是疲惫的青色,面色都很难看。


    她是真的很担心南枝的安全,不惜消耗时间精力甚至人脉。


    一听到有消息,她都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三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地被白瑰缩短到十多分钟,将近一半。


    一到那里,白瑰把罚款往唐德办公桌上一放,疲惫地坐在沙发上闭着眼。


    “罚款你付。”


    唐德见她这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你别着急,你越急你就越是找不到南枝。”


    “……”


    “她父母那边怎么说?”唐德问。


    白瑰说着有些生气,气着气着就笑了:“很离谱,他们说南枝被送回老家了。”


    “老家?”


    “嗯。”白瑰闭着眼就想睡觉,于是猛地睁开眼,喝了一口桌上泡好的咖啡,神色倦怠:“不说在哪。”


    “看来南枝失踪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唐德下了定义,忍不住开口让她睡会:“你休息一会,徐老还需要一点时间才可以解出来。你现在这个样子,等会怎么去看资料?”


    白瑰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点头说:“好了叫我。”说完便沉重地睡去,累到了极点,身子都快被累垮了。


    唐德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默默地拿了个毯子给她盖上。


    他看向窗外,枫叶已经红了,秋意浓郁,气温变凉。


    时间过的真是快啊。唐德感叹着。


    徐老不愧是计算机专业的大师,确实给他们解出来了。


    唐德立刻叫醒了白瑰,白瑰睡的很浅,轻轻一碰就能醒。


    他们一同去看了属于南枝的资料,然而没想到的是,照片上的女孩很熟悉,旁边的名字却很陌生。


    ——姓名:竹苓。


    “竹苓?”唐德瞪大了眼,“她不叫南枝?”


    白瑰没什么大反应,飞快略过上面她已知的消息,看向下面。


    父亲是缉毒警察和卧底,却因民众的泄露身份,而被犯罪团伙抓走折磨数月,死亡。


    母亲是医生,丈夫死后精神崩溃,患有精神分裂症。另一个人格是暴怒。她在一气之下撞死了那位民众的小女儿。


    他们的女儿竹苓,自母亲开车撞人,同归于尽后,被民众一家人收养至今。


    这一行行字,面前的二人都没有说话,看着沉默着思索着。


    白瑰注意到有一段文字。


    ——民众母亲自女儿被撞,便患上精神病,见到竹苓就会发疯。


    父亲无奈只好将母亲送去精神病院,连带着沉默几年,不说话的竹苓一同送了进去。


    治疗了一年后才将其放回,母亲好转得很明显,竹苓也会开口说话。


    竹苓却自此改名为——南枝。


    白瑰看着,心下有了思路,笑了笑。


    她忽然放松瘫坐在椅子上,摘下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个老旧的学生牌,放在眼前,用目光仔仔细细地描绘照片上年幼的清秀小女孩。


    照片下方是一个名字,叫竹苓。


    唐德也注意到这张学生牌,他拿过来一看,声音破了音:“你知道?!”


    白瑰笑意很浅:“是。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她早就知道了,知道南枝不是南枝,而是竹苓,只是她一直在配合着遗失记忆的竹苓演戏。


    直至现在,白瑰才发现,原来在演戏的,不仅仅是她。


    还有南枝的亲人,还有死去的林晚,还有改名的竹苓。


    “那你现在还不知道她在哪?”唐德不相信。


    白瑰也很坦白地点头:“精神病院,她现在在精神病院。她确确实实患有精神病。”


    唐德被这些事情惊呆了脑子,属实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了。


    “不去找她吗?”


    白瑰摇头,“不去。等到了案子的最后一刻,她自然就会出来。反正那精神病院也关不住她。”


    “……”唐德支支吾吾,“那你……”那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白瑰知道他想问什么,只是笑得眼眸弯弯,充满危险,低声细语的口吻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竹苓,原来这场戏里,我也是被你算计的那个。”


    学生证上的小女孩面无表情,冷漠地注视着镜头,却又好似在平静地审判每一个人,如同天神——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就是两个局。


    第一个是年幼的白瑰布的局,却在里面付出了真心。


    第二个是长大的南枝布的局,却在里面付出了爱情。她知道自己喜欢上了白瑰,却觉得白瑰对自己的喜欢只是友谊。


    “原来这场戏里,我也是被你算计的那个。”


    这句话的含义是——白瑰以为南枝算计了一切,也把自己喜欢上她算了出来,这场戏里白瑰以为南枝一直在捉弄她,她开始痛恨南枝。


    第48章(倒V结束)


    “醒了?”


    南枝点点头,头还有些昏沉昏沉。


    院长看了眼时间,说道:“休息一会儿,该去吃晚餐了。”


    “嗯。”南枝等自己缓过来后,站起身向外面走,淡声道:“走吧。”


    路过一间间病房,也有病人出来活动,大家似乎都很熟悉这个冷漠的少女,热情打招呼。


    “这是竹苓吗?”


    院长:“当然是啦!你没有看错。”


    南枝笑得很浅,走过去蹲下身,仰视着坐轮椅的老婆婆:“婆婆这几年有好好吃饭吗?”


    “有有有,婆婆吃了……吃了什么来着,好像吃了很多……很多肉,人肉!”


