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第 351 章 至于开春采茶季招的采……
至于开春采茶季招的采茶人, 那都是只有茶叶季才招的临时工,算不得茶厂的正式工人,所要支付的薪资倒也不多。
叶冰澜当上许明月的助理兼秘书后, 提出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来年开春之前, 把茶叶真空包装厂先建起来。
既然叶冰澜说真空包装厂中的设备她能想办法弄到, 许明月便没有操心这件事, 只以为她有渠道。
不过叶冰澜却和她提了另外一件事:“许书记,咱们大队目前已经建成的厂子有养鸡场、养鹅场、养鸭厂、米糠分离厂,除去用电大户临河小学外, 今年咱们村新增的通电用户家庭有二十六户,而据我计算,咱们大队的水电站使用的发电机是750千瓦的水轮机和两台256千万的发电机联合发电, 年底这段时间,因为村里用电量加大, 米糠分离厂每天七至八个小时工作,光是年底这段时间, 咱们大队的停电次数,就已经高达十六次之多。”
原本还在看今年整个水埠公社收成和各个大队上交的公粮数量数据的许明月放下了手中文件,抬头看向了叶冰澜。
叶冰澜有些忐忑, 可表面上还是装作平静又自信地说:“虽然每次停电, 都及时的派人去修好了电, 但如此频繁的停电, 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不用她继续说下去,许明月也懂了,可叶冰澜怕许明月这个自学成才,连小学都没有读完的书记不懂, 依然硬着头皮说:“这说明,咱们大队的水电站,目前的瓦力,只能勉强供应临河大队和三个养殖场的用电,加上米糠分离厂,就有些勉强了,如果再加上茶厂和真空包装厂的话,恐怕会支撑不住这么多厂子的电力运行!”
今年的临河大队采用了稻田养鱼的种植方式,这种种植方式,不光给临河大队多增加了八十万斤渔获,也使得临河大队的稻谷产量,在原先的基础上,增加了百分之十。
别看百分之十不多,若是原先每亩水田的稻谷产量是四百斤,近八千亩良田,所增加的粮食产量就有三十多万斤。
除去交上去的公粮,今年临河大队几乎是家家户户大丰收,不光是稻米和渔获家家户户分了个盆满钵满,他们的工分价值也是周围所有大队,乃至整个水埠公社下面的所有大队中,都首屈一指。
粮食的丰收,也让原本早晚都喝粥的人家,终于敢一日两顿的吃大米饭了,这就导致,年底这段时间,糠米分离厂的机器,几乎是日夜不停的在工作。
糠米分离厂的机器用的电多了,自然会导致临河大队的停电。
以至于这段时间,总是三天两头的停电,一停电,整个临河大队的人就全都往大队部连着荒山到临河小学的这条路上跑,为的就是看看大河对面的炭山灯还亮着不。
要是大河对岸的炭山灯还亮着,那就不是总电路出了问题,那要维修的就是他们临河大队的水电站设备,要是总电路出了问题,那只修他们临河大队的水电站发电设备也是没用的。
每次只要一看到大河对岸的炭山灯火璀璨,临河大队的年轻人们就会争相奔走,大声呼号:“炭山没停电,是我们临河大队停电了,大家伙儿等一等,估计电工已经去水电站去修了!”
这要是炭山也停电了,那没有个一两天,电是不会来那么快的。
年底因为停电停的多了,很多人都不知道是糠米分离厂,每日不停的运转机器,给源源不断来糠米分离厂除糠导致的,还以为是大队部新增了二十多户人家用电导致的,毕竟之前一整年,村子都很少停电,怎么年底这段时间老是停电,就一到停电的时候,就有人骂那新增的二十多户人家:“当初大队部那么劝你们通电,你们不通,现在好了,看到别人家里有电灯,眼红了,通上电了,连带着我们都整日停电!”
就连后面这些停电的人家,都以为是他们的原因,被骂的在家里都不敢出来,生怕大队部的干部们迁怒到他们。
许明月和叶冰澜接触还不多,对叶冰澜还不太了解,见她一副自信满满,专业秘书的模样,不由问:“你的想法是?”
“书记,我听说蒲河口已经研发出了330千瓦的发电机了?”叶冰澜语气十分柔和,生怕自己语气太过激动,让许书记觉得她是在质问她。
许明月点头,“是这样。”
叶冰澜怕自己的语气像是质问,夹着嗓子,声音越发的轻柔地建议道:“不知道这个330千瓦的发电机是否能量产?如果能量产,或者有多余产量的话,可否在临河大队的水电站增添最新的330千瓦的发电机?若开春后茶厂要新增炒茶机器和真空包装机,一年之中,茶叶的生产和包装都会集中在春天这几个月,到时候必然会大量的集中用电,若不趁着现在春季还未来临,尽快解决临河大队的电力不足的问题,那么到了开春之后,茶叶生长季节,恐怕又会耽误一年。”
茶叶厂去年已经耽误一年的事,通过一年观察与打听的叶冰澜早已经知晓,她大致已经了解到许书记是个做实事,讲究效率的人,故而拿恐会耽误茶厂生产与前景说事。
许明月点头表示认同,不过她还是说:“目前为止,炒茶机和真空包装机还八字没有一撇,你确定能在茶叶生长之前,及时把这些设备采购回来?”
叶冰澜用力点头:“我确定!”不过,她还是补充了一句:“即使我现在无法采购到炒茶机和真空包装机这些设备,临河大队未来建厂子也只是时间问题,电力不足的问题始终是要解决的,早解决比晚解决好,有备无患!”
许明月笑了一下,看着叶冰澜浑身都是干劲的脸,夸赞道:“好,这件事我会去沟通的。”
见叶冰澜站在她面前,还没出去,不由又看向她:“还有事?”
叶冰澜这才小声且不好意思的说出自己的目的:“书记,我能作为您助理和秘书的身份,跟着您一起出去办事吗?以后的事情总不能您全部亲力亲为,总有用到我的时候,趁着现在不忙,我跟在您身后多露露脸,我想着今后也能多为您分忧。”
尤其现在是冬天,河面上寒风刺骨,想要从临河大队骑车去水埠公社,或者去蒲河口,或者别的地方,地上雪有一尺厚,也是不容易。
许书记一个刚生产完几个月的还在哺乳期的人,寒冬出去确实不方便,但如果让她去,她一个年轻人,自然是不怕苦不怕累,愿意为许书记分忧。
这些话她没有说出来,但相信许书记能明白她想为许书记分忧的心。
她睁大了双眼,一脸真诚的看着许明月。
许明月也确实不知道她还有别的小心思,只以为这个年代的年轻人都是这样,心怀壮志,满腔热诚,便点头说:“行,你想跟着就跟着吧,记得多穿点衣服。”
若说山边上的气温比外面要低三四度的话,那河面上比山边上还要再冷上几分,且是那种如钢针往你骨头缝里钻的湿冷。
叶冰澜心中一喜,忙敬了个礼,大声说:“是!谢谢书记的关心,我一定会好好做事,绝不辜负书记的期望!”
说着特别兴奋的跑出去了,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兴奋的握拳做了个胜利的动作。
来这里两年了,她终于有机会正大光明的进入蒲河口劳改农场,看看她爸爸妈妈了,也不知道她爸爸妈妈如何了。
在她的幻想中,她过去养尊处优的爸妈,经过两年的劳动改造生活,现在应该是满头蓬乱的头发,因为劳累而佝偻的身体,因为寒冷而冻的耳朵和手脚都开裂,是极需要她这个女儿去拯救的。
她这样想,她的父母叶守成、苏婉英又何尝不这样想?
他们的女儿过去哪里会种田、割稻插秧?一整个双抢下来,他们两个从小到大吃过最大的苦也只是喝咖啡的两个人,累的连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整个人晒的都跟黑煤球一样,整个冬天,都躺在床上,不想干任何事情。
可不干还不行。
他和妻子至少还因为许明月交给他们的任务,除了双抢那两个月是和老天爷抢时间,必须把地里稻子全部抢收回来,再紧跟着补种上秋种以外,其它时间,别人还要去挑堤坝,他们夫妻俩,一个设计画画,许明月交给她的设计图纸,跟木匠沟通每个细节,一个跟着许凤翔跑邻市的陶瓷厂,去定做陶瓷茶叶罐子和茶具。
相比较蒲河口双抢完还要接着挑堤坝的犯人们,他们夫妻俩的日子也不知道好过了多少。
可下雪天,他们躺在温热的火炕上时,就会忍不住去想他们的女儿。
他们如今在蒲河口待的时间长了,和本地人接触多了,自然也就了解了,本地常用的床是高家床,一般人家是没有火炕的,也不种棉花,市面上更是买不到棉花被的。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他们的脑海里,全是只带了一点行李的女儿,冬季整个人瑟瑟发抖的躲在满是稻草的床上的凄凉场景,还有自己原本白皙漂亮的女儿,在经历过两个双抢的农活后,晒的和本地姑娘们一样黑的模样。
他们都怕自己见到女儿都认不出她了。
越是想,夫妻两个就越是心酸,恨不能抱在一起痛哭一顿。
和他们一起下放来的老头儿老太太们,人人都在为许书记做贡献,只有他们二人,像个废物似的,在蒲河口连农活都干不好,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让他们二人也能一展他们所长,只想好好把事情给许书记做好,在许书记面前露脸,然后把他们的女儿推荐给许书记。
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跟许书记提起他们的女儿,就是他们的身份太过敏感,怕在事情未成的时候提,不仅帮不到女儿,反而因为他们‘走姿派’的身份,连累女儿。
当知青再累,也比不得在蒲河口当犯人吧?尤其蒲河口全是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那些犯人就更不用说了,里面一小半都是以各种‘流氓罪’被抓进来的,他们的女儿如花似玉,他们都不敢想象,他们要是连累的女儿也被抓到劳改农场来,女儿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哪怕蒲河口农场分为男子监狱和女子监狱,两个监狱就连进出口都是分开的,可他们日常干活,还是在一处啊!
以这个农场犯人中,最多就是‘流氓罪’的犯人群体,就算最终把可能欺负他女儿的犯人打死了,最后又能如何呢?
所以哪怕再担心他们的女儿,他们目前都不敢与任何人透露他们的女儿信息的一分一毫。
1970年的春节在二月六日,而每年茶叶采摘的时间在三月下旬开始,也就是说,最迟到三月中,临河大队就必须把临河水电站电力不足的问题解决掉,同时也要保证在三月中之前,将茶厂的炒茶机和真空包装机运送到临河大队来。
所以临河大队的时间非常紧迫。
对外界的工人农民来说,一直秉持着‘除夕不停战,初一接着干’这份原则,已经连着四年的除夕和春节不曾放过假了,可对洋溢着丰收喜悦,和吃上了菜籽油和基本实现了鱼自由的临河大队来说,除夕和年初一一直是放假的。
可对临河大队的干部们来说,除夕夜,他们刚吃完了丰盛的年夜饭,就又被喊到大队部里开会了。
许明月相召,哪怕他们不愿意也不敢不来,毕竟许明月当书记这一年对临河大队的变化,那是肉眼可见,光是水稻的产量就比往年增长三十多万斤,稻田里的养的鱼就有八十多万斤,直接解决了临河大队的干饭自由和吃鱼自由,还让临河大队的工分价值增加了。
看一下建设大队和和平大队就知道,他们如今的日子有多好过,这个有干饭有油有鱼的好日子是谁带给他们的,他们心底一清二楚,哪怕除夕夜难得的放松了,准备在家守着老婆孩子守岁呢,也全都冒着雪赶到了大队部,听许明月安排新的一年的工作。
本来临河大队除夕、初一不工作才是这个时代的另类,不放假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
倒不是许明月这么不人道,非要除夕夜还不让人安生,把众人喊出来开会,实在是时间太紧了,马上就是二月七日,到三月中不过短短三十来天的距离,还要再建一个真空包装厂,时间非常赶,多耽误一日,就可能多耽误一日茶厂明年的工作和收益。
施、胡、万三个村子的村长和他们想要培养的下一任小队长听到许明月的话,人都麻了。
咋临河大队又又又要建厂了?
“不是,去年不是才建了两个厂吗?咱临河大队现在都有五个厂了,咋还要建厂?那什么真……什么的长……”
“真空包装厂!”许明月道。
“对,这什么真空包装厂,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什么真空包装厂,我咋听都没听过?”施家村的村长都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人了,在这个时代已经步入老年了。
胡家村村长现在就是许明月的铁杆支持者,听他这么说,立刻反驳他讨好许明月说:“你都老的要进棺材了,没听过不是很正常吗?就咱们大队那糠米分离厂,以前你听过?”他不屑的看了眼施老头,然后谄媚的对许明月笑着拍马屁道:“许书记怎么说,咱们就跟着怎么说,只要许书记一句话,我老胡头一个支持!要是许家村没地方安置新的厂,把这什么真空包装厂放在我们胡家村也行,我们胡家村上面地头大!”他脸上笑出满脸褶子,对许明月谄媚道:“许书记,你放心,厂子建在我们村,我保证把厂子管的妥妥的,让您放一百个心!”
话音刚落,就被施家村的村长一巴掌拍到了脑后,被胡家村村长灵活的战术后仰躲开了,并气不过地对许明月指着施家村村长告状说:“许书记,您看看他,一大把年纪了,思想不进步不说,会议上还动手,这种人就是严厉的批评!”
施、胡、万三个村子过去为了对抗许家村和江家村这两个大村落,一向是同气连枝,同进同出,结果许书记才说了个又建新厂,想来在三个村子中打头阵的施家村村长就被背刺一道,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起身想打胡家村村长。
胡家村村长是一边躲一边告状,仿佛用自己的识大体来衬托施家村村长有多么的不堪。
不怪他这么绿茶又心机,实在是这几年,许家村和江家村的厂子就建的不断,什么好事都落在这两个村子的头上了。
什么水电站,什么临河小学,什么养鸡场、养鸭场、养鹅场、还有米糠分离厂、茶厂,今天厂子建在许家村,下一个厂子就建在江家村,他们三个村子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看的那叫一个眼红。
虽然都隶属于同一个大队,招工的时候对三个村子的招工要求也是一样的。
可他们去别人村子的厂子招工,和别人去他们村子的厂子上班,那一样吗?
没看到现下的几个厂子里招的大部分都是许家村和江家村人?他们三个村子在临河大队就跟隐形了一样!
现在江家村和许家村都这么多厂子了,就算轮也得轮到他们三个村子了吧?
这不,胡家村村长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后,第一个就想把三个村子中最为活跃,也是最大竞争对手的施家村干掉!
许明月真是哭笑不得。
许红桦看他们闹的不像话,沉着脸呵斥他们道:“行了!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胡闹!”
火炉山过去是江家村江地主家的产业,位置也在江家村直接的上面,茶厂自然也落在了江家村。
现在许明月又要建厂,从小就看着许金虎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家扒拉的许红桦,立刻就血脉觉醒,开始为许家村争取,对许明月说:“你要建的那什么真空包装厂,你说要在哪儿建,建在哪儿?你说一声,我给你办,大过年的你还把我们召集在一起,是不是时间非常紧急?”
他现在还不知道这真空包装厂是做什么的。
许明月大致说了一下真空包装的重要性,并说道:“不光是茶叶可以真空包装,以后我们大队养的鸡鸭鹅、咸鸭蛋、松花蛋,都可以用真空包装的方式将它们销售的更远,甚至卖到省城或外地!”
江建军也不懂,但不妨碍他说好听的话,道:“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就是!许书记,你说要我们做什么?”
许明月召集他们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尽快召集各村的壮劳力,建真空包装厂。
“怕一个月的时间不足,我们大队最好再向大山里招一批人出来,辅助建厂。”
之后就是激烈讨论和争取这个没听过的真空包装厂的位置问题,由于真空包装厂的主要包装对象是茶叶,茶厂现在就建在江家村的山脚下,最终还是决定将真空包装厂也建在了江家村,和茶厂相邻。
几个村子的村长、小队长们眼珠子都瞪红了,眼红的瞪着江家村的人。
江建军万万没想到,自茶厂之后,这个什么包装厂也花落他们江家村,一时间喜的见牙不见眼。
之后就是解决水电站电力不足的问题。
许明月几乎是没有多停留的,大年初一就带着叶冰澜去了蒲河口。
这还是叶冰澜第一次来蒲河口。
许明月主要是带她来蒲河口认人,许凤翔、许凤潮、赵红莲几个常回临河大队的人她都认识了,但周宗宝等几个常驻蒲河口的人,她还不认识,许明月将她介绍给了周宗宝,并说明了她是茶厂对外贸易处的干事,今后可能会代表她来蒲河口处理一些事情。
许明月带她来蒲河口,却还没有对她信任到,让她接触发电机研发那边的事,更不会让她知道下放到蒲河口的那些专家们如今的情况。
只是因为叶冰澜是茶厂对外贸易处的干事,叶冰澜提交给许明月的计划书中,就包含了对于茶叶包装后的销售等一系列问题,许明月难免把叶守成夫妇一起叫了过来,让二人和叶冰澜一起对接完成茶叶的外包装工作,毕竟茶叶生产完后,需要真空包装,真空包装袋中需要放入多少克的茶叶,才能刚好被苏婉英设计的茶杯和小包装外面的青瓷包装罐装入,是需要仔细衡量和商讨的。
叶守成夫妇经过在蒲河口两年的劳作,哪怕今年他们已经帮许明月处理一些茶厂包装盒设计上的事情,可才经历过今年双抢的两人,依然黑成了黑炭,外表看和本地的普通农夫农妇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若是叶冰澜知道叶守成两人的身份,和在为许明月做事,她也不怕,毕竟光是看外表,外人也很难看出她在蒲河口劳改农场有多优待他们。
可他们在见到她身后站着的叶冰澜瞬间眼神的变化,还是让许明月敏锐的捕捉到了。
许明月先是看了两眼叶守成和苏婉英,又转身看了眼叶冰澜。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却让叶守成夫妻俩和叶冰澜三个人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352章 第 352 章 乍一看叶冰澜和叶守成……
乍一看叶冰澜和叶守成、苏婉英长的并不像。
叶冰澜就像是中了人类的基因彩票, 脸蛋好看的过分,生活中遇到,你并不会把她和叶守成和苏婉英夫妇俩联想到一起。
可当他们见面时, 许明月看看叶守成夫妇,又看看叶冰澜。
三分像叶守成, 两分像苏婉英, 还有五分, 也不知道她像谁,加上都姓叶。
许明月不说话,叶守成只觉自己背后都湿透了, 整个人面如土色,苏婉英也是紧张的心脏都仿佛跳到了喉头,哪怕叶冰澜表面上装作还是云淡风轻,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她觉得自己脸上表情都快僵住了, 刚刚看到父母时瞬间激动的双目发红的样子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许明月也没说话,径直走到了会议室的主位上, 让叶冰澜坐在自己左手边,让所有被叫来开会的管理蒲河口的干事们都落座。
原本被叫来的众人,还以为许明月叫他们过来是因为新的一年到来, 上面有什么新的政策变化呢, 结果许明月是向他们介绍叶冰澜的, 哪怕叶冰澜给自己做了伪装, 将自己的肤色用深色粉底液涂的和这里的人差不多,又在眉毛和面部给自己做了硬朗化和英气方面处理。
可美人就是美人,顶级的美人就是你不论肤色又多黑,眉毛有多粗, 面部轮廓有多硬朗,依然在人群中是闪闪发光,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甚至因为她的这番遮掩,使得她的外表看上去斩男又斩女,别说周宗宝他们忍不住多看了许书记身后站着的年轻秘书一眼,就连过来开会的妇人们,都忍不住那眼睛瞅她。
让蒲河口的人都认识了叶冰澜后,许明月也没有停歇,让叶冰澜留在蒲河口,和叶守成夫妇两人商讨茶叶包装和销售的事情,她自己去了‘养猪场’。
许明月一走,还留在蒲河口会议室的叶冰澜和叶守成夫妇面面相觑,他们既不敢相认,也不敢不相认,毕竟许明月当时看他们的表情,明显是看出了什么,可即使这样,许书记还是把他们单独留下了。
许书记是想做什么?
叶守成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想和女儿说点什么,又怕会议室外有人偷听,一时间,他竟觉得周围都布满了盯着他们的眼睛。
沉默了半响后,还是见女儿要开口说话的苏婉英最先反应过来,握住了女儿的手,激动的喊了声:“叶……叶干事……”
叶守成也反应了过来,擦了擦额上的汗,跑到会议室门口,想听听门外的动静,结果什么都听不出来,只能走回来,结结巴巴地说:“叶干事,不知道你对茶厂工作有什么指示。”
苏婉英握着女儿手上厚厚的一层茧子,心疼的眼泪直掉,两年的时间,哪怕叶冰澜有商超作为金手指,可日常干的活,是一点没少干。
她身份本来就比别人敏感,长的也出众的过分,受人瞩目,若是在干活上还偷懒耍滑,那简直就是给自己竖起活生生的靶子。
叶冰澜看着父母两年不见,就仿佛老了十岁的面容,又何尝不心疼愧疚?
