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江让从来不相信所谓的巧合。
青年所住的是联排别墅区, 双户一居,环境和私密性都很好。因为靠近市中心,是难得的黄金地段, 所以即便是联排,也有不少有钱人选择在此购房。
当然,不少人会选择将联排的两栋别墅一并买下。
这栋别墅是江让和乔允南在当初公司刚上市的时候购买的。
从选址到装修、家具几乎由乔允南一手包揽。
当初两人手头的现金流还不算多, 满打满算也只能独添一户。
索性联排别墅的另一边虽然被买下了,却一直没有住户搬来,也不影响小两口过日子。
但就在几日前,隔壁便开始叮叮咚咚起来, 动静并不大、也没持续多久,若不是乔允南在家, 恐怕还发现不了。
家里这些事儿江让向来全须全尾地交给乔允南来管, 听见妻子提起这事儿,青年当时便懒洋洋地揽着对方纤颈的腰肢, 下颌搭在对方纤细的颈窝处,不甚在意道:“老婆, 你要是介意,咱们别处还有房产,搬过去就是了。”
拥有一头漂亮弧度卷发的男人当即便瞪了他一眼, 掐了下青年锻炼得十足有力的手臂肌肉,嗔怪道:“这是咱们当初选的婚房,装潢都是按照最好的标准来的, 江小让你不当家一点都不知道心疼!”
江让困顿得很, 闻言耐不住埋得更深一些,含糊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老婆,你才是一家之主, 我都听你的”
当时两人是真没想过,这个搬来的邻居竟然就是诺亚。
江让眼中闪过几分兴味,他分明对诺亚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也生出过几分心痒的感觉,但出于男人的劣根性,却偏要装作一个面对诱惑浑然不觉的已婚男人。
于是,面对金发青年忐忑的晚餐邀请时,青年只是彬彬有礼地露出一个微笑,腰脊挺直,十分有距离感地绅士道:“抱歉,允南不太喜欢我晚上去别人家拜访,有空的话我会和他一起来恭贺你乔迁新居。”
诺亚牵着牵引绳的手腕微微绷紧,那张明媚的、张扬着斑斓小雀斑的面颊陡然失落了几分,绿眸中荡漾的水液仿佛即将满溢出来,整个人都恍若被蒙了层细腻的水雾一般。
就连被他牵着的金毛也像是没精神一般地垂下了毛茸茸的脑袋,趴在金发青年的脚边,一动也不动。
诺亚天使般的面颊上努力压着伤心与落寞,他勉强露出一个有些小心翼翼的笑容道:“啊这样吗只是来吃个饭都不行吗?”
江让一步步拼到如今的位置,公司又基本是他的一言堂,难免有些大男子主义,尤其是在感情上。
面对这样一位漂亮美人伤心垂泪、示弱无助的模样,他自然无法做到全然的无动于衷。
西装革履的青年指节微动,半晌动了动喉结,解释一般道:“今晚确实不行,允南去了A国,晚上大约要和我打电话——”
闻言金发青年的眼眸几乎一瞬间便亮了起来,红苹果般的脸颊饱满得仿佛能溢出汁水,金发落在洁白的额边,像是一幅巨著的古典西欧美人像。
他兴奋得毫无心机道:“那江哥哥的意思是以后可以对吗?”
江让无奈点头。
诺亚顿时露出一个满足而甜蜜的笑容,他看上去便是那种很会闹腾的年轻男孩,得到喜欢的人首肯后,他绿莹莹的眸子骨碌碌转了一圈,愈发得寸进尺、撒娇一般道:“对啦,江哥哥,我刚搬来这边,什么都不熟悉,有事可以来拜托您吗?”
“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您答应我吧!”
许是因为在A国待久了,很多当地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掉,譬如此刻,诺亚拜托青年的时候双手下意识合十,一双绿眸中溢出的娇美憨厚令人难以抗拒。
老实说,如果是其他的男性做出这样撒娇的举动,江让估计只会觉得恶心,但诺亚·索尔是不一样的。
对方那张属于男性的面颊爱长得委实明媚、灵秀,又带了几分浑然天成的血气与健康,即便身高过高,也会令人下意识地忽视,从而只注意到那张精灵般的面颊。
最后,出于某种不得窥见的心思,江让还是应下了
自那日后,江让便时常能在别墅区碰见诺亚。
有时是在青年晨间下楼的时候,隔壁花园中会传来轻微的翻土声,此时江让若是看过去,便会撞见一位绑着白色额带、满头细汗、手臂肌肉微微鼓起,正认真翻土的金发青年。
诺亚是一个极有生活仪式感的人,他很喜欢自己动手,并且十分乐在其中,原先那座荒废的小花园不出两日便在他的手下焕然一新。
青年似乎钟爱玫瑰,尤其是灼艳的红玫瑰,他在花圃中种满了玫瑰,芬芳的红玫瑰像是一团流动燃烧的山火,因为开得过分娇艳肆意,一路从对方的花园中烧至江让家中打理的小花园中。
像是两个世界在慢慢地、逐渐地重叠。
有时是江让在阳台休憩抽烟的时候。诺亚没什么正经工作,一天到晚都很清闲的模样。
大约是因为清闲、精力充沛,金发青年很喜欢自己手洗衣裳,并且不知道为什么,一洗就是许多件,还多是内衣内裤。
两家的阳台只隔了一小段距离,并不算太远,是以江让去抽烟的时候便时常能瞧见阳台上晾晒着的一排影影绰绰的内衣内裤。
江让心知这是对方欲拒还迎的勾引手段,便也就大大方方地看,边看边在心里评分。
粉色的那件带着蝴蝶结蕾丝边,很骚,给9分。
黑色那件很紧,估计能将对方的身体曲线展现得很完美,给7分。
浅蓝色格子的那件太宽松,勉强给个5分吧
还有丁.字裤的,前面的布料很宽松,宽松到青年觉得自己估计都穿不了这件。
这让江让一度有些怀疑,觉得诺亚在装,长得那么可爱甜蜜的一张脸,估计也就是个0,本钱这么夸张?
不信。
最后,江让颇有些嘲讽地给那条十足性感的丁.字裤评了个0分。
因为阳台晾晒的太多,又没什么保护的栏杆,有一日市里刮大风,诺亚阳台上那一群内衣内裤便全吹进了江让家,甚至当时有一条粉色的就挂在青年正打算收起烟头的食指尖。
诺亚当时正匆匆忙忙地赶来阳台,看到这一幕时,整张脸都夸张得红了起来,结结巴巴、颠三倒四地跟青年道歉。
江让只是散漫笑了笑,指尖捻了捻那透薄的布料,彬彬有礼道:“没事,需要我给你送去吗?”
可怜诺亚本来是打算撩人的,没撩成也就算了,自己红得险些发了烧
两人偶尔也会在下班的途中碰见,春日余晖未尽,江让会看见林荫小道上,金发青年慢悠悠牵着懒散的金毛散步,落日的微光将他们温馨的身影拉长,很轻易便会令人联想到‘家庭’与‘幸福’。
当然,往往这样的温馨时刻不会存在超过五分钟,因为小宝真的很懒,能不动就不动,吃得圆墩墩的身体趴在地上的时候像是一团鼓起来的气球。
是以,江让时常能听到诺亚崩溃的喊叫:“钟小宝,你给我起来,都胖成什么样了!我现在都抱不动你了!!”