    南枝有些无奈地握住那些颤抖的手,安慰道:“婆婆,那不是人肉,就是普通的肉。”


    “肉,人肉……人肉人肉!”老婆婆喃喃道:“竹苓你可不能吃人肉,吃了会疯的。”


    南枝沉默了一瞬:“婆婆放心,竹苓是不会吃的,永远不会。”


    “竹苓,大姑娘。开心。”老婆婆笑了。


    “走吧。小枝子。”院长拉着人走了。


    一路上的病人千奇百怪,却都记得竹苓这个人,会很热情地招呼,不加恶意地关心。即使他们是个精神病。


    走廊不长,人也不算多。南枝走到111房间的时候,忽然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院长疑惑不解。


    南枝却让他待在原地,自己进去叙个旧。


    这里面的病人是个老头,神经兮兮的老头,总说自己是个预言家。


    来精神病院后的一年里,南枝和这个老头相处最多。


    老头听到脚步声,抬起浑浊的眼一看,笑得咯咯:“是小枝子呀……”


    老人说话很慢,但南枝还是坐在他床边,边削苹果边听。


    “小枝子见到我,怎么不喊人呢?”


    南枝没有说话,老头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怎么长这么大了?几岁了呀?出去的日子过得还好吗?”


    “快十八了。最近过得还不错。你呢?还在这里做什么占卜吗?”南枝削好苹果,喂到他嘴边。


    “生意还行。”老头只说了这四个字。


    南枝也不多问,只是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赢了。”


    “赢了?”老头吃苹果的动作一顿,他抬眼:“今天是几月几日?”


    南枝把苹果塞到他手里,调出手机上的日历给他看,平静地说:“十月十号。”


    “十月十号呀……”老头喃喃道,忽然笑了起来,“竹苓赢了,竹苓才是真正的预言家。”


    “那么礼品呢?”南枝问。


    老头却咯咯笑:“礼品你不是早就拿到了吗,还来找我老头干什么。”


    “我知道。我只是想来跟你说一句,我赢了,礼品我也拿到了。所以你该遵守承诺,好好接受治疗了。”


    “好。我向来不会不遵守承诺。你放心走吧。”


    “嗯。我信你。”


    南枝离开后,老头还在那自言自语:“预言家是竹苓,竹苓是预言家……”


    在离开精神病院的前一天,南枝跟老头打了一个赌,赌她多久会回来。


    老头赌的是九月十号,而南枝赌的是十月十号。


    至于礼品,就是年幼丢失的那张学生证。


    学生证里面装有定位,本来是为了保护当初的南枝,却没想到,让她阴差阳错地借着这个定位找到了白瑰。


    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在意料之中,算计之内,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差错。


    “竹苓……只是一个游戏,你当真了。”老人自言自语的声音并没有传出去。


    而走在去食堂的路上的少女忽然脚步一顿,仿佛是听到了,轻笑一声:“游戏我没当真,但感情我当真了。”


    “你自言自语说什么呢?”院长一下子就注意到她不正常的行为,连忙询问。


    南枝摆手:“没说什么,就是在算我多久离开这里。”


    院长无奈:“行了,你离开我也不会拦着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反正我这里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知道了。”少女的身影挺拔,走路有些散漫,气质文静。她挥挥手,挥出的是一片自由和潇洒。


    “竹苓你真的是……”院长哭笑不得地跟了上去,“怎么不等等我呀!”


    几天的休息时间,南枝都穿着风衣保暖,头发几个月没剪长了许多,被扎成低马尾。


    她这期间不是跟人聊天,就是散步,要不然就是喂鱼喂猫喂狗,总之闲得很。


    院长宁愿盼星星盼月亮,也不想盼到她。


    但是那一天还是会来。


    夕阳落下,南枝走到院长办公室里面,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双手相握放在膝盖上。


    “我要走了。”很平静。


    院长:“……嗯”


    “这次离开就不回来了。”


    院长:“……你别逼我动手打你。小没良心的。”


    “不骗你。”南枝面无表情,“我有的时候还是会说到做到的吧。”


    院长:“……真不回来了?”


    “嗯。连邛崃都不回了。”


    “那你喜欢的人怎么办?你别跟我说她和你一起远走高飞!”


    南枝情绪有了细微的波动,“她不跟我走,多余的你别问了。”


    院长知道劝不回她,只能内心哭唧唧得,表面无所谓:“快滚吧快滚吧,你多呆一会我都会难过。要走赶紧走。”


    南枝也不犹豫,点头站起身,风衣被吹起,吹起一片悲凉。


    她回眸浅笑,“别难过,什么时候我回来了,就会来找你们。”


    院长这时才找回了一点快乐:“算你还有点良心。”


    就是不知道再见面时,又会是多久。


    少女孤寂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精神病院大门前,门口处是大部分与她有些渊源的患者。


    他们是来送别的,但是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她走了,一次也没有回头。


    秋意欲浓,凉风带了点雪的冰冷。


    南枝别过耳边飘散的碎发,脸色依旧苍白,她穿着一身风衣,走进了警局。


    “好久不见。”南枝坐在椅子上,手握着唐德递来的热水,呼出一口冷气。


    “嗯……确实是好久不见了。”唐德表情不正常,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南枝。


    南枝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点疲惫。


    “不出意外,你们应该得到我的资料了。”


    唐德嗯了一声,心里还是大为震惊。


    这真的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女孩的思维和计算吗?


    “许悠悠怎么样了?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唐德说:“她把所有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我快写好报告了。”


    “……我就知道,每次你们都没get到我说的点。”南枝面无表情地问:“你们把安哲无罪释放了?”


