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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第 131 章 许明月将这事和许金虎……


    许明月将这事和许金虎一说, 许金虎就忍不住用舌头抵着下牙槽:“上万亩土地啊,这下江天旺那老小子要高兴死了!”


    这么大的事,许明月又是第一时间来跟他说, 他自然是想分一份功劳去的。


    只是他现在的职务是水埠公社武装部主任,管着整个水埠公社的武装力量, 生产这一块并不归他管, 而是另一个原水埠公社升上来的生产主任在管。


    解决上万亩土地灌溉的问题, 无一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它可以立刻给临河大队和隔壁的石涧大队,包括五公山公社下面的许多大队, 多上很多良田。


    以临河大队为例,这三年,只临河大队多出来的那一千多亩良田, 就为上面的领导们,一年两季贡献了上百万斤的粮食, 不然许金虎和江天旺也不至于升的这么快,直接坐火箭一样, 从一个生产大队的一把手,直升为一个区公社一把手,从二十几级干部, 升为了十七级十八级干部。


    那上万亩土地要是分摊到五公山公社下面的几个生产大队中, 一个公社少说也能多出来千亩良田, 这对下面的生产大队也好, 五公山公社也好,是多么大的一件事,可想而知。


    因为五公山公社下面所辖的土地,大多数都是山地, 这次的三年灾害中,就属五公山公社及山里面的人饿死的最多。


    这么大的政绩,叫许金虎不参与进去是不可能的,他虽然只在水埠公社担任武装部主任的职位,但他同时也是水埠公社党委常委之一。


    他龇了龇牙,看了眼座钟说:“走,去水埠公社。”


    当地人喊水埠公社为区喊习惯了,刚开始还有些改不过口,现在时间长了,也都改过来叫公社了。


    许明月上午先去的高家村,在高家村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才来到蒲河口,又把自己想法和许金虎说了,此时都十一点多了。


    这时候都是吃一餐两顿,一点清汤寡水,许金虎摸摸肚子,带着许明月几人来到厨房,一人拿了两根红薯,就找他手下的民兵小队一起出发。


    许金虎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他说出发,就毫不迟疑,立刻出发,带着他手下的几个民兵,七八个人坐上了一条五米二的船。


    这边的船几乎全是渔船,没有客串那种供客人坐的地方,除了划船的人可以坐在船头的船板上外,其余的人全都坐在狭窄的船沿上。


    七八个大男人坐在船沿两边,小船顿时向水下陷下去一大截,船沿离水面不过巴掌深,看的许明月心惊胆战。


    这要谁在船上稍微动一动,一船的人都要翻船入水。


    哪怕她从小就是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依然难以习惯本地人坐船,非要把船坐的满满当当,再载不下一个人为止的做法,但船上的其他人却都很习惯,每个人都坐的稳稳的,还聊起了天。


    许明月就低声用普通话对孟福生说:“你别害怕,在船上别乱动就行了,很稳的。”


    在船上是不能说任何关于‘翻身’‘翻船’之类的话的,很晦气。


    孟福生闻言只是温和的对她笑笑,拉着她的手到自己腿上,目光看着银光粼粼的河面。


    看的对面坐着的许金虎一阵牙疼,用方言对许明月说:“你俩是连体婴儿啊?就不能分开一会儿?你怎么走到哪儿都带着他?天天这么粘着你不腻啊?”


    许金虎的话顿时将船上的其他民兵小队的人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看着许明月和孟福生两人,他们仗着孟福生是外地人,听不懂本地方言,也都笑着取笑许明月:“就是啊许主任,你们这也太黏糊了些,天天这么手拉手,我就没见过像你们这么黏糊的!”


    另一人笑道:“你懂个啥?人家这叫做新婚燕尔!你懂个屁!”


    其他人也都笑起来说:“许主任和孟技术员才新婚,黏糊才正常,等再过两年你看看,还会不会这么黏糊?”


    船上的人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原本他们是没打算让孟福生也跟着的。


    孟福生自从下放到临河大队后,除了来过蒲河口外,就还没去过别的地方,一来是他的口音,当地方言本就难学,他就是再怎么学习方言,依然带了些京城口音,让人一听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另外就是他过于白净立体的相貌了。


    可他会来蒲河口,本来就是因为许明月来这里,不然他的工作其实是在临河大队的,也就是蒲河口农场的生产主任是许金虎,才没人说他懈怠工作之类的话。


    此刻许明月要去水埠公社,他又岂肯独自一个人留在蒲河口,就这么沉默的跟着许明月上船了,上船也不和她分开,依然牢牢的跟在许明月的身边,牵着她的手不放。


    许明月的手温暖又干燥,与他有些微凉的手牵在一块儿,许明月总觉得他是不是把她的手当暖水袋了。


    她和阿锦两人都属于气血比较旺盛的类型,身体便也暖烘烘的,也就任由孟福生一直跟在身边了,而且她性格本身就比较慢热冷淡,内心其实最爱的就是这种粘人的人。


    许金虎看对面两人,一个仿佛听不懂周围人的话,只带着淡淡的笑,仿佛与周围的人隔开了一个屏障,他的屏障内,只有他和许明月两人,一个笑着和周围的人聊天,大多数时候也不说话,只静静的听着。


    那些人平时私下说话各种黄腔,但因许明月的身份和许金虎的关系,他们在许明月面前说话还是很收敛的,哪怕开着玩笑,也不过分,船就这么在水面上行驶着,过了两个小时,一群人这才到了水埠公社。


    这群人全都是原本周书记派来的最早五十个民兵小队的人之一,后面借调来的人,都回了水埠公社,他们这群人的粮食关系和工作关系现在都在蒲河口,以后都是蒲河口的人了。


    他们说是来保护许金虎的,实际上都是好几天没回家,都想家了,趁着许金虎来蒲河口,也赶紧跟着过来,回家一趟。


    剩下的划船的一人也没在渡口闲着,挺好了船后,也打算在堤坝上逛逛。


    这条堤坝在计划经济之前,最为繁华热闹的,每逢三六九逢集,十里八乡的人都会划船来到水埠公社渡口这里赶集,水边一条一条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船只,卖东西的人便提着各色的篮子,簸箕,水缸之类的东西,在堤坝另一头的堤岸上摆摊,各种水果蔬菜,鸡鸭鱼肉,生活用品,统统都能在这里买到,摆的摊子能从渡口一直沿着进公社的路,通到主街道。


    现在虽然计划经济了,但依然有不少人来这里买东西卖东西,只是不再像过去那么光明正大,而是偷偷摸摸去更隐秘的堤坝下面。


    有些像后世人说的神秘莫测的黑市,但又没有城市里黑市那么有组织性。


    划船的人便想划着船,沿着堤坝绕一圈,看能不能遇到自家需要的东西。


    许明月也只左右看了两眼如今冷清的堤坝,就跟着许金虎朝公社里去了。


    如今许金虎来这里可不得了,他在水埠公社有单独的办公室,平时他不在时,办公室都锁着,他一来,就打开了们,叫许明月和孟福生进去,又喊了人拎了个热水壶来,许明月忙上前去接开水壶倒开水。


    要是别人,许金虎哪里会这么客气,还会给你倒水?都是别人有眼色的服侍他。


    也就是许明月,还没起身呢,就被他用手背按下:“你坐着,到我地盘来,哪里还用得着你端茶倒水?你跟姑爷好好坐着。”


    许金虎刚一到公社大楼,他的老搭档江天旺就收到消息,立刻从另一间隔着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了,捧着搪瓷杯来到许金虎办公室:“老许你今儿咋来公社了?”还不等许金虎回话,他就立刻热情的朝许明月和孟福生打招呼:“兰子和孟技术员也来了?你看看,你们来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午饭没吃吧?我叫建国去给你们买碗米面过来!”


    说着他就朝外面喊:“建国!建国!你大姨姐和姐夫来了,快去给你姨姐姐夫买两碗面条来!”


    水埠公社作为前十里八乡有名的繁华大镇,镇上是有国营饭店的。


    楼下办公室的江建国一听,自己大姨姐来了,忙上来打招呼。


    听的许金虎就不乐意了:“我这么大一个人在你面前你瞅不见是咋地?我也没吃午饭呢。”他吩咐江建国:“给我带一碗!”然后又施施然地怼江天旺说:“你瞧你说的是人话吗?啥叫我咋来公社了?这里是我上班的地方,我来我自己办公室,还要跟你说一声?”


    江天旺挥手叫江建国出去买面,笑着跟许金虎斗嘴:“你看你,又急了。这不是眼看着开春要春耕了,想着你不是在蒲河口忙吗?”


    许金虎在蒲河口管着上千号人,那威势连江天旺都比不过,一年几百万斤的粮食产量,江天旺看着都眼馋。


    许金虎靠什么养他手下那么多人?还不是靠粮食吗?他江天旺说是升为了水埠公社一把手,却是从下面调上来的,原本公社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他的人,到现在他还没在公社里站稳脚跟,不像许金虎,手里一大批人,蒲河口农场就是他自己一手建的,权力重的连他都羡慕。


    许金虎不耐烦地蛐蛐他:“行了行了。”然后轻轻的过来把门关上,招手叫江天旺凑近些,低声说:“这不是有好事想着你,就过来了吗?”


    第132章 第 132 章 要说许金虎能有什么好……


    要说许金虎能有什么好事想着自己, 江天旺是不信的,就许金虎那个什么好事都想往自己碗里扒拉的性子,有好事他能想着自己?


    他目光一下子就落到许明月身上。


    许明月虽然是水埠公社的党委常委, 却没有在水埠公社内任具体职务,她的主要职务还是在蒲河口辅助许金虎搞好蒲河口的生产工作, 轻易是不来水埠公社的。


    今天她和孟福生来到水埠公社, 知道如果有什么好事, 一定是许明月想到的,且是许金虎一个人搞不定的,才会想着拉自己一起。


    于是他便唇角噙着笑, 坐在许金虎办公桌前的板凳上,笑看着三人:“哦?有什么好事?”


    许金虎是个干脆性子,也不含糊, 把许明月跟他说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原本还噙着笑的江天旺渐渐面色就严肃了起来, 眼底也满是认真的看着许金虎:“这可是一个大工程,这事还得找周县长才行。”


    许金虎也笑呵呵的说:“孙县长那边也要说一说的。


    吴城除了一把手的县委书记和二把手县长外, 下面还有三个副县长。


    原县委书记和县长都因为吴城在三年旱灾中的政绩,都升上去了,现在的县委书记是原县委副书记升上来的, 县长也是原常务副县长升上来的, 加上现在的周副县长和孙副县长, 也就只有了两个副县长。


    周书记原来在水埠公社就是负责党务工作的, 现在调到吴城后,仍然负责党务工作这一块,兼任县委副书记和县委党校校长,而原来在水埠公社担任生产主任的孙主任, 现任吴城常务副县长,负责吴城的生产、经济这一块,算是在他们原来的工作上,扩大到了全吴城范围,权利大了,职能没变。


    表面上两个人的权利大了,但实际上他们想要从原领导班子的县委书记、县长手上拿到权利是根本不可能的,这中间的各种斗争、站队、拉拢,还仅仅是个开始。


    两个人想要在吴城站稳脚跟,都还需要一个打开局面的契机。


    江天旺想把这份天大的政绩给他的老领导周副县长,许金虎自然也不会忘记他自己的靠山,现在的常务副县长孙县长。


    当然,他们背后私下喊他们的老领导喊县长,在真正的县长面前,还得喊副县长的,不然就得罪了县长。


    在他们低声谈话的功夫,江建国已经买了三碗面条上来,给许明月三人,是他们本地特产的米面,汤多面少,上面飘着一丁点的猪油油花。


    就这在水埠公社都已经是十分难得的吃食了,因为产粮大户的蒲河口连着三年种红薯,连带着水埠公社发的供应粮,也全都是红薯,能够吃到一点白米做的面条,哪怕是没有油的盐水面,依然让三人将汤都喝光了。


    饶是如此,许金虎摸着肚子,依然没有吃饱,只灌了个水饱。


    可这时代就这样,干部也吃不饱。


    三人吃面条的时候,江天旺也没让江建国进来,而是让他站在许金虎办公室的外面守门,里面的几人依然低声讨论着这件事的具体细节。


    江天旺问许金虎:“这事操作的具体方案写了吗?”