而金毛只是用爪子挠了挠鼻尖,继续装死。
江让很想笑,事实上,他也确实笑出来了。
钟小宝是只很敏锐的金毛,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它似乎很喜欢江让,每次见到青年都一副恨不得摇烂尾巴跟他回家的模样。
如今更是已经发展到了闻到江让汽车尾气都会扑过去追着的地步。
也正因为钟小宝,江让和诺亚的交流才慢慢变得频繁了起来。
江让一直都很喜欢小动物,工作刚清闲那会儿也想过养小猫小狗,但因着乔允南的病,最后还是没能养成。
如今遇到这样一只黏糊糊的小狗,对青年来说简直与诱捕器无异。
于是,不知不觉的,江让会开始停下脚步、弯下腰含笑任由小宝扑进怀里;会给小宝准备狗狗玩具、罐头、零食;会在周末空闲的时候和诺亚一起陪着小狗玩飞盘
在这样的过程中,江让和诺亚也逐渐变得十分默契,他们会在晚上打电话探讨明天带小宝去哪里玩,聊聊小宝最近的饮食情况等等。
不知道的人见到了,大约会以为这是一个十分幸福美满的家庭。
江让按了按额头,手机中陡然传来男人略显沙哑的声音:“阿让,在发什么呆?”
在想明天带诺亚和小宝去附近新建的一个湿地公园玩。
“没什么,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事,”青年面不改色地说谎,脱口而出的关心的话像是某种应急的生理反应:“允南,你今天的药有按时吃吗?”
乔允南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男人大约是开了视频的美颜效果,在江让这边的手机中看,今日的妻子委实美得惊人。
微卷凌乱的黑色中长发如云雾一般堆在男人雪白的颈间,恍若某种艺术品,更不用说对方笑吟吟时微微弯起的红润嘴唇,以及唇畔的一粒秀艳的小红痣,无处不美。
乔允南抿唇,黑滟滟的眸中含着隐约的潮水,A国的时间比这边要早四个小时,是以早已步入了深夜。
一般这个时候,乔允南已经在江让的身体里了。
但如今他们分居两地,往日的亲密活动便也只能被迫停下。
男人低喘一声,面颊红得宛若枝头盛开的夹竹桃一般。
他难耐地贴近手机屏幕一些,对着手机内的青年沙哑道:“阿让,我好想要你,你呢,有想着我弄吗?”
江让这会儿没什么太多的兴趣,又或者说,他的关注点并不在乔允南的身上。
皮囊再美丽,吃不到嘴里也就权当什么都不是。
于是,青年十分敷衍地嗯了一声,随后疲惫道:“允南,我有点累了”
屏幕那边的男人显然有些不满,但他清楚江让工作确实辛苦,只能抱怨一般地轻声道:“你最近对我都没那么热情了,我们都多少天没做过了,阿让,你就不想我吗?”
“还是说,你外面有人了?”
乔允南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这样说的,本意也不是指责,可江让却突然发了大火。
青年双目通红,半张脸都涨红了,额头更是青筋暴起,他死死绷着手臂,往日漆黑沉稳的黑眸中多了几分难掩的厌恶道:“乔允南,你在说什么?”
“你特么不是知道我在工作吗?非要说这种话恶心我吗?”
“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人?”
漂亮的男人显然被吓到了,当即眼眶雾上一层薄雾,往日的优雅从容不再,只余下面对爱人责骂的无措与恐慌。
他急得甚至有些结巴道:“不、不是的,阿让,你误会了”
江让烦躁大吼道:“我误会什么了?啊?”
“你的意思不就是我出轨了吗?乔允南你还有心吗?我天天这么工作、在外面累死累活是为了谁?你能住上别墅过上好日子又是因为谁?”
屏幕内的男人已经被凶得忍不住哭了出来,乔允南皮肤很白,一激动就容易红,如今更是红得可怜,连鼻尖都染了几分艳色。
他呜呜咽咽,真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才惹得青年发了火,于是,他颤抖着在爱人滔天的怒火中无力辩解道:“阿让,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说错了话,我知道你很爱我,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好不好?你别这样,我很害怕我马上回家好不好?”
江让紧皱的眉头慢慢顿了一下,微微偏头,垂落的发丝遮蔽了他眼底的晦暗,好半晌,英俊的青年语气陡然缓和了几分,像是终于冷静了下来一般。
再抬头时,江让眼眶也红了几分,他看上去十分愧疚的模样,嗓音有些沙哑道:“抱歉,允南,今天是我的问题,跟你没关系。”
“我只是”青年按了按太阳穴,无力一般道:“最近有个合作一直谈不下来,所以心情不太好,我不该把火撒在你的身上。”
乔允南眼睛还是红肿的,闻言又是心疼又是低落,全然将方才江让对自己的大吼大叫抛之脑后,他抿唇道:“不怪你,我们是夫妻,阿让,你对我发火没关系,今天也是我说错了话,阿让,公司现在很困难吗?要不要我让谈宽跟家里提一下”
“允南,”江让陡然蹙眉道:“我自己能解决好,当初我把你带走的时候就说过,绝对不会向他们求助,也不需要他们帮忙。”
“只是这几天有点麻烦,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用你去求他们的。”
乔允南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江让自尊心强,当初家里极力反对两人,青年被好一番羞辱,跟乔家关系十分差,连带着他也险些跟家里老死不相往来。
但其实真正步入社会之后,被现实捶打之后,乔允南到底还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上,只有有权有势的人才有话语权。
当初江让和他拼死拼活都拿不下来的合同,到最后,如果不是谈宽喂资源、乔家放水,不再围堵他们的生存空间,只怕如今的一切也都不过是一场梦幻泡影。
但江让不知道,青年还以为自己当真从S市庞然大物一般的乔家手中挣扎出了一条通天大道。
乔允南一直都不敢跟江让说实话,生怕打击到青年。
总之两人如今确实过上好日子了,家里那边也逐渐认可江让了,其余的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允南,你这次去A国的机会很难得,我这边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我,飞来飞去你身体也受不住,一个月很快的,我等回来,好不好?”
眼见屏幕那边的爱人又恢复了温柔贴心,乔允南心口这次慢慢松了几分,他抿唇,刚点下头,却又听到江让脸色有些尴尬道:“公司那边打电话来了,我先挂了,老婆,你早点睡。”
电话很快就挂断了,乔允南却还是放心不下,想了想,还是拨通了谈宽的电话。
“喂?乔允南?你都快活在蜜罐子里溺死了,还能想起我呢?不会又是为了你那个老公吧?不是,你知不知道你那个老公——”
“行了,”乔允南打断男人的话,语气不好道:“谈宽,我们虽然是好朋友,但我也不能容忍你这样污蔑阿让,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说他的坏话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是无语了一会儿,好半晌才叹气道:“行行行,懒得说你,我看你是谈恋爱给脑子都谈坏了。”
“说吧,你那亲亲老公又出什么事儿了?”
乔允南抿唇道:“他最近心情很不好,是因为公司里一个谈不下的单子。”
谈宽的声音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烦躁道:“行,知道了,我过两天去找他,保证让他心情舒畅,行了吧?”
乔允南道:“你态度好点,乔家那边的意思你也知道吧?”
谈宽只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乔允南这才慢慢松了口气,房间慢慢安静下来,男人怔怔看着书桌前镜子里的自己,气质典雅,肤白貌美。
明明他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可江让对他的态度就是变了。
两人多年夫妻,也吵过架、拌过嘴,大多数时候都是青年在迁就他、哄着他,只有这一次,乔允南是真切地察觉到了江让的厌恶。
可是他不过只是离开了几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木质的书桌上落了几滴雨水,窗边的白色窗帘被夜风掀起几分,待男人回神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已是满脸泪痕。
乔允南忍不住的想,一定是他做得还不够好,两个人的感情本来就需要维系,他不能再一直仗着江让的喜欢任性下去了。
窗帘翻飞,江让陡然站起了身,黑眸中是实实在在的心急:“小宝怎么样了?诺亚,你别哭,等我一会儿,我马上来找你!”