    “对呀,人家什么都没做,只是当了这个杀人犯的男朋友而已,为什么不释放?”唐德不理解她这句话的含义。


    “不对。”南枝有些苦恼地说:“安哲杀过人,而许悠悠也杀过。”


    “什么意思?”唐德不得不专心去听她讲的话。


    南枝终于把一切都缓缓说了出来,无论是计划还是阴谋。


    初中那次补习班,她们不是偶遇,是因为南枝的学生证在白瑰身上,而那上面一直有定位。


    白瑰知道的,却认为时间太久,肯定老化了,就没管。


    而白瑰和唐德的那次谈话,也是南枝计算好了出场,说明自己可以帮忙,先一步报考高中选择了邛崃二中。


    学校三大,大家都知道前二。唯独这第三的后勤队,神秘莫测。


    而这第三大只有两个人:领头人南枝和助手林晚。


    林晚从一开始就知道整个计划的过程,她或许知道自己会死,但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


    因为在整个计划中,林晚看起来在暗处,实则一直在明处。


    大家以为后勤队的第三大是再次折磨人,其实不是,而是安慰劝导涂伤。


    林晚就是处理这些事情的人,她向来会把自己包裹严实,也嘱咐过那些被欺凌的人不要说出去。


    以至于从南枝他们那一届开始,很少有人再因为校园欺凌而自杀了。


    许悠悠等人都是降级,目的各不相同。


    能推测出的,是许悠悠想要封口,封口的最好方法就是一网打尽,继续杀人。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啊,以为是要继续玩乐。


    许悠悠真的很聪明,聪明到天才的地步,她的计划缜密,却没有算进去意外。


    南枝白瑰等人,就是她计划内的破坏者。


    当她发现关欲和苏晓出事后,立刻停止了一切不正当行为,严密查出背叛者。


    最终查到了林晚头上——这就是林晚死的原因,她不是意外,而是被许悠悠故意撞死的。


    许悠悠怎么也想不到,她撞死人的那刻,南枝站在不远处拍下来了一切。


    也没有想到,当她意识到白瑰和肖俊峰有问题时,去探查他们的通话记录,却被警察抓住。


    一切都在南枝的掌握之中,分毫不差。


    她算到了时间,算到了人心,算到了感情。


    “我去查过许悠悠之前的事情,你知道么,她之前的成绩可是一直位于年级第一。可最后转学了,转到男朋友的那个学校,然后成绩越来越差。”


    那不是她真的变差,而是装的,知道伪装自己。


    “我花了很久的时间,去不动声色地调查,”南枝目光平静,“调查她为什么会因为男朋友,突然转过去。后来我才知道,原因只是她男朋友杀人了。”


    安哲以前是个混混大少爷,欺凌人欺凌惯了,力气大没人拦,一个没注意就把人误杀了。


    他当时很慌,慌到直接给女朋友打电话。女朋友很震惊,却还是连忙赶车过去给他处理。


    可惜那个时候手法不熟练,露馅了。


    好在许悠悠有个叔叔——警局的徐成旭。


    叔叔办事自然是有条件,学生运货或许更为方便不易察觉。


    许悠悠为了办事,杀过很多人,已经无法回头。


    安哲却总是在怀疑,怀疑和害怕。怕女朋友总有一天会把自己供出去。


    许悠悠的计划很完美,她甚至可以一直都这么完美下去,只是错了一点,就这一点便让她输的一败涂地。


    团结二字有多么重要,他们就输的有多么惨。


    她和她的男朋友安哲矛盾加深,以至于她情绪失控做出很多大胆的事情。


    许悠悠以为叔叔能把她接走,可结局却是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为了男朋友,她决定承担起所有罪责,走向监狱。


    “……没有证据。”唐德不敢相信,他的上司会是这些事情的主导者,呼吸急促。


    “戒指有两枚,有一枚遗留在了案发现场,现在应该埋入土地了吧。如果我没猜错,上面应该还有安哲的指纹。”


    “哦还有监控,我把以前的监控视频发给你。这样子就够了吧。”


    “……够够了。”唐德声音哆嗦,害怕从眼睛里透露出。


    “哦对了,把我刚刚说的,都给许悠悠说吧。她会明白的,明白了就什么都说了。”


    南枝垂着眼,看不清眸色,面色如常,没有什么情绪,藏匿在黑暗中宛若将要现世的神明。


    她终于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角处的灰尘,风尘仆仆地要离开了。


    却在门口停住,南枝回眸一眼:“白瑰她……不出来见见我吗?”


    “……她心情不好,不太想见人。”


    “也包括我,是吗?”南枝口吻有些悲凉。


    唐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南枝垂眸,闷头向前方走去。秋风落叶,凉意从心到身。


    旁边的大树上枫叶都红了,落叶飘落,她伸手接住,眼底是无尽悲伤。


    可惜了,枫叶红时,总多离别。①


    “再见面……哦不对,或许不会再见了。”


    “不愿祝你幸福美满,只能祝你一路顺风,平安喜乐。”


    「校园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


    ①枫叶红时,总多离别。——来自原神中的枫原万叶的话语。


    ——


    注意:


    不是全文be!!只是校园篇她们be了!!下一章就要开启甜甜美好的都市爱情啦!


    本文:HE!大大的HE!!


    #白玫瑰-竹苓#


    第49章(双更合一)


    二零一六年一月一号。


    落叶飘零碎落,大雪纷飞冰冷。浙江的一月下起了罕见的风雪,又冰又冷,刺骨的疼,不带给人丝丝暖意。树枝随大风不堪沉重,终究折断落幕。


    女人顺着大雪风飞走来,裹着围巾,穿了一身不保暖的大衣,手插兜,披散的长发都沾满了洁白的雪花。她望着铺满冰雪的大路,睫毛处都有着些许水珠,微微扇动如蝴蝶。


    她气质疏远,容貌清丽,面色冷白,刘海下的眸子依旧平静,苍白的身影,瘦弱的身形,仿佛被风一吹,被雪一落,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里。


