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


    第二天方可颂睁开眼睛的时候, 被直射进来的阳光刺激的眯了眯眼。


    他看到半开的窗帘,才想起来昨天谢观是睡在自己旁边的,得赶紧把他喊醒, 让他趁现在没人翻窗走。


    他把胳膊往旁边伸了伸, 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他翻起身朝旁边看去, 发现谢观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


    估计是已经离开了。


    这样也好,自己就不用面对一些很麻烦的场景了。谢观这一点做的还是很不错的。


    他刷好牙洗好脸换好衣服就下楼, 在商应叙的对面坐下, 看了他一眼。


    商应叙在吃早饭, 脸上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他对昨晚谢观的到来有没有察觉,看起来应该是没有。


    就算他察觉到了, 那自己也可以装不知道,一问他茫然, 再问他惊讶。


    方可颂很快把早饭吃完,坐在位置上消食。听见商应叙放下餐具, 对管家说:“找人把二楼的窗户加固一下吧, 晚上总有老鼠钻进来, 惹人生厌。”


    方可颂:“……”


    谢观怎么回事, 怎么还是让人发现了!


    商应叙瞥了他一眼, 从他一览无余的表情看出了他的想法,谢观哪里是疏漏让他发现了, 他根本就没有想要藏住自己行迹的意思。


    管家很快反应过来,颔首道:“好的商董。”


    商应叙吃完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说:“今天我休假,在家里待一下午。你如果有什么想玩的, 可以叫我。”


    他意有所指地说:“人太多了,在家里也吵,不是吗?”


    那倒也是,方可颂倒是无所谓谁来陪他玩,实际上他一个人也完全没有问题。


    现在他算是知道了,这几个人就不能碰到一起去,否则就不能安生。


    于是方可颂在电脑上开了一个双人的配合游戏,和商应叙一人拿着一个手柄,坐在地上开始玩。


    商应叙对游戏的涉猎不深,玩游戏还是他大学那会儿的事了,玩的游戏也比较的古早,现在流行的游戏他也不是非常了解。


    不过因为方可颂喜欢,他会尝试着去了解一下。


    他对操作不是很熟悉,提前说:“要是我玩的不好的话你不要生气,我操作不对的话你就教一教我。”


    这还是方可颂第一次有机会教别人什么,当即就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我玩这个已经玩的非常熟练了,放心吧!这个游戏的难度就是不低的,要是你托我后腿的话我也不会怪你的。”


    于是他们就开始闯关了。


    方可颂一开始还有一点耐心,要是商应叙操作出了问题就会提醒一下,但后面玩着玩着,所剩无几的耐心就告罄了,他的语气逐渐激动起来,就差掐着商应叙的脖子摇晃了:“不是不是!你跟着我走就好了,这里需要跳一下,你快跳呀!”


    在商应叙手忙脚乱地跳空之后,空气一瞬间凝滞了。


    商应叙看看自己手中的手柄,又看看脸色比锅底还黑的方可颂,沉默半晌,声音里难得地透出来一些不知所措:“再开一局吧,这次我一定会玩的好一些的。”


    方可颂的沉默中带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他看着屏幕上game over的字眼,额角的青筋直蹦,很想要说一些不太友善的内容。但商应叙毕竟是给自己置办了电脑房的人,这些游戏也是他买的,他忍了忍,忍下了一股蓬勃的怒气。


    再玩一局,他肯定会忍不住把电脑砸掉的。


    于是他假笑一声,视线却不往商应叙那边看,硬邦邦地说:“呵呵,今天不玩了,我有点饿了,下去找点吃的。”


    他说完就站起身,动作幅度很大地走了出去,哐地关上了门。


    商应叙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揉了一下太阳穴,准备还是找个人来教一教自己,要是自己不能陪方可颂玩的话,他肯定会叫来别人。


    这么想着,他打电话让秘书帮自己找一个游戏技术好的陪练。


    方可颂端了一杯果汁来到花园,在躺椅上靠了下来,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果汁,狠狠把爆珠咬碎,红温的大脑终于稍微冷却了一点。


    今天外面的天气还是很好的,万里无云的天气,方可颂给自己戴上墨镜,双手交叠地放在后脑勺靠着。


    阳光晒在脸上暖洋洋的,冬天就是适合躺在外面晒太阳啊。


    不知不觉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他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动静,还没听仔细,院子外面就传来了一声惊叫:“靠!你会不会开车啊!”


    方可颂愣了一下,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提了起来,本能驱使他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还没站起身,一阵巨大的撞击声就猛地响起,吓得他汗毛一炸——


    一辆面包车冲破别墅的围墙直接撞进了院子里,朝当可颂的位置冲了过来!


    方可颂倒吸一口凉气,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起来时被椅子腿一绊,狠狠摔在了地上,往外面滚了好远。


    而那辆面包车撞断躺椅后又冲进花圃里,终于破破烂烂地停下来了。


    方可颂惊恐地看着这辆距离自己只有几米的车,浑身的汗都是凉的。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被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商应叙呼吸未定,语气严肃地问他:“受伤了吗?”


    方可颂狠狠地缓了一会儿才感觉自己能正常呼吸了,他摇了摇头,抓住商应叙的衣服,心有余悸地说:“我躲开了。”


    刚刚简直是命悬一线,要不是自己在地上滚了一圈现在应该就粘在面包车的车轮子上了。


    紧跟着赶过来的管家立即报警了,商应叙带着方可颂退到了安全地带。


    很快警察和消防车开了过来,面包车上窜出来的火苗很快被扑灭,车里晕过去的司机被救了出来,车也被起重机吊走,原本精美的花园被撞的一片狼藉。


    方可颂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为什么躺在自己家的后花园还能遇到这种事。他非常心痛地说:“我的花园,我前几天才刚选好花种子准备种下去的!”


    花园被撞毁对商应叙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事情,重要的是方可颂没有事。他说:“没关系,撞坏了就撞坏了,重建就是了。”


    但方可颂看上去还是很不高兴,一张小脸拉的老长。


    警察调查监控发现司机开车的时候眼睛都合到一块去了,所以偏离了路线直接撞到商家的围墙上去了。一问,原来司机中午的时候喝了点小酒,大脑可能不是那么的清醒。


    他在接受调查的时候说自己真的没喝多少,人之前也是挺清醒的,但经过这个路口的时候脑子突然就糊了一下,就闭上眼睛眯了两秒,但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偏离了路线,笔直地朝着右侧的院墙撞了过去。


    他想要控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方可颂对酒鬼的容忍度为零,根本就不相信对方只是喝了一点点。


    他气的要死,指着人大骂:“广播上天天说不要酒驾你不知道吗?车速还那么快是不是赶着投胎?!马路上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才变得这么危险!而且我的花园也被你撞坏了,你给我赔!”


    司机也是捡回来一条命,他的整个头都血呼刺啦的,被绷带包着,看起来也很骇人。他痛苦地捂着脑袋,因为这件事完全是自己理亏,所以根本不敢吭声。


    听到方可颂愈发拔高的声调,他装作很痛地发出呻/吟,哎哟哎哟地叫唤个不停。


    警察只好为难地开口道:“方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方可颂的情绪仍然非常的激动,他耍地一下扭头:“要是你你能冷静的了吗?”


    警察噎住了,这种事情也是确实比较离奇了,一般人确实很难碰上,只能再三保证他们肯定会给方可颂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的。


    方可颂终于安静下来,商应叙担心他身上还有什么看不见的伤,便带着他去做了一个全身检查,确认没有任何的问题之后才松了口气。


    其它三个人听见这件事情之后也推掉自己的事情立马赶过来了,抓着方可颂好一通看。


    方可颂像一个猴子一样被来往的医生和病患围观,最后忍无可忍地挣开:“都说了我没有任何事情了!”


    每一个人都在他身上扒拉一下干什么!


    其他三个人开始指责商应叙没有把方可颂照顾好,又说他家的墙皮太薄了,怎么一撞就撞开了。


    商应叙被骂了也没有出声,好像这一切确实都是他的错。


    方可颂心虚地挠了一下脖子,毕竟是他自己跑到花园去的。作为一个成年人还是要有一些担当,于是他弱弱地说:“好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了……”


    “别管他们了。”谢观端着一叠山竹过来,戴着手套给他剥:“来吃山竹。”


    方可颂包了一块山竹肉在嘴里,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他们只争吵了一会儿便停下来了。刚才关心则乱,头脑被这场意外扰乱了。冷静下来之后,他们就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场单纯的意外。


    这次的事情和方可颂得胃癌那次有点太像了,突然,又毫无预兆。


    警察那边对酒驾的司机进行了检测,实际上他身上的酒精浓度确实不高,远达不到酒驾的范畴。


    为什么偏偏在月野别墅边的路口神志不清?


    眼看他们终于停止吵架了,方可颂松了口气,下一秒就听见罗筠对他说:“这段时间你注意一下周围,尽量不要出门。”


    “为什么。”方可颂的眉头一皱,过两天A市有个展,他还准备叫个人跟自己一起去玩呢。”


    谢观直截了当地说:“这件事情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事情吗?现在在帮余霜的东西,之前是不是在你的身上?”


    方可颂愣了一下。


    他转眼看向其他人,发现他们都很淡定,好像早就知道了。


    “你们都知道了吗?”方可颂有点意外,但是也不是非常的意外。他知道凭他们的智商,这件事情肯定是不会瞒他们很久的。


    他小心地观察着对面几个人的表情,好像在担心他们会因此责怪自己。


    毕竟不管是余霜用来蒙蔽众人的“气运”说辞,还是这个藏在背后的系统和万人迷光环,都是他接近他们的一种手段。


    “要怪你的话早就怪你了。”商应叙看出他的顾虑,轻声说:“所以不要想太多了。实际上,我们怀疑这些日子以来你身上频频发生意外都是因为它。所以如果你有什么知道的,都可以告诉我们。”


    方可颂更加吃惊了,他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发现很多事情好像确实都不太对劲。


    可是就算自己不是真正的万人迷,系统也不至于把自己赶尽杀绝吧?!


    “不会吧?真的是它吗?”想到自己的这些天受的罪都是因为系统,方可颂瞬间就有点不淡定了,激动地说:“明明是它自己找错了人,结果善后都不善后就直接跑了,还把我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竟然还有脸害我?”


    或许是因为太愤怒了,方可颂的脸都涨红了,他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好吧,你们猜的没错。原来那个东西就是在我的身上,只不过后面它发现我不是它要找的人了,就非常无情地走了。”


    他相当纳闷地说:“为什么它在我的脑子里的时候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别说制造癌症了,它甚至连期末的试题都猜不出来。刚开始我也有问它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能在我的脑子里说话,但它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有在,”


    说到这里,他觑了一眼商应叙、谢观和周明瑞,讷讷地说:“只有在我攻略你们的时候它才会出来给我指点一下。”


    三个人静了一下,虽然知道方可颂当时靠近他们可能目的并不单纯,但是听他说出来还是感觉心里被扎了一下。


    不过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忽略了这件事,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方可颂看了他们一眼,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它之所以需要待在我的身上,要我攻略你们,都是为了获得爱意值。”


    “系统之前说你们身上的磁场很强,相当于小说里的气运之子呢!所以爱意值给它增加的能量就更多了,一个人就可以顶十几个人!”


    方可颂说完,非常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膛。


    当然,他也确实是可以骄傲一下的,毕竟系统费劲心思想要获得高级“爱意值”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被他获得了!


    全然已经忘记他攻略过程中的种种坎坷。


    虽然被方可颂形容的好像一个十全大补丸,几个人也没有多在意,只注意到他嘴里说的那个名词——“爱意值”。


    “爱意值?”周明瑞皱皱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方可颂说:“唔,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特别清楚,它说只要你们爱上我,就会产生爱意值,它吸收了爱意值就可以变得更强了,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它给我提供一种光环,可以提高周围人的好感值,这样就可以更好地进行攻略了……不过这都是它要我做的,我其实没有想要去接近你们的。”


    他弱弱地给自己辩解了一句,虽然辩解的内容是如此的苍白不可信。


    几个人陷入沉思,原来需要获得他们的爱才能维持能量吗?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余霜会总是试图引起他们的关注了。


    但因为方可颂已经占据了他们的爱意,导致它即使正确地绑定了余霜,也无法从他们身上获得爱意值,所以现在系统和余霜都狗急跳墙了,想要彻底解决方可颂这个阻碍他们成功的障碍物。


    谢观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宝贝,有没有可能,你其实根本就没有获得这个光环呢?”


    “怎么可能?”方可颂没怎么思考就脱口而出。


    之前商应叙、谢观和周明瑞说喜欢自己的时候,他也只是以为余霜的光环没有把他们之前受到的影响覆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根本就没有得到过光环。


    如果不是因为光环,他们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呢?


    好吧,虽然不可否认他现在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但是那时候他确实是很普通的,或许站在角落里都不会有人注意到。因此他有点想不通。


    他虽然没说,但心里想的全都在脸上了。


    周明瑞挑高眉毛,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怪异——方可颂认为自己很普通?


    实际上他还没有入校的时候就已经听朋友说了,他们班上有一个长得非常好看、但是性格不太好接近的男生,还拍了他的照片发到群里。


    那哥们比他们大一级,是学生会接新生去宿舍的,看到方可颂的第一眼就凑上去帮人拎行李箱。但方可颂不知道把他当成什么人了,死活不愿意让他拿箱子,只说自己可以。


    然后就拎着很重的箱子吃力地往楼梯上搬,小脸涨得通红也不松手。


    那行李箱破破的,看上去很旧,他的家当都在这个小小的行李箱里,把人当成要抢行李箱的坏人了。


    最后还是朋友亮出学生会的袖章,说自己就是来帮新入学的学弟搬东西的,方可颂才勉强相信了他。


    把东西搬上楼后,或许是感觉尴尬,方可颂的脸绷的死紧,干巴巴地说了一声谢谢,就啪地关上了宿舍门。


    朋友倒没有很生气,一直在群里说很可惜,自己刚见面的时候应该稍微解释一下的。


    周明瑞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方可颂时的场景,因为受到朋友的影响,他到班上第一件事就是用目光找了一下方可颂。


    朋友的照片拍的比较模糊,虽然确实很好看,但不排除是模糊导致的美化。


    他第一眼就看见方可颂了。


    那时候是夏天,天气燥热,方可颂穿着一件旧旧的白色T恤,头发乌黑,皮肤白的像雪团,甚至比照片里还好看。


    周围人的视线都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但他毫无察觉,正趴在角落的桌子上,目光隐蔽地打量着前方的人。


    周明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个人正在炫耀着自己的名牌衣服,收获了周围人不知真假的恭维。他看了眼,所谓的名牌也只不过是二三线的大众牌子罢了。


    方可颂脸上挤出不屑的表情,好像在说名牌衣服看上去跟普通的衣服好像也没有什么两样,但看过去的目光里却隐约夹杂着羡艳。


    他对着那人的衣服看了一会儿,就转开了视线,跟一直看着他的周明瑞对上了。


    他的眼睛倏地瞪大了。


    周明瑞没有炫耀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没有炫耀自己的天价手表,但身上就是有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不需要多说,大家也都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他一进门,就被众星拱月地围住了,不管真熟悉的还是假熟悉的都会熟稔地上前叫他一声“周哥”。


    跟方可颂绝对是两个世界的人。


    周明瑞看见他慌里慌张地往周围看了一圈,确定自己看的确实是他之后,立马低头假装看着桌上的课本,肩膀绷的死紧。


    他移开视线,随便接上一个周围人的话题,余光却又看见方可颂悄咪咪地抬头朝自己的方向瞟了一眼,看到自己的视线没有再落在那边后,整个人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周明瑞觉得他像地里面钻出来的小动物,鬼鬼祟祟的,有点好笑。


    不过刚开始他注意到方可颂也只是源于兴趣,并没有打算去做什么。


    方可颂就像一颗坚硬的陨石那样难以撬动,不乏一些居心不良的人想要接近他,但他听不懂别人的暗示,也不跟任何人来往。


    周明瑞也不是什么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自然懒得去撬。


    直到方可颂忽然一改常态地开始追他。


    说起来周明瑞还得感谢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否则这辈子方可颂都不可能主动来接近他。


    方可颂追人的手法非常老套,完全没有过度思考,就是定时定点地送一些小零食,在他打篮球的时候送水(后面他才知道方可颂买的都是超市里最便宜的水,并且仍然非常肉痛),然后满怀期待地问他:“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贫民窟玫瑰勇敢追爱周家大少,身份地位的悬殊让这场追求充满了戏剧性。每次现场都会围上很多人,或是善意或是恶意地起哄。


    但方可颂没有受到影响,仍然风雨不缀地送他一些廉价的小玩意儿。


    周明瑞猜测他是第一次追人,所以在网上搜了一些不太对口的追女生一百计,挑了几个便宜的计策就开始实施。


    要是用这种方法去追其他人百分百会失败,但周少就是花样看多了,被这种不走寻常路的迷了眼。


    没过多久他们就在一起了,追人的和被追的开始掉了个个儿。


    方可颂的人缘不是很好,那也完全是因为他自己把所有人都孤立了,就算有人在他面前给他抛媚眼他也只会以为对方的眼睛抽筋了要讹自己。


    光周明瑞有印象的方可颂的烂桃花他都不知道挡过多少次了。


    只能说他在这方面确实迟钝的可怕。但在某些方面来说也是一个优点。


    其他人脸上的表情显然也都有一瞬间的异样。


    罗筠撑着下巴,好笑地看着方可颂:“……到底是谁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他倒是希望方可颂可以像他自己以为的那样普通,这样就只有自己可看见他了。


    可惜不是。围在他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从来都没有少过,只不过碍于那几个人没敢冒头罢了。


    商应叙说:“你自己也说了,你不是那个东西要找的人,他的所有能力当然对你没用。光环不起作用也是正常的。”


    方可颂被他说服了,好像确实有点道理,为什么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们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周明瑞摸摸他的脸,见缝插针地说:“所以你也不要觉得是欺骗了我们了。你唯一的问题就是应该尽快跟其他这些没用的东西斩断联系。”


    谢观冷声道:“你非要在这个时候挑起战争?”


