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第 291 章 门是许红桦的妻子来开……
门是许红桦的妻子来开的, 见她一个小姑娘,拖了这么一个大麻袋过来,被虎了一跳, 忙叫她进来,关上了院子。
现在他们村通电了, 老校长家足足开了三个灯泡, 老校长的老伴儿前些年没了, 他独自住一屋,为方便他晚上起夜,他屋里是有一盏电灯的, 堂屋一盏,她和生产大队长许红桦的屋里一盏。
此时她家堂屋的电灯正开着,要是有心人看到她一个小姑娘扛这么大一个包裹到她家, 还不知道要说什么闲话呢!
老校长听到外面动静,喊了声:“谁呀?”
许红桦媳妇儿忙将楚秀秀带进了屋, 老校长看到楚秀秀吃力的扛着一个大麻袋进来,不由皱起了眉头, 不悦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他倒不是不悦楚秀秀带东西来,他不悦的是楚秀秀带这么大的东西来,要是被人看到了可怎么好?
楚秀秀将她带来的东西放到竹床上,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校长, 您白天不是问我棉花的事吗?我家里给我寄的多, 我这里刚好还剩下一点, 就想着给您送来,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老校长不耐烦地说:“行了,谁要你的棉花了?我问你打听,是学校学生缺被子。”他简直要被楚秀秀蠢哭, 满脸不屑:“你们几个大晚上不睡觉,三更半夜跑出去拉一堆棉花回来,还说是家里寄来的,谁家寄东西过来不是白天正大光明的去拿,跟你们做贼一样半夜去取的。”
楚秀秀顿了一下,满脸窘迫。
她是真的低估老校长了。
她对这个世界始终有种置身事外的不真实感,周围的一切人和事,于她来说就像是二次元的事物,老校长和学校的老师学生在她眼里,就像是一个个不真实的NPC,楚秀秀不自觉的就看轻了这些人。
尤其是老校长,六十多岁的人了,在学校里不教书,也不管事,整天就做一件事,准点打上课铃下课铃。
她没想到老校长居然是这样敏锐的一个人,她以为他们大半夜出去无人知晓,天衣无缝的事,在老校长眼里就跟过家家一样,破绽百出。
楚秀秀尴尬地笑了两声。
老校长看她的蠢样简直没眼看,皱着眉,满脸不耐:“也就是在我们临河大队,要是被插队到别的地方,就你们这样的,早就被人举报了。”他挥着手说:“我不要你的棉花,你要真有心,就说说棉花哪里来的,还有没有,我家还不缺你这点棉花,是学校学生缺!”
许明月之前借黑市有人散货的事,故意说有人从海市拉了一批瑕疵衣服过来,给学校孩子们提供了‘校服’和内裤,但那是春装,厚实的冬装大多数被本大队的人花钱瓜分了,衣服是许明月自己‘掏钱’买的,老校长也不可能让许明月将厚实的冬装也免费发给学校的学生们穿。
就算许明月答应,老校长都不舍得,真有那么多好东西,他们临河大队的娃儿们自己穿不香吗?
但当了一日的校长,就要对学生们负责,想到现在已经是秋天,距离冬季已经不远,老校长就为学校里娃儿们的冬季发愁。
当初知道学校包食宿,除了他们自己身上穿的一身破衣服,他们连床被子都没带来,开春那么冷,这些娃儿们就只能窝在有火炕的炕上,一直等到暖和了,才开始正式的去教室上课。
男娃们还好,至少还有件破袄子,女娃们衣服单薄的,老校长若不想着给她们找两条被子,怕她们得了风寒在学校有个三长两短,人家父母都要来找他们。
虽然他也不怕就是了。
但老爷子一辈子没别的,就是护短!
年轻时护一个许家村,年老了,护一个学校。
楚秀秀尴尬地站在那里绞着手指,哈哈笑了两声,“校长,是真没有了,这已经是最后的了,要不?我免费捐给学校的学生?”
这里的棉花不多,没完全晒干的情况下约有八斤,晒干后,加上弹蓬松,若做的长一些,短一些,配合学生宿舍的火炕来用的话,两条崭新的薄棉被应该是够的。
老校长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有这样的觉悟,不过他对她说的没有棉花了,心底还是有些失望。
“那我就替学校学生谢谢你了,你们棉花搞回来了,要弹的吧,回头我替你们把弹棉花的找来,就在学校里找个教室,暂时当弹棉花房吧。”
弹棉花时,棉絮满天飞,棉絮呼吸到肺里对身体是不好的,所以通常都会弄一个弹棉花房,不过弹棉花费用也不少,因为弹棉花的人在所有棉花弹蓬松结束后,需要大量的棉线,一层一层宛如细密的网络一样覆盖在棉花上,使得棉花服帖。
光是这些棉线的价格都不少。
楚秀秀大喜,她虽然从小许主任那里知道了弹棉花人的信息,但她对大河以东并不熟悉,除了炭山,也就知道一个水埠公社,其它地方她们都没有去过,让她们自己去请弹棉花的人,她们还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找人。
更关键的一点,就是语言不通。
老校长天天和叶甜这些知青在一起待了一年,又听许明月和孟福生说普通话,会稍微说那么一丢丢的水埠普通话,能和楚秀秀他们沟通。
可弹棉花的人不一定会说普通话,很可能和他们语言不通啊!
现在有了老校长帮她们联系弹棉花的人,她们自己就省事多了,做棉花被的事也就不需要太偷偷摸摸,毕竟这事都在老校长这里通过风了,老校长都知道了,旁边一直坐在那听着的生产大队长也知道了。
见他们谈完话,许红桦也出声了,声音温和地说:“你要有棉花的消息尽管和我们说,不光学校里缺棉花,大队部也缺棉花,要是有采购棉花的渠道,我们大队部统一采购,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虽说他们临河大队的村民们都很淳朴,因为与世隔绝,连举报批斗是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但说不好插队到他们临河大队的知青们知道后,不会举报。
毕竟去年那么多转来的知青之前就是干批斗的红小兵呢,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举报?要是没人举报,他们这些大队的干部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可要真有人举报了,他们是处理还是不处理?
楚秀秀低着头,昏黄的灯光下,她绞着手指点头:“这次是真没有了,下次我遇到再帮你们问问。”
从老校长家出来后,楚秀秀站在院墙外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回头看向身后宛若生存游戏中才存在的漆黑又昏暗的院子。
她本来以为这个时代的农村人都是封建、愚昧、封闭又无知的,可这一趟往老校长家一行,却突然将她打醒。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周围的人也不是NPC,他们都是有思想会思考的活生生的人。
见她回来,宿舍里正在灯光下看书的三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大晚上的,你去哪儿了?”
她们房间的灯泡是三十瓦的,阮芷兮和杜晓雅都在看本地的初中生自动化丛书,张莹莹现在已经是临河小学的正式老师了,正在备教案。
楚秀秀带出去的八斤棉花是装在她种田空间里的,她们并不知道她是去老校长家送礼的,还以为她出去干嘛了。
楚秀秀去老校长家的时间并不长,故作淡定地说:“肚子有些疼,去厕所了。”
杜晓雅性子单纯些,惊讶地说:“上厕所你怎么不叫我们?这么黑你一个人不怕啊?”
学校的厕所里并没有按装电灯,她们宿舍的角落里有一个木制马桶,解小手就在宿舍里,用完盖上盖子,早上的时候去倒掉,晚上解大手,得几个女孩子一起,不然黑漆漆的,很吓人!
阮芷兮只是笑着看了楚秀秀一眼,以为她是处对象去了,没说话。
他们这些青年男女从大城市来到这个几乎是与外界隔绝的小山村里来,又都住在学校宿舍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时间长了,会暗生出一些情愫很正常。
她和魏兆丰便是如此,还有去年来的老知青闫春香,双抢和新一轮的播种结束后,又到了一年一季的上山砍草的时节,她都看到过好几次,许家村的记工员许凤发挑着担子来给闫春香送柴火了。
虽然她很不解,已经当上临河小学老师的闫春香为什么会看上一个农村人,但她以为楚秀秀应该也是和学校里的哪个老知青看对眼了,这才这么晚回来。
第292章 第 292 章 楚秀秀还不知道阮芷兮……
楚秀秀还不知道阮芷兮以为她是和学校的哪个男知青在幽会, 才大晚上出去待了这么长时间。
实际上她去老校长家待的时间并不长,但若是用上厕所的借口,显然又太长了, 毕竟老校长家在许家村村中心,距离村尾高地上的学校, 起码也要走六到十分钟呢, 一来一回加上在老校长家说话的时间, 除非的掉进厕所去了。
且这么长时间待在厕所里,哪怕临河小学建的厕所已经足够干净了,可进去久了出来, 身上依然难免沾染臭味。
可楚秀秀身上,哪里有一点臭味?
楚秀秀走后,许红桦媳妇看到堂屋靠墙的竹床上放着的一大袋子棉花, 伸手拎了拎,不禁诧异道:“不轻呢, 起码有1八九不离十重!”
楚秀秀空间的棉花说是亩产百斤,但数字没有那么精确, 实际上是超了一点的,这一袋子棉花既没有晒过,也没有去籽, 许红桦媳妇管着大队部后勤的事, 经常给去大队部用工分兑换粮食的人秤稻子, 棉花有多少斤, 她上手一掂量,就能估算个八九不离十。
“也不知道她一个新来的知青,哪里搞来这么多棉花的。”许红桦媳妇说。
老校长抬了抬眼皮,“她说是家里给她寄来的!”
许红桦媳妇撇了撇嘴, “骗鬼呢?刚好这么巧,新来的几个知青家里都同时寄棉花来了,寄棉花还不做成被子,寄新鲜棉花来!”
几个人都心知肚明,肯定是黑市上来的。
老校长原本就不算直的背脊有弯了几分,叹气道:“这么多的棉花被她一个知青遇上了。”
他看了几个知青在学校楼顶的露台上晒的棉花,每人都起码有小十斤,他估算一下,这些棉花加在一起也得有四五十斤了。
他对许红桦说:“这段时间你叫人在大河上留意一下,看那买棉花的还来不来。”
老校长是想着,今年的棉花刚成熟,人家能一次拉过来这么多棉花卖,后面说不定还有。
早上来学校,在大河口里见到正坐在船上吹着晨风的许明月的时候,老校长喊了她一声:“大兰子,你天天在大河上跑,顺便打听下最近有没有卖棉花的商船来我们这边,这马上冬天要到了,娃儿们没被子可不行。”顿了顿,老校长又补充了一句:“也不需要多,别把学校里的娃儿冻出个好歹来就行。”
买太多了,他也心疼。
好在买回来的棉花弹成被子后,那就是学校的被子,用个十年二十年的都还是学校的。
这样一想,老校长又舒心起来,现在怕的不是买多与少的问题,是怕买不到的问题。
许明月略有些诧异的看了老校长一眼,笑着点头,声音爽朗道:“大爷爷,我晓得啦,会留意的!”
老校长现在对许明月是格外满意,点头说:“你办事,我放心哦~!”
以前也没发现凤台这几兄妹是能人,哪晓得这丫头离了个婚,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要不是他亲眼看着她一点一点的蜕变成如今这样的,回想起过去的她和现在的她,简直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
还是她前头那个克她!