    女人低着头在这条道上走了很久,垂下的眼眸没有情绪,留下身后一串串很浅的印子,又被风雪掩盖,好似这个人从未来过。


    街边的屋子很少在开门营业,大家都回家过新年去了。小孩儿们熙熙攘攘,蹦蹦跳跳地放着那种小型鞭炮,欢声笑语温暖了气氛。


    雪落不尽,寒冷入身,漫无目的。女人最终停在了一颗枫树下,树枝无叶,早已落完破碎,雪花不断堆积抖落。


    她微微抬头,伸出冻成惨白的手,接住了飘落下来的一片雪花。复而垂眸,一丝微凉触感传入身躯,雪花禁不住人体温度,已融化为水。


    “咳咳…咳咳咳……”女人忽然猛烈咳嗽起来,弯了腰,扶着树干,捂着嘴,眼泪花从眼角滑落,冰凉贴面,痛苦窒息,微微发颤。


    咳了很久的她缓缓停下来,擦掉眼角处的生理泪水,垂眸又抬眸,眼底一片疏远,那是淡然与平静,没有痛苦也没有波澜。


    女人手插回兜里,继续挺直背向远方走去。身后孩童嚷嚷的嗓音被抛弃在后,喧闹快乐欢喜都被她遗弃,没有留恋羡慕,更没有回头,就只是沉默而又不悲不喜地走着。她走得漫无目的,好似只是来看一看这大雪的世界。


    街边的纹身店还发着微光,大门开着,里面的人们笑着,她停住了脚步,站在这家纹身店门前,淡然地看了一眼店名,便大步走了进去。


    “诶这一月一日还有客人啊?”大汉跟朋友说了几句话后,就来热情招呼,“请问这位妹妹是来纹身的吗?”


    “嗯。”女人的话语很轻却不柔,相反有种风雪的冷意。


    大汉让她坐过去,拿出册子给人看,询问基本情况:“你想纹个什么?这上面的你可以看看。”


    女人翻着手中的册子,很安静地看。不会过多询问,只是看着就指出来:“这个可以吗?”


    大汉顺着那纤细好看的手指看去,微红的指尖落在了一个枫叶纹身设计图上,这是最简单又唯美的一种图案,却很少有人去欣赏这种简约的美。他连忙说道:“当然可以!请问你想纹在哪呢?”


    女人随手把顺着低头动作,落到脸边的碎发别过耳后,气质安静。她微微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是在很认真地思考着,随后给出一个肯定答案:“可以纹在左胸上方吗?”


    “左胸上方?”


    女人点头:“对,左胸上方,胸口与锁骨的中间。”


    大汉虚空笔画了一下,大概明白位置了,“那好,开始吧。”


    动笔前,大汉还很贴心地说:“会有点疼,咬咬牙就好了。”女人没说话,很沉默地点了点头。


    过程中,女人一声不吭,脸色都没有变,垂下的眸子波澜不惊。大汉忽然觉得自己之前说的那句话根本就是多余,人家根本不带怕的。


    他不单单只是画了枫叶,而是一份独特魅力的设计,好似把所有情爱与思念都画了出来。这种枫叶设计占据的位置不大,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漂亮。


    画完后大汉叮嘱了一下注意事项,就让人付钱走了。或许是直觉,他总觉着眼前这人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她带着无尽悲伤游走在街道上,那轻飘飘的身影仿佛随时都要被风带走。


    出于一种对美女的关心,他喊住了女人:“嘿美女!”


    女人站在风雪中,发尾微微飘起,大风衣和头发上不过一会儿就落满了雪花,她回眸一眼,黑眸深邃平静,不悲不喜。


    “新年快乐呀!你也早点回去,过个好年。”大汉笑哈哈的善意连寒冷都无法扑灭。


    女人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份祝福:“你也是。”没有丝毫停留地向前走,她走得不留情也不留影。雪地都无法留下她的踪影,像风一样,自由飘渺,无声无息。


    一月一日,二十三岁的竹苓出了门,偶然看到一家纹身店,再回家后,妹妹注意到她锁骨下方有片枫叶红,却是破碎的模样,零碎飘飘落。


    看见她望向窗外,明明那棵树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雪。却听见她用那空灵又冷清的嗓音说道:“花又开了。”


    花又开了,白瑰我好想你。


    十七的南枝离开了女神,一段卑微又充满设计的暗恋落幕。


    十八岁改名为竹苓,她已成年,考上了医学院,成为里面最优秀冷静的学生。


    二十二岁的竹苓决定读研,过程很顺利,还得到了各种大奖,却还是中途退出,去了一家小医院当医生。


    二十三岁的她,成为医院里最受欢迎的女神,却又是无数人都得不到的白月光。面对追求者,竹苓总是把话说得很绝,不给人一点机会。


    今年大雪来的突然,还差一个月她就要变成二十四岁的老阿姨了。竹苓笑了笑,走到窗边给养的白玫瑰浇水,含苞待放,雪花落进来鲜艳了色彩。


    算算时间,生活平静了七年,心里不可触摸的那个人或许也已经成家了吧,没有了竹苓的干扰,那个人应该会过得很快乐很幸福吧。


    早知道就不去找她了。竹苓还是很后悔,后悔自己初中做的那个决定,好像是她毁掉了白瑰的一段青春,最美好刻骨的青春时光。


    她原谅不了自己,原谅不了自己当初想争夺那份喜欢而计算阴谋的自己。错了就是错了,当竹苓反应过来时,女神已经开始厌恶自己了,于是她打算在枫叶红时告别,不见面的无声地告别。


    “在想什么?”夏温落戳了戳她白嫩的脸,笑得顽皮,“好好过个年,来吃饭啦~别这么不开心。”


    竹苓回过神,摇摇头:“没想什么,也没有不高兴。”她坐在餐桌前,品尝了一道菜,嚼了半天才咽下去,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很好吃。”