她愧疚自己下乡都两年了,居然才来见父母。
叶守成看到女儿却是松了口气,女儿居然这么能干,混到了许书记身边当秘书,但他又好像丝毫不意外。
许书记现在是水埠公社一把手,那自己女儿是什么?那就是许书记身边的亲信,传说中的‘二号首长’啊!
此时他完全把水埠公社现如今真正的一把手许金虎给忘到爪哇国去了。
一家三口不敢说多余的事情,只将茶厂包装盒宣传的事情沟通了下,叶冰澜这才知道,她父母居然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被许书记提拔起来,一个负责与陶瓷厂那边对接茶叶罐的示意,一个负责设计外包装盒茶叶包装图纸。
听完这些,叶冰澜更加觉得许书记是个‘不拘一格降人才’的领导,想要好好为她做事,一方面是实现自我价值,一方面也是想在这个时代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印记。
许明月到达养猪场的时候是是白天,养猪场的电灯都没有开。
蒲河口的养猪场如今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自然是真正的养猪场,另一部分却是蒲河口电力机械研发人员本的研发实验室,只是这个实验室十分的简陋。
陈卫民等教授并没有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就在休息,而是都还聚集在研发的实验室内,许明月到的时候,他们都还在忙碌,许明月则站在窗户外面看着,并没有马上进去打扰他们,还是站了许久后,一个同样是下放来的电力专家看到了她,看到她的第一反应,这个电力专家是举手握拳,对着天空喊了声:“MZX万岁!”
他的一声叫喊,立刻引起了实验室里的其它专家们纷纷抬头,像是吓到一般,顿时实验室内此起彼伏的响起同样的:“MZX万岁!”
待看到是许明月之后,他们才放松了下来。
许明月有些诧异,走进来问他们:“怎么回事?”
里面为首的专家陈卫民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细汗,说:“这不是魏兆丰那小子过来,说了去年革委会的人去你们临河大队闹事批斗的事,搞得我们这里也人心惶惶,生怕那些人又来到这里捣乱,这不大家都谨慎起来,就怕被抓到把柄。”
许明月听到,也不由的心里凄凄,为这个时代的这些专家学者们感到悲哀。
“许书记,您这趟过来是有什么指示吗?”前些天许明月才刚给他们送来过过年的鱼肉等物,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又来了,以为她是有什么事。
对他们来说,包括许明月在内的所有官员,他们都不想看到,看到他们,就意味着要有事情。
他们更愿意待在实验室内,安安静静的做研发。
可他们实验室内的所有机械器材,又必须托许明月才能弄到,十分矛盾。
等许明月说了是要他们为临河大队水电站解决电力不足的问题后,他们倒也干脆:“这个事情倒是好解决,只是咱们这里的机械器材毕竟有限,也没有生产线,要是想完全解决大河以南的电力问题,光是靠眼前的这点东西,肯定是不够的。”
这里的实验条件实在太简陋了。
许明月问他们要什么东西,“还缺的,缺多少,都列个单子给我,最近刚好要去一趟省城,能给你们拉过来的,我都尽量给你们拉过来。”
既然叶冰澜说她有门路弄到炒茶机和真空包装机,那她的门路或者说人脉可能就是和机械相关的,加上叶守成夫妇二人过去‘资本家’的身份,许明月对于叶冰澜的门路还真有些期待起来,即使她只能买到炒茶机和真空包装机,买不到其它机械,也可以直接去省城的机械厂。
许明月是准备将这件事一起交给叶冰澜去办。
在座的人都不由一喜。
现如今蒲河口的沼气燃烧发电的沼气池,便是建立在蒲河口的养猪场这边,毕竟养猪场这边有着丰富的生物质原料。
但蒲河口的沼气发电研究和应用都还处于不完善阶段,还需要长期且大量的实验,逐步的去完善和改进沼气发电机组,现在蒲河口的沼气发电机组,目前蒲河口的沼气发电机组只有20~300kW,暂时也只能完成蒲河口养猪场到蒲河口监狱这两个地方的电力使用,再多,想要解决,并不是只靠他们空手就能够解决的,各种原材料肯定少不了。
有些不是电力系统的,也都纷纷把自己需要的器材都写出来给许明月,能全部买到最好,买不到试试也可以。
回去的时候,叶冰澜内心一直非常忐忑,好几次都小心地觑着正在专心划船的许书记。
许明月却像是没看到一般,不闻,也不问她和叶守成夫妇的关系,就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对她来说,他们的身份确实无所谓,只要能为她办事,能办的成事情就好。
叶冰澜心脏一直噗通噗通的跳着,直到回到学校的宿舍。
她现在已经不是临河小学的老师了,但她同时又是许书记的秘书兼茶厂对外贸易处的干事,将来若是干的好,作为茶厂部门负责人也说不好,毕竟对外贸易处目前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学校并没有收回她的宿舍。
但叶冰澜自己却想搬出来,她也不是想搬到知青点去,知青点的两个宿舍虽还没住满人,但每个宿舍也都住了四五个人,比学校宿舍宽敞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她因为自身的秘密,依然想要自己独居一室。
她才刚当上茶厂对外贸易处的干事,目前为止未建一功,也不敢随便和许明月提要求,只想等着这次出去后,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回来,再提想要自己单独建房的事,没想到就遇到了身份貌似曝光的事。
她回到宿舍,坐在书桌前认真思索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会儿觉得许书记定然是发现她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了,一会儿又觉得,许书记或许没有察觉。
最终她还是想明白了,不论许书记察觉到了她和父母的关系没有,但在她父母这样的身份之下,许书记都敢用她父母,想来是只在乎能力,不在乎他们身份的人,这大概也是许书记好似察觉,却什么都没有说的原因。
想到此,她长长的吁了口气,这才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出于这个特殊年代的缘故,因为春节没有假期,尤其是外面的城市里依然一片狂热工作的热闹景象,叶冰澜并没有在临河大队多待,带着许明月给她开的出行证明和一摞钱票,许凤潮夫妻俩,并两个民兵,就离开了临河大队。
她要为临河大队去采购各类器械。
原本只需要给她安排两个民兵就够的,但叶冰澜毕竟只是个妙龄少女,让她单独和两个民兵一起行动,许明月也会担心路上孤男寡女,叶冰澜会有危险,这才又安排上了许凤潮夫妻俩。
许凤潮一直跟着许明月,如今都已经是民兵排长了,并且在蒲河口收到重用,但他的妻子嫁给许凤潮后,已经一连生了三胎。
若不是路上还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女性陪着叶冰澜,许明月也实在找不到可用的人了,许明月也不会让许凤潮的妻子陪着去。
许凤潮的妻子也不是本地人,而是许凤潮母亲那个县的人,大约也是他外祖父那边的关系介绍的,圆脸,不到一米五的小个子,皮肤白净,和生的高大黑壮的许凤潮站在一起,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对比十分明显。
且她基因十分强大,生的三个孩子,没有一个长得像许凤潮的,全都是和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生下来都白白净净,小小一团,圆头圆脑跟个白嫩嫩的汤圆一样,连身高都遗传了她,最大的姑娘如今都九岁了,还依然矮矮小小的一个,如今已经上了小学,人倒是机灵。
不知道她是不是和许凤潮还有血缘关系,他们的二子都六岁了,看着跟两三岁大的孩童一样,整日流着个长长的鼻涕,许明月碰到过几次,十分邋遢,看着似乎是智力发育缓慢,至于最小的,才三岁多,如今还看不出什么来。
许明月知道这些,还是听老太太私下和她说的。
老太太他们的屋子和许凤潮家隔了不到五十米,住在一起,两家的孩子年龄又差不多大,难免就在一起玩,可惜许爱国并不愿意和许凤潮家的大儿子玩,两个小的倒是常在一起玩,见的多了,有阿锦小时候六七岁的聪明劲做对比,老太太觉得,大伯老二家的大孙子,怕不是个‘傻子’,还感叹地和她说:“还好小的那个看着不是个傻的。”
不然要是一连生出两个‘傻子’来,不光许凤潮夫妻俩要遭罪,他们的大女儿今后估计也要被娘家兄弟拖累死。
临河大队大年初一就用大喇叭通知了招人建厂,大年初二各家的媳妇们回门,告诉了各个村子临河大队又要招工的消息。
现在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临河大队富庶?消息一传出去,当天就有很多山里,甚至和平大队、建设大队、石涧大队,甚至更远的石门大队、山前大队等很多人来应聘,他们不光是自己过来,有的甚至把家里的十七八岁的小辈们一起带到了临河大队。
一方面想看看能不能让自家小辈勾搭个临河大队的姑娘回去,一方面是想等厂子建好后,他们的小辈能不能优先在临河大队的厂子里招工。
一旦当上临河大队厂子里的工人,用本地人的话说就是:“那以后就快活了!”
简直就是改变他们命运的机会。
除了这些来做工的人外,五公山公社的徐书记,石涧大队的丁书记,建设大队的汪书记、和平大队的吴大队长等等,很多干部也都来了临河大队,学习经验。
若说早几年还有看不起许明月一个女人的意思,随着临河大队一年一个大变样,一年好几个厂子的开办,他们现在哪里还敢有一丁点看不起她的样子?全都收起了他们原先作为男人的傲慢和自负,过来学习和请教。
五公山公社徐书记和石涧大队丁支书是因为去年都带着他们各自大队种了茶叶,马上要到今年采茶的季节了,到时候看他们大队种的茶叶,临河大队的茶厂能不能收。
至于他们自己为什么不建茶厂,茶厂的建立是要上面审批的,即使他们建了茶厂,若没有后续的销售渠道,最终也不过作为市场上最为廉价的散茶去卖罢了,那和直接卖给临河茶厂统一分配有何区别呢?他们又何必再开办什么茶厂呢?
他们没有周县长和江副县长在上面顶着,即使开办茶厂,也是给吴城革委会开的,遭受过前五公山革委会主任王根生迫害的徐书记和丁支书都恨死了革委会,又岂会愿意给革委会做嫁衣?
况且去年开会的时候,许书记就说了,五公山公社若是也种茶,水埠公社全收。
至于其它大队的大队长、大队支书们来临河大队,则全都是为了开春种茶的事情来的。
他们倒是全部都会种茶,但种茶的方式、水土、品种、炒茶的方式等不同,炒出来的茶叶的口感也各不相同,一方面他们来临河大队想要学习临河大队先进的种茶经验,毕竟临河大队的茶山在十里八乡都十分有名;一方面他们也想来临河大队找许书记问问,如果他们大队也种了茶叶,临河茶厂收不收他们种的茶。
一时间,来临河大队的人非常多。
许明月还在人群中,看到了她的外公,也就是新一任石门大队的大队长王春山。
她对外公记忆还停留在她前世最后一次见外公的时刻,那时候外婆已经去世多年,外公也已经十分苍老了,她去抱了抱外公,那一次相见,便是永别。
现在的外公还十分年轻,三十五六的年纪,看着比这时代三十多岁的人要年轻很多,和妈妈说的一样,从小没有受过什么苦的样子,手心内只有一点薄茧,文质彬彬。
她上前来握了握王春生的手,笑着问他道:“秀梅没过来?”
现在还年轻的王春山简直受宠若惊,他是万万没想到,妻子和许书记只有一面之缘,居然还记得他妻子的名字,当下就决定,今后来临河大队,一定要带上妻子马秀梅一起。
他连忙说:“家里两个孩子呢,她在家照顾小的。”
许明月松开他的手,脸上笑意更深了些,道:“我记得是个女孩吧?我当时还说和秀梅投缘,回头让她带着姑娘一起来临河大队,我也看看那孩子。”
王春山更加激动了,忙点头说:“是是是,一定一定一定!”心中已经想着,等到儿子开学,就一定带马秀梅再来临河大队一趟。
其他人见许明月对王春山格外不同些,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待听到是许书记和王春山的妻子投缘,心中也不由恍然大悟起来。
许书记是个女人,当然是女人和女人之间更好打交道!他们怎么就没想过把妻子也带过来?那不是和许书记之间更好套交情了?总比他们这些大男人舔着个脸去抱许书记大腿好吧?
尤其是建设大队和和平大队两个大队的大队干部们,之前许书记主动带他们玩的时候,他们还不屑一顾,若不是许书记怀着身孕还往他们两个大队跑了两趟,视察他们两个大队的工作,他们怕是连山脚下田间地头的茶树都没种几棵,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忙过来到许明月面前,舔着个脸说:“许书记,您看我们大队的山头今冬也清理了出来,不知要种些什么茶树?怎么种,还劳许书记您指导指导我们工作。”
和平大队的吴书记则是想起来,许书记前几年好像经常去他们吴家村的吴二河家,吴家的吴四姐好像和她关系挺好,心里已经思索着,是不是要把吴四姐也培养起来,把吴四姐也带到许书记面前来,有吴四姐在,他都一把年纪了,此时就不用这么尴尬了。
招工建厂的事情有许红桦去解决,许明月则需要带着这群来自各个大队的大队干部们,去临河大队家门口种的茶山上,去看看今年茶树的涨势如何。
现场就以五公山公社徐书记和许明月两人的官职最高,五公山公社过去作为水埠区下面的下辖乡,自觉的落后许明月一步,话里话外对许明月都十分尊敬,说话也谦逊的很,还带来了好几个干部,都是来学习临河大队先进的种茶经验的。
种茶许明月不擅长,后续的事情自然是交给孟福生和本村几个擅长种茶的人,包括茶树喜欢的土壤环境、湿度、朝向、茶树品种、肥料等,都有人和他们一一讲解。
逛完了临河大队的茶山,他们还想进养鸡场看看临河大队是怎么养鸡的,是怎么解决和预防鸡瘟问题的,不过因为人多眼杂,且人类身上携带病菌多,又没有合适的消毒处理,许明月并没有带着他们进养鸡场,而是领着他们来到了新建成没有多久的茶厂。
茶叶还没到采摘的时候,此时的茶厂内员工就只有茶厂负责人夏云芝和负责炒茶的技术员芸香两人。
众人一听,茶厂负责人是江副县长的夫人,更是客气了几分,进来参观茶厂的时候还都细心的在茶厂外面的草地上,将脚下的黄泥一一擦去了,又在黄草地上将鞋底擦了又擦,这才步入茶厂内。
茶厂现如今全靠人工炒茶,所以茶厂内现在最多的,就是各种大厨灶,厨灶上放着一口口大铁锅。
许明月带着他们参观完了茶厂,才对他们介绍道:“我们计划再引进几台炒茶的机器,今后尽量脱离人工炒茶,进行统一的自动化机器炒茶,并在隔壁的真空包装厂进行统一包装。”
之前他们听说临河大队招人建厂,建的什么厂,年初二回娘家的姑娘媳妇们也说不清楚,现在他们才知道,居然是为了茶叶,又建了个什么包装厂。
一直到他们从临河大队离开,回到他们各自的大队后,看着自家大队灰扑扑的土坯茅草屋,一年到头几十上百年都不曾有过改变的村子,人脸上永远都死气沉沉被劳累和疲惫压的没了生气的面容,他们才忽然察觉到,他们大队和临河大队差的是什么。
是一种昂扬向上、生机勃勃的朝气!
整个临河大队现在都像是一颗初升的太阳,散发着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第353章 第 353 章 一直忙到了元宵节那天……
一直忙到了元宵节那天, 各大队各村的孩子们又开始了新一学年度报名,叶冰澜和许凤潮夫妇他们才回来。
这次回来不得了,直接带回来三辆大卡车, 其中一辆卡车上面装的全都是蒲河口的水电专家们需要的各种电力研发器材和机械,还有两辆卡车, 分别装着炒茶机和真空包装机和其它一些许明月并不太认识的机械。
不光是许明月不认识这些器械, 围绕着三辆大货车看的各村村民们也全都好奇的看着大货车车斗内的一个个金属大铁疙瘩, 嘴里不住的发出惊呼。
许明月他们都在大队部,听到外面的叫喊声,也都出来查看是怎么回事。
看着他们一个个都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许明月也是亲自去大队部下面的稻场上去迎接。
和堤坝相连着的地方,就稻场的面积最大,三辆卡车都停留在这里, 再想往村子里,就要过石桥了, 石桥太窄,拖拉机过石桥还行, 大卡车是万万过不了石桥的。
这一天也刚好是临河小学报名的时候,从大队部到临河小学门口都排满了过来报名的学生和家长,马秀梅这次也跟着丈夫, 带着二女儿一起来到了临河大队。
她不好意思直接去荒山找许明月, 只和上次一样, 在马路上排着队, 其实像她儿子这样的去年就报名的老生,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的和新生一样报名,可她站在大水沟边上的马路上,荒山的许明月若在家里, 出门一眼就能看到她。
此时看着三辆卡车突突突地驶进临河大队,站在临河小学高地上、荒山对岸的马路上,大队部门口的人,全都转头朝着开过来的三辆大卡车看去。
几乎所有的人都从大队部里出来看热闹。
许明月听到众人的惊呼声,也和江建军一起从大队部里走出来,然后就看到满脸胡渣,兴奋的许凤潮。
一看到许明月,已经三十岁,性格还依然维持着少年时候的活泼的他,双腿一并,朝许明月敬了个礼:“报告书记,完美完成任务!”
在蒲河口当了几年民兵,敬礼都形成了条件反射。
由不得他不兴奋。
这次出去,他跟着叶冰澜可是见了好大的世面,不仅去了省城,见识了省城的繁华,还去了广市那边。
炒茶机和真空包装机省城这边的机械厂没有,想要买到这两种机器,还得去广市那边买‘进口’的,‘进口’的东西现在多难弄啊,听说要从港城那边运送过来,还不能走合法渠道,这个路子叶冰澜并没有带着他,总之去了没多少天,叶冰澜就联系好了大货车,带着他们去装车了。
这一路回来,可把他紧张坏了,生怕这些机器路上被查封了。
可花了好多钱呢!
许明月走上前去拍了拍许凤潮的肩膀:“辛苦了!”又过去抱了抱他妻子,“这一路不容易吧,快回去洗一洗好好睡一觉,晚上来我家吃饭,我亲自掌厨。”
吓得许凤潮的妻子连连摆手:“不辛苦不辛苦!”说着害羞的躲到了许凤潮的身后去了,惹得许凤潮哈哈大笑,晓得她脸都红了。
她是个笑起来两只眼睛就弯成月牙的小媳妇,一连生了三个孩子,她在家除了每日的家务劳作外,还有三个孩子要带,许凤潮现在是蒲河口的民兵排长,每天早出晚归,大嫂也有了工作,就她一个人在家面对公公婆婆和三个孩子。
虽然这个时代的女性都是这么过来的,她的婆婆还是她的表姑,对她已经很好,可她依然感觉疲惫,这次和许凤潮‘单独’出了趟院门,见识到大城市里女人的风貌,让长了大见识的她很是兴奋。
虽然许明月严格的意义上,也是她的堂大姑姐,可她依然很害怕许明月,对许明月这么亲热的和她说话感到受宠若惊。
此时叶冰澜也从车上下来。
半个月不见,出去了一圈的她虽然看上去风尘仆仆,眼睛却亮的惊人,在许明月和许凤潮夫妇寒暄完之后,她才走上前来,含蓄地笑着说:“书记,不辱使命,您要的机器都拉回来了!”
许明月同样上前紧紧握了握她的手:“辛苦你了!”
她是真的觉得叶冰澜辛苦,出去大半个月时间,冒着风险采购这些机器,她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采购来的,或许用的是她过去家里的人脉资源,可她一家人都下放来了,想必别人就算帮她,也是要很费一番心思的。
君不见江天旺当年为了临河大队水电站的发电机和水轮机,整整往省城和其它城市跑了一年多,鞋底都磨平了好几双,才逐渐弄来了这些设备、机械,叶冰澜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拉回来这么几大车东西,那是相当不容易的。
她凑近了她:“晚上来家里吃饭,我给你们接风。”她拍拍叶冰澜的背。
这下可把叶冰澜给激动坏了!
领导要请她在家里吃饭,那就是彻底接受她,拿她当自己人啦!
原本还因为‘资本家’出身的身份而担心的她,这次是彻底放心了,用力点头:“嗯!”