    许金虎瞪眼:“我听到这丫头的话,马不停蹄的就来找你了,写什么方案?”他许金虎这辈子连方案是什么都不知道,字都写的缺胳膊断腿,让他写方案,不是要他命吗?


    他眼睛不由看向许明月。


    许明月从自己的竹篓中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方案给许金虎说:“这还只是我的一个初步的想法,要具体实施,还要请县水利局的专家来具体实地考察和测量。”


    许金虎和江天旺接过她递过来的两张纸,看完了后也就明白了,其实方案很简单,前面说过,就是之前没人往这方面想过,只要一想到,结合临河大队往五公山公社方向的地势,许金虎自己脑海中就能大致有个图案,况且许明月还在后面画了个初步的图。


    许金虎看完了许明月写的方案和图纸后,说:“这样,你跟着我一起去趟吴城。”


    这事他和江天旺两个人汇报也就完了,但偏偏江天旺是水埠公社书记,他只是个武装部主任,不然按照他的私心,他根本不想将这份大功劳给江天旺,眼见着这事绕不过江天旺这个公社书记,功劳最大的肯定是江天旺,他便想着把许明月也带到吴城,让她在吴城的领导们面前露个脸,混个脸熟,别到时候明明许明月是最大的功臣,功劳反而被其他人都占了去,许明月这个计划提出者,成了里面的隐形人。


    江天旺得了许明月递过来的这么大一政绩,自然也没想着把许明月踢出去,也同意带上她一起。


    许明月本来还想带孟福生在水埠公社四处转转,看能不能买点东西回去呢,她和孟福生两个人已经积攒了很多票。


    几人商量定,江天旺就喊来江建国,把水埠公社的事情安排了一下,让他带孟福生去他宿舍,有什么事等他从吴城回来再说。


    两个人就带着许明月一起,坐车去吴城。


    倒不是江天旺和许金虎不愿意带孟福生,而是许明月知道孟福生身份敏感,来水埠公社还没事,要是去吴城,被人知道了他的身份,现在距离十、年、动、乱还有几年,暂且还没事,但过几年,假如有人想起孟福生的身份,就很不好办了。


    所以孟福生的身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越低调越好。


    好在江建国已经把孟福生当做自己的连襟了,对这个姨姐夫十分热情。


    许明月也跟他说了,他们会尽快在天黑前赶回来,要是赶不回来,就让他晚上在江建国那里住一晚,让他没事可以在水埠公社逛一逛,有什么缺的,需要买的,许明月给了他钱票,让他自己去买。


    水埠公社毕竟是水路交通要道,还是相当繁华的。


    许明月和孟福生两人性格是一个粗,一个细。


    许明月的性格就像四月天的阳光,明亮又不会灼伤人,有心眼,却一点都不钻牛角尖,性情舒朗明媚。


    孟福生经历巨大变故后,性情就有些阴郁敏感,十分的没有安全感,许明月母女就像是他黑暗世界的一束明亮又不灼人的亮光,在许明月身边的每一天,他就像是又从冰冷黑暗的深渊中,被人拉到了温暖的人世间一样,让他又有了活着的快活与希望。


    不然也不至于天天跟着许明月身边,连来到水埠公社汇报工作,都跟了过来。


    许明月走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只说会等她回来,等她的身影坐上中巴车,消失在路的尽头,他周身都仿佛笼罩在了一层化不开的浓雾当中,四面的声音好像全都化作了恶意的羽箭,让他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他看着沉默又安静,却在观察着周围的每一处场景,观察着每一个人,听着周围每一处的声音。


    这时候的水埠公社到吴城的陆路并没有修好,路都是石子路和土路居多,完全不像后世,完全是柏油马路。


    甚至到了许明月读初中高中时,这里的路况还依然是坑坑洼洼,以石子路居多。


    几个人一路颠簸了两个小时,中间又转换了一次船,才终于摇摇晃晃的到了吴城外的护城河边,下船后,又转坐公交车到县政府大院,这时都已经快三点了。


    许金虎是一点都没耽搁,去找了现在的常务副县长孙县长。


    江天旺也找了周副县长。


    其实这事还真跟周副县长的权职范围没什么关系,毕竟孙副县长才是主管经济这一块的,偏偏江天旺又是周副县长的人,这事又逃不开江天旺。


    孙副县长一看到许金虎这员福将,就非常高兴,他知道许金虎的能力,这个时候来到吴城,绝对是好事。


    他一点架子都没有的给许金虎倒了杯水,语调轻快地说:“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快说说是什么事?”


    许金虎把事情跟孙副县长说了后,激动的他一把拍在了许金虎的胳膊上:“好小子!”又看向许明月,那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真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正愁着要怎么在吴城搞经济,搞发展,把局面打开来呢,许明月和许金虎就把功劳送上门了!


    他看了许明月带过来的报告后,又让许明月详细汇报了这事情的具体计划。


    许金虎又将这事绕不开江天旺,连带着江天旺一起来到吴城找周副县长的事情说了。


    孙副县长也不在乎,笑着说:“和他说了也没事,老周负责党务工作,让他去说吧!”


    这事主要还是要他来主持和开展。


    当然,这事也绕不开县长和县委书记。


    这事对于孙副县长来说是送上门的功劳,对于县委书记和县长来说,又何尝不是?


    要是计划能成功,真的能多开发出来上万亩田地,具体主持这份工作的孙副县长固然是天大的功劳,这又何尝不是县委书记和县长的政绩呢?


    只是他们早就听说过了许金虎和许明月,只是还没见过罢了,这次总算是见到了这两位福将。


    可以说,吴城原领导班子的大升迁,包括水埠公社领导们的大升迁,都是沾了许金虎和许明月两人的光。


    没有许明月的化沙滩为良田的方案,没有许金虎的支持与具体实施,就没有吴城在三年灾害里,每年几百上千万斤的粮食,没有活下无数老百姓的性命,也就没有在这次全国性的大灾难中,如此突出的政绩。


    此时见了这两位,整个县委领导班子的领导们,对两人都非常的热情和客气。


    因为事情又是许明月提的方案,所以这次在领导们面前的回报工作,江天旺和许金虎都交给了许明月。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天都黑了,眼看着几个人晚上肯定是回不去了,就在县委大院不远处的招待所订了房间,几人晚上需要在招待所住一晚,第二天才能回去。


    第133章 第 133 章 许明月住过很多次招待……


    许明月住过很多次招待所, 比如说她初中时候出去参加竞赛,老师们带她住的就是各种招待所,但从未有一间招待所简陋成现在这个模样。


    潮湿发霉的被褥, 被人住过后,不知道有没有洗过的陈旧发白的床单, 缺了口的瓷杯, 没有单独卫生间, 没有盥洗室,这些都在室外,有个公共洗漱区, 长长的一排,上面有好些个水龙头。


    洗手间在院子里,和他们农村差不多的非常古老的茅坑。


    有一瞬间, 许明月想回家。


    她为什么要在县里住一晚再回去?而不是直接回去?


    因为缺粮,晚饭只有一根小红薯。


    这还是干部待遇, 要是普通老百姓进城,估计连住的地方都难找。


    好在许明月车子空间里有新的被子床单、有矿泉水和包子、洗漱用品也一应俱全。


    勉强在吴城过了一晚后, 没睡好的许明月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看招待所里有没有什么早餐,周围有没有国营饭店, 可以买早餐。


    背着背篓出去找了一圈, 不知道是因为她对吴城不熟悉, 还是没找对地方, 啥吃的也没有!路上出现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面黄肌瘦,瘦脱了相, 比临河大队的村民们看着都菜。


    许明月背着一个空背篓出去,背一个空背篓回来。


    江天旺他们起的也非常早,看到她还好奇地问:“这么早你干啥去了?还背着这么大一背篓?”


    许明月:“买早餐去了。”


    江天旺就笑问:“买到了吗?”


    许明月沉默。


    起床作扩胸运动的许金虎忍不住骂道:“你个傻妮儿,荒了三年,都靠我们蒲河口在接济,你没在路上看到人饿死都不错了,哪来的吃的?你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我和老江再去趟县政府大院,等会儿就回去了!你要待着没事,去逛逛也行,别跑远,也别逛太长时间,我们回来要是等不到你,我就自己坐船走了!”


    昨天已经带许明月跟领导们把事情汇报过了,今天许明月就不用过去了,他和江天旺去就成。


    五公山公社那边的事情,还要县委的领导去调节,事情该怎么做。


    事情的主导无疑是水埠公社这边,这样的权利无论是他还是江天旺,都不会放。


    周副县长和孙副县长两人都是水埠公社出去的,肯定也会支持水埠公社,这一点两人倒是不担心。


    一直到八点多,许明月才终于吃到招待所给的早餐,一小块不到巴掌大的豆渣饼。


    不是她自己做的那种用油煎的两面金黄焦脆,喷香扑鼻的那种,而是有些黏糊的口感,有些微微的发酸。


    许明月咬了一口,有些不敢相信,放在鼻尖闻了闻,真的有点发酸,问许金虎:“二叔,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豆渣饼坏了?我怎么吃着口味不太对?”


    许金虎三两口就把那一小块豆渣饼吃了,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什么口味?”


    年底那段时间,蒲河口的厨房,每天都在洗藕粉,洗红薯粉,洗出来的红薯渣、藕渣、豆渣怎么办?吃掉啊!


    可那么多的红薯渣、豆渣又岂是一天两天能吃完的?于是从洗红薯粉和藕粉那天开始,整个蒲河口每天吃的食物,就是各种渣,虽然是冬天,可也不能放太长时间,就把这些豆渣、红薯渣、藕渣,晒干、烤干、脱水保存,冬天天气不好,又没有及时烤干脱水的豆渣,就是现在的黏糊发酸的口感。


    许明月小时候,这些都是给猪吃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吃到这种仿佛存放了许久,发酵了的豆渣饼,只吃了一口,她就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一股难言的口感直冲她的天灵盖!


    她最终还是没忍住,跑出去yue了出来。


    实在吃不了这个发酵了的豆渣饼,把豆渣饼递给许金虎,许金虎一口就干掉了许明月剩的饼,说许明月:“你也真是这两年好日子过多了!之前那苦菜粥、荷叶粥不也吃了!”


    之前吃大食堂的时候,大食堂的苦菜粥、荷叶粥的口感可没比这馊了的豆渣饼要好吃。


    可许明月能接受新鲜的煮的烂烂的苦菜粥,也接受不了这馊了的豆渣饼。


    许金虎他们走后,许明月也没在招待所多停留,问了招待所的人百货商店的位置后,她就背着背篓往百货商店去了。


    这时候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百货商店的位置距离他们住的地方隔了两条街,许明月到的时候,百货商店已经开了门。


    许明月以为,百货商店既然叫百货商店,至少得是个超市大小的模样吧,实际只是一个二层的小楼,一楼是卖东西的,一条长长的玻璃木柜挡在前面,柜子里面有一排货架,里面坐着几个坐着织毛衣的售货员,见到有客人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依然自顾自一边织毛衣一边聊天。


    许明月看到后面架子上有热水壶,喊售货员:“美女,我要四个暖水壶!”


    不知道是许明月的那句话吸引了三个售货员,原本在织毛衣聊天的三个人,头都抬起来看向许明月,许明月又笑着朝三个年轻的售货员叫了声:“美女,能给我拿一下暖水壶吗?我要四个。”


    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售货员手上织毛衣的动作没停,也没动作,而是问她:“暖水壶票你有吗?”


    许明月积攒了不少票,从口袋里一掏,用皮筋绑着一摞票,就这么拿了出来。


    “热水壶四个,雪花膏五罐,哈喇油五个,再给我打五两擦脸油。”


    “袜子给我来二十双,十双男袜,十双女袜!”


    “花布,花布来……”许明月数了数手中一摞布票,这么多的布票加在一起,也不过六尺,她一起推了过去。


    “盐五斤,有糖吗?红糖两斤,水果糖两斤……”


    “皮鞋有吗?四十二码的皮鞋来两双,有里面带毛的吗?再来五双解放鞋!”