    “是吗是吗,我还不知道原来我有做饭的天赋呢,我吃吃看!”夏温落极其兴奋,自己做的菜被夸奖了,她连忙尝了一口,然后哇地吐了出来。


    竹苓有些无奈,没来得及去阻止,只能安静地看着她这幅狼狈的样子,递过去一杯水和一张纸巾,很贴心的行为。


    夏温落吐完后擦擦嘴,连忙狼吞虎咽地喝起热牛奶,舔了舔干燥的唇,一整张脸都向下垮。


    “天呐,这么难吃。”她不敢置信,很失落地说:“我果然没有做饭的天赋。”


    “行了……咳咳!”竹苓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嗓子眼痒痒得,只得捂着嘴咳嗽起来,间间断断,很痛苦的模样。


    “诶你慢点说话!”夏温落很担心地倒了慢慢一杯热牛奶给她,催促道:“喝下去就好了。快喝。”


    竹苓喝完后确实不咳嗽了,对上那双担忧的眸子,她安然浅笑:“我没事了。”


    夏温落松了口气,回到位子上,撑着脸很疑惑地问:“你都这样一两个月了,怎么回事?”不等人回答,她又下定决心的模样,“下次带你去看看医生好了。”


    闻言,竹苓拿着筷子戳了戳碗里硬邦邦的饭粒,没什么表情地说:“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就是医生。”


    “我当然知道!”夏温落支起身子,凑近她,伸出手弹了一下竹苓刘海下的额头,不放心地说道:“你这个性格,我就是怕你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了,却还是自甘堕落不治疗,也不跟别人说。我怕那天你要死了我都不知道。”


    “……别咒我。”竹苓也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眸子里波澜不惊,口吻冷淡:“要是我真有什么不对,我肯定会给自己开药的。你别担心了。”


    夏温落叹了口气,很无奈地坐回了自己的板凳上,看了看满桌子的黑暗料理,她属实心累的慌:“这些咋办呐,还有我们晚上吃什么?”


    “我来吧。”竹苓呼出口热气,搓了搓冰凉的手,抬脚往厨房里走。她打开冰箱,看见里面只有几个鸡蛋,想了一下,决定好今天晚上吃的东西了。她问:“吃面吧,加个鸡蛋。”


    “啊……”夏温落不太满意,撅嘴抱怨:“大过年的,我们就吃这个啊,会不会太清淡了一点。”说着她眼睛一亮,“要不咱们出去吃吧!虽然过年没什么人在经营店,但是我知道有个烧烤摊,他们今天还营业。”


    竹苓走到窗边,看了眼昏暗的天色,皱眉询问:“现在是不是太晚了?”


    夏温落连忙摆头摇手:“不晚不晚,要是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见人还有些犹豫,她撒起娇来:“竹苓~我们一起去嘛!去嘛去嘛,大过年的吃点好的,我不想吃啥味没有的鸡蛋加面!竹苓~”


    “行。”拿她实在是没办法,竹苓便答应了,锁好门两人就走上了这风雪大道,她望着四周热热闹闹的人群,忽然想起来了一个人,语气很淡:“对了,你姐不跟你一起过年吗?”


    夏温落走在旁边,蹦蹦跳跳得,明明是个十八岁的成年人了,却还是调皮得很,听到这句话,嘴一瘪佯装生气:“她跟她的小女朋友一起过年呢,哪里还顾得上我呀!”


    “真的吗?”竹苓眸子很平静地看过去,“我可不信。”


    “……不要用你这种眼神看着我啦!”夏温落受不住这种清清冷冷的眼神,看着心跳就会加速,脸红心跳得,跟得了病一样。她说:“其实就是她想跟她小女朋友一起过,也想把我拉上,但是我拒绝了!”


    “嗯?拒绝干什么?”竹苓瞥见她一脸激动,轻笑了声:“接下来不会要说,你是专门想跟我一起过年吧?”


    夏温落脸瞬间红透了,还十分孩子气地双手叉腰,脸撇过去,偷偷看着旁边的女人,傲娇的小语气:“你知道就好,还不快快感谢我!”


    “好。太谢谢你啦。专门来找我这个孤寡老人过年。”竹苓走在路上,看向夏温落的目光十分宠溺,像宠溺妹妹一样。


    也就在这种时候,才有了一丝家的温暖,让雪中的冰冷的竹苓染上火气。她没了那种文静疏远的感觉,看起来就让人觉得亲近。


    夏温落很喜欢她有欢乐的样子,清丽脱俗浅笑安然,很风韵的美。她抱上竹苓的手,摇了摇又蹭了蹭,眼眸都亮了几分:“竹苓,以后我会经常过来找你玩的。你可不要嫌我烦。”


    她们重逢了好几年,幼年的时候,是竹苓一直在默默无闻地守护夏温落,帮助妹妹度过了最痛苦的童年。所以这份童年里,也有一束不发声的光存在,让夏温落觉得不算遭。


    相比于亲姐妹,夏温落更喜欢这个姐姐,竹苓带给她的安全感没有人能替代。


    “不会。”她心里那个文静的大姐姐竹苓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太喜欢说话,简短又冷酷。夏温落听着,心里疯狂嗷嗷叫:姐姐简直帅爆了!


    街边的烧烤摊冒着热气,管理的老板忙的不亦乐乎。也有很多人喜欢在这个时候出门聚餐吃烧烤,再配上几瓶可乐雪碧,简直不要太爽。


    “啊来晚了——怎么办,没座位了。”明明很期待和竹苓一起出来吃烧烤,结果人直接把位置坐满了,没空位留给她们,这么一想,夏温落就有点失望和难过。


    老板注意到她们失望的神色,又发现有一群人要离开了,便抽空笑着询问,很热情地邀请:“两位姑娘可否稍等片刻,那一桌的人要吃完了。”


    夏温落眼睛一亮,嘴巴甜甜的:“!!!好的!谢谢老板!”