    周明瑞撇了撇嘴,没再说话了。


    方可颂回想一下捡到系统和光环后的种种事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说为什么光环在余霜身上的作用为什么跟自己天差地别呢,原来在自己身上是根本没有用啊!


    怪不得之前攻略的时候觉得那么费劲,原来他真的是靠自己硬生生攻略成功的。


    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自己也太厉害了,果然有志者事竟成!


    又觉得系统真的是非常可恶,白白让自己背了这么久的锅,把自己骗得好惨!现在还要害他!


    他愤愤地捶了锤腿说:“太奸诈了!它简直是一个奸商!”


    罗筠安抚他:“放心吧,我们会尽快把它揪出来的。”


    系统被揪出来,余霜自然也会失去神通,关于方可颂的谣言便会水落石出。


    回去医院之后几人便加大了调查的力度,花园重建起来,选的都是方可颂喜欢的花。


    出于安全考虑,方可颂暂时不能外出,于是他就乖乖地在别墅里待了几天。


    但只要方可颂是一个人待着,他身上就会发生各种意外,即便保镖都在身边都阻止不了。


    包括但不限于在没有任何外力、也没有脚滑的情况下掉进泳池中,或者阳台几百年没有动过的花瓶在他经过的时候忽然掉落,要不是保镖及时地拉住了他,那花瓶就会直接砸在他的头上。


    但只要有一个人待在他的身边,意外发生的频率就会减少。


    这种区别实在是太明显以至于无法忽略,他们猜测是“爱意值”发挥了作用。


    虽然不清楚爱意值脱离了系统为什么还可以对方可颂形成庇护,但目前看来这是最可能得答案。


    罗筠之前提过四个人和谐相处的建议,谈判不到十分钟就宣告破裂。现在他们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提议,找个时间商量了一下。


    虽然过程仍然不是很顺利,但最终还是谈好了。


    方可颂对他们之间达成的协议一无所知,只知道最近这几个人的关系好像稍微“和谐”了一点,不再那么腥风血雨,顶多只是把对方当做空气。


    这对他来说当然是很不错的,耳朵边都清静了不少,因此他也懒得对他们异常的行为和诡异的气氛进行深究了。


    虽然方可颂的安全暂时得到保障,但现在的情况对所有人来说都太被动了。


    周明瑞脾气暴躁地说:“要我说我们不如直接把余霜关起来检查吧,至于理由到时候再编。”


    四个人对视了一眼,很快达成一致意见,准备先把余霜控制住。


    但余霜或许是从系统那里听到了风声,等他们带人去抓他的时候,他已经闻风而逃,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第42章 第 42 章 他早就跟方育林断绝关系……


    刘钦然接到周明瑞电话的时候正在酒吧里蹦迪, 他特地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接电话。


    “你知道余霜的位置吗?”


    刘钦然茫然了一瞬,这时候他才恍然想起来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余霜了,他和他们一起出来玩的次数变少了, 他后面也不怎么经常叫他了。


    “我不知道诶。”刘钦然的声音里没有撒谎的痕迹:“好像有挺长时间都没见过他了。怎么, 你找他有事儿吗?我问问其他兄弟看知不知道。”


    想想也真是奇怪, 刘钦然抹了一把头发, 以前他见不到余霜的时候总是会念着,现在居然一连好几天都没能想起来这个人。


    说实话, 余霜的各种爱好和跟他们都不太一样, 在一起玩的时候总是束手束脚的迁就他, 现在自己跟朋友们玩反而自由快活多了。也不知道之前他到底是中什么邪了,为啥非要带着余霜啊?


    “行。”周明瑞沉默一会儿,觉得其他人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他还是说:“如果你们看见他第一时间告诉我。”


    “ok。”周明瑞的声音有些冷肃,刘钦然挺纳闷的, 总感觉他找余霜不是因为什么好事。


    舞池中的朋友又在叫他了,刘钦然一门心思在舞池里, 打算之后有机会再问吧, 就挂了电话继续回去蹦迪了。


    余霜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所有人对他的最后印象都很模糊, 甚至连余家夫妇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就是这样凭空地不见了。


    周家、谢家包括检察院都在寻找余霜的行踪, 找人的动静非常大。


    起初人们还对这件事怀有一种暧昧的猜测,以为余霜是出了什么事才惊动了这么多大人物来找他, 但很快就发现这几家的找法更类似于寻仇,余霜搞不好是在躲着他们。


    一时间关于他们之间的恩怨猜测甚嚣尘上,不知道哪里的传言说余霜和表面完全不一样,还有人说他的目无法律, 三番五次地想要置方可颂于死地。


    具体的事情没人知道,但风向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少了为他辩护的人,他更多的事情就被扒了出来。


    余霜失踪之后,月野别墅附近的警力增加了一倍,更加严格地控制着这段路的出行。


    四个人在这段时间轮流地陪在方可颂的身边,再忙也会在工作中抽出时间。


    方可颂也被这氛围弄得紧张兮兮的,不过他紧张归紧张,但相信其他的四个人肯定可以解决的,因此紧张的比较有限。


    但可以确定的是,余霜对周围人的影响已经在逐渐降低,众人对他的关注度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高,这证明系统的能量已经快要耗尽。


    他们不可能这样躲一辈子,迟早有一天会狗急跳墙地跑出来的。


    不过在那之前,月野别墅却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门外的保镖先将来人的身份告知了罗筠,罗筠听完,来到屋内对正在打游戏的方可颂说:“你父亲来了,在门外说要找你。”


    方可颂摘掉耳机,听到这句话愣了愣,第一反应就是来了骗子:“不可能吧?”


    方育林在下城区,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而且好几年前就已经因为赌被抓起来了。


    再说,他跟方育林可不是什么父慈子孝的普通父子。他十几岁的时候不是在跟方育林打架就是在被他方育林打,每天睡觉之前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自己的房间门有没有锁好,即便锁好了他也会把自己的椅子搬过去抵上,这样才能安心地睡觉。


    虽然有时候的用处也不大,方育林喝了酒就会用椅子疯狂的砸门,那早就破破烂烂的小门根本抵不住他发疯。


    方育林被抓走的第一天他高兴的恨不得放鞭炮,撬开家里的门锁卷走了所有的钱,一个子都没有给他爸留。


    他们两个除了生理联系跟“父子”二字毫无关系,他早就跟方育林断绝关系了。


    想到这里,方可颂又有点怀疑起来,已经过去差不多六七年了,方育林好像确实要被放出来了?


    于是他问罗筠:“他长啥样?是不是很丑,胡子拉碴,啤酒肚,右手少个根小拇指,左眼睛那里有道疤?”


    罗筠没说是或者不是,他将监控画面直接拿给方可颂看了。


    方可颂一看,这不是方育林又是哪个!或许因为在监狱里经过了劳改的缘故,他倒是没有胡子拉碴,样貌甚至还酸的上端正,但左顾右盼时那股猥琐的劲儿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看见这张脸,一股熟悉的怒气和厌恶从胸腔中涌了上来。他忍不住磨了磨牙齿,万分抵触地想:这个老不死的来找自己做什么?但是不管找自己干什么,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罗筠调查过方可颂,早就知道他跟他爸之间是什么关系,此刻看见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便收起平板问:“要放他进来吗?”


    方可颂把腿放在凳子上,抱住自己的膝盖,把下巴磕在上面,心情很是烦躁地说:“不放,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真是晦气,他疯掉了才会把方育林放进来。


    “好。”罗筠回答的很干脆,告诉保镖将门外的男人驱逐。


    过了一会儿,保镖打来电话说方育林在门口撒泼打滚,说方可颂偷了自己的钱,现在日子过好了就不管老头子了,简直丧心病狂、大逆不道!这种人以后都是要被拉出去枪毙的!


    现在有很多人都在外面围观,可能会给方少爷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现在保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罗筠让他直接把方育林拖走扔的远远的,不用管其他人。


    他说完,忽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拉了一下,便低下头看向方可颂。


    或许因为生气,方可颂的眼珠非常亮,他咬着牙说:“你陪我过去,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方育林是一个无赖他是一直知道的,除非把他枪毙了,不然他闻着味就会一直往这里窜,简直烦得要死!


    天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现在的住处的,竟然还真的找过来了。


    于是罗筠便陪着方可颂来到了门边,隔着一道门看着门外的男人。


    方育林正在地上打滚,只要保镖一靠近他就装模作样地发出惨叫,把无赖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大声说:“这大城市里的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哈,一言不合就打人啊!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啊!方可颂呢?!让那小兔崽子给我出来!我是他老子,他怎么敢这么对我!”


    保镖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这个人或许不知道,在这栋房子里住着的几个人就是王法。


    他刚准备叫上其余的兄弟们把他拖走,就听见一声怒喝:“方育林!你要不要脸!”


    听见方可颂的声音,方育林头一扭朝他看过去,青年站在门后面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气势很强的男人,正用冰冷的目光俯视着自己。


    方育林打量着面前的青年,眼中露出惊诧。他其实早就快忘记方可颂长什么样了,上了高中之后方可颂就不怎么回家了,自己更是懒得管他,因此他们已经差不多有七八年的时间没见了。


    没想到这么久不见,方可颂长得更好了,两腮雪白,嘴唇和脸颊都十分红润,身上的肉不多不少,多一分腻少一分柴。


    他穿着精致的高档服装,站在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锦衣玉食的小公子呢,谁能知道他是从下城区那个泥巴地里冒出来的?


    可见他确实过得很不错,要是他之前也能是这个样子,还愁把他卖不出去吗?


    他从地上爬起来,目光贪婪地看向方可颂,之前有个人想要花一万块把方可颂带走,他嫌低,结果多抬了五千那人都不干。哈,他儿子现在这个品相就算是卖个二三十万也肯定会有大把的人要的。


    他又看向他身后的大别墅,他们下城区的人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子啊,又有花园又有泳池,十辆车停在里面都停得下。


    自己在监狱里受苦受难,一天干不完活就要被鞭子抽,结果这小畜生却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攀上了有钱人过上了少爷一般的生活。


    他不好好讨回来怎么行呢?


    方可颂紧紧地皱着眉头,像是多看他一秒都不愿意:“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方育林目露精光,脸上的沟壑瞬间堆在了一起,看人的目光十分不舒服:“圆仔,没想到你现在这么有能耐了,攀上高枝了,怎么都不想着带带爸爸啊?”


    过了这么多年方可颂还是为他的厚颜无耻作呕,于是他当着方育林的面很不给面子地呕了一声,张牙舞爪地说:“不要叫我圆仔!我早就跟你没有关系了,你现在最好马上给我滚,不然我就让保镖把你狠狠揍一顿!”


    方育林的脸色变了一变,目光瞬间阴沉了下来,很像之前每次要抽皮带抽自己时候的表情。他的眼皮耷拉下来,眼角的那道伤疤更显凶恶。


    方可颂心脏瞬间抖了一下,告诉自己现在已经今非昔比,已经完全不用再怕这个人了!于是他握了握拳头,恶狠狠地瞪着方育林。


    这时,罗筠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方可颂的面前。他身量高,看人的时候总有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他盯着门外的男人:“三号桌11号,你被放出来了?”


    听到自己之前的赌桌号,方育林神经一紧,仔细地打量起这个男人。


    刚才只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是没有仔细想,谁知道这人竟然是罗筠!


    他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他没忘记罗筠当时是怎么用铁血手腕镇压他们的,甚至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他都没有留手!


    在下城区这种混乱的地方,罗筠这两个字一出都能让人头皮一紧。


    见他认出自己,罗筠看了一眼手表,说:“你来这里肯定不止是为了撒泼的吧。给你一分钟,说清楚你要什么?”


    方育林愣了一下,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攀上了检察官,还是罗筠!他反复看了看方可颂和罗筠,难以置信地说:“你居然勾搭上了检察官?那你为什么不把我捞出来?”


    方可颂呸了一声,像头愤怒的牛犊一样直冲冲地说:“我为什么要捞你!我恨不得你死在里头!为什么关了这么几年就把你这个败类给放出来了!”


    看看这鄙夷的眼神和傲慢的表情,简直跟他妈妈一个样。


    方育林脸部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在保镖阻止的动作中往前走了一步,因为知道有钱人家的门上可能会通电,所以没有上手去拽,只是隔着门阴恻恻地看着方可颂:“哈,小兔崽子,你现在日子过好了就要跟我划开界限啦?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但是你是我生的,能是什么好鸟?装的跟什么似的,你那情夫知道你是一个卑劣的小偷吗?你从小到大偷了我和街坊多少钱,你有数过吗?”


    方可颂的脸气的通红,但是却没有办法反驳这句话,他咬着牙齿心虚地看了罗筠一眼。


    罗筠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无动于衷地对方育林说:“你还有30秒。29,28——”


    方育林一顿,眼看倒计时在逐渐减少,他也顾不上声讨方可颂了,赶紧说:“我要一笔钱!”


    罗筠放下手表,盯着他。


    方育林搓了搓手:“给我十万块钱,不,十五万块钱,如果你不给我,我就把这小畜生告上法庭!他偷了我的钱少说也有二十多万了,我就打个折,就要你十五万。”


    方可颂怒了:“哪里有那么多!”


    他赶紧回忆了一下,在心中默默计算。


    罗筠伸出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对方育林说:“可以。等会儿会有专人把钱打到你账上,走我的私人账户。”


    他说完,当着方育林的面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方育林就听见了十五万到账的声音,他立马喜笑颜开,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哎哟,还是老板大气。没想到这小畜生还能攀上您这样的大人物,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他猥琐地挤了挤眼睛,对罗筠说:“他伺候你伺候的还行吧?要是不行,我就找人教教他。”


    方可颂气的手都在抖,差点就要冲出去一口把他咬死!


    “你可以滚了。”罗筠目光很冷地看着方育林,那眼神让方育林觉得对方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具尸体。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保镖,保镖们得到指令,立即就将方育林拉走了,顺便驱散了围观的人群。


    第43章 第 43 章 爱方可颂需要充足的耐心……


    方育林走后, 方可颂还是不敢相信罗筠竟然真的给他转了十五万。


    他盯着罗筠,好像那被转走的十五万是他自己的一样,痛心疾首地说:“你为什么要给他转钱, 这么多钱都可以买一个新的手表了。”


    罗筠和他一起往回走去, 闻言看了他一眼:“你很缺手表?”


    “那倒也不是。”方可颂说。他只是不想给方育林而已, 给他一块钱他都嫌多。


    他像一只充满气的河豚, 一路上都在咕咕叨叨:“他竟然还有脸让我付赡养费!他根本就没有养过我,我几岁的时候他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垃圾桶边, 我差点饿死。而且我、我也没有偷他那么多钱。”


    他刚才算了一下, 顶多只偷了两三万!方育林总是赌, 家里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要不是高中的学费是强制家长交的,他估计高中没读完就要辍学了。虽然他确实偷了方育林不少钱,但是他每次不都打回来了吗!再说那些钱他本来就是应该给自己的!


    方可颂越想越不爽, 总感觉被讹了。


    罗筠安静地听他说完,配合地应了一声, 然后低声说:“他说你还偷了邻居的钱?”


    方可颂走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刚才方育林说他投钱的时候他有没有这样, 现在整张脸却都窘迫地涨红了。


    他闷不啃声地垂下脑袋, 一脚踢飞路边的石子, 过了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说:“……是又怎么样。那天我爸把钱罐子锁上了, 我撬不开, 但是实在太饿了,就偷、就拿了邻居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 对当时下城区的人来说已经可以算是很大的钱了,如果他被抓住,一定会被狠狠打一顿,说不定还会被抓到派出所里去。


    但是一百块又可以买好多个非常好吃的面包, 可以让他接下来好几天都不会饿。


    于是尽管心里非常紧张和害怕,他还是偷偷把那一百块钱拿走了。


    现在想起那件事,他还是会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好像每一天醒来都是阴天,永无止境地沉在下城区肮脏的淤泥里。


    他抓了抓衣摆,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努力表现得若无其事,眼里晃动的光却暴露出他的不安。


    罗筠看着他的头顶,心里好像被什么戳了一下,有点酸软的疼。


    “我没有要说你意思。”他声音放轻:“我不会因为你偷钱就瞧不起你,反正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方可颂哽了一下,脸色顿时红了又黑,黑了又红,终于抬起头斜眼看着他,嘟囔着说:“你不是喜欢我吗,怎么这样说话。”


    “所以我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改变对你的看法。”罗筠忍不住笑了,在他的脑袋上拍了拍,说:“找个时间去把邻居的钱还了吧,就算是一百块也是要还的。”


    方可颂盯着脚尖,走路的速度变慢了一点,过了好半晌他才“嗯”了一声,然后伸手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好像只是突然感觉眼睛痒。


    罗筠静静地盯着他的侧脸,走到台阶上的时候,他又问:“他经常打你?”