她还给领导带回来一些特殊的礼物,说是带回来的,实际上是从她随身商超里拿出来的,这东西放在她商超里一点用都没有,但送给领导,想必正是领导现在需要的,正好可以趁着这次出去,有带回来的理由。
现在人这么多,自然不好拿,不过晚上去领导家里吃饭的时候,可以给领导带上。
因为刚好赶上学校开学,不光是临河大队的人在围观,别的大队来送孩子报名上学的人也都看到了大卡车的车都内一个个崭新的机器。
江建军特意叫人去山上开了拖拉机下来,将几个炒茶机小心地搬到拖拉机上,再送到山上的茶厂。
一共六个炒茶机。
这六个炒茶机有三个是商超的,商超内为了展示茶叶都是今年的新茶,不是陈年的旧茶,放了三个炒茶机在那里,一边炒茶一边卖,在炒茶的过程中,炒茶的香气在商超内弥漫,自然而然的吸引进入商超买东西的顾客过来观看。
不得不说,这一招对很多顾客来说很好用,毕竟很多人是分不清新茶旧茶的,怕买到去年旧茶的人,看到现场就有新鲜新炒的新茶,都纷纷过来买现炒的新茶。
商超外面还有几个卖茶的品牌店,原本他们卖的全部都是包装好的茶叶,没有现场炒制这一环节的,结果商超搞现场炒茶,吸引了大批客户过去围观,大大影响了他们几个茶叶品牌的销量,为了抢夺生意,各个卖茶叶的店,就都搞了个炒茶机在那里炒茶,实际上这几个品牌卖的茶叶都不是同一个品类,可没办法,为了吸引顾客,也都各家店里都弄了个炒茶机。
六台炒茶机每天不停的工作,再加上人工炒茶,已经够用了。
毕竟人工炒茶,每个人对火候、手感、受热是否均匀之类的把握是不同的,但机器炒茶就不一样了,它每一锅茶,不论火候、受热程度,几乎都没有太大差别,这也会导致茶叶炒熟后的口感大致都相同,不会出现不同炒茶人炒出的茶,口感相差很大的情况出现。
当然,也有人可能说,人炒出来的茶叶就是比机器炒出来的香,可在这个时代,人们追求的就是高科技的统一性,一听说加入了高科技,那就是好东西,好茶!
周围的家长和学生们看着那一个个雪白锃亮的机器被拉走,听说那些都是临河大队从外面花大价钱采购回来的炒茶机后,全都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
他们的大队从去年年底开始,就在开垦山头,就等着今年开春,临河大队的人来指导他们种植茶树。
也有很多人自负自己种了一辈子的地,种茶还不是手拿把掐?觉得不需要别人指导的,为了不耽误春耕,就自己选起品种,自己种起来。
临河大队的人看到自己大队又多了这么多新鲜机器,一个个骄傲的抬头挺胸,觉得自己村子可厉害了!
拖拉机拉完了炒茶机,剩下的两辆大货车也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去,也都叫人赶紧过来卸车上的机械。
叶冰澜带回来的真空包装机分为三种,一种就是商超炒茶区自带的茶叶包装机,现炒现卖现包装的,有小包装,也有一两斤的大包装,甚至连包装袋都有现成的,叶冰澜从仓库里找了,居然有好几箱。
另两种,一种是面粉包装机,一种是熟食包装机,都分别在散装面粉区和熟食区。
商超里每天先做出来的熟食,有些当天卖不完,还能有一两天保质期的,就用真空包装起来,放在冷柜里,打折卖。
这些真空包装机全都有使用过的痕迹,可几十年后的东西,不论是技术和材质,都完全不是这个时代所能比拟的,外表看着那真是锃光瓦亮,完全看不出这是个别人已经使用过的二手货!
除此外,就是一箱一箱的包装袋和其它物品,都是用大纸箱包着的,有些连许凤潮都不知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叶冰澜从哪里弄来的,叶冰澜让他搬,他就搬,让他带,他就带。
一路上他们也不是没遇到劫道的,也都有老天爷保佑,顺利的回来了。
至于给蒲河口那边的机械设备,则转由船只运送,由许凤潮亲自送去,一趟送不完,他还连着送了两趟,第二趟直接叫了他哥许凤翔和周宗宝过来,划了三条五米的船,才全部运送完。
晚上叶冰澜并没有早早的就来到许明月家,而是等着天黑之后。
她来的时候,赵红莲和许凤潮的妻子已经到了,在厨房给许明月打下手,说是给许明月打下手,两个人哪里真敢让许明月当主厨?都是两个人动手,许明月想动手她们都拦着不让动,让她指挥就行。
这么点人情世故她们还是懂得!
她们早就知道许明月有一手好厨艺,早几年她还经常做饭,随着她官职的高升,工作也越来越忙,这两年下厨的机会便越来越少,除了阿锦和孟福生还常能吃到她做的饭,其他人也就许凤台夫妻、许凤发夫妻偶尔得到荒山那边送来的肉食。
她们自然不能干看着许明月来给他们做饭,别说许明月是她们的大姑姐,即使在本地,大姑子回家,只要不是特别把女儿当佣人奴隶的人家,姑娘回娘家都是‘娇客’,许明月这虽然是在自己家,不是回娘家,可许明月现如今的身份不同,那在赵红莲和许凤潮妻子眼中,那就是‘娇客’中的‘娇客’。
所以不光两个女同志在厨房帮忙,男同志们也都没有闲着,洗菜的洗菜,切肉的切肉,杀鱼的杀鱼。
反倒是许明月站在那里闲着了。
叶冰澜手里提着一个轻飘飘的袋子,许凤翔和江建军蹲在井边刮鱼鳞,许凤潮和许红桦都蹲在他身边和他一边聊天一边看着,见到叶冰澜,兄弟俩还和她打了声招呼,见她手上轻飘飘的袋子也没说什么。
叶冰澜问了两人许主任现在在哪儿,许凤潮笑着道:“在后厨呢!”
叶冰澜在人前都是冷若冰霜的模样,但这一路和性格天生乐观开朗的许凤潮也混熟了,唇角露了丝笑意,点了下头,就到后院去找许明月了。
她没有直接从许明月家堂屋直接穿到后面厨房去,而是从菜园子边上的廊道里向后去,在无人的廊道里,将自己带来的东西装进了黑色塑料袋中,这才走到后厨窗户那里,看到了许明月。
“许书记!”她声音很好听,不故意压着嗓子说话时,真如黄莺出谷般悦耳。
许明月一听到她声音,就立刻抬头朝她笑了起来。
叶冰澜不故意装作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时,真真是让人喜欢,许明月这样一个颜控,自然对叶冰澜也是喜欢的,见到是她,笑着说道:“外面冷,快进来!”
她还亲自去厨房门口去迎。
叶冰澜本想这个时候把自己带来的东西给许明月,但见到厨房内还有人,她立刻将手里的黑色袋子收起来揣进了口袋,笑着跟着许明月进了厨房。
哪怕赵红莲和许凤潮妻子极力不让许明月真的动手,可在自己家里,又是她请他们吃饭,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干活?
她自己亲自下厨,做了个她擅长的,也是自己最爱的红烧肉闷笋、酸菜鱼、水煮肉片这些,没烧好一道菜,在院子的井边水池中洗菜的许凤翔兄弟、许红桦、江建军等人,就闻着那霸道的香味,一个劲的回头往厨房瞅,不知道许书记到底在做什么,味道这么香!
他们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也都是在国营饭店吃过红烧肉和肉包子、肉丝面的人,可无奈这个时代的资源太过匮乏,他们还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像酸菜鱼、水煮肉片,即使他们想吃,会做,也没有那么多油和调料,更别说他们过去都是这凶相僻壤小山村里长大的,根本没机会出去见识这些,吃到这些。
赵红莲和许凤潮妻子看的是心都直抽抽,那一顿饭该用掉多少油啊!
打死她们,也不会这样做饭啊!
不是做不出来,而是舍不得放这么多肉,这么多油!
她们擅长的都是一锅炖、大杂烩,几滴油的那种。
许凤潮妻子在一旁和赵红莲嘀咕:“这一顿饭的油,我们家能吃一整年了!”
说是这样说,可真到饭桌上,要开动的时候,常年缺油的他们,还是本能的把筷子伸向了红烧肉、黑鱼片和肉片。
一大桌子人,除了江建军和叶冰澜属于外人外,在座的其他人都算是许明月的娘家亲人,今晚又是元宵节,虽没有酒,可一桌子人也是吃的满足无比。
尤其是许红桦和江建军,他们头一次知道,许明月居然还有这么一手好厨艺,临走的时候,连剩下的菜汤都忍不住连着陶盆给端回去了,说要带回去烫菜吃!
这么多的油,即使是光喝汤,都要好吃的把盆都要舔干净了!
几个人一边端盆,还不住的对抱着娃坐在许明月身边的孟福生直夸他:“兄弟,你娶到大兰子,真是娶着了!”
她前面那个王家的,也真是眼睛瞎,这么好的媳妇儿,居然欺负的性格这么坚韧好强的大兰子,带着阿锦跳河。
想想他们就恨不能再跑到王家村,再打那人一顿!
此刻他们都忘了,王根生到现在还在蒲河口山上的采石场挑石头,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回去过了!
一直到他们人都走光了,许明月送叶冰澜时,叶冰澜才从许明月家院子往后院的廊道里,拿出一个黑袋子出来,递给许明月。
许明月一愣,“快拿回去!”
叶冰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许书记,您别误会,这里面东西都是尿布。”
许明月也是诧异,头一次见送礼送人尿布的。
见许明月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叶冰澜连忙解释说:“许书记,这次我出去采买炒茶机械和真空包装机械,省城没有,我是去了广市,顺便也想打听一下今年茶博会的消息,我有个叔叔去了港城,港这些机械和尿布都是我叔叔给我弄的。”她犹豫了一下,仿佛对许明月推心置腹的说:“这些就是港城那边的新生儿用的尿布,我也没什么东西好送您,这不想着您家里有个新生儿,便给宝宝带了些尿布,还请您不要嫌弃。”
许明月面上露出严肃的表情:“咱们可不兴送礼那一套。”
叶冰澜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真诚:“真的只是尿布!是港城那边的尿布!”她哀求道:“书记,您就拿着吧,我都千里迢迢带回来了,这东西我带回去也没用啊,真的只是尿布!”
许明月狐疑怎么送给她这么一大包尿布,但见叶冰澜也不像开玩笑的模样,不由笑着说:“那多谢你,不过家里有足够的尿布,我邀请你们来家里,一来今天过节,二来也是你们出去这一趟辛苦了,没有下次了。”
叶冰澜立刻说:“一定!一定!”
她像是丢烫手山芋一样,将手里的一大包‘尿布’塞到许明月手里,就想溜。
许明月用眼神止住她:“你在这站着。”
叶冰澜十分忐忑的揪着手指。
许明月实在是疑惑,她给她的这一大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怕真有什么贵重物品在里面,就到有灯光的走廊下面,打开了黑色袋子往里面一瞧。
好家伙,一大袋子散装的尿不湿!
然后她就更疑惑了,她记得这个年代好像是没有尿不湿的,尿不湿最早发明好像是为了给宇航员用的,解决宇航员在太空中的排尿问题,难不成是她记错了,这个时代的港城就已经有了尿不湿?
不过她又想到,去年七月,漂亮国就已经有了全世界第一个登上月球的宇航员,难不成尿不湿就是漂亮国在这个时候发明出来,给去年那个第一位登上月球的宇航员用的?
她仔细回忆前世看到过的信息,但这些都是属于闲杂信息,看过就忘的那种,她会想起来这些,不过是前世不知在哪里看过,此时触发到这样的信息,又回想起来罢了,但更加具体细致的信息,又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为解心中疑惑,她又从黑色袋子里拿出一片尿不湿在灯光下仔细看。
虽然这些尿不湿已经全部被拆了外包装,全都用黑色袋子装着,可尿不湿本身就是有LOGO的,哪怕走廊上的灯泡只有三十瓦,光线十分的昏暗,她还是看清了尿不湿上的品牌,居然是前世国产的比较知名的大牌尿不湿。
她脑子不禁回忆着,前世这个品牌成立于哪一年。
然后她就得出了一个结论,不论去年漂亮国是不是有宇航员登上了月球,不论尿不湿的发明最开始是不是为了给宇航员解决在太空中的排尿问题,这个时候的国内,都不可能会有国产的尿不湿。
至于国外的尿不湿进入国内,就更不可能了,距离改革开放还有八年呢!
她心中疑惑,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看了叶冰澜一眼。
那一瞬间,叶冰澜浑身的汗毛都炸了开来,就像是身上的衣服被人扒光毫无遮掩,自己的秘密完全被人看穿,又像是行走在森林里的小动物遇上了天敌!
第354章 第 354 章 可再看许书记,许书记……
可再看许书记, 许书记面上分明什么都没有,反而握着她的手,朝她温和地笑着道:“多谢你了, 有了你送的这些尿布,我晚上也能多睡一会儿了。”
叶冰澜松了口气。
实际上许明月晚上哪里会起来换尿布?她从小睡眠质量就好, 不像孟福生, 晚上稍微一点动静就会立刻惊醒, 哪怕这些年跟在许明月身边,有她陪伴,睡眠质量跟着好了不少, 可容易惊醒这个毛病却像是刻入了他的骨髓里。
有了二宝之后,这一点就体现在,夜里二宝稍微哼哼两声, 许明月还睡的正香呢,他就已经醒了。
二宝是个高需求宝宝, 她要人陪,还要干净舒服, 她不论是饿了、渴了,还是尿了、拉了,最开始的反应是不舒服的哼哼两声, 但若哼哼两声没有人来立刻解决她的生理需求, 她就会立刻扯开嗓子就嚎, 嚎声有些像狼嚎, 就是开嗓声音特别洪亮,越到后面声音越若,且是干打雷不下雨,好似目的就是为了把人吵醒, 给她解决生理需求一般。
正是因为了解她的情况,每次二宝只要哼哼两声,不等她发出狼一般的嚎叫,把许明月吵醒之前,孟福生就能及时的醒来,先是检查她的尿片,若是尿片是干爽的,那就是饿了、渴了。
许明月只喂了她三个月,就因为工作的缘故,水埠公社、蒲河口、临河大队三地跑,小家伙已经习惯了喝牛奶,且她劲儿格外大,吸奶水的时候疼的许明月眼前冒金星,她干脆就把二宝的母乳给断了,于是二宝晚上一醒来,就是孟福生给她喂奶。
偏偏他是格外能体贴人的性子,夜里起床动作轻,许明月睡的熟,通常都是她安稳的一晚睡到天亮,二宝就跟没生过似的,半点不让她操心。
所以并不存在她晚上为了给二宝换尿布,而睡眠不足的情况。
不过有了尿不湿,对孟福生来说确实是好事,他晚上可以不那么担心二宝尿到床上,这个季节尿布不容易干的问题了,他是真的可以多睡一会儿了。
许明月的感谢是真心实意,叶冰澜看在眼里也十分高兴。
她其实早就想给许明月送礼,最早想过给许明月送雨靴,但她在市场上放出的雨靴太多,许书记早就有雨靴了,后来想给许书记送奶粉,同样还是她在市场放的奶粉太多,许书记也不缺奶粉。
唯独这个尿不湿,既是许书记急需的,又是市面上没有的,而且及时传出去,她送给许书记什么礼,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总不能说许书记收了她一兜尿布吧?
她只是看许书记的孩子生的可爱,给孩子送几片尿布而已,难不成还能双规许书记不成?
叶冰澜是怎么想,都觉得,这个礼许书记应该是拒绝不了的。
果然如此!
想到此,叶冰澜又有些惆怅,这操蛋的时代,几包尿不湿才多少钱啊?都不够她前世的一顿饭钱,在这时代居然都算大礼了。
一直到叶冰澜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许明月才若有所思的回到屋内。
阿锦和许小雨已经在她房间内,带着二宝在炕上玩,用玩具逗弄着,让二宝爬,可二宝现在才学会翻身没多久,见姐姐一直拿玩具逗弄自己,就真伸着手,伸长着脖子,屈腿想要往前爬了。
桌上的饭菜剩余已经被许凤潮许凤翔他们收拾好了。
若是在自己家里,这些事都是女人干的,但在许明月这里,他们自然不好让许明月去做,就都特别自觉地收拾了,许明月还说要自己洗,赵红莲和许凤潮妻子动作麻利的都收拾干净了才走的,就连地都被许凤潮清扫干净,水井周围的鱼鳞、鱼内脏这些也全都清理了干净。
许明月回到堂屋的桌子前坐下,心底感慨,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
有钱可以请保姆做家务,有权都不用你太操心,自然就有人替你做。
孟福生见她送完叶冰澜回去,就一副坐在桌前若有所思的模样,走过来按着她的肩:“是有什么问题吗?”
许明月自然不会说什么‘尿不湿’的事,手搭在他替她摁肩膀的手上,拉着他一起坐下:“没事,你带孩子也累了一天,坐着休息会儿。”
二宝现在大了些,就喜欢人抱着她四处溜达,放下就哭,孟福生也惯着她。
倒是孟福生顿了顿,声音低沉的问她:“茶厂的那几台炒茶机你去看过了吗?”
许明月听他这么问,就知道事情不对,“怎么了?”
孟福生看着她的脸色,想看出来她对那批炒茶机的来源具体清不清楚,说:“我国第一个炼钢厂在1890年,也就是当时的‘汉阳炼钢厂’。”
许明月见他突然讲起古来,也托着腮,眉目温柔且欣赏地听着他说话,欣赏着他随着岁月沉淀,越发好看的眉宇,忍不住伸手朝他眉骨摸了摸,心底感叹这个男人生的真是好看,要是一直都这么好看的话,那可能真的一辈子都看不够。
孟福生无奈地抓住她乱动的手:“我看了下那些机器机械的材质,很不寻常,上面还有一些标记被磨掉的痕迹,明月,距离国内大炼钢也才过去十年的时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许明月心底已经有了猜测,嘴里却轻笑道:“那些机械可能来自国外进口?”
国内从国外进口先进机械,在早几年是很平常的事情,也就是这几年开始,和国外有联系,才成了罪大恶极的事。
距离曙光的来临,也就还剩下七、八年的时间。
孟福生他们看不到未来,许明月却是清清楚楚的。
孟福生看着许明月清亮如水的眸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即使是国外,也难有如此好的钢材。”顿了顿,他说:“你这个秘书,她不简单,你能用她,却不能太过放任她和信任她。”
她的身份实在太过危险,他很怕她会连累的许明月,希望她用她的同时,也能谨慎一些。
实际上叶冰澜觉得自己真的够谨慎了,在放出这些机械之前,还辛辛苦苦的把机器上面的一些标识给打磨掉了,天知道她光是为了找打磨掉这些钢印标识的机器,就找了多久,差点没把整个商超都翻过来。
许明月只是伸手摩挲着孟福生的脸,明明没喝酒,却好似微醺一般,眉梢眼角都含着笑:“你安心,我有数。”
孟福生是真怕她不知外界天地变换,心里没数,毕竟她生长在这信息闭塞的地方,又哪里懂得外面人心诡谲。
况且她行事向来大胆不羁,有一种地方上出身的悍匪之气,可他知道,这一套只能在这里行得通,到外面是行不通的,多少原本实权的人物都在这场灾祸中倒下,多少人在这场灾祸中化为了飞灰,在时代的大势与洪流中,个人力量之渺小,就如微尘。
可她的存在,之于他来说,又是全部。
她又何止是他的全部,于阿锦,于二宝,于许家整个大家庭来说,她又何尝不是顶梁柱般的存在?一旦她倒下,于他们而言,便如天倾。
许明月见阿锦和许小雨都在房间里带二宝玩,客厅里没人,就飞快的在孟福生好看的眉骨上亲了一口,笑着安抚他说:“这些机器的来源我大致已经猜到,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之前许凤莲送她雨靴时,她就已经感到疑惑。
叶冰澜刚来时,想和许凤莲打探蒲河口的消息,被许凤莲察觉,过来跟许明月打报告,后来在许明月这里得到可以解除的消息,便翻过来去套去叶冰澜的话,可惜两个人都十分谨慎,叶冰澜为了接近许凤莲,还特意从她商超中,拿出一双品牌的轻奢雨靴,价格在雨靴之中高的离谱,制作自然也很精良。
哪怕叶冰澜已经很注意的,毁去了轻奢雨靴里面的LOGO,甚至连鞋底的LOGO都削去了,可许明月当时还是察觉到了不对。
她是九十年代生人,七八十年带的雨靴她没有记忆,可九十年代的雨靴她还能不知道长啥样吗?即使她小时候没见过好东西,可以现在的生产力来说,雨靴也不会精良到这种程度。
但当时她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海上走私来内地的东西。
别看这时代封锁的厉害,但走私这一块的市场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后面又有品质很好的折叠伞、奶粉等物在黑市市场上出现,但因为奶粉都是去掉了外面的包装,只留里面的银色包装袋散卖,许明月便也没有多想,更没有往下乡的知青们身上想过。
她虽时常以海市来的黑市商船为理由,去倾销她每个月车里刷新出来的东西,可他们这里是真的会有黑市上的商船来卖东西。
直到这次叶冰澜送给她尿不湿,这才露出了破绽。
或许叶冰澜是见她一个小山村出身的妇人,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省城,眼界有限,她说她是叫人从港城那边带来的港城尿布,甚至国外的‘尿布’许明月就会深信不疑,却不知,就是她这一轻视的举动,暴露了她。
许明月虽还没证据,但基本有七、八成的可能,古怪就出在叶冰澜身上。
她都不需要太仔细回忆,许凤莲送给她第一双雨靴的时间,好像就是叶冰澜这批知青们下乡的时间。
第二天一早,许凤翔就来找到了她,和她说,自去年年底春节前,魏兆丰的家人通知他家人病重,要回家探亲的消息,现在都过去近二十天了,他还未回来。
“本……本来昨天我就想和你说了,饭桌上有不……不少人在,我就没和你说,现在来和你说一声,不……不迟吧?”许凤翔一着急就结巴。
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就算这时代坐绿皮火车去京城需要的时间很长,可再长,这也有二十天了,怎么也该回来了,一直没有消息,他不知道情况,就有些着急。
反倒是许明月依然淡定,说:“只要他家人在城里给他找到了工作,就成,如果没有找到工作,不需要你操心,他那边的街道办事处,革委会,都会让他回来的,这事不需要我们操心。”
许凤翔这才安心了些,说:“我……我就是看他一直不回来,怕……怕影响你。”
“影响我什么?影响不到我。”许明月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往茶厂走:“走,跟我去看看炒茶机。”
由于孟福生和她说了叶冰澜带回来的机器上的标识有被打磨过的痕迹,许明月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准备去茶厂看看的,就被许凤翔堵在了家门口。
许凤翔原本要去蒲河口的,闻言便跟着许明月一起去了茶厂,他就跟在许明月后面,看着许明月拿着个手电筒,对着那些机器翻来覆去的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他便也跟着找,什么都没找到。
茶厂是安装了电灯的,但灯泡瓦数只有六十,茶厂面积不小,总共只有三盏电灯,早晨光线还昏暗着,想要看机器细节的东西,就得打着手电筒。
许凤翔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许明月在看什么,只见她手在空无一物的机器上摩挲着什么,他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许明月检查了一遍,不得不说叶冰澜很细心了,放在茶厂的几台炒茶机和真空包装机,上面的钢印标志居然全都被人为的打磨过,若不是孟福生提醒,谁又会想着来检查这些?
