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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第 121 章 许明月心知自己不该吃……


    许明月心知自己不该吃醋的, 可看到阿锦这样亲近孟福生,全心的欢喜自己有了爸爸,许明月又是吃醋, 又是心酸,最后都化为纯粹的高兴。


    阿锦觉得开心, 她也开心。


    在这些年与阿锦的相处中, 她其实明白, 孩子成长的路上,是需要男性长辈来教育和引导她的,这个男性长辈原本许凤台这个大舅舅可以来承担这个角色, 无奈许凤台不善言辞,又只会一贯的宠溺,对阿锦的成长实际上并没有起到引导的作用, 但这个角色,孟福生实际上是做到了, 但他之前又缺了个名份。


    现在名份有了,阿锦又亲近孟福生, 孟福生目前看来,确实对阿锦很好,许明月自然也是高兴的。


    不过阿锦显然年龄太小, 把妈妈结婚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


    她以为妈妈娶了爸爸, 她就和其他小伙伴有爸爸了, 却不知道, 爸爸是要和妈妈一起睡的,从此她就要单独一个房间自己睡了。


    所以到了晚上,她依然和过去一样,泡了小脚脚, 擦了香香,躺在床上,要妈妈讲故事,晚上和妈妈一起睡。


    正常来说,八岁的小朋友,早该单独一个房间睡觉了,可许明月前世有个好友,她对许明月说,她的大女儿小时候也是和她一起睡的,等到了十二岁,她的大女儿就自动不远再和她一起睡,自然而然的就独立独自去睡一张床了。


    许明月只和阿锦两人生活,听好友这么说了后,就一直不曾和阿锦分床,两人天天抱着睡。


    所以在阿锦从小到大的观念里,妈妈就是和她一起睡的。


    现在天冷,许明月还不能让阿锦单独一个人去另一个房间睡,且不说另一个房间没有火炕,就是阿锦那神奇的‘大风车’式的睡姿,许明月都不放心,怕她晚上蹬了被子感冒着凉。


    于是许明月虽然已经‘结婚’了,但实际她和孟福生晚上依然是分房的。


    许明月去丁家村的老木匠家买了一张实木的高床,暂时放在右边的房间,给孟福生暂住着,新的床,铺着新的被褥,上面的被子是两床五斤中的两米乘两米二的大棉被,用一套纯灰色纯棉被套套着。


    许明月怕他身上有虱子,还让他进了浴室,从头到脚的洗了一遍,他头发短,洗完也没让他急着出去,在她温暖的房间里,先把头发擦干,给他换了干净的睡衣。


    是的,睡衣,用她车里的灰色纯棉床单做的。


    许明月自己当然不会做衣服,睡衣是麻烦了赵红莲来做,两张床单,做了两套,又做了几条裤衩子,剩下的布料都给赵红莲。


    赵红莲知道这个大姑姐过去的丈夫是纺织厂的,知道她离婚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大箱子好东西回来,以为这块灰棉布就是大姑姐存着的布料,也不觉得奇怪。


    实在是这在这时代太常见了,一块布,家里舍不得用,一放好几年,给儿子结婚时做新衣的,给女儿做件新嫁衣或者枕头套的,比比皆是。


    新布买回来直接用了的,才是少见。


    她只感叹这个孟技术员是真的入赘了她的大姑姐了,这么好的棉布都舍得拿出来给他做衣裳,要是别人早知道还有这种好事,家里门槛怕是早就被踏破了,哪里轮得到这个外地来的孟技术员?


    她是个做女红的好手,绣花什么的或许有些困难,毕竟没有专业的传承去学习,但只是裁剪缝制衣裳,手却快的很,又有老太太帮忙,很快就先赶了一套出来。


    孟福生身高体型和许凤台差不多,她便照着许凤台的身高,又放宽了些,给孟福生做好了这一身衣服。


    她以为这是穿在外面的衣裳呢,哪知道这是许明月给孟福生做睡衣穿的。


    许明月看着头发梳理的整齐,身上洗的清爽干净,脸上胡子也都尽数刮了去,穿着合适的睡衣,坐在炕上陪阿锦搭积木的孟福生十分满意,然后就赶孟福生回右边卧室睡觉去了。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只是这孟福生也不知为何,粘她粘的十分厉害,可他不止是晚上对她依依不舍,想要缠着她,白天也是粘她粘的厉害,一刻钟都不舍得分开,她在哪儿,他就也待在她身边,看看书,或是看看她。


    就是给阿锦上课的间隙,都要看看她,一双桃花眼里蕴着光,眸底都是暖意。


    许明月却从不将这些东西当回事,都说看一个男人是人是鬼,只有到怀孕生子的时候才能看得出来。


    比如她那要死不活的前夫,婚前对她也是细致入微,她上个车,都把手挡在车门框那里,生怕她撞到头,各种细节无微不至到你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喜欢你,谁能想到,等你怀孕到七八个月后,你叫他回来的时候顺路帮你带份水果都不行了呢?


    所以孟福生现在表现出来的粘着她也好,勤快也好,对阿锦的学习生活都很关心也好,许明月也只笑笑就完了,都不当真,只对他那一张白皙俊秀的脸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十分爱护,具体表现在,给他用小瓷罐准备了擦脸霜和擦手霜,让他早晚擦脸擦手。


    每天对着这样一张帅的过分的脸,和性感好看的美手,许明月觉得生活都光亮了几分,他站在这陋室之中,当真有几分蓬荜生辉的感觉。


    因许明月怕阿锦吃醋,他也强忍住了想要和她亲近的欲望,将更多的心力和时间放在了阿锦身上,给阿锦更多的安全感,逐渐培养阿锦的独立意识,直到阿锦和许明月表示,她想要自己一个人睡。


    其实前世阿锦就已经表达过想要一个人单独一个房间睡觉的想法,只是她从未实践过,嘴里说着:“妈妈,明天我要自己睡了。”


    然后晚上又习惯性的跑到许明月床上,拉开许明月的胳膊,自然而然的钻到她的怀里。


    这天洗漱完后,孟福生依然没有着急,而是和阿锦收了积木,对阿锦说:“很晚了,爸爸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就睡觉了好不好?”


    阿锦正值有了新爸爸的兴奋中,自然孟福生说什么她都说好,也没吵着让妈妈立刻来被窝里陪她睡觉,有了新爸爸后,妈妈依然每天晚上都陪着她,妈妈总是睡的比她晚,等她睡着了,妈妈自然就在她身边了。


    所以她很安心的躺在被窝里,听着新爸爸给她讲故事。


    孟福生讲的是《海底两万里》,结果才讲了个开头呢,阿锦眼睛唰地就亮了:“我知道了!是‘鹦鹉螺号’!这个故事我看过!”


    这是小学二年级的必读书目,下半年就上三年级的阿锦早就读过这本书啦!不过她只粗读过一遍,现在很多情节都忘记了,只记得书和主人翁的名字,还有‘鹦鹉螺号’。


    孟福生有些诧异她居然看过这本书,继续给她讲。


    阿锦哪怕看过这本书,还是听的津津有味。


    孟福生的声音仿佛有磁性一般,阿锦听着故事,不知不觉的就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许明月趁这个时间,也去洗手间里刷牙洗漱,耳朵听着房间里低沉的讲故事的声音,等一切收拾妥当,擦着脸、脖子、手出来,就看到阿锦已经睡着了。


    气氛顿时就尴尬了起来。


    许明月不放心阿锦一个人睡觉,自然是要留下陪阿锦的,就推他出去,却被他拉了手,十指紧扣。


    荒山的夜黑的宛如浓墨,哪怕房间里有一盏昏黄的油灯点燃着,许明月还是察觉到自己脸上迅速腾升的热意,和他身体传来的热量,不禁伸手推着靠近过来抱着她的他,小声地说:“快出去,阿锦在呢!”


    孟福生刚一出房间,她就要关门。


    ‘洞房花烛夜’那天,孟福生以为她会和她一起,没想到她把他赶出房间后,自己就回房间去睡了。


    他一下觉得心就跟空了似的,整个人都置身于冰冷的黑暗之中。


    他拉着她的手:“你不和我一起吗?”


    许明月只觉得脸腾一下就热了起来,想拽回自己的手,声音也不由地小了下来,低声说:“阿锦和我一起睡习惯了,她突然一个人,我不放心。”


    孟福生便笑了笑,勾着她的手指,拉了她到怀里,身上因为出了温暖的卧室,沾染了夜的寒意,又有几分好闻的羊奶皂的香气。


    他轻轻的抱着她,直到她身体不再僵硬,才又抱的紧了些,然后牵起她的手,在她耳边嗓音低沉似撒娇地说:“这么多天了?你还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说到丢下他一个人时,声音里是藏不住的落寞和委屈。


    “这……”许明月这人有些吃软不吃硬,尤其受不了别人跟她撒娇,“也不是这样啦……”


    这不是有些不好意思吗?


    许明月也只当他是独自在这边素了三年,是‘馋’了,倒也能理解,她前世离婚后,一边要照顾奶娃娃,一边要搞事业,忙的不可开交的同时,更没有心力去再发展一段感情,也是素了很多年,不是没想过去找小鲜肉谈一段不结婚的恋爱,无奈一来忙的分身乏术,二来各种社会新闻中各种病,怕自己眼睛瞎又找了个渣男,搞得她有些害怕更深的亲密关系。


    恋爱不恋爱什么的不要紧,身体健康很重要啊!


    欢愉只是一时的,健康却是永久的。


    她虽性格有些被动,但一旦别人主动,她倒也不是扭捏的性子,反正眼前这人秀色可餐,眼下新婚,心念一动之下,就也没拒绝的把他推倒。


    睡完了,许明月就不认账了,起身穿上拖鞋就想回自己房间睡。


    主要也真的是担心从未和她分开过的阿锦,也不习惯和除了阿锦之外的旁人一起睡。


    她刚一动作,孟福生就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一把抱住她的腰,掀开被子就将她捞回了怀里。


    第122章 第 122 章 孟福生真的是素久了!……


    孟福生真的是素久了!不然不至于这么‘馋’!


    许明月原本打算起身看看阿锦有没有踢被子, 不放心她,最后愣是没起的来,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阿锦的卧室有暖炕, 有火墙,实际上并不冷, 阿锦是个怕热的孩子, 总是炕这头睡到炕那头, 一晚上都在找凉快的地儿,给她盖上被子她也会不断的蹬掉。


    她晚上睡的早,早上也醒的早, 醒来前,她习惯性的伸手在身边摸摸,没有摸到妈妈, 她坐起身,揉揉眼睛, 发现妈妈不在,她也没惊慌, 而是乖乖的穿上毛衣、棉袄、袜子,穿上老太太给她做的布鞋,哒哒哒的跑出去洗漱, 早读。


    孟福生是个非常警醒的人, 夜里稍微有些动静, 他都会惊醒, 一个晚上总是要惊醒好多次。


    这一晚是他来这里后,睡得最温暖最安然的一晚。


    没有老鼠的吱吱叫和满房梁跑的声音,没有夜猫在外面发出如婴儿啼哭般的喵叫声,没有外面风吹树枝的呜呜声。


    唯有温暖, 唯有安然。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不舍得撒手。


    可哪怕这房子因为有火墙,双层的墙体足够的隔音,阿锦起床的动静还是第一时间惊醒了他,让他轻轻的从床上起来,细细给她掖好被角,穿了衣服到外面。


    阿锦从厨房炕灶的砂锅里舀了温水,坐在小椅子上安静的刷牙,看到孟福生出来,软软糯糯的喊了声:“爸爸。”


    一声‘爸爸’,让孟福生在这个清冷寂静的早上,一颗心仿佛软成温水,蹲下/身问她:“怎么起的这么早?”