    “喔。”方可颂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异样,他说:“还好吧,也没有打很多。因为他喜欢在外面赌,所以不怎么经常回家。”


    罗筠的父母跟方育林异样是赌鬼,但他从小就是一个有主意的人,很早就独立出去了,因此觉得那段日子也没有什么不能回忆的。但想到同样的事情落在了方可颂的身上,他就会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勒住了。


    方可颂的小时候,他认为必然也是非常可爱的,因此他无法接受居然能有人能对这样可爱的孩子下重手。


    “其实他也就只能在我小时候的时候揍我,后面我就能跟他对着打了。”方可颂吸了吸鼻子,然后扬了扬下巴,颇有点自得地说:“你没看到他脸上的伤吗?”


    罗筠配合地扬起眉毛,用惊讶的语气说:“怎么,他的手指和脸上的疤都是你弄的?”


    “……哦,那倒不是。”方可颂尴尬地说:“他的手指是他赌泊欠债被债主砍的,他眼睛上的那个疤是我划的。因为我偷偷听到他要一万五把我卖掉,就抄起酒瓶冲出去砸在他脑壳上了。”


    他说着还伸手在空气中做出敲打的动作,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他还骗人说我很乖,我立马就证明给他看了。哼,被我这么一搅和,那个人立马就吓跑了。”


    虽然后面被方育林揍了个半死,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顶了好几天。但他一直把这件事当做自己的丰功伟绩,那被揍的痕迹当然就是他反抗的勋章了。


    罗筠眉心跳了一下,盯着他沉默了很久,直到方可颂投来疑惑的眼神,他才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这么厉害。”


    方可颂哼了一声,表示这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


    他嘟囔:“其实那个人要是出价高一点我也不是不能去,反正待在哪里都比待在方育林那好。但是那个人又穷又抠,居然只愿意出一万块,我怎么可能只值一万块!”


    罗筠没有说话,方可颂也没有在意。他走进屋内,打游戏的心情也没有了,就去厨房端了一碟子甜点吃。


    罗筠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打开电视,然后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把嘴巴塞得满满的。他喜欢看一些轻松搞笑的电视,总是跟着哈哈笑。


    罗筠认为方可颂是一个非常擅长自我调节的人,他总能选择性地屏蔽掉他认为不好的东西。这也意味着他遇到过的挫折太多,因此养成了一种自我防御机制。


    他站在沙发边,垂头看着哈哈笑的方可颂。忽然意识到,或许让方可颂无师自通地学会爱人其实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情。


    他不懂怎么样去爱人,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别人的爱。这不能怪他,因为这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


    他能做的只是给他充足的爱,并等待他给出回应。


    爱方可颂需要充足的耐心。好在他有。


    罗筠在方可颂身边坐下,对他说:“放心吧。检察官的东西没有那么好拿,方育林不会白白拿到那笔钱的。”-


    方育林被保镖们轰走了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刚刚拿到了十五万,转账的声音都是真真切切的,直到走出好远,周围都没有人了之后,他才鬼鬼祟祟地摸出手机,看到手机上的转账记录,两只眼睛都兴奋地发红。


    他又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做贼似的捂在怀里,快步朝自己住的酒店走去。


    A市的地价寸土寸金,即便是这样一个位置偏僻的小酒店,每晚的住宿费对他来说也是天价了,来之前他还心疼自己的钱,站在酒店门口骂骂咧咧好久。但是现在他不一样了,有了这笔钱他想在这里住多久都没问题。


    于是他昂首挺胸地来到前台,非常阔气地将住房的时间又往后面续了一周。


    吃完晚饭之后他在街边溜达,再一次控制不住地摸进了赌场。这种赌场的位置通常都是非常隐蔽的,但像他这样的老手总是有着独特的嗅觉。


    虽然他因为这事已经被抓过一次,但只要染上了瘾就很难戒掉,他站在门口想,他这次只是简单地玩一玩,只要赚到一点钱就离场。


    但只要踏进这个门,人的思想和行为就会被通通扭曲。


    他在赌场上玩了一晚上,两只眼睛布满血丝,一会兴奋一会儿失望地大吼大叫,状似一个疯子。但在这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同样的疯狂,他们把筛子抛出去,成万上亿的钱从他们的手中流走。


    直到方育林不知不觉输完了所有的钱,他才猛然惊醒过来,十几万就这么没了。他怀疑周围有人出老千,在赌场上闹了起来,最后被保安拽着请了出去。


    他站在门口用最肮脏难听的词汇叫骂,但面对身强体壮的保镖,也不敢真的闯进去。


    他只能灰溜溜都揣着空荡荡的口袋往回走,心中充满了懊悔,幸好他已经将住房的钱全部交上了,不然他今晚估计要找个桥洞睡觉。


    他把今晚的失败归结于被人做局了,刚开始的时候他明明也赢了很多,手感很好,只不过后面碰上人出老千才连本带利全部输掉了。还是运气不好!


    只要让他再来一把,他保证能把所有输掉的钱再次赢回来!


    晚上外面有点凉,他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抖抖索索地走在建筑后面,心里盘算着过两天再去找方可颂要一笔钱。


    轻松地得到甜头之后,他心里就被养出了更多的欲望,毕竟这样来钱又快又多,谁会不喜欢呢?只不过是丢点脸的事。他方育林在外头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不知道“要脸”这两个字要怎么写了。


    酒店就在街对面,他准备过马路的时候却忽然眼前一黑,脖子一紧,被人猛地往后一拖。他伸手一抓抓到了一个麻袋,想要呼救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心里一紧,这是遇到强盗了?!


    现在天色已经很黑了,路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行人,他想要呼救也没有人听得见,不是说大城市的治安好些吗?方育林的心中充满惊恐,难道是看他从赌场出来的所以想要抢他的钱?


    他被人拖在地上拖了好久,听脚步声好像还不止一个人。他脑袋上被套着麻袋什么都看不见,最后被一把扔在了地上,尾椎都差点被摔断。


    他哎哟了一声,都来不及站起来就赶紧求饶:“大哥!大哥!我根本就没有赢到钱啊,我把我的钱全都输光了,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啊!”


    强盗无动于衷地给了他一脚。


    方育林被这一脚踢得活像浑身散了架,他想起来有些抢劫犯抢不到钱就会恼羞成怒将人杀掉,又连忙往前爬了几步,涕泗横流地说:“等等!虽然、虽然我现在没有钱,但是我很快就要有钱了!我儿子很有钱的,A市最贵的月野别墅你们知道吧!我儿子就住在那里!你们相信我,等我问他要点钱我就有钱了。”


    对面好半晌都没有动静,方育林以为自己这次勉强逃过一劫了,大脑开始疯狂转动,他根本不会留在这里等对方守株待兔,等他从方可颂那里要到钱他就赶紧退房回下城区!


    谁知道对面的人忽然冷笑一声,招呼其他人把他打的更狠了。


    直到他被打的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呼吸一下都感觉全身都在痛,对面才停下手。


    整条街都回荡着他的惨叫声,但却始终没有人上前。


    其中一个人蹲下来,隔着麻袋拍了拍他的脸,声音充满嘲讽的意味:“我的雇主让我告诉你,所有的东西想要得到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懂了吗?”


    第44章 第 44 章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商董……


    方育林躺了半天才勉强缓过来, 他将自己头上的麻袋用力地扯下来,周围已经没有人了,身边的路灯时亮时不亮, 有一只苍蝇绕在他周围飞, 叫的嗡嗡的, 他恼火地将苍蝇拍飞。


    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从嘴里吐出带血的牙齿,他咬牙切齿地想, 罗筠真是好手段, 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方可颂现在也是出息了,连自己的老子都敢打!


    他心里十分的不甘心,但却没有什么办法, 对方已经让他见识了自己的手段,现在自己再撞上去简直就是找死。


    他暂且收起来去找方可颂吸血的心思, 准备住完今晚就退房回下城区。但是第二天凌晨的时候却有人敲响了他的门。


    方育林不耐烦地吼了一声:“谁啊?”出于谨慎他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透过猫眼往外看去, 生怕是罗筠又找人来揍自己了。


    门外的人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 低着头, 不想让人认出自己的样子, 他飞快地抬了一下脸, 开口道:“是我。”


    方育林认出这人就是告诉自己方可颂消息的那个人,名字叫余霜, 也是A市的名门望族,要不是他来找自己,他也不会兴起去找方可颂的念头,也不会招来这么一场灾。


    他拉开门, 昨夜留下的伤痕已经变得青青紫紫,让那张脸看上去像是腌过的猪头。


    “你还好意思来找我?”方育林恶狠狠地看着余霜,他现在浑身还是在隐隐作痛,正缺没有一个发泄的对象。


    他一把揪住余霜的领子,凶恶地盯着他:“你怎么不告诉我方可颂的男人来头这么大?你看看我的脸,看我被他们的人揍的,要不是你骗我过去我会被打的这么惨?!该不是你们联合起来戏弄我?”


    余霜被领子勒的喘过不气,脸色开始发红,觉得方育林不愧是方可颂的生父,简直跟方可颂一样的蠢。


    “动动你的脑子!我们两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余霜费力地开口:“他们现在满A市地找我,我这个时候戏弄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方育林仍然不相信他。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余霜的脸色逐渐开始发紫。他挣扎起来,暴躁地说:“妈的你想杀了我吗?快松手!”


    方育林当然不想杀人,最后还是松开手。


    余霜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他揉了揉脖子,这些天东躲西藏神经一直紧绷着,心情本来就差,遇到方育林这种蠢货更是烦躁的没边。


    他一把推开方育林,走进屋内,环视了一圈他的猪窝,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他语气很更差了:“难道我给你的信息有错吗?是你自己没用,机会给你也不中用,只是拿了十五万,还被人打成这样。”


    被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辈这么说,方育林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眼神变得非常凶戾。


    要不是他是方可颂的父亲,可以对方可颂造成影响,余霜根本不想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为什么身边的人都是蠢货?根本帮不上一点忙,简直一点用都没有。


    他厌烦地皱了皱眉头,对方育林说:“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敌人,而且现在能帮你的只有我。”


    方育林看着他的目光仍然非常不友善,上眼皮吊着,像一堵山一样地站在那里。


    这样的人一辈子刚愎自用,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更听不进去什么大道理,要是余霜不能给出足够的好处,那就随时会翻脸,跟他动手。


    余霜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我来这里不是跟你吵架的。现在因为方可颂的原因,我已经不能在外面活动。既然我们都跟他有仇,那我们的利益就是一致的。”


    方育林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跟余少爷可不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多余的我也不懂,我只是想从我儿子那里捞钱,你看起来却想要他的命,你能给我什么要我帮你?”


    “问题是现在你能从他那里捞到钱吗?”余霜掀起眼皮,嗤笑一声:“十五万挨一顿打,你觉得这很划算?我也不是非常要他的命,只需要他把不属于他的东西还回来就好了,等到我取代他的位置,你想要什么没有?”


    方育林脸上闪过犹豫,随即又说:“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万一我再因为你得罪了罗筠怎么办?”


    畏首畏尾的,余霜眉目间萦绕着一股戾气,让他姣好的脸看上去有些扭曲,跟方育林沟通实在是太费劲了,于是他再一次动用了万人迷光环的能力,对方育林进行洗脑。


    “不会的,等到我的计划成功,他们根本就不会记得方可颂。只会认为我才是他们最爱的人。”余霜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明白了吗?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来做就行了。”


    光环的作用现在虽然已经被大大地削弱,但仍然还是有用的,方育林脸上的表情挣扎了一下,就变成了一片茫然,半晌,他呆呆地点了点头。


    余霜在屋内走来走去,对他说:“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将方可颂从那几个男人的身边支走。之后我会告诉你要怎么做。”


    那几个男人身上的能量实在太强了,只要他们在方可颂的身边,他永远没有办法得手。


    方育林愣了:“还不止一个?”


    余霜唇边勾起一个笑,明媚的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哈,你不知道吗?你的儿子可有本事了,A市有头有脸的人可都被他灌了迷魂汤,不要命地抢他!全是一帮瞎子!这些本来都是应该属于我的!”


    方育林显然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余霜皱皱眉头,不耐烦地说:“你只需要知道,只要我成功了,到时候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甚至专门给你开一个赌场都没问题。”


    方育林眼里闪过贪婪的光,对余霜的话更加信服了一点,他毕竟是一个赌徒,这种赌一赌就能轻松获得高报酬高收益的事情对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说:“那我要怎么把那小畜生引出来?你也看到了,他跟我关系很差,肯定是不会愿意跟我出去的。”


    “动动你的脑子啊。光会问我?”余霜斜了他一眼,没有语气地说:“他虽然厌恶你,但是对他的生母还是有感情的,你家里还有什么他生母的旧物?用这个把他引出来不就行了?”


    方育林想到那个疯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怀疑地说:“他妈在他几岁的时候就死了,方可颂对她能有什么感情?”


    余霜呵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相信我,你就试试看吧。”-


    方育林离开之后又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出现在方可颂的面前,这让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不知道罗筠是怎么教训他的,看起来挺有效果,总之他一点也不想看见那张恶心的老脸了。


    但因为到现在还是没有余霜的消息,每次找到一点线索之后都会在另一个地方断掉,所以他现在还是无法出门。


    不过不能出门也没有影响他快乐的花钱,为了让他不至于太无聊,商应叙让各大品牌的柜姐带着新品到家里来推销,如果方可颂喜欢的话可能全部都会买下。


    这次来的柜姐还是熟人,就是被方可颂放鸽子的那个柜姐,姓王,大家都喊她小王。


    小王身为奢侈品店柜姐,平时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上流社会的富太少爷,也是第一次被自己的熟客放鸽子了,本来还以为方可颂是在耍她。


    没想到之后的事情就像脱闸的洪水一样不受控制,她吃瓜吃的头昏眼花。


    平心而论,小王还是希望商董不要换情人的,因为方可颂结账时真的很爽快,人也非常好哄,只要说些好听的话他就会非常高兴,要是换了一个情人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让人舒心了。


    方可颂倒是有点尴尬,或许是因为心里对那次放鸽子的事情还有点过意不去,就在她这里多拿了一点东西。


    小王自然是很开心的,于是诚心诚意地祝福道:“那就祝您可以跟商董长长久久,永结同心。”


    话音刚落,门就“啪”地一声被推开,周明瑞走了进来。


    意气风发的青年身上几乎有种闪耀的光芒,他旁若无人地走到方可颂的身边,低头无比自然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方可颂:“……”


    刚才的话绝对被他听到了。


    这一声相当响亮,周明瑞完全没有要避嫌的意思,甚至很有点故意的意思在里面。


    他明知故问:“你在买东西?”


    方可颂无语地看向他,点了点头,然后觑了柜姐一眼。


    坐在一旁的小王已经完全呆滞了,她看看方可颂,又看看一只手撑在他身侧的周明瑞,感觉脑子在嗡嗡作响。


    她紧张地扣住自己的手指,眼皮乱颤:她好像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现在到底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能避免一死?


    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坐在位置上像一个瞎子一样一动不动。


    周明瑞的目光很轻地瞥过她,对方可颂说:“好吧,那你先买。我在楼上等你。”


    然后就施施然地去了商董家的二楼,如入无人之境。


    等到周明瑞上了楼,方可颂让小王把自己刚才选中的那几个东西包起来,然后发购物单给商应叙让他付钱。


    小王看着他的神色十分复杂,作为一个专门服务上流阶层的专业柜姐,她知道有钱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扑朔迷离、错综复杂的。这也不算是很离谱了。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小声对方可颂说:“小方先生,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商董的。”


    她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搞清了利害关系:虽然付钱的虽然是商董,但她真正的金主还是方可颂。


    只有跟方可颂打好了关系,她以后的职业生涯才能蒸蒸日上。


    “……”方可颂一下子噎住了,但是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小王解释。于是干脆就没解释了,他含含糊糊地说:“喔,谢谢你。”


    “不客气。”小王看着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坚定,说:“还请小方先生以后多多在我这里购物啊!”


    方可颂只好点点头。


    小王走后,方可颂准备上楼去电脑房找周明瑞,手机突然叮当响了一声,他听出是短信的声音,还以为是什么垃圾短信,但习惯使然,还是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只见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没想到你妈还给你留了一封信呢,你要是不想要的话我就丢了,要是想要,就一个人回家里来找我。


    底下还附了一张信件的图片。


    第45章 第 45 章 妈妈的信


    那张照片中的信已经有点泛黄, 被拍的模模糊糊的,但能看上一行娟秀的字迹。


    方可颂站在原地,点开那张图片, 放大又放大, 仔细地看着那封信的边边角角, 神色呆呆的。


    在方育林的嘴里他的妈妈是一个不要脸的婊/子, 跟人私奔,被抓住后就跳河了。


    方可颂对他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信,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对妈妈的印象已经寥寥无几, 也记不清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了。毕竟他妈妈死的时候他才几岁,还不是一个很能记事的年纪。


    他只知道“圆仔”这个小名是他的妈妈给他起的。这件事还是邻居告诉他的。


    他就说方育林明明看他非常不顺眼,喝醉了就在家里乱砸, 一言不合就打他,怎么可能给他起小名。


    那之后他也常常会幻想自己的妈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还在作业本上画幻想中妈妈的样子,他的印象有限, 就将各种他觉得好的女性模样拼凑在了一起, 包括邻居和很关心他的小学老师, 还画了好几页纸, 结果被方育林发现了。


    他撕毁了他的作业本, 抖了抖那几张纸,用一种可恶的嘴脸奚落他:“你以为她是什么好妈妈?爱你怎么还会丢下你跟别的男人私奔, 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小野种!”