想到这里,他目光又不由落到站在船尾,沐浴在晨光中,安静的摇着浆的孟福生身上,满意地摸了摸胡子,想:还是现在这个旺她,看他们两人结婚后,日子过的是蒸蒸日上,这么多年都没听两人拌过一句嘴,对阿锦也好。
随着许明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喊‘阿锦阿锦’,现在整个临河大队都没有再喊阿锦‘大丫’了,大家都知道阿锦是许明月的掌上明珠,疼宠万分的那种。
等船走远,许明月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脑中却想刚刚老校长的嘱托,和前些天新知青楚秀秀来找她问弹棉花的事情。
难道这新知青的棉花不是家里寄来的,是黑市上买的?黑市上最近有棉花出售?
许明月不由想起自己堆在小岛上的被子,心想是不是趁这个机会,把她囤积的被子都拿出来。
她的车子一个月刷新一床新被子,来到这里九年,除去她自家用的,许凤台结婚时送他的两床,许凤莲结婚时给她陪嫁的两床,许凤发日常盖的被子,给老太太的两床,还有以采购的名义,给蒲河口准备的五十床,现在小岛上还有差不多四十床被子。
具体的她也没有数过,只每个月刷新出来的被子,就放到岛上去,或是将自己家已经旧的被子,换成新的,旧的被子给许凤发和许小雨三兄妹。
别看是她家淘汰下来的旧被子,赵红莲收到可宝贝的很,被子都保存的非常好,蓬松暄软,一点结团的地方都没有,被子雪白干净,这被子别说是给家里的三个小孩用了,就是再用十年二十年都行!
倒不是许明月不愿意送三个孩子新被子,而是这年头的被子真的是大件,姑娘嫁人能陪嫁个一床被子两床被子,都算是娘家给姑娘长脸了,许明月好端端的送娘家侄子侄女新被子并不合适,但若说是家里多余出来的旧被褥不要了,三个孩子大了,要分被窝睡,被子不够,就被褥抱回去随便用用,就还可以。
饶是如此,在赵红莲看来,也是没见过像她家大姑姐这么贴补娘家的,哪怕娘家的兄弟姊妹们全都有了好工作,能挣钱挣工分了,这大姑姐一旦有什么好东西,头一个想的还是娘家兄弟姊妹们。
若这是自己儿媳妇,这么补贴娘家,赵红莲肯定不乐意,可这是自己大姑子,补贴的是自己孩子丈夫,那赵红莲可太喜欢这个大姑子了!
到了蒲河口,许明月处理完蒲河口的事务,就独自划船去了大河上装作寻摸了两天,才回来找到老校长和许红桦:“没找到有卖棉花的,不过有个船家说有一些往年的陈旧被子,不要棉花票,便宜卖,你们要的话,我去拉回来。”
老校长听了先是皱眉:“旧被子?有多旧?”
他还以为是这两年城里闹的太狠了,从别人家里抄家抄出来的二手被子。
城里抄家的都是大户人家,想必被子再旧也旧不到哪里去,他倒不在乎什么二手几手的,只要娃儿们能过冬,十手的都行!
他就怕没看到被子,买到那种旧到压成疙瘩丝毫不保暖的。
许明月笑着从乌篷船里拿出来一床已经在小岛上放了好几年的旧被子,说:“我买了一床样品带回来,他哪里还有四十来床,我们要是要的话,他就不卖给别人了,都打包给我们,省了风险了。”
许明月带回来的这一床是在岛上放了七八年的旧被子了,哪怕每年夏天她都会用太阳暴晒,日常都是用帐篷盖住,下面垫了干枯的蒿草和帐篷内的防潮垫垫着,在潮湿的小岛上放了几年,原本雪白的棉花被依然难免发黄发黑。
可从被子上面已经黄了的纱线和被子的松软平整度依然能看出来,这被子是没有被人用过的。
老校长看到这么好的棉花被,不知怎么居然发黄成这个样子,上面还有些长了黑色霉斑,痛心疾首道:“我们想棉花都想不到,这些有棉花被的这么糟蹋好东西,好好的棉花被黄成这个样子,也不怕天打雷劈!”
莫名被天打雷劈了的许明月:……
她略有些无奈地说:“今年梅雨季雨水多,他们棉花厂仓库储存不当,被子都潮了发霉,还有些是往年压在仓库底下的被子,一起被打包过来,要不是人家被子受了潮,哪里轮得到我们这地方?人家在城里就卖光啦!”
“那就难怪了!”老校长摸着手里这两天被晒的干燥的被子点点头:“真正的好东西城里人自己都不够分,哪里轮得到我们这儿?”
他叹气,“要都是这样的被子,能要!有多少被子都买过来,这被子潮成这样,被子多少钱?你再还还价。”他对许红桦说:“学校里也用不到这么多被子,你去村里问问,还有哪家要被子的,悄摸的来学校。”
整个临河大队都缺被子,好不容易有了新棉花被子,他当然要先想着自己村子了。
学校现在三个学生宿舍,两个男生宿舍,一个女生宿舍,明年还要招生,现有的宿舍肯定不够,起码还得再准备三到四个,现在一个宿舍跟大通铺一样,睡了二十个学生,这被子看着不厚,却足够大,平铺开有一米八乘两米。
学生们垫的用稻草就行,用不着被子,只要盖的被子的话,一条炕上差不多要两到三条被子。
并不是被子长两米,就真的能覆盖到两米的炕,有些孩子睡姿不好或者性子霸道的,喜欢卷被子,那就会导致有部分学生晚上会盖不到被子,所以四个人一条被子差不多是合理的,一条炕上要准备两到三条被子。
三个宿舍,一个宿舍一条大炕,学生脚对脚睡两排,起码需要六到十条被子,加上明年新招的学生,学校起码要留二十到三十条被子,剩下的十来条匀给村里缺被子的人家,倒也够用。
老校长把账算的明明白白的,是一条被子都没给江家村和其它几个村子留。
第293章 第 293 章 倒是楚秀秀,回去后,……
倒是楚秀秀, 回去后,知晓了学校学生缺被子、缺保暖衣物,原本她只想着利用自己的种植空间种些瓜果蔬菜、稻米小麦, 在这个时代把日子过的好一些,此时在临河大队不缺粮食的情况下, 想到学校学生们舍不得穿学校发的校服, 一年到头穿的补丁摞补丁的破衣烂衫, 她忽然想将空间里的一些不必要的蔬菜铲掉,想多种些棉花了。
至少,至少能让学校的孩子们, 冬天有件棉衣过冬吧?
回想到她每日在学校看到的那些学生,学生们在学校时还好,穿着学校发的‘校服’, 校服虽然都旧的发黄了,听说是城里服装厂的瑕疵衣服拉到的他们这里, 可到底没有补丁,到每月月底, 这些学生们集体放假两天,可以回家的时候,穿着那些破破烂烂, 补丁摞补丁, 甚至可以称得上衣不蔽体的衣服, 楚秀秀才知道这时代的孩子, 尤其是大山里的孩子们生活有多艰难。
这年代没有什么新衣服,全都是新老大旧老二,破破烂烂给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老七,甚至所谓的‘新老大’的新, 也不是真的新衣服,而是旧衣服改的,基本上没有几个孩子身上的衣服是合、体的,小孩子穿大衣服,这样一件衣服可以穿三四年,大孩子穿小衣服,因为原本小时候一直穿的衣服长大了,已经小了,袖子短,腿短,冬天没有袜子,没有棉裤,下面露出一截脚腕子,脚上全是冻疮,小腿上也冻的青青紫紫的。
这就是这年代大山里孩子的普遍现象,甚至不只是大山里,很多大山外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也是老校长听到黑市上有棉花卖,急着和楚秀秀打听的原因。
楚秀秀看着空间里满地的棉花杆,叹了口气,又任命的回到空间中,用她从学校柴房拿来的柴刀,一颗一颗砍起了棉花杆。
这个季节正是要上山砍草的时节,柴房里就有柴刀,正好方便了她处理棉花杆。
等她辛辛苦苦忙了两个多小时,砍掉了半亩地的棉花杆,腰都要累断了,突然又对着满地的棉花杆叹气了起来,这要是别的木杆,拿出去晒一晒,多好的柴火啊,她冬季都不用打柴了,光靠这些棉花杆都够她烧挺久的了,现在她还得想办法,把空间里的这些棉花杆带到远处处理掉。
她突然又一想,这些棉花杆不知道能不能拉到水埠公社当柴火卖掉,这么多棉花杆,应该也能卖个几毛钱了吧?
楚秀秀还不知道,临河小学的冬天即将不缺被子了。
许明月一下子把自己囤积了这么多年的被子全部清空,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她早就想用什么合理的方式,将她每个月刷新的东西拿出来了,之前借着叶冰澜在黑市散货,她带回来一批衣物、床单,现在又借着黑市出现棉花,直接清空了她囤积的被子。
至于被子外面套着的被套,她倒是不操心了,本地棉布虽少,麻布还是有的,她只解决孩子们的保暖问题,至于麻布被单盖在身上是不是舒适这一点,就不在她考虑范围了。
别说这时代的孩子了,就她小时候,她哥都赤着脚满山跑,赤着脚用脚下的厚茧子踩着满是尖刺的毛栗壳剥毛栗,更别说这时候的小孩皮糙肉厚了,全校除了阿锦之外,几乎找不出来一个脚底没有厚茧子的人,包括从小到大颇受宠爱读书读到了高中的许红荷,都是一手一脚的厚茧子。
后续的被子分配问题,许明月并没有参与,只收了大队部江会计给她的被子钱。
这批被子是她以极低的价格给的临河小学,所以钱并不多,她以被子新旧程度以一块五到两元不等的价格给的临河大队,四十多条被子一共八十多块钱。
事情刚完,临河大队又拉着许明月去开会了!
许明月每天早晚的两头跑,管着蒲河口生产、筑建堤坝还有养猪场和建沼气发电站的事,还有那么多的犯人,虽然大部分事情都分到下面的民兵排长在管,许凤翔和许凤潮都还在培养当中,还不能独当一面,养猪场和水电站研究的事情,她还不能当随手掌柜,扔给别人,毕竟陈卫民、郑济河他们的身份都太敏感。
晚上回到荒山,她就只想和孟福生两人好好歇歇,是实在不愿再管临河大队的事情了,等到了大队部会议室,她就直接同许红桦和江建军说:“我也不是临河大队的干部了,以后临河大队开会的事情不用叫我了,你们自己决定就行。”
这话一出,立刻得到了许红桦和江建军的反对:“小许主任,这养鸡场不像养鸭场,鸭子我们是从小就养,知道怎么养,养鸡场可不同,那不是一只两只鸡,一个养鸡场起码得几百上千只鸡,还有这个鸡的防疫问题……”
这次是为养鸡场和知青点选址的事。
关于养鸡场,之前许明月就写过计划书给江天旺看过,当时江天旺并没有同意一下子在临河大队建三个厂子,只同意了养鸭厂,养鸡场和养鹅场的方案被暂时按捺住了,现在开办养鸡场的事情重提,许红桦没开过养鸡场,也不知道养鸡场要怎么开,计划书是许明月做的,建议是许明月提的,他自然要把许明月请来,要听许明月怎么说。
还有建知青点的事,建议同样是许明月提出来的,她提出来的事情,开会的时候她不在怎么行?