    阿锦习以为常地说:“妈妈说要打卡早读。”


    早读的习惯她从一年级坚持到现在,五年了。


    她刷了牙,自己拿着自己的小毛巾,端着属于她的搪瓷盆,舀了温水细细的擦了脸,又给自己抹上了脸霜。


    她因为过敏,许明月给买她的脸霜是皮肤科医生给她推荐的微某娜家的舒润霜,颜色白白的,没有一丝味道。


    之后就回房间拿了本书,坐在小椅子上读着。


    她暑假带的《日有所诵》早已经被她背完了,现在读的是《唐诗三百首》,里面大多数的诗她都已经会背了,之前妈妈教了她《蜀道难》和《琵琶行》。


    她讲计时器定好时间,就没再管孟福生,自己朗声读了起来。


    老师说,要读完了,才能和别人说话。


    孟福生先是蹲在她身边看了一会儿,没有打扰她,而是起身去洗漱,然后去厨房,在厨房的橱柜里找到一个半大不小的砂锅,洗了米和红薯放在砂锅里小火熬煮着。


    这是他到荒山这几天做习惯了的,许明月自己懒的很,每天却为了阿锦的早餐,不得不早起为她做早餐,孟福生来到荒山就接手了这份工作,她便也心安理得的睡起懒觉来。


    但今天她真的不是睡懒觉,她真的只是正常睡觉。


    鏖战太晚,根本醒不来。


    煮粥的功夫,孟福生自己也洗漱完毕,牙刷是许明月给他的没有标记的酒店牙刷。


    他自己也有牙刷的,早已经刷的快秃了毛。


    洗漱完,厨房里的粥差不多也沸腾了,他将洗好的两颗鸡蛋放入锅中。


    许明月已经说了好几次,让他放三颗,一人一颗,他却知道鸡蛋的金贵,尤其是三年大旱之后,全国的家禽只剩下二十分之一,在这种时候,许明月这里还能给阿锦每天一个鸡蛋,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对于鸡蛋的来源,他也不去深究,来这里两年多,他也深知在这个地方,有着很多他不知道的渠道可以获取一些东西,比如他就曾在坐小船去往蒲河口的路上,看到竹子河的一座小岛上,散养了一些鸡鸭,外面再怎么干旱,这些散养在河中心小岛上的鸡鸭,光是吃河滩的螺蛳、鱼虾,都会有丰富的产蛋量。


    这样的小岛并不只是一座,具体有多少,孟福生这个外来者,自然不会去探寻。


    更别说,后面还有一座茫茫大山,大山里还住着许许多多的山里人,在大山深处,如果解决了野兽的问题,圈一块地,养一些鸡,也是可以的。


    还别说,在几十年后,还真有不少人承包了这边的山头,在里面饲养吃玉米和草丛里的虫子的走地鸡、山地猪、土鸡蛋,卖的可不便宜!


    之前许明月说了几次,让他给自己也煮个鸡蛋,他没做,许明月就分了一半的鸡蛋塞到他嘴里:“现在下雨了,春天虫子不少,开春捉几只鸡崽子和鸭崽子回来,到时候我们就能实现鸡蛋自由了!”


    她车里每个月只刷新六十个鸡蛋,刚够她和阿锦吃,确实没有多余的给孟福生。


    “再养两只大白鹅,鹅可以看家。”想到大白鹅,小时候大伯家的大白鹅,真是她童年的噩梦啊。


    等粥咕咚的浓稠了,阿锦的早读也结束了。


    她这时候才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到厨房,轻声地问:“爸爸,我妈妈呢?”


    孟福生指着右边的卧室,轻声说:“在睡着呢,我们不去打扰妈妈,让妈妈多睡一会儿好不好?”


    阿锦小手捂着嘴巴,大大的眼睛看着爸爸,用力的点头,然后小小声的和爸爸说着她的小秘密:“爸爸,我和你说个秘密,妈妈睡着的时候不能去打扰她,不然她会生气!”她双手叉腰,竖着眉毛嘟着嘴,做出生气的快要喷火的表情:“像这样,很生气很生气!”


    孟福生不由轻笑出声,手里搅拌着砂锅里浓稠喷香的米粥,捞了鸡蛋到碗里来,用冷水浸泡着,过了会儿剥了放在碗里,对阿锦说:“先吃鸡蛋,当心烫。”


    阿锦眼珠一转,就笑着将她不喜欢吃的蛋黄给孟福生:“爸爸,给你吃!”


    孟福生早就知道她的小心思了,也笑着拒绝:“鸡蛋里有卵磷脂,小朋友吃了聪明,不可以挑食。”


    阿锦有些失望地说:“原来你也知道呀!”


    她还以为只有妈妈知道呢!


    其实,经历过三年物资极度匮乏的时代后,阿锦其实已经不挑食了,过去不喜欢吃的蛋黄,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是很珍贵的食物,她只是想跟爸爸分享而已。


    吃过早饭,阿锦也没有立刻就上课,她还要靠在墙上,伸展了双臂,做十组拉伸和十组体能训练,热身开了后,才是上午的上课时间。


    期间孟福生回房间看了许明月几次,想叫她起床吃早餐。


    阿锦也蹑手蹑脚的进去,发现妈妈真的在爸爸房间,拉拉妈妈的手,轻声问孟福生:“爸爸,妈妈怎么会在你房间啊?”


    孟福生认真的告诉她:“爸爸和妈妈结了婚,妈妈就要和爸爸睡在一起了。”


    阿锦唰一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那我怎么办?”


    孟福生也是很耐心的回答她:“阿锦是个大孩子了,要学会自己独立睡觉了,好不好?”


    阿锦很干脆地回答:“不好!我要和妈妈睡!”


    她心理上依然很依赖妈妈,条件反射觉得,妈妈是她一个人的。


    可实际上,对于妈妈在隔壁房间,她自己一个人睡,她并没有什么不适应,按照心理年龄来说,她此时应该是十一岁,而非真正的六岁小朋友,按照她真实年龄,也确实到了想要单独一个房间睡觉的时候。


    许明月一直睡到了十点,才被孟福生过来低声叫醒。


    许明月看到他,条件反射的把被子揪到了脖子,红着脸赶他:“你出去!”


    虽然大家都素了很久,但也不能涸泽而渔啊!


    孟福生轻笑了一声,没有去故意逗她,她这才拖着仿佛长时间不运动,突然爬了一回山的腿起床,出了房门,狠狠瞪了孟福生一眼,洗漱吃早餐。


    对于许明月来说,结婚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不用再早起给阿锦做早餐,自己起床就有现成的早餐吃了。


    之后的每天晚上,孟福生都来给阿锦讲故事,除了《海底两万里》,全是她没有听过的故事,等她睡着,早上醒来,妈妈又被爸爸拐到他房间啦!


    *


    开春后,雨水就没有少过,丰沛的雨水使得竹子河的河水迅速的上涨,等春暖化冻后,整个大河以南的人们仿佛又从沉寂中苏醒了过来,临河大队新一任生产主任和大队书记,又开始组织起临河大队的人去挑堤坝。


    堤坝并不是只将家门口这一段修好就成的,实际上临河大队修建的这条堤坝,并不在原本的计划中,这是三年前许明月来到这里后,临时新加的一条堤坝,这三年为了圈住那一千多亩的河滩改造的良田,临河大队的人是紧赶慢赶,才将这条长长的堤坝给完全建造完毕,这条堤坝建造的又高又宽,两边呈梯形,宽到足以行驶一辆牛车!


    临河大队的人,生怕他们好不容易有的非山地的良田,再来一场洪水,这一千多亩地的良田就没了。


    现在,他们又要带着他们的铁锹和竹筐,开始修新的一段堤坝。


    第123章 第 123 章 许明月算算时间,自己……


    许明月算算时间, 自己的大伯差不多要做今年出生,却不知道奶奶换了人后,她的大伯和父亲是否还会在原时间里出声。


    说到奶奶, 她便想到去吴家村看看她奶奶吴二姐现在怎么样了?前世奶奶是在旱灾第三年,也就是去年嫁给爷爷的, 今生奶奶一家都平安度过灾年, 想来奶奶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 到底是她的奶奶,她便想着,要是奶奶嫁人, 她也不能厚此薄彼,给奶奶送上一套她已经累积了很多的富贵锦绣的床上四件套,给她当嫁妆, 想来有这样一套床品当嫁妆,她的婆家也不能看清了她。


    虽然她觉得, 以她奶奶泼辣厉害的性格,去哪儿都能过得好, 去哪儿都不会吃亏,可谁叫她是她奶奶呢?虽然自小和奶奶关系不亲,奶奶倒也没有虐待过她, 只是分家给了大伯家, 一心便只有大伯家的几个孩子罢了。


    就好比爷爷分给了她父亲养老, 爷爷自小便疼爱她最多。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 许明月需要买一条属于自己的小船。


    要说渔船哪个村子最多,无非就是靠水吃水的和平大队和建设大队在河边的几个村子了,其中奶奶家所在的吴家村,便是其中一个。


    临河大队也有船, 只是临河大队到底还靠山吃山,不像吴家村,完全的靠水吃水,不说家家户户有船,也差不多了。


    她现在自己的存款,加上孟福生给她的存款,总存款已经超过了两千块钱,钱在手里不花掉始终是废纸,只有花掉的钱才是自己的钱,她现在升任水埠公社党委常委,蒲河口农场妇女主任,每天上班都在蒲河口,一直跟大队部租船借船总不太方便,她便想着自己买一条现成的小船。


    只是他们这边的小船多是用以打鱼和摘水上植物,晚上是要回到岸上生活、睡觉的,是以小船上都没有乌棚。


    乌篷船要比他们这里常用的小船要大上一些,许明月每天来往蒲河口,他们这里又多雨,船上要是没有乌棚,到底不方便。


    正好现在开了春不忙,许明月便带着孟福生一起,向大队部借了船,从家门口的大水沟,一路用竹篙撑着小船进入大河沟,大河沟水深,就不好再用竹篙,便戴着草帽用船浆划了起来。


    划船是一个非常辛苦的活,也十分讲究巧劲,毕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双臂不停的划动,就是你跑步跑一个小时腿都会累,何况是两只划船的胳膊。


    孟福生见她额上沁出了汗,就想替换她来,换他来划船。


    许明月便朝他笑了一下,“要是船翻了,我倒是不要紧,在这茫茫大河上,只是到时候我倒不知道是先给船翻身,还是先救你。”她又划动了两下,小船向前迅速的在水里滑动:“还是等天稍微热一点,给你穿了安全衣,你再来练习划船吧。”


    她大多数时候,眼里都是带着笑的,看到天清她笑,看到水柔她也笑,四周的风景,路边的小花,世间万物的美景,总是让她心情愉悦,看到坐在船头面对着她的帅哥,她更是觉得世间值得,心情也不由更好。


    孟福生在她身边,总会不自觉的被她的好心情所影响,跟着她看山看水,看这世间不同的美景。


    吴家村坐落在临河大队与蒲河口的中间地段,走路大约要一个半小时,划船只要半个小时就到了。


    许明月对这里已经熟门熟路,吴家村的人也知道了她这么一个蒲河口劳改农场的妇女主任,对她,或者对劳改农场有天然的惧意,连带着对劳改农村干部的她,都十分害怕,生怕她因为什么事,把他们抓了去劳改农场当劳改犯。


    两年下来,谁不知道蒲河口劳改农场的偌大的名声?干旱期间,无数的灾民从北地到他们这里讨生活,抢劫的、偷盗的、杀人的,被蒲河口农场的生产主任许金虎带着他的民兵小队,抓了也不知道多少!


    听说蒲河口劳改农场里面的大牢里都抓满了,全是敢过来干坏事的灾民和坏蛋,那些人被抓到劳改农场,听说天天干不完的活,吃的全是馊掉的泔水,一天三顿鞭子抽!


    在大河以南这边,许金虎的名字,已经达到了能小儿止啼的地步,谁提到劳改农场都害怕。


    许明月又是过来教过和平大队的人怎么在河滩上种红薯,故而和平大队的人现在都认识了她。


    有些人怕她,便远远躲开了去,有些人敬畏她的干部身份,想过来跟她拉关系,看到她身边多了一个年轻男子,便和她打招呼


    :“许主任,你这是嫁人了啊?”


    许明月也笑着点头说:“是啊,这位是我家属,也是大队的干部。”


    吴家村的人一听许主任嫁的男人居然也是干部,对这对夫妻就更敬畏了,点头夸道:“真是男……”妇人看着孟福生的俊脸愣了一下:“女才男貌!”


