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再侮辱人试试
暖融喜房温度急降,空气冷却凝固。
蒋时岘目光寒沉,迟迟没接。
乔漓手握小方盒,胳膊悬于半空许久,微微发酸。
眼前人脸色极差,优越的五官浸染阴郁之色,似乎更加印证她的猜想。她大气不敢出,不知应该如何安慰他。
大脑疾速运转,在CPU烧干前,乔漓灵光乍现:黑灯瞎火或许能够缓解心理压力?
“要不先关灯——”
话音未落,男人接过方盒,动作利落地往床头柜一丢。
啪嗒。
盒子与柜面擦撞出沉沉闷响。
“过来。”
凛冽声线抚过耳膜,乔漓心脏错跳一拍。
肩线绷直,她慢吞吞挪至床边。双手紧攥,她深深吸气,胸腔生出“早死早超生”的决心。
不再磨蹭,乔漓弯腰摁灭卧室灯。
房内一霎漆黑,她屏息往床上一扑。
脑门径直砸在男人胸膛,隔着浴袍并不太疼,她轻嘶一声。
蒋时岘喉咙溢出闷哼,抬手握住她肩,将纤瘦身躯撑起。
今夜月明星稀,皎洁月光穿过落地窗,温柔勾勒重叠身影。
雪松气息与甜香交织,呼吸频率愈渐急促。
乔漓堪堪回神,蒋时岘正紧盯着她,喉结轻滚,桃花眼底幽邃危险。
她慌忙道:“对不起!”
蒋时岘微眯眼睛,沉默以对。
下一秒,细软腰肢被箍住,男人掌心滚烫,腰侧肌肤如被火烤。她瑟缩向后退,却为时已晚。
腰间力道倏忽加重,天旋地转一瞬,后背已然陷入松软床褥。
衣料紧贴,乔漓感受到异样。
瞳仁震动,盈盈眸光泛显错愕。
“现在知道了?”男人嗓音沙哑。
长睫颤动,乔漓欲哭无泪:“我”
仙品不是花架子,是她搞乌龙,把人自尊按地上摩擦她要完蛋了。
箭在弦上,没可能叫停。
乔漓两只手揪紧他衣领,认命闭眼。
蒋时岘倾身而来,丰厚气息瞬间裹住她。
既沉深如泉,又浓烈似火,矛盾且和谐。
腰带一松,浴袍微敞,拂过脖侧的热气几近沸点。心跳节奏剧烈错落,犹如激流般跌宕起伏的架子鼓音。
乔漓全身僵住,肌肤颤栗,仿佛每个细胞都在发抖。唇线紧抿,她死死压制抗拒的本能。
千钧一发之际,气息撤离,浴袍被拢上。
她懵然睁眼,眼前似有薄雾。
男人轮廓模糊,支身轻拍她手背,“松手。”
这种时候被迫停下,着实坑人。
况且是她主动挑的火,应该负责才对。反正是迟早的事,这一心理难关她总得克服,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思及此,乔漓松开手,转而圈住他脖子,豁出去用力将人按向自己。
“继续吧,”她喉咙发干,语调低涩,“我可以。”
微光昏昧如纱,柔香萦绕鼻间,将熄未熄的火焰再度复燃。
越贴近,越能清晰感知她的颤抖。
男人竭力克制着,声线低哑:“怎么继续?”
“你做你的,不用管我。”
乔漓神态坚决,似是给自己打气般呢喃,“眼睛一闭一睁,很快的”
“”
蒋时岘眼神一黯。
刚才说他小,现在说他快。
梅开二度。
雷区蹦迪算是给她玩明白了。
“乔漓,”
他俯首在她额头轻撞一下,冷声警告,“再侮辱人试试?”
乔漓蹙眉“唔”一声,双手被掰开放回腰侧。男人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而后翻身下床,走向浴室。
很快,水流声传来。
心跳和呼吸渐渐平复,乔漓伸手打开床头灯。
灯芯散发暖光,她默然怔神。
约莫半小时,水声停,蒋时岘从浴室出来。
卧室空不见人,目光偏转,阳台上的纤薄身影印入眼帘。
抬步过去,他打开玻璃移门。
“怎么不睡?”
凉风徐徐,乔漓倚靠护栏,闻声转头。
视线相对,因方才中断之事,乔漓略觉尴尬。微顿半息,她认真回答:“我在反思。”
“”
蒋时岘无语失笑,“多大点事儿,不至于。”
乔漓绷着神经,没接话。
“行了,进来。”
乔漓这才跟着进屋。
蒋时岘倒了两杯温水,递一杯给她。乔漓接过喝下大半杯,胃腹生暖意,她缓缓舒气。
再次熄灯。
大床宽敞,两人分躺两侧,相隔甚远。
黑暗中,乔漓缓慢眨眼,复盘失败经验。
不多时,她嗡声致歉:“对不起啊蒋时岘。”
蒋时岘语气沉淡,“说了,小事而已。”
乔漓抿唇,郑重其事:“给我点时间,下次我一定调整好状态。”
呼吸一顿,男人倍感气结,侧身背对她,“睡觉。”
“哦。”-
新环境,外加头一次和异性同床,乔漓原以为会睁眼至天明。可大概是身心疲累,没多久,她便沉沉入睡。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身边没人。
乔漓揉着睡乱的头发半坐起,瞧见不远处穿戴整齐,正对电脑工作的男人,神思茫然——这是工作机器吧?
顿了顿,她开口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蒋时岘掀眼同她对视。
没答话,他合上笔记本,“睡够了?”
乔漓点头,“嗯。”
“洗漱换衣服,去吃早餐。”
二十分钟后,两人下楼。
行至客餐厅,蒋家人俱已到齐,老爷子悠然抿茶,含笑看向他俩。
“爷爷早。”
“早,快过来吃饭。”
整齐落座,佣人将餐点端上桌。
长餐桌自带高级感,大理石桌面天然素雅,低调稳重。早餐中西结合,按个人喜好选择即可。
世家涵
养一脉相承,举手投足皆透露贵气。
桌上一共七人。
蒋老爷子有三子,二儿子和三儿子早年独立门户,每月回老宅探望几次,唯有长子常年在膝下尽孝。
长子蒋崇,娶的是书香门第的苏家小姐苏云曼。两人婚后生下一对龙凤胎,便是蒋时岘与其姐蒋知瑜。
蒋知瑜出生带疾,患有先天性哮喘。
家人小心照料多年,于三年前结婚。丈夫言逸,相貌清俊、才华出众却出身贫寒,现今在蒋氏就任法务总监一职,被京圈名流打趣,称其为豪门赘婿
乔漓默默喝粥,感慨基因强大。
蒋时岘和蒋知瑜的眉眼极像苏云曼,婆婆年近五十,保养得益,文雅端庄。
正对面,言逸在给蒋知瑜剥鸡蛋。
乔漓有样学样,拿水煮蛋剥壳。
剥完,她把鸡蛋放在蒋时岘餐盘,“吃吧。”
“”
蒋时岘有来有往给她盛碗粥,然后把鸡蛋吃了。
餐间画面一派温馨,蒋老爷子眉开眼笑。
这时,蒋知瑜出声,语气柔和:“准备去哪儿度蜜月?”
“最近没时间,忙过这一季度再说。”
闻言,老爷子面露不虞,“能有多忙?总不会连睡觉时间也没有吧?别找借口。”
乔漓:“”
他还真不怎么睡觉。
气氛微凝,乔漓连忙打圆场,说自己想先熟悉京市环境,“来日方长,不着急。”
一顿饭下来,除去问答,蒋时岘与父母近乎零沟通。
早餐结束,蒋时岘准备回公司,两人同长辈告辞。
走之前,乔漓注意到言逸剥的那颗鸡蛋,蒋知瑜一口未动。
新婚夫妻离开,蒋知瑜和言逸也一道上楼。
言逸先到书房整理文件,等时间差不多,他才回卧室换西装。
房内静谧,蒋知瑜斜靠躺椅,无声眺望窗外。
出门前,言逸一如既往看向她,“我去公司了。”
“等等。”
高大身形顿住。
男人愣神,没想过她会回应。
蒋知瑜站直整理羊绒披肩,随即拿起飘窗上的文件袋走过来。
“看一下协议条款,”女人声音很淡,蕴着一丝虚弱,“等你有空我们去把手续办了。”
言逸接过文件袋,蒋知瑜转步走向里屋,清冷背影毫无留恋。
打开文件袋,里面的文件露出半截——
“离婚协议”四个字,墨色沉重冰冷-
老宅位于京市郊区,到公司车程近一小时。
商务车停靠,自动门开启,乔漓下车。
蒋氏集团大楼纯净简练,大面积落地窗使光线充足延伸至办公区。裙楼之上暗藏空中花园,建筑美学由此尽悉展露。
“时间有限,今天只能带你逛两三个部门。”蒋时岘看一眼腕表,牵她进去,“想先看哪里?”
“公关部。”
“行。”
两人今天穿同色系衬衫,风格一致,高级养眼。
员工纷纷行注目礼,微笑问好。
公关部在28层,搭总裁专用梯上楼。
走出轿厢,乔漓眼前一亮。
公关部以中性调为底色,布局极简,空间张力十足。以玻璃立面作隔断,视野开阔。
工位上人人忙碌,桌面摆满各种文件,以及不少喜糖。
乔漓不知道蒋时岘给她安排了什么职位,她的身份空降部门,开展工作多有不便但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她来调整适应就好。
参观完公关部、市场部和设计部,最后来到顶楼。
总裁办拥有独立前台,蒋时岘叫人给乔漓录入指纹信息,“下次过来,可以直接上楼找我。”
总裁办公室,明亮宽敞,整体时尚轻奢。
墙柜和灯光色调融合,格调深厚底蕴丰富。
门关上。
乔漓问:“我是从明天开始上班?”
蒋时岘一顿,“你以为我让你来蒋氏工作?”
乔漓微愣,“不然?”
恰好手机震响,蒋时岘查看信息。
“这事儿等会再说,先给你看些东西。”
“什么?”
蒋时岘打开智能投影仪,连上手机端,幕布登时亮起。
乔漓抬眼,霍然怔住。
“选一个。”他说。
幕布于中心一分为二,两家企业情况和家族信息分布其中。
乔漓偏头,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我也在休息室。”蒋时岘神色沉下两分,“当时没出去,不代表我会息事宁人。”
“”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辈子。”蒋时岘又道,“你说的话我认同。”
乔漓眨了下眼,战术性摸鼻子,“那你还——”
蒋时岘目光深幽,“但你可以让她们永远绕着你走。”
片刻失神,乔漓将视线投掷幕布。
沪市孙家,京市郑家想到昨晚的污言秽语,她握了握拳,侧过身说,“是她俩的问题,还是针对个人吧?”
一码归一码。
和她们家无关。
男人低嗤,冷白长指慢条斯理轻叩桌面。
“子不教,父之过。”
“我们辛苦些,免费给他们上一课。”
乔漓:“”
“你先挑。”
蒋时岘微抬下巴示意,“剩下那家,我给你打个样儿。”
沉冷声线于晨光间弥漫。
恣意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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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14一把握住
乔漓承认自己是俗人。
而俗人无法超脱超然,对待秽言污语亦不能免疫。
昨夜境遇,忍耐是权衡利弊后不得已之举。
现今有机会一还一报,傻子才会让机会溜走。
朝阳愈盛,狂妄话语不断在耳畔回荡,犹如一颗颗火星子砸落,引燃蠢蠢欲动的报复心。
乔漓注视幕布,凝眸思考。
孙家核心产业为地产和传统制造业,郑家则以互联网金融和新媒体为本。二选一,自然要选有把握的。
片刻,她偏头给出答案,“我选郑家。”
蒋时岘了然颔首,似是早有预料,直接点开下一页。
“上面是本季度孙氏计划要拿的项目,”他继续翻页,“这几项和蒋氏的业务有重叠。”
乔漓微怔。
他们目标一致,身处位置却不同,可用资源不是一个量级。站在蒋时岘的角度,对付孙氏易如反掌。
她笑着猜测,“你想全部截胡?”
“简单粗暴不是不行——”
蒋时岘目光幽邃,“但钝刀子割肉,更痛。”
“”
“比如这块地,可以先放出利好消息给他们,等竞标时再截胡。”他淡淡挑眉,“而这个自动化仓储项目,等孙氏拿到以后完成立项,甲方如果毁约,你说会怎么样?”
相较于被截胡,离成功一步之遥和得到又失去,更令人憋闷呕血。
“当然,做人要厚道。”蒋时岘眼底漠然,“机械设备订单我不动,留给他们。”
稍顿,他低笑一声,“到时候大供应商拿不出关键零部件,那就是孙氏运气不好,与我无关。”
乔漓呼吸滞缓,深看一眼“厚道人”,瓮声呢喃,“好凶残”
蒋时岘睥她,“说什么?”
乔漓秒改口:“真厉害!”
“郑家和孙家情况不同,相关资料我发你。”蒋时岘当没听见她的评价,懒得计较,“至于如何做,战线拉多长,你自己计划。”
打样结束,叩门声响。
郑睿提醒,销售季度会十分钟后开始。
“我去开会,你提的事等午休再谈。”蒋时岘戴上袖扣,看向腕表,“这段时间你随意。”
“好的。”
长腿一迈,挺拔身影转身往外。
才走几步便顿停折返。
乔漓懵道:“怎么了?”