许明月家因为开过养鸡场,对于怎么开养鸡场,怎么科学养鸡,她脑中是有一个清洗明确的资料的,但许红桦他们不是。
这个年代限制养家禽,一个家庭最多只能养四只鸡,养四只鸡和养几百上千只鸡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没有许明月给他们建议,他们心里是真没底。
“小许主任,你也是我们临河大队的人,建设临河大队的事,怎么能不叫你呢?我们还要靠你指导我们工作呢!”江建军生怕许明月撂挑子,连忙说。
“行。”许明月无奈点头,不懂为什么选址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单独开个会,说:“荒山这块地不是空着吗?知青点建在这一块不就行了?有什么好讨论的呢?至于养鸡场,你们江家村山下面那块地不是空着?”
许明月说的是她前世新小学的建造点。
前世的老小学同样建在了许家村,后来建新小学了,为方便施、胡、万、小江家村四个村子的学生上学,新学校建在了江家村,那都是九十年代末的事了。
那块地不仅适合建学校,建养鸡场也是非常合适的。
建养鸡场和建养鸭场又不同,养鸭场是建在河边,方便鸭子白天觅食,但鸭子在水里,并没有什么能威胁他们它们的天敌,养鸡场建在山边,同样是方便它们觅食,但山上可是有不少豺狼存在,养鸡场的防御要是做不好,这座养鸡场以后就是山上豺狼们的后花园了。
所以要建一座养鸡场,光是有结实的鸡舍还不够,还得有足够高,足够防御狼群的围墙。
这样大的围墙,光是所需的水泥和砖石,就不是一个小的数目。
许明月直接拿了只笔过来,在大队部的信纸上计算起来,很快将得出的数据给许红桦他们看。
当许明月把建养鸡场所需的水泥砖石,用数据计算出来说给大队部的干部们听的时候,大队部的干部们一时间也都啧舌。
“要这么多的水泥、红砖,不得要了老王的命啊!”
在座的干部们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水泥厂的厂长姓王,这两年他们临河大队与水泥厂厂长打交道多了,和水泥厂厂长也熟悉起来了,只要想到水泥厂厂长苦着脸和他们抱怨水泥不够用的事情,大队部的干部们就忍不住发笑。
过去都是他们求着水泥厂厂长,现在临河大队出了个许金虎和江天旺两个公社一二把手,水泥厂厂长真是怕了他们临河大队了。
虽说如此,可每次临河大队真来要水泥了,他又会想方设法的给。
许红桦也笑道:“你们别听老王每次哭穷,他对谁不这样哭穷?跟他要水泥的人那么多,给我们多一点,给别人就少一点,他能不装哭吗?现在又要到退水期了,没有了竹子河涨水防洪的忧虑,堤坝修建就可以慢慢来,从现在到来年开春的四五月份,都可以修筑堤坝,我们临河大队的这一段的堤坝已经全部修完了,剩下的修的都是别的大队的堤坝,给我们临河大队的水泥砖瓦不要,就要被拉到别的大队,这个亏我们可不吃!”
就在整个临河大队,乃至整个水埠公社,都在轰轰烈烈搞发展,抓建设的时候,年底,上面的一道调令突然下来。
才升任水埠公社未满两年的江天旺,升到县里当副县长去了。
一同升任的,还有许明月。
第294章 第 294 章 原本许明月说,许金虎……
原本许明月说, 许金虎和江天旺将来还能再往升,要为许金虎和江天旺两人积累政绩,抓教育这事, 只是许明月给临河大队的大队干部们画的一个饼,谁知道这饼画了没几个月, 江天旺就真升到县里当副县长了。
他背后靠山周县长现在也还是个县长, 他这晋升速度之快, 别说是周县长了,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以为听错了, 听到调令后,立刻收拾东西往吴城的周县长跑,打听什么情况。
周县长比他还懵。
吴城因为这两年斗的凶狠, 实权派逐渐分为了两批,一批是以革委会为首, 不管具体吴城发展事宜,权利却极大, 在吴城制造的破坏力也极大,在整个社会大环境下,哪怕是手下有民兵队伍的周县长对革委会也是退避三舍。
一批就是以周县长为首的实干派, 县委书记是外地调过来的非本地人, 在本土势力不强, 本土势力较强的钱副县长在头一回合, 根基不稳的时候就被搞下去了,另一副县长直接隐身,不敢热祸上升,导致钱副县长下去后, 还有一副县长职位一直还空在那里。
吴城革委会刘主任和县委书记都想往这个位置安排自己人。
周县长没想着往这个位置安排自己人,是一来他自己升任吴城县长才一年,他自己手下的嫡系随着他的升任有资格争夺这个位置的人,在他们原本岗位上工作还不到五年,按照传统惯例来说,还不到提拔晋升的时机,他自己在吴城的根基也还不稳。
谁知道几波人争来争去,这个副县长职位居然莫名其妙落到了江天旺头上。
你还不能说他升任吴城副县长不够格。
他担任水埠公社公社书记期间,确实政绩满满,从开荒地到建小学,从建厂到建水电站,给大河以南的老百姓通电,哪一项拿出来,吴城县委的领导班子都不能说,他们在这个位置上,能做的比江天旺更好了。
只是他们不懂,江天旺一个乡下毫无根基的农村人,哪来的关系能让上面知道他,最后让他摘了吴城副县长的桃子。
江天旺什么背景,别人不知道,他的老领导周县长还能不知道吗?
他要有背景,上面有人,还会在一个大队书记的位置上蹉跎十几年,四十岁出头,才当上公社书记?就这,还是他这个老领导提拔。
所以江天旺懵,他也懵。
他在江天旺面前,也不装什么淡定从容,给江天旺的茶缸里倒了杯热茶,在冬季氤氲的雾气中,他自己也轻轻抿了口本地绿茶,又放下,问江天旺:“你在市里真不认识什么人?”
江天旺摘下自己头上的狼皮帽子,一双粗糙的大手在先是满脸疑惑的在头上一顿摸,又在头顶挠了挠:“老领导,我老江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我十几岁就跟着部队去当兵打鬼子,认识的除了你,都是当年的老战友,咱们那一批,活下来的都没有多少个了,我从哪儿认识什么市里的大领导去?”
周县长坐在木质靠椅上,靠椅的后面垫着个宛如婴儿薄被一样的灰色棉被,天冷他膝盖早年受伤疼的有些熬不住,他伸手将身后靠背拿到前面,盖在腿上,“那这事就怪了,上面就算要调人到这个位置上,也是从上面调,还有越过吴城县委,从现在调的?”
虽说江天旺政绩够了,但政绩是政绩,政治是政治,哪怕这还是个纯粹的时代,却也是个极其混乱的时代啊!
他突然想到,这次一同升任的,还有直接从一个小蒲河口生产主任,晋升到一个大公社书记的许明月。
周县长不由问江天旺:“你前段时间不是老是往省里跑吗?在省里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什么人了?”
这话问的江天旺手指又忍不住抓头了。
他头发短,抓了两下觉得头皮冷,又把狼皮帽子戴在了头上,“能遇上什么事?我那水轮机和两台发电机还是老领导你帮我想办法从婺市买来的,我要是在省里认识什么人,还能往省里跑那么多趟?”
距离他和许明月一起去省里拉那些机械厂积灰的边角料和回收站那些被砸的破烂的机械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那次去省城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收这些破烂,许明月跟他说的是,临河大队和蒲河口田亩太多,双抢两个月纯靠人力速度太慢,一旦遇到下雨,稻子泡了水发了芽,一年收成受影响,全得玩完。
他们这本就多雨,雨水丰沛,双抢之所以叫双抢,重点便在那个‘抢’字。
稻谷成熟后,必须要马上抢收抢种,为晚稻播种抢时间,为夏季多变多雨的天气抢时间,为此他们要节省更多的劳动力在收割、脱粒和插秧上,减少最为辛苦的挑担子的活,这就需要买农业机械,拖拉机和脱粒机。
想到那次和许明月一起去省城的经过,江天旺喝了一大口搪瓷茶缸里的热茶,也顾不得烫口,放下茶缸说:“要说遇到什么事,大概就是路上遇到几个人贩子,帮忙抓了人贩子了。”
他将当时的情景说了一下,还感慨地说:“许凤兰同志心细,一眼就看出那孩子不是那人贩子的,我当时还觉得她和那孩子有缘,心想要是他找不到他父母,就让许凤兰同志收养他。”他和周县长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战友,在周县长面前随意的很,说:“许凤兰同志你晓得她,和孟技术员结婚好些年了,膝就只有和前头生的那一个,我就起了让她收养那孩子的心思,谁晓得到省城不过两天功夫,那娃儿的父母就到省城找来了。”
想到那对年轻的父母,江天旺倒是没什么印象了,倒是对孩子的爷爷还有些印象,那中年男人年龄看着比他大不了两岁,气势却不一般,当时虽没有多打照面,孩子的亲人们不知是不是有事,送了礼物后,就匆匆离去,后面这事就是他们在报纸上看到的,复市那边严打人口买卖一个多月,一连好些天,报纸上都在报道复市针对贩卖妇女儿童犯罪严打,和救出多少妇女儿童的事。
因为这次严打的时间持续的较久,严打力度也很高,救出来的妇女中,还有下乡插队来的知青和从外地串联过来的红小兵,不光在省内引起了重视,就连省外都报道了这事。
因为那孩子家里给他们送了许多礼,其中还有较为贵重难得的五粮液、奶粉、麦乳精等,他们收到如此多的重礼,对于后来和孩子父母长辈再没了联络,人家也再没来找过他们这事,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对他们来说只是出差一趟的路上一个举手之劳,根本就没想过要人家什么感谢,人家都送了这么多好东西了,还想要人家怎么样?把采购好的拖拉机、脱粒机、碾米机等农用机械拉回临河大队,事情就被江天旺他们抛到脑后了,他还拿着报纸和许金虎吐槽过这事,义愤填膺的说:“这些人贩子就该死!”
许金虎因为自小就生在长在与世隔绝的大河以南,一直都知道大山里面存在买卖妇女的现象,甚至在本地都不叫买卖妇女,因为很多买卖妇女的人就是她们自己的父母,他本人对这事是没有太大感觉的,甚至因为被拐卖的人中有四处打、砸、批斗闹事的红小兵,当时许金虎还笑了一句:“这些小丫头不好好念书,一天天的跟着胡闹,这下吃了亏,晓得苦头了!”
他对从吴城来的一批又一批的红小兵深恶痛绝,一点好感都没有。
这事因为他和许明月都没放在心上,再加上双抢和后面筑堤坝的事情又忙,他们很快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自然没和周县长说过。
周县长听他这么说,才恍然大悟:“那差不多了!应该就是这事了!”
不然解释不通,怎么突然间上级市委调了一个公社书记到县里任副县长这事。
虽然副县长的管理权限确实在上级市委,县委书记对副县长没有任何任免权,但副县长岗位空缺,市委酝酿和讨论副县长人选时,都会认真征求下级县委书记的意见,极少会这样直接晋升调任的。
当然,这也可能和现在的特殊年代有关,吴城县委书记和吴城革委会书记在权利争夺的过程中,权职被打压。
周县长看着江天旺,眼里的难掩的羡慕,忍不住叹息道:“许凤兰同志还真是一员福将,老江你也是走了福运!”