    许明月故意摸着脸笑着说:“这么说,我不好看了?”


    被许明月开玩笑的妇人吓了一跳,忙说:“哪能啊?许主任是我们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体面人,真真是找不出比许主任更好看更体面的姑娘了!”妇人笑着对孟福生说:“小伙子,娶了许主任,你真真是有福了哦!”


    这话她却是发自内心的。


    这十里八乡,谁不想娶许主任回家啊!这么大的干部,要是她哪天怀孕当不了干部了,还能让家里男人顶上!


    这样的一个宝贝金疙瘩,居然被一个小白脸给哄了去,这许主任找男人居然也是个看脸的,她家大儿子也长得俊,虽然才十六岁,可十六岁怎么了?女大三抱金砖,她大儿子要是能被许主任看上,可不就是抱了个金娃娃?


    她有些可惜没找媒人到临河大队提亲。


    又上下打量孟福生,见他又高又瘦,身上瘦的都没几两肉,对他越发挑剔起来,觉得他除了面皮白一点外一无是处,孟福生因为是混血,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五官太过立体,而现在人欣赏的是五官端方大气的相貌,所以妇人觉得他真不如庄家汉子身板结实有力,暗暗叹息许主任这么一朵金花,插在了一个没营养的小白脸身上,当真是可惜!


    孟福生却是安然若素的牵着许明月的手,两个人往岸上去。


    吴家村距离竹子河不到两百米,为了防洪水,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是石头的,下面都有高高的防水高台。


    许明月直接去了她奶奶家,站在门口高声问:“有没有人在家?”


    此时虽说开了春,依然很冷,又没有到可以打鱼和摘菱角菜、割芡实藤、吃荷叶尖的时候,故而家家户户依然窝在家里猫着,很少有出来走动的。


    听到许明月敲门的声音,就有人来开了门,开门的人正好就是她的奶奶吴二姐。


    吴二姐也是见过许明月的,在许明月过来教授和平大队套种红薯和大豆的时候,许明月特意跟吴二姐混了个脸熟,只是那时候旱情严重,吴家一家人在灾年艰难求生,一个个无心思说话,所以并不熟悉。


    吴二姐身高约有一米六八,腰细腿长,高高瘦瘦的,比许明月现在的身体还要高上三分。


    大约是听到声音,她的幼弟一遍喊着:“二姐!二姐!是谁来了呀,我也要看看!”就敦敦敦的跑出来一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好奇的抬头盯着许明月和孟福生看。


    许明月伸手就给了小男孩两颗大白兔奶糖,童年时期的小舅爷爷现在正值换牙期,看到大白兔奶糖,顿时露出两颗没了大门牙的牙床,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伸手就要拿。


    吴二姐也没阻止幼弟,却也因为这两颗奶糖,她明显对许明月夫妻俩态度好了很多,笑着问他们:“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吴家人的头一个想法,就是许主任该不会是来给他们二丫头说媒的吧?听说许主任还有个兄弟没娶亲?也不晓得她兄弟多大了。


    许明月直截了当的道明来意,说:“我想买条带乌棚的小船,不晓得哪里能买到,之前我来吴家村,看到你家有两条船,想问你家卖不卖?或者知道哪里能买到带乌棚的船,顺便买一些鱼虾回去。”


    里面吴大娘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嗨!要买船啊,那你真是找对人了!”她拉开大门说:“外面冷,进来坐吧,进来说。”


    他们这里的棉袄里面塞的都是芦花和鸭毛,不是很保暖,这时节外面还是很冷的。


    许明月和孟福生进了门,眼睛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屋内的灰暗,过了几秒才看清里面的情况,和这时代大多数人家没什么不同,不大的堂屋里,放着一张四方桌子,一个火桶,现在一家子人都围坐在火桶边上,里面塞满了臭脚。


    即使火桶的上面盖着一个婴儿被大小的破旧的塞着芦花的被子,她也依然闻到了脚臭的味道。


    吴家人自己闻习惯了不觉得臭,许明月和孟福生两人鼻子却非常灵敏的闻到了。


    许明月下意识的往大门这里退了一步,说:“大娘,里面太黑了,我看不清,就在门口这里说吧。”


    三年大旱刚过去,吴大娘也怕家里来客人了,要拿食物招待,闻言便从善如流的从里面端了长板凳到门口,请许明月和孟福生坐,她也是欣赏不来孟福生过于立体的五官长相,倒是看着许明月是越看越喜欢,“许主任真是越长越体面!”


    许明月给吴大娘抓了把炒黄豆,惊的吴大娘连连拒绝说:“哦哟,你到我家来,我都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哪里还能要你的东西,不能要不能要!”


    许明月笑着塞到了吴大娘的手里:“自家种的一点黄豆,不值当什么。”又给童年版的小舅爷爷口袋里塞了一大把,才问吴大娘:“刚刚大娘说知道哪里能买到乌篷船?”


    吴大娘见她这样客气,在粮食这么珍贵的时候,出手就是几大把黄豆,笑的眼睛都弯了,说:“巧了不是?我娘家村子就会打造船!”


    同样是背山面水,许明月所在的临河大队基本接近竹子河的尽头了,所以哪怕里面有山,丁家村有木匠,却多以打造家具木盆为主,不会造船。


    而和平大队这里,是真正河的中间地段,又基本家家户户都有船和菱角盆,对船的需求量很大,山里面又多的是木材,故而会造船的人反而在靠近邻市的地方。


    吴大娘把手里的黄豆放到口袋里,问许明月:“不知道你要打多大的船?”


    虽然都是小船,但小船也是有大小之分的,比如许明月划来的船,最多也就能挤挤挨挨的坐四五个人,吴家的船大约能挤十个人左右。


    许明月之前就见到过吴二姐扛着她家的船,健步如飞的往河里去,便在吴家四面搜寻了一翻,然后在屋顶看到了她家吊在梁上的船,说:“我和我家属都是蒲河口农场的干部,每天要去蒲河口。”她指着屋顶吊着的吴家的船说:“大约这么大就足够了。”


    第124章 第 124 章 她们这里用的船,普遍……


    她们这里用的船, 普遍是三米的船,吴家房梁上挂的那两艘船,看长款至少有五米。


    实际上许明月也没看错, 只听吴大娘笑道:“这船可不小了,要加上乌棚, 用料结实的话, 少说也要七八十块钱。”


    这却是她往少里报了, 平常时候这样大小的一艘乌篷船,少说要九十块到一百块,实在是这三年干旱下来, 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谁还有钱去买船?需要船的人家,通常都是一条船用五六十年, 漏水了就修修补补,那造船的人家原本也是兴旺之家, 可惜打地主打土豪后,哪怕造船的人家不是地主之家, 却也被分在土豪的行列,现在只待在乡下的大河以南,以打造小船为生, 灾年差点饿死。


    现在吴大娘一听许明月要买船, 生怕这单子黄了, 忙替娘家村子的人答应下来, 实在是他们这些有船的人家,平时少不得修修补补,离不开老船工。


    她怕情况有变,便热情的对许明月说, “你要是不忙,我就带你回趟娘家,早早把事情定下来,你也早日能拿到船,等开了春就能用。”


    此时快出正月,说来已经开春,但实际上大地上依然一片荒芜,吴大娘所说的开春,是春回日暖草木抽芽。


    许明月确实想早一日把事情定下来,早日拿到船,不由笑道:“那就麻烦吴大娘了。”说着将自己带来的一袋子炒黄豆都塞到了吴大娘手里,权当是她替她跑腿的路费。


    吴大娘嘴里说着:“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手里却紧紧抓着那布袋子,舍不得放手。


    他们村也套种了红薯和黄豆,可春秋两季的粮食被正调走了大半,分到她们手上的红薯堪堪让她们饿不死罢了,原本家里最为壮硕的二女儿,现在瘦的只剩一根麻杆了,几个孩子通通瘦的头大身子小,哪怕她心里知道不应该这样拿人家粮食,手却紧紧攥着许明月递过来的布袋不舍得松手。


    许明月笑道:“你拿着吧,还要麻烦你带我去船工家跑一趟,这大冷的天,总不能让大娘白跑。”


    吴二姐却是个干脆的性子,直接拿过了吴大娘手中装着黄豆的布袋子,将里面的炒黄豆倒入了自己细密的簸箩里,将白麻布袋子还给了许明月。


    那布袋子的炒黄豆,少说也有三斤多,炒黄豆原本就被晒的干燥紧实,又用盐精细的翻炒过,这么多炒黄豆,可以够他们一家吃好多天,尤其是现在一日两餐的吃红薯,吃的烧心难受,有这炒黄豆时不时的放两颗在嘴里磨磨牙,心里头都要舒服些。


    吴大娘见她出手就是三斤炒黄豆,心想还是临河大队的生产主任和眼前女子厉害,愣是带着他们大队开辟那么多良田出来,带领他们大队的人吃饱肚子,连灾三年,临河大队听说愣是没有饿死一个人,不用说都知道,是临河大队的大队干部们会经营,连带着他们这些靠河的大队都占了光,艰难的度过了灾荒。


    即使如此,附近几个大队,在这次的灾年中,完全没有饿死的人,就只有临河大队一个。


    就是她家,要不是时不时的有人给她家送些黄豆、花生、红薯,他们一家也难齐齐整整的熬过去。


    本来以为是哪个想娶吴二姐的人送的,吴家也在等着人上门提亲,却一直不晓得送他们粮食的人到底是谁。


    她绞了绞手指,面色有些犹豫。


    许明月看出她想说什么,便笑着开口说:“大娘,你有话就说。”


    吴二姐在一旁干脆地说:“你要是有多的红薯,最好带些红薯去抵些钱,那边的山里可没什么吃的,就怕你带了钱去,他买不到东西,也没力气替你造船!”


    虽说现在下雨了,来年的春耕就有了着落,可现在野菜还没发芽,山上的人还在吃树皮、树根,靠这些艰难求活。


    许明月拍着额头:“这却是我想的不周了,你们稍等我一会儿。”


    许明月习惯了去哪儿,身上都背个大背篓掩人耳目,此时船上还真有个大背篓,说:“我船上还放了几斤黄豆,不知道用黄豆代替红薯行不行?”


    吴大娘听了喜的不行,笑道:“行!怎么不行?”又急道:“你这闺女心也是真大,咋敢把粮食放船上啊?也不怕被人偷了!”


    这年头偷粮食可正常了,谁家有点吃的,不是藏着掖着,这姑娘倒好,把粮食放船上。


    别以为把船藏在芦苇荡里,外面的人看不见就安全了,就专门有去芦苇荡里捡野鸭蛋,抓野鸭、泥鳅、荒山的,什么不给你找出来?更别提靠近岸边的芦苇荡了,船都给你搬回家!


    吴大娘催着她:“唉,你赶忙去拿东西,你要放心我家的话,暂且把船扛到我家来,你放在外面别被人偷了去!”


    虽然他们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船,可保不齐就有那眼皮子浅的,看到人家船就想偷,一条船少说还能值个二三十块钱呢!就是旧船,卖个五块八块的,也有人买。


    许明月的船就藏在距离吴家村不远的芦苇荡里,其实这样的村子,只要看到非本村人从河边上来,而在河边也没看到有船停靠,心里就知道,芦苇荡里定是藏了船,只是芦苇荡占地面积十分广阔,哪怕冬季,芦苇全都枯死,藏匿的船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可有心人凭着地上的脚印、水渍等痕迹,就能很轻易的找到。


    许明月愣了一下说:“我们不坐船去吗?”


    吴二姐已经习惯了划自家的船,倒是愣了一下,大步走出去说:“那就走吧,我带你去找船工。”又对吴大娘说:“妈,你在家带好小六吧。”


    吴大娘追出来问许明月:“你说要鱼虾还要不要了?”


    许明月回头笑道:“要,鱼虾、泥鳅黄鳝,我都要!”