蒋时岘径直走向墙柜,从抽屉里找出房卡给她,“想睡觉就去隔壁休息室。”
“”
距离起床时间不到三小时,他为何会产生她很能睡的错觉?乔漓撇撇嘴,没接,“我用不着。”
不勉强,蒋时岘把卡一收,走了。
门闭合,偌大办公室倏然安静。
初夏日光浮动,从落地窗边远眺,整
座城市万物跃动,生命气息丰盈。
乔漓从书架拿本书,坐于沙发悠然翻阅。
阳光洒满后脊,暖意由外至全身,通体舒展畅快。不知不觉,眼皮泛倦,脑袋一晃一晃如迎风细柳,慢慢垂倒
再睁眼时,身上盖着绒毯。
思绪回拢,眸底逐渐清明,视线与办公桌后的人对上。
就,十分尴尬。
前不久拒绝房卡,结果秒打脸。
“呃”乔漓移开目光,心虚找补道,“我就眯一下。”
蒋时岘没拆穿她至少“眯”了半小时的事实,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乔漓没感觉饿,起身走过去,“我不饿,先谈正事吧。”
“我饿。”
“?”
工作机器居然会饿?
乔漓腹诽,按他的睡眠时间和工作强度,没个总裁标配胃病都不科学
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蒋时岘站起来,示意她一起,“去吃饭。”
蒋氏集团总部园区有近两万名员工,配备十几个员工餐厅,菜品应有尽有,涵盖全国各地特色美食。
乔漓跟着蒋时岘到总裁独立包间。
不到一刻钟,菜上齐。没想到竟有沪菜——石烹响油鳝糊、醉膏蟹、腌笃鲜,道道考验大厨功底。
浅尝几口,乔漓明眸盈光,不吝赞美,“好吃哎!”
“王叔年轻时漂无定所,曾经跟沪菜名厨学过几年。”蒋时岘说,“我会调他负责家里饮食。”
“会不会麻烦?”
“不会。”
既如此,乔漓不再推辞,愉快道谢。
衣食住行,食居第二。
能在京市吃到家乡菜,别提多开心。
吃完午餐,两人离开蒋氏。
正午时分,浓烈阳光投射于到车标,金灿夺目。
十分钟车程,卡宴缓缓停在商务大厦门口。
乔漓疑惑不解,谈事情为什么不回办公室,要来这里?
蒋时岘没说话,带她到26楼。
出轿厢,乔漓看见“也蓝公关”四个字,公司区域覆盖整个楼层。
现代化圆弧格栅顶搭配水波纹灯,办公空间以木饰面为主,结合亚克力渐变设计,视觉层次丰富。
硬件设施完善,员工却毫无规章可言,吃零食、打游戏、聊八卦、扩音追剧不像是上班,反倒像在郊游。
画面极为荒诞。
乔漓:“这里是?”
“也蓝公关,原先是圈里一朋友创立,给他妹妹练手。可惜经营不善,公司转让几次都没有起色。”蒋时岘看着她,“项目人情往来,我把它收购了。你想要吗?”
乔漓一愣,问:“什么意思?”
“蒋氏公关部不适合你去,工作节奏、部门关系,要耗费太多时间成本。”蒋时岘直言道,“一年内出成绩,我不会多给你一天,所以你现在最缺时间。你有搭建团队的经验,在这里产出效能会更快。”
顿了顿,他继续道,“除此之外,公司完全脱离蒋氏,你有100%权限。在不影响最大甲方的前提下,可以扩大业务量,自负盈亏。”
语毕,乔漓心脏猛跳。
不得不说,她很心动——整合团队大换血,耗时少又能独立接业务,于她而言像是天上掉馅饼。
但乔漓清楚蒋时岘不会平白给好处,她眨了下眼,直接问:“什么条件?”
四目相对,男人一顿,眼底似有笑意浮现,“第一年蒋氏公关成本降低35%。”
“”
她就知道!
乔漓蹙眉,毛遂自荐实为孤注一掷,所以她将底牌尽数亮出。再增多5%,压力倍增。
逛完整层,公司布局如浓墨渗透脑海,挥之不去。
走进电梯,金属门闭合。
轿厢缓缓下降,乔漓侧颜沉肃,握举手机计算投产比。
见状,蒋时岘轻笑问:“不敢接?”
乔漓头也没抬,“激将法对我没用。”
“”
约莫十五分钟,卡宴驶上高架桥。
乔漓计算完毕,业务利润与成本相抵,一年内本利持平,勉强能够完成35%。她垂眸,暗暗想他是不是早就算过。
“我答应。”
“行,我让律师拟协议。”-
将乔漓送到华御观邸,蒋时岘回集团。
踏入陌生的大平层,空气清冽,湿度适宜。
乔漓怔在玄关处良久,才换拖鞋进去。
装修不是单调的黑白。意式轻奢极简风,色调自然,松弛有质感。
大横厅和双向沙发,L型全景落地窗,观景视野开阔,窗外江景如神仙画卷。
做几组深呼吸,身体渐渐放松。
生活管家将行李物品分类摆放,乔漓从客厅走到主卧,顿住脚步。
昨晚尴尬记忆复涌,她发消息试探:【我睡哪个房间?】
蒋时岘:【随你。】
“”
最讨厌模棱两可的答案。
沉思半晌,乔漓重重叹气,准备搬到主卧。
这时,手机再度震亮。
蒋时岘:【今晚到苏城出差,从公司出发】
蒋时岘:【后天回】
意外惊喜从天而降,乔漓唇角飞扬,弯起眼睛打字:【好的,注意休息。】
按下发送键,她麻溜儿调转步头,如轻功女侠般脚下生风,欢快跑向客卧。
豪华住宅私密性强,除了每日固定打扫和送餐以外,家里空旷似冰窖。
好在乔漓不怕黑,一人睡大床反倒舒坦。
只是有些孤单,有点想念姐姐。
墙上挂钟时针走至数字8,她鼓鼓嘴,给乔澜拨去视频。
然秒被挂断。
很快,乔澜发来文字消息。
姐:【姐姐在外面吃饭,不方便接视频。】
姐:【漓漓你有急事吗?】
原来如此,悬心归位,乔漓回:【没事啦,就是想找你聊聊天。】
姐:【那明天聊吧。你在京市怎么样?还适应吗?】
乔漓:【我挺好的。】
乔漓:【明天聊。/眨眼】
退出对话框,乔漓窝在沙发一角,百无聊赖地刷朋友圈,随手点赞。
忽然,她刷到一条离职emo宣言。
凝视三秒,她拨出电话。
嘟嘟两声,接通。
“老大?”
乔漓神色微沉,“在达瑄好好的,怎么突然辞职了?”
对面怒哼着疯狂输出:“老大你刚走,就空降新领导。啥也不会一人,又改架构又调绩效,就他妈乱来!爷忍不了,不伺候了!”
原来如此。
“你有没有兴趣来京市?”
达瑄是乔家的产业,乔漓不可能主动去挖人,但是离职的伙伴,她可以光明正大地邀请,“我这边马上要搭建新团队。怎么样,来不来?”
“尊嘟假嘟?”
乔漓无语,“少用网络词语,出去谈业务嘴一瓢,要被甲方笑死。”
“晓得嘞!”年轻男人语气兴奋,一口答应,“你喊我肯定来!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去哪里都行。”
分分钟谈妥。
老伙伴配合默契,正是她目前最紧缺的。
通话结束,乔漓乐呵呵回卧室。
翌日睡醒,她惯性摸手机看时间,猝不及防领到任务。
蒋时岘:【《公关部-第二季度未完结项目①》.docx】
蒋时岘:【随你挑,就当练手】
乔漓:“”
话说的冠冕堂皇。
连休息时间也要榨干,好狗的资本家!
这时另一条消息进来——
【老大,有活儿找。按次结算,接不接?】
存款告急。
啥活都接!
开文档,扫视一遍。
十分凑巧,私活和蒋氏未完结项目有重叠!
眼珠骨碌碌转,粗略方案在脑海中显现
两天眨眼过。
京市天气由晴转阴,傍
晚暴雨忽至。
乔漓化好妆,皱眉望向窗外。
疾风骤雨,她心生担忧,发消息问蒋时岘:【雨好大,你今天还回得来吗?】
要是行程有变,她又得调整方案。
唉,希望雨快点停吧-
洽谈结束,突遇暴雨。
飞行计划取消,但集团明日有重要会议,必须回来。退而求其次,蒋时岘选择高铁返程。
检票进商务座车厢,落座。
手机震,蒋时岘解锁查看,微怔半息:【可以,高铁回。】
对方秒回。
乔漓:【哪个班次告诉我,我来接你。】
蒋时岘:【暴雨天别出门。】
略顿,他回答她的问题:【凌晨到站,不用接。】
乔漓:【多晚我都来,北1出站口等你!】
视线定格数秒,他回了个好,然后侧身同郑睿说话,“等会儿你从北2口出站,先去停车场。”
专业特助,从不多问原因。
郑睿点头应是。
片刻间,新消息又弹出。
乔漓:【郑特助和你一起的吧?】
蒋时岘莫名皱眉:【是,怎么了?】
乔漓:【那就好!等会儿需要他小小的配合一下。】
不知名情绪霎时消散。
蒋时岘唇线拉平:【。】
乔漓:【嘿嘿。/你懂得】
23:45。
京市高铁站,北1出站口。接站人群中,一位年轻女人装扮休闲,气质出众。
为演得真实,乔漓穿着偏居家的纯色卫衣,手提俩纸袋,耐心等候。
大屏幕车次显示准点,她搓搓手,仰头张望。果不其然,某人生来是焦点,一出现便能吸攥周遭目光。
乔漓立刻进入状态,抬胳膊朝他挥手。蒋时岘神情淡漠,步伐不急不缓,走到她面前。
“郑特助,这是给你的。”
郑睿温笑接过,“谢谢太太。”
乔漓笑说客气,再打开另一个大纸袋,拿出限定款情侣粉蓝杯,“这杯给你,意思意思喝两口就行。”
当红流量小生周漾代言的“微漾奶咖”,推出520活动,急切需要推广品牌。而周漾主演的都市豪门爱情电影也将在520上映,要造话题引流。
这部电影亦是蒋氏第二季度在影视业的投资之一。
所以,接站可谓一举两得。
乔漓微抿奶咖。
温热丝滑,口感不错。
她熟稔地选择角度和站位,五分钟足以媒体朋友发挥。
“可以啦,我们走吧。”
“穿这么点,”蒋时岘把纸杯装回,长指似是不经意间触碰到她手背,“不冷?”
乔漓无所谓地耸耸肩,“上镜显瘦嘛。”
蒋时岘一顿,脱外套裹住她,顺势搂她肩,“走了。”
“?”
“不是说要有细节糖?”
雪松气息萦绕鼻间。
错愕过后,乔漓低声说:“越来越上道了嘛”
瓷白地面之上,倒影被冷光拉长。
紧贴着,严丝合缝。
回到华御观邸,乔漓实时关注热搜。
照片经过处理,重点在肢体动作及微漾奶咖。话题按预期加热,讨论度渐涨。
网友A:[某江霸总照进现实!大大诚不欺我,原来霸总真这么帅!]
网友B:[漾哥主演的电影,好像就是霸总投资的?]
网友C:[他们喝的是微漾520限定吗?]
网友D:[代入助理,打工人流泪,给我来杯同款伤心乌龙拿铁]
网友E:[喝过,会失眠。他们大晚上喝,不要命啦?]
网友F:[人家真夫妻,失眠也有事做,单身狗别瞎操心了:)]
话题发酵良好,乔漓缓缓舒气。
余光瞄到网友逐渐带歪的话题,她耳根一热。
蒋时岘回来,她没法再逃避。
仔细回想,婚礼那晚,他是想的。
所以这事儿得尽快落实。
有些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冲就对了。
思及此,乔漓回客卧换睡裙,带上小方盒走向主卧。
叩叩叩。
门被敲开。
男人穿深色浴袍,背光而立。
应是刚洗完澡,他黑发微潮,眉眼倦懒,轻撇目光看向她。
“有事?”声音微染哑意。
乔漓攥紧手,掌心被方盒硌出红痕。
微顿,她用气音说:“我准备好了。”
蒋时岘闻声一顿。
片刻,他抬手用指背轻碰她胳膊。
雾霾蓝睡裙下,裸露的肌肤柔润似玉。
温度冰凉、无声颤栗。
“你没准备好。”
他收手,声音淡淡,“回去吧。”
乔漓自小胜负欲强,这辈子还没有她想做而做不成的事。
第二次在这件事上受挫,她不服气。
准没准备好应该由她说了算。
“你说了不算。”她踏进房门。
嘭的一声。
门清脆关合。
乔漓把小方盒丢到边柜,定定地凝视他的眼睛,“我说可以就可以,你让我试试。”
蒋时岘双眼微眯,散漫靠墙:“你想怎么试?”
室内灯光昏昧,乔漓屏住呼吸虚张声势,“你别动,我来引导你。”
“?”
女人上前,伴着沁甜香气,她抬手覆在他腰侧。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
生平第一次,呼吸阀门失.守,被人按住。
急促电流穿透衣料,于他腰腹间乱窜。
停抚须臾,绵软掌心疾速下滑
电光火石之间,蒋时岘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
“别搞——”
沉哑话音被截断。
她一把握住,动作因紧张而过度用力。
男人喉咙溢出沉闷钝哼。
脑中似有烟火炸燃,神识被白光填满。
有个声音混杂其中,如失控乐章清晰奏鸣——
蒋时岘,
你迟早死她手里。
第15章 Chapter15家有女流氓
博弈天平剧烈摇摆。
骤然失衡,胜负难分。
理论知识难以支撑实践。
相较蒋时岘,乔漓亦没有占据上风——掌心炙灼,温度急剧攀升,热流迸溅,沿神经脉络乱窜。
如琥珀般的瞳仁微微失焦,她敛眸垂落视线呼吸心跳被迫暂停,身体一瞬僵麻。
男人倏忽抬手绕过她脖侧,掌住她后脑,狠狠摁向他肩窝。
松林弥漫热雾,炽烈冷香沉沉撞入鼻息。
心口震颤,男人俯首帖近她耳,咬牙一字一顿:“松开。”
声线沙哑紧涩,似是忍耐到了极限。
热气拂至,耳廓皮肤烫得发红。
头皮一麻,乔漓手下力道稍松。
下一瞬,短促闷哼钻进耳内,尾音轻幽狎昵。
不知怎地,脑中浑噩,她无意识般收拢五指,再次握住
太阳穴刺跳,蒋时岘腾出另一只手掐她后腰,将人往上提,声音渐凶,“玩上瘾了是吧?”