    “这不就有了。”竹苓站在树下,气质清冷,口吻平静,任由雪花飘落在肩头,她也只是撇过一眼,便垂着眸看手机。


    要走了的那桌人欢天喜地,热热闹闹得,吃完也不着急走,就一直在那聊天,聊得那叫一个高兴。


    但作为没有座位的两个人,她们站在树下等得有些久了,天色都从夕阳变成了夜晚。夏温落实在是受不住,蹲下/身子,抱着膝盖,眼皮仿佛在打架一般,要闭不闭得,有些想睡觉:“怎么还没有空位啊……我好饿好困。”


    竹苓倒是没什么感觉,终于舍得放下手机,敲了敲她的头,语气淡淡得:“要不我们回家吃鸡蛋加面吧。”这句话的安慰性并不强,倒是让焉哒哒的夏温落忽然就振奋起来。


    她一下子站起,结果眼前发黑,摇摇晃晃得要跌倒了。还好竹苓及时扶住了她,有些无奈地开口:“你慢点。”夏温落等视线恢复光明之后,就一直靠着竹苓身上,没有骨头一样得软。


    “有点累,但是不能放弃!”夏温落看着没精神,说起话倒是把气势全部释放了出来,一双眼睛瞪得圆圆得,义正言辞又十分自信:“有种定律,就是在我们离开后,就有位置空出来了。都等了这么久了,不吃到我不甘心。”


    夜晚的寒冷明显比白天更甚,雪也落得越发大了。那边有棚子罩着,她们站在树底下,头发衣服上全是雪花,风也不似夏天那般灼热,反而只会带来刺骨的疼痛。


    竹苓说不过她,只得安静地站在旁边,虚扶着人,以免她站着站着就睡了。见夏温落冷得直哆嗦还要强撑,竹苓想了想,决定牺牲一下自己,把手套给她。


    “等等,你把手套给我了,你戴什么?”夏温落眼底抗拒,也不是嫌弃,就是觉得大姐姐不该因为把手套给她了,而冻到了自己。


    竹苓体质偏冷,手常年都是冰凉的,在冬天更是,习惯戴手套温暖。但她还是把手套给夏温落戴上了,嗓音冷冷得:“没事。”


    明明听起来像是两个很冷漠的字,在此刻却格外温暖。夏温落轻轻握上那只苍白好看的手,心里莫名想流眼泪。她抬眸便对上那双平静的黑眸,让人感到安心。


    许是见到夏温落这幅要哭不哭的模样,竹苓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点,把小孩儿给吓到了。


    看看,这都要哭了。竹苓想了想,还是没说话,很温柔地揉了揉小孩的脑袋,便垂下眼眸看手机。


    夏温落感受到那份温暖,心想:完蛋,被姐姐的关心射中了心脏。她顿时脸红心跳得,还好有厚厚的围巾挡了一半的脸,让人看不出来。


    她们这边的情况属实有点惨,惨到那个老板都忍不住去向吃完聊天的那桌人说话,那桌人听完便向树下的两个女人看过去。


    竹苓一直是低着头的样子,长发落于肩,即使遮住面容也不难让人看出清丽。更何况旁边的女孩又可爱又萌,现在就是惨兮兮的可怜模样,让人心生怜悯。


    那桌人男生居多,当场就带着歉意说要离开。老板也就连忙把桌子收拾干净,叫两人过去坐着点菜。


    竹苓收了手机,注意力在夏温落的身上,两帮人擦肩而过,她没太注意到离开的一群人长什么样,只是听到男生们用大嗓门喊着两个字:“瑰姐。”


    鬼姐?这什么奇葩的称呼。吐槽的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竹苓便很认真地点了几串烧烤,等烧烤上桌,她们便慢慢地吃了起来。在寒风中吃着热乎乎的烤串,真是够快乐的。


    期间也有人在等空位,为了不让那些人经历和她们一样的戏码,两个人便快速地解决掉剩余的烤串,付完钱离开了。


    夜晚街边的灯微微发着光,竹苓把冰冷的手放在了兜里,面容被风吹得有些僵硬,衣尾飘起又落下。她的眸子如同大雪一般没有温度,整个人的气质从安静变为了清冷。


    兜里忽然出现了别人的温度,竹苓侧眸看去,夏温落冲她笑得灿烂,整个人往她身上贴,语气很是轻快:“给你暖暖。”


    竹苓没有说话,向前方大雪飘零的路看去,任由小孩儿的手驱散她的寒冷。她们结伴同行,回家了。


    家里暖气开着,这里面有两个房间。本来是打算一间放杂物,一间睡觉。但现在看来,那一间杂物只能腾出来睡觉了。


    竹苓决定自己去睡杂物间,让夏温落这个娇弱大小姐去睡她的房间,然而大小姐死活不愿意,非说不能老是麻烦她。


    可竹苓觉得小孩儿现在这样,就是很麻烦的行为。


    她正打算好好说教夏温落一番,让人赶紧去睡觉,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就响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医院里结识的人,夏温落不解地嘟嚷:“大过年的,打你电话是来祝福的吗?”


    “……怕不是。”竹苓跟医院里的工作人员都不是很熟,她不喜欢多说,平时就安安静静地听别人说,有的时候又不说话,以至于很少有人会来找她这个闷葫芦了。


    现在这通电话,估计就是有急诊需要她去处理。竹苓没有犹豫地接下电话,沉默地等着对方说明情况。


    “竹苓,医院有个急诊需要做手术,恐怕需要你赶紧来一趟。”


    “好的。我马上过来。”竹苓很冷静地看了眼时间,穿好鞋准备出门,走前她还特意叮嘱大小姐:“赶紧睡觉,把门关好,谁来叫你开门都不要开,我有钥匙会自己开门。听到了吗?”