    吴家房梁上除了并排吊着的两条船外,还有许许多多数不清的用竹篾编织的黄鳝笼和虾笼,对这东西,许明月也很熟悉,她家小时候的房梁上,也是数不尽的各种黄鳝笼和虾笼,可惜这手艺她爸没有继承,奶奶只教了大伯一家,她爸则选择了读书。


    去船工家依然是走水路。


    跟着许明月到藏船的地方,吴二姐说:“亏的人现在都在家里猫着,要么都去挑堤坝了,出来闲逛的人少,不然你这船不消片刻就没了!”


    他们就是把船划到旁边的芦苇荡里藏起来,许明月还能找到?


    许明月毕竟是出生在九十年代,她那时代的人,哪怕再穷困,她都没听说过偷船的,还是藏在芦苇荡里的船,今天在吴家村,真是涨见识了。


    许明月划过来的船是三米的小船,吴二姐让许明月和孟福生先上去,自己才长腿跨了上去,习惯性的捡了竹篙撑了起来,撑出芦苇荡后,就熟练的划起了船浆。


    中途许明月客气了一句:“我来吧?”


    吴二姐看了许明月一眼:“不用!”


    吴二姐上头有个哥哥,她是真正的长女,出生后没人带着,就跟着吴大娘父亲俩在船上长大,可以说是还没学会走路,就先学会了游泳,一身的水上功夫极好。


    小时候《水浒传》,家里堂哥们和哥哥看到‘浪里白条’张顺,‘混江龙’李俊,还有什么出洞蛟、翻江蜃,一个个争着抢着要当‘浪里白条’‘混江龙’,浑不知,奶奶吴二姐才是真正的浪里白条!


    她力气大,划船的速度极快,不到半个小时,她就撑着船到一处芦苇荡里划去,等许明月和孟福生下船,她拖着船上岸,将船藏到一处水沟里,又用枯芦苇盖住。


    一般人都会想到船藏在芦苇荡里,很少有人把船搬上岸。


    许明月跟在吴二姐身后,看着她高大消瘦的背影,觉得穿越真奇妙,她竟穿越了岁月的长廊,来到了奶奶少女时期,看到了与她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奶奶。


    吴二姐划船快,脚程也快,原本许明月的背篓是孟福生在背着的,但因下面的路全是上山的路,许明月怕他这小身板辛苦,中途要接过来自己背一会儿。


    和孟福生在一起后,许明月依然没有暴露自己空间的秘密,行事依然小心,尤其是她原来的房间,现在是阿锦的房间了,孟福生轻易不进这个房间,自然也不知道她柜子里的秘密。


    现在右边的房间成了两人的婚房,里面的各种缸和坛子都被搬到了地窖里去,也亏的当初许凤台挖的地窖够大,又平铺了红砖和水泥,不然地窖都放不下这么多缸和坛子。


    原本许明月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背篓基本都是空的,上面放点轻的东西装装样子,和孟福生在一起后,她就改了习惯,背篓里的东西都是实打实的重量。


    许明月要背,孟福生不让,最终还是让许明月把背篓卸了下来,“我背一会儿,累了再给你背。”


    吴二姐看着许明月,不知为何,她突然伸手把她要背的背篓接过来,背在背上:“我来吧。”


    她来就她来,她还特别鄙视的上下扫了孟福生一眼,大大的眼睛里清楚的写着:没用的男人!


    好似在说:嘁~,细狗!


    那一瞬间,熟悉的感觉瞬间席卷了许明月的记忆:从小她奶奶就是这么看她爷爷的!


    第125章 第 125 章 许明月在脑中对比了一……


    许明月在脑中对比了一下孟福生和爷爷的身高体型, 居然都是瘦高型!


    在回忆下她第一次见到少女时期奶奶的体型,是壮硕有力型,原来奶奶不喜欢爷爷这种瘦高型身材!


    爷爷可能少年时期吃了太多苦, 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虽然一辈子都像一头沉默的老黄牛一样干活, 却并不得奶奶喜欢, 几乎天天被奶奶骂, 骂他没用,骂婆婆是小脚干不了活也没用,骂小叔子, 骂小姑子,她对爷爷的一切都不满意!


    而事实上,奶奶确实是个能干人, 她一个人掌管着好几百个黄鳝笼子和虾笼,带着大伯捕鱼、捕虾, 风里来,雨里去, 在许明月记忆中,从小到大,自家的鱼虾就没有断过, 小时候别人家的水缸是装水饮用的, 她家的水缸里永远都是黄鳝、泥鳅、老鳖, 然后是不断来家里买鱼虾的人、买老鳖的人, 还有来买黄鳝笼子和虾笼的人。


    哪怕奶奶老了,干不动了,那些陪伴了她大半生的成百上千的黄鳝笼子和虾笼,最后还卖了不少钱。


    她不光身体健壮, 还很健康长寿。


    如果让许明月选,许明月当然愿意做奶奶一样的人,有不痛快当场就骂,从不让自己受委屈,个性强势,家里是自己的一言堂。


    可当她的伴侣,尤其是一个不让她满意的伴侣时,就不是那么令人快乐的一件事了。


    许明月看着替她背着背篓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的少女版奶奶,或许奶奶和爷爷真的就是一场错误的结合,今生爷爷另娶了红莲嫂子,奶奶也亲人俱在,想必,今生她会嫁一个令她满意的丈夫了吧?


    许明月大步跟上吴二姐,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奶奶’,但临到嘴边紧急刹车:“……二姐,你也过了二十了吧?定亲了吗?”


    吴二姐转过眼来淡淡的扫了许明月一眼,唇角擒了一丝笑意:“怎么?你要给我说媒?”


    或许是亲人都还活着,除了三年灾害,她也没有受过太多的波折,此时她的性格并不如许明月记忆中的暴躁。


    “不是。”许明月摇头,夸她道:“我就好奇,你长得这么漂亮,个子这么高,这么能干,十里八乡有谁能配得上你。”


    她是真心这样好奇。


    吴二姐脸上却升起了一抹红晕:“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她甚至有些不满意地说:“你不觉得我太高了吗?”


    在这个普遍身高才一六零一七零的年代,她净身高起码有一六八,为什么她对吴二姐身高这么清楚呢?因为她奶奶身高一六八,她妈身高也一六八,她爸身高一八四,她前世身高长到了一七六!


    她送阿锦去学游泳时,游泳教练一看她的身高,马上问了她家里人身高,阿锦生父身高,直叹阿锦游泳的先天条件好!


    此刻听到吴二姐居然有些苦恼自己个子太高,许明月立刻摇头,用肯定的语气鼓励她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一六八的身高多好啊!一六八,一路发!你这身高,嫁到别人家去,简直改善了人家的基因,你这身高就是你最好的嫁妆啊!”


    吴二姐头一次听人从这个角度想这个问题,这么一想,还真是!


    她原本就是个很自信的人,听许明月这样说,原本还因为个子太高有点纠结的她,立马觉得确实是这样,要是她个子矮,再嫁个小矮子,那不得生出一窝小矮子?


    她上下打量了许明月一眼:“你这个子也不矮!”


    许明月肯定地点点头:“我要是像你这么高就好了。”


    吴二姐说:“你这身高刚刚好,我就太高了。”


    从小到大,放眼望去,全是头顶,男的中,跟她同样高的都不多,更别说比她高的了。


    像许凤台个子那么高的,纯粹是基因遗传了,因为他父亲是轿夫,地主选轿夫头一个要求就是身高体壮。


    她转头看了一直沉默的牵在许明月手,一刻都不撒手的孟福生一眼,她心里其实挺满意孟福生的身高,就是这身板看着太瘦弱了些,男人这么瘦弱,怎么干活?怎么养家?


    她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看,闷头往山里走,走了约半个小时,终于到达一个稀稀拉拉没几户,房子与房子之间相隔还有些远的村子,吴二姐领着她们途经一个土屋时,朝里面喊了声:“家婆?”


    她嗓门洪亮,里面的人听到声音,有些诧异地回:“是二姐来了啊?二姐你咋这时候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骨瘦嶙峋的老婆婆。


    年初二回娘家的时候,吴大娘才刚给娘家送了些红薯来,让娘家人每天能有点红薯苦熬着,不至于饿死,只要熬过这个开春,等野菜、树叶、绿草都长出来了,他们便有活路了。


    吴二姐朝那老婆婆喊:“家婆,你赶紧进屋去,外面冷,我身边的两个客人想要打造个船,我带他们去船工家!”


    老婆婆虽然瘦的脸颊都凹了进去,瘦的只剩一层皮,但精神看着还好,挥手说:“你去,你去吧。”也没说让吴二姐进去吃饭。


    实在是家里人也都在啃树根,吃树皮,没东西给他们吃,家里一点能消化的红薯黄豆,还是女儿送来的。


    吴二姐挥手:“家婆,那我走了啊!”


    很快,他们就穿过一道道山边的田埂,来到一处远离村落的院子里来。


    “九阿公!九阿公!在家吗?”吴二姐敲着院门。


    他们这里方言,家婆就是外婆的意思,一般叫家婆,或者阿婆,嫡亲的外公就是家公,其余就喊阿公。


    很快里面就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青年声音:“谁呀?”


    “大顺!有人要打乌篷船,我把人给你带来了,你开下门!”吴二姐大声说。


    片刻后,出来一个穿着灰色棉袄,头发凌乱,面带菜色的青年:“是二姐啊!”


    青年虽然看上去饿的面带菜色、有气无力,但身上的棉袄却少有布丁,棉衣棉裤和许明月刚来这时代时,看到的各种破旧不堪,补丁摞补丁,鸡毛鸭毛飞的头上身上到处都是的那种不同,青年身上穿的显然是纯棉花袄子,一看就很暖和的那种。


    来这时代这么久,这样的纯棉花袄子,她也只在许主任、大队书记、王根生等少数几人身上看到过,大部分大河以南的村民,穿的都是芦花和鸭毛袄子,或有棉花袄子的,也都是老旧不堪,棉花都洗的结团子的那种。


    由此可见,这青年看着消瘦,在三年灾害来临之前,日子应该属于好过的那一类。


    青年开门放三人进去,院子有一个开放的草棚,草棚里放着两条架在木凳上的船,角落里还放着不少其它的木制品,以桌椅板凳、橱柜为主。


    名叫大顺的青年看向许明月和孟福生,先是上下看了眼两人的衣着,又看两人红润的面颊,然后问孟福生:“就是你们要打乌篷船?你们要多大的?”


    许明月说:“有哪些型号的?都是什么样式?有图样吗?”


    青年引着她们走向草棚,指着草棚内木架上的几个小船模型说:“没有图样,你看这个就行,你要哪种就打哪种,木材不同,价格也不同。”


    吴二姐插话说:“我让她给你们带了一些粮食过来抵钱,你看行不行?”


    名叫大顺的青年闻言死气沉沉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大喜地看向许明月:“行!怎么不行?带了多少粮食?还有没有粮食?不要钱,都要粮食抵也行!”


    吴二姐把身上的背篓解下来给许明月,许明月从里面拿出一袋子黄豆来:“炒黄豆……”


    许明月声音还未落,手里的黄豆就已经被青年迫不及待的接了过去,从里面掏出了几粒黄豆塞进嘴巴里嚼了起来,嚼着嚼着,两行热泪从他眼里滚滚地流了出来,睁开泪眼无比深情的像是在看许明月,又像是在看天,感叹地说:“是咸黄豆!”


    自从家里被当做土豪被打了后,他们一家就躲到这山里不敢再出来,夹着尾巴求生存,轻易不出山到外面去,用盐都是请亲戚朋友帮忙带,可哪有那么多亲戚朋友去外面帮他们带盐?现在是计划经济,他们这些山里的山农,没有盐票,哪里能买到盐?


    所以带盐的腌制品,对他们这些山里人来说,都是珍贵的奢侈物。


    比如许凤台第一次去赵红莲家,带的就是两条珍贵的咸鱼。


    许明月带的这五斤黄豆居然是放盐炒的,这让高顺如何不激动落泪?


