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差距


    这天谈晓兰刚进绣庄, 就看到柜台里面,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那里打算盘。


    谈晓兰之前见过他两次,是花婶的小儿子, 在渡口这边的学堂读书,休沐的时候会来绣庄帮花婶盘账。


    李传家感觉有人进店,眼神从账本上挪开,看到进来的是晓兰, 就招呼了一声:“谈姑娘来了。”


    谈晓兰原本准备直接去绣房,听人家和自己打招呼, 只能停下来, 回了句:“李公子好。”


    一旁理货的花婶笑了:“你们俩也太客气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晓兰和我的关系不好呢!”


    谈晓兰就说:“关系不好就不租您的房子了。”


    花婶:“你爹在这边渡口的时候, 和我家那口子也是兄弟相称, 你们俩也别那么生分了, 以后就以世兄妹相称吧。”


    谈晓兰觉得, 有爹爹的关系, 自己现在还租着花婶的房子, 对李公子称一声世兄也使得。


    随即就改了称呼, 对李传家道了声:“李世兄。”


    李传家赶紧回了句:“谈世妹。”


    两人都彼此额首示意,谈晓兰又对花婶说:“婶子你忙吧,我去绣房了。”


    花婶挥挥手:“去吧, 有人找你我喊你。”


    ……


    今天天气阴冷,谈晓兰想着应该没人想下船来玩,就决定今天上午, 把已经绣了好几天的衣片给绣好。


    只是她现在少有一坐半天的时候, 只做了半个多时辰,就觉得需要出去活动一下。


    刚出来绣房, 就听到花婶在和她儿子说着什么。


    谈晓兰没想到李传家还没算好,觉得人家算账自己不方便在这里待着,正准备和花婶打个招呼出去,进来一位客户。


    然后花婶就对谈晓兰说:“晓兰你帮我招待一下。”


    招待客户不用闲坐着听别人算账,谈晓兰就应了。


    她每次带的客户都要来绣庄,这几天还在这里等客户,对花婶店里的东西和价位都清楚的很。


    先问了客户都需要,然后根据需要带着他看东西。


    客户最后选中一款,谈晓兰报了要价,那人要砍价,她就把花婶叫了过去。


    客户被接手,谈晓兰准备去岸边转一圈,还没出店们,却又被李传家一声“世妹”给叫住了。


    谈晓兰看他,问:“怎么了?”


    李传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这次的帐我已经算了三次了,只是结果次次都不同,能不能麻烦世妹帮我算一遍。”


    谈晓兰露出和他一样不好意思的表情,道:“世兄真是太高看我了,算学这块我也学的不太好!”


    李传家遗憾的叹了口气:“那我再算一遍吧。”


    谈晓兰给了他一个抱歉的笑容,就出了绣庄。


    至于说算学不好,怎么可能,她可是有着现代的记忆的人,在现代她身体虽然不好,但是身体好的时候,还是会去上学的。


    只要正常接受了基础教育的人,就算不会打算盘,也会基础的计算呀!


    更何况这一世,她可是在还没拿笔写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拿算盘计数了,算数学的比表哥都好。


    只是她算学虽好,却不能接给别人店铺对账这种事。


    还有就是,李传家他可是个十七八岁的男生,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业务上的合作,没事接触的多了不好。


    刚才因为他在店里算账,谈晓兰就不准备在那里待着,更不用说帮他对账了!


    ……


    冬日的客户少,有时候一天也不见得能接到一位,今天阴天,谈晓兰觉得能接到客户的可能性更低。


    在岸边转了一圈,正准备回去,却意外的看到了宴泽川。


    他向谈晓兰挥挥手,对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就冲着谈晓兰这边过来了。


    谈晓兰就问他:“你的货那么快就收好了?”


    宴泽川看着她笑,“没有,我担心今年封河早,先发出去一部分。”


    谈晓兰问:“今年比之前冷的早么?”


    她没觉得呀。


    宴泽川解释道:“没有,我只是担心万一突然降温封河,货物运不出去,所以提前发出去一部分。”


    谈晓兰对别人的生意不好多打听,就夸奖了一句:“你的生意看着做的轻松,但是换个人绝对没你做的好。”


    宴泽川对她的夸奖很是受用,脑子一热,就问她:“你要无事,去看看我收到货?”


    谈晓兰还真没事,一时半会也不想绣庄,岸边干待着也是冷,对宴泽川的邀请还真有些意动。


    “你收的货放在哪个仓库了,太远了我可不去。”


    宴泽川:“不远,就在岸边的仓库。”


    岸边的仓库,里面的货物都是马上要上船的。


    谈晓兰对岸边仓库还算熟悉,她接待的很多女眷都是客商的家眷,有时候女眷也会好奇客商进的货,谈晓兰陪着她们去过仓库好几次。


    这会没来船,谈晓兰要和宴泽川一起去看他的货,就把王氏和高昌茂都带上了。


    毕竟男女有别,身边跟着人,不容易被说闲话。


    岸边的仓库就在茶摊后面不远,几人说这话就到了。


    这边的仓库和后面的大仓库不同,岸边的仓库除了大仓库外,还有不少小仓库,两三间的空间。


    宴泽川就租了一个两间的仓库。


    谈晓兰知道他上次收的是能入药的野菜,这次听他说是干果,忍不住好奇问他:“你收货,是自己弄还是与人合作?”


    宴泽川:“这个是我长久的营生,没找人合作,收货是一个镇上找一个人,让他去下面收,我再从他手里收上来。”


    谈晓兰觉得这种自己收货往外卖的生意,成本太大了,应该找人分担风险,但是还是那句话,两人交情一般,这种话谈晓兰是不会说的。


    只是宴泽川一直都注意着她,虽然她没表现出来,但是他就是觉得她有话没说。


    忍不住想问她,斟酌了一下,才道:“我都是自己摸索着做的,因为时间不长,也不知道有没有问题,就是想问你一下,你觉得这样做还行吧?”


    自己觉得可能有隐患,但是两人关系不到,所以不好说,但是他主动问了,谈晓兰也不藏着,直接道:“先把货收上来,压的成本是不是有点高,如果货不好出手怎么办?”


    宴泽川一听她原来在担心这个,就道:“之前都是收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压也压不了多少,这次的干果是客商主动找到我的,而且给的定金就够本了,还留下了个管事的,我收上来多少货,不等上船他就把剩下的货款直接付了。”


    谈晓兰听完,忍不住说:“你这单生意也太好做了吧!”


    宴泽川就笑,然后小声的对她道:“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骗子,但是他把契约和银子都放那了,如果不是还留下来个管事的,这个生意我就不接了。”


    谈晓兰也忍不住问:“留下个管事的你怎么就放心了?”


    宴泽川:“我觉得这单生意应该是让我引路的,等下一次再收货,估计就是那管事的自己去下面找人了,也算是另一种咨客生意了。”


    谈晓兰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宴泽川继续道:“我以后主要还是收那些不打眼的东西,压不了多少银子,还好出手。”


    这个生意内密分享下来,谈晓兰觉得自己要不说点什么,就显得不够意思了。


    “谨慎点确实没错,以后你生意做大了,若是做短期生意,大宗的生意可以考虑找人合作分担一下风险,若是长期的,我觉得最好还是自己做。”


    宴泽川早就发现,谈晓兰在渡口看似和任何人都相处的很好,其实真的亲近的人,只有郑启杨。


    今天她能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真的让他惊喜的很。


    稳了稳心神,才说:“好,我记住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渡口最近发生的事,就到了岸边的仓库群。


    这边都是马上要上船的货,仓库的门基本上都是打开着的。


    刚到小仓库这边,就有个男子冲着这边招手。


    宴泽川就对谈晓兰说:“他叫刘三,是我找来帮忙的,旁边那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他就是客商留下的管事,名字叫丁勇。”


    到了仓库门口,宴泽川先喊了管事的一声:“丁哥。”


    然后向他们介绍谈晓兰:“这位姑娘是渡口唯一的女咨客谈晓兰,我们是一个村的。”


    刘三刚才还奇怪呢,宴泽川从来都是和女子保持距离,今天怎么和一个姑娘走一块了,原来是一个村的呀!


    他赶紧和谈晓兰打招呼,说了声:“谈姑娘好。”


    谈晓兰就道:“打扰了”


    刘三摇着手说:“没有没有。”


    谈晓兰再看丁勇,两人彼此称呼了一声。


    然后宴泽川就带着谈晓兰进了仓库。


    这个两间的小仓库,有五六十平方,里面的货物分了三处,每一处有一百多麻袋,都整齐的码放着。


    谈晓兰去过不少的仓库,但是那里的货都是别人的,这个仓库里的东西,因为是自己认识的人的东西,竟然奇异的有了一种,我的朋友做成了生意,我也很有成就感的感觉。


    宴泽川指着最多的一处,说:“那是小枣,挨着小枣堆放的是核桃,这边的是板栗。”


    谈晓兰惊叹:“你太厉害了,那么多货几天就收上来了!”


    宴泽川压下上翘的嘴角:“还好。”


    谈晓兰想到李传家盘账的情况,就问宴泽川:“那么多货收上来,你是专门请了算账的先生么?”


    宴泽川自信一笑:“等级和斤数在那里,结果直接就出来了,哪里复杂到需要专门请先生。”


    谈晓兰:这话若是被李传家听到,估计都要抑郁了!


    ……


    日子匆匆而过,冬天的日子更显得的快,转眼就进入冬月。


    现在下船来游玩的人少,谈晓兰觉得自己还能坚持每日早上爬起来,再坐车去渡口,真的很了不起!


    宴泽川的货,也终于收齐发出去了。


    谈晓兰以为他年前不会再来渡口,没想到又在岸边遇到了他。


    第032章 挣钱


    宴泽川来到渡口, 就一直留意着谈晓兰,见她来了,宴泽川迎过去, 道:“我以为你待会才会过来。”


    谈晓兰不好说又到了花婶儿子来绣庄盘账的日子,她在热闹的店里待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在后院里待着觉得没意思。


    只对宴泽川说:“看看河里有流凌了么。”


    宴泽川:“我刚才看过了,还没有。”


    谈晓兰:“看来还可以再做几天。”


    宴泽川就笑:“那咱们又可以合作了。”


    谈晓兰是知道他的搭客能力的, 也笑了:“这两天又要忙起来了。”


    宴泽川向她保证:“放心,不会太累的。”


    这会没有靠岸的船只, 几人就先去茶摊里等。


    冬日天冷, 茶摊主把棚子周围给围住了, 只留下了一面出入, 谈晓兰现在也不在显眼的地方坐了, 都是在最避风的角落里坐。


    宴泽川还是在挨着她坐的桌子旁坐下, 再看谈晓兰, 她已经把帽子给摘了。


    冬日谈晓兰出门都会披件棉披风, 今日她穿了件牙绯色的披风, 边上镶着白色的兔毛, 只要在外面的时候,她都会把披风上的帽子给戴上。


    宴泽川发现,这件披风是自己见到的她的第三件披风。


    披风这种东西, 讲究的就置办一件,普通人很少有置办两件的,谈晓兰却有三件。


    但是奇异的是, 宴泽川一点也不觉得她奢侈。


    两人又随意的聊了几句, 听到有人说船来了,宴泽川就和高昌茂一起出去了。


    宴泽川出面果然不一样, 没一会就听站在外面的王氏说:“姑娘,高昌茂挥手了。”


    谈晓兰重新戴上披风帽子,出来茶摊。


    到了船边,却看到宴泽川和高昌茂一起在那里等着。


    不等谈晓兰问,宴泽川就说:“今天接了个好玩的事。”


    谈晓兰好奇:“什么事?”


    宴泽川就一边上船,一边说:“一位老太太带着儿媳和孙子,小公子想哄老太太高兴,找两个人上船陪他们打叶子牌,银子不用咱们出,输赢都有资费可拿。”


    谈晓兰一听就乐了:“还真是好事。”


    几人上到船上,那位十三四岁的雇主公子和小厮已经在甲板上等着了,宴泽川彼此介绍了一番,几人就和他们上到了上等船舱。


    这家的夫人,原本对儿子轻易的就让外人来陪老太太,心里还有些微词,却没想到进来的是两个如同金童玉女般的人物。


    谈晓兰和宴泽川也都是会做面子的,不管是说话还是行礼,都是及其自然和美观。


    见到这样的少男少女,老太太心里就欢喜了三分。


    当家夫人也说:“我只说麟儿做事不稳重,没想到今日还真做了件对的事。”


    宴泽川就说:“公子纯孝,对关于老太太的事是及其认真的,见过我与谈姑娘后,才敢领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笑着说了几声:“好”


    当家夫人问他们:“可会打叶子牌?”