衣料相贴摩擦,触感明晰。
乔漓被吓得立刻清醒。
“我——”
脚跟离地,她哆嗦着撒手,脑袋歪晃,气音不稳道,“就、就这样吧,你可以开始了。”
喉结滚动,蒋时岘心火汹涌,似有燎原之势。
少顷,他将人按向墙柜,倾身钳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视线,与他四目相对。
逼仄角落,呼吸交叠。
此起彼伏,皆不平顺。
“你说开始就开始,”长指收紧,男人目光似寒刃般凌厉,“我是你玩具?”
周遭失温,咽喉如被藤蔓缠绕,几近窒息。
乔漓脸色泛白,声若蚊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蒋时岘定定逼视她,声音又冷三分,“你把这事儿当什么了?”
压迫感渐重,乔漓心慌唇颤,屏息实话实说,“夫妻义务。”
话落,空气沉寂凝固。
半晌,蒋时岘面无表情地收手,撤转身体迈腿往浴室走。
场景复现,乔漓愣住。
她惶惑不解,事情为何又演变成这走势?
都这样了居然还能忍吗?
没犹疑,乔漓上前一步,伸手扯
他衣袖。
“我帮你。”她抿唇,神情认真,“你教我,我可以学。”
蒋时岘顿步,偏脸睥她,“放手。”
见她不动,他直接掰开她手指,提声警告:“给我老实点。”
乔漓想不通,她诚心诚意主动配合,为什么他还一脸不爽?
简直莫名其妙。
思及此,她瘪嘴嘟囔,“难伺候死了。”
“我没手?用你伺候?”
蒋时岘怒极反笑,抬手提溜起她后颈,打开门把人往外一推。
嘭——
房门关上,随之“咔哒”落锁。
乔漓望着紧闭的门,眉眼怔茫。
搞不懂,好奇怪一男的。
站立数秒,她抓抓头发,迈步回房-
翻来覆去失眠大半宿,以至于次日醒来,眼睛干涩、黑眼圈加深。
起床洗漱换衣,走出房间,玄关方向传来轻微关门声。
乔漓一愣,继而松口气。
昨晚之事,光是回忆就头皮发麻。想必另一个当事人与她感受相同,所以大清早便匆匆离家。
复盘两次经历,他貌似更喜欢自己解决?
若真是如此,那她简直欧气爆棚!不管是与否,反正以后除非他主动要求,她是不会再去招惹他了。
晃晃脑袋,暂且将这事搁置一边。
用完早餐,乔漓到书房做方案,忙起来连午饭也没顾上。直到闹铃响,她看了眼要事提醒,出发去机场。
下午五点半,京市机场接机口。
年轻男人装扮潮酷,气质痞帅,推着行李车悠哉悠哉踱步出来。
“许阔,这边!”
听见熟悉的声音,许阔忙摘墨镜,加快步伐:“老大!”
乔漓扬唇,与他一道往外走。
许阔来自东北,比乔漓小一岁,高考考到沪大读本科。从实习时期进入达瑄,可以说是她手把手带出的徒弟。
其人性格外向不拘小节,是典型的阳光开朗大男孩儿。
一见面,许阔便叽叽喳喳,启动话痨模式,“老大你不知道,现在达瑄内部被搞得乌烟瘴气,好多人交了辞呈,真忍不了!”
乔漓神色微变,没接腔。
她身份特殊,饶是信得过许阔,也不该在背后过多议论达瑄。
许阔还在继续,“连萍姐都有离职的想法,昨儿个还找我聊呢!”
乔漓问:“你和她说了要来我这里?”
“她问我之后的打算,我就提了一嘴。”许阔将行李放到后备箱,“老大,要我说你把萍姐也喊来得了,有萍姐加入,咱能更轻松些。”
这话倒不是乱说。
人资总监吴丽萍,从乙方猎头转到甲方人资,能力和经验皆老道,在业内颇有口碑。
组建团队,新鲜血液必不可少,人资总监自是重中之重。若是吴丽萍过来,确实能帮她分担不少压力
“我心里有数。”没多展开这个话题,乔漓拉门上车,“先带你去放行李,然后请你吃晚饭。”
“得嘞!”
乔漓做事妥帖,提前给许阔租了个环境不错的公寓。放下行李,两人打车到今焕府。
许阔是火锅爱好者,而今焕府做京味火锅做的最好。乔漓不是VIP餐客,订不了包间。不过大厅环境典雅、氛围火热,用餐体验亦是不错。
落座点单,等侍应生离开,许阔才开口问:“老大,要组建团队,你启动资金够吗?不够我找我爸——”
话音未落,乔漓打断,“资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能解决。”
稍顿,她笑道,“不是说要证明给你爸看,不想回东北继承家业吗?那就做点成绩出来,别朝家里伸手。”
“可是”
“别可是了,我去洗手间,你先吃。”
看着乔漓的背影,许阔心里五味杂陈。
有些话不必问,明眼人一看便知。虽然外界报道说得天花乱坠,但他本身就做这行,再加上之前在达瑄工作,听过一些乔家的事
唉,联姻能有多少感情?
什么京圈太子爷,听着风光无限,出门连辆车都没有,可想而知婚后生活有多不咋地。
想到这,许阔叹气,赶忙去前台先把单买了。
从洗手间出来,乔漓在走廊碰到一个人。
对方领着个跟他模样有六七成相似的小男孩,表情不耐,见到她倒挺热络,“嫂子来吃火锅呐!”
这庄樾,明明年纪比她还大两岁,嫂子喊得倒是毫无负担。
乔漓弯唇说真巧,“我带朋友来吃饭。”
庄樾点头,顺嘴问道:“嫂子在哪个包间?一会儿我让人送新菜过去,你们试试味道,给点意见哈。”
此话一出,乔漓知道这今焕府应该是庄樾的产业。
她笑笑,直言自己在大厅。
庄樾表情一怔,很快又恢复乐呵,语气礼貌且周到,“我带嫂子去楼上吧,包间环境更好些。”
“不用,大厅更热闹,谢谢你啊。”
“嗐,嫂子别客气。”
闲聊几句,两人互道再见。
回到包间,把魔王小外甥交给姐姐,庄樾腾出空给蒋时岘发消息:【猜猜我在今焕府碰见谁了?】
对方回复依旧冷漠:【爱说不说。】
庄樾故意卖关子:【温馨提醒,是女人哦。】
蒋时岘:【乔漓?】
靠!一猜就中。
但转念一想,庄樾忍不住切了声:【嫂子请朋友吃饭,你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居然让人坐大厅!】
顿了顿,脑中冒出猜测:【你该不会不知道嫂子要来吧?】
手机安静几秒。
蒋时岘:【你给她换包间。】
庄樾:【我说了,嫂子没答应。】
蒋时岘:【】
蒋时岘:【挂我账,别让她买单。】
庄樾做事一向懂礼数,在蒋时岘说之前便过去嘱咐前台,可惜:【你晚一步,人朋友已经买过单了。】
蒋时岘:【】-
吃完火锅,乔漓送许阔到小区,然后回华御观邸。
时间尚早,她倒杯温水,去书房继续写方案。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亮。
看了眼屏幕,乔漓眸光一顿,按下接听键。
清脆女声响起,语带笑意,“乔总。”
“萍姐,”乔漓回以笑音,“我现在已经不是乔总了。”
“这不马上就又是了吗?”调侃过后,吴丽萍直入主题,“乔总,我们共事两年,我也不和您绕弯子。听许阔说您要组建新团队,您一句话,我现在就订票。”
乔漓眸光微动,不动声色:“连薪资都不谈,萍姐这么信任我?”
“您肯定听许阔说了,新领导上任,把达瑄的薪资架构调整得乱七八糟,我这个人资总监也不好做。”吴丽萍叹气,“工作嘛,舒心最要紧。我不贪心,薪资和我在达瑄时持平就行——”
这时对面信号似乎出了问题,话语断断续续,通话暂断。
几分钟不见吴丽萍回电,乔漓抿了下唇,回拨过去。
嘟嘟嘟。
电话接通。
“抱歉啊乔总,我家客厅信号不好,我现在走到阳台了。”
“没事。”
乔漓正声问,“如果你来京市,你女儿怎么办?”
吴丽萍年轻时遇渣男,没名没分跟他到沪市,生下女儿后渣男失联。她独自带娃拼事业,很不容易。
“我女儿现在读寄宿高中,周末有她姥姥呢。我也会常常回沪市看她,不妨事。”
看来吴丽萍不是一时冲动,但是她目前还在达瑄
沉思半息,乔漓说:“我明天给你答复。”
“好。”
收线后,不到半刻,手机倏地震响。
乔母来电。
心口咯噔,乔漓眼底一黯,接听电话。
刚喊了声妈,乔母噼里啪啦如爆竹炸裂般一通输出:“你才嫁到蒋家几天,手
就伸到达瑄,想挖人帮蒋家做事,你眼里还有没有乔家?!乔漓,别忘了你姓什么,没有乔家哪有你的今天!”
“达瑄近期人员异动频繁,和你脱不了干系吧?现在动到人资总监头上,你简直没良心!”
“我告诉你,我会给吴丽萍提薪,她不会去京市的!你少做梦,被男人哄一哄就忘了自己是谁,背离娘家,迟早有你哭的那天!”
吼完掐断通话,完全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乔漓自嘲一笑,翻出方才的通话录音发给乔母,而后将手机丢到桌面,拿着烟盒打火机起身走出书房。
经过主卧时,房间里一片漆黑。
到客厅,亦是冷冷清清。
收回视线,乔漓脚步未停。
客厅岛台之外,大平层向高空绵延出开阔的露天阳台,此间空气清透如泉,漫天繁星仿佛触手可及。
径直行至护栏,微凉夜风拂面。
钻石打火机窜出火苗,乔漓以手挡风,熟稔地点燃一支烟。
吞吐沉缓,她抽得比平日更急。
细雾缭绕,渐渐消弭于空中。
星光安静铺洒,乔漓心口似漏风般,寒凉如冰。
人性本如此,为利益算计。
被误解更是常态,她早该习惯了不是么?
片刻,烟燃尽。
侧身瞬间,视线对上,乔漓遽然僵住。
不远处的休闲角沙发,男人目光沉冷,坐姿散漫,手拿半杯红酒,不知看了她多久。
呼吸凝滞,随烟雾消散的愁思化为尴尬再度回旋。
因着实质触碰,尴尬感较上次更多。
步头调转,她下意识想跑,但——
同一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
总归是要面对。
深吸一口气,乔漓慢吞吞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干笑两声客套寒暄,“怎么还不睡啊?”
“家有女流氓,”
蒋时岘淡淡觑她一眼,声线低幽,“害怕,不敢睡。”
“”
第16章 Chapter16暗示
阴阳怪气的话意指明显,乔漓耳根瞬间充血,绯红蔓延至脖颈,犹如香醇红酒在月光中晕染沸腾。
手指揪拧衣摆,她想反驳,却又找不到理由。一鼓作气冲动所为,现在想来简直是昏了头。
确实挺像女流氓。
乔漓目光如繁星闪烁,偏移无落点。
思量半晌,终于针对他说的害怕憋出一句建议:“你可以锁门。”
蒋时岘慢慢悠悠晃动红酒杯,话里有话,“锁只能挡住正经人。”
言外之意,挡不住女流氓。
“”
嘴好毒。
没办法,无理寸步难行。
乔漓唇角微僵,态度良好地赔礼:“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稍顿,她认真道,“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写保证书给你”
声音越说越小。
其实她的确是正经人来着,谁料想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过她在蒋时岘面前好像也没有过什么正面形象,真就坍塌得彻底。
难得见她窘迫,蒋时岘气顺不少,懒得再计较,“保证书就算了,姑且信你一回。”
峰回路转,乔漓眼睛一亮,连声道谢。
神经不再紧绷,脊背亦放松许多。本想起身回房,视线却无意识在红酒瓶上绕了绕。
罗曼尼康帝1961.
酒中仙品,消愁优选。
车、烟、酒,是乔漓排解情绪的三大法宝。
今晚的数落攻击,仅凭一支烟难以消解。
脑中天人交战须臾,乔漓缓慢地眨了下眼,语气真诚:“我想正式敬你一杯,表达我的歉意。”
四目相对,流光胜星。
蒋时岘淡淡一笑,“骗酒喝?”
“”淦,这人会读心术?!