    她又看到了一件男款的黑色羊毛大衣,想到孟福生那单薄的外套,又照着孟福生的尺寸要了一件羊毛呢子大衣。


    这羊毛呢子大衣贵的很,又开了春,年都过了,很快就要换春装,这件大衣挂在这里一直卖不出去,听闻许明月要买,售货员也高兴的很,连带着对许明月的态度都热情了些。


    真的就跟不要钱一样的疯狂买东西。


    她手里有一些票都过期了,之前在大河以南,河干了行不了船,出不去买不了东西。


    主要是孟福生的票多,他的票全是全国性质没有时间限制的特种票,加上她自己工资积攒下来的票,许明月怕下次再过期,趁着这里面有的东西,全都买了。


    一大早上,百货商店没两个客人,即使有客人,谁不是左看右看,哪有像她这么买东西的,原本坐在柜台里面织毛衣的一中年女人诧异的看着许明月买了一大堆东西,忍不住问:“小姑娘,你是来进货的吧?”


    “啥进货啊,是我们一个大队的人集中拖我买东西呢,不然我一个人还能用得着四个热水壶?我们河那边的人来一趟吴城不容易,很多票过期了都买不到东西,可不得趁着来城里都采买一些吗?村里有年轻姑娘小伙子要结婚的,都等着呢!”


    许明月买一样东西,就递票递钱,将这里面她能够买到的东西,全买了。


    等到许金虎、江天旺回去,就看到她装的满满一大背篓的东西,旁边还有两个装的满满当当的蛇皮袋。


    背篓里装的大多数都真的是在百货商店买的这时代的东西,两个蛇皮袋里装的却是五斤重的大棉被,旁边床上还放着两条。


    许金虎两人都看傻眼了,指着一床的东西:“你这都哪来的?”


    “买来的,我看到卖棉被的了,我家都还没有棉被呢,小莲和凤发结婚也得有新被子,刚好看到有棉被,就赶紧买了,我还多买了两条,你们要吗?要的话就匀你们一人一条。”许明月一副亲兄弟明算账的态度:“可说好了,要票的啊,没票就给钱,我和老孟的钱和票全用来买东西了,一条被子可不便宜!”


    许金虎和江天旺现在一个十七级干部,一个十八级干部,干部级别不低,每个月工资和票也不少,但布票和棉花票依然是很难得的。


    许金虎伸手捏了一下其中的一床棉被:“你哪来的这么多票?”


    江天旺却是知道孟福生的工资不从水埠公社走的,啐了许金虎一口:“你要就要,不要就给我,哪儿那么多话啊?”


    他小儿子结婚,正好没有新被子,这棉被看着薄的很,两床棉被放一起勉强够用,他都还嫌不够呢,许金虎还问东问西。


    许金虎立刻就抱起他的那床棉被:“要,怎么不要?布票和棉花票二叔没有,用钱替吧?多少钱?”


    许明月不知道棉被多少钱一床,她估摸了一下她给许凤台买的皮鞋的价格,说:“没有票的话,你给我二十八块钱吧。”


    许金虎二话不说,“回去我叫你婶儿给你!”


    一旁的江天旺原本是打算给票的,闻言也立刻掏出钱来,数了二十八块钱给她说:“要不再匀我一床,到时候建国和你妹子结婚,总得有两床新被子!”


    许明月原本也是打算给一床给许凤莲当嫁妆的,闻言点头说:“行,二十八块钱。”


    江天旺给钱给的特别利索!


    他当了多年的大队书记,每个月工资不少,现在当了公社书记,每个月工资更高。


    对他来说,钱都是小事,重要的是票!


    像是布票,棉花票,一张票的额度都是0.0015市尺,这得攒到猴年马月,才能攒到一尺布,可怜他这些年工资攒下来,攒了不少钱,买不到东西!


    现在有了不要票的棉花被,管她哪里买来的,还不赶紧买!


    两人都怀疑,她是不是走了她前头那位过去跟她说过的什么路子,才能买到这么多棉花被。


    毕竟纺织厂肯定是要和棉花厂合作的,不然那么多纺织品的原料哪里来?


    第134章 第 134 章 他们也没猜测许明月这……


    他们也没猜测许明月这些东西的由来, 毕竟除了棉花被和少量是车里的东西外,背篓里的大部分物品,真的是她从百货商店买的, 这些东西,他们这些常来吴城开会的人, 也是常去百货商店买点东西带回去给家里的, 自然都认识。


    以为许明月都是从百货商店买的。


    这年头最难得的便是肉票和油票, 许明月这里啥都有,就是一两肉一滴油都不见。


    他们只是奇怪许明月咋买这么多东西,尤其是那四个热水壶, 背篓里东西太多放不下了,四个热水壶就用绳子挂在背篓外面。


    “你咋买这么多暖水壶?这得花多少钱啊?”他们就没见过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人,比他们花钱都夸张。


    “多么?我一个, 我哥一个,小莲结婚我不得送一个?剩下的凤发过两年也要结婚了, 这东西又省不掉,早一天享用早一天舒坦, 反正又坏不了。”


    暖水壶这东西,只要没打碎它,用个十年二十年的, 都还能用。


    许明月的被楼上是盖着白麻布的, 里面具体有什么东西, 江天旺他们也看不太清, 只从竹篓的窟窿里大致看到是哪些东西,江天旺就顺手提了一下,“好家伙,这是装满了啊!”


    许明月抱着自己的大竹篓, 掀开了麻布正大光明的让他们瞅了一眼,又小心地盖上:“我可不像二叔和书记可以常来吴城开会,水埠公社也有供销社,买什么东西都方便,这三年竹子河没水,行不了船,我连去一趟水埠公社都难,好不容易来一趟可不得多买点?光是盐我就买了五斤,能不重吗?”


    许明月匀了许金虎一床棉被,江天旺两床棉被,几人就从招待所的院子里找了根竹竿当扁担,就这么挑着回了吴城护城河边,又坐了船回去,中途又转了一次车,才到了水埠公社。


    孟福生在陌生的环境中,十分浅眠,又大半夜的时间,都会被各种声音不停地惊醒,醒的次数多了,便也睡不着了,况且他睡的江天旺的宿舍,江天旺那被子床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一股难言的味道弥漫其间,夹杂着院子里茅坑的味儿,老鼠走过房梁时吱吱的叫声,他就这么睁着眼睛到了天明。


    江建国早上起来看到他眼下的青色,吓了一跳:“是担心兰子阿姐吧?他们是去吴城办公,晚上住招待所,有我阿爹和许主任在,不会有事的。”


    水埠公社的厨房是有铁皮炉子的,用的也是蜂窝煤,炉子上有热水。


    孟福生洗漱完后,喝了碗稀薄的红薯粥,就在公社里待不住了,走出了公社的办公大院,到路上去等着。


    江建国见他跟个望夫石似的,一大早起来别的事不做,就在这路边等,喊他:“孟哥,你还是进来等吧,外面多冷啊?从吴城回来起码要两个小时,他们就算九点出发,也要到中午才能到水埠公社,你现在站那是没用的,别吹风吹冻着了,惹兰子阿姐心疼!”


    虽说现在开了春,但他们这地界,起码到过了三月才能暖和起来,尤其是今年天气尤其的冷,今年还倒春寒,气温一点不比年前低,他真怕孟福生站在路边吹风,感冒了才受罪呢,缺医少药的。


    他喊孟福生:“你要实在担心,到楼上去看都行,路边多冷啊!”


    水埠公社办公大院里的楼,是个小二层,下面一圈小平房是里面干部平时住的宿舍。


    孟福生到办公小楼上,一直等到十点半,实在等不住了,又跑去路边等。


    江建国估摸着他们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也到路边等,时不时的和孟福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他说十句话,孟福生都不带回一句话的,江建国也不介意,只以为他这个外地人听不懂本地方言,依然聊的起劲,主要是吹自己这个大姨姐牛笔,这次不知道又搞出来什么事,让许主任和自家阿爹这么重视,向孟福生打听他知不知道。


    孟福生只眼睛看着路的尽头。


    一直等到中午临近中午十二点,许明月和许金虎他们才坐着一辆四轮的拖拉机,坐在后面的车斗里,冻的瑟瑟发抖的随着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回到了水埠公社。


    孟福生是第一个看到他们的,老远的,看到拖拉机上一个带着帽子围巾,将自己整张脸都遮挡的严严实实,站在车斗的最前方,像个凯旋归来的战士般,笔直的站在车斗上,看到孟福生就使劲的朝他挥手。


    一瞬间,他满身的风雪都似乎随着她的归来而融化了一般,抬步笑着朝她走了过去。


    拖拉机直接越过他,开到公社大院门口,他又追着她往回走,直接走到停下的拖拉机车斗前,朝她伸出了双臂。


    许明月就很自然的借着他伸过来的双臂的力量,跳下了车斗,被他抱了个满怀。


    看的许金虎一阵牙疼。


    他觉得这大概是他们北方人的习惯,他们这边哪里会大庭广众之下这样黏糊啊,都是晚上回去在被窝里黏糊。


    江建国此时也迎了上来,帮他们拿车上的东西:“咋是坐拖拉机回来?”


    许金虎给开拖拉机的人付钱,“路边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车,刚好看到有拖拉机,就跟着拖拉机回来了。”


    江天旺很是得意的把手中的编制袋子递给江建国说:“还不是要给你小子带东西,不然我们两条腿都走回来了!”


    大河以南的人常年走路去炭山钻碳洞,一双腿都走习惯了,江天旺和许金虎虽然没有钻过碳洞,可竹子河冬季退水不能行船,他们又要去水埠公社开会的时候,他们就没少靠一双腿走去炭山坐车。


    江建国一听是给自己带的,惊喜地问:“啥东西啊?”


    抱到怀里一摸,顿时大喜,居然是棉花被!


    他虽然预料到他和小莲结婚,家里肯定会给他置办东西,但也没想到能买到棉花被。


    他们那里田地少,山脚下的地全都用来种粮食了,棉花对他们来说,委实是个奢侈的物件,要去城里买,还不知道要攒多少棉花票,才能买到两斤棉花。


    即使买到了棉花也舍不得做被子,都是先紧着身上的棉袄,毕竟晚上棉袄脱了还能盖在被子上当被子。


    许明月这时也想起来自己也给孟福生买了件羊毛呢子大衣,立刻献宝似的凑到孟福生耳边说:“我也给你买了好东西,等会儿到屋子里换上!”


    温热的呼吸弥漫在他耳畔,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酥麻。


    孟福生心里一暖,看着她脸上明媚亲热的笑容,感受到她手上传过来温暖的触感,只觉得整个人都又活了过来,温言点头,笑着说:“好。”


    许明月早看孟福生脚上的那双单皮鞋不顺眼了,她看着都脚冷。


    这次她好不容易买到两双暖和带毛的深帮皮鞋,就迫不及待的想给孟福生换上。


    此时已经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他们带着东西也没有去办公室,而是将东西都拎到了江建国的宿舍。


    许明月大竹篓有她半人高,又大又深,像个百宝箱。


    她从里面拿出新的棉袜和新皮鞋给孟福生:“快,换上。”又拿出她特意给他买的呢子大衣:“我早看你这外套不顺眼了,太薄了,根本过不了冬,你快换上这个!”


    可孟福生此时只想抱着她。


    许明月被他抱在怀里,伸手推了推他,轻声说:“在外面呢,注意点影响,赶紧把衣服穿上。”


    孟福生被她推着也不放手,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说:“昨晚没洗澡,身上脏呢,回去洗干净了再穿。”


    许明月豪气地说:“不至于,下回再给你买就是了!”


    说来惭愧,她原本买两双皮鞋时,两双皮鞋都是给她爷爷许凤台买的,根本没想到孟福生,是后来看到呢子大衣了,给孟福生买呢子大衣时,才想到他也没过冬鞋子穿呢,这才分了一双给他,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再去趟吴城,或者邻市,再给他们买!