    宴泽川就说:“在家里陪祖母解闷的时候,玩过几次。”


    谈晓兰:“小时候跟着外婆玩过,后来父亲功课抓的紧,再没机会碰过,今天托老太太的福,总算是可以再玩一次。”


    他们俩就如同拜见长辈的小辈一样,一点没有其他咨客的市侩。


    丫鬟把牌桌布置好,问过她们的规矩,谈晓兰和宴泽川就开始陪着老太太和夫人打牌,麟公子在宴泽川后面看牌。


    宴泽川自从不读书了,何氏说他和一群流逛一起玩也没错,什么三教九流他都是接触过的,别说叶子牌,再复杂的牌他也玩过。


    现在陪着老太太打牌,自然是游刃有余。


    谈晓兰却不一样,她前世身体不好,身边也没要好的朋友,竟是从来没碰过牌。


    今生也像她说的一样,只小时候外婆领着她玩过,长大后就再也没玩过了。


    再上到的牌桌上,也就只比新手好一点,一开始总是不小心就出错。


    这次刚把手里用不着的牌打出去,然后“哎呀”一声想起来了,可惜已经晚了。


    老太太把手里的牌放在桌上,哈哈大笑道:“就差它了!”


    谈晓兰觉得自己平时脑子很够用呀,怎么打起来牌,却总是有想不到的呢!


    新手的通病,输了,输了再来呀!


    老太太和媳妇孙子在船上待了都十来天了,今天来了个在牌桌上满满的都是激情的,把老太太带的也激动了几分。


    正玩的兴起,就听外面的小厮来报:“船家说东西置办齐了,一刻钟后就能开船。”


    老太太意犹未尽么,但也无可奈何,只能说:“先打完这一局。”


    一局结束,老太太满是不舍的对儿媳妇说:“这俩孩子我是真喜欢。”


    谈晓兰就说:“谢老太太抬爱,以后如果有机会去您那里,我们一定到府上去拜访。”


    老太太就笑着说:“好”


    然后让孙子送他们下船。


    年少的公子出手也大方,直接给了他们五两银子的资费。


    沉甸甸的银子入手,宴泽川心里感叹:做那么长时间的咨客,用银子付资费的可真不多,还是女眷的生意好做呀!


    那公子给的是一个五两的银锭子,宴泽川说两人平分。


    谈晓兰不同意:“你搭的客,你留三两,分我二两就行。”


    宴泽川笑道:“因为有你在,我才能接下这种活,要不然谁家的女眷会单独让个男子陪着打牌,就算是老太太也没那么做的。


    更不用说我在渡口做咨客那么久,真是少有收到用银子支付的资费。


    咱们俩平分资费,其实是我沾了你的光了!”


    他都这么说了,谈晓兰也不再客气。


    商议好分账,两人身上都没带那么多碎银子,谈晓兰那里倒是有戥秤和剪银子的剪刀,只是她觉得不方便带他回自己那里。


    只能找地方去换开。


    几人就一起去了万川商行,事关银钱,还是找熟悉的商行更好。


    五两银子,换成四个一两的和两个半两的碎银子。


    两人把各自的二两半收起来,都觉得这种活可以多接几次,就约好下午再一起去岸边……


    之后的几天,宴泽川再搭客,先花点铜钱向船员打听,问船上有没有长辈带着小辈出门的。


    若是平时倒真不会每艘船上都有,但是现在要年底了,有带着家小回老家的,有带着孙辈去找在外地的儿子的,人们对团聚的盼望,不论贵贱其实皆是如此。


    丰富的客源,让谈晓兰和宴泽川每天都能接两单生意。


    大冷的天,俩人上到暖和的上等舱房,不是陪着贵人打牌玩棋踢毽子,就说陪着说话解闷逗趣。


    因为搭客的时候,宴泽川说自己是因为家里没钱供自己读书了,才在渡口做咨客攒钱,为的是以后能回去继续读书。


    比起来他说的,谈晓兰的就属于实话实说,父亲外出,虽有消息却至今未回,她经常来渡口等人,所以才做起了咨客。


    这原因,任谁听了都说励志又孝顺。


    所以俩人今天接了个陪读的活。


    一位官夫人带着子女,从老家到夫君上任的地方去团聚,听下面的人说了宴泽川和谈晓兰的事,就想着用他们来刺激一下自家这两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


    宴泽川虽然是自己不愿意再读书的,但是他的学问真的像何氏说的那样,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的,最有希望考中秀才的。


    谈晓兰自来就很会对自己好,因为努力不够,所以在学问上就不太出彩,好在最近这两个月她坚持练字,不敢说写的多好,拿出来也不算丢人就是了。


    两人上到船上见过官夫人。


    谈晓兰觉得这位夫人连说话都是温柔的,怪不得管不住俩孩。


    她的一双儿女也在,男孩看着大一些,十六七的样子,女孩和谈晓兰差不多。


    既然是让刺激他们的,宴泽川也就不收着了,和那公子见过礼后,就说自己不再去书院读书的时候,和他差不多大,又问他现在学到哪里了。


    公子说了,宴泽川却像先生一样开始提问。


    那公子条件反射的答了,刚反应过来这人不是先生,就听宴泽川说出来更流畅的答案……


    这边谈晓兰知道这位官夫人要刺激的是儿子,所以和她家姑娘对视了一下,看出她心里也明白,这下就轻松多了。


    但是再轻松,也不能像接到别家的单子一样,玩双陆踢毽子。


    不能玩,自己学问也一般,所以谈晓兰干脆问她:“姑娘平时都读什么书?”


    那姑娘看了一眼母亲,见她没注意自己这边,就道:“最近没读什么书,闲时会看一会游记。”


    谈晓兰明白了,这也是个不爱读书的。


    她又试着问了句:“姑娘可喜欢算学?”


    这下对方眼睛亮了。


    于是官夫人就看到,宴泽川在和自己探讨学问,谈晓兰就和女儿一起做算学。


    两子女都精神集中,眼中熠熠生辉。


    宴泽川和这位公子一直探讨到通知要开船,才停了下来,最后又给公子灌了一大碗心灵鸡汤。


    还未遇到过太多人和事的象牙塔里的少年,在和宴泽川对交流中,早已被他的学问所折服。


    现在又听他说虽然出了学堂,但是依然没有丢弃书本,希望有一天能和自己在官场上相见!


    少年一下子就对未来充满了期盼,对宴泽川说:“宴兄如此天赋,咱们以后一定会再相见的!”


    宴泽川也满是坚定的说:“公子天赋同样不低,更是家境优越,到时候定会一飞冲天!”


    少年激动的说了声:“好”


    宴泽川拍了拍他的肩,说:“那我就告辞了。”


    少年对宴泽川依依不舍,他妹妹对谈晓兰又何尝不是呢,算学对有些人来说,是看着都头疼,但是对于喜欢的人来说,做起来比做游戏还有意思。


    和她交往的姑娘们,少有喜欢算学的,今天遇到谈晓兰,两人一起算题,一起讨论不会的,正兴起的时候,就到了要开船的时候了!


    再是不舍,兄妹俩也只能依依不舍的送他们出客舱。


    宴泽川让两人留步,官夫人就让身边的管家去送他们。


    到了甲板上,管家为两人每人送上一个荷包。


    谈晓兰攥着沉甸甸的荷包下了船,心里想,这种活多来几个吧,我回家就努力学习去!


    第033章 流凌


    冬日其他咨客都生意惨淡, 唯有谈晓兰和宴泽川,自从合作后,就开始接不下船的客户, 他们俩暖暖和和的就把银子给挣了!


    但是这种事是羡慕不来的,他们和谈晓兰不一样,身为子女,原本就是做女眷生意, 也不像宴泽川那样,长的细皮嫩肉的, 那些夫人太太们带着儿子的, 也愿意让他接待。


    而其他咨客, 年轻的少有能上的了台面的, 上台面的又是一张腊肉脸, 别说夫人太太们不愿意让他们接待, 就算去了, 那些小公子们也不愿意和他们这些腊肉脸一起玩呀!


    所以羡慕不来, 羡慕不来呀!


    ……


    下了一场小雪, 虽不耽搁出行, 气温却更冷了。


    这天谈晓兰到了渡口,就听大家都在传,说浴龙河漂起了流凌。


    谈晓兰也赶紧到了岸边, 宴泽川已经在那里了,见到谈晓兰就说:“确实有流凌了。”


    谈晓兰听完,明眼可见的就欢喜了起来, 虽然每日轻松挣钱很快乐, 但是连续做了两个多月,她早就盼着封河放假了。


    宴泽川就笑她:“听说封河了, 你就那么高兴!”


    谈晓兰反问他:“你读书的时候要放假了,会高兴么?”


    宴泽川听完就笑,诚实道:“高兴!”


    哪个上学上工的,不盼着放假呢!


    虽然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但是谈晓兰还是跑到河边去看了看。


    宽广的河面上,晶莹的冰凌花漂浮在上面,给浴龙河带来了别样的美感。


    流凌是封河的前兆,让来往的船只都不敢多做停留,就怕封河之前到不了目的地。


    谈晓兰转身对王氏和高昌茂说:“我们从今天起,就放假了!”


    王氏和高昌茂家里,也都是靠着渡口生活的,往年也都是封河就没事做了。


    不过放假毕竟是让人欢愉的事,两人都乐呵呵的说:“那就先给姑娘拜个早年。”


    几人相互说了些吉祥话,谈晓兰问宴泽川说:“我要先回绣庄后院收拾一下东西,你要回去了吗?”


    宴泽川:“你去忙吧,我去和几个朋友告一下别。”


    谈晓兰说:“好,那我们下次见。”


    宴泽川又接了一句:“明年继续合作。”


    谈晓兰就笑:“好,明年继续合作。”


    然后和他挥手告别。


    宴泽川却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久久没有离开。


    ……


    谈晓兰回到绣庄后院,没急着收拾东西,而是先拿出两串一百文的铜钱,然后又拿了几个荷包,每个荷包里放了半两银子。


    把王氏和高昌茂叫到屋里,对两人道:“辛苦了那么长时间,给大伯和姐姐封了点年礼。”


    两人之前听谈晓兰说过,封河放假了会给他们发年礼,两人心里也都盼着呢。


    现在看到桌子上的两串钱,两人赶紧道了谢,每人领了一百文铜钱。


    没想到谈晓兰又拿出两个荷包,发给他们。


    荷包一入手,两人都呆住了!


    高昌茂做了三十年力工,封河的时候,工头最多给个百十文钱做年礼,王氏丈夫在船上,年礼属于多的,也才五百文。


    现在谈晓兰给过一百文的年礼,又给了个荷包,入手就知道里面不是铜钱!


    两人忍不住直接打开看,确确实实是一块大概半两的碎银子!


    虽然银子就在手里,但是两人还是不太敢相信,都向谈晓兰。


    谈晓兰笑道:“那一百文钱,咱们随个众,是拿回家的年礼,荷包里的这半两银子,是单独给你们的。


    我之前从未出门做过事,全靠着大伯与姐姐的帮衬,才能在渡口稳住脚步。


    这荷包不管是自己放着,还是让家里人放着,都随你们,只是别对外说就行。”


    两人是既兴奋又感动,特别是王氏,跟着谈晓兰这两个多月,事没做多少,拿的银钱不比自己辛苦做浆洗的时候少,还时不时的有吃食拿回家。


    年礼还给了那么多,王氏觉得自己拿着愧得慌。


    最后还是过不去心里的坎,说:“姑娘,这太多了,我也没做多少事,不能收你那么多!”


