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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粉碧玺 赋彩(正文完)


    周亓谚向她走近, 轻缓珍重地低头。


    宁玛最终闭眼抬头,他们双唇相印。宁玛用双手攀住他,呼吸交融, 即使是黄昏余温也能为他们助燃。


    那件故意被宁玛扔下来的连衣裙,万幸被周亓谚接住。它再次被挤压、揉皱, 像是某种宿命。


    一切都是自然而安静的发生。


    “这里很久没住。”宁玛与他额头相抵,小声叮咛。


    “家里的浴缸刚清洁完。”周亓谚抱着她耳语。


    下一秒,库里南再次被发动, 逐着风沙远去。新房和宁玛上一次来的时候相比已经大变样, 百废俱兴,宁玛生涩的肢体也是。


    但周亓谚好像不觉得累, 将她从浴缸里抱起来, 滑溜溜的水一路淌,然后被支数细腻的床品尽数吸干。


    “给我拿浴巾啊……”宁玛小声抗议。


    周亓谚撑在她身前,匀称有力的肌肉毫无遮挡, 他的笑里夹杂着蓄势待发:“没事,反正床单待会儿还得换。”


    他掐着她的腰, 把人提坐到自己脸上, 宁玛惊呼出声,但很快惊呼声变得细碎。她的脖颈自然后仰, 长长的黑发盖住她的肩背,发尾拂扫在周亓谚那处。


    他们都迫切地需要止住那份痒。


    “宁玛, 这也算考察吗?”一切平息后, 周亓谚侧躺,拨弄着宁玛的头发。


    宁玛的疲倦已经蔓延到每一根睫毛,重得抬不起来,她陷在周亓谚重新打造好的舒适里, 身体和织物都同样清净干爽,适合睡觉,纯睡觉。


    她语音迷濛:“嗯?算吧……再不让我睡觉扣分了啊……”


    软绵绵的威胁,周亓谚失笑。


    由于这是一趟义无反顾的临时奔赴,宁玛来得匆忙,周末结束后,她还是一个人住回了宿舍。


    中午临近下班,周亓谚约她食堂见。宁玛雀跃起飞,戴着帽子和冰袖往食堂冲,但最先招呼她的竟然是焦一丁。


    “宁玛,这儿!”


    只见长方形餐桌前,整整齐齐坐着1X2窟的小组成员。


    宁玛的脚步一下就慢了,她往周亓谚那边看去,但他正低头在手机上敲字。


    “ZQY.exe:临时开了个会,就变成所有人一起出来吃午饭#扶额emoji”


    “之前都不怎么在食堂碰到你,今天好巧。”郑博朝她友好微笑。


    “啊对……”宁玛有点尴尬地笑,“我之前一段时间都不怎么吃食堂。”


    “唔。”焦一丁喝了一口面汤,含糊道,“周老师前段时间也不怎么吃食堂。”


    明哥挑着餐盘里的菜,看看周亓谚,又看看宁玛,突然笑得意味深长:“正常,食堂吃久了都腻味。”


    他说完搭上周亓谚的肩,以一种哥俩好的姿态调侃,“我看到过好几次你提着吃的,往美术研究所的方向走,你说实话,是不是去找宁玛的?”


    宁玛有一瞬间的呼吸停顿,不敢抬头看大家。她偷偷摸摸地给周亓谚发消息:“他们还不知道我俩的事吧!我还没做好暴露准备#三连哭emoji”


    周亓谚微微侧身,瞥了一眼手机消息,一边淡定地回答明哥,笑着说:“是啊。”


    话音刚落,周亓谚的手机又“滋滋”震了几下,都是来自宁玛的震惊表情包轰炸!


    宁玛急吼吼地扯谎圆回来:“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周老师的新房搞装修,我跟他楼上楼下宿舍住着,帮了他点忙,所以他偶尔给我送个吃的……”


    “新房装修?”


    “你要搬出去?”