    “现在这个点去做手术吗……”夏温落眼底满是担忧,但这是别人的工作,也不可以干涉,只得让她早去早回。


    竹苓嗯了一声,电话那头的值班人员还在问:“你大概要多久到?”


    “打车的话大概几分钟的样子。你们先去,我稍后再来。”竹苓依旧能够冷静地作出最好的判断,随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说明地点。


    好在大过年的都不会出去旅行,街道上没出现什么堵车的现象。竹苓也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后,脱掉自己的大衣换上手术衣,进了急诊室。


    躺在床上的人长什么样她没看,一进来就见要那人腰腹上的大创伤,竹苓下意识地皱眉,很冷静地用起需要的工具,沉着的嗓音带给几人安心:“把玻璃碎片取出来,然后缝合伤口就行了。”


    等一切做完后,已经到晚上十一点多了。其余的负责人把病人推进了病房里。


    竹苓则是回去换了白大褂,面容秀气,一身冷清与安静,那双眸子里依旧没有什么情绪。同事让她去看一下那位病人,做个检查,以防意外。


    推门而入,才发现病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女人面容精致却温柔,一双黑眸仿佛带着星光,总是充满了淡淡的笑意,气质温文尔雅让人感觉很舒服,她与旁人聊天时,话语总是会变得很轻柔。


    许是听到开门声,那双眸子忽然看过来,眼底还带有不易察觉的温婉。


    四目相对,双方都愣住了。


    竹苓很慌乱地垂下头,眼中是难见的不平静。她手心出汗,现在站在那,怎么感觉都很扭捏。于是转身就要离开,装做什么也没有看见,白大褂的衣尾飘起。


    身后那个熟悉的柔情的嗓音被风带过来,入了耳。


    她的嗓音如少年时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温柔藏在其中,只说了一句话:“小枝子啊……好久不见。”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平静安和的场面变得支离破碎。站在门口即将逃离这里的清冷女人停住了脚步。


    原本毫无情绪的眸子里多出了很多复杂的心情,有喜悦有相思还有痛苦。一句话就能让她崩溃,相思入骨。


    她红了眼,却不掉泪,背对着心上人,嗓音努力保持平淡。


    “……白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第50章


    白瑰让朋友先出去,把门带上,自己要和多年未见的同学叙旧。她坐在病床上,或许是刚刚做完手术,精致的面庞还有些惨白。娇弱的病美人模样,嘴边还带着丝丝笑意,“坐过来,我们好好聊聊天行吗?”


    白瑰似乎并没有为七年前不辞而别的事情而恼怒,也没有再见面时的激动与喜极而涕。


    她依旧如玫瑰般温柔,依旧精致漂亮,依旧笑容满面。看似很亲切的这个人,却除了浅笑安然便没了其他情绪,是和竹苓不同的冷漠与表现。


    竹苓还是像少年时那样,很听女神的话。本来一个好好的御姐范,硬生生地被眼前人灭了那种清冷的气势,变得无比乖巧。


    她低垂着头,看起来焉焉得。若是有长耳朵的话,现在就已经耷拉下去。清丽脱俗的女人微微动唇,说话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你想问什么就赶快问吧。天色不早了,你刚做完缝针手术,要早些休息才行。”


    本来竹苓还不太在意别人的伤势怎么来的,但一看受伤的是白瑰,这颗心就十分不安。她还记得自己在手术台旁边看到的血肉,惊心动魄。


    竹苓咬着干燥的下唇,眼神飘忽不定,还是老喜欢看白瑰的面色,感受白瑰的情绪。生怕自己不经意地惹女神生气,让人厌恶自己。


    不安害怕等负面情绪,过去七年埋在心底,却在见到心上人的这一刻,重逢之时全部爆发,差点压垮了竹苓的心脏。竹苓好想抱住眼前的这个人,问她这几年过得怎么样,问她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还想问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到底有没有付出过真心,这场戏里,是不是只有自己,才是真正地沉迷了进去。


    但这一切的问话,在将要说出口的时候,竹苓张了张唇,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忽然之间,好似从前的一切其实都不是很重要了,不管是算计还是阴谋还是什么。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何必老是纠缠于过去。


    心上人就在眼前,冲她笑得真切。漂亮的女人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说了几句话让人听着想落泪的话:“好久不见,小枝子,我想你了。”


    窗外的梅花绚丽开放,一点红在大雪的白色世界里都无比引人注目,它漂亮又倔强。


    如同病房里站着的清冷女人与坐着的温柔女人性格一样,她们都是一类人,带着心底那点微光走到现在。


    竹苓没有说话,红了眼眶,竟落下了一滴泪水。她轻轻地弯腰抱住心上人,做着少年时不敢做的大胆举动,身子微微发颤。无人看见的眸子里是翻天覆地的爱意,病态又克制。


    她轻轻地贴在白瑰的耳边,呼出的气息都有些灼热,泪水不断从脸颊滑落,滚烫又炽热,声音哽咽:“我也好想你,每天每月每年。好长时间我都会想,你是不是已经成家了,离开我后过得更加好了。我总是在想,你会不会来找我。有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很自作多情,明明伤害了你,却还是希望你能来找我。而你又怎么会来找我……”


    这段话里的思念如大海般汹涌,压得竹苓喘不过气来,声音断断续续,呼吸急促。而白瑰很敏感地察觉不对,在用手柔柔地拍着她的背,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安静地听着长达七年的思念。