    方可颂跟方育林打了起来,被方育林摁在地上揍,哭的特别惨,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妈妈真的不要自己, 恨方育林恨得要死,后面也真的怕妈妈是真的不爱自己,连着好几天都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但后面他也渐渐想通了,就算妈妈真的跟人私奔了也不要紧。方育林这种没用还爱耍横的男人是要不得的,他妈妈跟别人私奔也在情理之中,虽然没带上自己还是让他有点耿耿于怀,但他相信妈妈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后面他就渐渐的将这个事情忘掉了。


    离开家里的时候方可颂已经将能带的东西都带走了,甚至包括一块怀表和一把晾衣架,但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封信他却不能确定。毕竟方育林是从来不会整理打扫的,家里也没有任何妈妈的痕迹。


    方育林肯定是将她能丢的东西都丢掉了,现在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了一封信。发这个短信给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


    方可颂没怎么犹豫,就上楼将手机给周明瑞看了,很快其他的几个人也赶了回来,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方育林的短信目的性太强了,好像是穷途末路的一次试探,又好像莫名地笃定方可颂会因为母亲的遗物而动摇。


    联想到他上次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信息找到了月野别墅,商应叙皱皱眉,说:“是余霜。”


    其他人显然也想到了,若非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以方育林的能力是一定找不到A市来的。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余霜。


    几个男人都一致认为这是一个针对方可颂的陷阱,如果他去了等待他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他们看向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方可颂,感觉他其实很在意那封不知真假的母亲的遗物。


    谢观看了他一会儿,决定问一问他自己的意见:“那你想回去吗?”


    方可颂抬起头看向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他当然看的出来这是一个陷阱,而且还非常的拙劣,但是……


    他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封信的照片上,他再次将图片拉大,看着上面那道模糊的字迹,总感觉上面好像真的是自己的名字,想要说“不去”的嘴就好像被黏上了一样。


    在他犹豫的时候,手机再次叮当一声。方可颂退出图片,是方育林再次发来了消息,语气相当急切:你真的不要?一个小时之内你要是不回我我就把这封信撕掉了。


    方可颂愤怒地盯着手机屏幕,恨不得穿过屏幕把方育林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一口咬死。


    商应叙斟酌着说:“把你的手机给我,先跟他谈谈。”


    方可颂把手机递给他,凑近了看着。


    商应叙打字:你想要什么?


    陌生号码:什么想要什么,毕竟也做了这么久父子,你回个家叙叙旧又怎么了?


    看到这句话,方可颂忍无可忍地“呸”了一声:“还叙旧,谁信他?”


    商应叙冷静地回:我们没有旧好叙,说一个价换一封信,对你来说也不亏吧?


    对面的方育林心动了,但余霜就站在他旁边,冷声说:“上次拿钱的后果你忘记了?怎么还敢信他们。”


    方育林躁动的心又冷了下来,他咬了咬牙,无视诱惑继续打字: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来不来?


    后面无论商应叙是什么说辞,对面都不肯松口了。


    陌生号码:我只给你半个小时!


    商应叙皱紧眉头,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方育林的态度中嗅出了某种令人不安的讯息。


    方可颂说:“他把我当傻子吗?不要就不要,难道我还能因为一封信去涉险?”


    他像是努力说服自己一样,低声说:“这封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丢掉手机,不再看上面的信息。


    但整整一个下午,他都打不起来精神,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距离半个小时的时间越近,他就表现得越焦虑。


    最后罗筠敲了敲他的房门,对他说:“你想去就去吧,我们会做好所有准备的。”


    “……嗯。”方可颂窝在床上,搓了搓手机的边缘,他表现的好像非常不在意,但眼睛和鼻尖都是红红的。


    罗筠过来抱住他,笑着说:“偷偷哭了吗?”


    “我没有!”方可颂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他言不由衷地说:“我不想知道她给我写了什么……我就是想知道那封信是真的还是假的。”


    罗筠看着他不断眨动、企图掩藏情绪的眼睛,或许他不知道自己失落的有多么明显,连带着他们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他说:“好,那我们就去看看那封信是真的还是假的吧。”


    在找余霜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也在不断地搜集整理关于“系统”的信息,确实也获取到了不少资料,得出了一些推论,并且在方可颂那里得到了验证。


    “系统”大概率是一个以脑电波为媒介活动的生物——姑且称之为生物吧——它对其他人进行影响的途径暂且无法得知,极有可能是某种精神干扰,但效果有限,并且现在正在逐渐衰弱,除此之外,它还可以通过影响人的思想来影响人的生理机能。


    不过,这样的影响是有限制的,目前看来是距离的限制——余霜之前之所以能够隐匿行踪就是因为可以改变周围人的认知,并且有意识地躲避着摄像头,但还是有露出马脚的时候,于是他们才能间断地在不同的地方看到余霜。


    而上几次方可颂出事的时候,他们都在周围看见了疑似余霜的身影。


    这次想要让方可颂单独去下城区估计也是为了消除他们四个人的“爱意值”对他形成的保护。


    总的来说,单纯的余霜并不能造成什么太大的威胁,具有特殊能力的“系统”才是最大的威胁,是一定要捕获的。


    为了捕获它,商应叙他们投资了一座实验室,专门进行这种生物的研究,并做了无数次的实验,制定出一个可能有效的方案。


    现在正是检验这个方案最好的机会。


    但检验方案抓住余霜和它背后的系统是次级重要的,他们仍然以方可颂的安全为最主要的目标。


    方可颂找了个借口跟方育林拖延时间。方育林几乎是秒回,他恶狠狠地威胁方可颂最好不要耍花样,要是去晚了就会把信撕掉。


    方可颂更加恶狠狠地说,要是他敢把信撕掉,他就让罗筠把他枪毙了!


    方育林虽然知道检察官是不能随便开枪的,但鉴于罗筠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风评又差的离谱,最后还是有点怂了,没什么威慑力地放了句狠话就没再吭声了。


    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找来了应急团队并完成布置,除了这些,方可颂身上也需要有一些防御措施。


    罗筠将自己的配枪交给方可颂,为了让他真正需要使用的时候不至于抓瞎,罗筠带他去射击馆简单地教了一下怎么用枪。


    他周围围着的都是场馆内最专业的设计射击教练,不过要是论专业肯定谁都比不过罗筠。于是最后还是罗筠手把手地教他。


    方可颂虽然已经见过罗筠用过很多次了,但自己上手摸还是第一次,罗筠站在他的身后,手扶着他的胳膊,详细地跟他讲解射击的姿势和一些要点。


    方可颂带着护目镜直视前方,手紧张地握着枪,在罗筠的命令中战战兢兢地开了一枪。


    很不意外地歪把了,方可颂撇了撇嘴。


    旁边的射击教练也没有走,其实他第一眼看见方可颂的时候就想要来教他的,奈何他身边居然自带了一个射击高手,出于某种竞争意识他留在原地看了全程,不得不承认罗筠的射击手法和叫人的手法都是非常专业的。


    看到方可颂露出失落的表情,他赶紧说:“作为新手已经很好了,很多新手第一枪都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您好歹射的是在靶子边上。”


    方可颂闻言,立马转头看向他,柔软的唇角翘起来:“真的吗?”


    “真的呀。”射击教练感觉被会心一击,忍不住往他身边靠近了一点,他看了罗筠一眼:“你朋友自己也需要玩的吧,不然我来教你?”


    “不用了。”没等方可颂说话,罗筠就已经开口拒绝了,他眉眼锋利,扫过来的瞬间有种让人胆寒的压迫感。他低声对方可颂说:“我们的时间有限,你只需要简单的掌握如何使用就好,不用精练,如果你想要仔细学的话,下次我再来教你。”


    方可颂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看射击教练。


    刚好射击馆里又来了新的客人,射击教练只好讪讪地走了。


    接下来方可颂又试了几次,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靶子的周围描边,但好歹并没有歪的太离谱,最好的一次是中了一个九环。


    罗筠看了一眼,说:“可以了,这把枪给你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再拿出来,近距离射击的时候即便再歪,也不会歪到哪里去,只要你射中了就已经相当于成功了一半。”


    方可颂还是希望自己不要用到这把武器,看别人用是觉得怪炫酷的,自己用的时候就各种不顺手。


    没过一会儿,商应叙就开着车来接他们了。


    商应叙给了方可颂一对以耳夹为外形的定位器,同时具有监视和监听的功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御屏蔽器,不过具体效果如何还未可知。因此研究员们在上面增加了二重保险,设置了一个强信号发射器,发射完后后天可以迅速地捕捉到主体的位置。


    方可颂自己不太好戴,商应叙就接过来,帮他戴在了耳垂上。


    方可颂耳背后面很白,有一颗小痣。商应叙的手指从上面抚过,方可颂因为敏感而瑟缩了一下,然后用一种“你很不老实”的眼神看向他:“你干什么要乱摸我?”


    “抱歉,不小心碰到了。”商应叙松开手,手指上柔软的触感好像还在。他其实还是不太放心,不过仍然笑着说:“你准备好了吗?我们可以出发了。”


    第46章 第 46 章 你说的那个信到底是不是……


    商应叙将车一路开到了下城区, 窗外的街景渐渐变得熟悉。方可颂已经差不多有十几年没有回到这里了。


    他撑着脸往窗外看去。


    他的家在不知道多少个岔路之后,连下城区中比较有钱的地方都算不上,一排排的房屋前有一条排水沟, 上面盖着石板, 乱七八糟的电线杆和电线像蜘蛛网一样连着各个房屋。


    方可颂十六岁的时候离开这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里还是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反而好像变得更破更旧了。


    商应叙在路口停了下来, 侧头朝方可颂看过去。


    方可颂深吸了一口气, 摸了摸后腰上的枪和耳朵上的耳夹, 虽然不知道方育林到底有什么招在等着他,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应对的。再不济还有他们帮自己。


    拿到信他就赶紧跑,要是方育林骗他的话, 他后面肯定会找人把他狠狠打一顿!


    这么想着,他挺直腰板下了车, 就准备往前走。谢观从后座探出身,不放心地叮嘱道:“有什么不对就赶紧跑, 知道吗?”


    周明瑞给他塞了一小块刀片, 让他塞在袖子里, 以备不时之需。


    每个人都叮嘱过方可颂之后, 他就点点头出发了。


    他踩着布满污迹的小路, 顺着记忆里的路线往前走。


    周围的邻居有的搬走了,有的还在。不过在的那些他也不熟, 就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他家房门口有根歪歪的电线杆,现在还是在那里,他走过去的时候,一个蹲在门口抽烟的男人抬起头,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遍,流里流气地吹了一声口哨:“哟,这是哪家的小少爷跑到我们这个破地方来了?”


    方可颂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男人咧咧嘴,望着他的脸,忽然把他认出来了,脸上的神色变得惊奇:“你不是老方家的小谁吗?”


    他诧异地看着穿着价值不菲的方可颂,眼神又酸又露骨:“出去一趟傍上大款了?穿这么好,怎么不想着带带老家的人?”


    方可颂记得这个人,是方育林的狐朋狗友,因此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他没有接他的话茬,走来到了他之前住的那间房子前。


    房子的门没有关,方可颂一推就推开了。


    家里实在是太久没有住人了,一进门就是一股刺鼻的灰味,方可颂伸手在鼻子前挥了挥,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方可颂站在门口,视线谨慎地往里面探了一圈,没有看见方育林的身影。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大声喊:“方育林!”


    方育林不知道在搞什么花样,没有出声,方可颂又往里面走了一点,桌上的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地上有着新鲜的灰印子,可见他一回来就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钱,结果发现方可颂一毛都没有给他留。


    他又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家里格外的响亮,他们家本来就不大,方育林要是听不见那纯粹是聋了。


    方育林果然是骗他的!


    方可颂失落的同时又感到愤怒,他本来以为自己是没有那么在意的,现在却难受的不得了。他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方育林这个王八蛋竟然敢耍他!


    他一脚踢在椅子上泄愤,立马就准备离开。但拉动门的时候,却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锁上了。


    门栓和锁被他拽的发出哗啦一声响。


    这个老房子的门锁是非常老旧的,就是那种普通的挂在外面的锁,锁上了就只能用钥匙从外面打开,里面出不去。


    方可颂浑身的汗毛顿时都竖了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锁上的,他怎么一点声音没听见?


    他吞了吞口水,发出的动静小了一点,他谨慎地环视四周,然后打开手机,果然没信号了。他发了一条消息,然后摁了一下耳夹上的按钮。


    信号发射出去后,他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现在不知道方育林和余霜到底在哪里,以防万一他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吧,等到他们来找自己就好了。


    好在这里他还算是熟悉,他熟练地找到一个角落蹲了下来。没过一会儿,他鼻尖动了动,好像闻到了一点奇怪的味道,有点甜甜的,还有点刺鼻。


    如果他的常识再多一点的话,就会知道这是医用乙/醚的味道,闻多了会陷入昏迷。


    但他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晕,眼皮也越来越重。等到他终于意识到这个气味可能有问题的时候,想要捂住口鼻已经来不及了。


    ……


    意识回笼,方可颂就感觉到额头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


    刚才摔倒的时候他肯定是脸着地的,他想要摸一摸额头上的包,却发现自己的整条手臂都被束缚住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椅子上,被捆的结结实实的。


    方可颂震惊地挣动了一下,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咯啦声。他赶紧扫视了一下周围,他们已经不在原来的那间房子里了,方育林不知道把他带到了哪里,周围的环境非常的陌生。


    方育林就坐在他前面的破沙发上,身上有股刺鼻的酒精味。


    他被自己的亲爸绑架了。


    看到方可颂醒了,方育林合上打包盒,用牙签剔了剔牙,乜了一眼过来:“哟,乖儿子,醒啦。”


    他身前的桌子上摆着从方可颂的身上搜刮下来的东西,包括他的耳夹和藏在腰后面的枪,全部都被找出来了。


    方可颂感觉到大事不妙,悄悄地动了动胳膊,还好还好,他出发前藏在袖口的刀片还在,或许是因为刀片太小了,方育林没有发现。


    看到他的视线落在桌子上,方育林拿起那把枪放在眼前看了看,啧啧道:“你那个检察官姘头还真是喜欢你啊,竟然连自己的配枪都交给你了,但你这个草包敢开枪吗?还有这个耳夹,看上去要不少钱吧?”


    方可颂不说话,他看见方育林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看就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揍得还都是他露在外面的部分,好几天都没有消肿,看起来非常滑稽。


    脱口而出的骂声顿时卡在了喉咙里,这应该就是罗筠说的“代价”,怪不得光彩邻居们没有人对方育林回来这件事多做讨论,他肯定是害怕丢人偷偷回来的。


    方可颂顿时有点想笑,但是他也知道不能笑,于是咬住嘴唇,拼命地想一些悲伤的事情。


    看到方可颂脸上怪异的表情方育林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他摸了摸脸上的淤青,咬牙切齿地说:“这还不全都是拜你那个姘头所赐!你有今天也得感谢感谢他。”


    方可颂移开目光,尽量不把视线落在他五彩缤纷的脸上。他小声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但是比较识趣地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激怒方育林可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


    方育林自顾自地骂了一会儿,各种脏字直往外蹦,他恶狠狠地瞪着方可颂,但却出于某种原因并没有对他动手。


    方可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所以你说的那个信到底是不是真的有?”


    方育□□脏话的动作顿了顿,看着方可颂的目光渐渐变得怪异:“哈,之前那小子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你/妈死那么早,估计连她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吧,你居然真的为了一封信跑到这里来了,该说你是蠢呢?还是不怕死?”


    方可颂从他的话里听出来,好像确实是没有这封信的。


    他用一种被欺骗的愤怒的目光看着方育林。


    这样的愤怒恰好取悦了方育林,他哼笑一声,翘着二郎腿,把无尽的恶意挥洒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有功夫去关心那封信?老早我就告诉你了,你/妈不要你了,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小野种!”


    不出意外地看见方可颂像只愤怒的海豚一样,整张脸都涨红了,他怒气冲冲地大叫:“你放屁!”


    方育林像是每次之前把方可颂激怒一样,看着他无能狂怒地撕咬,甚至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歌,这几天憋屈的心情终于得到了缓解。


    但很快这种好心情就被消耗掉了,他又开了一瓶啤酒,焦躁地调着电视的台,好像在等待什么。


    终于,手机叮当一声,他等到了一个短信。


    方育林从桌面上拿起手机,看见短信的内容后,他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他将没喝完的啤酒一股脑喝完了,爽快地抹了抹嘴,打了个酒嗝。


    方可颂皱了皱鼻子,从这个动作里看出了一些猫腻,之前他们就猜测方育林跟余霜有勾结,现在看起来果然是的。


    他嚷嚷着说:“你刚才收到了谁的短信,是不是余霜?你竟然跟外人一起绑架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的指控显然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起父子更像是仇人,要是自己能出去了绝对会往他的脸上踹一脚。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父子对彼此的秉性也是很熟悉了。


    果然,方育林嗤笑一声,没有任何的动摇:“你之前不也说了早就跟我断绝关系了,现在大难临头了又开始谈情分啦?晚了!”


    方可颂抿了抿唇,他的心里还是有一点害怕的,但仍然努力学着那几个人的样子,装的很镇定地跟他谈判:“我好歹是你儿子,肯定比外人要值得信任吧,你要是想要钱我给你就是了,现在搞得像刑事案件似的有必要吗?”