    “你买房了?”


    这下焦一丁、明哥、郑博同时三连问,同时从他们提问的层次,可以侧面看出三个人双商浅浅的差别。


    周亓谚直接回答最后一个郑博的问题:“嗯,买房了。”


    明哥回过味来,正儿八经问他:“前段时间我问你,做完1X2窟的项目之后有什么打算,你不是还说不确定吗,怎么一转眼房都买好了?”


    “房在刚来敦煌的时候就买了,我说的不确定是指之后的创作方向,不是人生方向——我是正儿八经来敦煌定居的。”周亓谚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那你北京的相亲对像怎么办?”焦一丁老记着那茬,估计是家里天天催婚,他的脑子里已经被“对像”这个词塞满了。


    周亓谚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回答,宁玛终于按捺不住心情而看向他,明哥他们也都好奇地盯着他。


    “呵。”周亓谚笑了一下,“有没有可能,那个对象根本就不在北京。”


    “那在哪?”焦一丁最愣,但也直觉不可能在敦煌,“兰州?那也远啊……唉……”


    焦一丁重重地叹气,敦煌的地理位置的确是不方便,离哪儿都远。


    周亓谚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率先起身,端起餐盘中断这个对话:“走吧。”


    于是大家纷纷起身,椅子发出被拖动的噪音。但一个带着八卦性质的话题开了头,在单位这样的环境里,是没那么容易说停就停的。


    明哥再度起头:“那你房子装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已经搬进去了。”


    “乔迁是喜事啊!你就这么孤家寡人的搬进去干嘛?”明哥突然就开始吆喝,“那个来来来……我们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下班之后,去周亓谚新家开火吃饭,给他暖暖房?”


    “好啊。”


    “我没问题。”


    其他人应和,周亓谚看向一直默默装小透明的宁玛,挑眉不语,好像在问她意见。


    宁玛简直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只能虚虚开口:“好呀……只要周老师不觉得打扰。”


    周亓谚只是静静地看着宁玛表演,在她脚步打滑的时候,顺手帮她托了一下餐盘。


    他的手掌有一半罩在了宁玛的手背上,温暖宽大。即使被餐盘遮挡,宁玛也能完全分辨出,来自周亓谚的温度和食物的温度的不同。


    她的心怦怦跳。爱情可能与玫瑰一样,在无人的隐秘之境,反而开得更加娇艳。


    下午临近下班时,按照约定,宁玛赶往小门和焦一丁他们会合。


    “你猜怎么着?”焦一丁兴致勃勃告诉宁玛,“周老师不仅买了房,还提了车!那这必须得叫大家一起体验一下!”


    谢邀,已经坐过很多次了。宁玛尴尬地揣手笑笑。


    虽然是五座车,但焦一丁这个体格,很显然只能坐副驾。宁玛、郑博和明哥三人坐在后排。


    坐上车后,焦一丁抚摸着皮质内饰,对这车赞不绝口:“何以解忧,唯有暴富啊……谢谢周哥,咱也算是坐过豪车的人了!”


    得,已经从周老师晋级为周哥了。


    郑博夹在宁玛和明哥中间,笑着推眼镜,安安静静不怎么说话,但偶尔又特别一针见血:“周老师的房和车似乎不太匹配,怎么会想着买二手平层,不去买个独栋?”


    周亓谚瞥了一眼后视镜:“缘分吧,有时候生活没必要精挑细选,因缘邂逅也挺好。”


    宁玛用手捂脸,没敢在后视镜里和周亓谚对视。


    明哥则是生活家,他打量了一下车子的功能布局,慢悠悠问:“这车子后排是不是可以180度平摊?“


    “嗯。”周亓谚把着方向盘回答。


    “真好啊,到时候放鱼竿什么的也没问题。”


    没想到明哥竟然是个隐藏的钓鱼佬,但只怕是生错了地方。连焦一丁都有一瞬间的沉默:“哥,虽然说敦煌确实还有能钓鱼的地儿,但那岸边上,钓竿比鱼还多。”