乔漓讪讪尬笑,准备找个借口撤,却听他说,“去拿杯子。”
岛台与露天阳台相邻。
一分钟不到,乔漓手握勃艮第杯回座。
玫瑰花和红果在杯中绽放,酒香复杂迷人。
杯身相撞,清脆悦耳。
乔漓轻晃酒杯,深红酒液沿杯壁打转,愁绪落于其中,盘旋相融。
凝视几秒,樱唇贴上杯沿。
蒋时岘安静看她。
一杯酒,她喝得不疾不徐。仰头时,莹白脖颈纤细流畅,喉腔轻动,恍若羽毛若有似无地触拂心脏。
最后一口酒咽下,乔漓双唇润湿,馥郁香气由内而外裹满全身。
蒋时岘将酒瓶推过去,乔漓却没再倒,扬唇致意,“够了,谢谢。”
酒精和尼古丁,少量足矣。
会令人上瘾的东西,她一向慎而待之。
只浅尝,不沉迷。
与酒精较量,少有胜家。
女人眼底清明,较方才增添几分冷与淡。
蒋时岘一顿,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晚上去今焕府吃饭了?”
乔漓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庄樾告诉他的。
她点头回答,“对,有个朋友过来。”
“下次和我说一声。”话落又觉不妥,便补充道,“或者找管家,提前给你安排。”
乔漓笑笑,“有重要接待会麻烦你的。”毕竟是合作制夫妻,除了业务需要和日常配合,其他私事还是尽量少麻烦他。
“不麻烦。”
男人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措辞严谨,“你可以任意调配资源,不必在小事上多耗费时间成本。”
虽然是为利益,但确能让她享受便捷。
乔漓不忸怩,领情道谢。
以为闲谈就此结束,没想到蒋时岘忽然站起示意,“跟我来。”
乔漓怔愣一瞬,起身跟上。
自入住华御观邸,六七百平的大平层,除却公共区域,乔漓将自己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客卧、书房和衣帽间。
于她而言,这里宽敞又陌生,她像一个意外造访的客人,自然不能随意踏足主人家的私人空间。
因此当蒋时岘带她到藏酒室时,乔漓神思略有恍动。
暖光灯带渲染,黑金流彩醉人。
满墙胡桃木酒柜搭配金边水晶柜门,柜中藏酒俱是珍品。L型沙发和曜石黑镜面桌相辉映,布局高级大气。
“你不是客人,所以没有带你参观。”蒋时岘语气寻常,“别太拘束,想喝酒就随时过来取。家里没有禁地,哪里你都能去。”
初到京市生活,适应能力再强也难免失落。这些话如同温润玉石敲击结冰的湖面,冰层稍有碎裂,阳光穿透缝隙,带来丝丝暖意。
明眸流转,乔漓垂睫低喃,“谢谢。”
“谢也少说。”
从藏酒室出来,乔漓回书房。
不到半小时,情绪舒缓良多。
方才乔漓故意没拿手机,现下摁亮屏幕,未接来电和新消息接踵而至挤入眼帘。
皆是来自乔母。
点开查看,与她料想的所差无几。
无非是“误会你了”、“是妈妈不对”、“你最知道妈妈的脾气”、“有口无心”云云。
打一巴掌给颗糖,次数多了,身体已然产生“耐糖性”,甜味便越来越难治愈痛楚。
思绪飘渺间,手机震响。
瞥见来电显示,乔漓嘴角勾起冷笑,按下接听键。
“乔总,对不起”
吴丽萍语带哭腔,哽声呜咽,“我女儿沉迷网络赌博,欠了不少网贷。我为达瑄尽心尽力,新领导不知道我对公司的付出,轻飘飘驳回我的提薪申请,我是真没办法了才会算计您您和我不一样,您是人上人,不会懂没有钱的艰辛。我夜夜失眠,日日为生活发愁,有时候我在想,活着究竟有什么意思”
趁达瑄内部人员动乱,利用她作为跳板,仅用一个电话不费吹灰之力获取涨薪机会。
不愧混迹职场多年,拿捏人心游刃有余。
“萍姐,我能理解你。”
“真的?乔总——”
“但我不能原谅。”乔漓偏脸看向窗外,“共事两年,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你有难处直接和我说,我不可能不帮你,可你偏偏选择算计我。”
“乔总我”
“我现在不会把你怎么样,但
要是你敢在达瑄内部搅混水,到时候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乔漓眼神冷冽,一字一顿敲响警钟,“即使我人不在沪市,照样有办法让你在业内待不下去,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挂断电话。
干脆利落。
夜色深浓如墨,乔漓重重叹气。
敛眸收神,她侧首回身,倏忽与倚靠门沿的男人视线相交。
呼吸一窒,不知他来了多久。
两间书房相对而设,蒋时岘拿杯温水进门,将玻璃杯放到她书桌上,“早点休息。”
乔漓:“谢——”
下意识道谢,出口才想起他讲的那句“谢也少说”,堪堪收声。
蒋时岘抬步往外,转身时轻啧一声:“好凶残。”
“”-
翌日晨起,乔漓在客厅碰到蒋时岘。
自结婚以来,除了在老宅那天,这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吃早饭。
管家一早备好餐点,营养均衡,恒温保存。
看见小笼包,乔漓眉眼不自觉弯了弯。
熟练地将醋和辣椒混合,她夹起一只小笼包沾了沾辣椒醋,再送进嘴里。酸辣鲜香,汁多味美,口腹皆满足。
喝水不忘挖井人,乔漓搁下筷子,给蒋时岘调一份味碟,“你要不要试试?”
蒋时岘应声尝一个。
小笼包是乔漓最喜欢的点心,等他咽下便问:“怎么样?好吃吧?”
“嗯。”
其实太甜,有点腻。
他没再碰第二个。
餐间手机消息音不断,乔漓边回消息边用点心。
见状,蒋时岘问:“筹备得怎么样?”
蒋氏律师团队效率极高,协议此前拟定好,已经签署完毕,公关公司前期筹备工作开始有序展开。
有许阔在,相关手续交由他去办,乔漓只需线上指点,很是放心。
“挺顺利的。”乔漓摁熄屏幕,将手机摆到一旁,“我先处理一下员工的事,预计下个月可以正式开业。”
也蓝公关原有员工该如何归置,是眼下最棘手的事。
一刀切不是乔漓的处事风格。
尤其在人的问题上,她最是慎重对待。因此她调出员工档案和电子简历,一份份细致查阅。
“资金呢?找融资了吗?”
乔漓点点头,心有盘算:“嗯,这两天准备拜访几家商业银行和风投机构,去谈融资。”
闻言,蒋时岘不动声色地提醒,“京市的资本公司幕后都有蒋氏参与。”
换言之,要找京圈资本必然绕不过蒋氏。
虽是暗示,但语意足够明显。
她不会听不懂。
乔漓自然能听懂他的意思,只是理解上与他想的有偏差。
稍怔片刻,她抿唇温笑:“懂了,谢谢。”
蒋时岘低嗯一声,等她下文,却迟迟没等到。
目光微凝,他沉声问:“你懂什么了?”
乔漓抬眸,直言道,“我会回沪市找融资。”
经他提醒,她就不必在京圈资本里浪费时间。
所以是应该谢谢他。
蒋时岘一口气堵在胸腔,声音更是沉了两分,“回沪市,你打算找谁?”
沉吟几息,乔漓认真开口,“林总。”
“哪个林总?”
“林盛集团,林默泽。”乔漓掀唇,颇有信心,“沪圈资本背后离不开林家,之前达瑄和林盛有过合作,我有八.九成把握能谈下来。”
“”
呼吸不顺。
蒋时岘战术性抬杯喝水,顺顺气继续问:“还有一两成呢?”
乔漓眨眨眼,语调轻快幽默,“那就打感情牌了嘛,好歹老乡一场呀!”
“他是你老乡,我——”
急音顿停,乔漓惶惑不解,“你怎么了?”
第17章 Chapter17亲死他!
老板心情不好,特助总是最先感知到。
从蒋时岘回国进蒋氏开始,郑睿便跟随左右一路至今。在肃清蒋系亲属、与其两个亲叔及堂弟厮杀最艰难的三年,都没见他如此过。
沉郁,困惑。
仿佛遇到了什么世纪难题。
郑睿大脑疾速运转,半天搜寻不到答案。
近半年集团销售目标超额完成,研发项目稳中突破,股价平稳上升所以不会是公司的事,那或许是私事?
这就超出特助过问的范围了。
汇报完工作,郑睿准备离开,却被叫住。
“郑睿,你太太的咖啡馆在松西路也有分店?”
郑睿惊讶,没想到老板会问这个。
提到太太,男人语气不自觉柔和几分,“是,上个月刚开的新店。”
今年两人结婚八周年,松西路店正好是第八家分店。开业日定在结婚纪念日,是夫妻俩心意相通的浪漫标记。
蒋时岘笑笑,又问:“当初你太太开第一家店,启动资金是怎么解决的?”
据他了解,郑睿和其太太是青梅竹马,从南方小城考到京大,毕业后留在京市打拼。短短几年在京市落户安家,实是努力奋斗的成果。
“我比她早毕业两年,她创业那会儿我手里攒了些积蓄,再问亲戚朋友借一点。”
忆当年,郑睿打开话匣子,“当时她压力大,怕失败血本无归,差点放弃。我告诉她,不管是赔还是赚,都有我给她托底。哪怕赔本欠钱,工作几年也能还得上。”
创业之初最为艰辛,尤其白手起家,更是难上加难。
好在苦尽甘来,郑睿眼含笑意,自我调侃,“现在她是老板,我还是打工人,将来退休估计得吃软饭。”
“挺好。”蒋时岘从名片夹里找出一张名片递给他,“雅豫下个月举办经销商会议,茶歇方面暂未确定合作商。”
大订单从天而降,郑睿万分惊喜。
“不是人情订单,咖啡确实不错。”
每次咖啡馆推出新品,郑睿都会请总裁办同事品尝。
蒋时岘尝过几次,早前便让行政部和咖啡馆签订了长期合作。
即使如此,郑睿依然礼貌道谢。
回到工位,他忙不迭给老婆发消息,分享喜悦。
办公室重归寂静。
蒋时岘走到落地窗旁,抬手按压太阳穴。
早餐时的对话犹在耳畔。
乔漓打算去沪市找林默泽谈融资。他与林默泽相识多年,最清楚他的行事风格。想从林默泽手里拿到融资,免不了要签对赌协议。
“我知道。”女人眉目舒展,底气十足,“我预估过风险。签对赌,我照样有把握赢。”
天空云舒云卷,春莺从窗外飞过,直冲天际。
蒋时岘目光一顿,有片刻失神。
玩转资本多年,风险把控早已深入骨髓,以至于下意识替她规避风险,给她提供一条畅通无阻的捷径。
托底之举,好坏参半,因人而异。
正如鸟儿无需牵引,有时保护反倒是束缚,解开绳索,它才能飞得更高。
思绪回拢,男人豁然开朗。
截至目前,他还看不到她的上限。
所以更加不该给她设限-
晚九点半。
酒局未散。
觥筹交错间,包厢门被叩响。
侍应生打开门,清俊男人风度翩翩,稳步入内。在座皆是熟识,他让侍应生加座椅,坐蒋时岘边上。
有合作方调笑,“林总最近天天往京市跑,是为了看未婚妻吧?”
林默泽与江家小女儿不久前正式定亲,名流圈人尽皆知。
闻言,林默泽无声笑笑,算是默认。
蒋时岘没多理会来人,频频看手机。
21:58,两分钟倒计时。
不出所料,来电犹如闹钟般准点震响。
没有离席,他直接接听。
酒桌上个个是人精,见状立刻压低聊天音量。
“还没结束吗?”
温柔言语钻入耳中,蒋时岘回应,“快了。”
“喝得多不多?我让管家准备醒酒汤?”
“不多,不用。”
“好,那你忙。等你呀!”
“嗯。”
电话挂断,相熟的友人
连声啧叹,“有老婆记挂就是不一样。怎么说,结婚香不香?”
“那也得分人。”桌上某个喝多的男人接话,涨红着脸表情苦兮兮,“蒋太太体贴。换成我家母老虎,我多喝两杯就得睡沙发!”
“哈哈,那你今天估计连家门都进不去!”
“”
蒋时岘没搭腔。
他心里门清,关怀备至无关情感——乔漓根据他的行程建了备忘录,何时来电、说什么话,皆是提前打过腹稿。
周祥完备,对外打造模范夫妻形象。
话题引至此,有人顺势提了嘴,“蒋太太好像要开公关公司?到时候我把公关部裁撤掉,公关项目全部外包给蒋太太的团队做。”
语气夸张,奉承意味明显。
这时,与说话人面和心不和的友商出言暗讽:“有蒋总在,你以为蒋太太看得上你那三瓜两枣的小项目?”
蒋时岘坐在主位,眼神骤黯。
那两人没注意到,你一言我一语,借题发挥。
男人正要发话,有人比他快一步出声。
“沪市的达瑄公关,和林盛有过项目合作。”林默泽话音掷地有声,“正是乔二小姐结婚前带的公关团队。”
言罢,席间静默数秒。
能与林盛集团合作,绝非空喊搞事业口号、暗地里倚仗老公的花架子。
方才打嘴仗的两人面面相觑,偷瞄主位。
男人面上无甚情绪,瞧不出喜怒。
很快有人打圆场,转移话题。桌上气氛恢复和乐,小插曲仿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等酒局散场,蒋时岘和林默泽一道出去。
“庄樾在群里喊人组局,去不去?”
蒋时岘淡淡觑他,答非所问:“用你说。”
话落,他径直坐上商务车,绝尘而去。
林默泽:“?”
吃错药了吧?
莫名其妙!-
既然要找林默泽谈融资,乔漓开始认真准备融资计划书。预计下周一过去,谈完融资再去孟家看望姐姐。
沪市行,压力和期待并存。
于是除去一日三餐和出门办事,整整一周她几乎天天窝在书房,像个不知疲累的机器人,开启高强度工作模式。
周六,蒋时岘在家办公。
下午三点,海外视频会议结束,他去客厅煮咖啡。迈步出门,瞧见对面书房门仍然紧闭,不禁愣神几秒。
调转步头,他过去敲门。
叩叩——
思路被迫暂断。
乔漓从电脑前抬起头,一开口才发觉嘴唇有点干,“请进。”
蒋时岘推门进来,看了眼桌上的空水杯,“多久没休息了?”