    他对吴二姐和许明月她们说道:“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这里断粮许久了,我先抓把黄豆给我阿爹吃。”


    他们现在都是磨树根和树皮吃,树根粉和树皮粉吃的多了就拉不出屎来。


    他年轻还好,他爹快五十岁了,要不是还挖到了些葛根,之前下山挖莲藕的时候,他们也挖了许多莲藕,洗了藕粉,偶尔混着树皮树根一起喝,怕早就熬不过去了。


    只是山上的葛根又岂是那么好挖的?山上能吃的东西,早就被山民们挖的底朝天了。


    他快速的跑到屋里去,很快又跑出来。


    他拎了一下装着炒黄豆的麻布袋子,掂量了一下重量,说:“这里差不多有五斤多,袋子我也要了,你看看你那里还有没有粮食?红薯、黄豆、玉米什么都行,船的价格上我也不赚你钱,木料都给你用上好的木料。”他双手不自觉的揪着衣摆,眼巴巴的看着许明月,眼带哀求:“你看你能不能再换些粮食?”


    第126章 第 126 章 他要许明月装炒黄豆的……


    他要许明月装炒黄豆的布袋, 一是看到麻布袋很干净,二是装着盐炒黄豆的麻布上,肯定也占着盐味, 等家里没盐的时候,将麻布袋往水里涮涮, 还能涮出几回盐水来, 总好过在山里没有盐吃, 没有力气。


    许明月知道旱灾年间山里艰难,正好家里粮食也有富余,便点头说:“我下回再带些红薯和干黄豆来, 这些炒黄豆就当做定金如何?”


    两人都没说具体多少钱,对高顺来说,多少钱都不重要, 他曾是船厂的少东家,哪怕家里被当土豪给打了, 可那么多年积蓄,哪怕一件普通的袍子卖出去, 都够普通人家一年嚼用,他现在苦的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买不到盐。


    他得有足够的粮食能他和他的家人撑到开春, 撑到野菜都长出来。


    手里的五斤黄豆也撑不了多少天, 他只激动又期盼的看着许明月:“能快点送来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有粮食, 没有盐, 我现在连刨木头的力气都没有。”


    造船这事也不是他一个在做,他阿爹是一起的。


    许明月也没有为难他,点头同意。


    说好了这些事,高顺便带徐明月进去定船型, 首先得了解她们买船的用途,当知道许明月是蒲河口农场的干部,高顺不由对许明月更加敬畏了,当年打地主打土豪,除了在这项长达多年的运动中死去的人,剩下一大半不是打回了老家,就是送到了劳改农场里当劳改犯去了。


    现在听说她是劳改农场的干部,高顺生怕她把他们一家再抓到劳改农场里劳动改造,对许明月更添了几分小心,知道她买船是为了方便每天上下班,偶尔也可以用船装载一下货物,高顺就回房间,重新拿了一个乌篷船的模型来。


    由于大河以南老百姓财力的有限,外面摆放的乌篷船模型都是极小,乌棚也非常低矮,只勉强可以在乌棚中遮雨的那种,适用于一般的渔夫或者渡口的渡船。


    但许明月是干部,她的船不是用来打鱼的,也不是用来承载客人的,就不适合这样小的乌棚,高顺便给她推荐了五米二的船型,船上的乌棚高一米八多,人站在乌棚下,不需要弯腰弓背,船舱不仅宽敞,还有遮雨帘和遮光帘,船身动力也有脚踏和手划桨两种,即使是下雨天,也可以用脚踏式船桨作为行船的动力,不至于在雨中淋的满身雨水。


    可以说,高顺是方方面面想到了许明月的需求。


    许明月虽然从小在水边长大,家里也有渔船,但还没有过这种乌篷船,被高顺介绍了之后顿时大喜,问他:“我看你这还少了盐,你要盐不要?我这还有些盐票,你要是不方便出去买盐,下次我买了盐,让二姐什么时候有空给你送来!”


    高顺万万没想到,他只是尽心尽力为许明月推荐适合她的船型,生怕她哪里不满意,找他一家人的麻烦,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当下大喜说:“多谢许干部,多谢许干部!许干部买的盐我都要,都抵在船资里面,今后每年船的保养你只管叫我,再不叫许干部费一点神!”


    他也不敢问她送他多少盐,她给多少他都是千恩万谢的,只要能买到盐!


    他对吴二姐也是万分感激,要不是吴二姐,他哪能在这样缺粮的时候,能用造船的船资换到粮食,还有盐。


    他不由感激的看着吴二姐,“到时候还要劳累二姐跑一趟了。”


    他大约是赤诚的性子,看着吴二姐时的眼神热烈的让吴二姐心头一慌,说话声音都不由放轻放柔了些,笑道:“这么点路,劳累什么?”


    吴二姐家是大河以南这边难得的不那么重男轻女的家庭出生,她大约是长姐的缘故,又天生力大,自小能干,在家里极有地位,父母兄长疼爱,下面的弟弟妹妹对她也十分尊敬,故而她对家人的感情极深。


    前世她全家人在三年旱灾中全家人死的只剩下她和幼弟两人,前世她的外祖家没有她们家的帮衬,自然也是死的一个不剩,就连这高家,也没在那三年灾害中熬过去。


    这对她的打击极大,一辈子都缓不过来,临死前想的都不是儿子女儿,而是唯一的弟弟赶到了后,才放心的闭了眼。


    许明月从未在奶奶脸上看到过这样温柔的神情,记忆中的奶奶永远都是大嗓门,霸道的说她妈妈:“我就在地上画个圈,我让她站在圈里她都不敢站在圈外!”


    这句话被她妈妈记了一辈子!


    她看看少女版奶奶,又看看造船的船工,一时间没有说话。


    之后定好款式,又开始说木料。


    一般来说,他们这里的船都是由多年生的老杉木造的,老杉木一般只有深山里才有,价格不菲,这种木材不光是材质好、韧性强,造出来的船还兼具浮力大、能载重,坚固灵敏、轻巧耐用的特性。


    除此外,还有榉木、松木、橡木等木材,许明月制作的乌篷船属于小型船,用老龄杉木就足够。


    高顺介绍了一大堆,许明月并不懂这些,但她也认真的听着,听完他介绍的各种木材的特性后,觉得确实是杉木的木材特性最符合她的需求。


    只一点,轻巧耐用这一点,就足够吸引她了。


    她可是去哪儿都习惯扛着船跑的女人!


    定好了款式、木料,许明月也没急着走,而是在院子的草棚下款看正在造的两条新船,还有一个个可爱的小船模型,问高顺,能不能做出来可以拼装起来的小船模型。


    她准备给阿锦带个玩具回去。


    高顺没有做过这种,见许明月喜欢这些小船模型,当场就送了她两只小型的乌篷船,并表示,会帮她做一个她说的那种可以自由拼装的乌篷船模型。


    这样的小船模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要许明月喜欢,哪怕他全部送出去都没事,只要她不来找他一家的麻烦。


    许明月本来还想和孟福生两人自己看看,可高顺生怕怠慢了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边,吴二姐就沉默的站在一边。


    过了一会儿,许明月觉得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带着高顺送她的两条小船模型返回。


    许明月和孟福生走在前面,先出了院子,院子里高顺又是对吴二姐很是感谢了一番,出来的时候吴二姐脸上还带着笑。


    许明月当时没说话,到了船上的时候,许明月才状作无意的问了一句:“那个大顺师傅成家了吗?怎么没看到他的家属?”


    吴二姐当下就警惕地望着她:“你问这个干嘛?你想帮他说亲?”


    许明月一只手被孟福生十指紧扣,一只手撑在孟福生腿上,单手托腮,身体往吴二姐那边前倾说:“好奇罢了,我只一个妹妹早定亲了,我帮他说亲干啥?我和他又不熟?就是看他也二十好几了,很少有他这么大还没成亲的吧?”


    吴二姐这才垂了眸子,说:“有甚奇怪的?山里人娶亲本就难。”


    何况高顺家那种情况,就更没有人敢把女儿往他家嫁了。


    高顺所在的村子都还不算深山里,离河岸不过半个小时的距离,但山就是山,在山上住着,就意味着田少,没田自然就没粮食,肚子都吃不饱,谁家有女儿愿意往山里嫁?除非是想要高彩礼,卖女儿的家庭,比如王根生他二姐就是这么被卖进去的。


    高顺一家能在山里活下来,还真多亏了他们一家还有一手造船的好手艺,哪怕平时不卖船,帮人家保养和修补船只,也能艰难的活下来。


    之所以说帮人修补船只也是艰难求活,是因为修补船只的费用极低,很多都是认识的人,修完船能给个两条鱼,都是客气的了。


    吴二姐不多说,许明月也就不多问,把吴二姐送回到吴家村后,她又带着孟福生去了趟蒲河口农场。


    蒲河口农场挑堤坝的任务刚一化冻,许主任就带人干了起来,许明月还没上岸,远远就看到了河边已经全部是人,挑土的、抬石头的、挖土的,干的热火朝天。


    许明月直接划了船,去劳改监狱后面的那条被挖的有两百米宽的大河道,从河道远远望去,蒲河口劳改大牢宛如一座坚固的坞堡,四座高高的瞭望塔,将周围数里内的情况都看得一清二楚。


    许明月直接就从这条河道上岸,到达这座坞堡型监狱的外门。


    守门的人是许主任从许家村带过去的人,认识许明月,也没验核身份就放了两人进去,只是眼睛一个劲的瞅许明月和孟福生两人牵着的手。


    等两人一进去,就立刻朝门卫处里面的另一个人喊:“水生!水生!快来看,许主任和孟技术员好上了!”


    原本名叫水生的人在门卫室里面的屋子里睡觉呢,他们两人一个守白天,一个守晚上,水生昨晚熬了一夜,此刻呼噜震天响,听到此人的喊声,呼噜声立刻一顿,揉着眼睛头疼地起床走出来:“哪儿呢?”


    伸着脑袋往进去的两人背影一看,气的一拳捶在了墙上:“淦!”


    第127章 第 127 章 许主任,那是蒲河口劳……


    许主任, 那是蒲河口劳改农场内多少未婚男子的梦啊!许主任三年都没找男人,让很多人以为自己有希望呢,正好灾年已经过去了, 有些有了正式工作有了想法的人,就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娶到许主任回家, 娶了许主任不得跟娶了金疙瘩一样?


    结果开春许主任第一天来上班, 就牵了个小白脸来了!


    另一门卫用手肘捣了名叫水生的青年下, 嘿嘿笑道:“这样看不是挺般配?”


    主要是现在的人个子普遍不高,一个个又黑又瘦,许主任和他们站在一起时, 还真没几个人敢跟她说话。


    “行了,你进去睡吧,晚上还要值班呢。”


    水生只是有些可惜, 真让他娶许主任,他还真不一定敢, 不知道为什么,许主任明明看着年轻, 偏偏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气势,让他们不敢放肆,蒲河口农场上不管男的女的, 对许主任都很尊敬。


    很快还留在蒲河口监狱里的人, 就都知道了许明月和孟技术员成了一对的事情, 蒲河口的妇女同志们是大松了一口气。


    许主任一天没嫁人, 蒲河口农场没成家的男人们,就一天对许主任有想法,觉得自己是不是能捡漏。


    许主任成亲了,他们没了指望, 心也就定下来了。


    许金虎是早知道许明月和孟技术员成了一对的,见许明月和孟福生来了,有些诧异地笑道:“咋这时候来了?没在家里多待几天?”


    蒲河口的事物现在都被理顺了,许主任管起来就轻松多了,现在才刚化冻,挑堤坝的任务也才刚开始,蒲河口任务不重,他就想让许明月在临河大队多帮衬着点许红桦,怕他不在,村里人不服许红桦管,给他找事。


    许主任就想让许明月待在临河大队多辅助许红桦,让许红桦先把今年临河大队的生产搞好。


    他也想在家里多歇息几天,顺便帮许红桦镇镇场子,可他是蒲河口的生产主任,要带领蒲河口的人有生产任务的,许明月是妇女主任,蒲河口的女性就没多少,工作任务早就被她安排的明白了,不需要操什么心,她不在可以,许金虎却不能不坐镇在蒲河口农场。


    农场内还关着许多灾年来这里偷盗、抢劫、打人、枪尖的犯人呢!