去省里采购个农业机械,还能遇到人贩子,救了人家娃娃。
对于江天旺能够升到县里当副县长,周县长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县长虽不是县委书记,具有加强班子建设的职责,但他实际在吴城行驶的已经是县委书记加县长的职责,他升任县长才一年,和吴城本地人并在吴城经营多年的刘主任想比,在吴城本来就势单力孤,有老部下江天旺来助他,他求之不得。
而且他有种预感,公社书记并不是许明月仕途的尽头,而只是一个开始,这员福将能带着江天旺晋升,未尝不能带着他一起。
要知道,若许明月能在水埠公社做下政绩,那何尝不是他这个吴城县长的政绩呢?
第295章 第 295 章 许明月在得到她晋升为……
许明月在得到她晋升为公社书记的调令时, 也是有些懵的,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都要年底了, 忽然就升到水埠公社当书记了。
“那J书记怎么办?”
“他?他升到吴城当副县长去了!”许金虎的语气酸的,十里地都能闻的到那股冲天的酸味!
在临河大队时, 江天旺就压他一头, 他自认不比江天旺差, 偏偏江天旺是一把手,他是二把手;到了水埠公社,又是江天旺一把手, 他二把手。
好不容易他当上了水埠公社革委会主任,成为水埠公社实际意义上的一把手,压了江天旺一头, 这才多久?这老小子就升上去当了副县长了。
他做什么了就当副县长了?不就搞了个水电站吗?要不是他在后面帮他挡下了来自吴城的那些牛鬼蛇神,他能专心的跑水电站的事?要不是他在, 水埠公社早就不晓得乱成什么样了!
至于说什么小学,什么农田, 什么养猪场、养鸭场,这些和他江天旺有个毛的关系?全都是他大侄女许凤兰搞的,他江天旺出什么力了?就升上去当副县长了?
许金虎是一万个不服气。
许明月惊讶的看着许金虎:“叔, 啥情况这事?”
许金虎也生气:“你和江天旺那老小子晋升, 你问我啥情况?我还想问你们啥情况呢!”
许明月这个十八级干部才升了多久?就又升一级, 直接成为一个大公社的公社书记?
这么说吧, 吴城下面下辖二十个公社,就没有一个公社一把手是女同志!
许明月是第一个!
别看许金虎在水埠公社是一言堂,一直压江天旺一头,但公社实际上的一把手, 就是公社书记,革委会主任不过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现在许明月就是水埠公社名义上的一把手!
许明月才多大?满打满算都还没到三十岁,就成为水埠公社这么大一个公社的一把手了!
和许金虎平起平坐!
过去在许金虎眼里,许明月是他的晚辈,是他的属下,是他这一系的福将!
现在算什么?这搞不好再过两年,他要在许明月手下讨饭吃。
这时代,公社也分为大社和小社,像五公山公社,就属于小公社,水埠公社那是妥妥的大公社,整个吴城下辖的二十个公社中,真正属于大社的,也不过六七个而已。
许明月这是直接越过了小公社,升为了一个大社的一把手书记,他许金虎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升官升的比这丫头还快的,把他给酸的哟~!
夜里睡觉都睡不好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啊?我一直待在蒲河口都没出去过,我能知道什么情况?江县长就没和你说过什么?”许明月疑惑的问。
“什么江县长?他就是个副县长!还叫上江县长了。”许金虎酸溜溜地不屑道:“他和我说个P!那老小子就是个笑面虎,从小心思就深,一天到晚笑眯眯的,肚子里的肠子不晓得有多少个弯!”
他真是越想越气,实在是这事江天旺和他一点气都没通过,这么大一个公社,他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提前知道。
同时,他心里也对周县长埋怨了起来。
这不是心腹就是不一样哈,提前一点消息都没对他透露,副县长的位置,是说提拔就提拔了。
他又目光复杂的落到许明月身上,许明月被突然的调令弄的有些没理清楚情况,下意识的问许金虎:“叔,我晋升到公社当书记,那蒲河口怎么办?”
这里可是她和许金虎的根基,现在那里又是搞养猪场,又是在自主研发水轮机和发电机,还要搞沼气发电,许明月还在那搞了个小医院,培养属于大河以南的本地医生。
突如其来的晋升,打的她有些措手不及。
蒲河口这地方是万万不能让给别人的。
许金虎也伤脑筋,来回踱步了两下,握着拳头轻轻锤在桌面上,眯起眼睛发狠地对许明月说:“公社这边我来顶着,蒲河口的生产主任你先兼任着,不管上面调谁来都不行!”
许明月郑重点头。
许金虎原本就是生产大队长,又在蒲河口担任几年的生产主任,搞生产很有一套。
也就是现在世道乱了,这两年他才在水埠公社这边负责治安工作,将公社政务和搞生产的事都交给了江天旺处理。
现在水埠公社已经全被许金虎掌控,也是时候把生产的事一起抓在手里了。
至于说公社书记是许明月,对许金虎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总比上面随便调一个人下来制衡他,和他打擂台好,至少许明月是自己人。
水埠公社这两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能够安心安稳的搞生产,他可不想来个人下来和他争权夺利。
许金虎的想法也是许明月的想法。
她来到这世界最开始的想法,不过是想苟命度过这十年,好好照顾爷爷而已,就连最开始的考记工员,也只是想在这世界有个立足点,后面升任妇女主任,进公社委员会,升蒲河口农场的生产主任,都是后面一步一步适应时代的浪潮在往前走而已。
自从成为蒲河口农场的生产主任后,往后的十年内,她都没打算动位置。
谁知道这还不满两年,就又晋升了,还是直接晋升到大社的一把手。
她忽然想到,自己现在是公社书记,是不是不能每天回临河大队了,她是不是要和孟福生一起搬到公社大院里来?
还有阿锦,阿锦都十一岁了,初中内容都快学完了,好不容易蒲河口搞来这么多专家教授,阿锦可以跟着这些专家教授后面蹭课,她要是搬到了公社大院,阿锦怎么办?
别看阿锦十一岁,在这年代都算是半大的小姑娘,放牛、割稻、插秧家里家外一把抓了,但实际上许明月日常很是宠溺阿锦,除了学习之外,小姑娘整天就知道憨玩儿,心智上完全就是个半大孩子,真要把她一个人放在临河大队,或是放在蒲河口,她都不放心。
可公社初中停了呀!
想到这里,她问许金虎:“叔,公社初中还开着吗?我要搬到了公社大院,阿锦也要转到公社初中上学,我还得去公社初中瞧瞧去。”
要是公社初中也乱糟糟的,她哪里敢把阿锦放过去?她正青春期最危险的时候,她可不敢让外面的邪风把她闺女给影响到了。
许金虎叹气道:“开了也跟没开一样。”
由于外面批斗游街成风,公社里又总是有外面的红小兵过来闹事,这些红小兵每次来水埠公社,都是直奔公社中学,因为这样的地方最容易找出问题,找不出问题就煽动学生批斗老师,公社初中的老师们都战战兢兢,日常哪里敢教什么正常知识?教的全都是《红色宝贝书》《ZX语录》《革命的接班人》这类喊口号的东西,这也算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了。
公社初中离公社大院也就十几分钟的路,许明月有大杠自行车,五分钟就到了。
公社初中看着还没有临河小学大,外面围着围墙,有一个铁栅栏门。
听说是给自家孩子来报初中的,门卫连门都没敢开,挥手向外敢她说:“都要放寒假了,你现在来报什么名?考初中九月份来啊?现在来哪里来得及了?”
门卫是个头发白完了的老头儿,他已经被一批又一批的红小兵搞怕了,生怕许明月是来学校闹事的。
自从有红小兵来闹过后,已经走了好几位老师了,现在学校就剩下了校长和几位老师在,学生也寥寥无几。
许明月坦明了自己是信任公社书记的身份,老头儿反而更加不耐了,说:“你就别唬我了,谁不晓得我们水埠公社的书记姓江?我前些天还见过呢!你一个小姑娘跟我一个老头子说这样的谎话,不是来捣乱的是什么?”
说到后面,他已经有些疾言厉色起来,以为许明月又是一个过来捣乱的红小兵,目光还警惕的朝她身后左右看了好几眼,仿佛在确认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还是她骗他开了门,她身后会突然涌出来一群红小兵来,把学校校长老师抓了去游街。
门卫不耐烦地说:“我们水埠公社跟外面不一样!要是被我们许主任看到你们来这里闹事,小心他把你们抓到蒲河口劳改农场去做劳改!”
他想把许明月吓唬走。
许明月一直在蒲河口待着,很少来公社,即使来了,也是直接去公社大院找许金虎和江天旺,鲜少闲逛,实在是这年代的公社真没什么好逛的,商店只有一个,就是供销社。
水埠中学的门卫一天到晚都在门卫室里看大门,一年到头都不出去几次,就更没见过许明月了,更不可能有这么年轻的公社书记,他压根儿就不信。
许明月见他真不开门,也不硬闯,这次她出门也没带民兵跟随,见学校内萧条的连人影都看不到一个,她就更加不愿把阿锦转到水埠中学来上学了。
她想到临河小学二楼的教室都还空着,想着,要不要再在临河大队搞一个临河初中?
距离七七年底,十年革命结束还有八年呢,大河以南的学生,总不能一直不上初中吧?