孟福生看到还以为这些机器是从国外进口来的,机器上可能存在外文标志钢印,这才需要特意打磨掉,可有了尿不湿这件事,许明月觉得,或许打磨掉的,不是什么外文钢印,为印证这一点,许明月让许凤翔帮她把几台真空包装机翻转过来,她拿着手电筒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看,终于被她看到还有没有打磨到的地方,位置比较偏,估计是这个地方不好打磨,或者她根本没有检查到这个细节。
确定了她心中所想,许明月让许凤翔将这事保密,谁都不要告诉,就让许凤翔回去了。
许凤翔大约是从小口吃的缘故,和他弟弟许凤潮性格形成了现名的对比,许凤潮从小性格活泼调皮,话特别多,许凤翔则做事沉稳,考虑事情周全,话也特别少,这也是为什么他说话口吃,许明月却着重培养他的原因之一。
许凤翔虽不明白许明月检查出了什么,但见她如此慎重其事,也将这事放在了心里。
叶冰澜因为昨晚的事,回到宿舍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可在她的角度,许明月就是个土生土长在大河以南这个偏僻又闭塞地方,没有见过太多外面世界的本地人,即使尿不湿超前了一点,但她说是港城那边来的,应该也没什么破绽。
毕竟许书记也不可能去广是那边的走私渠道去查一查,港城那边是不是真的有尿不湿,就算港城没有,那国外呢?说是走港城的水路,从漂亮国,鹰国那边过来的,她还能求证不成?
这样想着,她也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见到许明月,就莫名的忐忑,仔细的观察着许明月的神色。
没想到许明月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她:“送到蒲河口的那些机械都没问题吧?”
叶冰澜被吓了一跳,以为许明月看出什么来了,“什……什么问题?”
许明月看了她一眼,抬步缓缓的往山下正在建设的真空包装厂的方向走着,转头对她说:“咱们国内的钢厂起步晚,想要追上西方国家,还需要时间去努力发展,你带回来的那些机械我大致看了,以我们国内目前的技术,想要达到那样的水平,估计三五年内还做不到吧?”她笑了一下,“钢材好的有些过份了。”
叶冰澜脑子嗡地一下,面上的血色都瞬间褪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条件反射的解释说:“我外祖家在港岛地区有个码头,这些机械都是请他帮我走特殊渠道运来的,什……什么钢材?我……我也不懂这些……”
她深吸呼吸,强制性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
许主任若是在意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单独和她说,说明她是不会在意这些事的,那她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她是露出了什么破绽吗?
这样想着,她又冷静了些。
她本就长着一张冷面美人的脸,哪怕紧张到极致,也不过是瞳孔瞬间放大,脑子一片空白罢了,可她冷静的也很快,深吸了一口气说:“许主任,我知道这批机械来路有些……可我也是一心想着发展临河,想要为大河以南的百姓做些实事儿,不然我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许明月和缓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你别紧张。”她继续往前走着,“机器上一些被打磨掉的钢印我看了,磨的还算仔细。”
叶冰澜呼吸又是一窒,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只听许明月继续说:“不过里面还有一些细节部分还没打磨掉,下次要再仔细一些,知道吗?”
她声音又轻又和缓,就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样正常,可她们聊的内容在这个时代,却是足以让人致命的。
叶冰澜背上全都是汗,见许明月已经走远了,忙小跑着追上去:“……许……许书记……”
许明月朝她又是一笑,道:“咱们大河以南虽有山河天堑,仿若与世隔绝,但毕竟没有真的与世隔绝,不论是你有什么渠道,今后还是要再仔细小心一些,明白吗?”
她也不问不探究叶冰澜究竟有什么秘密,谁还没有点秘密?她没有秘密吗?只看眼前之人是不是对大河以南,对她,对水埠公社的百姓是否有恶意罢了。
她愿意冒着风险拿出这些机器,明显是心存善意的,如果心存恶意,一方面不必冒着风险拿出来,即使拿出来,也不必小心翼翼的把上面的标志打磨掉。
要知道,打磨掉钢材上面的钢印可不容易。
叶冰澜跟在许明月的身边,心跳渐渐平复下去,良久才说:“……谢谢。”
许明月笑道:“我谢谢你才对。”
两人走到山脚下正在建的真空包装厂。
包装厂的占地面积大约有一点五亩,目前才建了小半不到,看样子要全部建好,没有两三个月是很难的。
这还是招了很多山里面的壮劳力来干活,若只是临河大队自己的劳力们来做,还不知道要建到何年何月,因为这个时候,也是春耕的季节,临河大队从去年冬天起,就又开垦了半个山头出来,准备继续种茶。
哪怕还是跟去年一样,以市场最便宜的价格,被上面的国营茶厂统一收走,作为散茶卖,那多少也是个进项,对于他们这里,一年到头都靠工分生活,分不到多少钱的山边上的人来说,再少的钱也是钱。
和平大队和建设大队那边也抽不出人手过来,全都在忙着开垦山头,就等着天气再稍微暖和一点,就要种茶树了。
整个临河大队在忙碌中,显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很多人看到她们两人过来,都纷纷打招呼,喊着:“书记好!”
“许书记!”
许明月挥手打招呼:“你们忙你们的,我去茶厂看看!”
炒茶机的到来,意味着今年采茶后,立刻就能使用机器炒茶,首先就要确认临河大队的电力供应问题,许明月她们到的时候,一群人正围着炒茶机看西洋景一样稀奇的观看,还有人在摆弄插座和插头,试验炒茶机能不能使用。
这些插座也是叶冰澜提供的,她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被许书记一提醒,好像处处是破绽,好在她看其他人,好似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实验结果肯定是不理想的,现在临河大队的电力供应已经到了极限,想要这六台炒茶机动起来,首先就要解决水电站电力供应不足的问题。
真空包装厂的建立需要时间,水电站那边的改造也需要时间。
第355章 第 355 章 好在最开始建造水电站……
好在最开始建造水电站的时候, 里面空间就建的足够大,再增加一个330千瓦的发电机,联合发电, 也不难。
但解决了电力不足的问题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他们还要解决电压的稳定性问题, 对炒茶机的持续使用进行实验, 要知道,从三月末到六月末这段时间,全都是茶叶的成熟季, 尤其是清明之前的明前茶,不光采摘上要多费许多功夫,它的产量、价格是呈反比的, 产量低,价格高, 所以每一锅的明前茶都小心炒制,炒费了一锅, 那都是钱。
偏偏明前茶在前,明后茶在后,他们想用不太好的茶叶先使用炒茶机打个样儿都不行, 必须得用明前茶来做实验, 可一旦在使用炒茶机的过程中, 电力不足, 导致停电,光是去水电站修理都需要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炒茶机必然不能使用,那么炒茶的锅温也会逐渐冷却, 这个过程必然会影响到这一锅茶叶的口感,而六个炒茶机,影响的就是六锅同时在炒的茶叶。
所以茶厂最开始,必然还是要以人工炒茶为主,机器炒茶为辅。
这段时间蒲河口的电力专家们也要常驻在临河大队,一旦电力出现问题,就请这些专家们立即解决问题,避免影响到机器的运行。
除此外,就是对使用这些机器的人进行培训。
机器是买回来了,可如果不会使用,坏了不会修理,那也是个麻烦事。
好在这两年临河大队就一直在培养电工方面的人手,临河小学的电工修理班也开了快两年了,包括临河小学里一些成绩好的,年龄在十四五岁的少年们,也会进入电工修理班学习,学校便从这些快要毕业的学生中,挑选了几个平时成绩比较好,在学校表现也很负责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进行培训。
这些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小学都还没毕业,工作就先来了。
临河小学读书,居然是包分配的吗?
从炒茶机进入茶厂开始,招来的炒茶的工人们,就好奇的围着炒茶机看,因为从没有使用过炒茶机,他们对这些个还能炒茶的机器都十分感兴趣,见这些专家们专门找了这些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们来培训应用这些机器,就也过来跟着看,想要一起学习。
转眼间,时间就进入了三月份。
时间一旦进入了三月份,整个临河大队,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极为的忙碌起来,江建军要看着建厂的人赶工建厂,许红桦要主持春耕事宜,夏云芝厂长和芸香干事要负责茶厂的运行。
因为茶叶要成熟了,她们需要将消息都通知到山里的各个大队,光是招本地人手肯定是不够的,要山里的采茶女人出山采茶。
这一点并不需要她们操心太多,只需要大喇叭广播出去,从山里嫁到山外的媳妇们,临河小学的学生们,为了让娘家多挣点钱,为了家里能多一些进项,自然会回山里去通知她们的娘家人和家里人,为此临河小学还特意在月中的时候放了两天假,让临河小学的学生们有时间回去通知家人。
就连家在隔壁县的许凤潮媳妇儿,都忍不住回了趟娘家,在隔壁县的娘家那边宣传临河大队的茶山,要招采茶人的事。
这事去年就已经有过一次,只是当时茶山荒了多年,茶树没有经过打理,茶树需要和野草争夺营养,茶叶生长的并不茂密,是以当时招的人并不算多,工资也不高,大多数都是大河以南的本地人和山里人。
但从去年开始,山上的七个老人和江心莲就在山上除草,打理茶山上的茶树,如今大半年下来,已经初见成效,茶树下面的荒草为之一清,今年的茶叶涨势自然也比去年好,招的人也更多一些,他们要在清明之前,将第一茬茶叶尖尖全部采摘下来。
四面八方的采茶人从大河以南的各地往临河大队赶来,多数都为女性、老人、孩子,还有家里孩子多,脱不开身,干脆抱一个,牵一个,连着孩子一起带过来的。
也幸亏茶厂面积不小,去年就已经有过一次经验,应对起来倒也还算从容,主要就是这些采茶人的住宿问题。
茶厂虽然不小,可大多数都是炒茶的灶台,住人的地方十分简陋,只有两个长长的火炕,还是大通铺,由于火炕修的太长,温度并不均匀,靠近炕灶的地方热的厉害,炕尾的地方,又几乎没有什么温度,偏偏没有太多被子,炕上下面铺的全是厚厚一层稻草,上面就只有旧被子,勉强睡着。
可对很多从深山里出来摘茶叶的采茶人来说,这样的条件,就已经是极好的了,比她们在家里睡的还要好。至少这里还包一日三餐,不说完全吃饱,也能吃个七八分饱,带着孩子来的,还能匀一点给她们的孩子,让孩子们一天蹭三顿热乎饭吃。
不过在叶冰澜看来,这些来的所有的采茶人,都有问题。
首先便是她们的卫生问题,多久没洗头没洗澡就不说了,为了防止生病,冬季她们确实比较少洗头洗澡,可她们手,手指甲,手指甲里面深深的黑泥,真叫叶冰澜忍不了啊!
去年是茶厂开办的第一年,很多规章制度都处在草创阶段,还不完善,今年有了叶冰澜在,她作为茶厂对外贸易处的干事,又是从几十年后来的,对茶厂卫生这一块就格外讲究。
首先就是采茶人的指甲,全部都要修剪的平整,这是强制性要求。
因为采茶,摘下来的茶叶,并不是用指甲掐断的,而是掰断折下来的,并不需要养很长的指甲,但这个时候指甲刀并不普及,山里人修剪指甲靠的是剪刀和石片磨,不论男人女人,都留着很长的指甲,且因为她们要干农活,指甲常年黑漆漆脏兮兮,藏污纳垢,这样的手,叶冰澜怎么可能容忍的了?
这些采茶人来到临河大队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洗澡剪指甲,给她们安排住宿和吃饭问题,然后就是解决工作服的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叶冰澜采用的方法也是简单粗暴。
她的商超里面一大堆雪白的、天蓝的工作服,她直接往许明月家送了两大纸箱子,然后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许明月。
许明月就故作不明的问她:“这些也是这次从广市那边拉回来的?”
当时三个大卡车,除了锃光瓦亮的机械,就是一箱箱别人不知道的什么东西,但东西都拉走了,这些东西哪里冒出来的,许明月也不问。
叶冰澜睁着个大眼睛,乖巧点头:“嗯。”
许明月直接将大纸箱子搬到自己自行车后座,用绳子固定在自行车,招呼她,“走!”
然后一蹬自行车,将大纸箱子送到茶厂。
等她回来的时候,她家后院里就又多了两个小些的纸箱子。
许明月也不问是什么,一起拉到茶厂。
叶冰澜就提着两个大袋子,跟在后面慢慢走。
等到了茶厂,许明月将几个大纸箱子往地上一扔,夏芸芝和芸香二人就过来询问这些是什么东西了。
许明月只知道其中一个大纸箱子里装的是工作服,其它几个纸箱子还没看,就打开看了看,一箱子类似食堂工作人员穿的白色围裙,连着衣服袖子一起套进去的那种,衣服雪白干净,材质极为结实耐用。
一箱子蓝色工作服,材质同样属于耐磨耐洗的类型。
还有一箱子蓝色帽子,一箱手套。
很快,叶冰澜提的两袋子东西也拿上来了,是毛巾。
许明月一看这些就懂了,对夏芸芝厂长和江芸香干事说道:“这些是采茶人和炒茶工的工作服,不论是采茶人还是炒茶工,都要严格按照茶厂的卫生条例来,采茶人穿蓝色工作服,炒茶工穿白色工作服,并戴上帽子,炒茶工作中,我们不允许有一根头发落入炒茶的锅中,和炒好的茶叶中!”
说完她看向叶冰澜。
叶冰澜将她手中提的两袋子毛巾放到茶厂的长木桌上,朝许明月看了一眼,声音好听地说:“这些都是许书记让我千里迢迢的从省城和广市那边找来的,这些毛巾是发给采茶人和炒茶工的,只要她们能够按照茶厂的规章制度和卫生条例来办事,等采茶期结束,这些毛巾就是她们的额外奖励,可以免费带回去,如果有偷奸耍滑,或者卫生做的不到位,扣了分的,那不光要扣工资,毛巾也会被扣下!”
夏芸芝和江芸香过去都是江地主家的下人,属于这个年代少有的认识字、能写会算,见过一些世面的人,尤其是夏芸芝,还是江地主婆身边的大丫鬟,管着后宅一些事情的,她们自然知道卫生对于一个茶厂的重要性。
哪怕因为现在的物资匮乏,她们都不觉得有必要给那些人分发这么好的毛巾,但她们也都不是什么没见识的人,她们都知道许书记比她们有见识有智慧的多,许书记怎么吩咐,她们就怎么做呗。
夏芸芝稀罕地摩挲着工作服结实耐用的料子,点头说:“现在茶叶伢儿才刚长出来,还有一些采茶人还没到,后续会来的更多,回头我会安排下去。”
之前统一通知的时间是五月二十号,只是有些人家近来的早,有些人家远,或者还有一些其它什么原因,来的晚,过去每年都会这样,夏芸芝和江芸香二人都见怪不怪。
采摘茶叶和炒茶的工人自然不需要戴手套,但最后茶叶炒制好后,负责往包装袋中分装的人,就需要戴手套了。
过来采茶的人万万没想到,她们过来采摘茶叶,居然还有工作服,虽然这些工作服并不属于她们,可那也是崭新的衣裳啊!
她们一辈子都没穿过一件新衣裳,没想到头一次穿新衣服,还是在临河大队采茶!
不少人都激动的抹眼泪,有些当年差点就有机会嫁到临河大队来的姑娘,心底不由的又是遗憾,又是后悔,当年怎么就没嫁在临河大队,不然她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了。
原本许明月想用本地粗麻布来制成工作服,但去年冬季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现在临时准备已经来不及了。
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两大纸箱的工作服,穿到了这些采茶人的身上。
随着给她们洗头、洗澡、穿工作服,三月底,终于开始统一安排上山采茶。
收茶的地方,依然是在山上江心莲住的那间石屋。
江心莲本就是江家村人,嫁到市里多年,虽会说市里的语言,可大河以南的土话她也会说,这些采茶人根本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至于那七个老人,也很好办,过来给茶山除草开荒的人。
随着茶叶不断的采摘,送入茶厂中,炒茶机也终于运行起来。
不光是几个送来培训使用这些机器的少年少女们好奇这些机器的运用,炒茶工们也好奇机器是怎么炒茶的,她们手上一边不停的动作炒茶,眼睛还不时的往炒茶机那边瞟。
但随着不停的停电、修复、炒茶机里的茶叶转人工,再停电,再重新人工炒制,茶厂的员工们没想到炒茶的机器买回来了,使用居然还这么麻烦,也对这些机器失去了兴趣,甚至有些会炒茶的妇女们,心底还暗暗庆幸,要是有了机器取代她们这些炒茶工,那她们哪来的工钱?
炒茶机的实验并不是一天两天时间就完成的,刚开始临河大队一天要断两次电,经过这些专家们改造过后,有时候一天一次,有时候两三天一次,因为要做实验,前期这六台机器都是每天长达十个小时时间,不停的运行工作,废去了大量的电。
但这是茶厂进入机器时代,必备的试验步骤,不可缺少,不然在条件不完全成熟下,就贸然六台机器齐发,将新的一年的茶叶全部投入到炒茶机中,一旦中途出现停电,来不及维修的情况,将会给茶厂带来一定的损失,关键是影响茶叶的口感和品质。
这些明前茶是今年作为去茶博会上展销的主力品种,是半点意外都不能有的。
炒废掉的明前茶只能倒出来,重新人工炒制,炒茶工都是熟手,闭着眼睛都能炒茶,停电对她们来说影响并不大,几根蜡烛就足以。
可这些重新炒制的茶叶,就不能再作为精品包装,口感会差上一些,影响他们茶叶的口碑,而是作为茶厂的福利,分给员工们自己喝。
其实本地人还真不在乎这些茶叶,她们家家户户都有茶叶,现在春耕正忙,往年春季,她们都是先忙着自家地里的事,等她们有闲暇去采摘自家地头的茶叶时,自家茶叶树上的茶叶都长到手掌长了,哪里分什么明前明后?有的喝就不错了!