    明哥挠挠眉毛,给自己找补:“那开到沙漠去看星星也不错啊。”


    嗯?宁玛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说起来,她和周亓谚还没有正儿八经地一起看过星星。之前在西北环线的时候,每天早出晚归,累得倒头就睡。后来好不容易在李师傅老家那晚有星空闪烁,可周亓谚又偏偏喝醉了。


    她的眼睛像放烟花,一会儿亮起来,一会儿又湮灭,有趣的很。


    库里南驶入车库,在宁玛不知道的瞬间,周亓谚已经将她的心路历程全部捕捉。


    人多赶时间,吃火锅最方便。由于周亓谚是不需要打卡上下班的,所以他在接上宁玛和明哥他们之前,就先去超市买好了食材和拖鞋。


    门一打开,扫地机器人差点撞上来,也许是周亓谚装修得太有格调,焦一丁他们突然都有点拘束。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想忙活点什么。


    “我们来帮你吧。”焦一丁和明哥往厨房走,陪着周亓谚一起准备食材。


    虽说是半开放式的厨房,但所有人都去肯定是待不下的,于是宁玛和郑博两位女士就自然留在了客厅。


    两个人在沙发上正襟危坐,郑博感慨:“周老师选的家具,都很独特。”


    “是啊,艺术家嘛。”宁玛捧着杯子礼貌当好一个捧哏。


    又沉默了一会儿,郑博放下水杯,起身跟宁玛说:“我去上个洗手间。”


    宁玛点头,下一秒,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该不会在卫生间遗留了什么个人物品吧!


    宁玛“蹭”地一下站起来,撂下杯子就冲:“突然肚子疼,要不让我先去吧姐!”


    郑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宁玛消失在走廊,风卷残云一般,愣了好几秒,她智商才重新归位——宁玛怎么知道周亓谚家的卫生间在哪的?


    锅底很快咕嘟冒泡,浓郁的辛香飘散出来,五人围着桌子坐好。


    “首先,我们为1X2窟提一杯,不是它,我们五人聚不到一起。”明哥率先举杯。


    大家都很认可,杯子碰撞出悦耳的声响,麦香味的酒花冒泡。


    “第二杯,当然就敬我们周亓谚的乔迁之喜!”明哥再提,大家再次纷纷举杯。


    宁玛两杯啤酒干下肚,没忍住打了个嗝,主动问:“那第三杯呢?”


    “大家都觉得有第三杯吗?”明哥突然笑得促狭。


    周亓谚不语,默默给客人们倒酒。焦一丁忙着下肉片去烫,“嘿嘿”笑了两声,而郑博把眼镜摘下来,擦拭镜片上被火锅熏出来的雾气,她慢悠悠催促:“明哥,你都这么问了,肯定有第三杯啊。”


    明哥看了看周亓谚,又看了看宁玛,长长叹口气:“那么第三杯,我们就祝周亓谚和宁玛百年好合?”


    “咳咳咳……”宁玛差点呛得喷出来,她红着脸,第一反应就是问周亓谚,“你和大家说了?”


    周亓谚挑眉回看她一眼,勾着唇无声诉说冤枉。


    “哎哎哎,这你不能怪周老师,我们又不是瞎子。”明哥伸手拦她。


    宁玛憋着羞窘挠头:“我们很明显吗?”


    “你俩用的碗都跟我们不同。”明哥开门见山,因为刚刚餐具是由他摆放的。


    焦一丁紧随其后:“周老师平常都不吃辣,结果柜子里那么多辣酱豆瓣酱。”


    郑博重新把眼镜戴上,笑得关切:“宁玛,卫生间你都收拾好了吧?”


    火锅依然在咕嘟咕嘟沸腾,食材翻涌上来,都不需要人捞,就轻而易举浮现在汤面。


    周亓谚看向宁玛,笑着问:“摊牌吗?”