    许明月催促孟福生换衣服。


    孟福生原本就是有些洁癖的人,原本住在大队部的时候没有条件,等搬到荒山后,发现许明月那里什么都有,且和母女两人的卫生习惯十分相似,比如说许明月和阿锦两人早晚都要刷牙,饭前便后都要用羊奶皂洗手,每天都要换洗内里穿的衣服等等。


    连带着孟福生都好似回到了过去他在国外,在京城的时候。


    现在他没有洗漱干净,就穿新袜子新鞋子,总觉不够郑重,因为将浑身都清洗干净了,才穿着新衣服新鞋子的。


    许明月才不听他说什么,将他外面破旧的外套脱了下来,给他穿上呢子大衣:“试试看合不合身。”


    冬天大衣里面还要穿毛衣和狼皮坎肩,许明月生怕买小了。


    大衣一穿上身,所有的寒意都被隔绝在了他周身之外。


    和许明月在一起后,他就什么都好。


    天冷她给他准备了毛衣,脚冷有她给的袜子,床冷有两床雪白的棉花被……


    他就像是一个在寒冷雪夜里踽踽独行许久的人,忽然被人拉进了一个温暖的大屋里,大屋里有烧热的炕,有热腾腾的汤,有灿烂和煦的笑脸,有温暖怀抱的爱人。


    第135章 第 135 章 看着孟福生换上自己给……


    看着孟福生换上自己给他买的新衣服新鞋子, 许明月心满意足地拉着他的手:“这样看着才像样儿!”又摸着他今年冬天被冻的满是冻疮的手背,这么完美的手,生了冻疮, 真是暴殄天物。


    她轻轻地在他红肿却不再开裂的手背上摸了摸:“今年好好养一养,明年就不生冻疮了。”


    今年她爷爷和小姑奶奶他们的手就好多了, 尤其是嫂子赵红莲心细, 用剩下的一点狼皮边角料, 给爷爷缝了个狼皮手套,许明月记忆中,爷爷总是被冻的开裂的手, 今年终于好多啦!\(^o^)/~


    想到自己身边的人都在越来越好,许明月心情就美滋滋的,不自觉的就哼出了调不成调的欢快小曲儿。


    回去后, 孟福生就笑看着许明月在背篓里不停的掏啊掏,掏出很多在农村人看来, 很奢侈的物件,比如牙膏, 比如精盐,比如肥皂。


    许明月觉得用羊奶皂洗衣服还是过于奢侈了些,见百货商店有肥皂卖, 就买了十块肥皂。


    这年代的肥皂可不是几十年后橙色、白色, 香香的皂, 而是土黄色, 一点味儿也没有,刚买回来的有些软软的,还得把肥皂放家里晾一段时间才经用,洗完手有些干燥的难受, 但是清洁力度杠杠的!


    在竹篓的最下面,居然还有十斤的排骨和十斤的五花肉。


    孟福生面露诧异:“你哪来的肉?”


    这年头别的都好弄,比如许明月背篓里的那些东西,真要有门路,甚至不需要门路,百货商店里只要有票就能买到,可肉这东西,可不是有票就能买到的,一般肉联厂来了肉,早上四五点钟就有人去排队了,生怕排的晚一点,肉就没了,更别说买这么多的排骨和肉了。


    尤其是许明月拿出来的那十斤五花肉,看着十分新鲜肥硕,一层肥肉一层瘦肉,层层分明,一看就是上等的好五花。


    许明月笑着说:“这才年初,下面大队里养的大肥猪才刚交上去,只要有钱有渠道,还有买不到肉的?”


    实际上都是她空间的肉。


    她压低了声音说:“你没去过地窖还不知道吧?我地窖里还腌着一缸的咸肉呢,咱们悄悄的吃,你别说出去。”


    那些都是她每个月刷新出来,灾荒年间,又不能狠吃,不然别人都瘦的皮包骨头,只你一家吃的面颊圆润,鬼都知道你家里有鬼!


    许明月一家现在虽说脸上有些肉了,面色也红润了,也是之前一家子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了,即使长了些肉,可总体依然瘦的很。


    话说回来,这年头除了许金虎还保持着他那膀大腰圆的雄壮模样,谁不是瘦的皮包骨头呢?


    她低声和孟福生说:“也是这三年旱灾,不然哪个时节都少不了肉吃,你当湖心那些岛都是摆设呢?人家又不是傻子?还有山里,山里地少,他们种不出多少粮食,要是再不打些野物,偷摸养一些鸡啊猪的,净等着饿死呢?”


    许明月说的这话却是不假,这时代的茶山许明月是没上去过,她小时候,偌大的茶山上可有着不少房子,上面养着几十上百只鸡,还有猪,她家小时候就开过养鸡场,她爸妈有了孙女外孙女后,老看新闻上说‘人造鸡蛋’‘激素鸡’,会引起小女孩过早发育,二老担心三个孙女外孙女的生长发育,干脆把家门口的这个山头给承包了,专门养散养的吃玉米和虫子长大的走地鸡和走地猪,原本是为了家里的三个孙女外孙女能吃到安全放心的鸡蛋、鸡肉、猪肉,谁知道她哥跑沪市开了私房野味馆,整天在店里直播她爸妈散养的鸡、鸭、猪,还和当地留在村里的年轻猎人合作,生意可好着呢!


    说到猪肉,许明月倒是想起来一件事:“现在天气暖和了,不知道哪里能买到小鸡仔和小鸭仔,阿锦都五周岁了,咋个子好像没长似的?不知道是不是营养不够。”


    按道理说,她也每天羊奶喝着,偶尔含5.0g乳蛋白的牛奶喝着,每天让她吃一个鸡蛋,肉、蔬菜、水果也没短过她的,身高不至于还这么矮才对。


    前世阿锦五周岁的时候,她都因为长的太快生长痛,许明月带她去看生长发育科了。


    许明月想着是不是要打听一下,哪里的医生医术高明,带阿锦去检查一下。


    许明月很怕是‘侏儒症’。


    前世为阿锦长的太高发愁,今生为阿锦个子不长发愁。


    她前世就有个好友的女儿,也是个子不长,她妈及时带她去看了生长发育科,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打个什么针,到了青春期,身高渐渐也赶了上来。


    她又担心是她和阿锦的灵魂穿越到这里,按道理来说,大姑奶奶和大丫应该是没了,她和阿锦才穿到她们身上的,会不会是因此阿锦才长不高?


    可要说她一点没长,也不是,她也是长了的,只是长的不多。


    她按捺下心底的担忧,又想到,真找到医术高明的医生,还得给爷爷、老太太、孟福生他们都看看,有病治病,没病养生。


    整理好家里的东西,许明月半斤五花肉和一根排骨,带着她给爷爷买的皮鞋,给其他人买的解放鞋、袜子、暖水壶等物,让孟福生提了去许家村新屋。


    她特意挑了傍晚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带着东西去的,这时候许家正吃晚饭呢,阿锦也跟着一起在许家吃。


    因有阿锦在,赵红莲晚上煮粥的时候,还特意多加了一把米。


    阿锦一看到许明月,就立马放下了碗筷,一把扑到了妈妈怀里,“妈妈我好想你!”


    她昨天晚上是留在许家跟许凤莲、老太太、许小雨一起睡的,刚开始听说晚上和小雨一起睡,她还很兴奋,但真到了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发现妈妈不在,她心里就开始不得劲了,老是喊着‘想妈妈’‘妈妈哪儿去了啊?’‘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偏偏许家几个人因为许明月的缘故,对阿锦极为疼宠,被她一声一声的妈妈喊着,真是心都要碎了,可也知道许明月去水埠公社是有工作要做,只能哄着阿锦:“你妈妈要工作挣钱养你啊,阿锦乖,妈妈明天就回来了。”


    其实道理阿锦哪能不懂呢?


    她都习惯了妈妈工作的时候,她要排在妈妈工作的后面,为妈妈的工作让路了,可妈妈不在身边,她还是有些不适应不习惯。


    好在她作息很规律,哪怕很想妈妈,规律的生物钟还是让她准时的进入了梦乡,一大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小姨去荒山看看她妈妈回来了没有。


    看到阿锦这么想她,许明月也立刻回应,将她抱到了怀里颠了颠,亲了下她的脸:“宝贝,妈妈也好想你哦,呶,这是妈妈带给你的礼物。”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牛肉粒和大白兔奶糖给她。


    这年代没有牙医,为了让阿锦的牙一直保持健康,她车里刷新出来的糖果一直被她积攒储存着,只偶尔在做奖励和惊喜的时候才给她吃一颗。


    阿锦看到有糖果,惊喜的眼睛都亮了:“哇!是牛肉粒和大白兔奶糖!”她狠狠一口亲在许明月脸上,“这也太惊喜啦!”


    许明月也没有厚此薄彼,见小雨小小的人儿站在一旁眼巴巴的望着,又抱着阿锦蹲下身,往她的口袋里也塞了几颗,“要留着慢慢吃哦~”


    赵红莲忙过来把小雨口袋里的糖果拿出来,作势要给阿锦:“她这么小,吃什么糖,给阿锦吃!”


    阿锦从来都不是什么吃独食的孩子,笑着大声对赵红莲说:“舅妈,我有糖果了!这是我妈妈给小雨的。”她剥了一颗喂到小雨嘴边:“小雨吃。”


    赵红莲就笑着对小雨说:“你大姑最疼你,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你。”


    许明月就打趣她说:“说的好像我不疼你们似的,我都疼!”她拿过孟福生提着的背篓说:“来来来,我给你们都带了礼物。”


    她首先拿出来的就是许凤台的大皮鞋,递到爷爷的脚前:“哥,这是我给你买的鞋,你快试试合不合脚。”


    惊的许凤台把脚直往后缩:“我不要,你给福生穿去,我有鞋,你给我买什么鞋?”


    他两条腿恨不能缩到桌子的最里面去,生怕被许明月逮到他的脚。


    他这妹妹什么都好,就是花钱大手大脚,见啥都想买,他又不是没鞋子穿,咋还给他买了这么大一皮鞋,皮鞋是他这样在地里刨食的人能穿的吗?穿出去叫人笑话。


    他虽然当上了小队长,但这年头,大队长都要下地干活,更别说小队长了。


    许凤莲、许凤发、赵红莲看到许明月给许凤台买的大皮鞋,都呆住了,望着许明月手中的大皮鞋羡慕到不行。


    许凤莲惊讶又羡慕的走过来,拿过许明月手中的鞋子,到大门口就这傍晚的微光,看着手中崭新的大皮鞋,摸了又摸:“里面还有毛哎,这穿了很暖和吧?”她端着鞋走过来双眼发光地对许凤台说:“大哥,你穿了这大皮鞋,今年冬天肯定就不冻脚了!”


    第136章 第 136 章 对许凤莲和许凤发来说……


    对许凤莲和许凤发来说, 许凤台就是亦兄亦父的存在,哪怕他们不知道许凤台一到天冷就腿疼,也知道冬天穿着草鞋在外面, 冻的腿脚有多冷。


    哪年大哥的腿脚不是被冻的青紫红肿?


    不光是大哥,他们又何尝不是?不过他们比大哥要好些的事, 他们因为年纪小, 不用在冬季农闲时每日去炭山钻碳洞, 背煤矿,可以在家里烤火烘脚,大哥在冬季里每日的早出晚归, 一双腿都冻的不像样了。


    他们很羡慕阿姐给大哥买温暖的皮鞋穿,却也知道,家里大哥是最需要皮鞋的, 实际上许凤台最需要的是一双防水的雨靴,只是这回许明月去吴城的百货商店没看到雨靴罢了。


    这个年代物资匮乏, 以许明月买的暖水壶为例,平日里哪怕有工业票, 想买到暖水壶都要用抢的,哪里像许明月一样,一次就能买到四个暖水瓶?


    还不是之前三年旱灾, 城里人的钱也都想办法买高价粮, 买食物去了, 这些工业制品, 反而在这三年,尤其是干旱的第三年,都滞销在了百货商店里,不然她即使有票, 也不一定能赶上百货商店里有这些紧俏的物品。


    这还是百货商店的柜台售货员见她买那么多东西,随口跟她提起她才知道。


    她还以为只要随时去随时都有的呢。


    许凤台的腿脚一直都放在方桌下的火桶里,刚刚为了躲避许明月来逮他的腿,都躲到火桶和茶几的里面去了,此时许凤莲拿着皮鞋了,他又把腿脚放到了火桶里,笑着说:“我现在拿工资,又不用去钻碳洞了,哪里用得上什么皮鞋?这大好的鞋子穿我脚上糟蹋了,我有阿娘给我做的棉鞋呢!”