乔漓无言,她忙得忘了时间,“我不累。”
“周末都不出去,你这么宅?”
乔漓嘴角一抽。初来乍到,她在京市没有朋友,想逛街都找不到伴儿。一个人没意思,索性懒得出门。
见她不语,蒋时岘微微皱眉,“行了,去换衣服。”
乔漓神色怔凝,喃喃问道,“要出门吗?去做什么?”
男人轻笑,“去找乐子。”
“”
外出找乐子,乔漓以为是逛街购物SAP下午茶,没想到蒋时岘会带她来到超跑俱乐部。
Xenon俱乐部,京圈名流玩车首选地。
乔漓听说过Xenon,却不知道蒋时岘也玩车。
真不可思议,工作机器居然有除钱以外的爱好。
俱乐部采用工业风设计,暗色调神秘时尚,金属机械融合科技感,豁达高级。
超级车库里的超跑豪车皆是经过改装,跑车轰鸣声夹杂金属乐,此起彼伏从赛道飘进来,令人热血沸腾。
乔漓目不转睛地锁定迈凯伦P1GTR,“赛道圈王”车尾横杠如雄鹰展翅,车身改装成混色,酷得让人挪不开眼。
“喜欢玩车?”
乔漓一愣,偏头对上男人的视线,保守回答:“一般吧,以前偶尔会玩。”
从前见过不少富二代,收集一堆豪华跑车充门面,车技却是烂得没法看。
万一蒋时岘也是半吊子,估计不会希望她在他面前炫技。所以低调点,先看看情况再说。
蒋时岘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唇。
一路过去,俱乐部工作人员个个微笑颔首,称呼其为蒋少。
男人今日穿着休闲,私服融合美式复古和国潮气息,相较平日少些沉稳,多几分恣意。
矜贵总裁无缝切换散漫太子爷。
行至室外,比赛场地展于眼帘。高速赛道共有两段DRS区和十多个弯角,引擎轰鸣魔幻音为赛道注入灵魂。
看台上,公子哥和名媛有坐有站,不少熟面孔曾在婚宴有过一面之缘,见到蒋时岘纷纷热切问好。
“多久没见你来,以为你戒车了呢!”庄樾揣着兜,和同伴一起晃悠过来,挑眉朗笑,“我还想着把你那些车全收了。”
蒋时岘睥他一眼,“大白天,少做梦。”
倏忽,车轮摩擦赛道重重嘶鸣。
乔漓循声望去,一辆鲜红的法拉利812犹如火焰鸟加速过弯,激起飞沫与浮尘,走线嚣张,引得不少观众尖叫喝彩。
感官上确实酷炫,但乔漓能看出来,车手控车不稳,自嗨无所谓,碰上高手绝对会吃亏。
“谁啊这是?”庄樾问。
“还能是谁,钱韩阳呗。”
回话的男人乔漓认识,正是婚礼那日伴郎之一,京圈霍家二少爷霍司禹。
庄樾无语轻嗤:“听说他请了位国外教练,这么快就出来嘚瑟,秀不死他”
说话间,火焰鸟在赛道口停下。
男人从驾驶位下车,高扬下巴返回看台。
宁宛音喜上眉梢,小跑到他面前,崇拜之情溢于言表。男人揽过她腰,脚步懒洋洋地迈行。
“这不是蒋少嘛,好久不见。”钱韩阳勾唇,视线微偏,“哟,蒋太太也来了,难怪今儿个阳光都灿烂不少。”
自酒会见过宁宛音,这是第二次碰面。
钱韩阳与乔漓想象的不同。身高近一米八五,外表温润无害,风流潇洒。唯有双眼浸透算计精光,行事过于高调张扬。
蒋时岘淡笑着,语气敷衍,“钱少有何指教?”
“新婚燕尔,蒋少不比一场?”
话落,庄樾在一旁小声吐槽,“人菜瘾大。”
乔漓看向蒋时岘,恰好与他目光相接,不由怔愣。
“你说,比不比?”
“”
潜意识里警铃大震,这问题不好答。
说比吧,万一输了丢面儿迁怒她;说不比吧,摆明说他不行。
妥妥送命题。
思及此,乔漓眼珠骨碌碌转溜,朝他俏皮一笑,把烫手山芋丢回去,“随你呀!”
“”
声音脆甜黏腻,钱韩阳鸡皮疙瘩一地。
余光扫了眼蒋时岘,他心下暗嗤——本以为蒋时岘眼高于顶,原来还是喜欢俗气做作的嗲精花瓶。
切,挑老婆的眼光比他差远了。
“怎么样,比不比?”钱韩阳悠然提声。
“比,”蒋时岘言简意赅,“老规矩。”
“OK.”
工作人员将GTR和法拉利开到起点位置。
夕阳西下,金粉霞光洒满赛道。战神GTR以黑为主调,其中液态银幻紫在光线下泛着渐变光,绚丽夺目,又酷又骚包。
乔漓眼睛放光,是心动的感觉。
周遭忽地爆发起哄声,乔漓偏头,看见钱韩阳紧揽宁宛音,旁若无人地接了个法式热吻。
乐子人最喜欢这种场面,见状将目光投掷另一侧,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喊了句:“蒋少没点表示?”
“”
乔漓缩缩脖子,装死。
蒋时岘不理会无聊起哄,随手揉揉她脑袋,便要下看台。
“哎——”
乔漓下意识唤了声,迎着他的视线,轻声问,“能赢吗?”
男人目光幽幽:“你猜。”
说完转身,留给她一个挥手的背影。
庄樾站在旁边,毫不留情地拆台,“嫂子别担心,他次次吊打钱韩阳。搁你面前装逼呢。”
“”
看台上观众越来越多,原本在室内的二代基本全出来了。庄樾和霍司禹去拿喝的,乔漓安静坐在第一排最佳观赛位。
忽然,不远处有名媛在斗嘴争吵,音量渐重。
“啧,都快结婚了你还贼心不死呐,想给你未来老公戴绿帽?”
“没办法,就算戴绿帽他也爱我呀~”
“蒋时岘太太就坐在那,你可真不要脸!”
“哼!”
耳畔吵闹声渐消,一阵疾风刮来,气鼓鼓的倩影在她旁边落座。乔漓抬眸,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我是江染月,我必须向你澄清,我早就不喜欢你老公了!”
“”
一记直球袭来,乔漓差点被打懵。
听到江染月三个字,她才反应过来,这位应该就是江家最小的女儿。难怪五官和江以澄神似,而标准鹅蛋脸增添柔和感,搭配灵动神态,更显娇俏。
正好庄樾回来,把两杯鲜榨果汁递给她们,“哎呦,谁惹我们小公主生气了?”
江染月撇撇嘴,“还能是谁!”
女生战争,男人自动撤退。
乔漓举杯轻碰她的果汁杯,“看比赛吧。”
小公主双眸瞪圆,疑惑道,“我喜欢过你老公耶,你不讨厌我?”
乔漓哭笑不得,“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女生之间讲究磁场,几句话功夫,江染月就觉得乔漓很对路数,分分钟将她划进可交往范围。
“干杯!”江染月咕咚咕咚喝下小半杯果汁,而后凑到乔漓耳边神秘兮兮地问,“你鼻子能不能让我捏一下?”
“?”
“你不知道,那群人在背后酸你,说你整容了才这么美,至少鼻子肯定动过。”
“抬举了。”
得到同意,江染月抬手轻轻捏了下,惊叹:“女娲毕设呀你,等会儿我就去群里堵她们的嘴!”
顿了顿,她又问,“你是怎么搞定蒋时岘的?想当年我追他一个半月,他完全不搭理我。”
提起这茬,江染月狠狠叹气。
倒不是多喜欢,主要是丢面儿,死对头时常借此嘲笑她。
乔漓笑笑,“可能是需要多点耐心?”
“一个半月哎!还不够有耐心?”江染月眨眨眼,“你喜欢他多久?”
乔漓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暗恋他八年。”
江染月震惊,随即“喔”一声,“那你和宁宛音有点像,她追钱韩阳也是追了十来年不懂你们,居然可以喜欢这么多年,我追爱豆最长也不超过一年。”
乔漓:“”
其实她也不理解来着。
侃天侃地,侃车侃男人。
看得出来,小公主是被爱包围长大的。个性单纯爽朗,有啥说啥。
“我有很多跑车,你会玩车吗?不会我可以教你。”江染月忽而垂眸,失落嘟囔,“不过我马上要去沪市了。”
离家去异地的滋味,乔漓感同身受,她拍拍江染月的肩,“等你到沪市,我给你介绍个朋友,你可以找她玩儿。”她和佑青一定玩得来。
“好的呀!”江染月立刻拿手机加乔漓微信,嘴里还碎碎念着,“唉,要是我俩换换该多好,就不用背井离乡了”
“”
这话可不敢接。
言谈间,试车圈结束,赛场准备完毕。
闲聊停止,所有人屏息凝神,视线尽数投向赛道。
裁判举旗示意,一声令下,发动机轰鸣声响彻整场,尖叫呐喊与之一同发出。
两辆车犹如飞快的箭,在赛道疾驰向前。
轮胎摩擦地表,烟雾缭绕似仙境,两车速度咬得极紧,互不相让。直到第一个弯道,GTR忽然加速,车轮旋转离心力升至最高。
看台观众倒吸一口冷气。下一瞬,GTR伴随刺骨摩擦滑行拐弯,蒋时岘稳稳控车,轻松摆脱重力漂移过弯!
“啊——”
全场沸腾,尖叫似要震碎耳膜。
乔漓胳膊被亢奋的江染月摇得左右晃动,心脏亦是加速跳动。
脑海倏地想起那位在Ray俱乐部破她记录的神秘漂移大神。
“妈呀妈呀!我死了我死了!”
激动音打断她的思绪。
甩甩脑袋,乔漓继续专心看比赛。
在蒋时岘的操控下,GTR释放全部潜能。
法拉利紧追在后,死咬着不放,却无法赶超。眼见快到最后一个弯道,若是无法超车,胜利无望。
把心一横,钱韩阳无视规则,撞开障碍,直冲GTR车身而去。
两车相距极近,几乎擦贴着前进,仿佛下一秒便要激烈碰撞。如此车速,要是相撞,后果不堪设想
“操!”庄樾骂骂咧咧,“狗东西车品烂爆了!”
观众俱是大气不敢出,乔漓眉心紧蹙,心口微窒。
千钧一发之际,GTR仿佛提前洞察到危险,倏地刹车、再急踩油门,走线攻防皆宜,采用骚气的入弯角度,始终保持对赛场的统治力。
法拉利明显一震,GTR侵略着擦车摆尾,钱韩阳微微慌神、操作失误,车头撞到护栏,凹陷一大块再要往前追,只能看到潇洒远去的车影。
大势已去。
爆点再现,嘶吼声盖过轰鸣,天边落日似被感染,迟迟不西沉。
加速冲过终点线,GTR刹车急停,又猛又嚣张。
“你快去啊!”
“冲冲冲!”
“这特么你能忍,是我老公的话我绝对亲死他!!!”
乔漓:“”
许多人走下看台,乔漓不得不跟随人潮下去。
男人利落下车,落日余晖镀于他身,意境十足,光影交织将热烈氛围推到满点。乔漓心头鼓噪,被江染月用力一推,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蒋时岘长腿一迈,莫名透着股拽样儿。
走到她面前,扬唇:“怎样,猜对了没?”
“”
你是真的装。
斜阳将落,蒋时岘收起玩笑,问她:“去玩几圈?”
乔漓早就心潮澎湃,跃跃欲试,“好啊。”
蒋时岘微抬下巴,“走,带你选车——”
话音未落,钱韩阳脸色阴沉地走过来。
宁宛音想挽他,他不耐地抽手。
“别走啊蒋少,”男人心有不甘,更不爽让蒋时岘出尽风头,“比一场怎么够呢?”
“一场三千万,钱少悠着点。”
两方对峙,围观人越聚越多。
圈里人都知道,钱韩阳向来输不起,输了就耍无赖,没品。
“赌钱有什么意思?”
钱韩阳笑着牵起宁宛音的手,出言挑衅,“赌酒怎么样?谁输,谁的老婆喝。”
此话一出,公子哥们情绪被带动,在旁哄闹:“比比比,跟他比!”
乔漓眼睫一颤,垂落的手忽攥成拳。
温热血液凝固至冰点,玩车的兴致霎时消散。
她忽然觉得没意思,很没意思。
所谓找乐子,是名流二代专有。他们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上位者永远高高在上,什么都可以玩儿。
玩车玩钱甚至是玩人。
正对面,在钱韩阳说出那句话时,宁宛音略显错愕,转而展露笑颜。
爱难道是蛊或毒药?能让人忘却尊严,抛开一切,甘之如饴。
乔漓不明白,也但愿一辈子不明白。
气氛挑到顶点,蒋时岘仍未回话。
钱韩阳扬眉,咄咄逼人:“怎么,蒋少怕了?”
名流圈,面子比天大。
此时此刻,不应战必成笑柄。
乔漓缓缓舒气,将拳松开。
自己选的路,怎么也要笑着走。如果这点小事都无法自洽,将来堵心事会更多。
思及此,她偏头小声说,“你比吧,我可以。”
言毕,她转身欲回看台。
下一秒,手腕被握住。
她抬眼,对上男人幽邃的视线。
天光渐暗,杂音绕耳。
可乔漓却能读懂他的唇语。
“我不可
以。”他说。
神思怔茫间,肩被揽住。
清冽气息似夜雾,将她包裹。
蒋时岘冷冷凝视钱韩阳,声线蕴着几分令人脊背生寒的危险,“敢不敢,换个玩法?”