    谈晓兰就笑道:“王姐姐快别那么说,咱们是做咨客的,也没那么多事可做,说句不好听的,你在我身边一站,就是做事了,年礼给出去了,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姐姐赶紧收起来吧。”


    高昌茂笑呵呵的的把荷包收进怀里,也对王氏说:“姑娘给了,咱们就收着,其他也别说了,明年做事,咱们多尽心就是了。”


    王氏最后怀着惭愧的心情,收下了荷包,心里决定,以后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谈晓兰只要一句话,自己都会冲到前面。


    谈晓兰多给他们半两银子的年礼,确实是为了他们的忠心。


    雇佣王氏,除了身边跟个女子方便一些,她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其实就和自己的配饰差不多,身边跟个伺候的人,自己的身价直接就上去了。


    至于王氏木讷不机灵,对于谈晓兰来说并不重要,是自己接待客户,又不是让她接待,太机灵了,说不定哪天就自己做咨客搭客去了。


    发完年礼,谈晓兰让他们去收拾东西,自己的东西也收拾了一大包袱。


    收拾完才九点多钟的样子,谈晓兰又去了万川商行。


    商行可不像谈晓兰一样,只做船上到生意,封河了她就能跟着放假走人。


    商行不但做来往船只的生意,附近几个乡镇里很多开店的,也都是到这里来进货。


    封河了,船只停航,但是老百姓年前都是要置办东西都,所以就算冬日封河,商行的生意也不差。


    今天河里刚开始有流凌,来往的船只就会到最近的渡口补充物资,所以今天郑启杨有点忙。


    谈晓兰和他说了一句,自己要放假回家了,就不再多留。


    接着又去了绣庄,拿自己还没做好的衣服。


    绣庄这里倒不忙,谈晓兰原本想着,等放假了给爹爹奶奶还有外公外婆他们每人做一套衣服,现在见店里不忙,干脆今天直接定了。


    她不打算回去自己做,好不容易放假了,谈晓兰准备回去好好过几天悠闲日子。


    挑好衣料,直接报了尺寸,成年人不像还在长个的小孩子,每次做衣服都需要再仔细量一遍,成年人在体重没有大幅度增长和降低的情况下,其实每年的衣服大小都差不了太多。


    更何况她买的衣料足,绣娘们做衣服的时候,会留一些量,小了或是瘦了,可以放出来一些,如果衣服做的胖了,那就更好说了,直接再往里缝一缝就是。


    定好衣服,花婶拉着谈晓兰的手,不舍道:“之前每日都见,现在一封河,还不知道多少天才能见一次呢!”


    谈晓兰被她说的,也升起了淡淡的离别愁绪,不过这种愁绪,和放假的快乐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花婶放心吧,我过几天会来的。”


    一旁接活的绣娘就笑:“她定的衣服还在这里呢,能不来么!”


    花婶一听也笑了,“还真是,她回头能把咱们给忘了,却不能忘了孝敬给长辈的衣服。”


    说笑了一会,谈晓兰又交给花婶一套后院的钥匙,让她隔几天去看看。


    自己的房子,花婶自然上心,满口答应了。


    该办的事都办了,该告别的人也都告别了,回到后院又检查了一下,让王氏和高昌茂把厨房里吃的东西分了分,就正式锁门放假了。


    高昌茂把谈晓兰的大包袱送回家,正准备回去,又被谈晓兰给叫住了。


    高昌茂问:“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谈晓兰笑了笑,又拿出个荷包,说:“大伯不但负责搭客,每日还要护送我,这个你拿回去,过年添件衣服。”


    高昌茂连连摆手,急道:“姑娘给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收了,更何况我接的就是跟着姑娘做咨客,保护姑娘的活,已经收了两份年礼了,怎么能再收一份呢!”


    谈晓兰就笑:“因为我觉得我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呀!”


    高昌茂:“姑娘的安全自然是最重要的,但是……”


    谈晓兰把脸一板,“你就说你明年还跟不跟我干了?”


    高昌茂马上道:“干,跟着姑娘轻松又不受气,我明年当然继续干!”


    谈晓兰松了表情:“这不就得了,这几天你也知道,咱们运气好,收益不差,我给了,你就收着,顺便再盼着明年还能多收点。”


    谈晓兰的收益,高昌茂虽然不知道具体数目,但是大概还是知道的,只是她花钱太大手,若不是最后这几天,高昌茂觉得,谈晓兰在渡口做了两个多月的咨客,最后其实剩不下几个银子!


    但是现在谈晓兰又是真心给,高昌茂都忍不住说了她一句:“姑娘你以后省着点花吧!”


    谈晓兰把荷包塞他手里,一点不走心的应道:“知道了”


    然后又说:“我也不留你吃饭了,赶紧回去给大娘一个惊喜。”


    高昌茂收了荷包,走到半路还在为谈晓兰这不存钱的性子发愁。


    其实他知道的谈晓兰收入的大概,也只是谈晓兰让他们知道的。


    王氏没心计,很多事不知深浅,有时候会打听客户给的资费,谈晓兰告诉她的,都是减半后的数目。


    王氏问过就算了,高昌茂却是心细都记住了。


    谈晓兰租房子置办家具,平时的开支,还做了好几套衣服,这些差不多就花了收入的一半,所以高昌茂才觉得谈晓兰没剩下多少银子。


    谈晓兰给他们发高额年礼,不止是自己挣了不少银子,给身边的人多发点,大家的日子都好过。


    最主要的还是为了他们的忠心,她做咨客其实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就包装好自己,雇了两个人。


    今年距离封河时间太近,所以才没有其她女子跟着做,不过谈晓兰觉得,明年开春,绝对会有人学自己,在渡口做女咨客,专门接待女眷。


    所以今年一定要把干熟的两个人,紧紧的绑在自己身边,三个人一条心,生意照样好做。


    第034章 身世


    宴泽川的二嫂孙氏, 这两天心里一直有件事,她发现宴泽川最近回来,身上总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香气。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闻错了, 又留意了几天,才确定自己没错,而且每天的香气还有所不同。


    她赶紧把这件事给婆婆说了。


    宴母一惊,然后又想了想, 才道:“我没闻到呀!”


    孙氏心想,你的鼻子能和我的鼻子比么!只要能闻到味道的东西, 比如吃的, 不管你藏的再严实, 我也能靠着味道找到在哪。


    不过话却不能这么说, 她只道:“娘你忘了, 我鼻子比你们的都灵, 三弟身上绝对有香味, 我留意了好几天了, 还每天都不重样呢!”


    宴母心里咯噔一下, 老三自从不读书了, 在外面三教九流的人认识了不少,原本还担心他学坏了,没想到他自己摸索着在渡口做起了咨客, 老老实实的挣起了银子。


    还没刚放下心,现在老二家的说宴泽川身上每天都会有不同的香味,宴母就怀疑宴泽川挣钱了, 开始在外面胡混了!


    她心里慌乱的很, 叮嘱儿媳妇千万别跟别人说,自己就急匆匆的去找丈夫商议去了。


    宴父听完妻子说的话, 蹲在地上沉闷的抽起了烟,宴母心里着急:“他爹,你说他是不是去了那些不干净的地方了呀?


    宴父把烟锅子往地上一磕,“老三不是那样的人,你当娘的别瞎说。


    宴母:“那你说他身上的香味是怎么回事?”


    宴父又考虑了一会,才道:“给他说门亲事,让他赶紧成亲。”


    宴母一听这个,就泄了气,“娘是不会同意的。”


    宴父站起来:“我去跟娘说。”


    老太太正在收拾屋子,见儿子进来招呼了一声,就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老太太就知道,自己要不问,他还有的坐。


    就问儿子:“有事啊?”


    宴父又思量了一会,才道:“老三也不小了,我想着今年要不就把亲给他成了,以后出门也是个大人了。”


    老太太一听要给宴泽川成亲,就急了:“你给他成亲,你能给他找个什么好姑娘!”


    宴父叹气,道:“娘,老三已经给我做了十八年的儿子,以后的十八年、二十八年,依然还是我宴大强的儿子,咱家这样的条件,最多也就是找个老大媳妇那样的。”


    老太太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川哥该娶公侯家的小姐,再不行也得是官宦人家的姑娘,他不能随随便便就娶个村姑呀!”


    宴大强一看老娘又开始激动了,就压低了声音,说:“您总想着他是公侯家的公子,可是娘啊,他父母都死了,叔伯都被发配到了苦寒之地,还没咱们这里的日子好过,他还是哪门子的公侯家的公子呀!”


    老太太擦了把眼泪,说:“川哥读书有天赋,等这届县太爷调走了,他回去参加科举,凭着自己的能力,他也不该娶个普通村姑!”


    宴父又叹了口气,“娘,您醒醒吧,就老三那张和二公子一模一样的脸,最多敢让他在县里考个秀才,再想往上考,我是不会让他去的。”


    老太太的心气好像被抽走了一半,但是还是坚定的说:“那也不能随便给他娶个村姑。”


    宴父见老娘松了口,赶紧说:“咱们尽量给他找个识字的。”


    老太太不说话了。


    宴父知道她心里还是不舒坦,继续道:“娘,不能再高了,不说咱们家能不能配得上,只说找个举人老爷家的姑娘,以后岳家催着他往上考,你说怎么办?”


    老太太的腰彻底塌了。


    宴父见老娘已经认清了现实,决定今天就先说这些,回头让媒婆说个姑娘,她要觉得不行就多说几个,往后总能想开的。


    ……


    河里有了流凌,谈晓兰放假了,宴泽川也不就愿意在渡口多待,和相熟的告了别,买了几斤肉,就领着回家了。


    回到家,先迎出来的依然是二嫂孙氏,见到宴泽川,她还愣了一下,然后才问:“三弟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宴泽川把肉交给二嫂,说:“浴龙河开始漂流凌了,船只都来去匆匆的,我就直接回来了。”


    孙氏就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些天你真的都是去渡口了?”


    宴泽川看她:“二嫂这话什么意思?”


    孙氏一直觉得宴泽川平时待人虽然淡淡的的,但是脾气还是很好的,只是今天对上他的眼神,却有一种让人呼吸困难的压迫感。


    孙氏干笑道:“没,没什么,我以为你前几天没去渡口呢。”


    话说出口,孙氏就想扇自己一巴掌,正担心小叔子继续问,幸好婆婆这个时候从屋里出来了。


    孙氏赶紧喊婆婆:“娘,三弟买了肉,做红烧肉行吗?”


    宴母心里装着事,顾不得这些,只说:“你看着做吧。”


    然后对宴泽川说:“老三,你过来一下。”


    宴泽川确定这是有事了,应了一声,就进来父母屋里。


    宴父也在屋里,正坐在那里抽烟,宴泽川进去,先喊了声:“爹”


    宴父应了一声,继续抽烟。


    宴泽川就在一旁坐下,等他们说事。


    若是以前,宴泽川定会忍不住问有什么事,现在的他,与其说是学会了等待,不如说是学会了用平常心迎接变故。


    宴母见他们父子俩就那么干愣的坐着,忍不住先开口,问宴泽川:“老三,你说实话?这些天你是去渡口了么?”


    宴泽川第一反应就是,和谈晓兰合作,被人传流言了。


    但是就算被传流言,也不该那么快就传道村里来呀。


    细想一下,三里村距离渡口不算远,但是也不算很近,村里人大多都是靠种地为生,也有几家有手艺的,少有去渡口做工的。


    所以今天的事,应该和谈晓兰没关系。


    然后他反问宴母:“娘你怎么这么问?”


    宴母看丈夫还在那里坐着抽烟,就接着说:“这几天你出去就是一天,回来却,却身上有香气,老三啊,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去了那些不干净的地方?”


    宴泽川有点哭笑不得:“您想哪去了,最近天冷,客户不想下船,我接的都是在船上陪着人家打打牌下下棋的事,身上的香味,应该是沾染了人家点的熏香的香气。”


    宴母放心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句:“真不是……”


    宴泽川不等她问完,就皱眉喊了声:“娘!”


    宴母看着儿子金雕玉刻般的面容,突然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唐。


    宴父也开口道:“都跟你说了别瞎想。”


    宴母小声的嘟囔着:“十八九的大小伙子,突然一身的香气,我能不乱想么!”


    她的声音虽小,但是屋里其他人都没有说话,还是听了个清楚。


    宴泽川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多,脸一下子就红了,站起来对父母说:“爹娘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屋了。”


    宴父叫住他:“先别急着回去,有事跟你说。”


    宴泽川只能重新坐下。


    宴父的这袋烟也抽完了,磕了烟锅,才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和你娘商量着找媒人给你说门亲事,这几天你也别出去了,好让人家媒人先相看一下。”


    宴泽川直接反对:“爹,我不成亲。”


    宴母赶紧劝他:“你这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怎么能不成亲!”


    宴泽川摇头,苦涩道:“我干什么还要多害一个人。”


    宴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一家子这十八年不都平平安安的过来了么,你以后只要不想着往京城去,少去贵人多的地方,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宴泽川还是摇头,“爹,一辈子很长,我不想让你们担心一辈子。”


    宴父瞪他:“你在说什么!”