    因许明月本身的喜好,对犯枪尖罪的犯人极其的厌恶,故而这个劳改农场里,犯此等罪的犯人在这个监狱里过的是最苦最累的,现在出去挑堤坝的人,也全是这一类的犯人在挑石头。


    这样的生产任务,要没有许金虎在蒲河口镇着,根本镇不住这些犯人。


    许明月也笑道:“我去上高村买船,顺便过来看看。”她站在楼上的窗口处,向下面眺望,问许主任:“感觉人好像少了一些?”


    许主任笑道:“开了春,河水涨了,很多人就坐不住了,想回老家看看,就走了一些。”


    那些走了的灾民,是前两年许金虎收的纯灾民,没有作奸犯科的那种,但凡干了坏事的,许金虎都是把这些人往死里干活。


    挑堤坝本来就是很劳累的活,他不让那些干了坏事的外乡人干活,难不成还让本乡人干?


    许金虎有时候护短就是护的这么明明白白,偏偏他这样算不得大公无私甚至私心满满的人,最得本乡人拥护。


    对于这些灾民的去留,许金虎也不在意,现在河水涨上来,那些没有堤坝隔离河水的河滩被淹,一些去年种红薯的沙地也就没有了。


    他没有那么多地给灾民们种,蒲河口监狱又建设完成,连基建的需求都没了,再养那么多灾民,蒲河口也是承担着很大压力的。


    别的不说,光是冬季所消耗的木柴,和每日消耗的粮食,都是个天文数字。


    于是等天稍微暖和了一点,那些归心似箭的灾民们,就迫不及待的坐着河这边的船,背着徐金虎分发给他们的一些红薯、黄豆,就踏上了归乡的路。


    这并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许明月先去女子监狱和负责后勤和厨房的妇女们那里看有没有事情。


    这些归乡的人中,除了夫妻俩一起回去的,大部分逃荒过来的妇人和少女们都留下了,总人数也不多,还不到百人,女性犯人更是极少,许金虎也不舍得让女性犯人干太损伤身体的累活,实在是大河以南这边太缺女人了,一个蒲河口农场,上千的男光棍,女性才不到百人,基本上是一比十的比例。


    许明月是这里的妇女主任,平时又护着她们,她们在这里的日子好过,就不想回去了。


    之前很多人都在求生,只求能在灾年饿不死,现在灾年过了,这里的男人们女人们便也都有了别的想法,有些已经认识了的,就凑在一起成了夫妻,有些就寻了这里进了民兵小队的人嫁了,还没嫁人的,也都在挑选当中了。


    真真是蒲河口农场的单身男人们,排着队任她们挑,稍稍一句重话都不敢对她们讲的。


    许明月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就也没急着回去,而是找这些留下的女人们一一谈了话,有没有想找人成家的,想找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心仪的对象,有什么样的需求等,全都做了了解和登记。


    基本上无一例外,都是有嫁人意愿。


    许明月便带着记下的信息和许金虎一起,给这些留下的女人,仔细辨别蒲河口农场非犯人群体的单身男子的人品。


    主要是排除掉有暴力倾向,可能会家暴的男人。


    对于给蒲河口民兵小队和其他岗位的单身男人相亲找媳妇这事,许金虎也是很上心的。


    男人没有家,他们就会找事,成为他管理蒲河口农场的不安定因素。


    可许明月把那些会闹事,脾气暴躁的男的全都排除了,只给这些女人找性格好、会干活的男人,至于那些不安定因素,“牢房不是还空着很多吗?正好挑堤坝需要人,不安定的全都镇压了去挑石头呗~!”


    许金虎就用手指指许明月:“你呀你,要是早知道有这么厉害,也不至于被人欺负的归了家!”


    等她把蒲河口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时间也过去快十天了,这十天里,她基本都是白天在蒲河口,晚上回村睡觉,孟福生基本与她同在蒲河口,阿锦白天就在赵红莲那,和许小雨一块儿玩。


    许明月也把高顺所需要的红薯和黄豆给他送了去,红薯粉五十斤,黄豆二十斤,藕粉五斤,外加一斤粗盐。


    因为后续高顺就没有收任何费用了,还包了她以后的船只保养,许明月还额外送了他半斤冰糖。


    如此过了半个月,山上的竹笋也越来越多了起来,蕨菜头也终于抽了芽。


    这些竹笋刚冒了点尖尖,就被山里山外的村民们,差点把竹子根都挖了。


    临河大队也一样,哪怕临河大队没有别的大队那么缺粮,大队部也说了,竹笋别挖绝种了,山上的竹子死了大半,要让竹子养一养,竹笋大一些再挖,也没阻挡这些人掘地三尺的挖竹笋。


    外村的人更是为了抢蕨菜头打的从山上滚到山下,每一天都很热闹。


    野菜冒了芽,就也到了要为春耕做准备的时候,农田要开始犁田、上水、推平整。


    春耕还未开始,现在临河大队的工作就只有许红桦带领许家村的人去挑堤坝,许主任之所以让许明月回许家村来帮许红桦,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许红桦年轻,震慑不了村里的很多老油条,还有一点,就是当初在他上位当大队部生产主任的时候,实际上还有另外几房的生产队长,也在虎视眈眈的盯着生产主任的位置,这几个生产队长年龄大的和许主任同年龄段同辈分的,年龄最小的也比许红桦大,结果是辈分最小的许红桦当了生产主任,他们心里又怎会服气,又怎么会没有怨气?


    许主任在村子里的时候,他们自然不敢龇牙,许主任不在村子里时,他们又怎么会听许红桦的?不光不听,还会拿长辈的威风压他,而下面的各生产队的队员们,大多数都是和许红桦一辈的同龄人,他们各房的人,又只会听他们那一房队长的话,许红桦新官上任,工作开展的并不很顺利,主要体现在一个新年过完了,各个生产队的人都懒洋洋的,干活时磨洋工。


    许红桦又岂会惯着他们,谁任务完不成,就让记工员扣工分。


    这些人全都是村里的老油子,他干活磨洋工不要紧,你要扣工分,他们就急了,他们一着急,就打人!


    打谁?


    打记工员!


    新考上来的五个记工员,除了许凤莲和许凤发外,许家村还有一个大房的年轻人,江家村两个人,这些年轻人又哪里是那些老油子们的对手?尤其是许凤莲,还是五个记工员里,唯一的姑娘,将来又是要嫁出去的,他们就盯着许凤莲好欺负。


    许凤莲是许家人里,唯一一个性子算刚强泼辣的,又哪里是那么好欺负的,他们没完成,还举拳头要打她,她就叉着腰骂回去:“你任务完成了多少就是多少个公分!任务没完成还想要十个工分,哪有那么便宜?”


    “又不是我一个人没干完?那么多人没干完呢,全都扣工分吗?都是一个村子的,你那么较真做什么?这堤坝又不是你家的!”


    气的许凤莲咬着唇,眼泪汪汪的,偏她性子还倔强的很:“任务没干完,就不能满工分!”


    许凤发也是被欺负,他翻过年才十六岁,周岁还不到十五岁,不知道是不是他还没出生父亲就没了,被年少的许凤台磕磕绊绊的养大,营养严重不足的缘故,他长的并不如许凤台那么高,十六岁的他,还不到一米七,生的也不健壮。


    当一群大男人围过来,大声囔囔口吐芬芳让他改工分,他本来性格就沉默,被一群大老爷们儿围在里面的时候,真是弱小又可怜。


    两个人被欺负的没办法,见许明月可算是从蒲河口回来暂且不走了,两人可算是找到靠山了,许凤莲看到许明月,骂那些人的话还没出口,委屈的眼泪就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第128章 第 128 章 许明月见许凤莲这……


    许明月见许凤莲这小姑奶奶难得哭, 条件反射便想抱她来怀里安慰安慰,手还没揽过去,就看到了在她头上爬出来的虱子, 有些没忍住地开口说:“等天暖和起来了,你这头上的虱子也该除一除了。”


    本来抱着阿姐哭的许凤莲哭声不由一顿, 霎时哭的更大声了。


    自己惹的, 得自己哄, 许明月又连声哄着她:“好了,好了,多大的事啊, 他们敢偷懒,你就扣分呗,到时候亏的是他的粮食, 又不是你的粮食。”


    许凤莲吸吸鼻子:“可他们说大家都这样,不能都扣分。”


    许明月说:“你听许红桦的, 他们要跟你瞎BB,你让他们去找许红桦去。”


    许红桦才是大队主任, 得罪人的事当然让许红桦做,许凤莲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不怕贼偷, 就怕贼使坏, 大河以南的秩序全靠一村族长的个人武力与权力震慑, 治安与法律, 在这样一个被大山大河隔绝的地方,很难维持。


    他们也就敢欺负欺负许凤莲一个小姑娘,欺负她脸嫩,偏声许凤莲是个性子倔的,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些人倒是举起拳头吓唬许凤莲,可许家四兄妹,两个干部,两个记工员,未来公公还是公社书记,谁敢真对她动手?


    就是对许凤发,也是吓唬居多。


    许家再不是过去那一家子谁都能踩两脚的孤儿寡母了。


    只是过去许凤莲、许凤发他们都被人踩习惯了,一时间还没适应身份上的转变,才会被那些老油子欺负时显得弱势。


    至于另一位记工员,他本来就是其它房的,不敢反抗他们那一房的队长,全都记了满工分,又让许红桦不满意了,让那些人:“全都回去返工,做不完的,回去工分通通减半!”


    然后就引起全部人的不满。


    这些正是村里那几个队长想要的效果,他们就是想用事实告诉许主任和许红桦,许红桦还是个毛都没褪干净的小年轻,当不好这个生产主任就别当,让他们来当!


    就连许凤台所带的三小队,都被那些人带的开始不好好干活了。


    三小队都是三房的人,他们明白自己这房的许红桦当生产主任,对他们的好处,但别的小队磨洋工,未免也会影响他们,干活便也没有许主任在的时候那么利索,甚至还一边干活,一边看热闹吃瓜。


    果然,当外部没有敌人时,许家村就开始内斗了。


    三小队的人对过去老黄牛一样的许凤台能当他们的小队长,那是相当不服气。


    农村长大的男人,哪怕最远去的不过水埠公社,一辈子没走出过这个小山村,他们依然觉得自己最牛逼,许凤台那样一个烂怂的人都能当队长?他们要是当队长,不比许凤台能干一万倍?管理着一个小队两三百号人,那该是多威风?


    现在被许凤台这么一带领,干活都有些提不起劲。


    可许家这一家子人,性格都差不多,不爱说话又认死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坚决拥护在许红桦的周围,生产主任说活该怎么干,任务要怎么完成,这死脑筋的男人就一板一眼的照着做。


    这性格自然让许红桦很是高兴,回家和老娘、兄弟、媳妇骂的都是大房、二房、四房的小队长。


    许金虎媳妇赵秀云就端着菜出来说:“当初亏的我把红莲说给了凤台,现在有凤台他们兄妹几个帮衬你,不然大毛竹那些人还不翻了天去!”


    许家的镇山老村长如今头发都白完了,越发的老态龙钟,坐在那威严却丝毫不损,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是你东风压倒西风,就是他西风压倒东风,你不再一开始就把他们压下去,今后再想把他们打下去就难了。”


    他耳朵有些聋了,嗓门就不由地有些大:“这是在许家村,我还没死,你爹也还在,你几个叔伯兄弟都在,你怕什么?哪个敢作妖,就给我送到劳改农场挑石头去!”


    老爷子大声的说了几句,唾沫横飞,就有些受不住了,被许红桦连忙喂了水。


    许红桦到底年轻,难以服众,这段时间也是被那些人气的嘴里都长燎泡,顾及那些人大多数都是长辈,也没什么好办法。


    他爷爷、他爹都是强势的性子,他性格却稍显温和些。


    见爷爷身体不好,他也不敢再让老爷子劳神,带了本子晚上来许家开会。


    主要是许家兄妹四个,两个干部,两个记工员,全是支持他的班底。


    会还没开始,许凤莲就忍不住抱怨,说:“他们怎么这样啊?活干不完还要满工分,人人都要像他们那样,都要工分不干活,还想分粮食,哪有那么多粮食给他们分?”