手机那头的哭声十分清哑,诺亚抽噎着哭道:“好、江哥哥,我等你你会过来的吧?允南哥会不会生气啊”
江让烦躁道:“行了,他生气又怎么样?别提他了。”
言罢,江让起身,匆匆出了门。
在路过大厅抬眸看来的仆人时,面色冷峻的青年脚步微顿,淡淡道:“晚上出去的事儿别告诉夫人。”
仆人眸光各异,最终唯唯诺诺地点了头。
第192章
这是江让第一次来到联栋别墅的隔壁。
艳丽的红玫瑰自枪黑的镀锌院门中肆意探出, 许是因着主人的精心培养,相比起初见时,如今的它们显得愈发生机勃勃, 富有侵略性。
急匆匆的定制皮鞋穿过玫瑰花园的石子路,踏入别墅主人的私人领地。
天色近黑,客厅的灯光打照在黑衣外衫的青年面颊上, 光线将他英俊的面庞分割为不同等份的完美石膏肢体像,单是看去便只觉气势凌然。
再加上江让身形流畅、肌肉紧实,并不算夸张,却也能看得出平时有下功夫练过。
是以, 当他站定于客厅,多情的桃花眼略略下垂看向那哭得金发黯淡的青年时, 整个人便会自然显出一种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或许是此时青年冷静的模样看上去十足可靠, 跪坐在灰色地板上的诺亚抬起那双哭得微肿的透白眼皮,以一种甘愿被凝视的角度对江让轻声抽泣道:“江哥哥, 你终于来了”
许是赶来得匆忙,江让此时的呼吸还有些急促, 蹲下查看小宝的状态时,胸口的黑色外衫不断撑起又落下,显出一种莫名的冷涩。
“小宝到底是怎么了?”江让死死皱着眉, 不等诺亚说话,又道:“算了,司机就在外面候着, 先把小宝送上去吧。”
诺亚止不住点头, 显然已经被吓得慌了神。
江让也不指望他做什么,叹了口气,挽起袖口, 使力抱起小宝便要往外走。
两人一起坐车去了最近的宠物医院。
等在病房外的时候,诺亚才苍白着脸,绿眸无神垂下,小声道:“今天上午小宝还好好的,下午我放它去院里玩了一会儿,傍晚的时候就不对劲了。”
“小宝回来的时候后两条腿好像完全都动不了了”
“我、我不知道小宝怎么了,我应该细心点看着它的,都是我的错——”金发青年说话的声音开始变得激动,莹润的绿眸恍若浸湿的绿色杏叶,在深夏的暴雨中不住颤抖。
青年看上去实在可怜,他看起来即将要被泪水淹没了,自责与后悔如泥潭一般,拖拽着要将他全然淹没。
江让喉头微动,半晌,竟情不自禁地半揽住对方颤抖灼热的肩头,诺亚愣了一瞬,便也十分自然地将身体半喂进青年的怀中。
江让黑眸深深,恍若淤重的青苔,他嗓音沙哑道:“别这样想,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已经很负责了,现在先冷静下来,我们等医院的结果出来再说,好吗?”
诺亚憔悴而疲惫地点头,金发一绺绺地垂在泛红的眼皮上方,他更深地靠近青年,双臂死死揽住对方腰肢,仿佛要将自己整个都塞进江让的骨头缝中才好。
老实说,以江让的性子来说,他并不喜欢这样被人掌控的姿势,但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于是,青年只是顿了顿,修长的手掌轻轻拍拍了对方颤抖的肩膀以作安抚。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才从病房中走出,面色颇为严肃地看向金发青年道:“小宝的家长是吗?”
诺亚赶忙起身,泛着猩红的绿眸眯起看向医生。
医生微微点头,随后认真道:“经过初步检查,狗狗的两条后腿骨折了,脚暂时不能落地,为了确保安全,最近一个星期可能都需要住院观察,家长要做好心理准备。”
江让在一旁听着,微微蹙眉道:“医生,麻烦问一下,能不能看出小宝是怎么受伤的?诺亚家里并没有什么危险物品,怎么会突然就”
医生闻言不着痕迹看了眼一畔垂头看不清表情的金发青年,随后才蹙眉道:“具体情况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得出结论。”
江让叹气,也没再多问了。
两人进病房的时候,小宝已经醒过来了,它趴在病床上,两条后腿被白色绷带包扎上,见到江让的时候便呜呜咽咽地开始撒娇起来。
江让赶忙安抚它,诺亚就在一旁听医生说接下来具体的治疗事宜。
两人一直到晚间十点多才离开了医院。
几乎在江让离开的瞬间,那床上趴着的圆滚滚的金毛霎时便精神地爬起身,两条后腿的绷带径直掉落了下来,看样子是这几个小时给憋坏了。
医生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只觉得好笑。
这间本市最大的兽医诊所是那位钟家小公子投资的,今天两人一狗也都是在做戏给那位看的。
小宝压根就没受伤,是在装腿瘸。
小宝是一条很通人性的狗狗,年前第一次装腿瘸的时候确实把诺亚给吓得不轻,以至于金发青年在知道真相后那是指着鼻子一顿怒训。
这狗狗和主人也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为了追人连这种诡计都能想得出来。
医生叹了口气想,也只有富家子弟才有闲工夫追求这些情情爱爱了,像他们这样的牛马下班后连睡眠时间都不够,哪还能想这些。
只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位江总似乎早已成家,娱乐八卦板块时常传出他妻管严的传闻。
今日看来,那些报道恐怕也都是这些资本家为了立人设才传出来给他们看的
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江让解开安全带,侧眸看去的时候,诺亚似乎还是一副没回神的模样。
晚间的月光透过暗色的玻璃车窗铺陈在金发天使的侧脸,波光粼粼的恍若夜间湖畔,从青年的角度来看,能恰好看到诺亚眼睑下浓密颤抖的睫毛阴影。
“诺亚?到家了。”江让的声音不自觉放轻。
诺亚一瞬间像是被惊醒了一般,他的眉眼带着一层朦胧的雾气,绿芽般的眼眸溢出几分潮湿,他抖了抖眼睫,金发也随之抖了抖,轻声迷茫道:“这么快就到了吗?”