    他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只觉得现在的日子过的就跟神仙日子似的,哪里会有贪念,是真心觉得大妹不需要给他再买什么东西。


    他都成家了,大妹也成家了,哪里还能一直给娘家买东西?她自己不过日子了?


    他劝许明月:“你给姑爷穿。”


    许凤台和孟福生都穿四十二码的鞋。


    许明月把鞋往地上一扔:“你不要我就扔茅坑里去!”又说:“我还能少了福生的?给他也买了的。”说着,又哭着哽咽地说:“你以前冬天天天去钻碳洞,一双腿都成啥样了?现在我当了干部,能挣钱挣票了,给你买双鞋子咋地了吗?你要不穿我以后就不来了!”


    许凤台被她搞的很无奈,“你说说你,好好的哭什么嘛,我也没说不要嘛,你别哭啊!”


    看到许明月哭,许凤台也想哭。


    现在的日子好的,他都快记不得那些年苦的像是看不到尽头一样的日子了,可此时被许明月提起,他又岂能好受?


    他受过什么样的苦,受过什么样的罪,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也忍不住抹了把眼泪,说:“兰子,哥哥现在都成家了,你也成家了,以后可别想着再给我们买东西了,你给姑爷买,给阿锦买,给你自己也买一点,你把你自己日子过好了,我们就什么也不差,都放心了。”


    就跟许明月老是操心他们一样,实际上许明月才是他们一家人最操心的人,老是担心她被离过婚,以后日子过不好。


    妹子日子过得好,才是他们一家最踏实最开心的事。


    许明月见惹哭了爷爷,心里也不好受,说:“给你买东西你就收着,你说不要,不是伤我的的心吗?”


    站在一旁吃糖的阿锦看看妈妈,又看看大舅,说:“大舅你就收着吧,我妈最爱买东西了,她给我买了好多衣服,好多鞋子,好多玩具呢!”


    她说的是前世。


    许明月自己工资高,花起钱来就没个数,家里就她和阿锦两人,看到什么好看的衣服鞋子都想给她买,买了又穿不完,第二年就小了。


    不光是对阿锦,对许父许母,两个大侄女也一样。


    她人懒,一年到头都不回去两次,她爸妈天天想着给她寄土鸡、土鸡蛋、牛肉,生怕她亏着阿锦了,她哥也是,隔三差五的给她寄吃的,她也不是小气的,也经常给许父许母买衣服鞋子,给两个侄女买衣服玩具。


    阿锦都习惯了妈妈每天都好多快递了。


    他们家人在一起说话急,说的又快,还是地地道道的很土很土的方言,孟福生在一旁听不太懂,但大致能猜到他们说的什么意思,也跟着点头:“大哥你安心收着就是。”


    孟福生会说几句本地的较为简单的方言,有些和普通话丝毫不相关甚至南辕北辙的方言,他就不太会了。


    赵红莲也劝他:“既然是大姑子的心意,你还不赶紧收着?这样大好的皮鞋,多少人想要都没有呢!”


    许明月这才拿了皮鞋和新袜子过来给许凤台,叮嘱说:“皮鞋不能烤火,可不能把皮鞋放火桶里啊。”


    许凤台见她还想过来给他换鞋,忙吓的往后面躲:“我自己晓得穿!”


    他其实也很高兴,妹妹什么事都想着他,这让从小到大都在为人付出,自己却甚少得到过这种关爱的他,如何不感到开心呢?


    他唇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又很不好意思。


    他这辈子都想不到,他有一天还能穿到皮鞋。


    他拿到皮鞋也不舍得穿,说:“这不年不节的,穿什么新鞋子,等过年再穿!”


    许明月就知道,直接强制性的拖过他的脚,给他穿上了新袜子,又把新鞋子给他套上:“起来试试大小可行,不行我还要去换呢!”


    许凤台的腿瘦的可怕,哪怕都养了三年,一双柴火棍一样的腿依然又瘦又长,小腿上依然有些青色,不知道是不是静脉曲张引起的。


    她问许凤台:“叫你每天用艾草泡热水脚,还在泡着吧?”


    许凤台真是怕了她,忙不迭地点头:“泡着呢,泡着呢!”


    实际上自从干旱之后,就没再泡脚了。


    旱年水多珍贵啊!


    许明月嘱咐赵红莲和许凤莲他们:“嫂子,小莲,你们帮我盯着点大哥,叫他每晚都用热水泡脚,他前些年冬天每日趟雪去炭山钻碳洞伤了腿,一到天阴下雨就腿疼,他没跟你们说过吧?”


    这事许明月不说,他们还真不知道,因为这时候的许凤台腿还没像老年时疼入骨髓,疼的忍不住在夜里呻吟,此时他还尚且忍得住隐隐的疼痛,他又是个沉默的性子,没对任何人说过。


    许凤莲他们一下子都看向了许凤台,眼底又的惊讶又是心疼。


    倒是让许凤台很不好意思地说:“哎,没多大事,一点小疼。”


    他装作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距离他很近的许明月,却看到了许凤台强忍哽咽,装作不在意的挥着的手都在颤抖。


    他自己却说不下去了,只要被人一关心,他就受不住,掩饰着心头的酸涩,背着手回了房间。


    都是一点小事,哪里就值得大妹一直记在心上。


    许明月知道爷爷不想在大伙儿面前露出他脆弱的一面,就笑着继续给几人派发鞋子:“呶,这是我给你们买的解放鞋,可不能说我厚此薄彼啊,咱大哥不一样,他以前受了太多苦。”


    赵红莲也被许明月对许凤台的好,感动的眼露水光,笑着说:“你大哥说的对,你也要过日子,别老想着给我们买东西,都偏了你多少好东西了。”


    许明月说:“也就是这回赶上了,这些可都是紧俏的货物,以后我就是想给你们买,都不一定买的到,也就是之前是旱年,大家伙儿的钱都拿去买粮食去了,才叫我捡了漏来。”


    她将几双解放鞋递给许凤莲:“解放鞋你们一人一双,袜子也是,热水壶大哥家一个,小莲一个,给你做陪嫁,凤发一个,就当提前给你买的结婚礼物了。”


    又将之前准备的半斤五花肉拿了出来。


    赵红莲一见许明月还带了肉来,说什么都不要了:“之前家里分了猪头肉都还没吃呢,你赶紧拿回去!”


    又拿钱来给许明月。


    这年头肉多难得啊,她大姑姐也真是手松,咋啥好东西都舍得给她几个兄弟姊妹拿?


    “东西我们收下了,钱你也拿着。”


    许明月都忘了大哥家还分到了一只猪头的事了,见赵红莲推辞,也就没再强给,放回了背篓里:“行,那回头我做了好吃的,喊你们过来吃!”


    她不收钱,赵红莲就将钱塞到阿锦的口袋里。


    赵红莲还想留许明月夫妻吃饭,可许明月早上吃了块馊豆渣饼,中午在水埠公社吃了碗清汤寡水,连油都没有的面条,现在只想回家吃顿好的,哪里还想吃许家的红薯粥?忙推辞了,带着一筐赵红莲给她的鲜竹笋,和孟福生一起,抱着阿锦回去了。


    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吃顿好的,再从头到脚好好的洗一遍。


    尤其是阿锦!


    她是跟许凤莲一起睡的,身上头上可别染了虱子,染在人身上都还好清理,勤洗头洗澡就行了,要是染在了被褥上,可就麻烦了。


    孟福生被她打发去做红烧肉闷笋了,怕他不会,还写在了纸上,让他按照步骤来做。


    厨房里的酱油、粗、盐、香料等,都被她放入了一个个陶罐里,上面用纸贴着名称。


    等她和阿锦从头到脚的洗干净了,孟福生的红烧肉闷笋也做好了,主食就煮了些面,三人就着红烧肉闷笋做浇头,一大碗红烧肉面吃完,许明月觉得又活过来了。


    这才人过的日子啊!


    第137章 第 137 章 这次算是全家总动员,……


    这次算是全家总动员, 一家三口全都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


    许明月帮阿锦洗完头,还帮孟福生洗,三个人洗完齐齐躺在炕上烤头发。


    阿锦性子活泼躺不住, 就缠着许明月给她讲故事。


    昨晚上许明月没回来,她是在新屋跟小姨睡的, 现在见到许明月就格外亲热, 时时刻刻的缠着许明月。


    孟福生就先陪阿锦做蝶泳的练习, 十组练完,又练自由泳打腿,仰泳打腿, 拉伸等各种体能锻炼。


    以前许明月让阿锦坚持体能锻炼、拉伸练习,是想让她在游泳这件事上,取得一个好成绩, 增加她的自信。


    现在许明月在阿锦每天练习拉伸的时候,对她说的是:“你看, 你以前每天拉伸,是不是个子长的很高?你现在也每天做拉伸练习, 很快个子就超过以前了。”


    别人听到只以为她说的‘超过以前’,是五岁超过三四岁的时候,只有她和阿锦两人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现在五周岁的阿锦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身高, 因为前世她第一次身高进入爆发期是幼儿园大班六周岁的时候, 她现在还小呢, 个子矮不是很正常的吗?


    许明月也从不说她个子矮的事, 只说一切都是正常的,只是要多晒太阳,多户外运动。


    全套的体能练下来,阿锦躺在炕上, 窝在妈妈怀里,听着爸爸给她讲故事,很快就睡着了。


    得逞了的孟福生晚上终于可以拥着许明月睡了。


    昨晚他可是也睡在水埠公社,没有许明月陪伴呢,此刻他只比阿锦更想念她,想念她身上温热的暖意。


    许明月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手指上被套了个什么冰凉的东西,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发现,自己无名指上多了个银色素圈。


    这银色素圈是可以调节大小的那种,她小时候在她妈妈的缝纫机抽屉里也见到过,后来这个银色素圈就被哥哥戴了去。


    她有些诧异的起床洗漱,就见到穿着围裙端着早饭出来的孟福生无名指上也有个银色素圈。


    她略微诧异地挑眉,笑着问他:“这哪儿来的?你啥时候准备的?”


    孟福生给她盛了一碗白米粥,知道她不爱干吃鸡蛋,就将鸡蛋用筷子捣碎,搅拌在白米粥里,还有一小蝶新鲜的香油炒豇豆角。


    豇豆角是许明月自己腌制的,搭配着金黄的菜籽油,咸香四溢。


    “你和许主任他们去了吴城,我看到水埠公社有银匠,就打了两枚。”他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手,眼底满是歉意:“现在只有这银戒指,委屈你了。”


    许明月惊讶的笑了起来:“这是惊喜呀,怎么是委屈呢?你送我礼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她拉着他也坐下:“你早饭吃了吗?”


    “没呢,我等你一起。”他给自己也盛了碗粥,坐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吃早餐。


    许明月坐下来还没动筷子呢,就先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真心实意的夸了起来:“有你我可太幸福了,你来了后,我和阿锦每天起来都有现成的早饭吃,福生,福生,和你在一起我可太有福气了,你怎么这么好呀!”


    直把孟福生夸的眉眼弯弯,唇角压都压不下来,声音也更加温柔了些,说:“粥的温度刚好,你尝尝烫不烫。”


    只有在荒山,在她们身边时,孟福生才是最放松的时候,眉眼都是温和含笑的。


    许明月爱吃粥,喝了一口温度刚好的白米粥,只觉得浑身熨帖极了,给孟福生竖了个大拇指:“厚薄适中,温度也正好,你这手艺都赶上我了,厉害啊我的宝儿!”


    说着便甜蜜蜜的给了他一个虚空的亲吻。


    已经吃过早饭,坐在门口拼搭许明月给她带回来的积木船的阿锦看到了,忙跑过来把脸凑到妈妈嘴边:“我也要!”