    “摊牌吧。”宁玛捂脸,都到这份上了,摊不摊牌还有差吗?


    于是周亓谚清了清嗓,自罚一杯:“重新介绍一下,宁玛,我的前任兼现任。”


    原来他们只猜中了一半……


    明哥在研究院的资历最老,他想到之前在领导那边听到的八卦,说周亓谚在研究院有个前女友,这一下终于全部连了起来,恍然大悟。


    这样破镜重圆的美丽故事,就像风中的芨芨草,滚啊滚啊,不出一个星期,全员知晓。


    小透明宁玛很惶恐。


    “怎么了?”周亓谚把人抱在怀里问。


    “院里的吃瓜阵仗搞这么大,以后要是又分手了怎么办?”宁玛忧愁地嘟囔。


    周亓谚危险地眯起眼睛,宁玛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很不中听的话。


    “我错了。”宁玛立刻反思。


    但已经迟了,周亓谚低头在她嘴唇上留下淡淡齿痕。“唔——”宁玛吃痛但不吃亏,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反咬一口再说。


    咬着咬着,性质慢慢就变了,最后沙发里塌了好大一块-


    从五月初的立夏,到七月末的大暑将尽,他们花了一整个夏天重新将对方融化。


    也许是宁玛忙于工作和学业,也许是恋人就在身旁所带来的安全感,总之,大多时候都是周亓谚去找她,久而久之,患得患失的人倒是变成了周亓谚。


    “ZQY.exe:开完会了吗?”


    “快乐小马.dll:快了快了,已经开始讲总结了”


    周亓谚靠在办公楼外,天还亮着,但已是透亮的余晖。不知不觉,他已经在敦煌住了小半年,成排的白杨树和九层楼,也成为了他抬头远眺时习惯性落目的锚点。


    但有时它们也看不十分真切,常常被突如其来的尘土风沙笼罩,又或者是阴沉到滴不下雨的天,如果是这样的时节,那么夜晚就会漆黑黑一片,苍穹无光,不宜远行。


    可是今天的空气好得过分,周亓谚似乎能闻到独属于夏秋之交,那夜凉如水的气息。


    还有半个月,就是敦煌研究院的院庆,各个部门都在整理汇报,紧锣密鼓地开会。而1X2窟的数字复原也将于院庆那天,在内部率先开放体验。


    发着呆,楼里的会议终于结束,人群从大堂里三三两两走出来。有认识周亓谚的人,先于宁玛出来,看见他笑着打招呼:“周老师又来接女朋友了?”


    “是。”周亓谚也浅浅笑着颔首。


    “什么时候结婚啊?”周围人打趣。


    周亓谚无奈:“这个我说了不算。”


    大家哈哈笑着走远,而宁玛在最后姗姗来迟,她冲到周亓谚面前,他用手撑住她的脚步。


    宁玛的情绪看起来很高昂,眼睛还红红的。


    周亓谚牵着她问:“用眼过度了?”


    “不是。”宁玛揉揉眼睛,“太感动了。要不是宣传部做的院庆视频,我都不知道我平常做的事情竟然这么重要。”


    她转过来对周亓谚说:“周亓谚,你懂吗,原来我也能成为不可替代的人。”


    “你当然是无可替代的。”周亓谚和她十指交握,牵得更紧了一些。


    “我们现在去哪?”宁玛问。


    “去……约会。”周亓谚眼角眉梢拂过笑意。


    “啊?真的吗!”宁玛一下子变得很雀跃,“去哪?看电影?”


    “看星星。”周亓谚说完,立刻就在宁玛眼中提前看到了星星,闪闪亮。他没忍住,低头在宁玛额头上吻了一下。


    “你怎么突然想到带我去看星星啊?”宁玛贴着他问。


    周亓谚任由她把身体的重量垮在他这边,两人慢悠悠散步前往停车场,他温柔回答:“不算突然,你不是想去很久了吗?”