由于真空包装厂暂时还没建完,几台真空包装机暂时也只能放在茶厂。
茶叶炒出来放在竹筛上放凉,刚一放凉,就要立即进行真空包装,不然春季潮湿多雨的天气,不密封保存起来,很容易就会受潮。
叶冰澜商超里面各种包装袋都有,尤其商超里面的炒茶区和几个茶叶铺,后面的大型仓库区和下面柜子里很多茶叶真空包装袋和外面的包装盒、包装袋,有些茶叶铺子的真空包装袋上是有LOGO的,也有没LOGO的,几十年后的技术和这时候还不一样,包装袋一个个都十分的精美,材质也非常好。
电力专家们看到真空包装机,一个个也是感兴趣的很,他们都不知道这些真空包装机实际上是来自几十年后,都以为是临河大队想办法搞的进口货。
这在前几年是非常正常的现象。
国内科技起步晚,很多技术和机器都是依靠进口。
他们都见怪不怪。
可看到制作的如此精细好用的包装机,他们还是感叹国内和国外技术的差距之大。
真空包装技术在国内还没开始普遍使用,在国外已经发展到这么先进的程度了。
有几个专家还想把真空包装机带回去拆开看看,能不能复制出来。
实在是真空包装机的原理,及它的精密程度,远比不上一些大型的机器设备,属于比较好复制的机器类型,区别在于材质罢了,以现在大河以南的条件,想要有和茶厂现有的几台真空包装机一样的材质,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茶厂负责炒茶部分的员工们,在工作之余,也都好奇的看着包装机的工作。
这一点上,叶冰澜确实给茶厂提供了非常大的帮助。
她不知道是不是秘密被许明月知道了,干脆就不装了,不光从她的商超里拿出来几个不大的电子秤,还提供了一箱透明塑料的,可以放置口水喷溅的口罩,让工人们戴上。
专家们对这小小的电子秤感兴趣,却也没有怀疑,他们很多都在国外留学过,国外这个时期的科技已经相当发达,一些国家都已经有了地铁、高铁,有这些小玩意儿并不奇怪,他们好奇的是,这才距离他们回国才多少年,国外的这些小东西做的就越发精细了。
炒茶厂的工人们对这些塑料的放唾沫飞溅的口罩半点不排斥,反而一个个很是好奇,戴在下巴上后,相互打闹嬉笑,觉得自己戴上这些了,才真正像个工人了!
在这个时代,低层老百姓就没有人不渴望成为工人阶级的。
茶厂因为工作特殊,炒出来的东西是要进入嘴里的,所以在卫生这一块比较讲究,不仅在洗手池的位置放了洗手皂,让每个工人每天都必须穿上工作服,戴好工作帽,洗完手后,也必须要用发下去的干净毛巾,将手擦干再触碰茶叶,不然手上的潮湿的水汽也会影响茶叶保存。
毕竟茶叶是入口的东西,你自己在家喝茶,卫生不过关,或是有头发落入到茶叶中,没有人会去管你,但若落在要卖的茶叶中,哪怕只有一根,被顾客发现,都是对口碑极大的打击。
没有人不愿意遵守茶厂的规章制度,毕竟还会发一条毛巾呢,有这样一条崭新的大毛巾,都可以带回家给女儿做陪嫁,都是个极为体面的陪嫁了,有不愿意给女儿做陪嫁的,给儿子作为聘礼也很合适啊!
这些毛巾可都是免费发放的,只要她们不出错,不扣分,这些毛巾以后也是她们的了,免费得一条毛巾,还有工钱发,谁能不愿意呢?
尤其是这些茶厂的工人,大多都是女性,炒茶工大多来自许家村和江家村本地,过去江地主家炒茶,本地许多人都是炒茶的熟手。
采茶人就多了,有大山里出来的,有邻市那边过来的,还有更远的,隔壁县的。
来的人多了,采茶人的素质便也良莠不齐,因采摘的茶叶是按照重量收费,一斤多少钱,有些偷奸耍滑的人,为了提高茶叶的重量,就在地上抓一把碎石子,掺杂在茶叶中,这种人是极其坏的,因为她们这样的行为,一旦茶厂负责称重的人没有检查出来,将她们采的茶叶一起倒入细竹筐中,或是细密的簸箕当中,与其它干净的茶叶混在一起,后期是非常难把混在茶叶中的碎石子挑干净的,只能靠筛子筛。
还有人自作聪明,在采摘茶叶的竹篓子下面放石头的。
在去年杀一儆百之后,今年来的人素质就好多了,但还是有一些新来的人心存侥幸。
这种人一旦发现,终生不再录用,谁求情都没有用。
叶冰澜还让她们穿上白色麻布罩衣、戴上口罩,站在一起,给她们拍照,还有工人炒茶时的照片,戴着口罩和手套为茶叶装袋时的照片,周围都是雪白的抹了石灰的背景墙。
这些照片到时候也洗出来,作为他们茶厂的宣传点之一,至少临河大队的茶厂在卫生这一块,是拿的出手的。
茶厂虽还简陋,可他们对茶叶卫生的要求,却丝毫不简陋。
负责包装的工人们,指甲都剪的整整齐齐,戴上橡胶手套,往小小的袋子里装上一百克的茶叶,在电子秤上称重,每一包的量都要精确的要用真空包装机抽空里面的空气,就形成一个包装完整漂亮的茶叶小包。
这些真空包装的茶叶小包会放置在一旁到大的平的竹篾编制而成的平蓝里,只等木匠那边定制的木盒和瓷器厂那边定制的青瓷管到来,就可以再进行第二次包装。
这个本来是在包装厂进行的步骤,却因为包装厂还没建完,不得不暂时放在茶厂里面完成。
每一步叶冰澜都会在旁边记录。
这些电力专家们在临河大队一连待了二十多天,就连夜里都宿在临河大队的大队部,只因茶厂的采茶工,白天需要在山上采摘茶叶,傍晚才能将茶叶送到下面的茶厂,茶厂的工人再对采摘下来的茶叶经过二次、三次的挑选、检查,要捡去里面可能存在的枯草、老叶子,确保明前茶里面每一片叶子都是鲜嫩的尖尖,都是精品茶叶。
这是临河大队的第一仗,这些茶叶就是他们打出去口碑的武器,在质量管理这一块必须做的到位,然后晚上才是炒茶的时间。
她们也不得不这样日夜抢工的干活。
三月底到四月份这段时间,不只是茶叶采摘的季节,还是春耕的季节,哪怕已经招了不少山里人出来建厂,人手依然很紧张。
不光是临河大队,整个水埠公社都忙了起来,水埠公社那边的许金虎,更是忙的脚不沾地,三番五次的来催许明月赶紧回水埠公社里,担起她书记的责任来。
他现在相当于是一人顶三职,既干了革委会主任负责武装、安保这一块的工作,又干了公社主任负责生产这一块的工作,同时还有许明月这个作为公社书记要处理事情的思想和行政重担,包括重要的文书,日常的事务、会议,确保公社的各项决策得以顺利执行等等,把许金虎忙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然而就在这时,水埠公社又发生了一件让人惊讶又吃惊的事,上面不知道是怎么博弈的,居然把许金虎从水埠公社,调到了吴城,担任吴城革委会副主任去了!
第356章 第 356 章 许明月得到许金虎派人……
许明月得到许金虎派人来通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 不是去水埠公社,而是叫人去了蒲河口,让许凤潮带上一百民兵赶到水埠公社去, 另外,将之前军训被刷下去的一百个民兵备选, 提上来, 作为蒲河口新的民兵使用。
然后才赶紧将大河以南的这一摊子事, 交给了几个大队的大队长和大队支书自己负责,自己赶紧带着叶冰澜去了水埠公社。
晁立伟也想去,可他现在是身兼三个厂的会计, 也是忙的很,虽担心水埠公社那边出事,却走不开, 只能担心的伸长着脖子,看着许书记离开。
他现在抱的是许书记的大腿, 生怕许书记出一点事,他就又被打回到之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二叔, 怎么回事?”现在水位高涨,许明月划着船,是直接到达码头, 直奔公社大院革委会办公室。
办公室里还有陈正毛在, 是许金虎紧急调回到水埠公社来辅助许明月工作的。
许金虎也是抓耳挠腮, “我要晓得是咋回事, 就不会这么急了,我就怕是刘主任那孙子出手,故意把我调走,再派人下来夺权!”
许明月这时倒是平静下来, 说:“别急,我已经让人去蒲河口,安排凤潮带一百民兵赶到公社里来,你把水埠公社这边的民兵带一半走,留下一些稳住局面就行了。”
许金虎闻言也镇定下来:“蒲河口那边人手够吗?”
“放心,之前就多招收了一百多人参加军训,这两年训练就没停下来过,人手够用的,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去吴城和周县长他们见面,把情况弄清楚,吴城那边是个什么章程。”
许金虎虽说嫉妒江天旺升官,可他在水埠公社当土皇帝,也是很爽的,突然把他调到吴城革委会,还是个副主任,城里一堆大佬压着他,让他很不爽。
可之前毕竟是做过多年生产大队长的,那时候他头顶是个人都比他官大,他升到水埠公社也不过几年时间,倒也能适应。
手里有了来自大河以南的家乡人民兵,许金虎的心立刻就安定了下来。
他的那股子凶悍之劲又上来,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都有兵,我怕他个鸟!”
打架这事,他从小打到大,打遍周边无敌手,又凶又狠,现在年纪虽上来了,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莽,可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却一如往昔。
“现在公社这边情况不明,你可千万不能回河南了,公社这边现在除了你,我谁都不放心。”除了许明月,没有一个能统筹大局的,“我特意把正毛和红菱叫过来帮你稳住公社革委会这一块的事情,他虽然熊,好歹在五公山革委会的位置上待了一段时间,工作上的事情他都熟,上手起来快,五公山革委会那边你有什么想法,想推荐的人,就赶紧安排过去,就怕吴城那边趁现在这边乱着,又搞幺蛾子!”
许金虎叮嘱道:“对于五公山革委会那边,我就一点要求,安排的人一定要是我们许家村的自己人!”
如此重要的位置,许金虎根本不放心交给其他人,要是又在本地腹内安插了一个王根生那样的人,对于现在水埠公社和五公山公社的发展计划太致命了。
许明月看向和她同龄,却笑的像个哈士奇,脸上还带着天真笑容的许凤潮,也是无奈,对许金虎说:“先让凤潮过去稳定局势。”
许金虎也是狐疑地看了许凤潮一眼,“他行吗?”
许明月是许金虎这一房的族亲,许凤潮自然也是。
他哥哥许凤翔还好,虽然有些结巴,但做事沉稳周全,许凤潮在家里排行老二,从小就跟在许凤翔屁股后面,啥事都不需要他出主意,性子养的活泼又天真,这样的人不是不好,而是坐不了革委会主任的位置,干不了脏活黑活。
许凤潮一听许金虎怀疑他,立刻不乐意了,“嘿,二叔,你这是小看我,我咋就不行了?……”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许金虎就已经不耐烦了,打断他:“行了行了行了。”他自己心里盘算了一圈,都找不到合适的人。
许家村狠人不少,浑人也不少,打架斗殴一把好手,但若说做一公社负责人的位置,没一个行的,包括许明月的兄长许凤台和弟弟许凤发。
性格都太过老实纯良了,不太纯良的,比如另外几房的小队长,又怕他们没有大局观,上位后只想跟许明月争权夺利,大好的局面反而被搅的一团糟。
许金虎说:“实在不行,让红桦过去,把你哥哥调上来当大队长,你哥哥也干了这么多年小队长了,对生产的工作熟悉,相信主持一个生产大队的生产工作不在话下。”
许金虎无奈地说。
在他心里,这两个人都是不合格的,不论是许红桦还是许凤台,性格都太过温厚。
许红桦还稍微好一点,毕竟从小经过老校长和他的熏陶,做事脑子还是有的,也有大局观,之所以调许凤台上任,而不是调其他几个资历更老的小队长,就是怕许家其他几房心大,上位后给许明月闹幺蛾子。
那调这样的人上位,还不如不调呢,临河大队的发展正是关键的时候,宁可上来一个性格软弱但听话的,也不能调混不吝还野心大的。
许明月思索了一下,觉得这样的布局也行。
“现在水埠公社这样主要就两件事,一是春耕问题,去年跟你学的那个稻田养鱼,去年每亩稻田比没有使用稻田养鱼法子的产量高百分之十,去年没有稻田养鱼的大队,今年也跟我申请指导他们使用稻田养鱼的法子,大部分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抽个时间各大队转转,视察指导一下就行了。第二件事,就是革委会的事情,吴城那边什么情况我现在不清楚,我会尽量帮你顶着那边的事情,剩下的水埠公社和五公山公社这边事情就需要你来上心,现在大河以南的事情也忙的差不多,你和小孟就抓紧时间,着手搬过来吧。”
由于去年整个水埠公社采用了稻田养鱼获得了成效,今年不用许金虎特意去说,很多大队就已经自发的开始给田埂加高,去年一些没有采用稻田养鱼法的生产大队,今年也都来水埠公社,申请公社派人去指导他们学习稻田养鱼法。
石涧大队、和平大队、建设大队更是不用说,从三月份开始,几个大队的生产大队长、小队长就常驻在了临河大队,既要学习稻田养鱼,又要学习种茶,包括蒲河口所在的近八千亩地,也全都使用了稻田养鱼的方法,整个春耕期间,忙的是前脚打后脚,根本没有闲的时候。
去年年底农闲时期还好,现在进入农忙时期了,许金虎一个人本就不够用,急需许明月快速回到水埠公社来主持工作。
现在许金虎调走,水埠公社的事情全都落在许明月一个人的头上,许金虎还真担心她一个人搞不定,孟福生在,至少还能给她出出主意。
至于公社里的其他干部们,许金虎不是看不起他们,他是平等的看不起他们每一个人,在他心里,十个他们,都抵不过许明月一个人能干!
许金虎将水埠公社的事情交待清楚,就赶紧带着水埠公社原武装部的一半民兵,和许明月从蒲河口带来的一半民兵,抓紧时间赶往了吴城。
水埠公社这边,武装部有她妹夫江建国在,还有剩下五十个民兵的许凤潮在,她第一时间就将水埠公社的武装部掌握在手中,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许金虎强势,水埠公社原本就是他的一言堂,剩下的就是许明月,现在许金虎升官,水埠公社就又成了许明月的一言堂,一个能与她掰手腕的都没有。
一个陈正毛,他敢拖许明月后腿,跟许明月呲牙,都不用许明月出手,他老丈人就能打死他。
许明月快速的调任许红桦到五公山公社革委会坐镇,让五公山公社先不要乱起来,又调任许凤台当大队长。
对于许凤台当大队长,自然有很多人不服气,比许凤台有资历的多了,许凤台才升任小队长几年?这就当上大队长了?
“轮到谁也轮不到他啊?他算什么东西?一个连娘老子都没有的孤儿一样的玩意儿!”
大房的小队长气的在家里和同一房的族老破口大骂。
大房的族老不服气,但也没啥办法,抽着旱烟,瞥了在家里关着门骂的自己这一房的小队长一眼,说:“那你说有什么法子?有本事你也有个当书记的妹妹!”
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小队长呼吸一窒,气势却弱了几分,不忿道:“书记这就是任人唯亲,他那是自己凭本事的吗?反正我不服!”
“打虎还要亲兄弟呢,人家书记提拔自己哥哥有什么不对?金虎提拔红桦的时候你咋不敢说话?”许红桦当大队长的时候,都还不到三十岁,更年轻。
比许金虎年龄还大几岁的小队长支支吾吾,又不敢说话了。
许金虎从小就是村里一霸,谁敢惹他?
他们还是欺负许凤台一家欺负习惯了,过去村里最底层的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玩意儿,妹妹一朝得势,许凤台那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熊玩意儿,都能踩在他头上当大队长了!
族老磕了磕烟灰锅,抽了一口旱烟,说:“这些话你关上门,在家里说说,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在外面就不要说了。”
大房的小队长梗着脖子色厉内荏道:“我怕他?”
“你自然是不怕她?可现在三房势大,眼看着三房的崛起是不可避免了,凤台如今也才三十三岁,金虎四十一岁才当的公社主任,如今也不过四十有五,就升到吴城去了,大兰子今年也不过三十岁,又有能力,未来还有的升呢,不管是大兰子还是金虎,他们要是往上升,能不提拔他们兄弟?”
小队长梗着脖子不服气的喊道:“那按辈分,许金虎那老小子还喊我一声哥哥呢!大兰子见到我也得喊叔叔!”
“那她叔叔多了去了,整个村子都是她的叔叔,你算老几?”
把小队长又是气的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
“得了,别在这骂骂咧咧了,还是趁着凤台升任大队长,想着怎么把他空出来的小队长位置吃下来吧,你们这一辈是没希望了,看看下一辈中有没有好苗子,好好培养一下,以后要是金虎和大兰子还往上升,肯定还是在族中找人培养,未来是看下一辈的,你现在争也是白争,你能争的过谁?”
小队长气闷的坐在长凳上,胳膊架在桌子上喘着粗气,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但他也明白,现在生这个气没用,瓮声瓮气地说:“爱红爱军两个现在心底就只有书记,哪里还把我放在心里?让他去学校读书,出来当小队长,他一听茶厂搞来什么炒茶机、真空包装机,现在一门心思的都在茶厂里待着,想让他进大队部?别想了!两个小的都恨不能把书记供起来!”
许爱红和许爱军是他仅有的两个孙子,尤其是大孙子许爱红,十分聪明机灵,他对这个大孙子更是寄予了厚望,大队里刚说要开电工维修班,他就立刻把自己的两个孙子送去了,想着以后在大队里干电工维修的工作,不也是大队里头一份?总比天天在地里头累死累活的强。
他的想法也没错,许爱红确实聪明,在电工维修班成绩在男孩中可以说是一骑绝尘,学的是最好的一个,之所以说是男孩子中,原因是班上还有两个女孩子成绩和他不相上下,一个也是他们许家村二房的,名为许金凤,一个是隔壁江家村大队会计的女儿江映荷,通过这两个姑娘的名字就知道,这两个姑娘在家都是极为受宠的,本身也十分聪慧。
至于大房的其他人,小队长没有一个看得上的,通通不如他大孙子许爱红。
一说到他大孙子,他就忍不住红光满面了,忍不住吹嘘起来说:“说到我家爱红,不是我吹,放眼整个大队,都没有一个比的过我家爱红聪明的,那么复杂的机器,别人都还没搞懂,他看一眼就懂了,翻过年才刚十五岁,就成了包装厂的正式工!”
他眉宇间的得意让他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听的族老一阵无语的同时,也忍不住点头说:“你家爱红是不差,好好培养,过两年看能不能送到书记身边培养,那个女知青都能被她带在身边培养,没道理一个族的侄子她不培养。”
这话说的小队长又高兴起来。
在他看来,他大孙子亏就亏在年纪太小,还没从学校毕业,要是年纪再大点,哪里有那些知青们的事?
临河大队的任命暂时就这么定了下来,哪怕很多人不服气也没有办法,他们能有的靠山,无非就是许明月和许金虎两个人,许明月是许凤台亲妹妹,许金虎也和许凤台是一房的,没有许金虎点头同意,也轮不到许凤台上位。
江家村那边就更没话说,大队支书还是姓江的呢,一个村子根本不可能又出大队支书,又出大队长。
倒是许红桦,从一个大队长的身份,突然升到隔壁五公山公社当革委会书记,革委会书记做什么,他哪里知道?
他从小跟着爷爷、父亲学的,就是怎么当一个村长,怎么带着村子种地、抢水、带着族人们吃饱肚子,这几年跟着许明月身后,又开始学习怎么当好一个大队长,带着整个临河大队的人发家致富。
这突然把他提拔到公社革委会主任的位置上,哪怕五公山公社是个小社,过去还是水埠区下面的一个小乡,在行政属性上,那也是二十级干部了呀。
他自己不懂,就去找他姐夫陈正毛。
陈正毛喝着小酒,给许红桦说他的当官经验:“嗐,这有什么不会的?我就听老丈人的,老丈人让我干啥我干啥,你不会有什么要紧?你就听许书记的,许书记说啥就是啥呗!”
他就是一个替他老丈人去占位置的,他懂个啥革委会不革委会的?