江让喉结微动,一瞬间竟觉得诺亚也将他的心声说出来了一般。
两人双眸对视,青年甚至颇有几分情难自抑似地动了动唇。
司机已经下了车,江让没吭声,只是躁郁地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含在薄唇上,黑色的外衫拉链已经拉得愈发垂下几分。
他掏出打火机,刚想点烟,斜对面却突然伸出一双起伏美丽的手臂,修长分明的手掌堵住了他的烟头。
江让下意识挑眉看去,却看到金发青年凑近他的、近乎完美无瑕的白腻脸庞。
诺亚真的很漂亮,活力的漂亮、明媚的张扬、单纯的无辜,美丽的金发绿眸总会令人想到漂亮蜷缩在主人膝头的猫儿,而他脸中的雀斑更是恰到好处地添了几分真实可触的纯美。
如果说乔允南是天上悬挂的明月,那诺亚便是盛开在他指尖的红玫瑰。
心中的痒意愈发难捱,并且,江让能够清晰的察觉到,那股痒意正随着金发青年扇动的睫毛,越搔越痒。
青年漆黑的眼眸逐渐变得极其富有侵略性,彬彬有礼的皮囊已经无法掩盖内里失秩的野兽,他轻轻握住诺亚的手掌,慢慢往下掰去。
随着手掌掉落的,还有仿若被青年嘴唇染红的半截细烟。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可最后一刻,路边陡然驶过一辆车,煞白的灯光照在两人的脸上,江让一瞬间像是骤然清醒了一般,手上用力,整个人往后仰退了几分。
诺亚被推开后,面上更是划过几分难掩的失落。
但金发青年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他轻声吸气,有些难为情般的小声道:“江哥哥,我、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江让抬眸。
诺亚那双波光潋滟的绿眸此时正颇为可怜地看着他:“江哥哥,以前都是小宝陪着我一起睡,今晚我一个人,我不敢”
或许是怕江让拒绝自己,诺亚忍不住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撒娇的意味道:“就一个晚上,江哥哥,就今晚,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了,你陪陪我好不好,求你了”
江让唇角微动,好半晌才无奈中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道:“允南管我管得严,晚上时不时会查岗,知道我不在家会生气——”
诺亚一双狗狗眼几乎瞬间就亮起来了,他黏糊糊道:“江哥哥,我来你家好不好?我保证会乖的,绝对不会随便乱碰东西!”
江让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恍若败退般地应下了。
但凡事只要退了第一步,便像是开了口子一般,步步退,直至无路可退。
江让便是这样。
他原是想安排诺亚进客房暂住一晚,但青年方才洗完澡,便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刚打开门,江让便看到双手交叠,湿漉漉着一双眸子看着他的高挑青年。
诺亚大约是有些不好意思,整张脸都羞得通红,他结巴道:“哥哥,隔壁客房的浴室好像有点问题,我可以、可以用你这边的吗?”
江让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拿着干毛巾擦拭发丝的手臂顿了顿,好半晌,乌发青年才退开半步,低哑道:“进来吧。”
浴室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江让却怎么都没心思继续擦头发了。
他和诺亚都很清楚,那句话代表着什么。
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不需要摆在明面上。
江让颇有些紧张的在主卧内来回走动两步,他的漆黑躁动的眼眸一会儿盯着床头那副他与乔允南的巨幅婚纱照,一会儿又偏向床头柜上不知何时摆放的一束鲜嫩的红玫瑰。
最后,青年动了动喉头,鬼使神差地走到卧室床头前巨幅婚纱照下的床头柜边,抖着手拆了一盒避孕套零散着放进抽屉里。
其实他没必要这么紧张,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出轨了。
可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陈沐白在他的心里,那就是出来卖的婊.子,怎么玩都没事。
可诺亚不一样。
即便是江让也不得不承认,在这几个星期的时间里,他确实对诺亚生出了几分喜欢的意思。
除却合乎心意的皮囊,很难说,在一次次与对方陪着小宝玩的时候、一次次收到对方送来的玫瑰的时候、一次次在阳台看见对方舒展身体,练习瑜伽的时候,抑或是不自觉地窥视着花园中青年如蜜罐般的脸颊上流淌下的汗水的时候。他究竟心动过多少次。
当然了,江让觉得他依旧是爱着乔允南的。
毕竟妻子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们互相扶持着过了这么多年,早已是难以分割开的亲人。
江让想,世界上应该不止他一个男人这样,同时爱上两个人吧?
浴室的水声慢慢停了下来。
江让的指节下意识绷紧,老实说,他是真的很紧张,毕竟从前他都是被人压在下面的那个,但和诺亚,江让很自信自己应该是上面的。
诺亚看上去实在太过娇美天真了,完全没有男性该有的侵略性。
浴室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很轻,可江让却十分敏锐得察觉到身后隐约传来的潮热。
青年微微转身看去,只见那湿漉漉的金发美人正穿着一身绸缎白的睡袍,大片的雪肤自V领中露出,欲语还休,更超标的是对方睡袍下半遮半掩的修长腿弯,膝盖甚至还泛着粉意。
江让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诺亚朝他慢慢走近,漂亮的金色睫毛轻轻颤动,金发青年的脸颊很红,简直像是颗多汁的即将溢出的烂熟蜜桃。
他小心翼翼扯着裙角,支吾羞涩道:“哥哥,我、我忘记带衣服进浴室了,然后随便从柜子里拿了一件套着了,哥哥不会介意的吧?”
江让眼皮微抖,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诺亚穿的,是乔允南的睡袍。
真是骚得没边儿了。
江让吞咽着口水这样想。
这衣服一看就不是江让会穿的类型,诺亚不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对方今晚就是为了激得他兽.性大发。
江让向来不喜欢被旁人掌握主动权,于是他略略闭了闭眼,做出试图避开的动作,可嗓音已经沙哑到欲壑难掩的程度了。
他嘶哑道:“不介意。”
诺亚愉悦地勾了勾唇,眼见江让又开始假正经了起来,金发青年故作不小心似地绊倒下去,意料之中地摔进了青年的怀中。
江让一手揽着对方柔韧的腰肢,另外一只手却被金发青年不容拒绝地十指相扣起来。
江让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剧烈的升温,他忍不住咬牙,恍若挣扎在出轨边缘的可怜男人一般道:“诺亚,我们、我们不能这样”
“哥哥,”金发青年的绿眸如同倾泄进了某种催.情的药物,湿淋淋的,动情至极,他咬唇道:“你真的不想要我吗?”
江让面容挣扎道:“你是允南的朋友,我们不能这样。”
诺亚忽地双手攀上青年的颈窝,红润的嘴唇覆着一层浅浅的水光与咬痕,他凑近江让的嘴唇,沙哑道:“哥哥,你对我也不是毫无感觉,对吗?”
“我不要你对我负责,哥哥,我只求一晚。”
江让嘴唇微颤,好半晌,终于恍若忍不下去了一般,微微倾身堵住了诺亚艳色的红唇。
他们相拥着倒在绵软的床榻上,被褥皱成一团,而他们则像是湿淋淋的、在母体中蠕动的双胞胎儿一般,彼此难分。
情到深处,江让忍耐着起身,别过诺亚耳畔湿漉漉的金发,沙哑道:“怕吗?”
诺亚露出一个近乎晕眩至极的、昳丽的笑容,他轻声道:“哥哥,我不怕的。”
他确实不怕,因为在江让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慢慢引诱般地让青年坐了下去。
等江让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像是被上了螺丝的钉孔,再无挣扎的余力。
江让汗如雨下,一时间昏昏沉沉却又清醒了几分,他怒道:“诺亚,你给我停下!”
诺亚却浑身发颤,眼尾都溢出大颗的泪珠,他支支吾吾地带着哭腔,若一抹风中飘零的柳絮一般哆嗦道:“哥哥,我错了、我错了”
“可是哥哥,”金发天使呜咽道:“我真的想了很久了,我想你想的快要疯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好不好?”