    说话间,库里南朝鸣沙山的方向驶去,但并不是景区正门口,而是它的背面,穿过极荒凉的小道,甚至还有被网面围起来的农田和小鱼塘。


    宁玛来敦煌好几年都没来过这地方,她一度以为周亓谚是不是开错路了。


    “没错。”周亓谚很笃定,“那是个比较小众的营地,专做沙漠晚宴。”


    “还有饭吃!”宁玛又惊喜了,她以为到时候就是坐在车上看星星啃囊呢。


    车轮蜿蜒着冲进沙漠中,朝着路牌所指的方向跃过沙丘,宁玛感觉像在游乐园坐低龄过山车。她不管不顾地打开车窗,任由带着砂砾的风吹进来,简直是飞一般的感觉。


    他们正好在落日时刻抵达营地,橙红的夕阳落在连绵的沙丘上,一半承光一半藏,阴阳割昏晓。人们在腹地三三两两布置出餐桌,白色餐布、烛台、纱幔和花束,单是看着就价格不菲。


    周亓谚和服务员核对预订信息,然后他们被带往座位。


    “还没开始出餐,要不要去爬沙山?”宁玛歪着头问,“你应该不介意鞋子进沙吧?”


    “帮我装个手机就行。”


    宁玛从周亓谚手里接过他的手机,放进自己有拉链的小包包里。下一刻,包又被周亓谚自然地接过,背在自己身上。


    “走吧。”他朝她伸出手。


    “周亓谚。”宁玛突然抿着笑,“你现在怎么越来越上道了?”


    “你是指玩浪漫吗?”周亓谚挑眉,“不要质疑一个艺术家的用心。”


    “哟哟哟!现在你都敢自称艺术家啦?以前不是都不要听的吗?”宁玛戏谑他,笑得灿烂。


    “被夸多就习惯了。”周亓谚倒是很坦然。


    “哇你现在脸皮好厚。”


    “近朱者赤。”


    “?你说我?我脸皮哪里厚?”


    ……


    两人在沙山上留下一长串望不到尽头的脚印,风把人吹得翩翩,他们望着金光万丈的方向,久久不语。


    宁玛忽然开口:“当初,乐尊和尚云游四海漫无目的,直到看见远方金光才决定停留,在敦煌开窟立派,可能他看到的就是现在这样的金光吧。”


    “你呢?”宁玛转头,“你找到你的金光了吗?”


    她还记得,一切最初的源头,就是周亓谚为了突破创作瓶颈。


    “当然。”周亓谚垂眸看她,唇畔弯起,用手抚过她的头发,眼里是比沙粒和星空更细碎的爱意。


    阳光一寸寸消褪,带走热量,但人们心里的光依然点燃着,周亓谚和宁玛追逐着即将到来的美丽夜色,手牵手冲下沙丘,在摇曳的灯光下吃晚餐,听酒杯擦出爱意的声音。


    精美的菜品一道一道端上来,远处有身着胡姬舞衣的姑娘在跳舞,婀娜如飞天。一舞毕,又有年轻的男生抱着吉他在灯下唱歌。


    宁玛撑着脸问:“周亓谚,你会唱歌吗?”


    “不会。”周亓谚也是很坦诚,“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我就是传说中55个民族能歌善舞,但我只能鼓掌的代表。”


    “那怎么办?”宁玛突然促狭地笑起来,脸颊绯红,似乎已经微醺了,“按照我们藏族的习俗,婚礼那天,新郎新娘要领着大家一起跳锅庄的。”


    周亓谚放下刀叉挑眉,眸底闪烁着难言的波动:“你……”