他姐姐许红菱也在一旁出主意道:“你不懂就去问问书记呗,阿爹都让正毛听她的。”
许红桦心想,也对。
只是他和陈正毛不同,陈正毛从小没有接收过这方面的教育,在炭山时也不过是一个小厂的工人,一个月拿二十几块钱的工资,干的也是辛苦活。
许红桦作为家中长孙,那是被他爷爷亲自教导,他性格虽温和,却并不是毫无主见之人,让他坐在一个位置上啥也不干,像提线木偶一样,等着别人吩咐一声做什么就做什么,在他这里肯定是行不通的。
为此,他必须要和许明月通个气,两个人之间要达成一定的默契才行。
五公山公社距离水埠公社不算近,也不算远,他有自行车,骑个自行车一个小时就到了水埠公社。
对于许红桦的问题,许明月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笑道:“你就做你擅长的事情就行了,过去在临河大队怎么做的,现在到五公山公社还是一样的做法,要是革委会的事情你不熟悉,也不要紧,还记得几年前到我们大队捣乱的那批知青吧?那个带头的晁立伟,现在在养鸡场、养鹅场当会计,你可以重新在学校里,或是知青中挑个数学好的人上来当会计,调晁立伟给你当秘书,他别的事不擅长,当红小兵的事应该很擅长,你把这事交给他,大方向你自己把握。”
许红桦想想自己在临河大队做的事情,主要就两件事:第一,带领整个临河大队的人开荒种茶;第二、主持春耕事宜,带领整个临河大队的人搞稻田养鱼。
这样一想,他就又心里有数了。
“晁立伟这小子不会乱搞吧?”作为土生土长且受他爷爷、父亲影响较大的人,他本能的不相信外地人,想扶持本村的自己人。
“下面的人都是你的人,你怕啥?”许明月皱眉道:“你别把他当革委会红小兵用,你就把他当公安用!”
五公山公社太小了,没有公安局,公安局在水埠公社。
“你就给他安排两个任务,第一,批斗!还是跟前面几年一样,严厉打击违法犯罪,不论是偷盗还是流氓罪、还是寻衅滋事罪。”
由于方言的原因,许红桦一下子没听到‘寻衅滋事’四个字是啥意思,“啥?你说啥罪?”
“寻!衅!滋!事!”许明月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见他还是不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的模样,对许红桦这个小学都没有上过,只在江地主家私塾里念过两年的文盲也是没办法,简略地说:“简单的说,就是打击五公山公社,大山里,一切违法犯罪,包括但不限于聚众斗殴、强制猥亵、就是不经过妇女意愿调戏猥亵妇女、知青等所有女性,侮辱妇女、偷盗等一系列不法行为!宣传文教,禁止杀婴!”
说到禁止杀婴,许红桦明显愣了一下。
许明月没说禁止溺杀女婴,而是说禁止杀婴,实际上杀的一直都是女婴。
许明月叹了口气说:“你想想,现在大山里基本都是男娃,不养女婴,以后大山里娶媳妇就更难,这就导致什么事情发生你知道吗?”
“拐卖妇女!”不等许红桦说话,许明月就说出了答案,“从主席喊出‘妇女能顶半边天’的那天开始,未来女性的地位必然会进一步得到提高,拐卖妇女本来就是犯罪,你也不想未来我们的家乡在外面人眼里就是野蛮的、落后的、拐子之乡吧?”
一句话让许红桦正色起来。
这个性格和善温厚的青年,对家乡的荣誉感极重,在他心里,他家乡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也是最无法容忍给他的家乡抹黑,给家乡拖后腿、制造违法犯罪事情发生的人。
“想要彻底改变拐卖妇女的事情发生,最根本的办法,就是禁止溺杀女婴,杀婴如杀人,一旦有人举报,犯罪事实成立!”许明月杏眼半眯,目露凶光:“批斗、坐牢、挑石头三件套!”
第357章 第 357 章 许红桦虽性格温和,但……
许红桦虽性格温和, 但毕竟也是跟着他爷爷,他爹,从乱世中一直走到现在的人, 对于这些杀伐之事,他是从小看到大, 并不觉得这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甚至视为平常。
“那第二件事呢?”许红桦问。
“第二件事, 就是维持五公山公社日常治安,维护五公山公社是正常秩序,只有五公山公社平稳, 你才能在前面将精力全都放到搞生产搞发展上!”
刚升为五公山公社革委会主任的许红桦,现在没别的想法,就只想把在本地大名鼎鼎的五公山开发出来, 全部种上茶叶。
还有五公山下面和竹子河相邻,过去是荒地, 后来经过许明月提议,挖沟渠, 将荒地引渠灌水,成为良田的那一万多亩地,现在才四月底, 临河大队的稻田养鱼已经搞的差不多, 稻田养鱼和种茶树不同, 没有太多的时间限制, 给五公山公社搞稻田养鱼还来得及。
得到许明月的明确指示,许红桦就摩拳擦掌的过去准备干了!
水埠公社这边,许明月都来不及布置她在水埠公社的干部宿舍,就有一件事, 急需她去办。
今年四月底到五月初的广交会。
原本这事她是要自己带队去的,但许金虎的突然调任,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让她无法再离开水埠公社,这件事就只能交给叶冰澜负责,由叶冰澜从临河大队中挑选一些人,带着临河大队今年新出的明前茶,先去省城的国营贸易公司,打通省城国营贸易公司这边的关系,再通过国营贸易公司,去广交会推销他们临河大队生产的‘五公茶’。
是的,临河大队茶山生产的茶叶,不叫临河茶,而是叫五公茶。
实在是本地最出名的,就是五公山,五公山也是当地的标志性山脉,宣传起来也会好宣传一些。
加上许红桦任五公山公社的革委会书记后,第一件事就是带领整个五公山公社的上下成员,稻田养鱼,开荒种茶,未来三到五年内,可以预见,整个五公山上,都会种满茶树。
到时候茶山就不只是临河大队那小小的一座,茶山的主体也从临河大队转向五公山那边。
他们经过商量后,干脆就以‘五公茶’命名,关键是编故事也好编一点。
清明节一过,明前茶刚收割完成,已经全部包装好的叶冰澜,就带着一批样品,和几位民兵、数位男女知青、江芸香、许爱红、许金凤、江映荷等本地人,一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赶往了省城。
民兵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数位男女知青中,楚秀秀、张树鸣也都在列,江芸香作为茶厂的炒茶技术员骨干,到时候人工炒茶的展示部分,还得她来,还有炒茶机和真空包装机的使用,也得有会电工和机器使用、维修的人来向外宾们展示临河大队科技炒茶的这一面。
同时,新一代的许爱红、许金凤、江映荷等本地人也要培养起来了。
没人比许明月和叶冰澜她们更清楚,他们这些知青和技术人员们,没有几年就要离开,未来还是需要大河以南的本地人自己立起来,能够辅助他们成长的时间并不太多了。
他们这次的任务十分的艰巨,首先,如何说服省城国营贸易公司那边使用他们小包装茶叶和过度注重包装的茶叶去广交会,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毕竟临河大队包装的茶叶,实在是太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价值观。
这一年的时间,楚秀秀就跟做梦似的,觉得哪哪儿都不对。
先是偏僻、闭塞、封建、落后、愚昧的临河大队,突然多了个临河小学,她们这些知青们都能考临河小学的老师。
这事本就够梦幻的了,还不等适应下乡的美好田园生活,魏兆丰忽然的被抓去批斗了。
然后就是魏兆丰被抓去劳改农场做劳改去了。
那魏兆丰和阮芷兮的感情还发展不发展了?
这些就算了,后面什么养鸡场、养鸭场、养鹅场,一个接一个的开,还有茶厂和真空包装厂的建立,全都打的她措手不及,如在梦中。
就在她还沉浸在空间种植中,兢兢业业,累死累活,不可自拔时,新考到临河小学当老师的女知青叶冰澜,突然就成了公社书记的秘书,成了茶厂对外贸易处的干事,然后说要参加什么广交会,把她也选进了去省城的队伍里。
一直坐上了去省城的大卡车车斗内,她都恍恍惚惚,感觉自己下了个假的乡。
说好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呢?说好的累死累活还遭受本地人的欺压和侮辱呢?
她看着第一次进城,满脸兴奋与期待,满脸青涩的许爱红、许金凤、江映荷三人,实在难以把‘封建、愚昧、麻木’这些词,套在这三个眼睛发亮,满是对进城充满向往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年轻人身上。
来到水埠公社,许明月算是明白了自春耕开始后,许金虎为啥三天两头的叫人来喊她去水埠公社坐镇的想法了。
实在是太忙了,忙的分身乏术!
刚把叶冰澜一群人送走,家里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了孟福生,她就带着人先到下面的大队里巡视去了。
现在已经是四月底,春耕基本已经到了尾声。
也多亏了有许金虎在水埠公社打下的基础,虽还是有不少干部不服气上面的直属领导是个女人,但也都知道她是个能人,除了少数还板着脸,既渴望和临河大队、蒲河口一样,成为水埠公社的粮仓,发家致富,又因为她女人的身份,对她不屑一顾,搞的十分别扭。
大多数人还是对许明月十分客气的。
许明月全都一视同仁,就事论事,不因别人对她态度客气,在工作上就放松,也不因别人对她态度不客气,就刁难别人。
她在下面巡视的时候,主要还是看,除了稻田养鱼外,还能让下面的这些大队做些什么,来增加下面这些大队的收入。
由于都是靠着竹子河,水埠公社下面的生产大队,大多都是水系比较发达。
前世许明月家就承包过竹子河养过鱼虾,也养过珍珠。
竹子河作为本地沟通数个市的第一大淡水河,里面的河鲜在省内是远近闻名。
许明月思考着,能不能在本地先把饲养珍珠和养蟹先搞起来,毕竟养鱼这事,各个大队已经搞起了稻田养鱼工作,而竹子湖属于公家的,现在可没有什么私有制的说法,只是让社员们搞公家养鱼养珍珠有些困难。
且养珍珠还有个技术难得问题。
和后世的人工养殖珍珠,每颗珍珠基本能保持颗粒大、形状圆不同,这个时代,包括一直到许明月小时候,她对家里饲养出来的珍珠印象都是不规则的,哪怕是少数的椭圆形珍珠,都已经是上佳的品相,能卖的出价格的。
至于人工育珠的技术,她家承包竹子河养鱼虾和珍珠的时候她还小,对于自家珍珠厂的印象只停留在一大盆一大盆不规则的珍珠,亲戚朋友们来她家挑珍珠回去戴着玩儿。
还是后世在网络上了解到人工培育珍珠,知道培育珍珠,先要优化蚌种。
这一点从她家里的一些养珠书籍上,她看到过一点,就是引入三角帆蚌,往三角帆蚌外套膜细胞内植入细胞小片,降低吐核率,提升珍珠品质。
她在网上看到过这一技术的实操,也是个非常精细的活,这个过程要是技术不过关,就很容易导致珠蚌死去或是人工育珠不成功。
是有技术壁垒的,这个技术壁垒许明月自己并不懂。
养蟹……她头疼,这也不行。
在这个时代,螃蟹并没有形成商品市场化,在肚子都还吃不饱的时代,人们首要的需求是吃饱,是对油类脂肪的渴望,而螃蟹显然不属于这一需求,哪怕有少数爱吃蟹的人,在这个社会的大环境下,这个爱好也只能作为人们私下相互赠予或者自己吃的‘不值钱’的玩意儿。
没有市场,自然也产生不了效益。
没有效益,一切都是白搭。
其实技术问题反倒是小问题了。
她前世的家里之所以会承包竹子河搞鱼虾养殖和珍珠养殖,就是因为她前世的奶奶吴四姐掌握了一定的养殖技术,包括编织渔网、黄鳝笼、泥鳅笼、虾笼,也都是她的技术。
许明月想事情的时候,眉尖会微微蹙起,因为这些技术壁垒的问题,她的神情自然会凝重几分,这就让跟在她身边的一些大队干部们心里惴惴,觉得是不是他们大队哪里没有做好,才让书记看着他们大片的水田,皱着眉头,神情不展。
“书记,是不是咱们大队的田埂不够高?还是田里的水太浅,不够养鱼?”一个大队的大队长忐忑不安的跟在许明月身边:“要是哪里做的不够,还请您指导指导,都是头一回在稻田里养鱼,掌握不好水量,水放太多了,又怕淹了禾苗。”
这时许明月低头,看到稻田的水沟里,居然爬着几只小龙虾。
前世人工养殖,小龙虾一般是三四月份放苗,到五月份就能捕捞食用。
但对于野生的小龙虾来说,一般都是六七月份才到小龙虾的繁茂期。
见许明月的目光落在水沟里的小龙虾身上,大队长忙上前道:“这玩意儿一到这时节就爬的满田都是,那钳子比螃蟹还厉害,把禾苗都夹断了,简直就是田间一大害!我们一般都踩死了带回去喂鸡喂猪吃!”
倒不是这年代人不吃小龙虾,实在是这里水系发达,水里的河虾一捞就是一网兜,本地人都习惯了吃水煮都好吃的河虾,很少有人会吃土腥气特别重的小龙虾。
这是个缺油少调料的时代,没有人会用大量的香料、调料、油去烧这没几两肉,还极其费油的玩意儿。
有功夫烧这东西,还不如抓一些鱼回去煮一煮了,至少肉多。
珍珠、螃蟹、小龙虾,许明月盘算了一圈,居然都不适合养植,珍珠就不说了,现在是个计划生产的时代,讲究一个务实不务虚,珍珠这样不当吃不当穿的东西,在计划经济的时代,就属于务虚的东西。
螃蟹就更别说了。
两者相比较而言,可能还是饲养珍珠比养蟹更具可操作性空间,只怕效益也不大。
至于小龙虾,在国家没有彻底解决老百姓的吃油问题前,让老百姓养殖小龙虾,买卖小龙虾,根本不切实际。
还有种葡萄、桃树等果树,在看到桃源乡过去大片被砍去的,只剩下木桩的桃树林,许明月也是沉默了许久。
看来看去,最具可能性的,居然还是稻田养鱼。
整个水埠公社所有大队跑下来,已经到了五月份。
五月初,又有一批知青被分到水埠公社和五公山公社来,除了这些知青外,在七零年,闹了好几年革命的红小兵们逐渐没那么疯狂的时候,有一批人,受到之前与苏熊国局势的影响,在这一年改组,京城工业管理局的局长和书记被红小兵们赶下台,取而代之的依然是红小兵们为首的革命委员会。
他们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以‘苏修’的罪名,大范围的清理电力行业的工作人员和科研人员。
电力行业严格的规章制度和严谨的工作态度,都被打为‘苏修’,科研、教育、设计等电力相关的单位、机构、人员,全部被这股红色浪潮淹没掀翻,不光是很多电力设备遭到破坏,过去从国外进口的设备器材和相关人员,更是遭受到了迫害和打击,巨大的红色浪潮使得水埠公社的蒲河口劳改农场,再次迎来了四十多位电力行业的‘劳改犯’们。注①
已经回京的魏兆丰在发现电力行业遭受巨创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上山下乡所插队的临河大队,想到他在回京前所待了半年的蒲河口劳改农场。
蒲河口劳改农场颠覆了他以往对劳改农场的认知。
他本以为临河大队就已经足够特殊,尤其是他回京之后,得知亲朋们下乡到西北、北大荒、蒙古大草原等地方的人所过的日子和遭遇的事情,再对比他在临河大队的生活,若不是那次革委会的突击检查,他现在还在临河大队当他的老师,过着他平静的生活。
他去请他大伯和爷爷帮忙,将这些电力行业的‘劳改犯’们,全部发配到了蒲河口劳改农场。
这是蒲河口第一次一次性迎来如此多的‘劳改犯’!
劳改犯们这些年是什么下场,这些在电力行业做着科研、设计工作的电力人员们,看的比谁都清楚,原本以为最开始的那几年红色风暴已经过去了,这样的浪潮不会影响到他们,没想到一次权利的更迭和改组,直接烧到了他们这些电力行业的科研人员。
这使得很多搞了一辈子科研工作的他们同样是心灰意冷。
这次去接他们的不是许明月,而是会说北方话的周宗宝。
周宗宝接到这些人后,和许明月在时一样,先登记他们的名字和擅长的事情。
这些被打为‘苏修’的电力行业的科研、设计人员没有一个敢说自己是搞科研和电力相关的,大多数都沉默着不开口,甚至有些人说自己擅长的事情是做饭和打扫卫生。
倒也有个别性格硬气的科研人员,直言自己擅长的就是电力相关的工作,之后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想活了的模样。
然后他们就被分派到了蒲河口的发电机研发中心。
许明月是在这些电力行业的科研人员们到来一周后,才收到的魏兆丰的电报,才知道他居然给蒲河口,给水埠公社送来了这样一份大礼!
电报中,他还简单的提了吴城,没有多说,却让许明月心头一跳,心想二叔突然被调到吴城当什么革委会的副主任,不会是这小子在背后使得力吧?
想到他在临河大队时,因吴城革委会的突然袭击,导致他被批斗的惨状,许明月摇摇头,挥去脑海中的念头,如此敏感的时期,魏兆丰家又在京城,鞭长莫及,应该和这小子无关。
她也没有多问,只对电报中提到的下放来的几十位电力行业的人才感到惊喜。
对于他们这样地方偏僻与世隔绝的穷乡僻壤的小山村来说,最缺的是什么?人才!
许明月在得知这次送来的四十多位‘劳改犯’居然全部都是电力行业的人才后,才知道整个电力行业的人都倒了霉,这次她亲自赶到蒲河口,亲自去见了这批新下放过来的电力大佬们,然后将这批散落在蒲河口,挑堤坝的、扫厕所的、厨房后勤做饭的、田地里拔草的、收割麦苗的电力大佬们通通打包送去了发电机研发处。
对外只说是养猪场这几年规模扩大,需要更多的犯人过去养猪、打扫猪圈。
发电机研发处原本就是在养猪场的地盘上,找了几间没人用的办公室,临时充当研发实验室,一下子来了四十多位行业大佬,小小的养猪场根本就住不下这么多人。
这些被下放来的行业大佬们,突然被召集起来,都淡定了,以为是和前几年的那些下放人员一样,不过又是一场批斗游行而已,那么多死去的人,那么多活下来的人,这几年间,他们见过太多,心早已冰冷,早已麻木,却完全没想到,他们被赶到养猪场后,居然还能看到过去他们熟悉的实验器材和设备。
虽然这里的实验室无比的简陋,设备和器材也和他们过去的实验室没法比,但还是叫他们热泪盈眶。
尤其是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同行,和来自不同行业不同专业,却都还在他们自己热爱的科研事业上钻研,发光发热的专家们后,更是既感到意外,又感到惊喜。
这么多电力行业的科研大佬们的到来,严重补足了之前这里研发人员的不足,陈卫民也顺势向许明月提出,完善大河以南的发电站的问题。
最开始他们在给大河以南设计水电站的时候,就是跑遍了这里的山山水水,设计出来的方案并不是只有临河大队那一个水电站,而是将大山和大河相连接,在深山的挖掘水库,在河道相连的地方同样建立水电站,再环山开挖饮水渠道,通过地下管道和穿山隧道,直接引竹子河水与大山中的溪水汇合,实现‘高山取水’计划,为深山之中的农户实现水田灌溉和水轮机发电,既为深山里的农民带去丰沛的水资源,也为他们在黑夜中带去光明。
这个庞大的计划一旦实现‘一山十站’‘一河六站’相连接,不仅能彻底改变深山中取水难、灌溉难得问题,还同时能解决整个大河以南十万多亩农田灌溉。
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并不是一年两年内就能完成,它不光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还需要一定的财力,和领导的魄力予以支持。
过去几年里,他们只完成了整个‘一河六站’中第一站,临河水电站,这个计划中的其它部分,他们只和许明月说过,和其他人提都不敢提,自然更不会没有眼色的拿出来说要完成。
且不说当时水埠公社有没有财力支持完成这样庞大的工程,许明月当时作为蒲河口一个小小的生产主任,也没有权利支持和主持完成这个水电计划。
如今许明月已经是水埠公社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连许金虎都被升到吴城去了,不会再给许明月形成掣肘,今年一下子又下放过来如此多的电力行业的专家,让陈卫民教授等人,一下子看到了这项计划完成的可能。
再加上如今临河大队开办了六个厂,蒲河口的养猪场随着养的猪越来越多,养猪场的规模越来越大,效益也是逐年升高。
不论是从人才、权利、财力等各方面来看,似乎也到了完善大河以南整个电力计划的时候。
第358章 第 358 章 许明月听到陈卫民等一……
许明月听到陈卫民等一些水利与河流动力、电力专家们, 重提‘一山十站’和‘一河六站’的计划,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水力和电力这一块我不懂, 你们才是专家,但我也深知,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的道理, 全面启用这样的计划不现实, 目前的人力、财力、物力也没办法提供这么全面庞大的水利计划。”
见陈卫民教授等人脸上露出失望之色,许明月继续说:“我需要你们把这份计划书再细化,最好能分成几期完成, 比如第一期完成一到两到三个水电站,第二期完成两到三个水电站,每一期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的支持, 现在哪里建设水电站,更符合整个计划的完整性, 是要先建设‘一河六站’,还是先建设‘一山十站’, 还是山与水相结合,是由近到远,还是依照山河地脉走势, 最后如何更好的将这‘一山十站’和‘一河六站’计划联合在一起, 这些都需要经过精密的计算, 要考虑到实际操作的可行性, 不然再好的提议,再好的计划,完不成也是做无用功。”
许明月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公社书记,她能够支持的权利范围, 就只有水埠公社和五公山公社这一块。
她能决定五公山这一块的相关事务,还和这个时代的特殊性有关系,不然五公山公社有自己的公社书记,有自己的革委会主任,你算哪根葱,决定得了别的公社的事?