第193章
江让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看上去被家族保护得密不透风的蠢货身上。
折腾了一晚上, 江让第一次体会到腰部以下失去知觉的感觉。
诺亚的精力恐怖到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两人第一次的时候,金发青年尚且还有些生涩局促,毫无技巧, 只知道一通乱来。
事已至此,江让实在受不了他蠢笨胡来的模样,无奈之下只能一步步引导着对方。
江让到底不是初次的青涩男孩了, 这些年来,他和乔允南床上和谐无比,该玩的都玩了个遍,身体早已开发成了溺于享受的惯性。
只是近两年, 自乔允南身体受损以来,医生建议两人减少房事, 多养生休憩。于是, 为了男人身体着想,夫妻俩一周上床的次数就固定成了两三次。
一开始还好, 毕竟江让工作也忙,本就没有太多精力。
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 因着没法玩花样,对于喜欢追求刺激和极限的青年来说,同妻子上床也慢慢变得更像是一种枯燥乏味的任务。
偏偏他还得演。
有时候江让都觉得自己像是簧片里的主角一般, 明明没什么感觉,还得配合伴侣的兴致倾情演唱。
许是憋久了,和陈沐白的那一夜令青年时时回味。
但陈沐白实在太过柔顺了, 没有脾气到像是随意捏玩的性.爱娃娃, 多数时候,江让从对方身上得到的不是身体被满足的餍足,而是脏污暴戾的掌控欲。
如此一对比, 诺亚确实称得上天赋异禀。
生涩的初次之后,金发的青年便聪明地摸准了江让的敏.感点。偏偏他的精力充沛无比,往日因为那张天使般的脸蛋而被忽视的身材也开始发挥它强有力的作用。
一直到这时候,江让才不得不承认,诺亚的本钱,真的很足。
足到他一晚上骂了对方十几次畜.生。
从床上到床下,浴室至浴缸,甚至是玻璃窗边,无处不被他们淋得透湿。
最出格的一次,是诺亚偏要站起身,抱着他抵在墙上,叫江让正对着那张巨幅的、象征着幸福美满的婚纱照,低声用力道:“哥哥,刺激吗?”
不得不说,确实刺激,江让当时便受不住地浑身哆嗦、头脑空白,浑身如同一只湿淋淋的白鱼,滑腻、无力,随时随地便要彻底滑入欲.望的泥沼中。
回忆终止,江让闭了闭眼,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按了按被褥下酸痛的腰身,慢慢起了身。
诺亚已经不在房内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江让蹙着眉下楼,在途径厨房的时候,陡然听到了细微的动静。
不可能是仆人,昨日他早早便将别墅内的仆人们全然遣散,给他们放了两天假。
动静越来越明显,披上黑色睡袍的青年微红的眼眸眯了眯,推门进了厨房。
几乎是刚进去的瞬间,江让便看到了一个穿着碎花围裙,在炉灶面前忙得团团转的金发青年。
诺亚看上去并不擅长厨艺,他似乎正在跟着手机里网上的一位博主做饭,因为视频播放的速度太快,金发青年的动作便明显狼狈了几分。
他似乎正在做烘焙面包,咬牙切齿地试图征服手中的面团。
厨房有些闷热,诺亚的额头已经溢出些许细密的汗珠,绿色的眼眸中闷着潮潮的湖水,红肿几分的嘴唇愈发艳红。
或许是察觉到有人进来了,金发青年有些愣愣地抬起跃动中小雀斑的、红彤彤、沾满面粉的脸颊,朝着来人迷茫看去。
清纯,又带着几分开了苞的风情。
江让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觉,但他确实有一种被对方可爱到的感觉。
“你在做什么?”
青年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份冷淡与沉稳,反倒叫诺亚很是忐忑。
金发青年也不继续揉面团了,双漂亮的手掌下意识地绞在一起,一副忐忑、羞涩、想亲近又担心被推开的表情。
“江哥哥,我、我想给你做个早餐”
江让盯着他看了许久,冷淡的视线直看得诺亚双目开始泛红,甚至忍不住地想要擦拭濡湿的绿眸。
他或许以为他会骂他,毕竟他昨夜骂得那样凶。江让想。
诺亚确实是这样想的。
毕竟昨夜,他算是半强迫了青年。
诺亚其实并不介意两人的体位,可追根究底的是,他不甘心。
江让性情沉稳中透着强势,怎么看也不像是下面的那个,所以,诺亚想成为青年心中特殊的那个。
至少,目前来看,他确实在江哥哥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怜的处男什么经验都没有,是以也不会发现江让在床上适应的有多快,只当是自己天赋异禀。
诺亚正红着眼愣神的想着,还没等他继续胡思乱想,一双修长斯文的手掌便伸来,熟练地替过他按揉着面团。
青年沙哑的嗓音低柔耐心道:“你的水掺多了,揉的方式也错了,应该这样”
诺亚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没醒来,一颗心脏几乎要彻底从胸膛中蹦出来才好,连漂亮的面颊上都凝上了几分呆滞。
好半晌,有人轻轻拿过纸巾替他细致地擦拭着脸颊上的面粉,轻笑道:“怎么把自己弄得像只花猫一样?”
诺亚眼眶彻底红了,他动了动嘴唇,忍不住小声道:“江哥哥、哥哥,你不生气吗?”
江让没说话,于是他便也近乎窒息般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诺亚才听到一道无奈的叹息,若有似无的,带着几分像是拿他没办法般的宠溺。
穿着黑色睡袍,眉目间显出几分倦怠的青年苦笑道:“我气什么?”
“气我们背叛了允南吗?”
诺亚脸色白了一瞬间,眉目间隐约多了几分莫名的霾。
可江让下一秒说的话却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乌发青年桃花眸中的情绪影影绰绰:“是我没有控制住我的心。”
“我不该”
诺亚的情绪猛然激动了起来,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恍然一个被彩票砸中的赌徒,整个人都开始应激的哆嗦。
“江哥哥,不该什么?”金发青年抖着嗓音问。
江让垂眸,额发在呼吸中细细涌动。
是逃避的姿态。
可诺亚却紧紧逼近他,一字一句道:“不该喜欢上我?”
江让浑身触电一般的后退一步,他又恢复了沉稳的、游刃有余的商人模样,声音中带了几分疏远的音调:“诺亚,你想多了,我已经结婚很多年了,我喜欢的、爱重的,从来只有我的妻子乔允南。”
金发青年却已经彻底陷入了江让给出的诱饵陷阱之中,他固执的相信着自己的答案,自以为看穿了青年的心脏。
于是,他近乎飞蛾扑火一般,绿瞳如同幽深的森林,认真地盯着江让道:“江哥哥,我都明白的,你只是觉得自己背叛了乔允南,道德感让你心存愧疚。”
“可是爱情是没有道理的,江哥哥,你摸摸自己的心脏,你已经不爱他了,不是吗?”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所以江哥哥,我们没错。”
江让有一瞬间险些笑出声,老实说,这样被保护得很好、不曾在社会摸打滚爬的小年轻,是真的很容易陷入爱情的陷阱中。
江让确实对他有几分意思,但这几分意思,大多只是建立在对方年轻鲜嫩的皮囊、可爱明媚的性格上,完全不足以令他彻底背叛与自己多年感情、利益相连的妻子。
再者,诺亚的家庭背景也并不能给如今的他多少助力,也就是说,江让看中,只是他的性价值。
所以,诺亚只能当他见不得光的情人。
但这样性情天真急躁的孩子很难操控,除非,他自己心甘情愿。
于是,江让垂眸轻声道:“允南的身体当初是因为我累坏的,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他。”
完全不出所料的,诺亚近乎迫不及待地湿着眼眸道:“江哥哥,我不介意这些,只要我们是相爱的,只要你爱我,我可以等,等到什么时候都没关系。”
江让近乎无奈地叹息,眉眼中带了几分怜爱,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诺亚的漂亮起伏的颊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到这个程度,还不够
江让没过两天便坐上了去A国的飞机。
青年并未提前告诉乔允南,是以,当他捧着一束娇艳的玫瑰,出现在大会堂门口的时候,乔允南瞬间愣住了。
旋即是心口涌上的无限的幸福感。
男人眼眶湿红,微卷的乌发落在他细腻的颊侧,像是一帘坠珠,唇边的红痣更是颤抖得不像话。
耳畔有人在道:“那位就是乔师兄的老公吗?”