    若是思念情深如飘零的雨,那这个世界必然会连年风雨交加。七年的别离,或许在她们心里已经过了无数个七年,或许都在想,今后会不会就真的没有相见。


    也好在只过了七年,竹苓和白瑰再次重逢,她们不问过去,在珍惜现在的每一刻每一秒,相拥的触感与藏匿其中的情丝。


    天气寒冷,两人相拥的温度都带给了对方几分安心与欢喜。久别重逢真的就不想再分开了。白瑰轻轻揉了揉竹苓的长发,语气带着笑意:“怎么,想一直抱着我不放开?”顿了顿,她眼眸里带了几分戏谑:“也行,那今天晚上你就和我一起在病房里睡觉吧。”


    “!!!”闻言,竹苓一下子松开了人,拘束地站直身子,脸通红:“对对不起,嗝……我刚刚只是太激动了。”


    放肆哭泣的后劲还没过去,说起话来还打哭嗝呢。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有点痒痒得,她本想抬手去擦,却听见眼前人喊了她的名字。


    白瑰温柔地浅笑着:“竹苓。”


    竹苓茫然地看去,“啊?”


    “坐过来。”女神的话竹苓向来不会抵抗,只会乖顺地听从,像猫儿一样可爱。白瑰叫她坐过去,她就坐过去。叫她抬起头,她就抬头。


    白瑰手拿纸,轻柔地擦了擦那些泪痕,很是心疼地看着眼前那双泛红的黑眸。结果注意到眼底一闪而过的羞涩,她没忍住笑了一声,竹苓白白净净的脸庞瞬间红透了。


    竹苓慌慌张张地又站了起来,像被老师罚站挨训一样,低着头站的笔直。她很小声地说道:“谢谢你。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你还……受着伤呢。”


    好在白瑰听力不错,勉强听了个大概,向她告别:“你也早点回家,路上小心。”竹苓听了点点头,心里虽然很不舍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确实是很晚了。


    她转身要走时忽然想起自己没问联系方式,顿了顿脚步。但身后人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心碎地离开了病房,外面还站着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他冲她灿烂一笑,模样倒有几分像肖俊峰。


    这个男人抽着烟的手一顿,当下灭了烟头,笑着打招呼:“南枝,好久不见。你们刚刚聊得怎么样?”竹苓愣了一下,原来眼前这个成熟的男人就是当年那个调皮爱玩的肖俊峰。


    她想起当初的事情,想起林晚的死。无颜面对,只能垂着眼不看他,淡声说道:“还行。”


    肖俊峰似乎是点了点头,语气还和以前一样热烈:“那就好。看你出来的哭泣样,我还以为白瑰欺负你了。”竹苓摇了摇头,准备绕过人离开,然而男人却叫住了她:“对了,有时间可以去看看林晚吗?我觉得她应该很想你了。”


    不愿被触碰的禁忌让肖俊峰主动提起,竹苓回眸冷淡,说了一个很平静的字:“好。”


    肖俊峰表情依旧,笑眯眯得:“那加个联系方式吧。”他如此平静,竹苓心里有些惊讶。若是换作旁人,早就想杀死她了。明明是因为她而死的呀……


    “好。”一连两个好字,竹苓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怎么去回答,尴尬又自卑。加完好友她恨不得飞出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肖俊峰清朗的嗓音还在身后响起,竹苓听到了,沉默不语地向前走,越走越快。他说:“这次就别乱跑了吧,南枝。林晚还有白瑰,她们都很想你。”


    外面的雪还在纷纷落下,街道一片白洁,夜晚没有多少人会出门,以至于显得有些空旷凄冷。


    竹苓呼出一口冷气,再厚实的大衣都无法温暖那具创伤的身体。她走在街道上,一头长发顺着风微微飘散,如同那颗不平静的心一样,散乱又慌张。


    大雪渗透了心,寒意渐渐爆发。竹苓不能做到什么都不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全在脑子里交错,混乱模糊,让人失去耐心,逐渐烦躁起来。


    听着街上残留的热闹杂音,她更是沉默,跑回来家里。好在理智没有完全消失,想起来里面还有个大小姐,估计已经睡着了。


    竹苓轻轻地开门轻轻地关上,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间一看,床上没人。她皱起眉头,去看了眼杂物室。


    夏温落果然在这里,呼吸平稳地睡在硬邦邦的床板上,蜷缩着身躯,身上只盖了一层棉被,被冻得微微发颤。


    竹苓叹了口气,认命地把人抱起来搬到了自己的房间,给她盖好被子后就打算离开了。却被小孩儿抱住了手臂,蹭了蹭露出了舒服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她一时间不好挣脱,就坐在床边让人抱了一会儿。等到昏昏欲睡的时候,实在是受不了困意,打了好几哈欠,她试着往回收时,床上的小孩儿动了。


    竹苓倒是不敢动了,小孩儿刚好收回了手,背对着她睡觉去了。真是好时候,关掉了窗户,竹苓这才离开,轻轻地带上了门。


    她伸了个懒腰,喝完水后就去了杂物室,这里的床板上没来得及铺被子,很硬很不舒服,硌人得很,棉被也很薄,也不知道小孩儿是怎么睡着的。


    夜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早就没了精力,便很快在这大寒的晚上沉沉睡去。


    也就没有看见,有个身影偷偷地进了房间,站在床边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没有了以往的天真可爱,只剩很病态的无尽的情愫。


    少女在女人身边躺下,抱住那纤细的腰肢,明明不高,却还是想将人拥入怀中。


    她蹭了蹭女人白皙好闻的脖颈,贴上柔软的唇瓣,在上面轻轻种下草莓印,眸子微暗。


    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失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洁!!跟我一起默念无数遍:双洁双洁双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