陈卫民教授等人听完许明月这么说,脸上才又露出惊喜的笑容来。
陈卫民教授已经在蒲河口待了五年,原本气质斯文俊秀的他,如今看外面,已经完全和本地的老农民没有区别了,整个人又黑又瘦,一笑起来,唇角两边就有一道深深的皱纹,但眼睛却极亮。
原本他以为这辈子可能就那样了,或许下放到乡下之后,不久就会死去,就像他的老朋友老同学们那样,可他不仅活了下来,还在他热爱的事业上继续发光发热,对于他来说,能够为这个世界做一些什么,等他真的死去之后,能为这个世界留下一些什么,这就已经是他目前来说最大的追求。
所以他特别想做成这件事,为整个大河以南的河边人,为整个大山中的山里人,带去光明,解决农田灌溉的问题,从而解决山里人的温饱问题。
许明月的话为他指出了方向。
他毕竟是专家学者,是科研人员,他们这群人日常所想的都是学术和技术上的问题,很少像许明月这样,从整个大局去考虑问题,现在听许明月这样一说,顿时霍然开朗。
确实,如果一下子全盘启动这样的计划,这样的工程实在太过庞大,而现在全国的大方向上,都是在建河道、堤坝,这一点是不可更改的,这样的大项目面前,再腾出人手来,完成‘一山十站’‘一河六站’的问题,就只能先局部,再整体。
几天后,他们又给许明月提交了一份计划,这份计划书上,不再是之前庞大的整体性计划,而是要在和平大队和建设大队之间,再建一个水电站。
和平大队和建设大队目前最大的问题,便是他们大队的位置正好位于竹子河中间地段,又错过了三年干旱时期,再向临河大队一样,圈河滩为良田,根本不可能行得通,也没有五公山下大片的荒地可以开荒。
他们能有的,就是山脚下到他们村子之间的那块地。
这块地满打满算都不到三千亩,还大部分都是山脚的山地,不光不适合种植水稻,日常灌溉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虽然他们也在山脚下挖了水坝,可水坝面积两亩,能解决的田地灌溉也有限,只能靠人力从竹子河往山脚下挑水。
且不说挑水多费人力体力,光是从河边向山脚下行走的这段上坡路,日常空着两只手向上走,都会感觉到疲累,更别说还要挑着一担水了,夏季庄稼生长季节,是非常需要水的,一日两日的挑一担两担水还没什么,常年这样靠挑水上山,其中辛苦不言而喻。
但如果在和平大队和建设大队之间建个和临河大队一样的水电站,水电站通电之后,就可以以水电站为中心,向和平大队的山下和建设大队的山脚下,挖出两条沟渠,使用大功率的抽水机,抽水往山脚下浇水,还可以在中间地带挖一道水坝蓄水,既可以搜集雨后从山上留下的山水,也可以在夏日干旱季,从竹子河里抽水时,将多出来的河水积蓄在水坝中,需要的时候直接从水坝中取水,大大减少这两个大队队员们的体力消耗。
而这只是开始。
许明月知道,随着未来科技的发展,在八九十年代,就会出现小型抽水机,也就是她小时候用俚语称呼的‘水老鼠’,将形状宛如‘老鼠’的抽水机放入水坝中,使用长水管,将水坝中的水通过小型抽水机和水管,将水抽到田地里。
这些都离不开电!
确定了‘一河六站’中的第二个站建在和平大队与建设大队之间后,许明月就迅速的将大河以南属于水埠公社的几个大队干部们叫到水埠公社开会。
过去她都是直接在临河大队,把人叫到临河大队开会就行,离的近,划船快的话,三五十分钟就到了,现在许明月坐镇水埠公社,人走不开,他们过来一趟就要两个小时。
知道和平大队和建设大队也将建设水电站后,两个大队的大队长和书记都一阵激动。
他们眼红临河大队许久了,当初计划初就是想带着他们两个大队一起通电,可他们都嫌通电要钱,都没有通,可随着临河大队一个厂子又一个厂子的开办,他们也为自己过去的目光短浅感到汗颜。
不过他们还是有一些顾虑道:“书记,您也知道,我们两个大队……不像临河大队出息那么多,我们完全靠着山脚下那点地种些红薯过活,一年到头都是红薯,也挣不到几个钱……”
许明月抬手打断了他:“建设水电站的费用都是公社里出钱,后期你们大队的队员们家里通电,再交电费,要是不愿意通电到家里的,也不需要交电费。”
至今临河大队都还没有完成家家户户通电呢,哪怕临河大队的工分都值三毛钱一个了,还是有些人家不舍得一个灯泡一个月几毛钱的电费。
如果说一个月三毛钱的电费算多,那换成15瓦的灯泡,一个月只需要一毛五分钱的电费,有些老人年纪大了,黑灯瞎火的随便摔一下,都不止五毛钱了。
但这是个人的选择,许明月也不会去说什么,时代的通病罢了,穷怕了,早年又没有太多的挣钱途经,哪怕现在临河大队田地多了,厂子也多了,挣钱的渠道也多了,他们还是习惯了节俭,习惯了天黑就睡觉,习惯了在夜晚摸黑做事情。
两个大队的书记听许明月这么说,才松了口气,回去后,和队员们说了即将要在他们两个大队之间建水电站的事情:“临河大队你们都知道吧?一到夏天要取水的时候,那打水机突突突就把竹子河的河水抽上来了,那大水沟直通山下,哪像我们两个大队,每年都苦哈哈的靠人工挑水!等到我们这水电站也通了后,就也能和临河大队一样,用打水机打水上山,不用再挑水了!”
两个大队的队员们听说以后他们不用在炎炎夏季,一担一担的挑水到山脚下浇地,黑红油亮的脸上都不由露出憨憨的笑容来,“那不差了!”
“要是能跟临河大队一样,那就有好日子过了。”
“还是许书记心好,心疼我们日子过的苦呢!”
大队支书手往下挥了挥,继续说:“许书记虽说要在我们两个大队之间建水电站,可水电站建好后,水也不是自己长脚跑上去的,要挖水渠,抽上来的河水才能顺着水渠到山脚下,书记说了,让我们选个地方,挖个蓄水池,抽上来的水灌到蓄水池中,今后哪怕打水机不开的时候,山脚下也有水,今后就不用再辛辛苦苦往河边上跑着挑水了!”
听到要挖水渠,两个大队的人也都不排斥。
他们早就看到临河大队许家村和江家村的沟渠了,江家村的沟渠一路蜿蜒向上到施、胡、万三个村子,向左再到小江家村,他们早就羡慕不已。
只是要挖沟渠的话,他们这个冬季就又要没得歇息了。
大队书记知道他们的想法,鼓励他们说:“累也就累这一个冬天,等水电站开通,就要舒服好多年,不光我们这一辈人不用再往山脚下挑水,我们的下一代,今后的子子孙孙,都不需要再那么辛苦的挑水浇地了!你们想想,划不划算!”
听得队员们脸上都露出了淳朴的笑容:“划算哦,怎么不划算,不就辛苦一年嘛,要是能让儿子、孙子以后都不用在大太阳底下挑水,那也罢了!”
“我这腰,挑水都挑伤了,晚上疼的要命,都不敢停,停了能怎么办?庄稼地不要了?饭不吃了?”
“我也是,一个夏天下来,我这肩膀都磨出了泡,皮都磨掉了一块,疼的我啊,晚上洗澡都不敢洗,一碰水就钻心的疼,夏天热,创口还发炎,好长一段时间都好不了,还得继续挑,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一代人是真的苦,一年到头都干不完的活,肩膀上挑担子磨出厚厚的茧子,伸手一摸,就跟脚底板似的,形成厚厚的壳。
一身的伤病!
每个人都是一身的伤病!
水电站的建立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先要选址,选好地址后,还要加高,防止今后被洪水淹没。
自三年干旱后,这几年大河以南都还算风调雨顺,哪怕去年雨水多了些,大家伙儿都担心堤坝会不会破,可这几年不停的修建堤坝,总算是有了些成效,建起的堤坝到底是把日渐上涨的水位给遮挡在了竹子河内,没让洪水淹没村庄和稻田。
但这并不代表今后都没有洪水了,水电站承担的不仅仅只是发电、在干旱缺水的时期往山下抽水灌溉的问题,还有在洪涝时期,即使的将大河中的水往别的地方抽,抽到山下的沟渠、水坝里也好,抽到田地里也好,能抽多少抽多少,多少也能缓解一下灾情。
当然了,特别大的洪水,人力所不能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所以水电站的选址和高度,都十分重要。
和平大队开会那天,吴二姐也去了,就站在大队支书的身边,现在她已经是和平大队的妇女主任。
都知道她和许书记关系好,自从见到过石门大队的大队长带着他家属,走家属路线接近许书记后,他就也学会了这招,开始把吴二姐带在身边。
吴二姐如今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没有了前世家人饿死的只剩她姐弟二人,那幼弟当亲儿子抚养,如今她亲人俱在,幼弟也进了临河小学读书,她和自己喜欢的人成亲,白日里还留在和平大队,在河上打鱼、摘菱角、莲子、芡实,晚上回高家村,生活不说多富足,至少不像前世那样,青年时满腹悲苦与怨愤,如今的她已经是中年妇人的模样,身形依旧高壮结实,听说下一个水电站就建在和平大队与建设大队之间,心底为娘家高兴的同时,也想心事重重的回到高家村。
高顺如今的身份是不能出村的,即使是出去给别人保养和修补船只,都很是低调。
他依然是在家里造船,见妻子拎着一笼黄鳝泥鳅回来,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竹笼,笑着说:“赶紧去喂喂闺女,饿的早就吵着要找你呢。”
吴二姐前面生的两个都是儿子,调皮的要命,第三个终于是闺女,可把高家人高兴坏了,尤其是高老爷子,两个大孙子调皮的跟飞天蜈蚣似的,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吴二姐的体质,上山下河,爬树逗鸟,无‘恶’不作,家里几个大人都看不住两个小子,直到他们长到七八岁,上了小学才消停些。
吴二姐胸前也早已涨的不行,赶紧进去给小闺女喂奶。
小闺女原本还乖乖被爷爷手中的拨浪鼓逗的嘎嘎直乐,一看到吴二姐,马上张开嘴巴大哭,直到吴二姐把她抱回房间,嘴里塞了食物才亲着晶莹的泪花,一边用力吸,还一手护着一个。
高顺将竹笼里装着的黄鳝和泥鳅倒进厨房的大水缸里,里面已经装了半水缸的泥鳅黄鳝,差不多又要到送到黑市卖掉的时候。
进了房间,就见吴二姐一边给小闺女喂奶,一边说“今天大队支书通知我们大队也要建水电站了,还要挖水渠,等水电站建好后,就跟临河大队一样,以后田地取水就不用人工挑了,水电站的打水机直接把河水抽上来。”她眼底既有高兴,也有羡慕,笑着说:“也不晓得我们这里啥时候能通电,要是水渠能修到我们这就好了。”
她如今虽当了妇女主任,却还是放不下她捕鱼大业,走到哪儿都习惯性的带一些笼子,回来的时候顺便把竹笼收了。
高顺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
她顺手接过喝了,喂饱小闺女后,手里一边轻轻拍着她哄睡了,自己拉过芦苇编织的蒲团到屁股底下坐好,手下是削好的细竹篾,她粗糙又灵活的手指在竹篾间宛如蝴蝶穿花般飞舞着,将一根根细长的青黄色竹篾编织成一只只的竹笼。
高家村在近山,是山里,却不是深山里,走到河边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可他们也面临着山里人拥有的一样的问题,就是山里灌溉难的问题。
本地大山虽地下水丰沛,但在山体表面的就一些溪流而已,他们日常都是靠着在溪流中打水吃,一般是在溪流的某一段上,挖个水井一样的大坑,积蓄溪水,在此挑水吃水,日常洗衣用水,也是在溪水中。
溪水供山里人日常吃用自然是不成问题,若是用来灌溉田地,就杯水车薪了。
高顺听闻吴二姐的话,也是笑着陷入了沉默。
他们都没有想到,一眨眼,他们认识的过来打船的姑娘,如今都坐上一公社书记的位置了。
“我们这应该不通电吧?我们这都不属于水埠公社了,通电也通不到我们这里吧?”高顺犹豫了一下说。
他们这里属于非常尴尬的位置,从行政关系上,他们的生产大队属于隔壁邻市,但在地理位置上,又处于水埠公社和邻市交界处,就以高顺和吴二姐来说,两个人说的语言,还是地地道道的水埠公社的方言。
这里世代通婚,原本就是两地人杂居在一起,语言也是混杂着,各说各的。
但自从十年前,蒲河口农场在前方二十多里处建立,且蒲河口劳改农场的行政属性属于水埠公社,坐落在蒲河口周围的生产大队就尴尬了。
蒲河口是水埠公社的,他们是邻市的。
高顺想了想,又摇摇头说:“这事说不好,主要还是看许书记的想法,要是许书记想往我们这边通电,也是可能的!”
吴二姐手下不停,和高顺聊着天:“怎么说?”
高顺小时候到底是正经上过学的,见识比吴二姐要高的多,分析道:“蒲河口不是通了电了吗?要是蒲河口往和平大队、建设大队、临河大队那边联合的话,可能要经过我们红星大队。”
蒲河口到和平大队之间,还隔着两个生产大队,高家村在近山,就和临河大队的施、胡、万三个村子一样,虽也都坐落在山脚下的村子,却被一起划到了坐落在河边的临河大队旗下。
高家村也一样,它虽坐落在近山,却是竖着划下来的,划在了靠近河边的红星大队旗下,基本这边的生产大队都是这么划的,两个河边的村子,带几个山脚下,或是近山的村子,组成一个大队,这样的划分之法,让山脚下和近山里的村民们,在夏季缺水时,可以通过一个生产大队为整体,来河边取水灌溉。
不然按照以前各村与各村之间的关系,为取水灌溉的问题,每年都要人脑袋打成狗脑袋。
高家村虽在山里,但只要红星大队通电,没有理由会落下他们高家村,就像临河大队通电,也不会落下山下的施、胡、万三个村子一样。
高顺看着妻子编织竹笼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刚刚看到咱家缸里黄鳝有半缸了,差不多也要拿去换东西了,你过几天带黄鳝泥鳅去大河上换油盐的时候,顺便给书记送几条过去,书记家的小闺女也就比我们家红星就差几个月吧?吃黄鳝合适。”
黄鳝有通乳的功效,很适合哺乳期的产妇吃。
他们不知道许明月因为工作忙碌,已经给孩子断奶,以为许明月的小闺女比他们的女儿还要小几个月,现在应该是在哺乳期呢。
吴二姐手指不停的在竹篾之间翻飞,沉默良久才说:“书记喜欢吃河虾。”
她和许明月之间的交往,一直都是许明月主动对她示好,给她送东西,她属于被动回礼的那个。
她身边的人都说她和许书记关系好,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入了许书记的眼,又是给她生的孩子送衣服送奶粉,又是给她送肉送保暖的大棉袄,她能回馈给许书记的,不过是她偶尔打的一些鱼虾和黄鳝之类的渔获罢了。
可随着临河大队有了自己的养鱼场,每年年底家家户户都能分几百斤鱼后,她的那点渔获就更拿不出手了。
高顺像是回忆起第一次见许明月时的情景,笑着说:“那就送些河虾过去,黄鳝也送一些,我记得当初她来打船,还是你领着过来的。也是好久没见到她了。”
吴二姐说:“她那么忙。”
高顺也感叹地说:“再忙船也要保养,她那船还是去年冬天保养的,你看她什么时候不用船的时候,让人把船送来,我再给她检查一下。”
高顺如今也三十多了,两个孩子如今也都在临河小学上学,有时候晚上回来不及,就跟着他们的舅舅住在他们的家婆(外婆)家中,有时候会被吴二姐顺便带回来,早上再带去他们家婆家里,和小舅舅一起上学。
说到许明月,吴二姐眉宇间也放松了许多。
不论因为什么许书记才会对她另眼相看,可不得不说,因为她和许书记的关系,她的日子确实好过许多,嫁人后,哪怕她还和未嫁人时一样,每天都往娘家跑,不论是婆家公婆、叔嫂妯娌,还是娘家的哥哥嫂子、老爹老娘,都对她一点意见都没有。
所有认识她的人,无不因为许书记对她毫不掩饰的看重,对她高看几分,就连如今妇女主任的身份,都是因为她和许书记的关系,大队长和大队支书都想让她和许书记处好关系,让她在许书记那里多说和平大队的好话,让许书记也多放一些精力到和平大队,才落在她头上的。
第359章 第 359 章 这段时间许明月忙的脚……
这段时间许明月忙的脚不沾地, 精神却好的很,眼睛明亮,满面红光。
生完二宝后, 许明月感受最深的,就是精力恢复了, 再不像怀孕时那样, 动不动就犯困, 还一睡就是十个小时以上,睡不醒。
如今她感觉自己精力旺盛,走路大步流星, 回到家是也是精神奕奕,伸手一把将二宝抱了起来,在她柔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又过去亲了孟福生一口,才满眼是笑的问他:“辛苦啦!”她逗弄着怀中小婴儿:“二宝在家乖不乖呀?”
许明月回来, 孟福生才能有透气的机会,不然一天到晚都要抱着二宝, 哪怕是她睡着,都要时刻担心,她会不会睡觉翻身, 被子捂住了她的口鼻, 或者她随时醒来, 发现身边没人, 哭着从床上爬着掉下来。
所以一个人在带娃的时候,根本没法好好工作。
也幸亏现在春耕基本都结束了,孟福生这个技术员不需要再跟着去地里指导老百姓种植技术,才有时间在家中带孩子。
但和所有的全职太太在家中带娃时一样, 带娃不仅仅是带娃,还有许多隐形的家务劳动要做。
尤其他们是刚搬到水埠公社。
他们在水埠公社的房子是五十五平米,建的时候是作为干部宿舍来用的,房子长方形结构,做了一室一厅,里面是卧室,外面是客厅,中间由一堵墙隔开,南北通透。
但许明月家不是只有她和孟福生两个人,还有已经十二岁的阿锦,她得考虑到阿锦偶尔来公社里来住时,她得有个单独的小房间。
所以孟福生日常在家里不光要带娃,还要请泥瓦工来,将原本就不大的卧室,还得隔出一个小单间来,作为阿锦房间。
也幸亏许金虎这人私心比较重,在中间这四个最大最好的房间时,不光面积比别的房间大了十平米,房间宽度也足够宽,不然一个卧室都不好隔开,隔开的房间也放不下太大的床,只能放一张一米的床,留一个小过道和一个隔出来一半的窗户。
要许明月说,这样的小房间,还不如在临河大队的荒山房子里住的舒服,可许明月觉得不行啊,阿锦要她觉得!
刚开始阿锦听说爸爸妈妈要带着妹妹搬到水埠公社住时,她死活要求跟着一起去水埠公社,要跟着许明月一起,和她说道理也说不通,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跟着妈妈,妈妈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妈妈不在临河,我也不要待在临河!”