第296章 第 296 章 许明月和江天旺的调令……
许明月和江天旺的调令确认后, 江天旺就要搬去吴城任职,他原本还想将他小儿子一起带到吴城帮他,可许凤莲怀孕就要生了, 就算要走,也不可能现在走, 只能带了两个心腹一起去了吴城。
他在公社大院的房子暂时还给他保留着, 他什么时候回到水埠公社, 还能继续在公社大院的宿舍住下。
下一步安排的,就是许明月的住处。
目前而言,公社大院里没有空的房屋了, 许金虎当初带过来那么多民兵,每个房间都当做宿舍住了人,有些还住了小夫妻俩带着孩子。
现在正好是年底, 天空下着大雪,又到了一年一度人们在家猫冬的时候, 得等到雪停了,才能继续出来挑堤坝。
许金虎见公社房子不够住, 就又到水泥厂和砖瓦厂,用临河大队的小四轮拖拉机,拉了几车水泥和砖瓦过来, 准备在距离公社大院后面不到五分钟路程的地方, 再建一个干部宿舍。
这次他打算模仿临河小学的建筑模式, 建两层的, 今后再有干部分房,也有的住。
许金虎的这个决定可把公社里的干部们高兴坏了,他们很多都是水埠公社本地人,部分人的家就在公社, 还有一部分出自水埠公社下面的生产大队,例如许金虎和许凤莲他们,就是出自临河大队,家就在公社的,还能跟家里人挤一挤,可家在下面大队的,就只能挤在公社大院的宿舍里。
宿舍只有一间房,像许金虎和江天旺这样,老妻都在临河大队,宿舍房间就只住了他们一个大老爷们儿还好,有些宿舍住着好几个大老爷们儿或小姑娘,他们家里的婆娘孩子过来看他们,晚上都不能留宿,还得当天来当天回去。
像江建国和许凤莲这样,夫妻俩有一间宿舍的,都是极少数,他们夫妻是因为两人都是公社的正式工作人员,才能分到一间宿舍。
现在许金虎说要建宿舍,甭管新建出来的宿舍有多大,只要能一人分到一个房间,他们的妻子儿女过来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更甚至,可以直接把妻子儿女接到公社里来住,省得往回跑了,小孩子也能在公社里的小学读书。
水泥厂和砖瓦厂的厂长员工们,现在对许金虎是一点意见都没了,反正现在冬季雪天,生产出来的水泥堆在仓库也是堆着,许金虎要,只要给足数量的钱,他就给拉,一车一车的水泥砖瓦拉到公社里,下面垫上厚厚的红砖,上面用厚厚的稻草盖上,再叫了当初给蒲河口和临河大队建监狱和学校的原班人马来修建公社宿舍。
许金虎还特意喊了许明月夫妇过来,参考他们的意见,修建宿舍。
毕竟这宿舍以后他们夫妇也是要住的。
宿舍要建的多么大,多么的豪华,那是不现实的,生产条件有限,只能在有限的环境里,尽量使人住的舒适些。
好在水埠公社别的没有,就是地多,宽敞。
这时候的水埠公社还不存在什么新街、老街,只有一条通往水埠码头的长街,也就是后来的老街。
按照几十年后,水埠公社的交通划分,围绕着堤坝修建好后的省道形成的‘十’字路口,连接老街,形成一个十分繁华的主街区。
却也因为这条‘十’字主街作为交通要道,太过繁华,导致这条路,一堵就是二十多年,一直到一零年以后,在下面新街的位置,重新开辟了一条高速路,才缓解了水埠公社持续了二十多年的拥堵情况。
现在一切都还没开始,许明月就想提前把这条省道规划出来,因为水埠公社的堤坝修建,已经把通往邻市方向的这条堤坝,给修建好了。
只是堤坝是堤坝,下面的路和堤坝连接的地方,依然还是黄泥巴路。
想要使得这条‘十’字路不那么拥堵,首先就是路面足够宽敞。
由于知道几十年后的街道布局,许明月就直接拿了信纸到许金虎办公室,和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叔,俗话说,想要富,先修路,咱们这条街道因为炭山的存在,每天都有大货车从吴城和邻市两个方向去炭山拉煤,导致咱们这条路永远都是黑色煤灰,你看咱们能不能这样,从这条堤坝这里往下面绕一下,到这个位置!”她用笔指着通往吴城的那条路,再从这条路重新画了一道线,又连接上通往邻市的那条已经修建好的堤坝:“咱们把这两条路开通,让以后拉煤的大货车从这边走行不行?”
这两条路实际上并不长,两条堤坝都是已经修建好的,堤坝的路面也十分宽敞,新增的两条路面总共大约有两千米。
现在修路不像后世,都是柏油路,或者水泥路,现在路面能用上石子路,都已经是极好的路了,实际上一直到千禧年,这条明明是省道的‘十’字路,都因为常年被装载着二三十吨的煤,把路面压的坑坑洼洼,常年泥泞不堪,又因为煤灰的村长,一到下雨,整条街都脏的没眼看。
偏偏水埠公社又因为地里位置的缘故,十分的繁华拥挤。
虽说修建这两条路,需要一定的人力物力,但实际上这两条路并不长,需要的人力物力并不多。
水埠公社现在的公社划分十分的简单,许金虎一眼就看出她纸上画的简略的公社地图上,那两条路现在的位置,他点了点后世新街的位置,问许明月:“你可晓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目前还是一片荒凉,许明月自来到这世界,自然还没去如此荒凉的地方去看过,不由抬眼看向许金虎。
许金虎沉默地看了她,有些无语地说:“这一片都是乱葬岗。”
许明月眼睛眨了两下,面色平静地点点头:“我知道。”
不光后世新街的那片位置是乱葬岗,就连后来新建的公社初中,都是建在乱葬岗上的,学校都建了十几年了,还经常有腐烂的棺木被雨水冲刷露出地面,学校的校长老师也不会叫人来牵走,这就导致很多不懂事,或者胆子大的学生,就在露出地面的腐烂棺木上蹦跶玩耍。
许明月也踩在腐烂棺木上走过,因为它处在学校厕所的正前方。
还有学生在学校操场边的坟包上滑滑梯的。
学校厕所后面还有个小树林,里面坟包更是不少,白天都没有学生敢进去了。
这世界因为许明月的到来,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其中改变最大的,便是许金虎和江天旺两人没有因为三年灾害期间,不愿意谎报亩产的事情被撤职,反而因为圈河滩为农田,生产出来的粮食,拯救了无数灾民,让他们升为了公社一二把手,在最混乱的‘□□’中,水埠公社因为许金虎和江天旺的存在,没有变得混乱,也没有死人。
所以现在的这片乱葬岗,更多的还是在战乱年代,死去的人的居所。
许金虎不懂:“只是叫你来建个公社干部宿舍,你咋就想到要修路,还让拉煤的大货车从这里绕过去?从这里不一样能走吗?”
他指着公社中心位置连接主街和新修建的通往邻市方向的堤坝。
许明月不好说,十年混乱结束之后,这条‘十’字路有多繁华拥堵,她只说一点:“叔,你知不知道煤灰粉尘吸到我们肺里,对身体的危害?公社大院就在这条路边上,下雨的时候这条路有多脏我就不说了,天晴的时候大货车经过,漫天灰尘,你自己吸着不难受?常年吸这样的粉尘,要得肺病的!”
这真不是许明月危言耸听,他们这里因为有炭山的存在,倒是不穷,但炭山的存在,让本地的环境污染也十分严重,尤其是炭山的周遭。
许金虎或许不懂什么粉尘不粉尘的,但他知道一点,临河大队过去有很多人都在炭山钻碳洞,那时候没有什么口罩的概念,这些人普遍都活不长。
和他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同龄人,已经有好多都不在了,能活到五十、六十就已经算高寿。
过去许金虎也没有深思过,那个战乱的年代,活不长太正常了,没有人和他说过,常年吸入过多的粉尘,同样对身体有危害。
他沉默了一会儿,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就这么盯着许明月看了一会儿,忽地摆摆手说:“行吧,听你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就是两条路吗?看着也不长。”他问许明月:“你想怎么修?”
怎么修?要是有可能的话,许明月想尽力远离水埠公社的居民区,离居民区越远越好!
可要远离居民区,那势必要修建的路会更长,这在这时代还是太耗费人力物力了。
也好在这本身就是一个正在建设的时代,筑建堤坝,修建路面,从1916年就提出的修建以省会为起点的六条省道干线公路的议案,这么多年就一直在建设,而水埠公社因其交通要道的地理位置,也是在省道需要贯通的点之一。
她指着她信纸上画的简易地图说:“叔,江叔现在升到县里当副县长去了,现在水埠公社做出的政绩就都是你的了,你说我们先将我们公社往邻市方向的这条堤坝的水泥路先修通怎么样?”
从水埠公社中心地段,连接邻市方向堤坝的这段路,只有短短的几百米。
第297章 第 297 章 想要把路修好,首先就……
想要把路修好, 首先就要有足够多的石子和瓜子片,还有水泥和河沙,恰好这些东西都是他们水埠公社所不缺的。
河沙就不用说了, 前世竹子河边的几个大沙场,被邻市人以极低的价格给承包出去了, 等到当地政府知道沙场的价值后, 已经迟了。
蒲河口边上的山上就有一个大型的采石场, 只是这年代的采石场大多靠人力,缺乏机械罢了,水埠公社财政状况一直还不错, 机械的问题只要不是进口的,解决不成问题。
前世许明月家里在养鸡场破产后,她爸妈就是靠着在九十年代开采石场还完了债务, 开始了第二段创业,对于采石场所需要的设备、炸药, 她都很清楚。
除此外,还有运输。
运输可以靠船, 但从山下到渡口的这段路,却需要靠拖拉机。
临河大队已经有一辆拖拉机,还不够。
许明月一项一项的说给许金虎听, 听的许金虎直头疼。
此时他产生了和江天旺一样的想法:“这姑娘是真能花钱啊!”
他忍不住打断她说:“我们讲的是修建干部宿舍, 你讲了这么多, 干部宿舍建在哪儿?”
许明月指着距离公社大院不到十分钟路程的地方:“干部大院就建在这!”
这块地方现在还荒凉的很, 位于现在的老街和二十年后的新街之间。
后来的镇政府、派出所、法院,全都集中在这一块儿。
现在的水埠公社就这么大,即使远离主街道,实际上离的都不远, 要是骑自行车上班就更快。
许金虎看到她选择的地址,点点头说:“行吧。”他抬手制止许明月要说的话,“我知道,要水泥是吧?我去要!”
他们这座炭山是一座当地比较罕见的巨型矿山,完全可以支撑的住水泥厂的扩建。
随着十年混乱过去,未来需要水泥的地方会越来越多,水泥厂的扩建是必然的。
前些年水泥厂刚建,规模较小,随着堤坝的修建,水泥厂是年年在扩建,年年在招人,产量还是根本上当地堤坝和房屋修建的速度,尤其是这两年临河大队和蒲河口,每年都需要许多水泥,不给还不行!
现在临河大队的江天旺还升到县里去当副县长了,接替他位置的居然还是临河大队的人,水泥厂厂长就更不愿得罪他们了。
可这次许金虎来要的水泥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哪怕他冒着得罪许金虎的风险,都忍不住跟许金虎哭穷:“前两个月你们临河大队才刚要走了两吨水泥,你这一下子又要这么多,能不能让我先缓缓,先把建干部宿舍的水泥给你,天一晴,堤坝到处都要水泥,我这水泥厂总不能一点水泥都不留吧?”
许金虎哈哈大笑,拍着水泥厂厂长肩膀:“行,那就先把干部宿舍的水泥先给我,剩下的开春后拉到公社里来!”
他其实是用了破窗效应,要是要的少,水泥厂厂长一样是跟他哭穷,还不如一下子多要一些,水泥厂厂长在听到他说可以分批后,就能好接受多了。
采石场的机械都还没拉过来呢,修路的事情没那么快。
为了尽快把采石场的产量提高上来,许明月又赶在过年之前带着民兵跑了一趟省城机械厂。
这次她依然是住在省公安局附近的招待所,她因为带了一车东西,想顺便在省城卖掉,就没让两个民兵跟着,而是带了一包临河大队山上产的茶叶和一些土特产,先去公安局拜访了女公安和小刘公安。
女公安和小刘公安都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许明月了,上次许明月来向他们辞别的时候,他们都不在,下到复市去公干了。
这次他们倒是都在,都没有想到许明月过来看他们,居然还带了东西。
两个人都是不愿意收的。
许明月道:“我们一整座茶山上都是茶,现在茶叶卖不掉,只能采着自家喝,这些还是今年产的明前茶,今年不喝完,开春后新的茶叶又生长起来,这些就沉了,就当是替我们做宣传了,要是喝的好,替我们五公山茶多宣传宣传。”
她不是给小刘公安和女公安两个人带了,而是带了一大包,全都用竹筒装好,竹筒上还刻了五公山茶几个字,每个公安都送了,又单独给女公安和小刘公安了一大包藕粉、笋干、小鱼干。
“这是我们公社产的野生藕粉,前些年旱灾我们竹子河的莲藕都淹死完了,随着这几年的重新种植和养护,野生莲藕遍布河滩,还有这笋干和小鱼干,也都是自家晒的,鱼干是竹子河里产的,一点农家的东西,别嫌弃。”她将手里的东西都递给两人:“东西我带都带来了,总不能还让我带回去不是?几百里路呢!”