    许明月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她热情的回了许明月一个大大的亲亲,这才满足的回到小椅子上,在大舅舅给她用竹丝给她打的正方形小竹桌上拼搭她的积木船。


    家里的玩具她都玩了千百回了,这是妈妈给她的新玩具,她正稀罕着呢。


    孟福生也笑着坐下来给自己盛了粥吃着,许明月见他没给自己煮鸡蛋,心里便将养几只鸡鸭的事放在了心头,开春了,正是可以养鸡仔的时候了。


    休息了一天,许明月和孟福生就又要每天去蒲河口农场上班,现在蒲河口农场又走了一批北边来的灾民,人就越发少了,人少了,事情相对也少了起来,蒲河口农场现在最大的事情,也只是给那百来个北边来的女人们找对象。


    现在她们基本都找到了合她们心意的,后续的事情就不需要许明月再操心,事情少了,便将阿锦也带到蒲河口,让孟福生在她的办公室里给阿锦上课。


    这几天许金虎隔三差五的都要跑水埠公社,和江天旺一起往吴城跑,把筑堤引水开发农田的事尽快落实下来。


    而临河大队这头,截留竹子河的事已经在风风火火的行动中了。


    这时候的竹子河水位虽涨了些,却还不是一年当中最深的时候,涨水一般到二十四节气种的雨水开始降雨,一直到清明之后,在六到八月份,才会涨到最高位时。


    所以虽然经过了这一冬天的降雨,河面上可以行小船了,但水位依然非常的低,挑堤坝这事要是干的快的话,可能在春耕之前,就能将那节两百来米的堤坝给筑完。


    许明月也时不时的回到临河大队的堤坝上,看临河大队的人挑堤坝。


    临河大队的人现在都怕她,原本还一边干活一边聊天的大家伙儿,远远的一看到她走过来了,就会心头一凛,立刻闭嘴低头,装作很忙碌很努力干活的样子。


    许明月就笑嘻嘻的一路客客气气的打招呼,关心他们的身体,顺便询问下做事的进度。


    又过了几天,许金虎又喊许明月去了趟吴城,这次不光是水埠公社的几个江天旺、许金虎都到期了,五公山公社的书记、主任也到了,众人开始合力商讨如何筑堤引水,解决从临河大队途经石涧大队,一直到五公山公社方向那上万亩土地用水问题。


    对于河堤路线的修改,发起人是许明月,哪怕许明月跟他们说过了引水灌溉良田的事,更多的细则许金虎他们还是不太懂。


    许金虎说:“这事情也好办,挖到哪个大队,就哪个大队的人负责哪段堤坝的建造,河道挖多深,多宽,都你们自己大队商量,至于河道的深浅和引来的河水够不够灌溉经过的那些田,你们自己计算!”


    虽说这是个巨大的政绩,但许金虎这人自私惯了,他现在是水埠公社的武装部主任,就不太想管五公山公社那边的事,只想把自家这边的事情做好,至于五公山公社下属的几个大队,开垦出的田地,引入的河水够不够用,那关他许金虎屁事?


    早已和许明月商量过,并对许明月提出的方案完全赞同的江天旺用笔盖敲了敲会议室的桌子说:“具体的改动方案,就请我们水埠公社的党委常委兼蒲河口农场的妇女主任许主任来给我们做个汇报。”


    这一次的会议室坐了许多人,不光有吴城的县委书记、县长,两个副县长,两个公社的书记、主任等人,还有吴城附近几个公社的书记、主任全都来了,会议室里满满当当,围着大会议桌,坐了一圈的人。


    许明月丝毫不怯场的起身,拿了粉笔站到黑板前。


    习惯了做PPT来说具体的事情,现在没有PPT,她就只能给他们画具体的路线图:“我们临河大队呢,本来就有这一条河道,一直通到石涧大队,按道理来说,我们这条河道不用挖,只需要五公山大队出人去挖这条河道,把两边的堤坝建起来就行了,但还有周县长、孙县长和□□、许主任商量后,觉得不能只看眼前,眼光还是要放长远一点,所以我们打算把这条河道对岸的堤坝拓宽,和对岸炭山下面的堤坝连起来,再在河道口这里,再修一道起码可供两辆车通行的堤坝,连接两岸!”


    现在建造的河堤分为两种,一种是大河以北的所有堤坝,堤坝路面全都是宽六到七米,几十年后的省道,全都是建立在大河以北的这些河堤上的。


    而他们大河以南的河堤呢?堤面宽度仅有一米五到两米左右,并不具备形成的功能,而是作为防洪水的堤坝在使用。


    这在许明月看来,是一个巨大的浪费。


    其实在最早建造堤坝的时候,既然数百里的堤坝都建了起来,又何必少了临河大队通往炭山的这一小段堤坝?


    这要这条堤坝也建成堤面宽度六七米的路面,直接就把大河两岸给联通了呀,纠结大河以南几十上百年的行路难的问题,就解决了呀!


    炭山因为巨型煤矿的缘故,早早就通了路,后来的省道便从水埠公社通往炭山,使得炭山的交通十分发达。


    而河对岸的临河大队呢?是年年盼建桥,日日盼建桥,盼了几十年,路没从堤坝上通过,反而从石涧大队的深山里,绕了一个巨大的圈出去了。


    搞的后来临河大队发展的还不如山里。


    因为只要临河大队到炭山这条距离最近,最便捷的路不通,临河大队就永远被困在大河的中间,前面是河,后面是山,永远隔离于世界之外。


    即使后来借了五公山公社,从山的那头通了路过来,可山里本就山路十八弯,山路深深不知深几许,更别提通到临河大队这里,中间的建筑材料也不知道被贪污了多少,在山路路口的时候还是正常的五米宽的路,修到里面,只有两米宽了,会车都做不到,一旦有车子从对面驶来,另一辆车就得退到田地里去,等对面的车过去后,才能继续行车。


    这严重阻碍了临河大队经济的发展。


    现在这时代,正是堤坝刚开始修建的时候,既然如此,何不将这一段堤坝改一改,直接把临河大队和河对岸的炭山的路打通,今后临河大队的人出行也不至于那么困难,也省的临河大队这边的人,祖祖辈辈心心念念都是能修座桥。


    许明月手中的粉笔在黑板上,将一道道修改后的堤坝路线,清晰的画在黑暗上,说:“一旦通往炭山的这段堤坝能建成,到时候和平大队,建设大队,我们大河以南沿河的所有大队,甚至是更深远的大山里的大队,都可以通过我们临河大队的这段堤坝走出去,联通竹子河两岸的经济,把大山里面的经济一起带动和开发出来!”


    第138章 第 138 章 先前许明月提出这个方……


    先前许明月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 更多的是注重那一万多亩可以开采出来的良田,他们还真没有这么前瞻性的经济眼光,毕竟前世的堤坝修建, 就是直接把大河以南这块地,修成了一块绝地, 还是到千禧年之后, 才给村子通了路, 还是那种窄到完全无法会车,只能让一辆车勉强通行的水泥路。


    许明月这个堤坝改建计划,除了解决了那一万多亩地的灌溉问题外, 同时还解决了两岸的经济问题。


    这是过去从未有人从大河以南这块绝地的位置想过的。


    邻市后来倒是建起了一座联通两岸的长江大桥,可惜这座长江大桥距离他们这边还是太远,倒是拉起了邻市的两岸经济, 却对他们这边的经济毫无作用。


    就连原本只以为是多开辟出来一万多亩田地的县委书记、县长和负责河堤规划的水利专家们,都正经了神色。


    许明月没有说要截留一段竹子河给临河大队当养鱼场的事, 毕竟这是私心的事,事情可以做, 却不好说,而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起这个问题。


    “书记和县长、周副县长、孙副县长都知道,我们临河大队之所以能在三年灾害当中, 还有足够的水灌溉农田, 就是因为我们大队提前从竹子河方向挖了一条大河沟, 解决了灌溉问题, 如果我们的河堤沿着石涧大队方向,一直通往到五公山下这块大片的土地,解决灌溉问题,也只需一条大河沟就可以, 但如果不只是河沟,而是河道的话……”


    她用粉笔将河沟加宽了些许,说:“只需将大河沟稍稍加宽三到五米,就可以同时解决五公山公社,乃至五公山更深处大山里的山民们的交通问题。山里的山民可以通过五公山的河道,近可直达五公山公社街道,远可以通过河道进入竹子河,抵达水埠公社与邻市……”


    许明月话音未落,就有人摇头反对说:“不妥,现在出门都要开证明的,哪里能让人随便走出去?那样不行。”


    许明月一顿,她完全从后世经济角度,才提出这个方案来,倒忘了这个年代间谍特务横行,为了防止间谍特务们的行动,将这个时代的人都限制在本地,随意不可出远门的事了。


    许明月话音一转,笑着说:“倒是我想的差了,只想着如何为我们大河以南的百姓谋福祉,想要拉动两岸经济,倒是没往深了想,还是领导想事情周全细致。”


    剩下的话她就不说了,把话头交给了最高领导的县委书记。


    县委书记听完许明月对这段堤坝的规划,对周围旁听的专家和其它公社的书记们说:“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听完小许同志的发言,你们有没有建议和补充的,一起说出来,大家探讨一下这个事情能不能搞,要怎么搞,说个具体的方案出来!”


    吴城周边的几个公社的领导完全没想到,这个水埠公社在过去三年才搞出来一个蒲河口农场后,这么快就又搞出来一个大动作,上次是六七千亩地的农场,这次干脆是开辟一万多亩地的农田,彻底解决以五公山公社为中心,下面一大片生产大队田地少,土地无法灌溉问题。


    他们之前就听说蒲河口农场就是一个小姑娘提的方案,许金虎施行搞出来的,看着年纪轻轻的许明月,又搞出这么大一件事,想着提出开发蒲河口农场方案的人,十有八九也是她了。


    就有人提意见说:“既然是解决灌溉问题,那就像临河大队那样,挖一条河沟也就行了,要是河沟搞太大,劳民伤财不说,老百姓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还不晓得多少年才能把那条所谓的河道开发出来。”


    又有人说:“还有在原有的河堤上改道,连接大河两岸的事,现在河上有船,两岸原本就联通的,多这一道堤坝,不晓得要多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又是劳民伤财的事,根本没必要!”


    “就是,马上就要春耕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多修一道堤坝,这堤坝的修建原本就是各位专家提前设计好的,哪里是能说改就改的?你们河南有船,根本没必要把河堤修的那么宽,我们大河北边是没办法,才修的这么宽,要是我们也能修窄一点,求之不得!”这是完全只看到眼前利益,看不到河堤修成省道后,对他们公社和下面大队经济影响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


    只说一点,他们大河以北的人,八九十年代,就已经全部通了柏油马路,他们大河以南,零五年左右,还在靠着两条腿,艰难的从狭窄的提拔上走上两个多小时,艰难穿行。


    此时人的思维是极受当下的思想眼光所限制的,尤其是在一些政策的限制下,原本被许明月说动的县委书记和县长当下都犹豫了,问周副县长和孙副县长说:“老周,老孙,你们俩都是从水埠公社上来的,对水埠公社你们是最熟悉的,你们俩怎么看?”


    孙书记是亲眼去过临河大队瞧过的,知道三年前的临河大队是怎样穷困潦倒,与周边其它的和平大队、建设大队、石涧大队没有太大区别,皆是一派的资源匮乏,也是清楚明白的知道,在这三年灾害当中,江天旺和许金虎两人,是如何带着临河大队,从原本贫瘠落后的小山村,一跃成为养活无数灾民的产粮大队。


    周边公社、大队,乃至全县、全市、全省范围内,饿死了无数人,唯独临河大队,不仅没有饿死一人,每年还上交了几百万斤的粮食,让他们省在众多受灾各省中脱颖而出。


    不然他和老周是怎么一下子从公社书记、生产主任升跃成为副县长的?


    就连原本的县委书记、县长,现在的县委书记、县长,不都临河大队和蒲河口农场产出的粮食而高升了吗?


    孙书记自认许金虎和许明月两人都是福将,便说:“临河大队过去三年做下的成绩大家伙儿也都看到了,那个有名的圈河滩为良田的计划,就是小许同志提出的,现在临河大队每年两季,为临河大队多产出一百多万斤的粮食,蒲河口农场的七千多亩田地,每年两季更是能产出几百上千万斤的红薯,为我们省的饥荒问题出了大力!”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在座的其他人说:“现在小许同志再次提出,解决五公山公社山下这片土地的灌溉问题,一旦这片地的灌溉问题解决,到时候我们吴城继蒲河口农场后,将再次出现一片产粮之地,我想这给我们吴城所带来的收益是大家都能看的明白的。”


    “我想,唯一有争议的,就是小许同志提出的,将临河大队的这条堤坝,与河对岸炭山下面的堤坝,与大河以北的堤坝,同拓宽为六至七米的提议有异议和意见,对吧?”