    “我可不敢要你的钱,”方育林冷笑一声:“拿你的钱代价太高了,谁知道我还会不会被打一顿?”


    他说完手指无意识地在瓶盖上转圈,虽然表现的游刃有余,但方可颂的话对他并不是什么影响都没有。


    毕竟他平时也就是赌一赌,什么时候干过绑架这种事,虽然计划是余霜提的,但毕竟真正动手的人是自己,就算他也不是很懂法,也知道这种情况一旦被追责的话自己就是主犯。


    但余霜让他相信他,方育林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信了,还真把方可颂绑架了。


    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他儿子那几个男人肯定已经准备动手了,现在除了相信余霜还有什么办法?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方可颂问。


    方育林想要什么很容易猜到,无非就是钱,但余霜和系统的目的就比较难猜了,难道是想要把自己杀掉灭口吗?


    可是即便有系统的助力,就可以这样轻轻松松地杀掉一个人了吗?方可颂不知道,现在他也没有功夫去想那些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跑掉吧。


    他昏倒之前已经发射了信号,他们说不定已经找到之前的房子里去了,现在他要努力拿到定位器再发射一次信号。


    这么想着,他抖了抖袖子,袖子里的小刀片就顺势滑了下来。


    刀片落进他的手心,他费劲地握住,光是完成这个动作就紧张地已经出了一身汗。他瞟了一眼方育林,好在对方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


    “我们想要什么,你等会儿就能知道了。”方育林周围摆着乱七八糟的酒瓶和外卖盒,可见这些天他都窝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过。他含糊不清地说:“等到余家那小子把事情解决了,我就到国外逍遥快活去,至于你,”


    他的垂着眼皮睨着方可颂,语气和表情都充满恶意:“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勾搭上那几个有钱人的,但是你现在的品相肯定比之前好卖多了,放心吧,怎么也是你爸,不会放着你不管的,之后我也会给你找个舍得出价的,你也不至于没地儿去。”


    真没想到他的儿子这么有本事,居然勾到了四个人,还都是顶有钱的人。


    方育林冷笑一声,十分鄙夷地说:“真不愧是你妈那个表子的种。”


    一股怒气从方可颂的胸腔中升起来,他气的脑子都嗡了一声,很想要扑过去把方育林的臭嘴缝上:“我妈妈不是你说的那样!”


    “不是那样是哪样?”方育林嗤笑一声,毫不在意他的心情。


    方可颂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把他说的话都当做放屁,不再理他。他手指捏着刀片努力地割着手腕上的绳子。


    刀片实在太薄了,方可颂的手指被割破了也不敢听,疼的他小声地抽气,时不时还要抬头看一眼方育林没有注意到这边,紧张的胃部都开始痉挛。


    提到方可颂的母亲,方育林就好像有无尽的怒意和恶意亟待发泄,他挥舞着酒瓶,骂骂咧咧、颠三倒四地咒骂着那个女人,说她让自己丢进了脸面,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还生了一个了不得的儿子,不仅跟四个男人勾搭在一起,还敢找人打自己的老子。


    方可颂感觉到绑住自己的绳子逐渐松动了,心下一喜,又抬眼瞅向方育林,却看见他狐疑地看着自己。


    方育林眯了眯眼睛,声音变得阴沉起来:“你在干什么?”


    方可颂心脏一抖,手中的刀片没有握稳,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方育林的脸色一变:“你身上还有东西?”


    他说着便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方可颂这边走,方可颂急得头上直冒汗,险境中爆发出了无穷的潜力,他咬牙用力一挣,还连着一点的绳子应声而断。


    他倏地站起来,慌不择路地躲开方育林的手,举起板凳用力地砸在了他身上,方育林喝了酒,反应速度慢了不少,吃痛地叫一声,鼻血从他的鼻腔中留了出来,他捂住鼻子,恼怒地吼道:“小兔崽子!今天我一定要敲断你的腿!”


    方可颂赶紧跑到桌子前抢过罗筠的枪,慌乱中对着地板开了一枪,方育林立马就不动了,浑身紧绷地看着他。方可颂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头上都是汗,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楼下的门肯定也是锁着的,他暂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跑,也不知道余霜在哪里,眼看方育林又有要过来的趋势,他赶紧抱着枪和耳坠跑到了隔壁的房间,哐地一下把门拴上了。


    第47章 第 47 章 我就说你聪明又勇敢……


    将方可颂送到指定地点之后, 其他人便时刻监控着他的方位,地图上的小红点一直在稳定的往前移动,直到他走到某个位置之后, 那个红点就开始不动了。短暂的闪烁之后, 那个红点消失了。


    商应叙皱眉, 脸色严肃地看着手中的平板, 虽然知道这次方可颂过去十成十不会碰见什么好事,但仍然不想他怀着遗憾生活。


    对于这样的情况, 他们也算是做好准备了。


    他拨通研究员的电话, 问那边:“能监测到什么异常的信号波动吗?”


    研究员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然后激动地说:“是的,商董,前面那块区域的信号被屏蔽了, 我们会尽快计算出辐射范围。”


    系统的影响是有范围的,不可能无限制地屏蔽方可颂身上的信号, 因此方可颂不可能被带太远,一定就在这附近。只要计算出辐射范围, 就可以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了。


    “尽快。”商应叙言简意赅地说完, 挂断了电话。


    他们知道方育林家的位置, 来的也非常快。四辆车同时停在逼仄的小巷中, 将路面堵的严严实实, 四个衣着气质都跟这里格格不入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面上神色冷峻。


    街上的邻居们纷纷从家门口探出头来看, 蹲在路边的男人没有动,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四辆豪车,盯着车标移不开眼。


    这些人一看就是大城市里来的大人物,估计跺一跺脚都能跺掉下城区一层地皮,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联想到刚才回来的方可颂,愣了一下,他们不会是来找他的吧?


    忽然,其中一个眉眼锐利张扬的青年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极具针对性,好像一把冰冷的钢刀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身上刮了一下。


    男人打了一个寒颤,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罗筠一脚踹开被锁上的大门,门板在他的动作中不堪重负地倒下,一层灰尘荡起来,几个人也顾不上脏,赶紧进去找人,但他们没有看到方可颂,却看见了余霜。


    余霜坐在客厅里,好像已经等待他们多时了,见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但很快又归为平静。


    周明瑞上前一步,语气很差:“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余霜面上颇为镇定地看着他们,但手指悄悄地握紧了,指尖掐着掌心。他手里握着一枚按钮,冷硬地说:“你们要是再走进一步,这辈子都不要想再看见他。”


    他们留了一手,余霜显然也留了一手。他在方育林和方可颂的位置附近安装了炸药,只要他摁下按钮,他们父子俩就要一同见上帝去。


    周明瑞面色阴沉地看着他,却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谢观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余霜这段时间里显然过得不是很好,到处躲避他们的追捕已经让他精疲力尽,脸色自然好看不了,昔日精致的脸庞略显暗淡,眼底的黑眼圈也证明他并不是毫不惧怕的,只不过是在强装着镇定。


    “本来我以为你只是单纯的令人恶心,”谢观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清朗无暇,但说出的话却非常冷漠:“没想到你还这么不怕死?”


    余霜的脸色不受控制地变了变,他暗自咬了咬牙,胸部剧烈起伏:“你这样激怒我,不怕我一怒之下就摁下这个按钮吗?”


    “你要是摁下去,你也活不成。”谢观微微笑着,太阳穴紧绷,眼底沉着冷溟溟的光:“那你还怎么要挟我们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呢?你当然不会那么蠢的,对吧?”


    余霜被他说中了,按系统现在的能力是不能长时间地屏蔽方可颂身上的信号的,所以他现在唯一可以用来谈判的把柄就是手上的这个按钮。


    其实还有一个……不过他现在不会说出来。


    他告诉自己要忍耐,只要他和系统的计划成功吗,那么一切就会重回正轨,这些男人对他的态度也会彻彻底底地改变。


    商应叙没有跟他说太多的打算,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说吧。”


    他的态度非常傲慢冷漠,看着自己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温度,说话的语气也像是在施舍,其他几个人看自己更是像在看一只在马路上发疯的猴子!


    可是他见过他们面对方可颂时的语气,即便是在一开始他们以为自己被欺骗的阶段,对方可颂也从未展露过厌恶。


    比起想要惩罚他,他们的行动更像是想要将他禁锢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这样明显的区别对待,让他怎么能不嫉妒、怎么能不怨怼?这些偏爱本来就是应该属于他的,可这一切全部都被方可颂毁了。明明他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万人迷!


    他压抑着剧烈翻腾的情绪,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我只想要一切回到正轨,回到它本来的位置!”


    刚开始得知自己是真正的万人迷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多么高兴啊。他本来就不满足于现在的生活,而现在不仅获得了全新的身份,还脱离了原来那个令人生厌的家,被所有人喜爱。


    因为系统的到来,他突然就获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养父母嫌贵不愿意他学的舞蹈,他有钱学了,身上打满补丁的衣服换成了高定,他努力扮演着别人心目中的自己,从一只丑小鸭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白天鹅,就连他的攻略的对象也都是英俊多金的上流人士。再也没有人能用轻视的眼神看着他。


    可是这一切就像是浮光泡影,正在他手中慢慢流逝。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大概就是得到之后再失去。


    余霜定了定神,从怀中掏出一板药,扔到了四个人面前。他仍然保持着跟他们的安全距离,警惕地说:“只要你们把这个药吃了,我就会放了方可颂。”


    几个人垂下眼睛,看了一眼地上的药,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


    余霜讥讽地说:“你们口口声声说爱方可颂,但是却连这点险都不愿意冒吗?我总不可能毒死你们吧?”


    周明瑞率先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板药,谨慎地放在手中看了看。


    这板药上没有任何的文字说明,看起来就很像是某种三无产品,他挑了挑眉毛,说:“不是毒药,那该不会是春/药吧?”


    他说完自己先笑了,语气夸张地说:“不是吧?我就算是吃了对你也是石更不起来的,劝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余霜的脸色像是吃了苍蝇,变得很绿。


    周明瑞转了转眼睛,说:“要不然你让他们三个吃了好了,我保证会带着方可颂走的远远的,不会去打扰你们。以后见到你们都绕道走。”


    旁边三个人朝他投来刀子一样的目光。


    余霜气的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噎的他恶心,这是一种怎样的侮辱,论外形,他根本不比方可颂那个草包差,论才华和气质,他更不比方可颂差了。


    可周明瑞居然说对自己石更不起来,完完全全地否定了他的魅力!


    他深呼一口气,语焉不详地说:“不是春/药!只是会让一切回到正轨的药。”


    罗筠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一边,淡淡地说:“我也要吃?我之前跟你可没有什么交集,应该也不在你的目标范围内吧?”


    余霜一直是有点怵罗筠的。他之前的确不在自己的计划之内,至少是暂时不在,或许在攻略完商应叙、周明瑞和谢观之后,他会考虑,毕竟检察院实在是凶名在外,他并不是很愿意跟他们打交道。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说:“不行,你也要吃。”


    他不能让自己的计划出现一丁点的纰漏。


    “那没办法了,既然不是毒药也不是春/药,吃掉就吃掉咯。”谢观开口了。


    他从周明瑞的手下接过药片,没怎么犹豫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嚼了两下,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他半真半假地皱了皱眉,说:“啧,味道有点不太好啊。”


    余霜没想到他真的吃下去了,惊讶的同时,心里也放松了一点。


    这个药片是他用最后的爱意值在系统那里兑换的,作用是消除他们对方可颂的记忆个情感。他自己当然没有吃过,不知道味道,不过肯定是不会太好的。


    考虑到面前的这几个男人都心眼颇多,他并没有全然放下戒心,怀疑地问:“你真的吃下去了?”


    商应叙耳朵里传来嘀的一声,他动作幅度很小地在耳麦上敲了一下,研究员的声音传了出来:“商董,范围出来了,我们已经出动了。”


    商应叙再次在耳麦上敲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是他们之前就约定好的信号。跟余霜在这里说了这么久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他抬眼看向其余的三个人,跟他们做了一个眼神的交流。


    谢观看了他一眼,紧接着朝余霜扬起一个笑容:“难道你不相信我吗?不然你自己来看看吧?”


    他的声音变得非常轻柔,极具诱惑力。


    余霜的目光恍惚了一下,仿佛看见了第一次遇见谢观时的样子。那时候他以为对方是一个温柔、善解人意的人,于是选择第一个跟他攀谈。


    那会儿的谢观也确实表现的非常彬彬有礼,每个动作、每个语气都优雅而得体,他不知道谢观其实根本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疯子。


    难道这个药的作用真的有这么强大?


    他不由自主地朝谢观的方向走了一步,直到他看到谢观的眼神发生变化,才猛然惊醒,赶紧顿住脚步。


    但距离他最远的罗筠却已经以一个他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奔到他的身前,掏出电击棒打在了他的身上。


    余霜来不及躲闪,一阵剧烈的刺痛和灼烧感从他被电击棒打中的地方传来,他的肌肉在这疼痛下猛地痉挛,浑身都失去了控制,就连大脑都停载了片刻。


    下一秒,他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被罗筠反扣住了手臂。


    谢观吐出压在舌头下的药片,一帮藏在暗处的保镖收到指令,都冲了进来。谢观的助理拿出一杯水递给他,谢观漱了漱口,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厌恶。


    余霜的头被摁在地上,脸涨成了紫色,他撑着酸软的手臂想要去摁手中的按钮,被周明瑞眼疾手快地夺了过来。


    余霜的手指在地上刮挠怵刺耳的声音,他死死地瞪着双眼,不甘心地看着他们,胸中充斥着恨意,不敢相信他就这样失败了!


    他拼命挣扎着,尖叫道:“你们敢这样对我!我一定会让系统杀了他!”


    罗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讥笑道:“如果你和你那个系统真有这个能力的话,还需要费这么大的劲儿吗?”


    余霜喘着粗气,用赤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


    如果一切都走在正轨上的话,系统是可以有这个能力的,只要获得的爱意值越多,系统就可以获得更多的能量。


    但是现在一切都被搞砸了,系统根本已经发挥不了什么力量。而且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方可颂之前获得的爱意值系统无法获取,却以某种能量的形式存在于他的身体中。


    否则在方可颂掉进河里的那一瞬间就必死无疑了,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


    他的脸狼狈地贴在地上,费力地喘了口气,不甘地问:“我想不明白!你们到底喜欢他什么?喜欢到不惜和自己的情敌共享一个人?”


    听到这话,几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谁他爹的要跟其他人共享,还不是现在没有办法?


    或许是因为余霜的情绪起伏过大,又或者是因为他跟要攻略的这几个人彻底闹掰了,周围屏蔽信号的磁场忽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检测人员一直盯着电脑屏幕,一个红点再次出现在地图上,像是星光闪烁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检测人员已经记下来了,就在附近几百米的一个出租房中。


    他赶紧将位置发给了四个人。


    罗筠将余霜交给他的手下,几个人立马就要去找人。


    余霜被两个执行官暴力地扣住,他头发凌乱,半边脸上还有灰,看上去异常的狼狈。


    他转动眼珠盯着几个人,看着他们一改刚才跟他谈判时的从容镇定,行色匆匆起来,脸上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他说:“再告诉你们一件好消息吧。我让方育林给方可颂喂了这个药,我不知道这个药的作用,你们不妨猜猜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几人的脚步滞了一下,目光像钢刀一样刮了过来。


    罗筠目光森冷地看着他,对押着他的执行官说:“把他送去研究所。”


    执行官一扭余霜的胳膊,押着他走进车内,他痛的面部一抽。


    罗筠站在外面,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不管什么影响我们都会把他治好。倒是你,如果回到余家之后可以安分一点,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后果。”


    余家锦衣玉食,相比他以前的日子已经好了太多太多。可是他偏偏不知足,总想要攫取更多。


    余霜坐在位置上,像是没听见一样低着头,凌乱的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罗筠冷哼一声,继续说:“不如猜猜你到研究所后会经历什么?”


    余霜脸色一变,猛地抬起头,车门却在他眼前砰地合上了-


    方可颂将自己关进房间之后,就赶紧找东西抵住了门。门外传来方育林疯狂的砸门声和叫骂声,门被砸的直晃。


    他拼命地摁着耳坠,希望信号能够发射出去,他们可以快点来找自己。


    这栋房子不知道在哪个偏僻的角落,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否则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就该报警了。房门也已经不知道多久没修了,看上起摇摇欲坠。


    光是躲在这里面也是没有用的,方可颂紧张的心脏狂跳,被酒精侵蚀的男人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了,他的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落在紧闭的窗户上,赶紧走过去拉了一下,生锈的贴栓已经拽不动了,方可颂咬了咬牙,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小板凳,然后开始砸窗户。


    方育林在外面砸门,方可颂在里面砸窗户,他一边砸一边回头确认门开没开,急得额头直冒汗。


    窗玻璃碎成渣,纷纷掉在了地上,方可颂赶紧往后退了一步,避免被玻璃渣伤到。还好这间屋子的窗户没有安防盗栏杆,他丢掉椅子趴到窗户边往下看,脸上顿时一喜。


    这间屋子就在一楼,他只要翻出去就能跑掉了!


    他脱下外套垫在窗户上,就在这个时候,门“砰”地一声被方育林撞开了,方可颂吓得一抖。


    方育林喘着粗气,手臂和脸颊都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面色看上去格外的狰狞。


    眼看方可颂居然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掉,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方可颂的卫衣帽子,猛地往后一拉:“你还想跑?!”