    宴泽川沉默了一下,说出了知道自己身世后的打算:“等王县令调任了,我会考秀才回来,然后出临关做生意,以后就不能侍奉在父母身边了。”


    宴大强心里五味杂陈,他母亲曾经是宴泽川外婆的丫鬟,后来出府嫁到宴家,还时不时的回去给主子请安。


    宴泽川外婆去世,宴大强陪着母亲去刘家送主子最后一程,见到了还没有和宴泽川母亲成亲的,名动京城的盛二爷,宴大强还得了他的赏。


    后来三皇子谋逆牵扯到盛家,捉拿三皇子时,盛家二爷被当场斩杀,盛家最后被判全家流放。


    当时宴泽川的母亲已经身怀六甲,宴老太太算出她临盆的日子就在流放的路上,就想出来个大胆的决定。


    找个刚出生的弃婴,替换下自家小姐的孩子。


    宴大强天生谨慎,自是不愿意的,只是迫于老娘以死相逼,又想到自己自幼丧父,如果不是每年去刘家磕头讨赏钱,自家的日子绝对难过,还有刘老太太去世时,当时还没成亲的盛二爷,给了自己二十两的巨额赏钱。


    在老娘的逼迫与报恩心理下,宴父跟着老娘跟着押运队伍,在盛二奶奶临产的时候冒险替换来了宴泽川。


    后来他打听到,宴泽川亲娘和调换的女婴,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小时候的宴泽川,长的好看又聪明,宴父也把他当亲儿子一样,供他读书,希望这个儿子能让自家改换门庭。


    直到宴泽川越长越像亲爹盛二爷,宴父又听说新来的县令大人,是京城昌平侯府三爷家的二公子。


    宴父当时就惊出来一身冷汗,当年他陪着老娘去刘家吊唁,那王二公子正好也去吊唁,宴父听下人嘀咕,说自家姑爷和王二公子最不对付,俩人可千万别在今天对上了!


    现在那王二公子成了春溪县的县令,宴父担心他看到宴泽川,会扒出当年调换孩子的事,这才向宴泽川说出身世,让他从学堂里退学,躲开王县令。


    第035章 第 35 章


    宴父只想让宴泽川躲着些, 却没想过让他远走他乡。


    这两年宴父确实有后悔的时候,后悔当初不应该把宴泽川调换出来。


    但是现在听养了十八年的儿子说以后会远走他乡,宴父心里又开始了浓烈的不舍。


    宴母眼泪都下来了, 拍打着宴泽川,说:“你就这么狠的心,说抛下我们就抛下了!”


    两年前,宴泽川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但是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他的内心只剩忧虑。


    父亲的担心, 亦是他的担心, 他能想到的避免事发的最佳办法, 就是自己离开家, 见不到自己, 也就没了事发的危险。


    宴泽川想的时候还能保持平淡, 但是面对着宴母, 他还是红了眼眶。


    宴父难得的发了火, “你去哪, 你哪也不能去, 就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只要不去京城,他们还能跑家里来不成!”


    宴母也说:“听你爹的, 咱们哪也不去,你要是走了,不是要挖你奶奶的心么!”


    想到祖母, 宴泽川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宴母看他这样, 知道他也舍不得这个家,又放轻了声音, 说:“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等以后你考了功名,想做生意就在镇上或者渡口开个店,日子一样好过,爹娘还指着你养老呢,啊!”


    孙氏站在厨房门口,听着公婆房里隐隐传出来的声音,心里痒的像猫爪的一样,想过去听个仔细,又担心大嫂看到了给叫破,到时候婆婆绝对不会轻饶了自己。


    但是听到连公爹都发火了,孙氏实在忍不住了,刚向公婆房间走了两步,大嫂周氏从屋里出来了。


    她好像没察觉公婆房里的动静似的,直接对孙氏说:“弟妹,时间不早了,咱们做饭吧。”


    孙氏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干笑道:“做,现在就做。”


    ……


    宴泽川在宴母的眼泪攻势下,暂时打消了远走他乡的想法,但是父母要给他说亲的事,宴泽川却是坚决不同意。


    这些天,他早已明白自己的心,但是,他不能把她带入危险中。


    至于其她人,宴泽川不喜欢,自是不会娶的。


    只是他拒绝的坚定,父母也有自己坚定的想法,他们觉得宴泽川如果成了家,就不会再有远走他乡的想法了。


    所以两人还是找了媒人,请媒人给宴泽川说媒。


    ……


    宴父要给宴泽川说亲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就在村里传开了。


    村里人都在背地里议论,看最后谁家的姑娘嫁给他。


    有人就说:“宴家那个小子不行,除了长了一副好模样,读书半途而废,农活一点不会,嫁给他以后注定要受累!”


    别人就附和:“白瞎了一副好相貌。”


    “谁说不是呢!”


    议论了一会宴泽川,又有人说:“咱们村里,还有谈思立家的大姑娘,那也是除了有个好模样,在家啥也不干的主!”


    立即就有人接话:“我听说秋天那段连雨天,因为上不了集市,她闹着要把家里的公鸡杀了吃肉!”


    这话一出口,就是一连串的“啧啧”声……


    谈晓兰自从放假后,每日里就是吃睡玩,早上哪怕醒了,也要等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毕竟外面太冷了,还是被窝里舒服。


    这天她刚吃过早饭,妹妹谈晓菊从外面气哼哼的回来了。


    谈晓菊脾气好,很少与别人置气,谈晓兰忍不住问她:“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谈晓菊看了看姐姐,又赶紧撤回了眼神,“没,没事。”


    谈晓兰却笑了,“你自己说说,你像没事的样子吗?”


    谈晓菊揪着衣角:“真的没事。”


    谈晓兰把她领到自己屋里,“说吧,是别人说我什么了,还是你因为我和别人吵架了。”


    谈晓菊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你气呼呼的回来了,我问你什么事你又不说,那就是有什么关于我的不太好的事,你不想让我知道。”


    谈晓菊听姐姐都猜出来了,就把外面传的关于谈晓兰的闲话说了。


    然后气愤的说:“我以后再也不和大丫玩了,外面传的那些话,她不但不帮你辩解,还说他们说的对!”


    谈晓兰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太好,曾经还试图挽救过,不过现在么,随他去吧。


    自己又不是只有坏名声,在渡口,自己的名声可是好的很!


    她还反过来劝妹妹:“他们传他们的,你不听就不生气了。”


    谈晓菊不理解:“姐姐你就不生气!”


    谈晓兰开始准备练字的宣纸,“气什么呀,他们说的又没错,我在家里就是不做活,还喜欢吃好的穿好的,他们过不上这样的好日子,都快嫉妒死了,不说点什么可能就要憋病了。”


    谈晓菊在一旁坐下,“可是传的时间长了,名声就不好了,以后说亲要受影响的!”


    随着小姐妹们一个个的都开始说亲,谈晓菊现在也开始考虑婚姻问题了。


    谈晓兰自信道:“什么不好说亲事,就那些传闲话的,还有能听到他们传的闲话的,根本不在咱们定亲标准之内,有什么好担心的。”


    谈晓菊还是觉得不爽。


    谈晓兰就好脾气的哄她:“别气了,姐姐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放心吧,等爹爹回来了,说不定咱们还要搬家呢,所以村里这些人传的闲话,真的影响不了我。”


    谈晓菊一下子就被搬家的话题给吸引了:“搬家?咱们为什么要搬家?搬哪去呀?”


    谈晓兰在家里舒服的歇了好几天了,脾气耐心都好的很,就耐心的给她讲:“搬家是我猜的,爹爹在商行少东家身边那么久,回头绝对会升迁的。而且咱们都大了,咱们俩要说亲,弟弟们要读书,再留在村里就不方便了。”


    谈晓菊听了就开始心动了,她和小姐妹们在一块,谁去一趟集市回来都会说好几天,如果爹爹回来后真的要搬家,那就会搬到爹爹做事的县里,姐姐说爹爹有可能还会升迁!那……


    谈晓菊越想越高兴,但是突然又想到:“万一爹爹回来后不搬呢!”


    谈晓兰:“咱们找他闹,把爹爹闹烦了,他就搬了。”


    谈晓菊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搬家住到城里去当然好,不搬家那就继续在村里住,她是闹不出来的。


    谈晓兰‘哼’了一声:“怂样。”


    谈晓菊:“我就是怂,爹爹不搬家就不搬家了,反正我是不会闹的。”


    谈晓兰挥手赶人:“行了行了,你出去玩吧,我要练字了。”


    谈晓菊嘟囔了一句:“什么玩呀,我也是有事要做的。”就出去了。


    谈晓兰看着妹妹出去的身影,想着:这个盟友不行,太怂了,晚上找弟弟试一下。


    若是他们都怂,那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找爹爹说了。


    谈晓兰是一点也不想在村里住了,买东西不方便,还到处都是情报部门的,住的一点也不自在!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她做咨客只是为了资金积累,不可能一直在渡口,风吹日晒的,时间长了会变丑的。


    谈晓兰早就计划好了,最多再做明年一年,到时候不管是去县里,还是州府,先开个绣庄,花婶绣庄经营的那一套,她早就摸清了。


    等绣庄做起来,再开个舶来货的店铺。


    在渡口这两个多月,她把各种商品也都了解分析了个遍,其中舶来品是让她最心动的。


    这些开店计划,第一步就是得搬家,因为开店初期,自己必须得经常在店里。


    爹爹如果过年能回来,就先定下搬家事,然后是找房子,房子是买还是租,都要提前考虑好,然后收拾好,都弄好怎么着也需要半年的时间。


    其实,爹爹好说,说不定也早就想着搬家了,搬家最大的阻力,其实是祖母。


    谈晓兰找搬家盟友,主要说服对象是祖母,老人都是故土难离,奶奶若是打定主意不想搬,爹爹同意也没用。


    如果真是爹爹同意就能搬,她还找什么盟友呀!


    心里想着这些,把练字前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摒弃掉,开始认真练字。


    ……


    谈晓兰在刚开始有流凌的时候就放假了,其他做工的,却是需要再等几天才陆续歇工。


    比如说谈晓兰的姑父李大生,他常年和村里人给人盖房子修院子,冬天接了他们镇上一个大户人家修院子的活,紧赶慢赶终于在进入腊月之前给修好了。


    李大生歇工了,才终于有时间陪着妻子回娘家。


    前段时间谈思立有了消息,老太太让人给闺女送信,谈芳韵回话说等丈夫歇工了,就回娘家一趟。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月。


    谈晓兰都要去外婆家住一段时间了,谈芳韵才在丈夫的陪同下,带着儿女回娘家了。


    谈芳韵只比谈思立小一岁,今年三十四岁,育有三女一子。


    三个女儿分别叫招弟、盼弟、来弟,而且三个女儿都是相差一岁,最大招弟的十三岁,最小的来弟十一岁。


    谈芳韵平时不怎么回娘家,以前谈晓兰和表妹们关系一般,对姑姑的独子,八岁的李楚贵,更是说不上喜欢。


    但是通过之前给姑姑出气的时候,大表妹李招弟敢说敢行动,让谈晓兰对这个有着不讨喜的名字的表妹,有了新的看法。


    就比如现在,大冷的天都在屋里说话,小孩却坐不住,谈晓兰见小弟和李楚贵拉着手出去了,担心他俩待会再打起来了,就跟了出去。


    出来后就见小弟拿了自己的玩意和李楚贵玩,谈晓兰看他俩没事,正准备回屋,


    李楚贵那小子竟然要把玩具装起来拿回家,谈兴建自然不愿意,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第036章 第 36 章


    还没等谈晓兰去拉架,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的李招弟,过去就把弟弟拿的东西给夺了过来,还给谈兴建后, 还对弟弟说:“你要是不想挨揍,就继续拿!


    李楚贵恼了,威胁她:“你要敢揍我,我就回去告诉奶奶去!


    招弟不怕:“你去告啊, 看回头娘说谁!”