    他把问题总结的很清晰明朗,在座的其他人也都点头表示同意。


    “现在大家担心的,无非就是两点,一点是,原本两米宽的堤坝拓宽到六米,是否太过劳民伤财,二是,河堤的工程量加大以后,劳动力的问题如何解决。”孙主任毕竟是从最基层爬上去的,是最了解下面的基层问题,所思所言无不有的放矢。


    见众人依然点头后,孙书记继续说:“关于这两点问题,我刚刚想了想啊,现在各个公社、各个大队所安排的修建堤坝的位置,基本都位于各个大队所辖的范围内,唯一有区别的,也就只有以五公山公社为代表的山区,和吴城北边的公社下辖范围内的大队,这些大队都远离竹子河,并不与竹子河相交,但也是要参加修建堤坝任务。”


    他敲敲桌子:“我看这样行不行,五公山这段河道的开发,解决的是五公山公社下面大队的田地灌溉问题。”他看向五公山公社的书记和生产主任说:“这条河道如何开发,是开发成河道也好,河沟也罢,你们自己商量,只是我也要提醒你们,不论你们想修建河道还是河沟,两岸的堤坝高度肯定是不变的,一旦河道引到五公山,今后的洪水问题,你们必然要考虑进去。”他面容严肃:“这一点是省不掉的!”


    “我们再说小许同志提出的堤坝加宽的问题。”他回头,用手中钢笔指着许明月在黑板上画出来的图,说:“小许同志提出的连接两岸的方案,也不是从大河以南,一直连接到大河以北的水埠公社,那就是将竹子河从中间一分为二,不切实际了,小许同志提出的是从他们临河大队,连接到炭山!”


    “炭山什么情况,在座的有些同志可能不了解,它是距离我们水埠公社十公里外的一座巨型煤矿,而这座巨型煤矿,在临河大队修建了这条圈河滩为良田的河堤后,从临河大队到炭山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一公里。”


    他用钢笔指着炭山下面已经在修的一条堤坝说:“这条堤坝原本就在原计划中,就在修建的堤坝,原来这条堤坝是围绕着炭山脚下的这块地。”他手中的笔顺着炭山下面的堤坝,向左转弯,画了一道长长的线,“……圈的是这块地,同时与河对岸临河大队的河堤……”他画了条两个河堤间的直线:“形成一条宽约两百多米的河道,这条河道就是后续我们说的,要引入五公山公社的河道。”


    也是许明月说,要在这里截留给临河大队做养鱼场的河道。


    “那么现在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如小许同志所说的,在这里筑一道堤坝后,断了这条河道的水,后续这大片土地的灌溉问题如何解决;二是炭山下的道长约千米的堤坝,它原本的设计也是窄堤,加宽后的劳力问题,要如何解决。”


    如此把问题一个个细分下来之后,问题就从整个吴城围绕着竹子河建造堤坝的问题,就成了临河大队与炭山之间这块堤坝的建筑问题,问题一下子缩小了无数倍,甚至都与其他公社与大队无关了。


    事关自家大队今后的经济与交通问题,江天旺和许金虎难得的对视一眼,迅速结成了联盟。


    江天旺先说:“河道的问题好解决,我们本来就打算在这条河堤建起来后,中间留一道三四十米宽,足以让柴油船顺利通行的口子,在此上面修一座桥。”


    别的公社的领导们不由笑了起来,说:“这么长,这么宽的一座桥,可要花不少钱啊!”


    三年灾害之后,他们每一个公社都穷的叮当响,哪里有那么多钱去修桥?


    许金虎瞪了说话的人一眼,接着说:“至于说堤坝拓宽这事,我们原本修建的堤坝就呈梯形,下方宽起码有三四十米,不过是上窄下宽罢了,我们临河大队这头的堤坝倒是好拓宽,主要是炭山下面的这道堤坝,要是炭山那边凑不足人手,就由我们临河大队自己出人去拓宽!”


    这可是关乎大河以北这边,造福后世子孙的大事,过去他们没想到过这一点也就罢了,现在许明月替他们想到,连解决大河以北独绝河南这个困局的具体方式都给出来了,他们要是再不晓得争取,那简直就是大河以南的千古罪人了!


    许金虎最是精明的一个人,哪里不晓得为自家大队争取这天大的好处?


    无论如何,都先把这件事确定下来再说!


    第139章 第 139 章 许金虎其实不明白什么……


    许金虎其实不明白什么长远的眼光, 也不懂什么两岸的经济,他只知道一点,大河以南苦交通不便久矣!


    数百公里长的堤坝, 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能完成的,它要费尽两代人的心血, 这是一个长期而伟大的工程。


    许金虎过去从未想过, 与河对岸通路这件事, 能在自己手上完成,现在有了机会,不论是他, 还是江家村的江天旺,都十分积极的促成这件事。


    还有些人在拿劳民伤财和不应该通路,应该将大河以南的人拘在一地, 省的引起不必要的混乱说事,被许金虎一把拍在了桌面上, 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怒骂:“要你出人出钱修了吗?你要不要来和我大河以南的百姓换下位置,我到你们漯河湾, 你来我们大河以南?你们大河以北的路都修通了,也没见人到处瞎溜达引起混乱,怎么我们大河以南就引起混乱了?你们漯河湾走出去是不用开证明是吧?”


    他原本就生的人高马大, 在三年灾害之后, 一群人都瘦的皮包骨的年代, 他靠着蒲河口的粮食和河蚌、鱼虾, 虽不说雄壮,却也结实,本就气势凶悍的他,一发起火来, 旁边的人顿时就吓到了,纷纷上来劝:“老许,老许,不至于,不至于,大家不都是在商讨吗?”


    “这是商讨吗?就是见不得我们大河以南好,都说了,我们自己出人出钱,还在逼逼赖赖,简直是找……”他原本想说找打,眼看着县委书记和县长都在,改成了:“……找骂!”


    他唱黑脸,江天旺就唱白脸。


    他对县委书记和县长哭道:“张书记,刘县长,你们都是我们吴城经年的老书记,老县长了,也知道我们大河以南是什么情况,大河以南穷啊,都说我们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可要不是因为穷,哪来的刁民?别的不说,光是我们这三年往上面调走了多少万斤粮食?有几千万斤了吧?可大河以南不止我临河大队一个大队啊,和平大队,建设大队,还有大山里面无数个山里人,过去我只是临河大队一个大队的大队书记,别的地方我也管不到,现在我是整个水埠公社的书记,我就有责任和义务,带领整个水埠公社,整个大河以南的老百姓,不说发家致富,至少别像过去三年那样,再发生饿死人的惨剧了,你们是不晓得,这三年大河以南的山里人,是过的什么苦日子,饿死了无数人啊!”


    说到后面,江天旺简直潸然泪下。


    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往大山里去过。


    大山里那都是人吃人,别说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了,就是再多几个人,他们也不敢进山里去啊!


    临河大队组织民兵小队巡逻的那段时间,主要防备的就是大山里的来人,有亲戚是大山里的,出来后和他们说起大山里的惨状,真真是惨不忍睹。


    要是他们能有个可以出山的地方,哪至于像养蛊一样,被困死在大山里,过着人吃人的日子。


    江天旺虽然自己没去大山深处,却不妨碍他拿这事说事,哭的凄惨真切。


    张书记和刘县长虽都是县委副书记和副县长升上去的,是吴城经年的老书记,老县长,但他们常年在吴城周围的公社待着,哪里会去水埠公社的大河以南?别说张书记和刘县长没去过,就是原水埠公社的周书记都没来过大河以南两回,还是孙书记,管着整个公社的生产问题,去过大河以南几次。


    没有生在交通不便的大山里的人,永远不懂被困在大山里走不出去的痛苦。


    还有人不以为然地说:“咋就出不去了?不是还有船嘛!”


    被许金虎一把用笔记本砸了过去,爬上桌子就要去打他:“你畜牲不如的东西,没去过大山里,总听说过冬季大河水位下降的事吧?河水一下降,河里没水,有个鬼的船啊?过去三年旱灾,我们大河以南的人就被困在山里三年!要不是我蒲河口有粮食,上面的人用人力往河滩拉船,粮食都拉不走,你个狗日的说这样的话!”


    他挥着拳头就冲过来,被一群人拉着他爬上桌子的双腿双脚:“老许!老许你冷静点!说话就说话,别打人啊!”


    又说桌子对面说话的人:“老王,你说你,好好的惹老许做什么?要是没有老许在蒲河口农场种的红薯,你五羊公社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此地有哪个公社没有收到过蒲河口农场生产的粮食?都记许金虎的恩。


    县委张书记和刘县长面对许金虎的野蛮也皱着眉头,可他们都在此地待了多年,就像江天旺说的,穷山恶水出刁民,大河以南的刁民之刁,那是整个吴城都鼎鼎有名的,这许金虎就出自大河以南,可以说是大河以南所有的刁民头头,都习惯了他的这副野蛮做派,反而都去责怪那说话的人:“许主任和老江都说了他们自己大队出人出钱,你就别多话了,都是要修堤坝,宽一点窄一点也费不了太多事。”


    张书记对淡定在一旁看戏的水利局的专家们说:“对水埠公社许主任和老江的提议,你们有没有什么建议?这要搞行不行?”


    专家们看了许明月画的图,其实那图和他们原本计划中的堤坝没有太大改动,不过是炭山下面的千米长堤由原本的两米宽拓宽到六七米宽,临河大队的防洪堤坝,拓宽为六七米的道路堤坝,唯一的变动,就是那条河道多挖了近十公里到五公山脚下的土地,和多了一道联通临河大队到炭山下面的堤坝的堤坝。


    几个专家对视一眼说:“问题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


    刘县长看着水利专家说:“有话就说。”


    专家说:“加一道堤坝倒是问题不大,最大的问题是在炭山!”他起身到黑板前,指着黑板上炭山到山下堤坝的那段斜坡说:“即使两岸的堤坝打通了,这上炭山的这条路,要怎么搞呢?”


    炭山这座山,很神奇,这座山既然是巨型矿山,它的体型是非常巨大的,当然,最神奇的不是这一点,而是整座山的山顶都被踏平了,炭山上的居民,都是生活在山顶的,山顶处一片平坦,反而是河对面的人,上炭山,从这个‘上’字就明白,那是一段爬破的过程,从堤坝到这个山坡高度约有八百米,且是较为陡峭的斜坡,直接从下面的堤坝开车上炭山,根本不可能。


    关于这一点,许明月说:“这一点也好办,云省那边的盘山公路,很多都是山路十八弯,一道一道的盘旋而上,我们都不需要十八弯,只需要盘上一道……”她沿着炭山陡峭的斜坡,从旁边画了一道不那么陡峭,平缓的上山之路,绕一个圈,到了炭山山顶:“我们不需要直接上去,这样就行了。”


    许金虎一拍大腿:“着啊!这样我们就跟炭山连在一起,今后买碳都不用辛辛苦苦的用肩膀头子挑,用拖拉机都能拉了呀!”


    炭山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煤炭、蜂窝煤、铁皮炉子、水泥厂、砖厂……


    明明他们家门口就有个巨型炭山,为什么他们大河以南的人却用煤炭的人十分的少?最大的问题就是运输问题。


    并不是每一个大河以南的人家,都是有船的,大山里的人又不挨着河,哪里来的船?而家里有船的人家,谁愿意把船借给别人运煤碳?那就只能靠两只肩膀去挑了。


    他们下来挑堤坝,都快把人挑伤了,一年两季还有春耕秋收,冬季还要打柴,一年到头干不完的活,吃不饱,没油水,根本就匀不出多余的力气去炭山挑煤炭回来烧火了。


    哪怕他们当地人去挑煤炭,极其的便宜,大家也都宁愿辛辛苦苦的在山上打柴,也不愿去炭山挑煤。


    山上打柴,老人、妇女、孩子都能帮忙,都能干,去炭山挑煤,只能家里的壮劳力去干,除非壮年妇女,不然真的挑不动。


    别的不说,光是上炭山,下炭山那段陡峭的斜坡,就搞死人。


    敲定了堤坝的事情后,之后就是和专家们商议,这几段堤坝具体要怎么修,路线要怎么走,怎么安排,五公山那条河沟,是挖河道,还是河沟。


    其实,以许明月的长远性目光来看,当然是挖河道最好,一来,可以通过河道走水路,直接解决五公山及更里面大山深处的山民们的交通问题;二来,河道挖出来,完全可以学习临河大队,把挖出来的河道成为他们自己大队,自己公社的养鱼场啊!