    新上任还在激动起的许凤发也点头:“就是就是。”


    许凤莲:“不好好干活,就该扣工分!”


    许凤发点头:“就是就是。”


    “哼,他们明显就是欺负我们年纪小!”


    许凤发又点头:“就是就是。”


    许明月看着明显被欺负狠了的两人,忍俊不禁地笑着说:“他们磨洋工,你该扣的工分你就扣,到时候分不到粮食饿肚子是他们的事。”


    许红桦也是这个想法,硬气地对许凤莲说:“你该扣就扣!”


    许凤莲到底是小姑娘,被那么多人凶狠的瞪着眼睛举着拳头威胁,到底是害怕的,不安地问:“那到时候他们再闹怎么办?”


    许明月语气淡淡的:“他们不敢的,他们哪个要是敢动手,我就让谁把牢底坐穿!”


    许金虎护短,许明月又何尝不护短?


    原本她只对许凤台感情最深,和小姑奶奶没见过几面,感情不深,但来到这世界三年,她已经把许凤莲当做亲妹妹一样对待,见她抱着她的胳膊哭,许明月嘴巴上说着嫌弃她的话,心里却早已气的不行。


    第二天干活时,一直在早出晚归在蒲河口上班的许明月,就和许凤莲一起,站到了堤坝上。


    这一段堤坝已经不是已经建好的圈田的那段堤坝了,而是许明月刚穿来时,临河大队的人挑的那条堤坝。


    许明月的出现,果然让原本故意磨洋工不干活的人唰一下从干草上站了起来,忙拿着铁锹装模作样的开始铲土,眼睛偷瞄着许明月看。


    明明许明月就是那么漫不经心的走来,走在许凤莲的前面,脸上甚至带着微笑,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让周围偷懒的人心头猛然一紧,像是看到一个巡视领地的母豹一样,目光森寒而冷冽的盯着他们。


    被许明月的目光威慑到后,有些男人像是被冒犯到一般,大声地对他身边吓的烂怂的人说:“你怕她个鸟?主任不在,她还能拿你怎么样?”想到许家四兄妹都成了干部,他一个堂堂大男人,反而受这些人管辖,心里越发的愤懑起来:“一个女人,不在家待着好好的生孩子,出来抛头露面像什么话?”他声音越发高了起来,昂起脖子向左右人问:“有哪个好女人会出来管老爷们儿事的?”


    见许明月看着他慢悠悠的走过来,他越发抬头挺胸昂起了脑袋,活像一只刚打完鸣的雄鸡,趾高气昂的挑衅的看着许明月。


    周围人手上动作不敢停,眼睛却全部都小心翼翼朝上抬起来向许明月看了过来,想看看这个妇女主任是什么反应,很多男人更是幸灾乐祸,蠢蠢欲动。


    却见许明月手里拿着根竹棍,用竹棍宛如皮鞭一样,轻轻敲打着左手,一步一步缓慢的走过来,边走边笑着说:“□□才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居然连□□的话都不听,在这里大放厥词。”她上下打量了那男人一眼,眼神陡然一厉,用手中的竹棍指着男人的鼻子:“我看你分明就是个想反□□,反我们新社会的反动派!”


    原本昂着脖子像一只斗鸡一样的男人,听到许明月的话给吓坏了,忙摆着手:“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许明月一棍子就朝他身上狠狠的抽了过去,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又是唰唰两棍子:“刚刚所有人都听到了你反□□话的反动言论,你还说你不是反动派?说!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同伙?”她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的扫视了一圈之前看好戏的男人们,一脚踩在被她踹翻在地的男人的脸上,看着周围,用冯小刚的语气目光凶狠地大声问:“还有谁?”


    周围的人都快被许明月给吓死了,一个个的吓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连和她对视的人都不敢,慌忙都低下了头去。


    许明月轻蔑地笑了一下,又用竹棍在被她踩在脚底下的男人脸上拍打了两下:“看来只有你胆大包天敢反□□,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光明正大的说着反动派的话,私底下还不知道做了什么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的事,看来真是好日子过多了,想回到旧社会当地主当资本家,不然绝说不出这样反□□的话来!”


    她喊站在不远处,同样被她的话吓到的许红桦:“还愣着做什么?劳改农场正好缺挑石头的人,这样的人不拉去挑石头,留着给我们许家村遭害吗?”


    许红桦被她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就招呼着身边三房的人,连忙捡了挑石头的麻绳过来,把被许明月踩在脚下的人给绑了。


    不是被踩的人不想挣扎,而是完全被许明月那几棍子抽懵了。


    许明月看似轻轻松松的几棍子,抽在他身上,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差点被抽断了,疼的他脑袋一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许明月踹到踩到了脸上。


    也不知道她力气咋长的,她就那么轻轻的在他脸上碾了碾,他愣是在她脚下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感觉再踩下去,他脑壳儿都要被她踩爆了。


    第129章 第 129 章 此时的男的身高超过一……


    此时的男的身高超过一米七的都不多, 许明月这个身体净身高约有一六五,她穿的又是带点小坡跟的皮鞋,看着约有一六七、一六八, 比被她踩在脚下的男人个子还高,加上三年旱灾, 哪怕临河大队没人饿死, 却也一个个瘦骨嶙峋, 哪里有许明月力气?


    许明月之前打人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他们只知道许明月将她在荒山的院子里铺满了尖锐的竹剑阵,导致许明月升为二十五级干部后, 无数未婚的已婚的男人对她觊觎不已,也没有一个敢摸到荒山,敢对她下手的, 故而都不知道许明月脾气居然这么暴躁,打人这么疼。


    毕竟许明月刚离婚回许家村时, 可是见人三分笑,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对村里长辈们也嘴甜的很,这两年许明月又多往蒲河口跑,帮着许金虎处理蒲河口上的事宜, 在许家村见的就更少了, 不少人还以为她是好说话的脾性, 哪知道她三句话不合, 劈头盖脸就是抡棍子一顿抽,直接把人给抽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踩在了脚底下, 顿时脸涨的通红,撑着两只胳膊想要挣扎起身,却被许明月用手中竹杖一把戳在了背上的脊椎骨处,虽不至于把脊椎骨敲折,却也瞬间让身下人动弹不得。


    许明月看也不看周围偷懒的人,对许红桦说:“红桦主任,二叔叫我回来跟你说,正好开春要挑堤坝了,蒲河口现在缺挑石头的人,二叔让我回来看临河大队能不能抽调一些人手过去挑石头,你看哪些人不服管教的,干活偷懒的,我想着应该都是想念二叔的人,正好都送到劳改农场,去见见二叔。”


    她话说的平淡,却让周围听到的人瀑布汗,原本拖拖拉拉聊天的聊天,出工不出力的人忙拎起手里的铁锹,半点不敢在偷懒,认真的干起活来,连跟许明月对视的人都没有,生怕许明月看过来发现自己在偷懒,把自己送到劳改农场挑石头去。


    这事许红桦可能干不出来,许金虎是一定能干的出来!


    许红桦哪怕再年轻,他爷爷也是老村长,他爹不光是前大队主任,现在还是水埠公社武装部主任,蒲河口农场生产主任,手里拉着好几百人的民兵队伍。


    原水埠公社武装部主任,已经跟着周书记升任到吴城去了,现在水埠公社武装部,一批是许金虎在管着,毕竟他的蒲河口农场是专门关押和管教罪犯的地方,没有武装力量是不行的;一批是前水埠公社周书记留给江天旺的心腹,担任着水埠公社武装部副主任的位置,手下同样有一批民兵小队。


    这两批民兵小队,都有个共同的特点,便是里面关键位置,都是江天旺和许金虎两人从江家村和许家村带过去的心腹之人,其中江建国现在便在水埠公社武装部管理着文书之事。


    原本江天旺是要把江建国调到蒲河口占一个位置的,谁知道周书记……现在应该叫周副县长了,把武装部的部分人手一起交给了自己,他临时哪里有人手去掌管这个民兵队伍?只能将自己在江家村信得过的人先调入武装部任职。


    还有谁人能比自己儿子更得他信任?


    同样的,许金虎为了掌握自己手中的武装力量,也将自己的女儿许红菱和女婿陈正毛调到了水埠公社去工作。


    可以说,现在水埠公社权利最大的,便是一把手的江天旺和二把手的许金虎,许金虎比江天旺还多了个蒲河口生产主任的职位,手下的民兵人数比江天旺手下的人还要多,真要论起来,许金虎的威势是丝毫不比江天旺差。


    上面不是没想过派别人来接手蒲河口农场,实在是大河以南的情况特殊,蒲河口农场除了许金虎,暂且没有别人能压的住,干旱三年他在蒲河口农场每年有几百万斤的粮食上交,不论是对上面的领导,还是对下面的老百姓,立的功劳实在太大,这才有了任蒲河口生产主任外,还在水埠公社里任职了武装部主任的位置,反正他在蒲河口农场本来就需要民兵队伍,刚好把武装部主任的名头给他,只相当于级别升到了十八级,实际权利从蒲河口扩大到了整个水埠公社。


    其它职务职能,依然有江天旺在组织和主持。


    可以说,若不考虑江天旺的职位是水埠公社的一把手,水埠公社现在真正的最有权势的人是许金虎才对。


    所以现在许明月一说蒲河口缺挑石头的,一个个都老实了。


    许明月见那些人老老实实干活,把手上的竹杖还给了孟福生,又不轻不重的踢了被绑起来的男子一脚,用平淡的语气对许凤莲、许凤发、大房的记工员许向东说:“一个人挑石头还是太少了,从现在起!你们都给我把各小队偷懒的人都记好了,有哪个不想在临河大队干活的,都送到蒲河口去!”


    许明月的话一出,许凤莲、许凤发、许向东三人都是一喜。


    于许凤莲、许凤发而言,有了这样的权利,今后就没人再敢欺负他们,说他们闲话,于许向东而言,这个权利就大了,过去只是记工分而已,现在他还掌握了他所记工分小队人的另一种意义上的生杀大权,这也会使得他在大房的地位迅速的提升,不是正式的干部,胜似正式的干部。


    之后许明月就这么慢吞吞的在正建的堤坝上巡视了一圈,原本吵吵嚷嚷热热闹闹的堤坝,许明月走到哪里,周围的声音就像是按下了静音键,安静到哪里,一个个只敢拿余光去偷瞄许明月,不敢正眼看她,全都认真的干活。


    就连许红桦都在许明月身后悄悄的抹了一把汗,望着冷着脸气场却有两米八的许明月,心头不由一阵恍惚。


    三年前这个族妹刚离婚回来时,还因为被老王家的人欺负,瘦的跟个竹竿一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谁见了不心酸难忍,暗道可怜?


    可短短三年时间,几乎叫人再看不到当年沉默寡言任劳任怨的小妇人影子,只觉她整个人都像是换了个人般,气势这般摄人。


    当官真能将一个人改变的这么彻底?


    他不由伸手在自己头上的短毛上打着圈儿的摸了两圈,心想自己当了好几年的小队长,也没什么改变,现在都三十岁了,心态上还当自己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一般,现在当了大队主任,也只觉得劳心劳力,管理起来特别吃力。


    许明月在堤坝上巡视了一圈,就去了许凤台所在的三房小队。


    面对三房小队,许明月态度便不复方才的冷然,而是恢复了过去让人如沐春风的笑,笑着和叔伯婶子们一一打着招呼。


    她明明笑的很温和,很好看,却让三房小队的人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僵硬地笑着和她打招呼:“谢谢许主任。”


    不知不觉,他们对她的称呼都从原本亲切的‘大兰子’,换成了‘许主任’。


    许主任走过他们身边时,还用夸赞的语气夸他们:“我回去都听凤莲和凤发说了,我们三房的任务一直是几个小队中完成的最好的,每次都足额的完成,回头我把这事也跟许主任提一提,这干的不好的要罚,干的好的也要奖励嘛!”她笑着对三房小队的小队长许凤台说:“哥,回头你将这事记下来,等到年底分猪肉,分鱼的时候,让活干的好的小队先挑!”


    说着,许明月也高声对其它小队说:“你们也别说我偏心三房,哪个小队活干的好,不光记工员会记在本子上,大队主任和我也会记在心上,这一次如此,今后也是如此!”