    “可以看星星了!”宁玛仰起头,惊喜地笑起来。


    夜色渐浓,星空终于有迹可循,流转在高昂的天顶。周亓谚在冰川上看过绚烂极光,宁玛也在高原神山下夜夜抬头,但是和爱的人一起看星星,是另一种浪漫。


    他们远离用餐区域的灯光范围,慢慢走远,在柔软的沙地里深深浅浅地往前走,直到篝火光变得微弱,歌声也朦胧。


    北斗七星是最先也最容易被肉眼探查到的存在,渐渐地,星空拢聚,一条光晕显现,那是并不清晰的银河,但美得像一件羽衣。


    周亓谚看了一眼日历:“今天是农历月中,会有圆月,所以星空可能并不明显。”


    宁玛直接席地而坐,她喃喃:“这样就已经很美了。”


    像是在附和宁玛的话,忽然,远处有烟花升空,它炸起斑斓的光,在黑色夜空中甚至能看见烟雾的痕迹,以人力弥补着漫天繁星的缺憾。


    “这也很美。”宁玛眼睛有点湿润了,“周亓谚,我好爱这个世界呀。”


    爱自然也爱人类,内心充盈而又宁静。原来好好生活就是在修行。


    周亓谚和她并排坐着,用手指帮她擦掉泪珠,那疤痕的突起摩擦着宁玛的脸。


    宁玛握住他的手,在烟花给予的一瞬间明亮中看见那道疤,她问:“真的再也不回国外了吗?可是你曾经付出了这么多。”


    周亓谚定定地看了她很久,珍而重之地第一次说出那句话:“宁玛,我爱你。”


    宁玛笑着眨了一下眼睛,却有眼泪一颗砸在他手指上,鬼使神差地,宁玛突然低头,以舌尖将泪滴和伤痕一起轻轻舔舐了一下,像是初生的小兽下意识的举动。


    “你猜咸的还是苦?”宁玛并没有完整的问出这句话,她被周亓谚捧住颊腮,被他吸吮舌尖。


    如他所说的圆月在烟花落幕之后,从沙丘后面缓缓升起来,暖暖的淡淡的玉盘,和星空相比,它是那么大那么近。


    而有情人在月下接吻,风沙在衣摆间穿针引线。旖旎不定,唇舌分分合合,宁玛甚至能看清周亓谚的眼睫长度。


    “好亮的月光啊。”宁玛轻声说,把头靠在周亓谚肩膀,“我今天的美术史还没背完呢。”


    他们坐在一起晒月亮。


    周亓谚忍俊不禁,宁玛也就是小时候条件差,不然这么刻苦,到哪都会是个博士。但他也乐意陪她:“背到哪了?”


    “六法论。”宁玛说。


    六法论,自南朝谢赫在《古画品录》中提出后,就一直被后世奉为圭臬的绘画品评标准。周亓谚凭着记忆问:“是不是有一条叫随类赋彩?”


    “嗯。”宁玛应声。


    随类赋彩,不同对象皆有不同颜色,不同颜色也皆有其指代的意义。


    “凡天及水色,尽用空青。凡画人,衣服彩色殊鲜微。”周亓谚当然能和她聊到一块儿,他并不是只懂西方艺术。


    “这是顾恺之的意见。”宁玛一语中的,“据说每个艺术家都有自己的用色习惯,周亓谚,那你呢?我在你心里是什么颜色?”


    她想到看日落时候周亓谚说过的话,他说找到了自己的金光。宁玛心里像是忽然腾起了小火苗,继续追问:“我是金色吗?”


    周亓谚摩挲着她的发顶,笑得悠扬:“是所有和金色一样耀眼的颜色,像阳光、蜜蜡、杏子,世界中一切明亮温暖的代表。”


    宁玛从没想过,她会得到这样的评价,她觉得自己今晚的内心,丰沛到能淹没整个沙漠。


    她笑眯眯仰起头,响亮地在他嘴唇啵唧一口:“周亓谚。”


    “嗯?”


    “我也很爱你。”


    沙丘上的月亮那么大,照前人,照今人。人生如作画,从来就没有固定的搭配,只需凭心而动,随爱赋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