第18章 Chapter18老婆好棒
暮色四合,天光渐暗。赛道两侧防眩感应灯自动开启,光线冷白似月,众人脸上表情各异。
难得见蒋时岘情绪波动,钱韩阳暗喜,故作绅士般笑道:“蒋少有更好的玩法?”
“赌酒没问题。”
蒋时岘目光沉冷,一字一顿,“你跟我喝,让她们比。”
话落,周遭哗然,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连一贯嬉皮笑脸的庄樾都骤变脸色,撞他胳膊用气音提醒:“狗东西激你呢,冷静点。”
乔漓耳聪目明,从周围人反应判断,宁宛音是玩车高手。视线上移,男人下颌线优越性感,她心口五味杂陈。
钱韩阳亦有一瞬怔愣,待回过神,狂喜犹如海浪奔腾,压都压不住——要不说色令智昏,某些人脑子搁温柔乡里没带出来吧?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当即应声:“好,怎么个比法?”
“比三轮。”蒋时岘面不改色,“第一轮两杯,第二轮四杯,第三轮十六杯。”
钱韩阳胜券在握,既然他自找死路,他就成全他。
没有迟疑,他挑眉说好,“那就上白的?”
“可以。”
暗流涌动,吃瓜二代们兴奋不已。
好久没见这种阵仗,可比赌钱有意思得多。
比赛敲定,双方各有半小时准备时间。
人群返回看台,乔漓跟着蒋时岘往车库走。
“唉!你说说你,钱韩阳那货你又不是不知道,别搭理不就行了?今儿怎么这么上头?”庄樾整张脸皱巴巴,扶额计算数量,“二十二杯白的,我得给你叫个救护车备着。”
说完发现俩人不吭声,自觉话不妥,忙绕到乔漓那侧宽慰,“别有压力啊嫂子,问题不大,喝不死的。”
乔漓:“”
你这嘴可真会安慰人。
正说着,身后有人喊“乔漓”。
停步扭头,江染月小跑着过来,气没喘匀站定便说:“宁宛音上赛道很凶的,开车比许多男的都猛,所以输也不要紧哈。”
微顿,她深吸一口气,“放心,我叫人去准备荧光棒和道具了,等会儿给你把排面搞起来!”
小公主逻辑:输人不输阵,气势必须足!
乔漓不由弯唇,“谢谢。”
到京市以来,第一次收到来自新朋友的仗义袒护,她倍感温暖。
江染月笑笑,“客气。”
闻言,庄樾凑过去问,“啥道具?给我也来一份。”
“行啊,你跟我去挑。”
“走起!”
转身前,江染月余光扫了眼蒋时岘。
宁可自己喝吐血也不拿老婆玩儿,证明她以前不眼瞎,不愧是她喜欢过的人。冲这点她打算把家庭医生喊过来。
叽叽喳喳的声音远去,空气登时安静下来。
两人沉默着朝前走。
走进蒋时岘的私人车库,工业化空间冷峻开放。木色和光影交织对话,生态包容又严谨,层次镜面融合自然元素,极具未来感。
“选吧。”
乔漓没有看车,定定地注视他,终于问出口,“我不明白,你自己比不是稳赢?”
方才那一场足以体现,钱韩阳和他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你不是赌注,更不是谁的附属物。”迎着她的视线,蒋时岘目光沉深,“现在操纵杆在你手里,胜负由你自己掌控。”
乔漓瞳仁一震,心头似胀满棉花,松软且温柔。
自被迫更改大学专业那刻起,她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自主的滋味。隐在幕后给兄长铺路、联姻为家里争取利益,因为养育和收留恩情,她必须报答。
可夜深人静时,她偶尔也会不甘,也会憋闷难自洽。只是每当朝阳升起,无奈皆随星月隐至云层背面,无人觉察。
而今清风吹散厚云,触碰心弦。
眼睫颤动,乔漓敛眸、喉腔微涩,“谢谢。”
须臾,她平复情绪,重归冷静。
虽然过去她是Ray俱乐部几项纪录保持者,但她深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不敢狂妄自大。
思及此,乔漓忐忑抬眸。
“你也不是附属物呀,干嘛拿自己当赌注?”她揪捏衣角,偏脸嘟囔,“万一我输了你就惨了”
“难道你会输?”男人深看她一眼,“嗯?Jorry?”
清沉声线暗藏笑意,绕梁于耳。
乔漓明眸睁圆,惊诧得舌头打结,“你、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除了玩车,她很少使用英文名。因为在赛道飞驰,血液燃烧、心脏疾跳与速度共舞时,才是最真实的她。
Jorry是乔漓的一部分。
无拘无束,张扬肆意。
男人没答话,乔漓大脑急速运转——记忆更新重叠,细节铺展融合,展现出一副清晰的答卷。
“我们初次见面的第二晚,你去了Ray?”虽是疑问语气,但乔漓眼神莫名肯定,“破我记录的那个漂移大神是你?!”
大神?
蒋时岘挑眉,语气耐人寻味,“过奖了。”
就,有点子欠儿。
乔漓震惊数十秒,蒋时岘低咳一声,迈步朝前,“别磨蹭,过来选车。”
步调偏转,乔漓跟上去。
可惜人过去,思维还没转回来。
“你能拿到比赛录像吗?”她眨眨眼,认真问,“我想看看那两秒一快在哪儿。”
“你胜负心还挺重。”蒋时岘顿步轻啧,“那刚刚装什么怕输?”
“”
被他一调侃,心头重压顿时减退不少。
时间紧迫,乔漓收回思绪,开始认真选车。蒋时岘全程跟在她身后,没给任何意见。
赛车比赛,车的选择尤为重要。
每个车手控车特长不同,一辆适合的车能扬长避短,直接影响最终成绩。
考虑到夜间赛,以及她自身对车的熟悉度,通过排除法,最后在法拉利和迈凯伦之间纠结。
视线游移几分钟,乔漓目光锁定,走向那辆万宝路涂装迈凯伦。
“迈凯伦Senna,选的不错。”
以车神命名,Senna动力表现强大,2.7秒内能完成百公里加速。此外还采用轻量化设计原理,碳纤维材料使得车辆整体重量非常轻,有效提升其操控性能和加速性能。
两人上车,启动引擎,跑车轰鸣。
全身血液随发动机升温,乔漓握住方向盘,偏头轻唤,“蒋时岘。”
“嗯?”男人转眸看她。
“我不会输的。”
车内光线昏昧,女人神态沉肃,好似将要出征的前锋,将志在必得四个字镌刻骨髓。
“当然。”
蒋时岘勾了下唇,挨靠椅背姿态惬意,“我再追加一注。赢了,这车送你。”
乔漓一愣,随即无声抿笑。
“如果输了呢?”倒不是没信心,只是脱口而出一问。
蒋时岘拿手机轻触几下屏幕,而后举到她眼前。
“看见没?布加迪下个月即将发布的新款。”男人语调慵懒,理所当然道,“输了你赚钱给我买。”
“”-
跑车咆哮冲散夜雾。
迈凯伦和法拉利迎面怒视对方,在看台下方暂停。两对夫妻下车道别,一时间起哄吹哨声四起,赛场氛围堪比演唱会。
钱韩阳高调惯了,双手捏住宁宛音下巴,低头深吻。
近距离瞧见这一幕,乔漓红着脸撤回视线。
蒋时岘从后车座拿出一件与他同款的夹克赛车服,不规则拼接、美式配色,轮廓感十足。
手臂一伸,他将外套在她身后展开,“抬手。”
乔漓照做,凉风被挡住一半。
男人站于她身前,慢条斯理捉住敞开的衣角,将拉头与头缝嵌合。
呲啦——
拉头灵活跃上,赛车服合拢。
“哎呦喂,蒋少别光顾着穿外套。”围观群众扬声哄闹,“亲一个!亲一个!”
身体被裹得密不透风,乔漓
顿感发热,后脊似有薄汗冒出。
这时蒋时岘上前,头顶投下阴影,乔漓心跳一窒——男人攀比心这么重的吗?
这种场面,她不能避,于是闭上眼任他所为。
然而预想之事没有发生。男人轻笑一声,低沉的声音混杂夜风钻入耳中,“老婆加油。”
乔漓遽然睁眼。
耳根没由来地痒了一下。
“你别说这种话,”眉眼不自然地微垂,她蜷紧指尖瓮声道,“好尴尬”
“不是,我给Senna加油,”蒋时岘长指曲起,在车盖上随意一叩,“你尴尬什么?”
乔漓:“”
原来男人把车当老婆是真的!
打扰了。
言谈间,挑衅话音传来——
“音音啊,让着点蒋太太知道吗?”
“新婚燕尔,回家哭鼻子就不好了。”
“到时候蒋少哄不好,可饶不了我”
乔漓余光冷觑,当看猴戏。
蒋时岘正色叮嘱:“注意安全。”
说完,他调转步头。
掌心倏忽被握住。
细腻电流密密麻麻渗透血管。
他回身,对上一双明媚的狐狸眼。
“蒋时岘,”樱唇开合,她问,“你想要小赢还是大赢?”
男人眼底笑意加深,回握她手,“你说呢?”
视线于半空缠绕。
乔漓嘴角微翘。
懂了。
仪式感做足,乔漓和宁宛音坐上驾驶座,开向起点线。两个男人则慢悠悠走上看台。
观众席喧喧嚷嚷,首排观赛位正中心架起亚克力桌,二十二杯白酒静静摆放,底部炫光照射,格外醇厚浓烈。
“妈的,钱韩阳这孙子蔫儿坏!”庄樾骂骂咧咧,一顿国粹输出,“那白酒有七十多度,二十多杯下去不得进医院抢救?!”
蒋时岘淡定落座,“你记得给他叫救护车。”
庄樾被噎了下,嘴角抽抽,“哥们儿,清醒点!爱能帮你代谢酒精吗?”
“”
这时江染月带着姐妹团,手捧硬纸箱走过来。
“重死我了——”江染月把箱子往空位一放,拍拍手,“快分一分,喜欢什么拿什么哈!”
庄樾闻声而行,探头细看。
荧光棒、发光眼镜、百变发箍、星星手腕灯、LED加油牌、“小桥”水钻贴纸各种道具应有尽有。
她甚至在短时间内找人定做出一个耻度爆表的闪光铭牌,上面的英文单词差点亮瞎庄樾的眼。
「QiaoLi'Husband」
江染月叉腰,“怎么样?我加急让人做的,不错吧?”
庄樾露出颇为一言难尽的神情,不忍辜负小公主一番美意,拿铭牌折返。
“哎,这你要吗?不要我给你收起来,江染月专门让人做的。”
蒋时岘瞥一眼,停顿几秒,“放下吧。”
“???”
闪光铭牌摆于男人身侧,庄樾直起鸡皮疙瘩,溜到一边偷摸着拍张照发群里,配字:【看,恋爱脑!】
收起手机,他又走去江染月那边。
道具被瓜分得差不多,仅剩贴纸。他揪一张回去,闷声不吭往蒋时岘左心口一贴。
男人皱眉:“什么东西?”
庄樾睥他,语气幽幽,“你老婆。”
“”
另一侧,钱韩阳扯唇冷眼旁观。
净搞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做作!
氛围渲染到位,待裁判挥动赛旗,两道轰鸣震彻夜空。
与此同时,江染月一声令下,姐妹团高举荧光棒挥舞,声势浩大,齐声呐喊助威。
蒋时岘眺去一眼。
他向来喜静,此刻却不觉得聒噪。
赛道上,两车实力差距悬殊。
法拉利高亢疾驰,将Senna远远甩在后方,流畅车身在夜间宛若银龙,在地表留下高速痕迹。而Senna小心翼翼地过弯,仿佛未成年幼兽不敢肆意奔跑。
一轮结束,胜负明晰。
庄樾战术性摸脸,哈哈一笑,“安全最重要。”
“就是!”江染月应和,“生命第一,比赛第二!”
钱韩阳暗啐一口。
呸,找补个屁!
调整表情,他皮笑肉不笑地喊话,“蒋太太承让了。”
蒋时岘脸色平静,起身走向亚克力桌,仰头喝下两杯白酒,回座。
二轮开赛。
节奏团继续开嗓。
相较第一轮,Senna似乎找到一点状态。轰鸣连绵不断,两车御风奔驰,Senna紧追在后,却因操控生涩,难以实现弯道超越。
“咦,嫂子开得还不错嘛。”庄樾惊喜道,“挺有天赋,你多教教她,没准儿将来还真能赢宁宛音。”
蒋时岘敛眸未语。
第二轮眨眼结束,遗憾惜败。
江染月嘴不服输:“最后一轮,我乔姐必车神附体,你们等着吧!”
钱韩阳:“”
要不是背后有江家撑腰,像这种没脑子的女人,早被他丢出去。
庄樾沉沉叹气,拿四杯白酒过来。
蒋时岘一口气喝完,脖颈和耳侧渐渐泛红。
老天确实不公平。
这人喝酒从不上脸,但如此模样,已然快到极限。
“下一轮比完你就装醉,到时候兄弟们掩护你出去。”庄樾压低音量出主意,“那孙子耍赖次数多了去了,你赖一次没关系。”
蒋时岘揉按太阳穴,硬气依旧,“我不用。”
“”
逞什么强,酒精中毒进医院多难看!