    这样五公山下的大队就又多了一项收入:渔获!


    君不见围绕着吴城边上的那几个公社,到了几十年后,仗着水利和交通便利,养珍珠的开珍珠厂,养螃蟹的,养鱼的,承包藕塘的,开钓鱼场搞旅游农家乐的,哪个公社不赚的盆满钵满,被称为‘吴城三霸(坝)’,是依靠着他们丰富的水资源成为全城有名的富庶城镇。


    而他们大河以南呢?永远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年轻人全都去厂里打工,村里都快走成了只有老人的空村。


    五公山那边的决定,许明月管不着,她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对自己家乡终于能够联通两岸而感到高兴,甚至有些热泪盈眶。


    交通便利地方的人,永远不懂被隔绝在一隅的人的心酸无奈。


    她都可以想见,一旦连接两岸的道路修通,能够带给临河大队多么大的好处,别的不说,光是今后大河以南无数的人和车,都得经过他们门口的路和桥,离开这里,通往炭山,他们只需要沿着村里的马路,修上一排整齐的小二楼,一楼客厅全部作为门面开店,哪怕就是开个给过往路人、车辆吃的早餐店,都能生意火爆,挣个盆满钵满。


    甚至关于今后整个大队部的规划,她脑子里已经迅速的有了具体的计划。


    此刻说那么多还很长远,在现在的政策和大环境下,想要达到她想要的振兴家乡,带领家乡人民发家致富的想法,至少要等那十年彻底过去,不然一切都还只是空想。


    当然,空想不代表一点完成的可能都没有,他们可以先利用他们背靠大山,面对大河的优势,将养鸡场、养鸭场、养猪场,等厂子先开起来。


    现在城里什么东西供应最困难?还不是这些鸡、鸭、猪之类的肉类吗?


    前文说过,她家小时候就是开养鸡场的,她爸就是八十年代第一批个体户养鸡场厂长!家里书架上,全是关于如何养殖鸡、鸭、猪之类家禽的书籍,包括预防和治疗各种家禽类的病症,她爸还自学成了兽医。


    小时候家里没有小人书看,这些书籍就成了她和她哥哥的启蒙书籍。


    后来她家虽然因为一场瘟疫,养鸡场破了产,欠下了巨额的债务,但她爸开了半辈子养鸡场,和家禽打了半辈子交道,在孙女们出世后,不服老的他,又承包下了门口的大山,干的依然是养走地鸡和走地猪的活!


    她虽不像她爸那样,成为半个饲养家禽类的专家,但也是从小耳濡目染的长大,多少是懂一些的。


    第140章 第 140 章 由于急着春耕,城里又……


    由于急着春耕, 城里又实在缺粮,开辟新良田,引水灌溉的计划很快就确定了下来, 唯独和许明月提出的建议不同的是,经过吴城里的领导, 及下面五公山公社领导, 各大队书记、主任们的商讨, 他们一致决定效仿临河大队,挖一条河沟引水。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挖河道的工程量实在太大了, 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完成这样大的工程,而挖河沟就不一样了,临河大队就有现成的成功的例子, 他们别的不会,照着临河大队的大河沟去抄还不会吗?


    至于发起人许明月提出的挖河道的事, 临河大队的河道都是现成的,不用挖就有宽两百多米的河道, 她当然说的轻松?他们的大队每年还有挑堤坝的任务呢,再加上挖河道的任务,那全都累死球了, 不用干活了!


    而他们也不是没有小心思的, 如果临河大队通往炭山的道路真的通了, 那他们还挖河道走什么水上交通?离临河大队近的, 就直接走临河大队这条道去水埠公社不就够了?何必他们自己去挖?


    至于许明月提的河道挖出来可以当做养鱼场的事,他们这些祖祖辈辈靠山吃山的人,让他们养鸡养猪可以,让他们养鱼?他们懂什么养鱼?


    对于养鱼场的提议, 哪怕有人心动,也因各式各样的原因和反对的声音,最终没有通过,决定先解决开垦荒地种地种口粮的问题。


    他们商量好,许明月也就不再多说,以她现在的位置,多说也是无用,现在缺粮,上面领导们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定下现在的方案的。


    方案一确定,水埠公社和五公山公社就迅速的启动起来,从原来的挑堤坝任务,改为了现在的挖河道引水,同时修建窄堤坝的任务。


    整个大河以南,只有临河大队这一个大队,修建的是路面宽六七米的道路型堤坝,不光如此,连带着炭山下面的堤坝修建任务,都被江天旺和许金虎接了下来。


    也好在,临河大队有个别的大队没有的巨大优势,其一,就是水埠公社依靠着炭山的巨型煤矿,整个公社是不缺钱的;其二,就是依靠炭山而存在的水泥厂,就建在距离炭山不远处,方便了临河大队的人修建炭山及临河大队这头的两条堤坝和一座三四十米宽的桥。


    关于这座桥,因为许明月提出的是承重桥,不管是对这座桥的宽度,还是承重强度,都是有要求的,就不能随随便便的搭建,而是要请省市级的专家专门来设计监督建造。


    在许明月的预想中,这座桥即使不能媲美隔壁邻市那座联通两岸的著名的长江大桥,至少也能供两辆拉货的拖拉机并行通过,不然炭山的煤炭于他们大河以南来说,依然是近在咫尺却难以企及的难题。


    江天旺现在就是水埠公社一把手的书记,许金虎又是掌管着水埠公社军事武装力量的武装部主任兼蒲河口农场生产主任,两个人都是出自临河大队,自然对临河大队修建这两条堤坝的事大力支持,现在炭山生产的砖、水泥,大部分都紧供着临河大队修建这两条堤坝使用。


    临河大队修建这两条道路型堤坝和桥梁,还有个重大优势就是,建筑堤坝时所需要的石头和河沙,全是大河以南的特产。


    大河以南的河沙产量高达数百万吨,此时的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么多建筑型河沙所能带动的经济价值,只觉得家门口就有如此多的河沙,大大降低了他们取河沙修建堤坝的难度,唯一的难度,就是现在的机械设备太过落后,完全没办法像几十年后,在大河以南的山上开辟采石场,进行大规模的采石。


    不过这一点,也被许明月的建议很好的解决。


    大河以南的深山里面,还住着许许多多的山民,这些山民大多数都和高家村的高顺一家一样,已经到了山穷水尽,靠挖草根、树根度日的程度,连树皮都在这三年中,被大山里面的人给扒了个干净。


    于是许明月提议让大山里面的人出来,参与到运送石材的行动中去,由临河大队和蒲河口农场提供一日两顿的饭食。


    过去两年,蒲河口和临河大队种的全是高产的红薯、大豆、土豆和玉米,去年年底,红薯收了后,又在那一千多亩河滩良田和山脚下整个大队近千亩山地中,种下了冬小麦。


    冬小麦的产粮虽完全比不上红薯的产量高,可只要挨到五月份,临河大队和蒲河口就即将收成一批小麦。


    这可是比红薯更为金贵的粮食。


    经过商量,临河大队和蒲河口农场今年依然不打算种植水稻,还是套种高产的红薯、大豆,玉米、土豆,经过三年旱灾的他们,已经对于饥饿陷入了深深的惧怕,对他们来说,好吃与否不重要,能够填饱肚子,保证人不饿死,才是他们现下首要考虑的事情。


    许家村的人经过许明月的萝卜加大棒后,现在已经没有干活磨洋工的人了,尤其是许明月提出的年底分猪肉和分鱼,让工分最高的小队和工分最高的个人先选这个提议后,干活的人就更积极了。


    很快,在三月初,就在整个临河大队的人同心协力之下,先把养鱼场的给粗略的整理出来了。


    那两百多米的堤坝修建当然没有那么快速,现在只是简略的两米窄道,中间还有三四十米的口子没有封上,只是暂时用山上的竹子,一根一根的捶打进两道堤坝中间空着的竹子河河道里,再结合蓼叶搓成的蓼叶绳子,将锤进河道的竹子一根一根的编织捆好,宛如一个竖着的超宽的竹排插进河道中央,怕这道竹排能阻挡得了大鱼,却阻挡不了他们即将要放入养殖的鱼苗,又在养鱼场的竹排这头,在吴家村的吴二姐家买了一张用麻绳编织的细网,阻挡在竹排边,防止鱼苗跑到竹子河里。


    除此外,距离石涧大队的河道交界处,也都钉下竹竿,拉起麻绳网,防止隔壁石涧大队的人,破坏渔网和竹强,偷盗他们养鱼场的鱼。


    目前想在石涧大队交界处的位置,再修建起一道哪怕很窄小的堤坝,暂时也不可能了,大队部的人只能安排人到这里来值守看鱼。


    首先一点,就是至少要在这里建一座能看鱼人生活睡觉的小房子。


    本来这样的小房子,和渡口的摆渡人一样,搭个茅草屋就行了,但现在不是江天旺当水埠公社书记吗?炭山砖厂的砖和水泥不是紧着临河大队建筑堤坝先用吗?


    江建军就从修建堤坝的砖和水泥里,调了一批到与石涧大队河道交界处的地方,在此地建了一座面积大约为二十平米的砖石小屋,为了防止未来有洪水出现,直接将小屋淹了倒塌,这座小屋不仅在过去几年才修建好的堤坝上打了地基,整个小屋的四面墙,全部由水泥和红砖砌成,只有顶上盖的是茅草。


    这样一座小屋出现,都不需要有工资,只要付以工分,就有很多家里不够住的年轻男子抢着要当看鱼人。


    看鱼人暂定的每天八个工分,小屋可以免费给看鱼人住,也可以带着老婆孩子来一起住,看鱼人每天负责的不光是防止晚上有人来偷盗鱼苗和破坏渔网,同时还要负责白天的巡逻和喂养鱼苗的工作。


    喂养鱼苗的鱼食,就是大队里每天的牛们吃草后拉的牛粪。


    现在已是三月份,堤坝上已经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意,大队负责放牛的老人和孩童,每天都要将大队部的牛赶到这里来吃草,所拉的牛粪就由看鱼人定时定量的撒入养鱼场中。


    等一切搞定,就由临河大队的大队部出资,去购买鱼苗。


    三年干旱之后,要说哪个大队还有余钱,无一例外,肯定是临河大队。


    哪怕三年干旱,到处缺水,对于他们这江南水泽之乡来说,买鱼苗依然不是一件很难得事情,现在到了三月份,河水水位越涨越高,养鱼场内的水位和竹子河齐平,他们就在江建军和许红桦的带领下,去邻市买鱼苗。


    他们这些在河边水乡长大的人,是最知道在哪里买鱼苗最好,这时代也不存在用鱼药杀虫的现象,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鱼苗的拉网情况。


    一般来说,鱼苗拉的第一网是最好的苗,鱼苗基本都是‘肥’‘活’‘嫩’‘爽’,要是拉鱼苗的网拉多了,就会造成鱼苗的损伤,甚至有鱼苗伤残、老化、爆发蓝藻的可能。


    尤其是过去三年很多地方都干了,没有水,今年下了这么多的雨,水又涨上来了,各地需要鱼苗的水区就格外的多,所以他们去买鱼苗,都要小心观察鱼苗塘的脚印、泥巴、防止买到损伤过多的鱼苗。


    鱼苗的选择上,也多是以肉多刺少,且在一年内就能够长大的鲢鱼、胖头鱼、草鱼、鲫鱼等常见鱼类为主。


    许明月小时候,她爸养鸡场倒闭后,就承包过竹子河养鱼的许明月懂,本地从小和渔民们打交道的人更懂,不需要许明月操心。


    很快,一船船的鱼苗,就在所有临河大队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们期盼的目光和欢呼声中,倒入养鱼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