许明月都这么说了,女公安和小刘公安还怎么推?
尤其是小刘公安,上次他就带他们去了趟机械厂,都没有帮什么忙就走了,她却记得那一点小忙,还给他们带了这么多东西。
东西别看着都是野生的,好似不值什么钱,但这时代,只要是食物,就是金贵和难得的,他们这些公职人员吃的全都是供应粮,每个月都是有定数的,分的就只够当月吃,家里是一点没有剩的。
许明月带来的那些笋干就不说了,这时代缺肉少油,笋干很难烧的好吃,那藕粉和鱼干就难得了。
藕粉的营养价值就不说了,任何时候,饿了,泡一杯藕粉,都能暂时抵御一下饥饿。
要是在三年灾难时期,一碗藕粉就能救活一条命。
尤其是许明月带来的那一大包鱼干,说是小鱼干,很多都超过了一掌之长,在缺肉少食的年代,这些就是实打实的荤腥。
小刘公安还没结婚,女公安却是有家有女的人,这年代谁不缺营养,这些鱼干要是蒸了给女儿吃,可以给她女儿吃好久了。
许明月还特意向他们询问了当初那个孩子的情况,得知那个孩子情况一切都好的时候,许明月也对这个和她有些缘分的孩子感到高兴。
得知她这次来省城依然是去机械厂采购机械设备的时候,都不需要女公安说,小刘公安就忙起身戴上手套说:“走吧,我骑车带你去!”
小刘公安看着不过二十二三岁,这个时代这个年龄,很多都已经成家了,许明月怕惹来什么不必要的误会,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坐公交车去就行了。”
小刘公安已经把自行车推出来了,大长腿跨上自行车坐:“走吧,刚好我也要回家吃饭,正好顺路。”
他父亲是机械厂七级工,家里住的是机械厂分的房子,他是家中最小的儿子,至今还吃住在家里。
可他们在单位是有食堂的,大中午的哪里需要回家吃?他父母都有工作,吃饭都在食堂,大中午的,谁回家做饭啊?
他是收了许明月送来的这么多土特产,有些不好意思,要送许明月去机械厂呢。
有他跟他爸说好话,许明月采购什么东西,都会方便很多,不会受到刁难。
这年代,这些大厂子里工作的人,全都是大爷!
许明月听他这么说,才坐上了他自行车后座,路上顺便向他打听哪里可以买到自行车打气筒、自行车胎气门芯和自行车胎修补的工具。
她上次在省城买了个自行车回去后,才想起来,忘记买打气筒了,水埠公社倒是有打气筒可以打气,每次给自行车打气还要特地跑到公社里去,她就想自己买工具回来自己弄。
至于修补车胎这样的小事,她们这一代长大的孩子,谁小时候没有自己修补过车胎啊!
她没有修补过,因为她有哥,她的车胎都是她爸和她哥修补的,可她觉得这事很简单,她也会。
这事问小刘公安还真问对人了,他自己就有自行车,他自己的自行车有什么问题就是他自己弄的,本来是要先带她去机械厂的,干脆一个拐弯,先带她去了买打气筒和修补自行车工具的地方,就在卖自行车店的隔壁。
等买好了许明月要的东西,途中小刘公安看到国营饭店,他自己没吃饭,自然也知道许明月肯定也没吃饭,车子一转,就在国营饭店门口停下,要请许明月吃饭。
这个饭店和上次许明月他们过来,买肉包子的那家饭店还不是同一家,比那边的国营饭店要大一些。
对于小刘公安要请客,许明月也没有拒绝,知道他肯定是因为她带的那些土特产,不好意思。
这次吃了他请的饭,下次再给他和他七级工的父亲带一些土特产,一来二去,关系不就这么熟悉起来了嘛?
现在可不是后世给钱就能买到东西的时代,这时代物资匮乏,就以农用机械来说,需要农用机械的地方多,偏偏产量又低,若没有认识的人,以水埠公社那么偏僻的地方,想要分到一台农用机械,困难不说,即使有了农用机械,说不定给他们的也只有老款和旧的。
蒲河口自己研发水轮机和发电机,水埠公社要修路,要建设,未来肯定少不了要采购各种机械,机械买回来,光是维修一事,今后都少不了要和机械厂的人打交道,许明月就想着,多和机械厂的人把关系搞好,今后机械厂有什么最新的机械设备,水埠公社来采买新设备也容易些。
第298章 第 298 章 这次来的国营饭店和公……
这次来的国营饭店和公安局附近的那家不一样, 这一家明显要大一些,午饭居然有红烧肉。
红烧肉、东坡肉都是许明月的拿手好菜,但当她吃到这个国营饭店的红烧肉后, 依然被这位大厨的手艺给惊艳到了。
这么好吃的红烧肉,她前世只在一个挺贵的餐厅吃过一次, 拇指大小的一块肉, 五十六元一块。
是的, 不是按份卖的,是按块卖的,她第一次知道红烧肉还能按块卖的时候都惊呆了!还是城里人会赚钱啊!
此刻她再次尝到了令人惊艳的手艺, 她心中生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打包两份,带回去给孟福生、阿锦、爷爷也尝一尝。
她决定明天中午再来!
吃完饭, 小刘公安又带着她去机械厂。
这个机械厂因为是省公安厅筹建的,小刘公安来这里就跟回家了一样, 门口的门卫都不带拦的,直接就带她进了里面找他父亲刘师傅。
刘师傅知道她是来采购拖拉机和制砂机的, 有些诧异:“上次你不是刚来采购了一辆农用拖拉机吗?怎么又要?”
许明月笑着道:“上次我代表的是临河大队,这次代表的是水埠公社,临河大队只要一辆拖拉机就行, 可水埠公社下面可是有十五个大队, 一个拖拉机哪里够用?”
刘师傅看看自己儿子, 见两次都是他小儿子带着这女同志来的, 还以为自己小儿子看上这女同志了,不由的问许明月,“你之前是在临河大队工作,现在调到公社里工作了?”
许明月谦虚地点头道:“是啊, 目前正在负责咱们水埠公社的统筹工作。”
刘师傅常年与机械打交道,乍一下还没听出来许明月的意思,以为她只是水埠公社的普通工作人员,但在省公安局工作的小刘公安却一下子听出来,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相貌端丽的姑娘,居然是地方上的一把手,不由吃惊地问:“你已经是公社书记了?”
许明月笑着点头说:“都是为人民服务。”
这下连刘师傅也惊讶了。
他们在省城不是没见过比许明月更大的官,就以他们这机械厂来说,隶属于省公安厅,后来又经国家经委批准隶属轻工业部,见过的厅长级别的干部都好几个了,他只是诧异她看着年轻,居然任地方上一把手了。
他看看自己小儿子,又看看笑容明丽大方的许明月,突然问她:“许同志年纪轻轻就当上公社书记,年龄应该也不小了吧?成家了没有?”
小刘公安和许明月都不知道他在误会什么,许明月更是大大方方地笑着说:“成家了,我女儿翻过年虚岁都十二了。”
提到阿锦,许明月眉眼都柔和了起来,笑的两眼弯弯。
刘师傅又看了小刘公安一眼,见他脸上没有任何异常表现,这才在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他倒不是觉得眼前的女同志配不上自己儿子,而是一个是地方上的公社书记,一个在省城公安局工作,离的太远了。
知道他小儿子对许同志不是那种心思,他也就放了心,催小刘公安:“人许同志又不是头一次来机械厂了,让她自己来就行了,怎么你也过来了?单位没事情做了?”
小刘同志趁着许明月在机械厂内观看各种机械的时候,悄声对刘师傅说了许明月给他带了许多土特产来的事,刘师傅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儿子这么殷勤,大冷天的还骑车送人家许同志过来。
知道许明月这么客气,居然还送了他家许多土特产,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态度瞬间软化下来,带着许明月往副厂长办公室去。
这座机械厂是前几年新建的,单投资就有一千多万,这个年代的一千多万,一百二十多个进口机床设备,可想而知国家对这个机械厂的期望有多高,支持率有多大,这个厂子的面积又有多大。
副厂长因为陈卫民的缘故,对许明月印象非常深,见她第二次过来,也没有为难她,对她要采购的机械都批了,也没有问任何关于陈卫民夫妇的事情,仿佛之前他低价给她的那一批机械不存在过一样,批条开完,就让她去联系好货车,明天来拉货就可以了。
许明月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她又不好意思的将她带来的一包土特产送给了副厂长。
副厂长之前都没看到她手里还带着这么一大包东西,此时在厂内,旁边还有好几个办公室都有人,又不能拉拉扯扯让她带回去,本来是不想跟她扯上一点关系的,愣是就这么推辞不掉的收下了她送的这包土特产。
这些土特产对他这样一个大机械厂的副厂长来说算不上什么,他看了发现真的就是一些土特产后,也放下心来,心底也在想着这小姑娘还是有心了,想到被打倒下放的陈卫民夫妇,心底也不由地叹了口气。
原本给许明月的那些机械就是今年产的最新的,又叫了两个技工,让他们去教许明月这些机械如何使用、保养和简单的修理,还另送了一包可以更换的零部件。
这次许明月要带回去的机械依旧不少,除了三辆拖拉机、两个脱粒机、一个碾米机之外,最主要的就是采石场所要的制砂机、钻孔机、凿岩机、掘进机和风镐等设备。
这些设备炭山上就有。
除此之外,还有爆破设备。
等机械厂的事情完成,许明月才又给自己换了妆,这次她时间多,又是一个人,终于在省城找到了黑市所在地,将她车里囤积的各种旧羽绒服、皮鞋什么的花了两天时间给销售一空。
这些旧羽绒服别看款式丑,可拿在手里,看着就暖和,还有旧皮鞋,里面还是加了绒的,外面的皮面一点破损都没有,就是放的时间长了些,落了灰,回家那个湿毛巾擦一下就跟新的没多少区别。
此时正值寒冷的冬季,看到黑市市场上有不要补票和棉花票的低价棉袄买,除了屎黄色那款丑了点,里面居然还有件降红色,在色彩如此单调的年代,这降红色穿在冬日里,简直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不论是男人女人看到,都忍不住想要买一件,男的想给结婚对象买,女人则是给自己买。
还有那件土黄色羽绒服,颜色是丑了些,耐不住它宽大、厚实、暖和,男人女人都能穿。
等卖完了这些,许明月手上累积的钱,加上她和孟福生两人这么多年存下的工资,加起来都有近万元了。
钱太多了,没地方花,也是愁的慌。
在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叫了许铁柱去买早餐,她还在院子廊檐下刷牙呢,公安局的女公安就拎着一兜东西过来了。
许明月看到女公安还十分惊讶:“岑公安,您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女公安将一兜东西放在她身旁廊下的木桌上,就阻止了她过来,笑着说:“不是听你说你今日就回去嘛?我也没什么东西送你的,家里还有一点糕点,带回去给家里孩子甜甜嘴。”
“哎,您太客气了,不用……”
女公安生怕许明月拒绝,就骑着自行车往招待所院子外面骑:“我还要上班,你就别送了!”