“确实是相貌堂堂,看起来就是事业有成的好男人啊。”
“我再也不说乔师兄恋爱脑了,结婚这么多年了,现在乔师兄只是出过一个月,他老公千里迢迢赶来只为送一束花,他真的好爱乔师兄啊”
许是见乔允南久久不动,穿了一身长浅薄风衣的青年唇边含笑,径直走到男人面前,十分自然地别过妻子耳畔的碎发,低笑道:“老婆,我来了,怎么在发呆?”
乔允南慢慢回神,抿了抿唇,掩饰下眼眶的微红,忍不住细声嗔怪道:“坐了多久的飞机?你来这边那工作怎么办,又熬夜处理了是不是?阿让,你也要好好关注自己的身体,我很快就回来了,哪用你多跑一趟”
江让没等他说完,便轻轻凑上前吻了吻对方微白的嘴唇,眯眼轻笑道:“飞机能做多久?我想你了,自然就来了。”
乔允南眼睫一瞬间颤抖得仿若池水涟漪,他忍不住用指尖点了点青年的鼻尖,嘴唇动了动:“你啊,就知道讨我开心。”
江让忍不住揽紧对方的腰肢,哼笑道:“我不讨老婆开心还讨谁开心?”
乔允南脸是彻底红了,周围的同门脚步走得更快了,只嘟囔着说乔师兄和对方老公狗粮撒得腻人。
因着江让来了,晚间的时候,乔允南便特意宴请了同门和老师。
席间也算是融洽,众人对江让都颇为好奇,杂七杂八问了许多,江让对答如流,气场疏远而温和,衬得整个人更是稳重可靠。
这下,连乔允南那位老师对青年都多了几分赏识的意思。
乔允南今天显然心情很好,即便江让在一畔拦着,也喝了不少酒水。
好在度数并不算太高,青年便也由着他了。
乔允南住不惯别人家,所以这大半个多月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酒店的。
晚间到酒店的时候,酒意上头,男人已经醉了大半。
乔允南酒量向来不好,好在醉酒后十分乖顺。
江让将男人架回床上,刚替他换了身衣裳,门口便突然被敲响了。
青年动作微顿,脸色有一瞬间的微妙,他思衬着,随意理了理微乱的衣角,便去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时候,门口没有人,地面上只孤零零放着一张广告般的小卡片。
江让眯了眯眼,拿起卡片看清的一瞬间,忍不住头皮发麻、心口狂跳。
这样的小卡片一般都是酒店招.妓塞进客房的,可江让手中的这张却又实在不同。
只见,那色彩斑斓的小卡片上印着一个明媚漂亮的金发青年,青年绿眸仿佛含了春水,面颊粉红,脖颈戴着黑色链条项圈,衣着更是露骨无比,浴衣露肩,长腿半掩,骚得出众。
不仅如此,那金发青年的身畔还印了一行彩色刺目的字体。
“风韵人夫、兼职学生、白领斯文男、可爱女仆装都有,均可上.门.服务!”
第194章
“啪嗒。”
一簇光晕般的火光自青年白纤的指尖燃起, 又骤然熄灭,只余下点点零落的火星。
酒店走廊的灯光并不明亮,白色的顶灯雾蒙蒙的, 映衬着周遭重叠的暗色,像是一轮倒吊在水中的月亮。
身着黑色贴身底衫的青年脊背半靠在门外的墙壁上,上半身微微前倾, 英俊的面庞懒懒下垂抽了口烟。
随着烟雾的弥散,自然使力的身体绷起几分紧实起伏的肌肉弧度,衬在黑色底衫上愈发显得性感冷淡。
烟雾逐渐拨开,露出青年人那双微微眯起的、闲散钓鱼般的桃花眸。他左手曲起几分, 随意拨弄手机,好半晌, 他放下夹着烟的手指, 将烟蒂丢进一畔的垃圾桶,拎着那张廉价的小卡片, 拨通了上面印着的一串号码。
“嘟嘟——”
电话接通得很快,像是对面有人正抱着手机守着一般。
“喂?”
“你在哪?”
两人同时出声, 江让只觉得喉头有些微微发痒,忍不住低低咳嗽一声。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青年压低声音说着,语气却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
手机安静了几分钟, 江让便也就耐心等着,活像是大学时期宿舍楼下等着女朋友的男生。
好半晌,手机那头才传来几分年轻的、强忍羞涩的声音。
“客人还没说诉求呢?”
江让眼皮抖了抖, 腰间肌肉瞬间紧绷, 隐约带出一种漂亮的爆发力,他忍不住下意识倾身几分,喉头一瞬间带着几分渴.欲似的上下滑动, 指尖将小卡片上诺亚那张天使般的面颊失控地掐出一道痕迹。
江让没玩过这么荤的。
也没玩过这么骚的。
青年嗓音沙哑,配合的低笑道:“你们这里怎么玩都行么?”
得到回复,对面的声音一瞬间变得雀跃了几分:“当然,我是专业的,只为您能得到最好的体验所以,您想怎么玩呢?”
对方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微微压低几分,带着撩拨的勾引。
江让只觉心口燥热,忍不住想扯衣领,但好半晌,他才记起自己现下并未系领带,薄薄的打底衫领口松紧适宜。
青年顿了顿,放下手腕:“那就女仆装吧。”
对面的声音变得轻声细语、甜腻如蜜罐,仿佛像是一位真正的站街男在揽客一般:“我们这里的女仆装只有蕾丝的哦,客人是喜欢白蕾丝还是黑蕾丝呢?需要赠送丝袜体验吗?”
“白色吧,”说着,江让顿了顿,沙哑着故意道:“你是第一次吗?”
诺亚的声音瞬间卡壳了一般,随后才像是惧怕自己失去价值一般没底气地小声道:“对不起客人,我不是了——”
“不过,上一位客人很满意我的表现,您要试试吗?我会洗得很干净的”
江让心痒难耐,忍不住顺着对方的话回想起那一晚诺亚钉弄他的模样,隐约湿润的感觉叫他有些不自然动了动西装裤包裹的大腿。
啊,更湿了。
江让干咳一声,掩饰一般别开话题道:“好吧,那你们这里怎么收费?”