    李楚贵气哼哼的不说话了。


    还是谈兴建重新把玩意放他手中,说:“你玩吧, 只要不拿走就行。”


    两人之间的小矛盾才算是化解了。


    谈晓兰也过去, 对小弟说:“好好招待你小表哥, 如果他还想拿你东西, 回头告诉姑姑, 千万别打架。”


    谈兴建应道:“知道了姐姐, 我不打他。”


    和李楚贵那个熊孩子比起来, 谈晓兰觉得, 自家弟弟简直就是小天使。


    李招弟也对弟弟交待了一番, 李楚贵也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谈晓兰觉得两人应该打不起来了, 就对李招弟说:“回去听大人说话怪没意思的,表妹去我屋里玩会吧。”


    面对谈晓兰,李招弟没了刚才的凶悍, 笑着应道:“好啊。”


    谈晓兰领着李招弟回到自己屋里,先把桌子上的笔墨收起来,刚才姑姑来的时候, 她正写字。


    李招弟看着她的字, 真心道:“表姐的字真好看!”


    谈晓兰每次去外婆家,总是被表哥批评写的字不见长进, 今天遇到个夸奖的,虽然这个夸奖自己的水平不高,但是谈晓兰准备接受这个夸奖。


    对李招弟笑着说:“谢谢夸奖。”


    李招弟被她身上的轻松感影响,心里也跟着轻松了起来,说:“确实好呀!”


    谈晓兰虽然总是对自己的字自我感觉良好,但是被人这样一直夸,面上还是有点发烧。


    把自己写过的收了,重新拿出一张空白宣纸,对李招弟说:“闲着没事,你也写几个。”


    看在这个表妹那么会说话的份上,谈晓兰准备也夸夸她,曾经听姑姑说过,她也有教三个表妹读书写字,姑姑是个仔细人,想来对表妹的字应该要求的比较严。


    李招弟一听要自己写字,赶紧推脱道:“不行,我不行,我写的字难看死了!”


    谈晓兰以为她谦虚,把笔给她蘸好,就笑:“没事,好不好的咱们又不给外人看。”


    李招弟心动,接过笔,拿笔的姿势没问题,只是一下笔,手就有些发抖。


    因为平时练的少,她不敢写复杂的,怕写不出来,只写了‘天空’两个简单的字。


    李招弟写完,看着自己的字,真是越看越羞,面上一片通红。


    但是招弟这字,还没七岁的谈兴建写的好!


    谈晓兰搜刮了一下肚子里夸奖小弟的话,说:“整体结构很不错,多练一练,慢慢就有形了。”


    没有迎来谈晓兰都批评和嘲笑,李招弟反而坦然了,道:“还是刚学的时候练了练,后来就没怎么练过,好多字都不会写了。”


    谈晓兰奇道:“曾经听姑姑说过,都让你们读书练字的,怎么后来不练了?”


    李招弟:“奶奶说姑娘家识字没用,耽搁时间还费钱,就不让再练字了。”


    谈晓兰大为震惊,并且不能理解:“先不说识字有没有用,只说你们就算练字费钱,也费不着她的钱呀,姑姑可是有十亩地的陪嫁,还花不起你们练字的钱!”


    李招弟低着头,两只手使劲的攥着。


    谈晓兰突然就明白,姑姑被婆家拿捏的,竟然没有一点话语权,连自己陪嫁的收益都不能做主。


    李招弟终于下来某种决定,抬头对谈晓兰说:“在我们家里,娘和伯娘说话是没用的,娘的陪嫁,也被爹做主归到家里了。”


    谈晓兰心里那个气呀,但是气过后,碍于身份,她却没有一点办法。


    更盼着爹爹能早点回来了。


    谈晓兰接着问她:“不练字,那你们姐妹平时都做什么呢?”


    李招弟:“看孩子,做家务,地里忙的时候还要下地。”


    谈晓兰心里突然一动,“你在家里做针线么,针线活怎么样?”


    听到针线活,李招弟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我们家的衣服现在都是我来做。”


    谈晓兰看她这样,就道:“我认识渡口绣庄的老板娘,和她店里的绣娘也都熟的很,你要是想,我能介绍你去绣庄做学徒,以后出师了就能做绣娘接活挣钱,你愿意去么?”


    李招弟听了,心脏狂跳,激动的说:“我愿意,我愿意!”


    谈晓兰却接着问:“那你觉得你爹娘和爷爷奶奶会愿意么?”


    李招弟的兴奋一下子就淡了,爹和大伯平时去给人盖房子修园子,地里的活基本上都是娘和伯娘来做。


    家里的事是堂姐和自己姐妹来做,今年堂姐出嫁了,家里现在都是自己在做饭。


    二妹灶上的手艺不太好,爷爷他们不喜欢吃她做的饭,如果自己提出出门学手艺,估计家里是不会同意的。


    她的沉默,是最直接的答案。


    谈晓兰:好气啊!必须想个办法把气发出去,要不然憋着影响身心健康。


    其实,姑姑和姑父那里还好说,主要是招弟她爷爷奶奶那里。


    李招弟刚有一个学手艺的希望,想到家里的情况,心里正难过着,就听谈晓兰又说:“我暂时想到了一个办法,我待会先跟姑姑说留你住几天,回头我再跟你说具体怎么办。”


    原本没有希望的事,谈晓兰一说有了办法,李招弟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满怀期待又有点不敢相信的问:“真的有办法吗?”


    谈晓兰:“先试试呗,实在不行,等你舅舅回来了再说。”


    李招弟心里重新充满了希望,对,等舅舅回来,舅舅那么疼表姐,只要表姐和舅舅说了,他会管我的事的。


    要留李招弟住几天,是需要长辈同意的,谈晓兰就领着她,又回到了堂屋。


    先找祖母,说:“奶奶,我想让招弟表妹在家里住几天。”


    祖母看着手拉手的小姐妹,直接就应了。


    奶奶是同意了,姑姑却反对道:“家里还有事呢,等下次吧,下次再让招弟在这里住几天。”


    谈晓兰就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说:“姑姑放心,我和小菊也都有每天读书写字的事,不会让表妹落下功课的。”


    谈芳韵想说她没功课,是家里的活,突然就想到自己少女时期,和侄女们一样,除了写写字绣绣花,还真没怎么做过家里的事。


    老太太就说话了,“你们家能有什么非得招弟回去做的事,她们表姊妹俩难得见一次,舍不得分开,就让招弟在家里住几天,到时候让你嫂子给你送回去。”


    谈芳韵心里不想让闺女在娘家住,正想借口继续拒绝,丈夫李大生发话了:“家里能有什么事,岳母都开口了,就让招弟在这里住几天吧。”


    对于丈夫的话,谈芳韵从不反对,心里再不同意,也只能同意。


    玩累了点李楚贵,听说大姐要在外婆家住几天,也嚷嚷着要住。


    只是家里没人开口留他,谈晓兰姐弟几个没人稀罕这个熊孩子,何氏自己有三儿儿子,也不稀罕其他男娃。


    唯有祖母稀罕这个外孙,只是李楚贵在家里宝贝的很,在这里住几天,万一磕了碰了不好交代,所以在他闹的时候,连祖母都没开口留他。


    谈芳韵也不放心把儿子留在娘家,赶紧哄他:“你不是要让你爹带着你赶集去吗,过两天就赶集了,你要在这里住,就去不了集市了。”


    在集市的诱惑下,李楚贵才停下了哭闹。


    冬日日落的早,谈芳韵一家吃过午饭只停留了一会,就回家了。


    等父母都走了,李招弟终于忍不住问谈晓兰,说:“兰儿姐姐,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办法,能让家里同意我出门学手艺?”


    谈晓兰就把她拉到屋里,把想到的办法说了。


    李招弟不确定的问:“舅娘能答应么?”


    谈晓兰对她一笑:“放心吧,你明天跟我去渡口拿点东西,回来我就和母亲说,她绝对会同意的。”


    李招弟虽然不明白,谈晓兰为什么那么自信的认为能说服何氏,但是她的自信,还是让李招弟又多了三分希望。


    第二天,谈晓兰带李招弟坐上牛车去渡口,到绣庄去拿定好的衣服。


    浴龙河已经封河,岸边基本上已经没人去了,但是市场里还算热闹,各个商行门店都开着,进货的、零买东西的、支撑着年前渡口市场的正常运转。


    谈晓兰先到糕点铺买了两份糕点,然后才去了绣庄,花婶刚送走一位客户,见谈晓兰来了,就说:“衣服昨天刚做好,你今天就来了,给婶子说说,是谁给你报的信。”


    因为定的拿衣服的日子是明天,谈晓兰今天就来了,所以花婶才开这个玩笑。


    谈晓兰递给花婶一份糕点,说:“昨日梦到蒋师傅的糕点,还说今天的最好吃,然后我就来了,还给你们也捎了一份最好吃的糕点。”


    花婶大笑着接过糕点,然后对着绣房喊:“有人给送吃的来了,赶紧出来吃东西了。”


    绣娘们在里面应了,花婶就招待谈晓兰她们坐下,然后问谈晓兰:“你领的这又是谁家的姑娘?”


    谈晓兰给妹妹谈绒花寄卖的时候,曾带着她来过绣庄,所以花婶才用了‘又’字。


    谈晓兰:“我表妹。”


    然后又加了句:“亲的。”


    花婶就夸了一句:“看这标致的小模样,就知道你们关系远不了。”


    谈晓兰就笑,然后教表妹叫人。


    李招弟跟着谈晓兰,叫了声:“花婶。”


    花婶又夸了句:“真是好姑娘。”


    她这话也不是闭眼瞎夸,谈芳韵长的秀美,丈夫李大生身材高大模样周正,生的孩子模样也都不差。


    李招弟过了年就十四了,模样也长开了,又常年下地还做家务,身上有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谈晓兰见花婶对表妹印象还算不错,就低声问她:“花婶,我想让表妹学个绣活,以后也有个手艺傍身,不知道你店里招不招学徒?”


    第037章 第 37 章


    和谈晓兰来到渡口, 李招弟内心就开始紧张了,当谈晓兰问花婶店里收不收学徒时,李招弟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花婶没直接回答, 而是看了看李招弟,才问她:“喜欢做针线么?”


    李招弟赶紧道:“喜欢,从小就喜欢做针线活,现在家里人都衣服都是我做的。”


    花婶再看她身上的衣服, 衣料虽然很是一般,衣服的做工倒是还算能入眼。


    花婶心里点头, 然后对谈晓兰说:“绣娘们出来了, 让她们看看手上的工夫。”


    谈晓兰道谢。


    花婶笑着说:“先别谢我, 万一你表妹像你一样, 好几天做不出个东西, 我可是会退工的!”


    正好有绣娘从绣房里出来, 听到花婶这句话, 就开玩笑道:“谁要来做工, 如果是晓兰, 咱们这里可不能收!”


    谈晓兰故做气愤状, “张姐姐,你这是败坏我的名声!”


    又有绣娘从绣房里出来,笑道:“晓兰竟然发急了!”


    谈晓兰:“你们就取笑吧, 我已经哄不好了。”


    她这句话说完,花婶和绣娘们都笑了。


    绣房李的绣娘们听外面笑的热闹,也纷纷放下手里的活, 出来凑热闹。


    听说谈晓兰想让表妹来绣庄做学徒, 都向李招弟看过去。


    张绣娘吃着糕点,对谈晓兰说:“你表妹看着比你靠谱。”


    张绣娘家境不错, 性子比较活泼,和谈晓兰熟悉后,知道她不是小气人,谈晓兰在绣庄待着的时候,张绣娘每当休息的时候,就喜欢和谈晓兰坐在一块玩一会,顺便指导她做绣活。


    因为谈晓兰对待她自己太好了,练的太少,手艺虽然有所进步,但不大。坐那里还没一会,不是去接待客户,就是累了需要休息,在绣庄好多日子,手里的一套衣服竟然没做完!


    所以张绣娘就爱拿她做绣活的速度开玩笑。


    谈晓兰有求于人,也不和她互怼,只说表妹学手艺的事。


    “好姐姐,我速度慢,不是做绣娘的料子,但是我表妹不一样啊,七岁开始学针线,十岁上做的荷包就已经很好看了,现在家里的衣服,都是她做的!”


    绣娘们听完,都来了兴趣,各自吃了一两块糕点,就让李招弟去绣房试一下针。


    李招弟是真的喜欢做绣活,而且也是真有些本事在身上的,绣的花虽然还不行,但是走针却很是不错。


    花婶问过绣娘们,李招弟确实有些基础在身上,这才宣布李招弟可以来绣庄做学徒。


    然后问她:“是年前过来,还是过了年再来?”