最后一轮准时开始。
观众们热情消减,坐姿懒散,等待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赛落幕。
倏忽间,橙黑Senna化身闪电怪兽,速度疯狂如飓风嘶吼,所经之处掀起风暴,蜿蜒赛道在漆黑深夜里连成比星月更皎洁的白光
第一个弯道,乔漓眼神坚毅,操纵娴熟。Senna似有车翼,轮胎与地面摩擦起火星,而后腾空几息——利落的漂移划出一道明亮弧线!
轮胎重回地表,电光火石间,她与急追驶来的宁宛音目光相交。
唇角弯了弯弧度。
乔漓潇洒控盘,御风而去。
看台上不知何时寂静一片。
/:.
每个人都怔怔站起来,更有甚者跑到护栏处观看。
赛道怪兽穿梭于弯道之间,点燃漆浓夜幕,似与云层交织,创造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奇幻画面。
驶出最后一个弯道,天边似有闷雷震响。
Senna展开羽翼,如同激流冲向终点。
“啊啊啊啊啊——”
爆发尖叫,连声不断此起彼伏。
江染月觉得自己简直是金口,这他妈就是车神!
“乔姐!漓姐!我的姐——”她双手挥动荧光棒,拖长尾音真情实感高喊,“女神女神,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离她不远的死对头苹果肌一抽:“”
神经病江染月!
以前喜欢蒋时岘,现在又爱他老婆,这辈子是不打算放过人两口子了是吧?
叫嚷声鼓噪耳膜,钱韩阳面色寒沉如水,好似下一秒就要结冰。
庄樾呆愣半晌,瞥见钱韩阳紧绷的下颌,逻辑立刻盘通。
为什么嫂子车技如神,前两轮偏要故意输?
原因就在钱韩阳。
若是嫂子赢下前两轮,以这赖皮鬼的尿性,喝了六杯必认怂,绝对会耍赖不比最后一场。
嫂子这操作忒牛,把钱韩阳后路堵死,十六杯白酒他是别想赖掉
这一招,伤敌一万自损三百,赢得爽歪歪。
难怪某人稳得一批。
橙黑小怪兽冲过终点,减速朝看台驶来。
庄樾悠哉起身,眼睛紧盯钱韩阳,贱兮兮地笑:“钱少,您请吧。”
钱韩阳:“”
乐子人哄笑附和,最喜欢限量版打脸场面。
这事儿至少能乐呵大半年呢!
而江染月喊得嗓子嘶哑,接过小姐妹给的水喝两口。
喉间不适缓解几分,她无奈抿嘴,心道这俩夫妻还挺般配,全都是不会激动的主儿。
正想着,她扭扭脖
子往左边一瞟。
咦?
不动如山的人呢?!-
乔漓松开油门,小怪兽脑袋依靠惯性激起烟尘。
后视镜里,身后风景逐渐模糊,她轻踩刹车,算准时间和角度转方向盘控车。
车轮画出半圆,稳速停在看台下。
深呼吸几次,她开门下车。
夜风徐徐,她悠然揣兜,脚步轻快。
忽然,台阶之上出现一道峻拔身影。
男人长腿迈开,越过最后一级台阶,大步朝她走来。
距离转瞬缩短。
沉冷气息与酒香一同拂至。
下一刻,男人抬手绕过肩线。
温热掌心贴触脊背,用力将她按进怀里。
没有任何言语。
甚至,乔漓还来不及看清他。
身体骤然失衡,乔漓本能伸手环抱他腰,借此寻得支点。
衣料紧贴,她听见他心脏振跳异常,似要破出胸膛一般。
眉心微蹙,乔漓用手指轻戳他后腰,小声问:“你没事吧?”
六杯高浓度白酒估计后劲挺大。
怕不是要晕?
肩膀倏然一沉,男人脑袋动了动,侧脸无意识般轻蹭她颈窝
胳膊僵住,心跳似被他传染,仿佛天崩地颤,剧烈震动。
几近沸点的呼吸抚过耳廓,携伴略显醉意的沉哑低语,“老婆好棒。”
第19章 Chapter19这就是你说的会对……
大脑嗡鸣,神思游离。
双手不自觉攥紧他外套。
须臾,清凉夜风忽起。
肌肤降温,记忆复现。
这话是对Senna说的吧?
确实,若是车子性能普通,操控技术再好也没用。
思及此,乔漓扬唇表示赞同:“是很棒。”
稍顿几息,怕他不舍心头好而赖账,她眨眨眼补充一句,“不过你老婆现在归我了。”
蒋时岘:“”
搬石头砸自己脚。
这时看台一阵喧嚷,人影哄闹着走下来。
拥抱暂分,蒋时岘缄默不语。
乔漓下意识挽住他胳膊,免得他站不稳。
“哎哟喂,这不是咱们Xenon女车神嘛!”
庄樾双手插兜步履轻快,江染月在他身侧蹦蹦跳跳,两人眉飞色舞一道晃悠过来。
想到前不久大言不惭说要教乔漓玩车,江染月吐吐舌头,说要拜乔漓为师。
乔漓笑说不敢当,“你想学,等有空我随时教你。”
“那就说定啦!”
江染月明眸乌溜溜地转,灿亮若繁星。她脑袋上戴着布灵布灵的发箍,手握荧光棒,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方才专注比赛,乔漓并未留意看台,此刻才感知到排面有多壮大。
视线在各种道具上停留片刻,乔漓忍俊不禁——无关输赢,今天是她来京市后最开心的一天。
不多时,钱韩阳被人搀扶着踉踉跄跄走下台阶。男人双眼迷蒙失神,脸色惨白,已然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度。
见状,庄樾忍不住出言挤兑,“嗐呀钱少,身体吃得消不?需不需要我给你叫救护车啊?”
男人眼瞳失焦,五内憋屈,想反驳却不能。
十六杯白酒灌下,心脏犹如烈火炙烧,难受得要命。
旁侧女人不动声色,微笑向庄樾表达感谢,“不用,我们先回去了。”
柔和语调入耳,庄樾倍感寒意。
就此打住,不再言语。
离开前,宁宛音朝乔漓和蒋时岘的方向眺去一眼。
灯影昏黄,目光如冰刃径直袭来。
锐利、怨恨及不甘,深浓异常。
乔漓心知,这梁子是越结越大了。
可对方挑衅在先,此事避无可避;按钱韩阳的肚量,结怨在所难免。况且成王败寇,若今日她输,来日他势必更加猖狂。
所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日后,见招拆招吧-
众人道别,各回各家,充实刺激的夜晚归于沉静。
不得不说,蒋时岘的酒品是真不赖。
喝多了就变成小哑巴,闭目养神不说话。
回到华御观邸,乔漓不清楚他究竟醉到什么程度,好心问道:“你还能洗澡吗?”
闻言,蒋时岘幽幽看向她,“什么意思?你想帮我?”
乔漓嘴角一抽。
她是怕他晕倒在浴室,让他悠着点,“我——”
“女流氓,”
男人疾步走进卧室,丢下一句话就关门,“你想得美。”
“”
房内漆黑一片,蒋时岘打开壁灯。
太阳穴胀痛,他抬手揉按。
半晌,他走向浴室,扯唇失笑。
——他哪是怕她耍流氓。
室外,乔漓无语片刻。
防范意识还挺强,看来没断片。
把心放肚子里,她悠然抬步离开。
走进房间,手机震亮。
乔漓看一眼来电显示,笑着接起。
“怎么这会儿有空找我?”
“我才知道吴丽萍故意坑你的事,”王臻气闷不爽,“你不早告诉我,我非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王臻在达瑄任市场总监,与乔漓是高中同学,关系甚好。
“没必要,”乔漓笑笑,“你们还在一起共事,闹太僵对工作没好处。”
在职场多年,王臻深谙其中道理。
不过吐槽几句,她打电话是有重要事相告,“找到合适的人资总了没?”
乔漓垂目,哪儿这么容易?
“猎头给了几份简历,都有明显短板,不好找哦。”
“告诉你个消息,”王臻神秘兮兮道,“温汀溪回国了,现在就在京市。”
言罢,乔漓微愣。
温汀溪与她是高中校友,比她和王臻高两届,说是母校的骄傲亦不为过。
当年在校时,温汀溪是学校里响当当的风云人物。除了品学兼优、相貌出众以外,她与校草之间的学霸爱情更是传为佳话。
两人毕业后双双去澳洲留学,随后创业定居,羡煞旁人。
怎么就突然回国了?
“内幕消息,温汀溪老公出轨,两人刚打完离婚官司。”王臻重重叹气,讥讽道,“男人果然靠不住,还爱情长跑呢,屁用没有。离婚的时候啥情面都不讲,听说温汀溪被算计的人财两空”
原是如此。
“人多口杂,短期内她应该不会回沪市。”王臻真诚建议,“像她这样的人才,猎头天天盯着动向。听说她最近常去松西路的咖啡馆,你可以去找她谈谈看。”
确实是好消息,乔漓连声道谢,而后收线。
次日十点,乔漓准时来到松西路。
街道靠近郊区,静谧闲适。
这条路上有两家咖啡馆,乔漓下意识走向店面崭新的那家。果不其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临坐窗边观景位。
多年未见,女人身穿雾蓝衬衫,柔顺长发披肩。潜藏的锋芒叫人难以忽视,可面容却是苍白憔悴。
乔漓默默进门点单。
阳光温柔洒进窗内,空气里弥漫着新鲜浓郁的咖啡香,时间与美丽出神的女人一般,仿佛在此刻静止。
乔漓深吸一口气,缓步走过去,“学姐,好久不见。”
话音惊动画中人。
女人偏头,视线在她脸上定格,不知认没认出她来。
“坐。”温汀溪淡淡道,“有事找我?”
清冷气息拂面,乔漓知道她没心情闲侃,便言简意赅地说明来意,“如果学姐没有休假计划,希望能考虑加入我的团队。”
听完,温汀溪抿唇浅笑,“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在你之前,思音传媒找过我,宁宛音开出的条件比你好太多,而且——”
她直言,“据我了解,你还没有解决资金的问题。”
思音传媒?
乔漓心下咯噔。
真是冤家路窄,连挖人都撞上。
不过温汀溪既然有心打听,证明她没有休假打算。
既如此,乔漓反倒觉得更有希望。
“资金的事下周就能解决。”乔漓将底牌亮出,“此外,我能给到学姐最大的权限是,公司经理级及其以下所有岗位的聘用权。”
温汀溪愣神。
选育留材,人资总监与老板产生分歧是常事。
这句话的含金量可比别的条件高太多。
稍顿几息,温汀溪恢复神色。
恰好此时服务生端托盘过来,将热饮摆上桌。
“这杯我请学姐喝。”乔漓将杯盏和名片一道推过去,随即利落起身,“不打扰了,周末愉快。”
燕麦椰奶甜香四溢。
温汀溪错愕抬眸。
袅袅雾气之中,倩影快步离开。
温汀溪本以为乔漓会和宁宛音一样长篇大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毕竟她的事圈内人想打听很容易。
她承认宁宛音是善识人心的说客,深知她愤懑和不甘心的心理,以情感为切入点为她勾勒出一个大女主复仇计划,由此说服她。
可宁宛音不懂,她讨厌伤口被揭开——前夫与秘书鬼混之事,就算国内外众亲友人尽皆知,她也不想再听人复述一遍。
更何况,温汀溪不喜欢工作与私事搅合混杂,显得她被感情冲昏头,毫无专业能力。
脑中诸多片段齐涌,温汀溪凝眸望向名片。
沉吟良久,她推开早已凉透的咖啡,抬杯喝了口热椰奶-
忐忑一整天,直到傍晚抵达酒会时,乔漓收到温汀溪的答复,激动得差点没稳住脚步。
蒋时岘揽腰扶了把,“什么事这么高兴?”
乔漓弯唇,“挖到个人。”
正说着,前方钱韩阳和宁宛音阔步而来。
狭路相逢。
双方未有交流,从两侧门进入会场。
今日酒会由京市商会主办,京圈大佬云集,主要是就下一季度的地产和智能领域新风向的探讨。
蒋、江、霍三家俱在,乔漓一到场,便被江染月拉去闲聊。
因江染月浮夸的大肆传扬,眼下乔漓在京市名流圈名声大噪,想低调都不行。
新公司需要人脉累积,她正好把握机会,多结识圈里人没坏处。
酒会过半,乔漓去洗手间。
出来后途经走廊拐角,听到窸窸窣窣的低啜声,脚步顿停。
“师哥,你过得好吗?”
“不劳挂心。”
这声音!?
乔漓太阳穴一跳。
情况不明,这会儿贸然出去太过尴尬,她连忙侧身隐藏在绿植后。
女人声音继续:“我最近在想,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我们是不是可能——”
“没可能。”
话落,女人似被冷漠击溃,不再说话。
高跟鞋踏步音钝重沉闷,渐行渐远。
走廊陷入安静,乔漓捋捋头发,站直身体准备绕过绿植。
忽然阴影罩下,沉冷气息贴近,她头皮一紧,眼睫轻颤。
“听见了?”
乔漓抬眼,对上男人幽邃的视线,讪笑找补道,“很有经验嘛你,两句话搞定。厉害呀!”
“所以你就不顾我死活,冷眼旁观?”蒋时岘定定地注视她,一字一顿质问,“这就是你说的会对我好?”
没等乔漓开口,男人转身就走。
乔漓神色怔茫,有些不明所以。
不是,她是没及时过去帮他解围,怎么就成不顾他死活了?
有这么严重吗?
收拢思绪,她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跟上去,眼疾手快攥他手。
男人一声不吭,任她牵着。
行至会场入口,灯光刺目,乔漓本能般微眯双眼。
掌心倏忽被男人反握包裹,她心口一动,探出脑袋凑近他,小声问:“蒋时岘,你没生气吧?”