    她说:“之前干旱,我们挖的养鱼圩里没多少水,养不了多少鱼,现在旱灾过去了,从今年起,我们这个养鱼圩,便要下鱼苗,到了年底,不光要分猪肉,还要分鱼!到时候便按照工分和你们平时的表现,表现好的小队,表现好的人家,表现好的个人,便有先选猪肉、鱼肉的权利!”


    这话顿时让原本还因为对许明月害怕畏惧,甚至有愤懑情绪的人,顿时心里火热了起来。


    同样是五斤肉和五斤鱼,肥肉、五花肉、纯瘦肉和肉多的大鱼、多刺的小鱼之间的差别,他们可太清楚不过了。


    先选便意味着自家所在的小队和自家、自己便能优先选到肥肉更厚肥油更多的大肥肉、大鱼,后选的人就只能拿到别人挑剩下不要的没油的瘦肉和多刺的小鱼屎和不值钱的白条鱼、鰟魮鱼、麦穗鱼等小杂鱼。


    跟在她身边巡视堤坝的许红桦,就见自己花了十几天,把自己愁的焦头烂额的老油子们,被许明月几句话就忘了之前对她的怨愤,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劲,积极努力的挥舞着手中的铁锹,不光自己干活干的起劲,还生怕因为自己小队的人干活偷懒,影响了整个小队的工分成绩,让自己年底选鱼选肉的时候,只能选瘦肉和小杂鱼,主动监督起了自己生产小队的人。


    第130章 第 130 章 搞定了许家村几房的队……


    搞定了许家村几房的队长不服许红桦当大队主任, 干活偷懒的事,许明月闲着没事,又在堤坝上溜达, 顺便看下这时代和她小时候竹子河和堤坝的区别。


    区别实在是太大了,要不是她知道自己穿越到了爷爷年轻的时候, 几乎以为这里和她记忆里的家乡是两个地方。


    现在的竹子河, 完全是一片未被开发的蛮荒的景象, 完全没有几十年后被两代人梳理过后的秩序。


    她与记忆里的做对比,看着比记忆里大很多的也无什么堤坝的竹子河,喊来了新上任的大队书记江建军和许红桦, 指着前方一大片的竹子河说:“我们光这样挑堤坝不行,得让堤坝利益最大化。”


    许红桦不解地说:“现在旱灾过去了,也不能化河滩为良田了, 堤坝不这么挑要怎么挑?”


    他们这边的堤坝和河对岸的堤坝是不同的,这边的堤坝主要是为了防洪水, 而河对岸的堤坝主要是修路,现在修的堤坝, 全是以后的柏油马路,国道,省道。


    许明月说:“防洪水的话, 我们之前三年修的堤坝已经足够了, 现在修的这条要是把去五公山公社的路修通。”


    五公山的另一端, 便是另外一个县市, 这条路如果通了,五公山那头县市的人来往通商将会方便很多,这是上面的人安排下来挑堤坝的任务时,就是这样给他们规划的。


    “如果我们只为打通去五公山公社的路, 未免也太浪费人力了,我们可以在这里……”许明月在一个长条形的河道中间,画上一条线:“我们只需在这里筑一道一两百米的堤,就可以截断竹子河,将这一片河道全拢到我们临河大队里来,到时候在这一段河道里养鱼,每年不说多多少收成,光是这些鱼分给我们临河大队的队员,每家每户至少能多几条鱼补补身体。”


    这是江建军和许红桦都不曾想过的,他们的脑筋还是很死,基本上上面怎么安排,他们怎么做,很少会去改变,会想着怎么在修建堤坝的基础上,能为本大队的人谋福利。


    劳累与饥饿,让他们根本没有余力去想别的,每天只想着把上面安排的任务完成,把自己的完成,回家吃饭,睡觉,又是重复的新的永无止境的劳累的一天。


    许明月看向许红桦和江建军两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是好多人不服你们吗?要是你们能为大队里的村民们谋好处,带着他们吃饱饭,有肉吃,到时候还有谁敢在背后搞事情?”


    许金虎的威望为什么那么高?不就是他年轻时带着全村人和周边的人抢水,每次都抢赢,带着全村人吃饱肚子吗?这三年干旱,他又是主持化河滩为良田,又是带领整个大队度过灾年,这才让他的威望一下子到达了顶峰,一跃成为了水埠公社二把手。


    带着自己手下几百号人的民兵队,威名赫赫!


    想到这里,许明月觉得,光和江建军和许红桦说还没用,这事还得和江天旺这个公社书记说。


    一旦这条堤坝修到了五公山公社,将竹子河的水,引到了五公山公社那边,那么就意味着,以这两条堤坝为中心的河道,就直接辐射了河道两旁靠近五公山公社方向的上万亩土地灌溉困难的土地,要是计划通,临河大队可能收获土地很小,但是对整个水埠公社和五公山公社来说,那就是多出上万亩可种植的良田来。


    这对新上任的江天旺和许金虎,甚至刚上任吴城副县长的周副县长来说,都是天大的功劳!


    所以这事,光一个水埠公社的公社书记都完不成,得后面更高的,能够统筹水埠公社和五公山公社这两个公社书记及生产主任,才能把这事完成。


    她先只把截断竹子河,给临河大队多一块养鱼场的事,跟许红桦和江建军说了,江建军和许红桦回去就召集了几个村子的村老和大队里的干部们来开会。


    许明月说的方法其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只不过过去没人想到这一块,也就没有人提,现在许明月提出来了,许红桦和江建军只要一说,所有人都能够看到这样做对他们临河大队的好处,他们这一辈子,要修几百公里的堤坝,花了足足两代人,五六十年的时间,而许明月说的,只需多修一道不到两百米的堤坝罢了,于他们而言,并不是多难的事情,甚至都不需要修两百米的堤坝,只需在这头修个五六十米,对面堤坝修五六十米,中间用竹子网拦截起来,这样既保持了和竹子河里的水相通,又阻拦了养的大鱼跑到竹子河里。


    至于竹子间的细缝让小鱼跑到竹子河里了咋办?


    这就更好办了,竹子河占地面积两三万亩,而他们截留的这一小段,考虑到隔壁是石涧大队的问题,中间还要再隔断一次,最多也就三五十亩地面积,和整个竹子河的面积相比,真真就是九牛之一毛。


    要知道,本地养鱼,是要喂鱼的,主要是喂牛粪。


    竹子河那么大,这个年代的竹子河也没有被人承包,属于公有的,自然也不会有人喂鱼,所以如果有小鱼从竹子缝中穿梭,也是竹子河里的鱼苗往他们截留的这段鱼场里跑,不会是鱼场里的鱼苗往竹子河里跑。


    而这个年代,因为修堤坝的事,又是截留竹子河为自家养鱼场的最好时机,等以后竹子河被人承包了,可就不能再干这样的事了,要被人打的。


    即使这事被上面人知晓,又有谁会来大河以南这偏僻的地方检查?就是检查到了,又有谁会管?又有谁能管?这里可是许金虎和江天旺的大本营,这样给自己大队,给自己村谋好处的事,江天旺会反对?许金虎会反对?


    绝对不可能啊!


    大队里的干部们听了许明月给他们说的截留竹子河计划,一个个都兴奋的面色潮红,大声地说:“干了!擦,从前我们咋就没想到这样的方法来,有了这块养鱼之地,以后我们就再不用偷偷摸摸的去竹子河里偷鱼了!”


    现在竹子河里的鱼属于公家的,他们下面的小老百姓是不能光明正大在竹子河里打鱼吃的,当然,你偶尔偷偷摸摸抓个几条,只要不过分,一船一船的打捞,平时也没人会跑到大河以南来管你。


    这边的方案确定了后,临河大队的挑堤坝的任务,就从过去每日的浑浑噩噩无目的的完成任务,到如今有目的的干劲十足的完成任务。


    他们现在就一个想法,才百米的堤坝,一定要在竹子河的河水完全涨上来前,把这道截留的堤坝给完成了,这样三四月份撒下鱼苗,到了年底,就能收成一大批鱼了。


    这件事一确定,许红桦和江建军这两个新上任的年轻书记和年轻主任,一下子在新职务上站稳了脚跟。


    且不说临河大队的人私下都在感叹,许明月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活络,站在堤坝上看一眼,就又为临河大队找了条开源的财路。


    他们这些人,天天在堤坝上挑堤坝,天天在河滩上铲土,一年到头都在这里看这条荒芜的大河,怎么就没想过,还能干截留竹子河成为自己大队的养鱼场的事?


    好多人傻笑着站在河堤上摸着脑袋,望着那片河道傻乐呵。


    临河大队的事情梳理完,许明月就又要回到蒲河口了。


    期间她和孟福生一起,又去了高家村一趟。


    船身已经完全打好了,高顺正在给整个船身都涂上桐油,上完桐油后,并不是马上就能下水,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高顺非常感谢许明月给他家带的那近百斤的粮食,百斤粮食在丰收年间算不上难得,可在刚刚结束旱灾,新的农作物还未种下还未丰收的年景里,那简直就是救了他们全家的救命粮!


    所以高顺一家对许明月的船只打造非常的用心,不光是木材都用的上好的老杉木,在乌棚的建造上,更是花了心思,要不是许明月要求不需要在乌棚上雕花刻字,他们都恨不能把乌棚的木杆上,都雕龙画凤才好。


    高顺献宝一般的带着许明月参观完了他打造的乌篷船,又将之前许明月拖他做的可以给小孩子玩的拼接组装的小船模型给了她,“这段时间都在给你打造船,这还是我抽空磨的两套,给你孩子玩着,等船下水那日,人叫二姐再给你送几套,以后要是还要,随时跟我说,只要不忙,要多少我都给你打!”


    高顺是真的打从心底感激许明月,虽然他也免了许明月打造船的钱,可在这时候,粮食和盐、冰糖比钱要珍贵多了。


    高家其实不缺钱,他们却的是买粮食、买盐塘的渠道和票。


    许明月接过高顺递给她的两套拼接模型,伸手摸了一下上面的木头,每一块木头、木片都被打磨的十分光滑,一根倒刺都没有。


    许明月自然是十分高兴,从来都是人敬我一尺,她敬人一尺一,见高顺对她的事情这么上心,今后自家的船还需要他来保养,便也说:“等你交船后,我们去邻市,去公社也都方便了,我与我家属都是国家干部,还有些盐票,你们要是缺盐的话,我再帮你们买一些!”


    高顺闻言更是大喜:“缺缺缺,一直都缺的!”


    他双眼放光,明明是沧桑的汉子,偏睁着一双狗狗眼亮晶晶的看着许明月。


    许明月沉吟了一下,便笑着说:“行,以后缺盐就跟我说,多的可能没有,少匀你们一些还是可以的。”


    她空间里每个月都能刷出来一斤盐,还是雪白的细盐。


    他们这里用盐票买的盐,都是浅黄色的粗盐,一颗颗盐粒非常大,许明月小时候就经常吃这种盐,她爷爷给她炒蛋炒饭,里面一颗颗的盐粒咬下去,不光咸的发齁,还咬的咯吱作响!


    这种粗盐用来腌制咸肉咸菜还行,日常用盐真不行。


    她和孟福生都有盐票,放着也是浪费,给他匀些盐,还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高顺闻言简直大喜过望!


    他更高兴的是,有了许明月的帮助,他家以后要是缺盐,就不用再偷偷摸摸的求爷爷告奶奶,求谁家帮他们带一些盐回来,且因为他们山里没有盐票,哪怕他们花了远超市面上的价钱,能够买到的盐也只有一点,不像许明月,一送就是一斤,一斤盐可以让他们全家省着点吃的话,可以吃很久很久,他们就不用再高价求别人帮他们带盐。


    这于他们一家来说,其实是有一定风险的。


    高顺也对她说:“等船能下水了,不用你来拿船,我亲自给你送到你们临河大队去!”


    态度热情到不行!


    许明月告别了高顺,也和孟福生两人一同去了蒲河口。


    她要先跟许金虎说一下,如何利用堤坝和河道的事,解决五公山下上万亩土地的灌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