    方可颂害怕他把自己勒死,赶紧攥住了自己的领口,踉踉跄跄地从窗台上摔了下来。


    这一跤摔得结结实实,方可颂的屁股顿时传来一阵钝痛,但他什么也来不及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他用力踢了方育林一脚。


    方育林脸色铁青地看着他,眼神像是恨不得把他掐死:“你想死是不是?!”


    方可颂被吼得心脏一颤,后退一步靠在窗边,梗着脖子看着他,目光中充满防备。


    他掏出枪放在自己的身前壮胆,大声说:“你要是敢过来我就开枪了!”


    “你敢开吗?”方育林看见他握着枪的手都在颤抖,脸上的表情更是瞧不起了,他挑衅地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有本事你往这里开啊?把我打死了你就是犯罪!看到时候你那个姘头逮不逮你?下辈子你就待在监狱里,啧啧,我告诉你,监狱里可不是人过的日子,你这样进去,没过几天你就被玩了!”


    方可颂的嘴唇哆嗦起来,心里又害怕又愤怒,但手却没有移开。


    方育林的耐心也基本告罄了,他这个儿子估计连鸡都没有杀过,从小胆子就小的要死,他不相信他真的敢开枪。于是他有恃无恐地从地上抡起缺了一脚的椅子,在空中挥了挥,威胁道:“赶紧放下枪!”


    方可颂不听,仍然浑身紧绷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浑身都在抖。


    “小兔崽子,好话不停非要挨一顿是吧?”方育林脸颊肌肉绷起来,眼中凶光闪现,他抡着椅子就朝方可颂挥过去,椅子在空中发出呼啦的声音。


    “救命!”方可颂吓得紧紧闭上眼睛,下意识地对着方育林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是子/弹射/进皮肉中的声音,下一秒,方育林的惨叫声响起来。


    方可颂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看到方育林捂着自己的腿惨叫,地上全部都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鲜红的一片,非常刺目。


    方可颂眼皮抽搐了一下,呼吸都跟着放慢了,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变得空白,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惊吓过度的状态中。


    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一双带着凉度的手掌捂住了他的眼睛,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呼吸声略重:“别怕,没事了。”


    方可颂心脏高速跳动着,太阳穴在一下一下地跳动,他听出这是商应叙的声音,整个人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仿佛从浸满水的缸中探出头,一下子能呼吸了。


    他用力地喘了一口气,一把抱住面前的人,死死地把头闷在他胸口,说话的声音抖的不成样子:“商应叙。”


    “我在。”商应叙轻声应了一声,慢慢地拍着他的后背。


    四个人全都赶了过来,带着很多人,方育林看见他们就觉得大事不妙,他忍着痛摸出手机,却发现余霜一直没有给自己回消息,顿时怒从心中生,难道余霜把他给卖了?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腿上的枪伤却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忍不住骂了一声,想要给余霜打电话,一脚却踢飞了他的手机,用力踩在他的手背上。


    罗筠低下头,看到屏幕上的联系人页面,嘴角勾起一个讥笑:“找余霜?不用着急,你马上就能看见他了。”


    他喊来几个人将方育林从地上拖起来放在担架上,方育林意识到余霜的计划彻底失败了,他被方可颂的姘头们逮住了,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想到这里,他拼命地在担架上挣扎起来,像一只待宰的猪:“放开我!放开我!”


    一个带着口罩的医护人员走过来,一针扎在了他的手臂上。


    方育林的意识渐渐消失,最后的印象就是护士看向他时那冰冷无机质的目光。他头一歪,晕过去了。


    担架很快被抬了出去。


    几个人留下来清理地上的血迹。


    周明瑞和谢观朝方可颂走过来,周明瑞伸出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灰,不太满意地说:“怎么只喊商应叙?也不喊喊我吗?”


    方可颂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刚从极度的恐惧中脱身,突然进入安全的环境,一种强烈的委屈感忽然从他的胸腔中涌了上来,他嘴巴一扁,忽然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起来。


    他其实也不想表现的这么没出息的,刚才跟方育林对峙的时候他明明也很镇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们,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商应叙看见他脸上身上都是灰,手臂上还有几道划痕,可见这段时间里确实是过得很不轻松。


    谢观伸手在他的背上很轻地拍了拍。


    周明瑞诧异了一瞬,紧接着就有点慌乱地擦着他脸上的眼泪:“怎么了?受伤了吗?我只是开个玩笑,不喊我就不喊我了。”


    “你做的很不错。”罗筠指了指他手里握着的枪,笑着说:“你看你用的不是很好吗?我早就说过你聪明又勇敢。”


    方可颂的眼睫毛很轻地颤了一下,他吸了吸鼻子,眼睛还红着,带着鼻音说:“是的。”


    他转而又想起方育林腿上的大血洞,惴惴不安地说:“我把他打伤了,那我会被逮进监狱里吗?”


    “不会的。”谢观说:“他先绑架了你,你这是正当防卫。”


    他说着在方可颂的左脸上安抚地亲了一口。


    周明瑞瞪了他一眼,又不甘落后在方可颂的右脸上亲了一口,哄道:“好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方可颂本来非常的伤心委屈,被亲了两口之后突然就很不好意思,不止是因为他没控制好情绪哭起来了,还因为房间里不只有他们几个人!


    他僵着脖子迅速地往其他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在看他之后才松了口气,有点扭捏地小声说:“干嘛啊,不要在这里亲我。”


    即便是灰头土脸的方可颂也是非常可爱,像一个沾灰的白软糕,弹弹的圆圆的。周明瑞的喉结滚了滚,他简直有点想把方可颂亲死。


    等他的情绪看上去好了一些后,罗筠摸了摸他的头说:“我们要带你去做一个检查。余霜说他让方育林给你喂了一片药,目前不知道有什么危害。”


    方可颂愣了一下,应该是方育林在他昏倒的时候给他喂的,不过他并没有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但余霜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方可颂赶紧跟着他们去做了一个检查。


    等结果的期间,他捧着热水坐在椅子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现在还不知道那个药有什么危害,只能先多喝水。


    他手指上被刀片磨破的地方被谢观用创可贴贴好了,谢观处理完他手上的伤口听他说有点饿,就去医院内部的超市买零食去了。


    他等得有点无聊,忽然听见罗筠喊了他一声,抬起头,就看见罗筠朝他走来,将一封信递给他:“这是我们从方育林的身上搜出来的,应该就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信。”


    第48章 第 48 章 我亲爱的圆仔宝贝:……


    方可颂愣了愣, 将水杯递给罗筠,然后接过信封。


    写封信居然真的有。


    信封看上去旧旧的,印着一个新鲜的油手印, 但上面的字迹非常整洁干净, 写着:给我亲爱的宝贝圆仔。


    方可颂呆呆地看着这行字, 手指在“宝贝圆仔”这行字上轻轻摸了摸, 他垂下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罗筠给他留下一个自己的空间, 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开始处理余霜和方育林的事情。


    方可颂像是翻阅什么神圣的典籍一样, 动作轻轻地将信封打开了。他心脏紧张的砰砰跳,深吸一口气,从第一行开始看起。


    我亲爱的圆仔宝贝:


    今天是你的一岁生日, 前一段时间听你第一次喊妈妈的时候我真的非常高兴,抱着你狠狠地转了一圈, 把你放下来的时候你还在看着我笑,脸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你是我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宝宝, 虽然过程并不是十分顺利, 但是我看到你的时候还是很欢喜。你长的很可爱, 脸圆圆的, 眼睛也圆圆的, 所以我给你起了一个小名叫圆仔,是不是非常可爱?


    至于为什么会给你取名叫可颂, 是因为我最喜欢的面包就是可颂,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可颂的,所以就一拍脑袋给取了这个名字。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呀?


    抱着你出门的时候,邻居阿姨也不停的夸赞你, 说你生的很像我。哈哈,妈妈也感觉非常的骄傲!我的小圆仔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宝贝。


    突然想为你做点什么,于是决定给未来的你写信。


    恭喜你今天一岁啦!


    信封里总共有四张信纸,每一张的开头都是方可颂的生日。


    方可颂逐字逐句、无比珍惜地看着,最后一封是妈妈在他四岁生日的时候写下的。


    我亲爱的圆仔宝贝:


    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已经到你的四岁生日了,我也不知不觉给你写了四封信了,以后还会有更多,不知道一个信封能不能塞得下呢,哈哈,等你到十八岁的时候,我会把这些信都交给你,让你也看看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你长高了不少,也越来越好看了,就是有些过分的爱哭,我总是要哄很久才能把你哄好,简直是一个大大的爱哭鬼!


    今天带着你去邻居家的时候看到了他们小孩的相册,想到我也应该为你准备一个,于是拜托邻居先帮你洗了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面对镜头的时候你还有点拘谨,看起来很好玩。没关系,以后你会有更多的照片的,妈妈会给你留下更多的纪念。


    圆仔,虽然你的出生充满了意外,成长的过程可能也会比其他的孩子辛苦一些,但是妈妈还是希望我的宝贝可以活的自由洒脱,成为一个善良且快乐的人。


    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妈妈最重要的宝贝。


    妈妈爱你。


    看到最后一句话,一滴水啪嗒一声落在了信纸上,将那行字染湿了。


    方可颂慌乱地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生怕让别人看出来他哭了,但是水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他的眼眶中冒出来,他赶紧把信纸挪开,害怕被眼泪泡湿了。


    一张纸巾被递到了方可颂面前,他抬起眼睛看到谢观,带着鼻音说了一句谢谢,就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


    她没有提到生活的艰辛,也没有提到方育林,每一封信都像是闲来无事的碎碎念,语气轻松又快乐。在这封信构成的世界里,方可颂好像只是一个被妈妈的爱包裹的、无忧无虑的小孩。


    信封里还有妈妈给他拍的几张照片,小时候的他拘谨地站在门前的电线杆旁,两只手不知所措地绞在一起,眉毛一高一低,对着镜头咧开一个僵硬的笑容。


    虽然拍的怪模怪样的,但还是能看的出来拍照的人的用心。


    方可颂在几张照片里照了照,终于在其中一张中找到了她的身影。


    妈妈穿着一件黄色的裙子,带着一顶白色的太阳帽,侧蹲在方可颂的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她的脸上虽然有着疲惫的痕迹,但眼睛依然是十分温柔的。


    方可颂的视线贪婪地落在她的脸上,努力从脑袋中搜寻关于她的记忆,可失望的是,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的了。


    自己长得确实跟她很像,有着一头乌黑的头发和雪白的皮肤,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


    照片的背后写着:梅婷和圆仔。他妈妈的名字叫梅婷。


    他吸了吸鼻子,眼睛虽然很红,但很亮。他嗓音软软地说:“方育林果然在骗人,我的妈妈其实是很爱我的。”


    并且从信的内容看来,梅婷根本没有打算丢下他,甚至还一直规划到了他十八岁。可是她后面究竟为什么会跳湖呢?


    总之肯定不会是方育林说的那样。


    谢观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红彤彤的鼻尖和脸颊。他从小就是一个亲情淡薄的人,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因为一封信而高兴的哭泣,但还是“嗯”了一声,将买来的零食放在了他的腿上,轻声安慰:“吃一点甜的吧。”


    方可颂将信纸和照片都小心翼翼地装好,准备回去的时候放进自己的储物柜中。


    他吃掉了零食,眼睫上还挂着一点泪珠,罗筠伸手将他的泪珠抹掉了。


    余霜的药片已经被他们送去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但医院的检查结果先一步出来了。


    检查报告显示方可颂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也没有中毒的迹象,非常健康。其他人都暂时松了口气,将方可颂带了回去。


    晚上的时候,方可颂洗好澡,又将已经放进储物柜的信封拿了出来,仔仔细细地阅读了一遍,想要从字里行间里推测出梅婷写下每一个字时的心情。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曾经有过这么多的爱,心脏好像泡在了酸酸的水中,又快乐又悲伤。


    最后他把信封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关上灯睡觉,希望可以在梦里见到妈妈。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的日子又重新恢复了平静,方可颂的心情并没有受到那天的影响,仍然能吃能睡,只是在某一天跟周明瑞一起打游戏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问:“你们对余霜的调查现在进行到什么地步啦?”


    周明瑞和他一起盘腿坐在地垫上,握着手柄操控着角色前进。游戏碟是他带来的,说是连商应叙都买不到的绝版款,买来还没玩过,带来跟他一起体验体验。


    闻言,他回答说:“已经快了。”


    方可颂一直觉得系统是一个很玄乎的存在,自己刚开始的时候也很不适应有一个东西在自己的脑子里说话呢,这样一个东西真的可以被抓住吗?万一它又重新找到一个人开始报复自己怎么办?


    他忧心忡忡将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周明瑞操控着角色击败一个小怪,然后转过头对他说:“你不要小看我们好不好,我们投资上亿的研究所里面养的难道都是废物吗?你只需要安心地等着就好了,不要担心。”


    方可颂看他说的这么笃定,好像真的有种胸有成竹的气势在,心里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些。


    即便系统再怎么神奇,也是需要依托别人才能够活动的,现在它又那么虚弱,说不定真的能被抓住也说不定呢。


    “那我爸呢?”他紧接着又问起方育林:“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


    周明瑞问:“你希望我们怎么做?”


    方可颂想了想说:“我希望他要是能永远被关在监狱里就好了。”


    方育林那样的人唯一的归宿就应该是监狱,放出来简直就是危害社会。


    “那还不简单?”周明瑞露出一个桀骜的微笑:“光是蓄意杀人这个罪名就够他吃一壶的,除非我们家改姓,否则他别想从监狱里出来了。”


    方育林被拘留了,但他的态度非常嚣张,一直说自己只是跟亲生儿子叙叙旧,说老子打儿子是天经地义的,还反过来说要告方可颂非法持枪,打伤了他。


    但他绑架的工具都还落在房子里,甚至房子里还有暴力破坏的痕迹,证据确凿,租给他房子的房东害怕牵连到自己,也把他告了,最终方育林被判绑架罪,被关进了监狱。


    这下方可颂彻底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过了两天,罗筠带着他一起回下城区,找他的邻居还钱。


    邻居姓林,很早之前就已经搬出了下城区,他们等了一段时间,等到她回家,他们才过来拜访。


    方可颂敲了敲邻居家的门,很快门就打开了。门后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看到方可颂的时候愣了愣,又看向他身后的罗筠:“你们找我有事吗?”


    方可颂浑身僵硬地站在门前,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刺挠感,羞愧地抬不起头。


    他扭扭捏捏地伸出手,将一百块递到邻居的面前,细若蚊呐地说:“对不起,林阿姨,我之前偷……拿了你一百块钱,现在还给你。”


    林阿姨睁大眼睛,惊讶地“啊”了一声。


    方可颂偷她的钱的事情,她当然是知道的,下城区小偷多,他们家有点条件,就在门前安了个监控。她在监控里看见了方可颂。


    她看到的时候是非常生气的,毕竟一百块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都不算少,更失望方可颂居然染上了跟他爸爸一样偷鸡摸狗的坏毛病。


    但她气势汹汹地找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方可颂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面包了。


    她的脚步顿住了,准备骂人的嘴也闭上了。


    小小的方可颂抱着一大袋子面包站在路边狼吞虎咽,就算噎的嗓子痛也没有停下来,最后呛到了,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看上去非常可怜,像一只流浪的脏兮兮的小狗。


    她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方可颂不是什么坏孩子,她是知道的,自己也算是看着他长大,才会在发现他偷钱时那么失望愤怒。


    梅婷走之后,她知道他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可是没有办法,那毕竟不是她的孩子,她没有办法插手太多。


    孩子考出去之后,她很快要搬离下城区,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也没有办法再给予他更多的照顾,于是她最后在街头站了很久,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回去了。


    这件事如果不是方可颂提起,她都已经快要忘记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之后,方可颂居然还记得,而且把钱还回来了。


    她看着现在的方可颂,整个人都透出被精心照顾过的矜贵和舒适,那股不谙世事的感觉在他成年之后也并没有消失,可见他现在是过得不错的。


    这样很好,梅婷在天之灵也会高兴。


    林姨心中感到一些安慰。她说:“没事的,早就已经没什么要紧了。你好好的就行,钱你不用给我。”


    方可颂瞥了罗筠一眼,又望向林姨,小声地说:“您还是收下吧。”


    林姨当然是不会收的,但罗筠开口了:“您收下吧,这件事情确实是他做的不对,既然做错事了就要弥补。您要是不收下,他心里那道坎是过不去的。”


    对方可颂来说,在落魄的时候偷钱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情,尤其偷的还是平时对他颇为照顾的邻居的钱。


    他强迫自己把这件事情忘记,但也只是掩耳盗铃,这件事会连带着那种羞耻的感觉一起,永远地把他烙在耻辱柱上。


    或许罗筠说的没错,只有把这个钱还回去了,他才能重新挺直脊背做人。


    于是他抿了抿唇,用一种坚定带着一点恳求的目光看着林姨,希望她能收下自己的钱。


    林姨哑然片刻,没有办法,最后还是收下了。


    方可颂如释重负地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感谢地看着她,眼睛像水底的星星。


    林姨愣了愣,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唉呀,你这孩子……”


    她留下两个人在家里喝了口水。


    临走的时候,方可颂看着她家门前的那个熟悉的电线杆,脑中闪过什么,忽然又折回去,喘着气问林姨:“林姨,我妈妈是不是在那里给我拍过照?”