男人偏脸觑她,眼底无甚情绪。
“有。”
第20章 Chapter20哄你
乔漓鲜少与人争吵,回忆上一次听到类似“我生气了”的发言,大概要追溯到幼儿园时期?
体面成年人生气,大多会以冷战表达不满。没想到蒋时岘如此直白,反倒打她个措手不及。
忡怔数秒,人已踏进会场。
江染月一身春夏柔光仙女裙,犹如灵动粉蝶翩然飞至乔漓身边,挽上她胳膊,“等你好久。”
说完又戳戳她手背,啧声调侃,“新婚小夫妻,真是一刻都分不开哟。”
“”
交谈间,两人回到沙发区。
出乎意外的是,江以澄竟也在。上次洗手间相识,乔漓与她结下一面之缘,如今见面亦不陌生。
碰杯寒暄,话题自然引到工作。
乔漓本就打算过阵子去江氏拜访,新公司所在办公楼产权属于江氏,她预估明年将扩大办公区,因此需得提前沟通确定租赁范围。
“这样,我心里有数了。你选好楼层,到时候去我公司谈。”
“好,没问题。”
省去拐弯抹角的客套,谈事爽快又利落。
事情讲完,江以澄余光瞥见某个姗姗来迟的人影,嘴角不明显地微勾,“我过去打个招呼,你们慢聊。”
江染月循着姐姐的目光望去,眉心霎时揪紧。
“我跟你一起,”她握紧红酒杯,急吼吼地欲起身,“去泼他!”
江以澄睥自家妹妹一眼,抬手抵住她脑门,将人按到沙发,“小蠢蛋老实呆着,别影响我发挥。”
“哼!”
江染月不满地撇嘴,虽然她和江以澄关系堪比塑料,但对待外敌枪口朝向绝对一致。她好心想帮忙,竟被说成蠢蛋,真是气死她。
乔漓目送江以澄背影走远。
她早听闻江霍两家的矛盾,据传是从曾祖辈结下的梁子。演变至今,争地争项目抢占市场,已到水火不容的局面。
“你很讨厌霍司禹?”乔漓咋舌,居然到泼酒的程度。
“不是很讨厌,是超级讨厌!”
“”
江染月哼哼唧唧,“这人可烦,天天和我家对着干。去年我姐丢的几个项目,全是被他阴走的。”
乔漓点头,原来如此。
璀璨光线环绕,俊男靓女颇为登对。
视线不由定格,乔漓忍不住感慨,“不过看上去还挺配。”
闻言,江染月浑身一激灵,倍感恶寒,“姐,求你了,磕点好的吧,别搞这种邪门CP。”
“”
谈笑间,乔漓目光一顿。
隔着精致茶歇,宁宛音与她相对而望,抿嘴淡笑朝她举杯。
乔漓抬杯回应。
赛车、挖人以及钱韩阳与蒋时岘对立的竞争关系,她有预感,她和宁宛音很快会有下一次交手。
她很期待。
这时,站于宁宛音旁侧,身着轻纱鱼尾裙的女人定睛剜她。
眼神赤.裸裸显露怨怼与敌意。
乔漓惶惑,她不认识这人。
于是偏头询问江染月。
小公主抬眸瞟一眼,不屑道,“周素淼呗。别理她,她脑子有病。”
“?”
“嗐!她喜欢你家蒋时岘很多年,很病态”
时间充裕,江染月细细道来。
京圈周家算是有名的书香世家,周素淼是独生女,备受宠爱。她亦传承世家风范,玲珑剔透、别有才华。
直到遇见蒋时岘,才女芳心涌动,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她比蒋时岘小一岁,从初中起便追随蒋时岘的脚步,以他的轨迹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
“初中、高中后来蒋时岘去耶鲁念书,第二年她也马不停蹄跟过去。”
乔漓惊诧。
所以方才在走廊称呼蒋时岘为“师哥”的女人,应该就是周素淼吧?
“讲真,蒋时岘在圈里确实受欢迎。”江染月轻抿红酒,脸颊微绯,“你懂的,我们这种圈子里洁身自好的真不多,像他那种简直可以说是、说是——”
脑子卡壳,她晃动酒杯、终于找到适合的形容词,“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谁不喜欢?”
“我姐妹团里至少有一半喜欢他,可惜没人追的到,只能作罢。”
作为京圈名媛,大部分骨子里是骄
傲的。
喜欢是一码事,面子更是不能丢。所以尝试过发现摘不下,便不会死缠烂打。
“但周素淼不一样,她很癫,跟中蛊一样,骚扰蒋时岘一年又一年。”江染月摇摇头,“关键她藏着掖着不表白,别人说她还能给自己挽尊。真就离谱!”
乔漓怔神,好像有些明白蒋时岘气从何来。
原是困扰多年了啊。
见乔漓默然,江染月以为她害怕,出言安慰道,“你不用怕她,她不敢到你面前挑衅。”
乔漓好奇,“为什么?”
“因为蒋时岘呀,除了钱韩阳那傻帽,圈里谁敢惹他。”
“她不是喜欢他么?”爱情不是会让人失去理智?
“喜欢和害怕不冲突呀!”
小公主喝得微醺,扬手点点乔漓鎏光羽礼裙上的碎钻,小嘴儿跟裹了蜜似的,“你是哪儿来的仙女呀?怎么长这么好看?”
“”
酒会临近尾声,江染月双眼微眯直犯困,被江以澄一脸嫌弃地拖走。
离开会场,坐上商务车。
蒋时岘递水给她,乔漓接过喝几口。
挡板升起,光线被截断,仅剩两侧车窗溢入昏蒙月光。
乔漓以手支脸,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密闭空间陡然升温,似有隐形岩浆翻滚。男人抬手松领带,不动声色地偏头,“有事?”
“没,”乔漓直言不讳,“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哄你。”
“”
蒋时岘心口郁结。
她是怎么做到用研究课题的语气说调情话的?
顿了顿,他平复情绪,淡声回:“那你慢慢想。”
“好的。”
安静半晌,蒋时岘想起正事,“明天去沪市?”
“对。”
“几点出发?”
“四点半。”她与林默泽约的是十点钟。习惯提前到,便订了最早的航班。
“坐专机去,”男人拨电话联系助理,“能多给你留出一小时。”
洽谈前准备或休整皆需时间,乔漓没推辞。
安排妥当,蒋时岘最后提醒道,“注意合同里的排他性条款。”
乔漓认真点头,“好。”
光影流转,车内氛围和谐融洽。
乔漓眨眨眼,试探地问:“蒋时岘,你是不是已经不生气了?”
毕竟他格局大,或许只是随口一说,压根没往心里去。
蒋时岘侧眸深看她一眼,声音幽沉,“不是。”
“”
好吧,小气鬼一个-
翌日九点半,乔漓抵达林盛集团。
秘书带她到接待室稍坐等候。
十点整,林默泽准时出现。
男人西装革履,气场强大。
乔漓倏忽忆起初见蒋时岘时,他亦是矜贵冷淡,令人望而生畏。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好像不再怕他了
林默泽颔首示意,“坐。”
收拢思绪,乔漓落座。
先前两人有过电话沟通,心中大致有所判断。
今次乔漓带来详尽的融资计划书,林默泽仔细翻阅,觉得没问题,让助理拿来投资合同。
乔漓细细查看,果然发现苛刻的排他性条款。
“林总,五年内不得引入其他资本机构——”这是要绝对控制权,她轻笑,“我最多接受一年。”
“三年。”林默泽说。
周遭空气似是不堪重负,重重碾压脊背。
静默半分钟,乔漓凝眸坚决道,“抱歉,林总。”
林默泽没说话。
乔漓屏息淡定收拾文件。
“两年是底线。”
积压于胸腔的呼吸顷刻畅通,乔漓扬唇伸手:“合作愉快。”
一年之说本就是烟雾弹,谈判需要留有余地。
语毕,林默泽微怔几秒,抬手与她交握,笑而不语。
合同签订完毕,三日后便可打款。
林默泽客气留她用午餐,乔漓婉拒。
时间有限,她得赶去孟家看乔澜。
走出集团大楼,乔漓才察觉后背一片湿凉。好在备有衣物,她回车里更换新衬衫。
商务司机驾驶快而稳,不多时,迈巴赫开到孟家别墅外。
得知乔漓要来,乔澜早早在院子里等她。好些日子没见,乔漓难掩兴奋,却在碰面那刻僵住笑容。
夏日午间阳光温热,乔澜穿云母色孕妇裙,腹部显怀明显。可她消瘦许多,面色亦是苍白憔悴。
“姐,你怎么瘦这么多?”
乔澜垂眸避开目光,柔声说:“前阵子孕吐严重,最近好多了。”
没等乔漓接腔,她忙不迭拉她进屋。
午餐丰盛,每道都是乔漓喜欢的菜。
忽然,楼梯传来声音。
“乔漓来啦?”
孟母似是刚起床,打着哈欠儿慢悠悠走下台阶。
乔漓搁下筷子,礼貌问好。
中年贵妇瞥见堆在客厅的昂贵礼品,藏起鄙夷之色,摆出假模假式的笑,“哎,你坐,别拘谨。”
孟家别墅是美式复古设计,家居多数是深色调,视觉上高端大气,但颇为沉闷单调。虽有近十个保姆佣人,气氛依旧冷肃。
餐后,姐妹俩到客厅闲聊吃水果。
“姐,孟家人对你怎么样?”乔漓抿唇问道,“还有孟姐夫他对你好吗?”
闻听此话,乔澜失神半息,“谦承他工作忙应酬多”
她欲言又止,轻揉乔澜脑袋转移话题,“你呢?和蒋时岘相处的如何?”
“挺好的。”
“那就好。”
看出姐姐有心事不愿讲,乔漓没继续追问。
忽有碎碎念从花园飘进来。
“乔澜别一直待屋里头,出来晒晒太阳。”
“久坐不动,对宝宝不好。”
“听到了没啊?”
“”
乔澜连忙应声,朝乔漓抱歉笑笑。
乔漓跟着出去,孟母盛气凌人,一言一行尽是颐指气使。她能推断出姐姐过的是什么日子。
双拳攥了攥,而后无力松开。
知晓孟母不待见,乔漓很快告辞。
迈巴赫驶离郊区,乔漓降下车窗,做几组深呼吸。
司机询问她是否去机场。
乔漓本打算回趟乔家,奈何无端责骂犹在耳畔,眼下她实在没心情回去。时间尚早,她让司机开往最近的商场。
从早至今,终于得空刷手机。
打开微信,乔漓下意识点进第一个对话框,编辑文字,将融资成功的消息告诉蒋时岘。
车停,乔漓下车走进商场。
消息提示音震响,她解锁屏幕查看。
蒋时岘:【哦。/微笑】
乔漓噗嗤笑出声。
不得不说,与情绪稳定的人合作确实舒心。饶是生气,最多只是阴阳怪气,从不搞冷暴力。
这点满分好评。
思及此,乔漓眸光微动,直奔精品店。
得买个礼物回去哄哄,巩固一下合作情谊。
精品店装潢奢华,冷暖色调鲜明,内饰典雅。
乔漓款步慢行,视线逡巡一周,终于锁定目标摆件——一只背靠黄水晶树、姿势搞怪、戴墨镜的猫。
招财树,招财猫。
要素拉满,相当符合某个贪财小气鬼的调性。
就它了!-
京市,蒋氏大楼。
午间临时会议结束,蒋时岘回办公室。
刚坐下,手机震亮。
女流氓:【融资谈妥了,非常顺利!/龇牙】
蒋时岘低嗤。
早两小时没等到她消息,以为洽谈出了茬子,不得已去问林默泽
这会儿终于想起他了?
太不走心。
面无表情地打个哦字,与敷衍微笑一起发过去。
叩门声响,郑睿来送简餐,顺便将Vner店长亲自送来的丝绒盒带过来。
“谢谢。”
下午会议议程满档,除去休息时间,基本未停。待到下班时分,会议总算完结。
正巧乙方送文件来,郑睿松松筋骨,下楼去取,没想到在集团外瞧见熟悉的跑车。
老板的车郑睿基本能认全,走近一看,他惊讶几秒,“太太,您怎么不上去?”
乔漓半开车窗,坐在后座办公。
听见声音,她侧首望去,掀唇笑道:“我来接他下班,给他个惊喜。”
总不能说你老板气性大,我来哄人吧?
郑睿皱眉,老板忙起来不顾时间。
思量几息,他婉言建议,“您还是上楼等比较好。”
“不用,你去忙吧。”
乔漓听得出郑睿的言外之意。
她就是故意的,等得时间越长,他肯定越不好意思再生气!
没办法,郑睿只好上楼。
时间如流沙转瞬即逝,等高管会议结束,夜空幕布已高挂明月。
“蒋总,伦敦分部的会议是今天开还是挪到明天?”
蒋时岘放下咖啡杯,思忖片刻。
忙碌一整天,女流氓回家肯定要补觉。有些话留到明天说,早回去亦无事可做。
他扫视腕表,“二十分钟后开始,你去准备会议资料。”
郑睿太阳穴一跳,眉目纠结。
太太等了三个多小时,再等下去怕是惊喜都要凉透。
见助理走神,蒋时岘问:“怎么了?”
“那个,蒋总太太在楼下等您。”
蒋时岘身形一顿。
“她什么时候来的?”沉淡声线不再平稳。
“三小时前,太太说想给您一个惊喜。”
“视频会挪到明天。”
话音落下的同时,男人迈开长腿,顺手带走桌面的丝绒盒。
急切步调似激流奔腾。
郑睿怔愣回头。
峻拔身影已从眼帘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