    李招弟自然是想年前就过来,但是家里人还不知道同意不同意,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谈晓兰替她对花婶说:“猛不丁的说出来学手艺,年前我姑姑也不知道舍不舍得让她出来,这两天让她回家商量商量,如果年前过来,直接拿着东西就来了,如果年后再来,到时候我来给你说一声。”


    花婶直接就同意了,绣娘们却都对李招弟说,让她尽量年前过来。


    现在虽然封河停船,但是出门做工的人都回来了,绣庄的订单并不少,多个打下手的,绣娘们出活会快很多。


    李招弟虽然一万个现在就留下来的心,却只能对绣娘们说尽力。


    确定了绣庄的事,谈晓兰又去了郑启杨那里,问有没有爹爹的来信。


    郑启杨说没有,谈晓兰虽然遗憾,却不像之前那样担心了。


    带着李招弟在渡口转了一圈,买了点吃食和小零碎,然后又去租的后院看了看,见一切都完好如初,这才到绣庄拿了做好的衣服,坐上牛车回家了。


    回到家,先让祖母试衣服。


    老太太看到衣服,却板了脸:“辛辛苦苦挣来几两银子,不说自己放着,怎么乱花!”


    谈晓兰就笑:“孝敬奶奶的,怎么算乱花呢!”


    祖母虽然板着脸,心里却是高兴的,但是细看衣服,老太太还是觉得,这孩子真是太大手拉!


    她之前并不怎么过问谈晓兰的收益,问的时候,谈晓兰就告诉她,抛下费用,每日大概能有百十文收益。


    老太太就算了,每日一百文,一个月就是三千文,就是三两银子,每月还要给自己一两,后来儿子有了消息捎回来了银票,就没再让谈晓兰给家里钱。


    但是总共做了两个月,老太太觉得,谈晓兰在渡口做了两个多月,最多也就剩下五六两银子。


    挣来五六两,给自己做的衣服,还有她爹和亲家两口,这四身衣裳,只算成本最低也得三两银子了!


    老太太就教育谈晓兰:“以后别花钱那么大手了,今年挣的银子,都花的差不多了吧!”


    谈晓兰:“没有花完,还有不少呢!”


    她说的是实话,但是祖母并不相信。


    见老太太还有继续要说教的架势,谈晓兰赶紧催她:“奶奶你快试一下,有哪里不合适,我明日再去渡口让她们给改一改。”


    做都做了,老太太只能脱了外套试衣服。


    因为担心儿子,老太太今年比之前轻减了一些,好在谈晓兰报完尺寸,又让她们做的时候,往里收了一些。


    现在一试,果然正好。


    试完衣服,见老太太又有说教的架势,谈晓兰却赶在她开口之前,说:“奶奶,你知道么,我姑姑的那十亩地的收益,现在是招弟她祖父母拿着的!”


    这个消息一下子就把祖母给镇住了,她有点不敢相信的问谈晓兰:“你说什么?”


    谈晓兰平静道:“我姑姑的十亩地的嫁妆收益,现在是招弟她爷爷奶奶拿着。”


    老太太气的捂着胸口,接着问:“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怀疑是儿子没有音信的那段时间,那对老不要脸的抢了闺女的嫁妆收益,而自己的闺女,就像被人打了也不给家里捎信一样,因为她哥失去音信,就算被婆家人欺负了,也没有给自己说。


    但是谈晓兰估计着,应该好几年了,不过她不确定,就对祖母说:“我叫招弟过来,让她跟你说。”


    祖母:“快叫她过来。”


    没一会谈晓兰就把李招弟叫过来,不等老太太问,李招弟就说:“我不知道我娘的嫁妆收益是什么时候被爷奶拿着的,但是我知道,爷奶拿着最低得有两年了,因为我是去年偶尔知道的。”


    老太太听完,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抖着嘴唇咬牙道:“这个不顶用的,她这是想气死人呀!”


    谈晓兰劝她:“奶奶,既然已经好几年了,你也别生气了,爹爹应该快回来了,你就当不知道,等爹爹回来再说。”


    老太太还是气的直喘气,谈晓兰就给她顺气,说:“姑姑说她教了表妹她们读书识字,其实也就认了个大概,招弟她们每日里不是做家务就是下地,我今天去渡口,花婶答应让招弟去做学徒,说年前就可以去,但是我担心招弟她爷奶会不同意。”


    祖母瞪眼:“孩子去学手艺,一辈子的事,他们但凡还有点慈爱之心,就得放手让招弟去。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去找他们说理去!”


    谈晓兰却道:“招弟是李家闺女,哪怕咱们是为了她好,也不能做李家姑娘的主,所以我觉得,不能直接说招弟学手艺的事。”


    祖母情绪平稳了不少,问谈晓兰:“要怎么说?”


    谈晓兰神秘一笑:“让母亲去……”


    老太太还没听完就急了,“不行,那不是去难为你姑姑去了么!”


    谈晓兰:“您再好好想想。”


    祖母细想后,这才明白过来,又细想了一会,才道:“先去把你母亲叫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谈晓兰在渡口买了羊肉,何氏正在厨房里做羊肉炖萝卜,谈晓兰去叫她的时候,何氏刚把羊肉和萝卜炖上。


    叫来谈晓菊看着火,何氏跟着谈晓兰到了祖母屋里,一眼就看出来婆婆的脸色不对,担心的问道:“娘,您怎么了这是?”


    祖母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对谈晓兰说:“兰儿给你母亲说说。”


    谈晓兰就把姑姑的事,还有招弟学手艺的事说了。


    何氏听了也是气的不行,谈晓兰就说:“母亲,我有一个既能让表妹顺利出来学手艺的办法。”


    何氏问:“什么办法?”


    谈晓兰就道:“只是这个办法需要母亲去做一回恶人。”


    何氏把胸一挺:“兰儿只管说,只要你奶奶觉得行,我就不怕做恶人。”


    谈晓兰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何氏直呼好,然后对老太太说:“娘,兰儿这个主意好,明天我就按着兰儿说的去做,怎么样?”


    祖母也觉得合适,谈晓兰却反对道:“明天不行,等到后天再去,说好的留表妹住两天,一天就回去,他们心里多少会有点准备的。”


    何氏:“听兰儿的,反正也不差这一天。”


    老太太就交待几个人,“这件事只咱们几个知道,千万别让兴强他们知道了,要不然帮不了什么,还惹得他们跟着操心。”


    几人都保证,绝对不会告诉他们。


    老太太这才放心。


    第二日,谈兴强去上学的时候,谈晓兰交待他,“放学的时候,你去租车行,定一辆明天的牛车。”


    谈兴强好奇道:“姐姐明天要出门么?”


    谈晓兰:“不是我,是明天母亲去送表妹。”


    谈兴强就说:“这么快就要走,怎么不多住几天?”


    谈晓兰挥手打发他:“别管那么多了,赶紧去学堂吧,要不然该迟到了。”


    早上时间紧,谈晓兰一说,谈兴强也顾不得问别的事了,赶紧背上书笈,叫上弟弟,一起去镇上的学堂去读书……


    第038章 第 38 章


    李招弟直到坐上回家的牛车, 心里还觉得恍惚。


    一直压在心里的事,这次终于说了出来,虽然和她计划的有点出入, 好在最后外婆她们没有坐视不管。


    何氏见坐在一旁的招弟时不时的深吸一口气,知道她这是紧张的,就安慰她:“别紧张,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李招弟点点头:“舅娘我知道了。”


    牛车缓缓驶入李家庄, 李招弟从牛车上下来,进来家门, 就喊:“娘, 我回来了。”


    她们一早就坐着牛车来了, 到了李家村还不到九点, 冬日地里和外面都没活, 李家人这会还都在家, 听到李招弟在外面喊, 不止是谈芳韵, 就连李招弟的伯娘都出来了。


    出来看到何氏, 谈芳韵就说:“还劳烦嫂子专门送一趟。”


    何氏:“咱娘和孩子们都想让招弟多住今天, 可是这孩子非说家里还有事,昨天就磨着要回来,好说歹说才坚持到今天。”


    说着话, 招弟的伯娘就招呼何氏:“她舅娘,快屋里坐。”


    谈芳韵的婆婆刘氏在屋里听到声音,也出来迎接, 何氏就随着她们进了堂屋。


    在堂屋里说了会场面话, 何氏就对谈芳韵说:“妹子,咱们去你屋里, 我有点事跟你说。”


    她这话说的,让李家人都挺尴尬的,心说你有事,待会出去拉谈芳韵悄悄的说了就是,这样大刺刺的要单独和她说,让其他人听了怪别扭的。


    谈芳韵干笑的说了声:“好啊。”


    回到自己屋里,谈芳韵还没从尴尬中缓过来,何氏就开口道:“妹子,你成亲那么多年,嫂子也没攀过你什么,今年实在是特殊,你哥外出至今还没回来,虽然有消息了,但是家里银钱上确实没有之前宽裕,你看今年能不能由你给咱娘做一套过年穿的衣服?”


    何氏说完,谈芳韵的脸就红了,她出嫁那么多年,还是第一年的时候给母亲做了一套衣服,送过去时,母亲说这边日子不宽裕,以后不用给她做衣服。


    谈芳韵就按着母亲说的办了,毕竟哥哥挣的多,娘家日子过得宽裕,自己也不用像别的出嫁女一样,想着贴补娘家。


    所以往后的这些年,身为闺女的谈芳韵,就再没给母亲做过衣服。


    现在被娘家嫂子点出来,她才后知后觉的面上发烧。


    何氏可不管她羞不羞,这次自己可是奉了婆婆的命令来说这些话的。


    就继续说:“这么多年,你从来没给娘添一件衣服,今年既然要做,干脆再加对簪子或是镯子吧。”


    听完何氏后面这句话,谈芳韵也顾不得羞了,脑子里唯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哪来的银子给亲娘置办那些东西!


    何氏看着她变得灰白的脸,心里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一种畅快感。


    她自嫁入谈家,从来不敢说这样的话,这次算是让她体验了一把跋扈嫂子的感觉。


    谈芳韵手里根本就没多少银钱,如果只是给母亲做一套衣服,她嫁妆里还有几块好料子,再给婆婆要点银钱买棉花和内衬,一套衣服也就做出来了。


    但是何氏还让她再置办一对簪子或者镯子,这个谈芳韵实在是拿不出来。


    何氏继续道:“咱娘平时家常戴的簪子镯子之类的,都是银的,过年的时候会换上金首饰,嫂子也不为难你,不用置办金的,就置办银首饰就行。”


    谈芳韵苦着一张脸,哀求道:“嫂子,我今年先给娘做一套衣服,明年再置办首饰行吗?”


    她准备明年多给婆婆要几回钱,自己平时节省一些,或者是像别人那样绣点东西去卖,年底总能攒下母亲一对镯子钱。


    何氏一下子就变了脸:“妹子,这些年,咱娘那里嫂子可一点也没攀过你,只今年家里艰难,才想着让你置办一回,你这推三阻四的,是不给我脸呢,还是不给咱娘脸?”


    谈芳韵回娘家,何氏从来都是好好招待,别说对她说一句狠话了,谈芳韵要是脸上没有笑模样,她都要陪着小心。


    这猛的说话不讲究起来,谈芳韵就有些恼了:“嫂子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只是说今年先做衣服,明年再给娘置办一对手镯,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给脸不给脸了!”


    何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先不说你出嫁的时候带的那些东西还有压箱底的银子,只说你陪嫁的十亩良田,你也没租出去,只交那一成的税,每年怎么着也得有十来两的收益吧!给娘做一身衣服再置办一对镯子,能用三两银子就顶天了,你怎么就那么舍不得?”


    谈芳韵被何氏问的硬气不起来,又怕让人听到,压低了声音,说:“嫂子你先别急,我没说不给娘置办。”


    何氏:“那你什么时候置办?”


    谈芳韵还是说:“今年先做衣服,明年置办首饰。”


    何氏彻底没了好脸色,大声道:“说了半天,你还是舍不得啊,明年,明年我用得着你!”


    谈芳韵赶紧拉着她劝:“嫂子你小声一点吧。”


    何氏一下子挣开,继续吵嚷:“你原来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啊,那你倒是给置办啊!”


    谈芳韵急的都快哭了,何氏却不管,继续吵嚷。


    她那么大声的吵,李家人怎么会听不到呢,谈芳韵的婆婆刘氏,怕外人听到了,赶紧过来劝。


    何氏等的就是她,拉着她就说了要谈芳韵给婆婆做衣服置办镯子的事,然后又说:“她就那么看中钱,愣是舍不得!”