从前世,到今生,她和妈妈从没有分开过,在她心里,妈妈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何她也要和妈妈待在一起。
许明月好话说尽,都没用,只好和老师请了假,把她一起带到水埠公社。
她也考虑过是不是要把阿锦转到水埠公社来读初中。
水埠公社是有初中的,只是里面现在教的内容都是口号类的东西,学生在学校能学到的知识极少,搞不好里面的老师就要被拉去批斗一番。
这还是之前水埠公社在许金虎的管理下,管的严的原因,饶是如此,学校老师也走了大半,剩下的老师也都战战兢兢,不敢再教书本上的知识,整天教意识形态的东西。
吴城那边倒是有好的初中和高中,只是初高中和水埠公社这边的初中一样,吴城现如今还不平静,许明月更不放心把阿锦一个人放到吴城去读书,所以阿锦现在依然在临河小学。
除了体育课、音乐课这些副课和大家伙儿一起上课外,其它课程都是老师在单独教她。
阿锦来到许明月所在的宿舍,由于刚来时,房子还没隔好,许明月只能临时让木匠送来一张床,晚上孟福生带着二宝住里面,许明月带着阿锦住外面客厅。
许明月再三和她保证,会把房间隔开,给她安排一个房间,只要她想来,她想她了,随时都能来水埠公社看她。
阿锦和妈妈睡了两个晚上,在妈妈的安抚下,这才确定妈妈不是不要她了,她才心满意足的又回到了临河小学,继续上学。
临河大队茶厂实验炒茶机和建包装厂的这段时间,好几位水电类的专家教授坐镇临河大队,他们在没有事的时候,就待在临河小学里,无奈高年级班只有阿锦一个学生,其他人都还小学没毕业,一对一教学质量和进度本就高,现在阿锦的初中课程都学完了,到了吴城那边,也没有学校适合她,没有老师能教她呢,她想继续学习,就只能待在临河大队。
好在有张医生在。
张医生在许明月夫妻搬到水埠公社后,就带着白杏一起搬到许明月家,和阿锦一起住,将卫生院的宿舍交给了她教导的几个学徒。
几个学徒中有好几个年龄十五六岁的,不说独当一面,但这个年龄,在农村也算是半个劳动力了,有些能干的已经能当一整个劳动力使用,十二个学徒,分成两个宿舍住在一起,她除了睡觉时间,早晚都在卫生院里,也不怕有什么事情。
许明月在荒山的房子,当初建的时候,为了避免今后有太多好奇的客人来家里做客,故意把客厅建的很小,将客厅后面的位置,和许凤台家一样,隔出了一个房间出来,当初是打算作为仓库使用的,但许明月家地下挖了一个大地窖,日常的东西都储存在地窖中,这个房间就零散的放了些被子被褥之类的杂物。
许明月和孟福生不在临河大队的这段时间,张医生便将后面这个小房间收拾出来,现在天热了,也不需要热炕,只需要一张木床,上面铺上凉席,就能睡,窗户上也都是用防蚊网隔好的,她带着白杏住。
白杏现如今大多数时间都是正常的,她仿佛已经忘了她上山下乡到五公山公社深山里的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以为自己插队的地方就在临河大队,自己是临河大队的知青,日常也是作为张医生的助手,在认真学医。
她性子天真、单纯、聪慧,又有多年在学校学习的底子,专注起来,学医的速度比前几年跟张医生的学徒要快的多,仿佛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没有人提起她的过去,也没有提起她的那个被送走的孩子,她还年轻,翻过了年才十九岁,身体也恢复的快,不论从神情还是体态,都和没生过孩子的小姑娘差不多。
可到底是不一样了。
第360章 第 360 章 如今的她十分没有安全……
如今的她十分没有安全感, 到哪里都要跟在张医生后面,惧怕黑暗,惧怕人多的地方, 惧怕与人接触,最爱做的事, 就是安安静静的看书, 跟着张医生学医。
张医生现如今儿女都与她断绝关系, 没有了亲人在身边,白杏拿她跟自己母亲一样,张医生的一腔母爱和一身的医术, 都在白杏身上找到了寄托,两人名为师徒,实际上处的跟真母女一样。
至于阿锦, 想把阿锦当女儿一样养,太难了!
阿锦性格太跳脱了, 从小受许明月影响的她,哪怕张医生一再让她改口喊自己张奶奶, 她每次见到还是喊她‘大姐姐’。
‘大姐姐’三个字一出口,张医生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后来还是许明月出口, 阿锦才算改了口, 喊她‘张姨’, 她原本自觉比许明月大一辈的, 被阿锦这么喊着,她倒是和许明月同辈了,加上阿锦性格活泼,跟谁都玩得来, 感情上也只依赖许明月一个人,张医生与其说把阿锦当女儿,不如说把阿锦当亲人,当小辈关怀。
阿锦是个好热闹的性子,得知张医生和白杏要一起搬过来,高兴的一蹦三尺高,特别积极的去收拾房间,要拉着两人一起睡,四个人睡多热闹啊!
可张医生担心白杏什么时候犯病,会伤害到阿锦和许小雨,哪怕到如今白杏还没有犯过病,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但张医生不敢赌,只自己带着白杏。
阿锦虽然不解,但也很快就接受了,她现在在学校有很多小伙伴,并不缺少白杏一个小伙伴,跑去帮两人整理小房间,打扫卫生,她自己对她自己房间都没这么积极过。
就是想爸爸妈妈还有妹妹了。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妈妈分开,还是这么久的时间。
好在妈妈并不是不爱她,也不是不要她。
许明月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基本上每个星期都要回去一次,住个两天,从语言到行动上,再到心理上,给阿锦全方位的关怀和关心,告诉她妈妈是工作调动去了水埠公社,水埠公社的家里也在给她准备房间,等房间建好后,到了周末,她就可以去公社里看爸爸妈妈了。
可能是从小到大许明月给的安全感太足了,她只失落了两天,就开始享受没有爸爸妈妈管的日子了,想看故事书就看故事书,想看绘本看绘本,想不做作业就不做作业。
她三年级暑假带过来的那几本班主任让她看的小说,早就被她翻烂了,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没办法,她就只有这几本课外书看,老师们私藏的书籍,经过那次的突击检查后,有些被销毁,有些被他们藏的更加隐秘了,甚至都不敢藏在宿舍和学校里,而是藏到外面的山洞里、狗洞里,听说还有藏在老鼠洞里,被老鼠啃成了碎片的。
她想看,可是老师们根本不敢借给她看。
干部宿舍的隔断倒是很快,只在中间砌一堵墙,刷上石灰放上小床就能住,没有乳胶,没有墙纸,没有甲醛,刷好就能入住。
第二个星期的周五放学,阿锦就又跟着村里的小船来到水埠公社,来到她在水埠公社的家,看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有了荒山的主卧作为对比,再看公社干部宿舍的房子,那是真的小啊。
原本的大房间被竖着一隔为二,阿锦这边占半个窗户,许明月和孟福生房间占大半个窗户,也幸亏当初在设计时,许明月为了通风和采光,使用的是四开的大窗户。
为了方便阿锦学习、写作业,床下面有一个长一米五,宽六十厘米,高八十厘米的大书桌,桌子直接从左墙顶到了新隔出来的墙壁上,窗户周边都做成了原木的暑假和储物空间,上面可以放被褥,中间一半是书架,一半是衣橱,衣橱内能放的衣服很少。
没办法,空间太小了,出去双开门的玻璃窗,这面墙也就只剩这点空间。
紧接着就是一米宽的床,阿锦此生长的瘦小,如今都十二岁了,身高才一米四五,跟她前世八岁的身高差不多,一个人睡一米宽的床,倒也勉强能睡的下,就是她习惯了睡超级大炕,晚上在炕上睡觉自由的跟大风车似的,想怎么转就怎么转,来公社家里的第一晚可苦了她,一晚上摔下来好几次,摔一下,发出哐咚一声闷响,把睡梦中的阿锦吓了一大跳。
摔疼倒是小事,关键是她吓到了,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许明月听到阿锦哭声,是条件反射一样从床上蹦了起来,忙跑到阿锦房间,因为对新房子还不太熟,房间又窄,许明月在出来,转向阿锦房间的时候,腿还在外面的桌椅上撞了一下,也顾不得疼,忙开了灯,把阿锦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咋了咋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阿锦摔的那一声没把许明月吵醒,她是被她哭声惊醒的。
阿锦眼里还噙着泪,揉着自己的膝盖骨和头,哭唧唧地说:“从床上摔下来了!”
许明月忙抱着她,帮她揉腿揉头。
刚才还觉得很疼的阿锦,被妈妈这么抱在怀里心疼的揉着,看妈妈发困的眼睛,顿时就觉得疼痛消散了很多,先是抱着妈妈,将头靠在妈妈肩膀上:“妈妈,我已经不疼了。”
她身高和前世差不多,许明月抱着她时,有时候都恍惚她还是前世那个八岁的小姑娘,她检查她的头和腿:“我看看,有没有摔伤。”
因为小床不高,下面虽是水泥地,却并不严重,许明月又帮她揉了一会儿,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出去给她搬来一条长凳,一把椅子,挡在她小床的边上:“明天妈妈让木匠叔叔给你的床打个方便摘取的床栏,别下次又摔了,摔疼了我家宝贝。”
一听妈妈喊她宝贝,阿锦顿时觉得腿也不疼了,头也不晕了,满血复活一般,从妈妈怀里出来:“妈妈你快去睡吧,明天还要工作呢,我自己睡可以的!”
阿锦渐渐大了后,对于和妈妈一起睡的需求就逐渐没有了,开始喜欢自己睡,有自己的空间。
许明月见她真的没事,这才让她重新躺下,等她睡着后,才回到自己房间。
孟福生已经醒了,见她回来,问她:“阿锦没事吧?”
许明月掀开春被上床:“从床上摔下去了,还好床不高,明天去木匠那里,也给她做个床栏,就和二宝一样。”说到二宝,许明月突然想起来:“不是让你给二宝取名吗?取好了没?趁着现在在公社里,赶紧把她户口给上了。”
这时代的户口簿和许明月前世的户口本很不一样,跟此时的小人书一样,属于从右边翻页的,表面上土黄色封面,上面印有鲜红的‘户口簿’三个大字,上面是MZX语录,上面一行小‘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华国□□,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发本单位是公安机关军事委员会。
许明月和孟福生的特殊情况,让他们家的户口本上,少见的户主是她,后面才是孟福生和阿锦的名字,现在二宝出生都大半年了,户口还没上。
这在这个时代很常见,很多小孩孩子都七八岁了,都还没上户口,但许明月总觉得上户口是个大事,得尽快把户口上好,给二宝把大名取好。
她自己倒是给二宝娶了个名字,随阿锦名字,叫阿瑟,取自李商隐的诗《锦瑟》,锦瑟锦瑟,一听就是亲姐妹,而里面一句‘庄生晓梦迷蝴蝶’,也暗含了她和阿锦穿越一事,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且在千篇一律的‘爱国爱党爱红’等名字面前,她的名字也独具特色,和别人不一样!
但这个名字被孟福生否了,说二宝的名字他想他来取,许明月取得‘阿瑟’可以作为小名。
许明月听他这么说,自然也随他去,只是催他赶紧把名字取了,把户口上了,他日思夜想,想了大半年,至今户口还没上。
孟福生侧着睡,一直胳膊身在她的脖子下,相当于她的脖子枕着他的胳膊,她的头枕着枕头。
他非常喜欢这个姿势入睡,可以将她整个人都拥在怀里,满满的安全感。
他明明是醒的,却装作睡着了一样,含糊地应了一声:“取好了,回头去上户口。”
他以为她至少得问一句,取了个啥名字,他要怎么说呢,就已经听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不由失笑,就这样抱着她,听着屋外开始响起的蛙声,闭上眼睛,也浅浅的睡去。
有了椅子的遮挡,阿锦晚上果然再没掉下床,第二天一早醒来,面对陌生的环境还有些不适应,缓了好半响,才想起来要上厕所。
和在荒山时,她卧室的浴室里就有小马桶,可以夜里上厕所不同。
这里上厕所,还得去外面的公共厕所。
公共厕所也是有水冲厕所的,可还是脏的要命。
许明月正刷牙呢,就见到阿锦从厕所跑出来在外面干呕,一边呕一边吐槽:“妈妈,厕所也太脏太臭了!”
不同于许明月搬进来这么晚,公社里的其他干部们早就搬了进来,住了几个月了,厕所当然也早就和新建的时候不一样。
也是阿锦前世生活的环境太好了,来到这个世界后,许明月一直尽力给她创造好的环境,她至今还没习惯这个年代的厕所。
这时代家家户户住房都紧张,他们能有分配的新房子,哪里还愿意住原来单人间的小宿舍,都搬到了大宿舍里了。
现在的干部宿舍虽只有四十五平,但挤一挤,勉强也能住得下一家人了。
倒是吃早饭方便了,不远处就是公社的国营饭店,早餐有包子和米粥,不用自己辛苦做早饭。
吃过早饭阿锦又无聊了起来,和妹妹玩了没一会儿,就不想和妹妹玩了,去小姨家找小姨玩。
许凤莲出了月子后就开始工作,她是公社会计,工作也很忙,还要很细心,一见到阿锦,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似的,把她儿子往阿锦怀里一放,交待了声:“阿锦你来的正好,帮我带一下你弟弟,我把账本算一下!”
阿锦来到水埠公社两天,就带了两天的娃,都不到星期一,周日的下午就赶忙回到了临河大队,和许小雨吐槽:“房间只有这么小,床只有这么点大,我一个翻身就从床上掉下来了,一个晚上掉下来好几次,头摔的到现在还疼呢!”
“爸妈他们也忙,忙的没时间带孩子,就让我带,我爸还好,走到哪儿都把妹妹带着,我小姨就直接把我小表弟塞给我,我衣服都被他尿湿了!”
小雨听到就捂着嘴巴偷偷的笑。
她也想跟着阿锦姐姐去公社里玩,阿锦不在临河大队的时间,她要回家跟奶奶、弟弟们一起睡。
她想去姑姑家睡,可妈妈怕她不安全,不让她一个人去睡。
可两个弟弟晚上睡觉和打架一样,总是将她挤到很角落里贴着墙睡,墙角就是马桶,一阵一阵的尿骚味直往她鼻子里钻。
她只敢和爸爸说,让爸爸晚上送她去姑姑家里睡。
晚上张医生和白杏姐姐也会住在姑姑家里,爸爸并不担心她的安全,见她不想和两个弟弟挤在一起,也愿意送她去,
可只有她一个人在荒山阿锦姐姐房间睡的时候,偌大的房间像是空了似的,从小到大在这里住习惯了的她,突然觉得房子好大好黑啊,外面的风声像鬼叫,好恐怖啊,一个人睡觉好害怕啊!
一直到阿锦回来,她才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连姑姑家的房子都跟着苏醒了似的,热闹了起来。
阿锦还想把许小雨也带到水埠公社的房子里,和小雨继续一起睡一起玩,可水埠公社的床只有一米,勉强只睡的下她一个。
五月底,出去了一个多月的叶冰澜他们终于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大笔来自国外的订单。
他们在临河大队商讨的营销策略非常成功!
这次出去除了有叶冰澜作为总策划外,还有来自后世的楚秀秀在一旁出谋划策,不光布置了精美的展示台,还从叶冰澜的商超里找出巨大的背景布,布置出了非常漂亮展销台,在展销台上,不仅有叶冰澜向外宾们展示‘花式功夫茶’,还有现场炒茶展示、机器炒茶展示,旁边挂着一幅幅三十五成四十的大照片,多方位的展示了临河‘五公茶’从生产,到制作,到包装,整个过程中的卫生情况。
叶冰澜不愧是出身自资本家庭,深谙营销之套路。
在来到广交会之前,她就已经让临河大队的男女知青们,穿着简单、朴素,却干净的衣服,背着一个个精心编制的精美竹篓(实际他们日常用来采茶的竹篓都十分普通简陋),在春日的阳光下,给这群青年男女们拍他们的采茶照片,拍他们脸上淳朴的笑容,照片全方位展示少男少女们采摘茶叶时,脸上淳朴动人的表情,少男少女们在阳光下灿烂明媚的笑容,照片中还能看到茶叶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露珠,刚刚采摘的茶叶被放入竹篓里时,新鲜嫩绿的颜色。
后面还有一系列的,类似央妈广告中的镜头,什么将装着绿色茶叶的竹篓,放在春水潺潺的溪边石头上,肤色黝黑的少女捧起水花洗脸,阳光、水珠、溪边绽放的映山红花,镜头中人肤色的质感和石头上的茶叶。
不论是运镜、色彩、环境,都唯美的跟画一样,与此时的灰暗、压抑、沉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实际上当然都是摆拍,都是特写。
知青们哪里会摘什么茶叶?又哪里有那么多漂亮的少年少女?
茶叶都是大山里的采茶女们采摘的,采茶女除了少数真的是年轻少女少妇外,大多数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早就被沉重且疲惫的生活折磨的苍老不堪,黝黑的皮肤上是深深的皱褶,哪里会如照片中表现出来的那么唯美,即使是晒黑的皮肤,在叶冰澜的镜头下,也呈现出惊人的质感和美感。
可外宾们就吃这一套啊!
不光是外宾们吃这一套,就连国营外贸公司,看到这样鲜亮的本土照片,都很难不喜欢。
实在是这个时代太沉闷了,没有人不喜欢如此富有朝气的有生命力的画面。
接着就是一系列的带着头帽、口罩和工作服炒茶的工人们,在有着雪白墙面的茶厂和包装厂,用机器包装的照片。
如此肉眼可见的‘卫生’,让‘五公茶’在所有茶叶中,一下子脱颖而出,吸引住了外宾们的脚步和目光。
临河大队的‘五公茶’,是这一届广交会上,唯一一个使用机器炒茶、真空包装、小包装的茶叶品种,本来临河大队的‘五公茶’展销台,在所有广交会场馆总,就是特立独行的存在,在周围都是搞一个桌子,写几个牌子,挂几块红布,就是展销台的情况下,临河大队的展销台,就像是在一群乞丐中间,突然钻出来一个身穿精致华服,还装扮的格外秀美有品位的绝世美女,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全被临河大队的展销台给吸引了去,根本就看不到周围的‘乞丐’们了。
哪怕他们后面也想办法学习临河大队的展销台,去广市的各个市场上,去买去重新布置展销台,可一来时间太紧了,展销台上的东西哪里是那么好买的?很多东西都是叶冰澜和楚秀秀两人带队,在市场上跑了好几天,才淘来的那些富有韵味的古色古香桌子、椅子、博古架,还有叶冰澜练习花式功夫茶的茶杯茶器。
说到茶杯茶器,他们这次过去带的不光有茶叶订单,还有不少茶具订单,虽在茶叶中,算小头了,可再少的钱,也是以数万计,也是外汇,在庞大的外汇总数中当然不算什么,可这样一大笔订单,对于本地的陶瓷厂来说,那是好几年都没有的巨大订单!
‘五公茶’和临河大队出产的茶具,一下子就在这次的广交会上脱颖而出,成为今年销售最好、单价最高的绿茶,获得了除去‘海迪牌’传统老品牌外,最大的订单,光是为国家创造的订单外汇,就有三百多万漂亮币。
要知道,此时一年茶叶出口的总量,也才几千万到一亿漂亮币,而全国出口茶叶的总量有一千五百多万斤,这才是临河大队‘五公茶’第一年的订单销量,总茶叶产量在所有出口茶叶中的量是垫底的,价格却是卖的最高的!
临河大队的‘五公茶’,在这次的广交会上一炮而红!
从广交会回来后,过去在省国营茶厂那边,作为价格最低的散茶贩卖的‘五公茶’,突然就名声大振,成为了自‘海迪牌’茶叶后,成为出口价格最高的茶叶品牌。
事实上,这个时候的国际茶叶市场,国内绿茶的出口量,占总茶叶出口量的三分之二以上,而‘海迪牌’茶叶却是红茶,在出口市场上买的最好,销量最高,却也是所有茶叶中成本最高,出口价极低,红茶在国际上的市场需求大,却赚不到什么钱,长期依赖绿茶利润补贴。
如此依赖,出口价格高昂的‘五公茶’就在众多茶叶品牌中脱颖而出了。
与之一起走红的,还有‘五公茶’的营销策略。
对于‘五公茶’的营销策略,有些人心底暗暗学习,有些人却是不屑一顾,觉得‘五公茶’走的不是正道,搞的是虚无主义,是大大的丢了国内茶叶的脸。
从事实上说,‘五公茶’的口感确实比不上此时国内的一些老的茶叶品牌,不论是炒茶手法,还是别的方面,‘五公茶’就像是一群草台班子搞出来的乡下土茶,偏偏这个在国内没有任何名气的草台班子,在展销会上,搞得比他们这些百年老茶,甚至千年名茶,还要‘正规’,有派头!
从花式秀功夫茶,到什么炒茶机科学炒茶,再到真空包装,甚至走上了目前国际上最为流行的小包装茶叶,这样独树一帜的宣传手段,把那些老牌茶叶品牌比的,他们才是乡下无名之茶,它‘五公茶’才是国际大品牌。
这谁能服气?
这就好像,他们在老老实实修炼功法的正派修仙门派中,突然冲出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邪派魔修,这个邪派魔修把辛苦修仙多年的他们通通打败了。
还不能对这些邪派魔修喊打喊杀,哪怕觉得他们在搞虚无主义,他们赚的也是外国人的钱,是在给国家挣外汇,有功于国家。
这就难受了。
许明月听着回来的一群人一个个都眉飞色舞,叽叽喳喳都说个不停,也都笑着听他们说,还亲自给他们斟茶:“你们都辛苦了,你们都是我们水埠公社的有功之人,这一趟多亏了有你们!”
她也是毫不吝啬褒奖之词,肯定着他们的贡献和付出。
许明月的一番话,反倒是把临河大队本土的几个人夸的面容羞愧,抓着后脑勺,只会傻笑了。
实际上这一趟出门,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叶冰澜、楚秀秀和几个知青在做,临河大队的几个本地人要么负责保护她们的安全,要么就干些体力上的活,他们连普通话都说不清,更别说和那些外国人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