    第49章 第 49 章 她真的很爱你


    林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眼里露出回忆的神色,很快她想起来了,面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对。”


    “那天好像是你的生日?”林姨说:“你妈妈抱着你来我家的时候, 我新买了相机, 给我家孩子拍照, 你妈妈看到了, 就请我帮你也照了几张。”


    她犹豫了一下:“你现在才看到那组照片吗?”


    妈妈信里经常提到的邻居原来就是林姨。方可颂感觉有点高兴,他说:“我妈妈把信给藏起来了, 之前被方育林拿走, 但是我又拿回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 用一种请求的语气说:“林姨,你可以告诉我一点关于我妈妈的事吗?”


    林姨看着他,心底很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戳了一下, 有些怅惘。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办到的事,于是她答应了。


    方可颂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她身前, 像小孩子等着听故事一样。


    罗筠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在门边,极有耐心地等着他。


    林姨不好看他那么站着, 就也给他也拿了一把椅子, 罗筠礼貌地道了谢, 但是并没有坐下。她便也没有勉强。


    她回想了一下和梅婷短暂的接触, 发现她们认识其实也不过几年。


    他们一家是后面才搬到这条街上来的, 那时候已经有了方可颂。


    梅婷是一个很美的女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从方可颂的身上也可以看到这一点。


    因此林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方育林配不上她。


    虽然方育林的外貌看上去并不丑陋,甚至算得上是人模人样,但品行不端, 再端正的相貌也没有办法掩盖他内里的不堪和丑陋。


    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结婚,后面熟一点了,就委婉地问了梅婷。


    梅婷沉默了一会儿:“那时候想法还是太简单了,家里人逼得紧,受不了了就结了。”


    她以为结婚之后顶多只是会不开心,但不顺心的婚姻就像是吸血鬼一样,会吸走她所有的精力和心情。


    她叹了口气,又笑笑说:“要是那时候可以勇敢一点就好了。但是现在已经这样了,除了努力把每一天过好,还能怎么办呢?”


    林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说:“好在小可颂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是啊。”梅婷看向不远处在地上玩蚂蚁的方可颂:“要是没有圆仔,我也不知道我要怎么坚持下去。”


    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讨论过类似的事情。


    梅婷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方育林常年酗酒,不愿意出去工作,梅婷就拉着小摊出去卖煎饼,或许是因为她长的很美,煎饼摊的生意很红火,但也会经常地受到骚扰。


    不过她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有什么事当场就会反击回去,久而久之也很让人疲惫,更何况她还需要时刻注意着方可颂,所以最后她没有再继续开煎饼摊,转而在一家服装店找了一个卖衣服的活计。


    林姨知道梅婷的生活不容易,有什么能帮的就会尽量去帮。偶尔的时候她能听见隔壁传来打骂的声音,这个时候她都会上门,找一个借口让梅婷带着孩子去她们家坐坐。


    不过即便如此,她们的关系仍然算不上十分亲近,梅婷不是会把自己的事到处说的人,她的丈夫也经常叫她不要掺和邻居家的烂事。


    服装店的工作也并不轻松,但好歹能让梅婷更好地照顾方可颂。她的神色经常很疲惫,但从来都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抱怨过。


    本来方育林只是在家里当蛀虫,但后面他不知道跟哪个狐朋狗友一起染上了赌瘾,一发不可收拾,将家里的积蓄挥霍一空。


    梅婷不给他钱,他就在家里打砸东西发火,后面又趁梅婷不在家的时候撬锁偷钱。


    这一切都让梅婷的神经变得更加的脆弱,好几次林姨都觉得她会撑不下去,但问起的时候,梅婷会捋一捋发丝,笑着说:“放心吧姐,我不会想不开的。我还有圆仔要养呢。”


    后面照片一起洗出来了,她将照片送去给梅婷。


    梅婷一张张地看着手中的照片,眼中好像闪烁着莹莹的泪光,说这还是第一次给圆仔照相,他看上去好拘谨。


    她要给钱,但是林姨没有要。


    临走的时候,梅婷忽然说:“姐,你说要是我带着圆仔改嫁怎么样?”


    林姨听说最近有一个男人在追她,经常去她打工的地方买东西,她看到过几次他在梅婷家门口站着。


    梅婷没有在明面上表现的跟他很亲近,所以林姨不确定是不是这个男人让她产生了这个念头,又或者是已经无法再忍受这样的日子。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肯定都是会支持她的。


    但是现在的离婚政策非常的不宽松,想要离婚必须要双方都同意才行。林姨知道梅婷的离婚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每天都能听到隔壁传来的粗暴的喝骂和摔东西的声音。


    林姨不知道她能做什么,同样身为女人,她为梅婷的经历感到伤心,但是好像除了伤心和苍白的安慰,她也做不了更多。


    她们一家时不时会去城里做一点小本生意,也认识了一些人,问到了一个愿意免费给梅婷打离婚官司的小律师,准备回去就告诉梅婷。


    但她没想到,回去之后却得知一个噩耗——


    梅婷跳湖了,死了。


    林姨感觉脑袋叮地一声,猛地晕眩了一下,赶紧往回赶,但梅婷家门口盖着的白布的告诉她,她确实死了。


    明明在她走之前梅婷还说要给方可颂照更多的照片,转眼间却沉在了冰冷的湖底,浑身是水,脸色青白地躺在那里。


    周围都是看热闹说闲话的人,说梅婷是跟野男人跑了,被发现才跳的湖,如何如何。


    下城区的人命不值钱,何况一个身败名裂的女人,即便人人都知道她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们也只愿意听自己想听的事。梅婷的事只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林姨推开人群,将梅婷身上的白布盖好,怒气冲冲地反驳说:“梅婷不是这样的人!”


    “那野男人被打进医院了,都不敢露面了。我们亲眼看见的。还说什么?”围观的人说:“不过现在人死都死了,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了。”


    林姨气的眼前发黑。


    小小的方可颂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害怕地站在一边,他想要摸一摸妈妈的手,已经冰冷的躯体却冻的他一缩,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好像被什么劈开了,无端地感到恐惧和伤心。


    他小小地喊了一声“妈妈”,却没有人回应。


    有人说:“你妈妈死啦!”


    尚且未能发育完善的大脑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处理这么庞大的信息,但其他人暗含怜悯的视线却让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方可颂皱起脸,毫无预兆地大哭了起来。


    林姨走过去将方可颂护在身后,恼火地看着说话的人:“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


    方育林不愿意处理梅婷的尸体,又不知道跑到那里去赌了。林姨联系到梅婷的父母,他们得知梅婷出事的缘由后都推三阻四,不愿意来被人戳脊梁骨。方可颂又还小。


    林姨只好出钱把她简单地安葬了,跟家里人说,毕竟是认识一场,不好看着她就那么被放在外面,以前梅婷卖衣服的时候也常免费给她和她孩子捎衣服,就当是给孩子积德了。


    家里人也没有说什么。


    回忆完这些,林姨觉得喉头重新涌上那种混着锈味的苦涩,那是在下城区每一天都会闻到的味道。


    “你不要听你爸还有那些人在外面乱说。”她皱着眉头说:“他们就一张嘴只会颠倒黑白。你妈妈没有跟人私奔,她是一个很好的人,也真的很爱你。”


    她也是后面才知道的,出事那天梅婷又跟方育林提了离婚,方育林一怒之下抄起东西就开始打她,追求梅婷的人看不下去,冲进去将梅婷拉走了。


    梅婷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接受不了私奔这种行径,加上放心不下方可颂,就想要回去,却被方育林带着狐朋狗友拖住他们殴打辱骂。


    或许是是受不了这种侮辱,加上精神终于崩溃,梅婷从湖边一跃而下,再捞起来的时候人已经凉了。


    方可颂呆呆地望着她,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好半晌,他低下头,抹了抹眼睛。


    林姨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方可颂抬起头,用那双红红的眼睛看着她,嗓音哽咽地说:“林姨,谢谢你告诉我。”


    如果不是林姨,这些事情他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林姨摇了摇头。


    方可颂站起身,耷拉着肩膀走到罗筠的身边,罗筠替他抹掉了眼泪,再次跟林姨道谢。


    临走的时候罗筠送了林姨一条金项链,林姨推辞不敢收,罗筠便说:“谢谢您曾经照顾他。”


    林姨其实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最后还是收下了项链。


    他们问了林姨埋葬梅婷的地方,然后驱车前往。


    下城区后面挨着一座小山丘,那里有一片小墓园。梅婷就被葬在那里。


    之前方可颂问的时候,方育林从来不会说,只会说晦气。


    他们来到墓园外面,这里看上去还算干净整洁,方可颂找到梅婷的位置,扫清上面的灰和枯叶,把半路买的鲜花放在上面。


    墓碑上的照片有点旧了,但不妨碍梅婷的美丽,这或许是她一生中最自由最美的时候了。


    “妈妈。”方可颂在心里说:“谢谢你。我现在很好,你好吗?”


    罗筠另买了一份花,放在了方可颂那束旁边。


    离开的时候,墓园里起了大风,落叶和花瓣被卷起,温柔缱绻地环绕在方可颂的周围,像是在送他离开。


    回去的一路上,方可颂的情绪都非常的低落,知晓这份爱对他来说或许既高兴又难过。


    等红灯的时候,他忽然问:“要是我的妈妈没有生我的话,她的生活会不会轻松一点呢?”


    罗筠侧头朝他看去,他正抠着自己的指甲缝,眼眶还是非常红,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方可颂是真的非常伤心了。


    他沉默了一下,回答:“不会。她人生的悲剧从不来源于你,你的存在对她来说反而是安慰。她确实很爱你,所以你也不要怀疑自己。”


    方可颂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妈妈要怎么样才能避免这一切的悲剧,她的前方好像没有一条开给她的绿色通道。


    他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我可以找人去监狱里打方育林吗?”


    罗筠笑笑说:“可以啊,我还可以帮你代打。”


    他将座位上的一袋黄油饼干放在方可颂的怀里:“不要伤心了,吃一点甜食吧。你妈妈一定希望你高高兴兴的。”


    方育林的判决书已经下来,这辈子都没有再从监狱出来的机会。在多方运作下,他最后被关进了犯人最穷凶极恶的重刑区,之后的日子一定是他无法想象的。


    或许是当天晚上哭的太多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方可颂竟然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


    他呆了一下,摸到床边灯的开关打开又关上,眼前还是毫无变化,于是他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看不到了!


    方可颂吓了一大跳,大呼小叫把所有人都叫来了,很快家庭医生急匆匆地赶来,给方可颂做了一个检查。


    但是医生看不出来他的眼睛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的视神经都是好好的,也没有什么可以致盲的毛病。听商应叙说他曾经服用了一个不明药物后,医生做出推断:“他的视力是不是天生就有些问题?所以这个药就诱发了他的视力问题。”


    “要是这些都不是的话,”医生停顿了一下,有点犹豫地说:“看看是不是脑内肿瘤压迫?建议去医院拍一个CT看看。”


    方可颂吓得要命,但害怕继续哭的话会变得更严重,只能双眼通红地坐在车后座去往医院。


    因为他的眼睛看不见,整个人有一种惊弓之鸟般的脆弱,走到哪里都要紧紧地贴着人。


    方可颂害怕自己的脑子里真的有个肿瘤,等CT的时候紧张的要吐,四个男人待在他身边轮番地安慰他,电话都快打到冒烟。


    但CT出来之后,医生看了眼,却说他的脑子很健康,没有任何的问题,也没有病变的前兆。


    方可颂浑身上下都被检查了个遍,都没有查出任何的问题,甚至之前的胃病也完全康复了。


    得知自己没有得脑癌方可颂终于放松了一点,但对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失明却更困惑不安了。


    余霜给他吃的药到底是什么?现在查不出来问题,他的眼睛到底还能不能好起来?


    商应叙打电话催研究员那边的结果,周明瑞和谢观则直接去了研究所。为了限制系统活动,余霜会被定时注入麻醉剂。得知他们要来后,研究员就延后了今日的注射计划。


    周明瑞和谢观推开门走进去。


    整个房间都被装涂成压抑的冷色调,余霜躺在冰冷的实验床上,双手双腿都被束缚住,脸色灰败,双眼无神。


    听到他们要求自己交出解药,他缓慢地动了一下眼皮,用一种充满恨意的眼神盯着他们,挑衅地说:“原来他瞎了?好啊!你们解决不了吗?哈哈哈,那就让他那么瞎着吧。找我没用,我没有解药。”


    谢观低头盯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谁说没用?你现在的眼睛不还是好好的妈,如果他恢复不了,那就把你的眼角膜剥下来给他吧。”


    他语气平淡,眼里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余霜相信他不是说着玩,因为对方看着他双眼的眼神就像一柄冰冷的手术刀。


    他的面色僵硬了一下。


    周明瑞嗤笑一声:“我真佩服你,现在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还能这么蹦跶,就这么等不及想死?”


    余霜的手指狠狠地掐住掌心,闭了闭眼睛,声调僵冷地说:“系统说这个药本来的作用是清除你们在他身上投入的爱意值,但是现在因为你们没有吃,只有他吃了,所以产生了一点副作用。系统现在能力衰退,副作用很快就会消退。”


    周明瑞和谢观并没有完全相信。周明瑞准备叫研究员来给他打一针吐真剂。


    “我说的是真的!”余霜在铁床上挣动了一下,声音也变得更大:“我现在还有什么骗你们的必要!不信的话你们等一等就知道了!”


    周明瑞和谢观对视了一眼,谢观冷冷地说:“你最好没有说谎。”


    他们走出去,研究员带着麻醉剂走近余霜。


    余霜面上露出恐惧的神情,他实在是再也不想被打麻醉了,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好像大脑和身体都不再属于他了。


    他尖叫起来:“你们放了我!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到底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你们这样是犯法的!是犯法的!”


    没人有理他,谢观和周明瑞离开了。


    研究员将挣动的余霜摁住,将麻醉剂打进他的静脉。余霜嘶哑的叫声很快消失,他再次昏睡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药品的研究结果出来了。


    研究员说:“药里有很多的成分都是没有被记录在案的,不过问题不大,因为活性很低。我们提取了一部分打进了实验鼠的身体里,观察显示实验鼠的行动会变得迟缓,身体某个地方会忽然失灵,但过一段时间又会恢复如常。目前看来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上的影响。”


    他同样建议他们再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方可颂就这样战战兢兢地挨了一个下午,失去了视力之后他才终于意识到视力到底有多么的重要,现在的他不能打游戏,也不能再刷手机!


    如果可以让他快快的好起来的话,他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熬夜看手机了!


    他再次把梅婷留给他的信抱在胸口,祈求妈妈可以保佑他的眼睛快点好起来。


    为了消磨时间,方可颂在午饭之后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惊讶地发现好像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点光了。


    他喜极而泣,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奔走相告。


    “余霜还真的没有说谎。”周明瑞捧着方可颂的脸,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方可颂的眼睛仍然无法对焦,但看上去没有那么暗淡了。


    不过他们并不会因此放过余霜,毕竟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方可颂的心情因此振奋了一点,不再颓在房间里,坐在沙发上做眼保健操,企图用这个方法让眼睛恢复的快一点。


    几乎每一天他的眼睛就会恢复一点点,后面已经能看到一点模糊的人影了。


    某天周明瑞陪他一起玩盲人游戏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挂断之后,他对方可颂说:“他们已经解决了,系统被抓住了。要去看看吗?”


    第50章 第 50 章 猜猜来的是谁?猜错有奖……


    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


    说不震惊肯定是假的:“你们真的把系统抓住了?”


    不知道什么开始, 方可颂提到系统的时候再也没有感受到限制了。


    “那当然,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小看我们。”周明瑞搓了一把他的头发。


    这么千载难逢的事情方可颂自然是不能错过的,他在周明瑞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 然后一起出发了。


    方可颂没办法看时间, 也不知道到底开了多久, 他在车上眯了一会儿, 醒来之后就听到了刹车声,周明瑞说:“到了。”然后下车绕到副驾驶给他开门。


    方可颂啥也看不见, 只能伸着胳膊胡乱地往他的方向摸, 嘴里不停地喊着“周明瑞周明瑞?”


    周明瑞没啃声, 好像躺在草地上被毛茸茸的小草末端挠着,心里痒嗖嗖的,就想多听两声。


    只能依赖自己的方可颂有种别样的可爱, 他喜滋滋地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下,然后伸出手拉住了方可颂:“在这儿呢。”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方可颂小心翼翼地从车上跳下来, 周明瑞往前走了一步,他就刚好跳进了他的怀里, 被周明瑞一把抱住了。


    方可颂踩到了他的脚, 还以为是自己没跳好才撞到了他, 连忙说:“我不是故意踩你的, 谁让你站那么近的啊。”


    周明瑞压了压上翘的嘴角, 心情很好地把他往怀里搂了搂:“踩到我了还狡辩?”


    方可颂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戏谑,意识到他又是在耍自己玩了, 就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可惜他翻白眼的方向有点不对,翻给旁边的柱子了。


    周明瑞从胸腔中发出闷闷的笑声,他不再逗方可颂,牵着他的手走进了研究所门口, 系统自动识别了他的身份,伸缩门缓缓打开。


    方可颂努力地望着前方,但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白色光影。


    他们走近室内,温度立马就降了下来,他闻到了一种消毒水的味道,像是在医院里闻到的那种,他动了动鼻子,疑惑地问:“怎么有股医院的味道?”