    刘氏当然知道谈芳韵不是舍不得钱,不管是儿子出门做工的收益,还是谈芳韵的陪嫁良田的收益,都在自己手里,还有她压箱底的银子,这些年也让自己想办法慢慢的让她掏出来了,现在谈芳韵手里是真没钱。


    何氏对刘氏说完,继续对着谈芳韵说她看钱重。


    刘氏担心别人听到,赶紧劝道:“她舅娘,你先别急,我说说芳韵。”


    到了这一步,何氏就准备把不买镯子的条件说出来,以免她们答应了,招弟的事不好说。


    只是还没等她说,刘氏接下来的话,真是让她开了眼界了。


    刘氏对谈芳韵说:“当时你把银子都存到银号里,我说你手底下留一些,你非得说用不着,现在怎么办!”


    刘氏攒的银子,都是留着给小儿子跑关系用的,不可能再拿出来给谈芳韵,所以就想出了这个借口。


    谈芳韵原本还想着,自己陪嫁的良田收益都是婆婆收着的,嫂子闹着要自己给母亲置办收拾,婆婆过来会让自己应下来的,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说!


    谈芳韵咽下心里的苦涩,对何氏说:“我在银号存的都是整年的,一时半会拿不出来,这才说明年再给咱娘置办镯子。”


    何氏算是见识到了刘氏的无耻,还有谈芳韵的无用,娘家嫂子都在这里了,她愣是不敢说出婆家霸占了她的嫁妆的事。


    刘氏既然想出了借口,何氏也不再担心,一点也不留面子的说:“以前总听咱娘说,你最是大方,没想到出嫁这些年,竟然变的那么小气,也不知道是咱娘骗我,还是家风的问题。”


    何氏这番指桑骂槐,让刘氏老脸一红,想说点什么吧,又确实没理,只能干听着。


    何氏又捡着难听的说了几句,这才换了要求:“摊上你这样看钱的闺女,咱娘注定是享不了你的福了,镯子不用你买了,衣服也不用你做了,以后这些东西都不用你置办了,你就让招弟跟我走吧,让她替你在咱娘面前尽孝去。”


    谈芳韵觉得,闺女在外婆家小住,和因为自己舍不得给亲娘置办镯子,闺女替自己去尽孝,待遇是不一样的,心里就有些不太愿意。


    但是刘氏愿意呀,招弟在家无非就是做做家务,一年到头一点银子也挣不来,替她娘去三里村尽孝,不但省了做衣服买首饰的银子,还省了自家的粮食。


    不等谈芳韵说话,刘氏就应承下来:“芳韵舍不得银钱,也只能这样了。”


    谈芳韵还没想好,听婆婆竟然直接答应了,不赞同的喊了声:“娘”


    刘氏就看着她说:“你舍不得银子,让招弟替你去尽孝有什么不可以的,再说了,招弟又不是去别人家,那是你的娘家,招弟在外婆家住,还能受委屈?”


    谈芳韵知道母亲一定会疼招弟的,但是嫂子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招弟在她手底下,还不知道过什么日子呢。


    何氏看她这样,冷笑一声:“咱家和李家一样,还是家里老太太当家。”


    何氏都这么说了,谈芳韵也实在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同意。


    谈芳韵同意了,何氏又说:“咱们先把话说在前面,招弟跟着我走,以后除了年节回来,平时就在她外婆身边了,如果你想把她接回来,每年就给咱娘做四季的衣裳,再置办一对首饰。”


    谈芳韵心里发苦,如果嫁妆田还在自己手里,给老娘置办这些东西不算什么,可是嫁妆田不在自己手里,手里没有银子,只能这样。


    何氏看她俩都不反对,又道:“如果招弟出嫁了你还舍不得银子,那就让盼弟过去,盼弟后面还有来弟。”


    刘氏觉得这个办法其实挺好的,不等谈芳韵说什么,就直接道:“好,以后招弟出嫁了,就让盼弟过去。”


    何氏看着谈芳韵那张苦涩的脸,还是把婆婆交待的话说了:“你也别觉得招弟去了三里村就是受苦去了,晓兰和小菊在家什么样,招弟在家就什么样,平时就让她跟着咱娘,至于咱娘让她做什么,那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


    何氏这些话说的也不好听,但是谈芳韵却放心了。


    就这样,李招弟回到家不到一个时辰,就又收拾了东西,重新坐上了回三里村的牛车。


    第039章 第 39 章


    何氏回到家, 谈晓兰和祖母一直等着她们回来呢,见顺利的把招弟带了回来,都欢喜的不行。


    老太太担心闺女, 问何氏说服李家人的经过。


    何氏在李家风光了一把,在婆婆面前却不敢造次,她知道今天对小姑说的话有点狠了,现在对婆婆说的时候, 就把重点放在如何怼小姑子婆婆的上面。


    然后才说:“我今天在李家说的那些话,算是吧妹妹给得罪了!”


    老太太就道:“她做了蠢事, 就别怪别人说, 更何况你是做嫂子的, 说她两句怎么了。”


    得了婆婆的话, 何氏再不担心。


    李招弟经过这决定命运的一关, 心里轻松的同时, 眼泪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往下流。


    老太太揽着外孙女, 轻拍着她的背, 说:“招弟, 别怪你娘, 她就是那面团脾气,要怪你就怪我,没把你娘给教育好。”


    招弟擦了泪:“外婆, 我不怪我娘,她就是性子太好了,才让祖母拿捏的死死的, 等以后我学好了手艺, 挣来钱孝敬她。”


    谈芳韵的嫁妆被婆家霸占,最生气的就是老太太, 但是最担心她的人,也还是老太太。


    老太太已经知道外孙女在李家的日子,那是和家里的姑娘完全不同的,她担心外孙女因为这个,心里记恨软弱的闺女。


    老太太看她不像做戏,心里的担心才算放下。


    然后就说起来去渡口绣庄学手艺的事。


    谈晓兰就给她们讲了绣庄的事:“绣庄给绣娘和学徒租了个院子,又雇了做饭的,所以吃住都不用担心,时间和学堂一样,十天一休沐。”


    老太太问:“需要带铺盖么?”


    谈晓兰:“不用来回拿,怪麻烦的,直接在绣庄拿一套新的就是了。”


    李招弟赶紧说:“让花婶先记下,以后在我工钱上面扣。”


    谈晓兰就笑道:“我的傻妹妹,什么在你工钱上面扣,以后你的吃穿用度,都由奶奶管,你的工钱是留着自己放着的。”


    何氏也说:“招弟,我可是和你娘保证过的,你来家里,是和你表姐妹一样的,以后她们俩怎么样,你就怎么样,可千万别再说从工钱上扣的事了!”


    老太太对儿媳妇和孙女说的很是满意,对招弟说:“其他的事都不用你管,你只管好好学手艺就行。”


    李招弟心里感动的不行,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学手艺,以后孝敬母亲。


    ……


    李招弟去绣庄学手艺,为表重视,何氏也跟着谈晓兰一同过去送她。


    三人坐牛车到了渡口,先到绣庄和花婶说了一声,然后去郑启杨那里,让招弟认了人。


    郑启杨见是谈思立的外甥女,直说让何氏放心,招弟在渡口有他护着,不会让人给欺负了。


    从郑启杨那里出来,把该买的都买了,改交待的都交待了,回到绣庄,何氏和花婶寒暄。


    谈晓兰就悄声交待李招弟 :“我知道你是不惹事的,但是不惹事不代表要忍事,真有事也不要怕,你去找郑叔,你也别觉得麻烦人,你若是忍了,最后丢的还是你舅舅和郑叔的人,知道了么?”


    李招弟点头应道:“表姐放心,这些我都懂,我在这里别人不说我是李招弟,他们都说我是舅舅的外甥女,是你的表妹。”


    谈晓兰真是太喜欢她这聪明劲了,“好,你知道我就放心了,别心疼银钱,奶奶给你的银钱就是让你花的,平时多买点零嘴,跟绣娘们分着吃,知道了么?”


    李招弟又“嗯”了一声,说:“这些我都知道。”


    招弟通透又聪明,谈晓兰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又去绣房和绣娘们招呼了一声,许诺她们回头再给她们带好吃的,这才把招弟留着绣庄,和何氏一起回家了。


    送走了招弟,谈晓兰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外婆家住一段时间。


    她要收拾的东西,主要就是衣服,自己的、给外公外婆的,冬天衣服厚,一共收拾出两个包袱。


    一早在村口等牛车的时候,谈晓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自从封河回家,她就从原来的辰时过半已经收拾好到村口等车,变成了辰时过半才起床。


    因为过了辰时就不好搭车了,所以这两天谈晓兰都起的比较早,昨日是送表妹去渡口,今天自己去外婆家。


    谈晓兰又一次想到了搬家的事,决定回来后,一定要和弟弟们商议一下。


    搬到出行方便的地方,以后时间宽裕的时候,就再也不用非的早起赶时间了。


    谈晓兰身边跟着何氏和谈晓菊,她们俩一人提着一个包袱,也和谈晓兰一起去。


    谈晓兰对何氏说:“母亲,你去扯布料的时候我就不去了,你给小菊多扯几块,回头让她自己做两套过年的衣服。”


    不等何氏说什么,谈晓菊却道:“用不着两套,一套就行。”


    谈晓兰问她:“过年那些天,你就不换衣服了?”


    何氏也觉得过年一套新衣服就够了,“过年每人做一套,也就春节和走亲戚的时候穿新衣,在家的时候穿今冬做的衣服就行。”


    谈晓兰知道今天奶奶给了何氏十两银子,因为自己不需要再做新衣,所以才说让她给小菊扯两身衣料的。


    谈晓兰虽然喜欢招弟,但是对于自己这个傻乎乎的亲妹妹,还是会不自觉的为她多争取一点。


    继续看着谈晓菊,问她:“奶奶给了银子让扯布做衣服,家里每人都有份,我的让给你,你多做一身,你也不需要么?”


    谈晓兰说了那么多次让她学会为自己打算,终于没算白说,谈晓菊立即明白过来,奶奶给母亲的银子,基本上给了就很少再要回去的,姐姐不做衣服,省下的银钱最后还不是母亲放起来,要是哪一天舅舅再来借,八成又会被借走。


    谈晓菊果断的回答:“要,我要两套新衣。”


    何氏倒没想到那些,只是觉得:“就你那针线功夫,两套衣服能做的完么!”


    谈晓菊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你也不想想我都多大了,买的料子就算做不了,我就不能放着么!”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她们俩是挨着站的,何氏还是听到了,然后才惊觉到闺女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改赞嫁妆了!


    何氏心里感叹日子不禁过,一眨眼闺女都长大了。


    然后对谈晓菊说:“你姐姐既然让给你了,我就给你买了你好放着。”


    谈晓菊欢喜的应了声:“好。”


    谈晓兰自己是觉得新年不管做多少件衣服,都是能穿得着的,不过小菊不管是直接做衣服还是放布料,那都是她的自由,谈晓兰也不多干涉。


    又等了一会,牛车才过来,母女几人坐上牛车,一路颠簸着到了镇上。


    外婆还有两个舅娘和表嫂都在家,热情的把何氏迎进屋,大舅娘就打发儿媳妇去街上买鸡鱼。


    何氏赶紧说:“嫂子千万别忙活,就家常便饭就行。”


    大舅娘笑道:“咱娘昨个还念叨你呢,说你爱吃鱼,来了一定要给你做鱼吃,现在你来了,我要随便做饭,回头咱娘要生气的!”


    外婆也说:“让你嫂子她们做就是,咱们娘俩好好说会话。”


    何氏内心既温暖又感动,应了一声,就陪着外婆坐了。


    谈晓兰拿出给外公外婆做的衣服,让外婆先先试。


    外婆看到新衣,和祖母的反应一样,也嫌她爱花钱。


    谈晓兰就说:“挣的银子就是用来花的,如果只挣不花,也就没有挣的必要了。”


    外婆笑着点她:“净是这些歪理。”


    谈晓兰帮外婆穿好新衣,问:“别管我的道理是正的还是歪的,您就说做的衣服喜不喜欢吧?”