昨天她将许明月送她的土特产带回去才发现,里面起码有五斤藕粉,五斤鱼干,装了一大包,她原本以为里面主要都是笋干呢,虽知道里面有鱼干,可也不知道有这么多,突然白白拿了人家这么多东西,岑公安哪里好意思,忙跟同事邻居借了些糕点票,去副食品商店买了省城的糕点给许明月送来。
现在正是临近过年,家家户户都要买糕点,这糕点票可不好借。
许明月诧异岑公安实诚,打开网兜一瞧,里面居然有六色糕点,分别是两条芝麻米糕,两包黑芝麻酥糖,两盒油汪汪的绿豆糕。
许明月看着这六盒糕点忍不住笑了一下,心想下次来省城,再给这岑公安和小刘公安再带些土特产来,很明显,两个人都是实诚人。
其实最开始,许明月想着给小刘公安和岑公安,乃至机械厂副厂长他们送土特产,心中想着,是不是可以将水埠公社产的藕粉、芡实米、菱角、茶叶、枸杞、竹子河里的鱼等,在省城找到一个可以销售的渠道。
吴城因为就是围绕着长江和竹子河而建的城,水系发达,水生植物繁多,这些东西在吴城、邻市可以说是随处可见,根本卖不上价格,甚至野生的多了,当地人都不拿这些东西当回事,都是自家弄些自家吃。
至于说枸杞,临河大队遍地都是野生枸杞,也没有人种植和采摘,现在许明月当了水埠公社的书记,她就想着,在不影响当地耕种的前提下,能不能成规模的种植枸杞。
一旦要成规模的种植,首先就得有稳定的销路,而小刘公安、岑公安、机械厂副厂长这些人在省城必然都是有一定人脉关系的,这些送给了他们的土特产,他们要是吃着觉得好,下次再送时,随口提一句,说不定他们一句话,就能帮她解决这些问题。
这才是她带上这些土特产来省里送礼的主要原因。
第299章 第 299 章 这次回去,她依然去省……
这次回去, 她依然去省城的商店买了许多东西,除此外,她还从她车里拿了两大蛇皮袋, 压缩的很紧实的羽绒服,这些旧羽绒服带回去, 自然说是从省城买的。
许铁柱上次就跟着许明月过来, 再次看到供销社送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 已经见怪不怪。
由于下了雪,雪天路滑,大货车不好走, 他们一连在省城待了三天,等雪停后,他们才坐上去拉煤的大货车回水埠公社。
只是这次是冬季, 车斗里非常寒冷,哪怕许明月坐在了车头副驾驶的位置, 依然十分冻的手脚冰凉。
至于跟来的两个民兵和一个跟车司机,他们这窝在车斗的被窝里, 三个人抱着冻的是瑟瑟发抖。
被子是许明月提供的五斤重棉花被,下面垫着厚厚的草垛,在这样寒冷的冬季, 这样的棉花被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后来又将许明月买的蛇皮袋打开, 翻出里面一件件的羽绒服穿在身上, 盖在身上,这才暖和一点。
这次依然是三辆大货车,两辆车拉着三个叠放的拖拉机车斗,一个货车装着车轮车头等物, 还有个货车拉着采石场用的制砂机、钻孔机、凿岩机等机械设备,还有机械厂送的一大包零零碎碎的修理工具和零件。
由于下的雨雪,雪基本到了地面,就化作雪水融化了,即使还有残留的,货车轮压在上面也成了雪水,没有造成打滑,就是开的慢了些,他们是早上出发,等回到水埠公社已经过了午时。
许铁柱几人在温暖的羽绒服的包裹下,还在四轮车车斗里面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回到公社了。
许明月还以为她这几日不在水埠公社,孟福生肯定回临河大队了,没想到他居然还在水埠公社。
许金虎看到她还没下车,第一眼就朝人群中的孟福生看去,笑着打趣她说:“赶快回家搞点热乎的吃吧,你家孟技术员站在这街头快成望妻石了,天天站在楼上看有没有大货车过来!”
许明月笑着伸手给孟福生,扶着他手跳下车。
往年总是温热干燥的手掌,此刻冰凉一片,被孟福生双手握在手心里好一番搓揉也暖不起来。
孟福生掌心本就偏凉,又在室外站了一天,两个大冷手窝在一起,嫌弃的许明月想往回缩手,孟福生似察觉到她想法,忙从口袋里拿了个温热的玻璃杯来塞在她掌心,另一只手直接牵着她的手塞到他上衣口袋里,这上衣口袋之前放着热玻璃杯,此时里面暖和的很。
许金虎指挥着众人往公社大院里卸东西,看到许明月又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有些发愁的问她:“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你日子不过啦?买这么多东西?”
许明月将她车里刷新出来的崭新的一摞搪瓷盆、毛巾,在省城商店里买的藤编热水壶等全都拿了出来,喊也在帮着搬卸东西的江建国:“建国,小莲要生了,这些个都是我给我大外甥、外甥女买的,四个盆,新生儿的两个,小莲两个,一个洗头洗脸,一个洗PP,还有新毛巾,两条给我大外甥/外甥女的,两条给小莲的。”她又拿了四个给孟福生,“这个是我们用的,回头要搬到公社来,总不能把家里的搬过来,只能买新的,总不能每次回临河,还把锅碗瓢盆的两头搬。”
还有一大堆四件套、床单等物。
她又拿了一瓶五粮液出来,递给许金虎说:“叔,这是给你买的,我不是带了一些土特产到省城送人嘛,没想到他们这么客气,还回送了一堆东西,有几张酒票,上次你喝了五粮液觉得好,我就又买了几瓶,这瓶是你的!”
上次她火车上救得小娃娃长辈给她送的一大堆礼物中,有两瓶五粮液,一瓶她给了爷爷许凤台,一瓶送给了许金虎。
许凤台不喝酒,那瓶五粮液至今还被他美滋滋的珍藏在家中,每天看到就仿佛喝到。
一瓶早就被许金虎喝光了,此刻看到许明月又给他带回来一瓶五粮液,可把他高兴坏了,接过许明月递过来的酒,忍不住夸道:“还是我大侄女想着我,晓得我就好这口!”
省城供销社的五粮液五元一瓶,茅台十元一瓶,许明月倒是也买了几瓶茅台存着。
她自己不爱喝白酒,这么多年也没见孟福生喝过酒,几瓶茅台不论是留着自家喝,还是未来送人都是好的。
可惜她酒票有限,不然可以多买几瓶屯着。
进了公社大院,许明月是又饿又累。
许明月叫许铁柱:“铁柱,你去国营饭店叫几碗米面,叫几位司机师傅吃了面再走!”
等写完了大货车上的东西,大货车司机还要去炭山拉煤,要在天黑之前把煤拉到省城。
她给了钱给三个货车司机,对第三个车上装着制砂机等机械的师傅说:“张师傅,还麻烦你帮我把这些机器拉到临河大队。”
不只是蒲河口有采石场,临河大队的山上同样有采石场,常年的为下面的堤坝提供石料。
临河大队现在和炭山的路通了,就可以不走水路,直接用拖拉机从临河大队拉石子和瓜子片到水埠公社,这样制砂机、钻孔机等就不用一定要放在蒲河口,放在临河大队的采石场也是一样的。
至于水埠公社和临河大队采购的石子和瓜子片,自然也是要花钱的,这就为临河大队创了收。
也别怪许明月偏心临河大队,那毕竟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对那里她最了解,至于水埠公社旗下其它十九个大队,除了同在大河以南的和平大队和建设大队,其它大队她目前都还不怎么熟悉,甚至很多她过去听都没听过,还需要她开春后一个大队一个大队的走访了解。
等吃完一大汤碗的热乎面条下肚,许明月才觉自己的手脚又热乎了起来,在外面待了好几天,没有洗澡,水埠公社目前只有一个简陋的房间,是她和孟福生的宿舍,也没有梳洗的地方,许明月去看过许凤莲,给了她两罐奶粉、麦乳精和一些糕点后,就将水埠公社的事情都交给了许金虎,她和孟福生两人跟着去临河大队的大货车一起回了临河大队,回到荒山后,烧热水热炕,又去老太太那里把和许小雨在一块儿玩的阿锦和许小雨接了回来,几人洗头洗澡,烘烤头发,吃了晚饭后,阿锦和许小雨一张炕,许明月抱着孟福生沉沉睡去。
自从许明月和孟福生一个房间,不再抱着阿锦睡后,阿锦刚开始没发现,都是许明月陪着她睡着后,再回和孟福生的房间,可时间长了,还是被阿锦发现了,妈妈和爸爸一起睡,不再赔她睡觉,失落了好一阵,许明月怕她伤心难过,提议把小雨接过来晚上陪她睡。
好家伙,有了妹妹忘了妈,瞬间把她这个妈抛在了脑后,每天和小雨在床上打滚、翻跟头、看绘本故事,不亦乐乎,现在她都习惯了妈妈和爸爸一个房间,她和小雨一个房间了。
许小雨现在大了,已经不和许凤台、赵红莲两口子睡一张炕了,自许凤莲嫁人后,她就搬去了和老太太房间睡。
小时候许小雨还愿意和老太太一起睡,越是大了,尤其是被姑姑接过来和阿姐一起睡了后,小姑娘就再也不愿意和老太太一起睡,就喜欢来大姑姑家和阿姐一起。
她喜欢大姑姑和阿姐,大姑姑家里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有,大姑姑对她好,至少她在大姑姑家里时,明面上阿锦有的,她都有一份,她就更喜欢待在大姑姑家了。
阿锦从小就喜欢弟弟妹妹,小时候没有,她缠着许明月要个弟弟妹妹,许明月直接回答她:“你还是养只狗吧,把狗当弟弟妹妹。”
现在有了真的妹妹,她又是个心大的,知道自己在妈妈心中永远是第一位,也就不吃醋了,完全把许小雨当做亲妹妹一样,小姐妹关系也是最好。
这一觉许明月是睡到了日晒三竿,大冬天的在被窝中,睡的是真不想起来。
孟福生还想起来做早餐,也被她拉着一起睡了个懒觉,一直到十点多,她实在躺不住了,感觉到外面静悄悄的,她穿上衣服,敲了阿锦的房门,推门进去一看。
岑公安送她的六色糕点,已经被姐妹俩吃了一半。
难怪到现在都没喊饿。
阿锦看到是许明月,立刻起身拿了块绿豆糕递到许明月跟前:“妈妈,这个好吃,你尝一尝这个!”
她又屁颠屁颠跑回去,拿过剩下一半绿豆糕的盒子给许明月:“妈妈,这是留给你和爸爸的!”