    “不是医院,不过也差不多了。”周明瑞说。


    身边来来去去的有研究员也有医生,见到他们的时候都会停下来喊一声:“周少爷,方少爷。”


    周明瑞点头当做回应。方可颂像一个声控小机器人,脑袋跟着声音转来转去。


    天花板和地面都是一种无机质的白,只有办公桌上放着一盆盆绿植,稍微缓解了双眼的疲劳。如果方可颂可以看见的话,他会觉得这里比起研究所,更像是监狱。


    一名研究员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报告,周明瑞看了方可颂一眼,示意他等会儿再说,拉着方可颂往楼梯口走去。关着系统的房间就在二楼。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商应叙下了楼。他在楼上听见了他们的声音,就先一步过来了。


    周明瑞忽然起了坏心思,在他开口前对方可颂说:“你猜猜来的这是谁?”


    商应叙在他们身边停下,很淡地瞥了他一眼,但却没有开口说话。


    方可颂只听见皮鞋踩在地面的声响,空气里有一股熟悉的男士香水味道,但是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这是谁身上的味道了。


    要是猜错了他们肯定又要闹,为了掩饰他的慌张,方可颂抬起下巴,装作很不耐烦地说:“我为什么要猜。”


    “你就猜猜看吧。”周明瑞嗓音里含着笑意:“猜错了有奖励。”


    方可颂脑袋筋一打结:“不对吧?怎么是猜错有奖励?那猜对了呢?”


    周明瑞心说猜错了才好呢,但是他还是说:“猜对了也有奖励。”


    好吧,这样好像也不亏,反正他概不负责。


    方可颂伸出手朝前面摸过去,商应叙站在原地,看到他的动作,便微微弯腰,以便方可颂可以更好地摸到他的脸。


    方可颂在他的额头、鼻梁和脸颊上都摸了摸,最后落在他的嘴唇上。


    商应叙盯着他无法聚焦的眼睛,喉结很轻地滚动了一下,很想要把那根雪白柔软的手指含进嘴里。


    周明瑞脸色变了变,忽然又有点后悔提出这个建议了,让方可颂去摸别人他也是脑子抽了。


    他赶紧伸手将方可颂的手拿开,嘴里说:“干嘛啊,不能摸太久,不然算作弊。”


    方可颂“啧”了一声,主要摸了半天也没有把这个人是谁给摸出来,他急得脑门都在冒汗,最后周明瑞开始倒计时,他才破罐子破摔地说:“呃…好像、好像是罗筠?”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


    方可颂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猜错了,立马找补:“不对不对,我说错了,是谢观!”


    “……”


    周明瑞看出来他是真的一点都没辨认出来了,总共就三个选项,他竟然两个都猜错了。


    商应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半晌,他终于开口了:“我有这么难猜?”


    怎么是商应叙?方可颂整个面皮都绷紧了,头皮发麻的感觉席卷了他整个感知,到底是怎么样的运气才能一个答案都没有猜对!


    但是他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问题,毕竟他现在看不见了,对周围的感知能力当然会大幅度地下降!都怪该死的周明瑞,好好的为什么非要让他猜来猜去!


    他先发制人地指责:“你最近不都穿羊绒衫的吗!今天穿个衬衣谁认得出来,要是你戴眼镜我肯定能认出来!”


    熟悉的倒打一耙。


    商应叙喉头动了动,所以这是他的错?今天不该穿衬衣?


    “好啦好啦,猜错了就猜错了呗,证明商应叙他这个人实在没有什么特点,”周明瑞握住方可颂的手,瞥了一眼商应叙,幸灾乐祸地说:“我表哥是一个很有气度很有修养的人,肯定不会计较的。你说对吧,表哥?”


    每次他喊商应叙表哥的时候就是准备恶心他的时候。


    商应叙表情很淡地看了他一眼。


    紧接着又道:“嘛你再猜猜看,面前的两个人,谁是我,谁是周明瑞?”


    方可颂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就伸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又很快地松开。


    怎么还猜?今天过不去了是吗?!他大声说:“我不猜!”


    要是再猜错了,他的鼙鼓铁定要遭殃,更重要的是他的面子要往哪里搁!


    但是那两个人都没有动,好像铁了心非要他猜。


    方可颂看不见也没有办法自己离开,他磨了磨牙齿,气鼓鼓地伸手往他们脸上摸,动作非常的粗鲁,但这两人好像没有痛觉似的,竟然还能一声不吭。


    鉴于刚才已经摸过一次商应叙了,方可颂觉得这把猜中的几率应该会大一点,但他还是略微谨慎地多摸了一会儿,觉得这把应该八九不离十了,自信满满地说:“这是周明瑞!”


    这回两个人一起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周明瑞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了,幽幽地:“方可颂,你会不会有点太笨了?”


    “!”怎么还是猜错了!靠,他们两个为什么都要穿衬衣!!


    方可颂怒了:“非要让我猜,真猜了你们又不高兴!”


    商应叙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起码是两个人都猜错了,不是单猜错了他一个。


    他垂眼看着方可颂,检讨着:“是我跟你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够?看来还需要多抽点时间让你熟悉我,这样之后才不会认错。”


    方可颂头皮和屁股都一麻,跳脚道:“不会再有以后了!”


    他赶紧想要逃离这尴尬的氛围,忽然听见手机传来一道转账声,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衣服口袋,下一秒就被一股力量拉了过去,捧住脑袋恶狠狠地搓了一把。


    “嗷!”方可颂被搓的乱七八糟,瞪大眼睛:“你干嘛?”


    周明瑞说:“奖励给你了。但是你把我的心伤透了,给一点补偿不过分吧?”


    “……”方可颂自己也知道理亏,挣扎了一下:“说这么多干什么,到底还带不带我去看系统了!”


    周明瑞和商应叙谁也没讨到好,属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气压都低低的。


    商应叙说:“走吧。”


    方可颂往前走了一步,两只手就都被拉住了。


    他感受着一左一右的牵引力,脑袋中忽然蹦出了一个很离奇的画面:他长出了四只手,每一只手都被人牵着,五个人就这样沐浴着众人惊愕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走在路上。


    他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天啊,还好他只有四个追求者,不然把他劈成两半都不够牵!


    很快他们停在了一扇门前,方可颂听见了嘀的一声,一股更冷的气息从里面冒了出来。


    周明瑞看见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给你吧,反正我火气旺不怕冷。”


    方可颂于是把外套穿上,跟着他们一起走进了房间内。


    这个房间似乎非常的空旷,鞋子触碰地面的声音非常清晰,听得方可颂心里有点紧张。他感觉到他们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也跟着停了下来。


    过了两秒,一个泛着凉意的金属盒子被放在了他的手心,商应叙说:“系统就在里面。”


    盒子有点重量,放在手中沉沉的。方可颂晃了晃,没有听到任何一点声音,他奇怪道:“怎么没有声音?”


    “被强制休眠了。”商应叙回答:“需要激活一下。”


    他伸出手在盒子上点了几下,然后识别指纹,“嘀”地一声,盒子被启动。方可颂听见了细小的电流声,紧接着电流声慢慢变大,他默默地把盒子拿远了一点,一道熟悉的、虚弱的声音隔着盒子闷闷地传了出来:“放我出去……”


    妈耶,方可颂激动地说:“真的是系统!”


    系统听见了他的声音,本来有气无力的声音忽然变得大了起来,它充满怨愤地说:“方可颂!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


    又是“滴”地一声,周明瑞在它爆出更难听的话之前摁下了开关,厌烦地掏了掏耳朵:“啧,这鬼东西真是吵死了。”


    系统再次进入了强制休眠,很快就没有了声音。


    方可颂又把盒子晃了晃,惊叹地说:“你们好厉害啊,居然把系统都抓住了。肯定很麻烦吧?”


    系统对他来说是一个无形、但却拥有神秘力量的东西,是没有办法被普通人捕捉的,但是没有想到他们真的把它囚、禁起来了,这个过程是一定是非常耗时耗力的。


    周明瑞转了转眼珠:“确实是非常麻烦,我们为了抓住这个鬼东西可是投入了无数的人力物力。你不如亲我一口表示感谢吧?”


    他说完把侧脸凑到了方可颂的面前,还贴心地牵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方可颂犹豫了一下,摸索着在他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


    周明瑞其实只是逗逗他,但没想到方可颂会亲的这么果断,顿时只感觉到一股麻意从他的侧脸瞬间延伸到全身。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整个人好像成了一块红色的木头。


    方可颂说:“好了……”


    “吧”字还没说完,他的下巴就被另一只手捏住,略显强硬地掰向另一个方向,下一秒,他的嘴唇就被商应叙吻住了。


    方可颂感觉自己的上唇被很轻地咬了一下,接着那触感就离开了。


    他愣了一下,脑子不知道为什么一抽,忽然说:“我亲了周明瑞,你亲了我,就相当于你亲了周明瑞。”


    商应叙一静,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周明瑞的脸也有些发绿,这画面光是想想就恶心的要吐了,他嫌恶地说:“求你了祖宗,咱们能不这么做类比吗?”


    方可颂讪讪地。


    商应叙揉了一下太阳穴,说:“这里的温度有些低,我们先出去吧。”


    他们沿着刚才的道路再次回到一楼,方可颂下楼的时候紧紧地抓着身边的人的衣服,也不管是谁的,走一阶就要停顿一下。


    脚面终于接触到平缓的地面时,他忽然想起来什么:“系统被抓住了,那余霜呢?”


    周明瑞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地看向一个方向。


    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墙,里面就是关着余霜的地方,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头发被剃光了,身上连着输液管,有研究员站在他身边记录屏幕上的数据。


    他说:“把系统从他的脑子里取出来废了不少劲儿,把他搞失忆了。”


    方可颂多少是有点惊讶的,不过余霜之前三番五次地想要害自己,现在还搞得自己看不见了,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


    他哼了一声,说:“失忆了才好,这样他就记不得我,也不会想要找我的麻烦了。”


    实际上余霜可能有变成痴呆的风险,不过周明瑞觉得这个就没有必要告诉方可颂了。


    商应叙还有事情要处理,暂时不能离开,于是周明瑞将方可颂送了回去。


    余霜和系统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方可颂觉得好像甩掉了什么大包袱似的,浑身都轻松了起来。


    因为系统被控制起来了,万人迷带来的影响当然也在渐渐地消散。


    商应叙他们找了个机会澄清了一下之前关于气运的说法,证明了他是一个可怜的背锅侠,总算是拯救了一点方可颂岌岌可危的名声。


    这场绑架案传了出去,有人拍到了现场的照片发到了网上,好长时间都传得沸沸扬扬的。


    余家的父母毕竟对余霜多少还是有一点感情的,也知道一点内情,不忍心他一直待在研究所里。于是他们好好收整了一番,上门道歉,用他们所有的股权和大部分家产来换余霜。


    他们保证会带着余霜离开这个城市,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商应叙没有第一时间回他们,而是对方可颂说:“交给你决定吧。”


    方可颂让他们估算了一下余家这些东西的价值,得出来的数字让他张大嘴巴。


    好吧,虽然他很讨厌余霜,但既然余家夫妇愿意用这么多钱来换,那给他们也行,有钱不要是傻瓜。


    现在余霜脑子里的东西已经取了出来,早已失去威胁,放在研究所也是浪费地儿,还浪费米。


    不过他还是长了点心眼的,说:“你们得先把所有的资产和股权都转移过来之后,才能把他带走。”


    余家夫妻依言将资产和股权转移到了方可颂的名下,管家便带他们去见了余霜。


    为防节外生枝,他们将余霜转移到了医院。


    护士推开门,余家夫妻便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看见余霜正呆滞地躺在床上,被剃光的头皮长出了一截短短的发茬,两只眼睛没有任何的神采。听到他们走进来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们赶紧走到病床边,喊道:“小霜!”


    余霜抬了一下眼睛,朝他们看过去,脸上全是陌生,好像完全认不得他们一样。余夫人走过去,满含眼泪地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还没有说话,余霜却突然尖叫起来,狠命地用手在他们身上抓挠,满脸狰狞。


    余夫人吃痛,赶紧松开了手,看着手里被挠掉的一点头发,惊慌失措地问管家:“他这是怎么了?”


    管家微微笑着说:“啊,只是做手术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意外,不必担心。比起丢掉性命,他现在这样已经是不错的结局了,不是吗?”


    夫妻俩互相看了一眼,闭上了嘴巴,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余霜变成这样确实也是他咎由自取,他们能做的就只是保住他的命。


    管家说:“既然人你们已经见到了,那么就带着人离开吧。另外,我需要提醒你们,余霜同样犯了绑架罪,以及私埋炸药威胁公共安全,所以即便他现在失忆,也依然需要承担刑事责任,就拿你们剩下的钱给他打点一下吧,祝你们一路顺风。”


    他说话的语气彬彬有礼,内容却强硬不可违逆。


    余家夫妻从他的话里听出来,即便方可颂已经松口,他背后的那几个男人也不打算轻易揭过。


    但就像管家说的,能从他们手里保住余霜的命,已经很不错了。


    他们将余霜带走,很快离开了A市,没人再听过他们的消息了。


    方可颂出事被救回来之后,很多人想要上门看望,顺道表达歉意,那些之前巴结过他、在他出事后又落井下石的人重新冒出来了。


    但方可颂懒得跟他们应酬,告诉他们把礼物留下来就行,人不用留,人甚至可以不用来。


    刘钦然也来了。


    自从知道余霜和方可颂的事情之后他的心情就非常的复杂,之前他嘲笑周明瑞被方可颂用阴谋诡计蒙蔽了,结果最后被蒙蔽的是他自己。


    想到之前对余霜真情实感说过的话,他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为表歉意,他给方可颂带了最新款的游戏碟。


    方可颂对他没有太大的意见,毕竟他只是看不惯自己,没有给他使绊子。他接过游戏碟:“可是我的眼睛现在看不见要怎么玩?”


    刘钦然:“……”糟了,把方可颂眼睛没好的事情忘记了。


    他悻悻地说:“等你好了就可以玩了。这个是最新发行的典藏款,我找了好几个人才抢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无师自通地掌握了跟方可颂的交流之道。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真的非常好哄。


    果然,方可颂听到这番话后就没有再说什么了,他摸了摸游戏碟上烫金的花纹,然后让管家把游戏碟放进了他的游戏架中。


    刘钦然在商家待了一会儿,留下来吃午饭——其实他挺奇怪为什么周明瑞会容忍方可颂待在商家的,难道是他们的关系变好了?但是就算变好也改变不了他们两个是情敌的关系啊。


    他准备找个机会问一问周明瑞,但还没问出口,就看见方可颂无比自然地在商应叙的腿上坐下了。


    自从看不见之后,他对几个人的依赖程度就直线上升,尤其知道靠近他们就可以更快恢复后,有事没事就会往他们身上贴,久而久之已经养成习惯了。


    商应叙单手环在他的腰间,另一只手滑动手机,彼此之间的气氛分外的和谐。


    刘钦然愣了一下,心说难道周明瑞退出竞争了?


    下一瞬就看见周明瑞端着碗切好的芒果从厨房走了出来,毫无察觉地在方可颂身边坐下,凑过去亲了一口后就叉了块芒果送过去。


    刘钦然瞳孔地震!!


    方可颂一张嘴就把芒果给吞掉了。晃了晃商应叙的胳膊:“今天有什么八卦?”


    商应叙仔细地在手机上检索了一番,找到了一个可能符合方可颂胃口的,念了出来。


    方可颂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还要点评一下:“这个人真的很笨,要是我就卷钱跑掉了,为什么还要留在渣男的身边?”


    “是啊。”周明瑞立即说:“但是我肯定不会那样的。你可以留在我身边。”


    刘钦然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个舔狗真的是他不可一世的兄弟、那个用鼻孔看人的周家太子爷吗?


    按照现在的趋势,难道不该是他担心被渣吗?


    就这么恍恍惚惚地吃完了午饭,他实在待不下去了,临走的时候喊上周明瑞送自己一程,实则是想问问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周明瑞跟着他一起出来的时候还有点不情不愿,说他等会儿还要给方可颂按摩眼睛。


    刘钦然无语凝噎,把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周明瑞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情况啊。”


    刘钦然心说这还算是没什么情况吗?周明瑞对方可颂的占有欲是有目共睹的,之前那副癫样想忘记也难。


    现在是在搞什么,难道周明瑞被夺舍了,或者已经疯掉了?


    周明瑞的心情也非常的烦躁,难道他愿意现在这样子跟别人分享他的爱人吗?还不是没有办法吗?


    但是他可没有打算真的就这样一直跟其他人“和谐相处”下去,他会一直等机会撬墙角,等不到就一直等。


    于是他摆摆手,对一脸担忧的朋友说:“没事,我有分寸的。”


    他懂个屁的分寸。刘钦然深吸了一口气,深刻地意识到什么叫做尊重他人命运。


    他想到什么,忽然问:“那谢观呢?”


    谢观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放手的样子啊?


    周明瑞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钦然的脑中灵光乍现,难以置信地说:“谢观他、他也是这样的吗?”


    他声音变得有点哆嗦:“三个人……方可颂这是要开后宫啊?”


    周明瑞心说不止呢,方可颂还在外面捡了一条狗。但到此为止了,要是再多他真的要闹了。其他人肯定也是一样的想法,对所有可能对方可颂有意思的人都是严防死守。


    事已至此刘钦然还能说什么呢,朋友都是恋爱脑晚期他还能怎?他只能心情复杂地拍了拍周明瑞的肩膀,又同情又无语地说:“兄弟,你有这个忍耐力肯定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我先祝你成功吧。”


    周明瑞对他的祝福非常受用,因此准备多送他一段路,但刘钦然婉拒了,他现在不太想看到对方,只想自己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