诺亚轻笑,声音变得若有似无:“不贵的,如果是您的话,我可以不收费。”
江让终于忍不住笑了:“免费?那行,就点你了。”
话筒中青年的声音变得兴奋了几分,像只围着主人转汪汪叫的狗狗,他雀跃道:“好的,感谢您今夜的点单。客人请稍等,半小时后我们的人会上门为您服务。”
江让低笑,只觉得对方可爱、有意思的很,自从工作以来,他也确实很久没见到过这样年轻、有情趣的人了。
挂断电话后,江让慢慢收敛情绪,好一会儿,他才挺直脊背,瞬间又变回了众人眼中的‘好丈夫’、楚楚斯文的好青年。
青年重新推开房门,白色床榻上的男人正侧着身睡着,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他微微睁开湿漉漉的乌眸,微卷的发堆在枕边与白颈下,像是一团静静盛开的墨色花束。
“阿让,你去哪了”乔允南睡意模糊地轻声道。
江让走近几分,他身体轻轻弯下,微薄的嘴唇爱怜般地触了触妻子的淡色唇弯,低声安抚道:“刚刚接了电话,公司那边有点事要处理。”
乔允南还没醒酒,下意识伸出雪白的手臂,难得显出几分幼稚的占有道:“别处理了,耽误一会儿不会有什么事的,阿让阿让”
男人的语气带着几分乞求的柔意:“你陪陪我吧,老公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好想你啊不止是我”
“你摸摸它,它也好想你啊。”
乔允南的脸红得昳丽,身体不住要往江让那边贴去,古典优雅的面颊显出几分出格的媚意。
即便是醉成这样还是忘不了这档子事。
江让唇畔露出几分无奈的笑,他依言替床榻上扎根的美人抚灭烈火,乌色的眸中却始终不曾动情,黏黏糊糊地亲了乔允南一会儿,青年才像是被缠得没办法一般头疼道:“允南乖,别闹我了,为了来这儿陪你,我推了不少事儿,这些急件再不处理就等不及了,他们都等着我呢。”
大约是知道公司对江让的重要性,乔允南到底没闹下去了,他本就醉得厉害,身体又没以前好,方才江让帮他弄了一次,现下更是晕晕乎乎得要倒下了。
江让用食指揉了揉他眼畔溢出的泪水,低声道:“晚安。”
言罢,青年轻手轻脚拿起一畔的风衣,起身出了房间。
一室寂静。
当夜,江让在同一家酒店又开了一间房,就在乔允南那间房的隔壁。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青年抖着手开了门。
门口的金发青年双手交叠,戴着白色蝴蝶结蕾丝发箍,金灿灿的发丝张扬又明丽地从发箍两边翘出几分,红扑扑的面颊上的小雀斑跳跃,有一种意外的萌感。
当然,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身上穿着的衣服。
诺亚脖颈上戴着一个黑色白蕾边的choker,上半.身穿着白色花边的短围裙,只有两根黑色岌岌可危的丝带将它挂在青年的肩头,下.身则是一件黑色蓬松的、将近露到腿根的短裙,白色的丝袜勒到笔直的大腿部,江让甚至隐隐能看到对方裙下隐隐露出的那条眼熟的粉色蕾丝边内.裤。
在见到江让的一瞬间,金发天使露出一个羞涩又紧张的笑容,他小声的、活像个真正的见不得人的暗.娼,难为情道:“客人,您的上.门.服务已送达,今夜、请您、尽情.享用。”
江让不是个容易失控的,但眼下的情景已经不是他可以掌控的了。
总之这家酒店的隔音不错,他也不担心隔壁昏睡的妻子会听到自己的浪.叫。
甚至,一想到乔允南就睡在他的隔壁,青年反倒愈发激动,心中的阴暗面无限扩大。
他近乎肆意的荒唐,像是对‘好丈夫’、‘好男人’之类加诸于己身的束缚的一种挑衅。
被诺亚折过腿弯的瞬间,青年头脑的皮层都仿佛掀起一阵绵密的酥麻。
世界恍惚间,江让睁大黑眸,他已然被欲.望迷昏了头脑,任人鱼肉。
汗水浇灌了青年的脸颊,硬生生催出了那具彬彬有礼皮囊下的另一种野性的、张扬的美。
江让体力很好,是以,当他适应了第一轮后,便自发掌握了主动权。
他像是一株盛开的蒲公英,自发在风雨中摇动腰肢。
但无论如何,他总是蒲公英,只需风一吹,绵白的、毛茸茸的种子便挣脱了束缚,纷纷扬扬地飘散开来。
这一晚,江让撕开了诺亚的三条丝袜,还有漂亮的小裙子。
江让骨子里隐着的暴戾被这般的背.德与扭曲催出了几分,他自然不敢对诺亚真正下手,但即便是克制性的,金发青年身上也皆是惨不忍睹的大片伤痕。
反倒是他自己,餍足后穿上人.皮,脖颈光洁如玉,又是一副彬彬有礼、斯文稳重的精英模样。
走之前,江让掏出衣袖侧的几张百元大钞,以食指和中指夹着,塞进诺亚残破不堪的围裙中,风度翩翩道:“索尔先生,这是你一晚上的报酬,你表现的很优秀,我还会再度光临的。”
诺亚被他说得彻底羞红了脸,整个人呜咽着蜷缩成一团,现下不过凌晨四点,窗外的天还是黑的,眼见青年即将离开,他很清楚,好梦终将有尽头。
江让也即将要回归他的家庭。
金发青年不知怎的,心中一涩,咬咬唇,急促道:“江哥哥,你、你别走。”
江让脚步顿了一瞬,他微微转头,一半的面颊隐在顶灯下,叫人看不真切。
诺亚抿唇,眼眶不觉有些微红,他颤抖道:“哥哥,今天、就今天,你陪陪我好不好?”
“至少别在现在走。”
门口的青年静谧的站了一会儿,好半晌,才慢慢动了起来。
随着他的脚步,诺亚也逐渐看清了对方的英俊依旧的面颊,以及那双深情的桃花眸中显出几分无奈与柔软。
江让轻轻行至白色潮湿的床畔,微微俯身,怜爱地吻了吻金发天使的红唇。
他轻轻伸手别过诺亚汗湿的金发,低叹道:“抱歉,诺亚,我不能答应你。”
“允南还在等着我回去,他身体不好,我不希望他发现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明白吗?”
这句话无疑是残忍的,仿佛刀刃一般地割开了金发青年的心脏。
眼见诺亚的薄红的眼含着泪水愈发汹涌,江让无奈道:“好了,怎么还哭上了?”
诺亚抽泣道:“江哥哥,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
又开始问这种蠢问题了,江让面上毫无异色,他低哑叹息道:“诺亚,我爱你。”
“可是,如果我们的爱会伤害到允南,会伤害到其他人,那我们就只能离开彼此了。”
金发青年的嘴唇抖了抖,他大约想说什么,想反驳什么,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说到底,他不敢试探江让,也不敢试探江让和乔允南之间将近十年的感情。
毕竟,再如何用爱情作为掩饰,他都是个实实在在的第三者。
他永远无法名正言顺地站在青年的身边。
可人总是贪婪的,在品尝过甜蜜后,诺亚早已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了
于是,当第二日江让和乔允南踏入电梯,准备出酒店约会的时候,只穿了一件低领白衫的金发青年毫无阴霾地拦住电梯即将合上的铁门,信步踏入其中。
眼见乔允南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他脖颈间的艳.色,诺亚抿唇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道:“好巧啊允南哥,江、先生,你们居然也在A国,要一起去吃一顿饭吗?”
他说着,一双黏糊糊的绿眸却始终盯着一畔仿佛不认识他般的江让。
乔允南皎白的面颊露出几分难看的冷色,他正要说什么,一畔的青年却先他一步警告般的婉拒道:“不用了,今天我和允南打算去约会,恐怕不方便和索尔先生一起吃饭。”
乔允南脸色好了几分,心中却还是膈应。
诺亚却没什么反应,他依旧笑盈盈的,见乔允南注意着自己脖颈上的痕迹,故作疑惑地走近一步道:“允南哥在看什么?”
电梯一层层下降,乔允南指尖微微掐紧手心,因着诺亚的突然靠近,他陡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水味。
而这个味道,正是江让这段时间偏爱的冷感雪松的气息。
因着价格不菲且留香极淡,这个牌子的香水并不算大众。
乔允南一瞬间脑海一空,一双漆黑优雅的黑眸莫名显出一股阴冷的潮感。
他扯了扯唇,眼眸先是扫过江让微微蹙眉、表露出对金发青年不喜的面容,再静冷地看向诺亚,平声不明道:“诺亚,老师提过,你应该再多注意一点仪态修养。”
诺亚呀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衣衫,突然脸红道:“啊,不好意思,忘记了”
江让牙关咬紧,有一瞬间的牙酸。
这一瞬间,青年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后悔昨夜不该色.欲熏心应了诺亚的勾引,他本以为自己警告的已经到位了,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可他唯独没想到的是,诺亚实在算不上聪明,竟直接挑衅到乔允南的面前来了。
江让脸色冷下,开始盘算着如何与对方割席。
毕竟,美人再美,也不值得他冒险。
电梯已经到达一楼,叮的一声,电梯门陡然开了。
在出电梯的一瞬间,乔允南突然道:“诺亚,你怎么突然换香水了?”