说着一脸期待表扬的模样。
姐妹俩都没有因为许明月的突然到来而感到紧张,因为许明月从不会像这时候的其他家长一样,因为她们多吃了几口什么,就会斥责教训她们。
果然,许明月不仅不会因此训斥她们,反而还温柔的笑着夸奖阿锦:“谢谢宝宝的绿豆糕,宝宝拿给妈妈的绿豆糕吃着就是香!”她用脸在阿锦脸上贴了贴,“早上醒来也没来打扰妈妈睡懒觉,真是个天使宝宝。”
阿锦嘻嘻的笑了起来,准备回到炕上蹦,许明月脸色却又严肃了起来,“只是你起来这么早,衣服怎么没穿?就穿着睡衣在房间里玩,冻感冒了怎么办?”
刚才还笑嘻嘻的阿锦顿时不嘻嘻了,快速的掀开炕上的被子,如一直滑溜的泥鳅般钻进了被窝里。
原本还坐在炕上笑着看着大姑姑的小雨也不笑了,赶紧学着阿锦的模样,掀起被子就躺倒了被窝里,两小只一起抬头看着许明月尴尬讨好地笑。
第300章 第 300 章 “醒了就起床洗脸吃早……
“醒了就起床洗脸吃早餐, 别老是在屋里待着,对眼睛不好,多出去跑着玩儿。”许明月嘱咐了两人一句, 就去厨房拉开了炉子下面的塞子,给煤炉换了蜂窝煤, 自己去刷牙洗脸。
刷牙洗脸的工夫, 新换的的蜂窝煤已经慢慢被点燃, 许明月见阿锦依然没起床,又喊了声:“起来洗脸吃早饭!”
阿锦和小雨两人吃糕点就吃饱了,小雨见阿锦不起, 她也和阿锦一样缩在被窝里,两个小姐妹在被窝里打闹嬉笑。
此时孟福生也起来,见她在梳洗, 自己给煤炉上放了小炒锅,在锅里煎了几个荷包蛋。
现在家里再也不是刚穿来时, 一个月只有车里刷新的那三十个鸡蛋了,现在家里养了四只鸡, 由阿锦和小雨在喂养,两个小姑娘对于喂养家里的鸡鸭很积极,阿锦是觉得好玩儿, 小雨是在姑姑家, 姑姑有鸡蛋是真给她吃啊!
用油煎了四个荷包蛋, 卧在了面碗里, 又倒了热水进锅里,用开水烫着鲜米做的面,自己也去刷牙洗漱了。
许明月见喊阿锦喊不动,看着孟福生煎好的鸡蛋, 朝后窗的位置说:“你爸爸给你煎了鸡蛋,你要不起来吃,我和爸爸一人两个吃了啊!”
阿锦对鸡蛋并没有什么执念,但许小雨不同,即使许家现在日子好过了,也不过是初步的实现了吃饱自由而已,距离吃的好还远着呢!
她家里有父母,有老太太,有未婚的小叔,有两个弟弟,总共只有四只鸡,冬季还隔几天才下两个蛋,平时家里冲碗蛋花汤都是一大家子喝,她也就能喝到两口,一听到有油煎的荷包蛋,顿时就忍不住了,掀开被子快速的起床。
阿锦见小雨起床了,她一个人在被窝里没意思,也快速的起床穿衣服,穿着她的雪地靴起后院洗脸,给脸上抹香香。
小雨没有阿锦的那种香香,只有大姑姑给她买的蛤喇油,她小手很小心的在哈喇里面挖出一小块晶莹剔透,带着淡淡香味的蛤喇油,涂在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朝阿锦笑着露出正在换牙的牙床。
许明月洗漱好,锅里的热水正好煮开,她将烫软的鲜米面放进锅里继续煮。
这种用大米做成的面条,口感有些像米粉,口感又和米粉不同,算是水埠公社的一种特色食物,很受当地人喜欢,尤其是牙齿松动的老年人,将鲜米面煮的软烂入味,不需要多嚼,他们就能吃下去。
许明月一边煮面,一边吩咐阿锦:“去拔几颗蔬菜和大蒜来。”
这个时节院子里已经没有了香葱,只有大蒜叶。
阿锦的口味有时候和许明月南辕北辙,对一切有味道的东西都不喜欢,自然也不喜欢葱、蒜、香菜之类的,一听到妈妈要她拔大蒜,嫌弃的脸都皱巴了起来。
已经擦好小脸的小雨转身就哒哒哒的跑到院子里,动作麻利的拔了几颗大蒜叶回来,递给许明月:“姑姑,给!”
“小雨真棒。”
阿锦一听妈妈夸了小雨,她也立刻跑到院子里拔了几颗青菜回来:“妈妈,还有我呢!”
许明月同样笑眯眯的夸她:“宝宝也很棒,会给妈妈帮忙了,妈妈多亏了有你们,不然面条里面少了你们拔的大蒜叶和蔬菜,都不香了。”
得到妈妈夸奖的高需求宝宝立刻骄傲的挺起还未发育的小胸堂,像是做了一件天大的事,得意极了。
孟福生此时已经洗漱好了,走过来接过两人手中的蔬菜、大蒜叶,用井水洗干净,放入锅里。
许明月这时突然想起她在省城的国营饭店里打包回来的两份红烧肉,当时怕不新鲜,是放在空间的车里的,估计现在都还热乎着,此时倒不好拿出来了。
等吃完早午饭,许明月将其中一份装着红烧肉的饭盒放在自家厨房的橱柜里,自己带着另外一份去了许凤台家。
老太太觉少,早就起来了,正窝在火桶里,手里拿着千层底的鞋底,对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用已经看不太清的老花眼仰着头眯着眼仔细的纳鞋底,见许明月来了,忙放下手里的千层底鞋底,伸手要拉许明月进火桶烤火:“兰子来了?咋这时候回来了?公社现在不忙啊?”
许明月昨天在大货车的副驾驶冻了大半天,现在饱饱的睡了一晚,已经缓过来了,伸手就握住了老太太微凉的手,说:“我不冷,你自己坐着,别起来了。”
她将装着一份红烧肉的饭盒放在桌上,“我前几天去省城,在国营饭店吃了红烧肉,大师傅手艺特别地道,我就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这不,给您和大哥带一份。”她左右转头,“大哥不在家?”
“你哥一早就去大队部了,现在年底了,要分粮食,还要放水捞鱼、分鱼,事情多着呢!”老太太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原本在三年灾害之后没多久就去世的她,如今身体还算硬朗,赵红莲白日里在蒲河口工作,老太太就在家里带三个孙子孙女,有时候阿锦也放在这,她一个人还要带四个孩子。
好在阿锦大了,许小雨也到了可以帮衬家里的年纪,两个小的一个才刚会走,一个已经会自己穿衣吃饭,许凤台和许凤发两人也能照顾孩子,她倒也忙的过来。
家里能有事情让她做,她反而活的安心一些,她就怕她这把老骨头一点用都没了,只能混吃等死看儿媳妇脸色,那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折磨。
现在能在儿子儿媳妇忙的时候,她能在家里帮着带孩子,还有一点点用,老太太特别满足。
“凤发也不在家啊?”
一提到许凤发,老太太脸上笑的眼角满是深深的褶子,低声对许明月说:“凤发和闫老师去炭山供销社了,他都跟我说了,年后两个人就成婚。”
许凤发翻过年都二十一岁了,这个年龄在农村都算是大龄剩男了,像他这么大的男人,很多小孩都比许爱国还大了。
之前许凤发对象的事情一直没解决,老太太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现在小儿子的婚事有着落了,还是城里来的知识分子的老师,老太太不晓得有多满意,简直祖坟冒了青烟。
许明月有些诧异今生依然是闫春香和小爷爷走到了一起,她虽对老一辈的事情不了解,但对小奶奶几十年都没回过一趟娘家就知道,小奶奶少女时期和娘家关系并不好,当知青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太好,不然不会嫁给了当时穷困潦倒一无所有的小爷爷。
可今生她的命运已经改变,她不再是在农村无依无靠的人,她有了正式的工作,不用干辛苦的农活,每天也能拿十个工分。
她是有选择的,可她依然选择了小爷爷。
许明月似意外,又似毫不意外,问老太太:“年后初几成亲?”
老太太高兴的喜笑颜开,不过说话声音依然小小的:“年初六。”说到这里,她略微有些迟疑的对许明月说:“兰子,现在小莲也出嫁了,我一个土都埋到脖颈的老太太了,还睡着这么大个房间……”她小心地和许明月商量:“我想着,要不我搬到凤发房间去住,这个房间给凤发两口子结婚住,以后有了娃娃,这炕大,还能睡娃娃。”她看着自己房间,“我一个人,咋睡的了这么大一炕?”
老太太个子其实不矮,在这个年代,她一个裹小脚的女人,身高超过了一米六,在这时代的女人中,已经算很高了,只是她身材瘦弱,脸也小,看着就更柔弱瘦小了几分,给人感觉就瘦瘦小小的。
按照世俗的道理来说,小儿子要娶媳妇,她一个老太太还霸占着这么大一个房间,让小儿子小儿媳在小房间里结婚,确实是不合适,她心中一直难安。
许明月略皱了皱眉问:“这话是凤发说的?”
老太太吓了一跳,身体忙后仰拍手道:“那怎么会?凤发怎么会跟我说这个?这是我自己想的,毕竟我都这么大年纪了!”
她生怕许明月误会:“你弟弟什么都没说,他心有多大你又不是不晓得?能有个房间睡就不晓得有多高兴了!”她踟蹰地说:“只是成了家,就不是他一个人了,那么小一个房间,两个人睡……”
许凤发的房间是堂屋隔出来的,比前面隔出来的堂屋还要小一点,约十平米的样子,一条炕,一个过道,就没了,连个桌子椅子都放不下,谁要进他房间,就只能坐炕上,好在炕足够大,炕上打了个炕柜可以放东西。
老太太早就想和小儿子换房间睡了,只是当初许明月给娘家兄弟姊妹建房子时就说好了,这房间是老太太和许凤莲的,谁也不能占。
随着许明月官越升越高,他们更不敢违背许明月的话了。
只是老太太是个非常传统思想的人,她觉得小儿子娶儿媳妇了,就该把大点的房间让给新人住,她一个老太太睡小一点的房间没什么,有暖和的火炕呢,一点都不冷,老太太对现在的日子特别的满足,就想着儿子女儿都成家,和和睦睦的。
许明月察觉到老太太内心的不安和愧疚,笑着对老太太说:“当初说好这房间是给你和小莲的,你就放心住着吧,哪天小莲回娘家,还能有个住的地方。”
老太太心想,小莲就嫁在对面的江家村,几步路就到家了,还能没地方住?
许明月仿佛是看出来老太太的想法,拿过老太太放在桌上竹箩里的千层鞋底说:“小莲和建国夫妻俩都在公社上班,今后肯定是住在公社了,她婆家就那么大屋子,底下的小辈们都长大了,哪里还会有他们夫妻俩的屋子?小莲回娘家不跟你住,跟睡住呢?”
老太太嗫嚅道:“凤发房间的炕大,也能睡得下两个人,小莲回来哪里就没地方睡了?还是跟我睡呀。”
许明月拿起鞋底上的锥子给鞋底戳洞,抬头说:“可那就不是小莲房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