    从小疼到大的外孙女给做的新衣,就算不合身外婆也觉得欢喜,更何况做的哪里都合适,还是自己喜欢的颜色和款式。


    外婆说:“喜欢。”


    谈晓兰的脸上就挂上了大大的笑容:“您喜欢就好,明年春天再给您做春装。”


    外婆板了脸:“不能再做了!”


    谈晓兰一副任性小姑娘样:“我就做。”


    说完提起包袱,笑嘻嘻的跑自己屋里收拾去了。


    重活一世,有了还算健康的身体,谈晓兰学会了珍惜眼前的一切,有入口的美味,也有穿在身上的新衣,更有疼爱自己的家人。


    ……


    住到外婆家,生活就方便多了,平时需要的东西,镇上基本上都能买到,特别是各种食材,比起三里村,外婆家的伙食可是好太多了。


    除了伙食,其实在外婆家的日子,和在三里村也没什么区别,家务舅娘和表嫂也都不让她做,过年的衣服在家的那几天已经做好了。


    谈晓兰就买了细棉布,做贴身穿用的衣服用品。


    这天她练完字,正准备做针线,被舅娘给拦住了,说:“兰儿,别整天呆在家里了,今天开集,和舅娘去街上转转去。”


    谈晓兰以前在外婆家,逢集也喜欢上街逛一圈,不过自从在渡口做了咨客,每日都逛市场,有时候一天甚至能逛三回,让她过足了逛街的瘾,现在再来外婆家,没事就不想着逛街了。


    不过舅娘说让和她一起去,谈晓兰也没拒绝。


    谈晓兰没什么特别需要的,就和舅娘一起去摆摊的地方转着玩。


    陪着舅娘逛了两个蔬菜摊,谈晓兰看到不远处几个卖小玩意的摊位,心里有些意动。


    就对舅娘说:“我去前面那几个摊位上看看,您买完东西,若是拿不了记得叫我。”


    舅娘直接说:“我能拿得了,你去玩自己的吧,记得中午回家吃饭就行。”


    家门上的集市,没一会就能遇到个熟人,没什么危险,舅娘让谈晓兰自己逛着玩,放心的很。


    谈晓兰应了一声,就冲着小玩意的那几个摊位去了。


    卖竹编摆件的,捏面人的,剪纸的,吹糖人的,卖精致小灯笼的,谈晓兰一个摊位挨着一个摊位的看,遇到喜欢的,就直接买了。


    一圈逛下来,心情变的惬意又舒爽。


    看着手中提了不少东西,谈晓兰决定今天就先到这。


    只是反身回家时,经过一个干菜摊时,被一声:“晓兰”给叫住了。


    第040章 第 40 章


    谈晓兰回头, 看到宴泽川正在那里,他今天的穿着和之前出入太大,刚才就蹲在摊位前, 自己竟然愣是没有认出来。


    谈晓兰见到的宴泽川,不管是在地里撵兔子,还是在渡口做咨客,在穿着上面, 他都带了点读书人的感觉,比一般人要讲究一些。


    而今天的宴泽川, 一身粗布深色衣服, 灰色的鞋, 肩膀上搭了个破旧的褡裢, 如果不看脸, 只这身打扮, 还以为是哪个乡下的土汉子。


    经过多次合作, 两人也算是朋友了, 谈晓兰也没避讳, 笑道:“你要不叫我, 我都真没认出来你!”


    宴泽川喊了人,才想到自己今天的装扮,实在的有损形象, 不过人都叫住了,他也不再纠结。


    示意谈晓兰先离开干菜摊,到了不远处人少的街边, 才道:“我以后可能会去别的地方做生意, 先看看咱们这里各种东西的价位,若是穿的太讲究, 可能就问不出最低价了。”


    他的话,让谈晓兰又是一惊:“怎么突然想着要出门做生意了?”


    宴泽川露出一个没有任何疑点的微笑:“其实我是想出门看看,顺便贩卖点各地的特产。”


    他虽然答应父母不再提远走他乡的事,但是以后,他还是觉得去外地做生意比较好,就算遇到认识亲生父亲的人,只要自己守住家里的信息,想查清楚还是有些难度的。


    谈晓兰知道他有能力,只是再有能力,出门在外的,还是不如家里安全。


    爹爹和万川商行的少东家一同出门,都不能保证安全,更何况宴泽川他单枪匹马的,就更没有安全保障了!


    本着朋友的道义,谈晓兰劝他:“我觉得你还是等几年再出去的好,先把现在的生意做好,等生意做大了,手底下也有了可以重用的人,再多雇佣几个人护卫着,那样才安全一点。”


    宴泽川听她关心自己,虽然无关风月,但是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暖,道:“我现在也只是有个想法,真等出门的时候,说不定都是好几年以后的事了。”


    谈晓兰听他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对,不能现在就急着出门,得做足了万全准备才行。”


    宴泽川心中一片柔软,想看着她,最终却垂下了眼帘,道了一声:“好”


    谈晓兰知他不是现在就出门,也不再多说,想着在渡口最后那段时间,自己可是沾了宴泽川的光,多挣来不少银子,想到他家里有个小侄女,就从自己买的那些小玩意中,拿出一个陶瓷风铃。


    递给宴泽川:“给你侄女个小玩意,小孩子冬天不能出门,把这个挂在屋里,声音好听还好看。”


    宴泽川接过风铃,说了句:“多谢了。”


    谈晓兰:“就是个小玩意,不值得个谢。”


    宴泽川把风铃放好,谈晓兰就道:“我回去了,不耽搁你问价了。”


    谈晓兰手里没提篮子,一看就知道是在镇上的外婆家里住,根本不存在两人可以搭乘一辆牛车回村的可能。


    宴泽川压下心里的那丝遗憾,说:“好,赶紧回去吧。”


    ……


    谈晓兰回到家,把买来的小玩意分给小圆子两个,其他的摆放在屋里一部分,剩下的收了起来,准备回家分给小菊他们。


    晚上吃饭的时候,小圆子拿着竹编的小球玩,小球里面的铃铛时不时的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二舅家的表哥宋晨星就问:“小圆子的玩意是今天新买的吧?”


    大表嫂说:“兰儿给他买的。”


    宋晨星知道兰儿买东西,从来都是顺眼就买,赶紧问谈晓兰:“兰儿,你都买了什么,给我一个呗。”


    谈晓兰道:“就是一些小玩意,你想要挑一个就是。”


    宋晨星直接站起来:“好嘞”


    只可惜还没抬脚,就被二舅娘给训了:“不能去,吃饱了温功课去,别一天天的就知道抢妹妹的东西!”


    宋晨星兴奋的表情一下子耷拉了下来,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继续往外走。


    只是在母亲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后,耷拉下去的眼睛立即灵活起来,对着谈晓兰猛眨眼,谈晓兰回他一个等一会的眼神。


    宋晨星接收到,无声的龇着牙笑着出去了。


    他们俩的这些小动作,长辈们没留意到,但是宋欣怡却看了个清楚,然后也起身跟着自家哥哥出去了。


    宋晨星回到屋里,准备在床上躺一会再去找谈晓兰拿东西,只是人还没到床跟前,宋欣怡就进来了。


    宋晨星看了她一眼,想着这家伙找自己从来就没好事,没好气的问她:“干嘛?”


    宋欣怡的语气却好的很,说:“哥,你待会去晓兰那里挑玩意,能给我也挑一个么?”


    宋欣怡和谈晓兰之间的小矛盾,家里人都知道,宋晨星可不想掺和进去,直接说:“我不给你挑,你想要自己去找她要。”


    宋欣怡把嘴一撅,“真小气!”


    宋晨星瞪她一眼,说:“出去,我要温功课了。”


    宋欣怡回瞪过去,气哼哼的走了。


    谈晓兰许诺给宋晨星一个小玩意,自然不会落下宋晨文,从餐厅出来,让宋晨文也挑一个喜欢的小玩意。


    宋晨文对那些东西兴趣不大,“我不用,你留着自己玩吧,只是别荒废了学业就是。”


    谈晓兰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整天把学业挂在嘴边,我又不用参加科举,用得着盯那么紧吗!


    不过嘴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句:“知道了。”


    一起长大的,她回答的再好,宋晨文也大概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其实他也不想严格要求她,只是她娇气懒怠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其他方面出彩一些,两项多少也能中和一下。


    少年人操着老父亲的心,还不能直说,只当作不知她内心所想,交待她别忘了把今天练的字拿过来让自己检查。


    谈晓兰就拿了今天的练字,过去让宋晨文检查。


    宋晨文对谈晓兰的功课是真用了心的,先问了她今天看书的心得,好在他自己也知道自家妹妹不用科考,只要求读懂,能把文章思想说出来就行。


    她练的字,就是今天所读的书本内容,宋晨星对她的字体要求一向严格,仔细检查过,先是肯定,然后再说出可以精进的地方。


    今天终于过关了,谈晓兰小松了一口气,看着拿出他自己的书准备温习的表哥,谈晓兰就想着不能总让他得意,得想个办法打击他一下下!


    只是宋晨文一直都挺优秀的,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出能打击到他的事。


    宋晨文的书都拿出来了,见谈晓兰还没走,以前她可是检查完就赶紧走了,就问她:“怎么了?”


    表哥看过来的眼神,让谈晓兰一下子想到了之前接的陪读的活,当时宴泽川在问询那家公子功课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


    谈晓兰一下子就想到了打击他的办法,也不走了,拉了个板凳坐下,问他:“哥,你知道我们村的宴泽川吧?”


    宋晨文停下了翻书的动作,简短的回答了一声:“知道。”


    何止是知道,他们其实是在一个学堂读书,自己提前转到科考班,现在的先生就是之前教宴泽川对先生。


    在这个班里,大部分学生还是很努力的,但是有时候天赋比努力更重要,好在宋晨文在读书上面是属于有天赋的。


    自从转到科考班后,先生对他也是颇为满意。


    如果没有在无意间听到,先生与另外一位先生说的,‘宋晨文虽然比宴泽川差一些,但是和其他学生比起来,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如果不是听到那句话,宋晨文自己也会对自己很是满意。


    优秀的人习惯了比人强,突然发现自己不是最优秀的,心里哪怕不会出现嫉妒之类的情绪,想要再比高低的想法还是有的。


    他面上如常,其实内心已起波澜。


    谈晓兰听他说知道,就带了一点惊奇的说:“他从学堂退学一年多,现在再和还在学堂读书的人比起来,不但一点不落下风,两人交谈后,那公子看他的眼神,都能用敬佩来形容了!”


    听完谈晓兰到话,宋晨文原本就不算平静的内心,又漏跳了一下。


    心里感慨,不愧是被先生念念不忘的人,就算退学一年多,还是比在学的人强了很多!


    宋晨文好强,却不是小气人,严肃而又真心道:“确实挺强的!”


    谈晓兰仔细看他表情,心里就乐了,因为只有遇到足够让他重视的事,他才会变得严肃起来。


    宋晨文说完,才想起来问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谈晓兰做咨客的时候没在这边住过,她在渡口的事,宋晨文不太清楚。


    谈晓兰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我们俩都在渡口做咨客,天冷后客户不愿下船,我们俩就合作着一起接上船的活,有次接到了个陪读的活,我亲眼看到的呀。”


    自家妹妹亲眼看到的,真实性自然是没问题,宋晨文心里突然有了和先生一样的想法,宴泽川退学不参加科举,真是可惜了!


    想完后,心里更坚定了要好好读书,绝不能辜负了自己还算不错的天赋,也不辜负家中长辈们的期盼!


    看着自家表哥,从神情平淡,到严肃认真,最后又变得斗志昂扬起来,谈晓兰到心情也变得欢快了。


    她只是想稍稍的打击一下他,出一出他每天严格要求自己的气,又不是想把他打击的自我否定。


    表哥听完宴泽川的事,受了一定的打击,还变得更更有斗志了,这样就很好。


    谈晓兰心里小爽了一下,拿了自己练的字,把空间留给表哥,回自己屋了。


    没一会,宋晨文就悄悄跑了过来,谈晓兰就拿出买的小玩意让他挑。


    她买的都是小孩和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宋晨星虽然比宋晨文还大,但是他玩心大,也不嫌弃这些东西幼稚,满是兴趣的挑了起来。


    一边认真的挑,一边说:“兰儿,以后哥有了好玩的,也给你留着。”


    谈晓兰一点也不客气,“那就说好了,二哥你可千万别忘了。”


    宋晨星承诺道:“放心,绝对忘不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大门口传来敲门声,然后是一个有些苍老的男声,问:“家里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