闻声的一瞬间,江让浑身一僵,额头甚至溢出些许的冷汗。
诺亚却若无其事地扫了眼江让,笑吟吟地面色如常道:“啊,这个香水吗?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和江先生见面后,我就觉得这个味道很好闻,所以特意寻人去买了”
他十分坦诚,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道:“对了,允南哥,只是一瓶香水而已,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第195章
江让只在A国呆了大约两三日, 便因着工作的缘故不得不提前离开了。
期间诺亚没再出现,乔允南也并未因那日发生的事而去同他闹不痛快。
一切都平静得像是冰层下的深水,叫人看不出丝毫波涛与汹涌。
但越是这样安静, 江让反倒愈发不自在。
他到底与乔允南结婚数十载,心里也清楚男人对自己身边出现的狂蜂浪蝶有多死守严防。
乔允南现下不谈不说,并不能证明对方对自己有多信任, 只怕是在旁的地方等着他呢。
果不其然,江让回国后没过两天便突然接到一个消息。
——一直啃不下的M集团合作突然有了松口的迹象。
M集团是S市乃至华国范围内都称得上数一数二的芯片公司,对标的是A国的最新突破技术。
江让创办的公司从事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前沿科技的研发应用,前些年因区别于市场的独特核心技术异军突起, 拉到大笔融资,至此一路高歌。
但说到底, 市场份额只有那么多, 待深入人心的老牌集团瓜分后,剩余的三瓜两枣就根本不够看了。
而老牌的科技集团屹立不倒的很大原因便是资金流畅, 以及前沿的芯片技术。
江让的公司初创不久,资金流不算稳固, 即便手握研发技术,若没有核心芯片的支撑,想要在本就溺小的圈子里站稳脚跟, 简直难如登天。
是以,能够获得这个机会,对于青年来说简直像是天上掉馅饼了一般。
从收到消息后, 江让便加班加点着手准备了数份资料与项目介绍, 只待一举拿下合作。
因为M集团目前只是有意向,并不算正式合作,是以双方只是约定了一方地点详谈。
因着性质不同, 江让并未叫上公司内其余的负责人,身边只跟了那位尚显青涩的、样貌不俗的小助理。
近几年,自商场摸打滚爬以来,青年早已不再如早初刚出社会那般的直率明朗。
人长期浸在什么环境中,便会被什么所侵染。
江让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从前的青年十分唾弃那些谈合作的老油条,他们看最是看中利益与价值,为了合作的顺利,甚至能够毫不手软地将自己的情人、秘书或是涉世不深的助理送出去任人践踏玩弄。
其实这已经算是圈子里不成文的规定,被带来这样场合的下属,大多都是默认被当做陪酒、婊.子一样的存在。
一开始的江让十分看不惯这样的行为,坚持不同流合污,但当某次公司遭遇危机,青年手下的一位长相不俗、手腕出众的秘书因着想要跳槽生出了攀附的心思,主动坐到一位老总的身边,柔笑着任人按揉玩弄。
也正是那次,江让得到了想象不到的利益回馈。
而那位秘书最终也确实跳槽走了,江让怀着说不清的心思,给了他不少离职金。
之后,随着年岁与阅历的增加,江让便开始对这些脏事儿习以为常了。
只是,青年到底还没彻底丧失底线,加上能力手腕出众,少有沦落到要手下人委曲求全的地步。
当然,也并非没有这样的情况。
但一般到这样的时刻,江让都会提前暗示、筛选一番,倒也不会强人所难。
这次的这位小助理,是自愿跟着他来的。
江让其实是有些惊讶的,因为他知道这位小洛助理对自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慕心思,但自上次敲打一番后,对方倒也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工作上愈发纯熟认真。
称得上安分守己。
凭借这样优越的学历和能力,江让认为对方其实根本没必要走这样贬低自己的捷径。
所以,临下车前,怀着复杂心绪的青年近乎直白露骨地告知对方此行带他来的缘故。
出乎意料的是,小洛助理只是慢慢低低看了他一眼,随后轻声道:“江总,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尽量配合您,绝不会坏了您的计划。”
江让蹙眉看了他半晌,方才冷不丁道:“小洛,你家里很缺钱吗?”
洛助理摇了摇头,水色的黑眸中显出几分难掩的低落,他抿唇道:“江总,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
不得不说,江让有一瞬被对方这样低眉顺目、痴情不改的模样撞得心口一松,眸中当即带了几分难掩的怜爱意味,叹道:“小洛,你别犯傻。”
洛助理却固执道:“江总,我不傻,我知道你很看重这次的合作,我只是想帮你至少,这一次,你眼里总能看到我了。”
江让心下更是多了几分融软之意,他不由自主地扣住助理漂亮秀气的腕骨,嗓音却带了几分不容分说的意味:“你啊这次就算了,今天你就跟在我后面,不准接任何人的酒水,谁喊你都别应,听到了吗?回公司我再跟你算账。”
这就是维护的意思了。
那小洛助理清秀面颊上更是多了几分笑意,一时之间,两人对视一眼,又分别别开,竟是多了几分默许的暧昧。
M集团负责人和江让定下的地点是在本市的一家环境清雅的茶楼里。
青年方才踏入包厢,挂起笑脸,刚要圆滑地同人寒暄两句,却见那包厢内除却M集团的负责人及其助理,一畔主位的鳄皮沙发上还端坐了一位身着青灰色定制西服、面容散漫淡漠的男人。
只见男人一手抄着兜,一边慢慢含了口价格不菲的红色酒液,许是听到推门声,他不咸不淡地掀起眼皮瞥了眼面色僵硬的青年,腔调漫不经心地对一畔点头哈腰的M集团负责人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那面对江让十分硬气冷淡的负责人当即绽开笑意,对着男人又是一番恭维道:“真是麻烦谈总了。”
两人像是没看到站在一畔的江让一般,就这样一来一回地说了半晌,浑然一副没将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一旁的小洛助理心中打鼓,迟疑着想上前一步说些什么,却被脸色略显阴沉的青年拦了下来。
江让就这样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候着,眼下这情况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就说M集团怎么这么轻易就松动了口风,只怕是乔允南又私下托了谈宽帮他办事儿,恐怕不止如此,他那掌控欲极强的老婆绝对还托了对方监视他这段时间的私生活情况。
江让心中厌烦,只恨不得转身离开。
但为了公司的发展,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老实说,这么多年了,江让没有哪次看到谈宽这副狗眼看人低的死样子心里是不火的。
从学生时期开始,江让就对谈宽这人没什么好感。
当初他追乔允南的时候,经常买奶茶和吃食送给男人一个寝室的室友,旁人拿到免费的吃食多少还有句谢,只有谈宽,次次都嫌弃无比,嘲讽江让是癞□□想吃天鹅肉。
当时的青年本就囊中十分羞涩,自己过得紧紧巴巴,打工的钱全用来请吃饭和送乔允南礼物了,见谈宽每次都将他送的吃食丢掉,心疼的不行,后面索性就不送了。
但不送也不行,谈宽又会嗤笑他坚持不下来,以后恐怕也是个三心二意的混球。
即便是这样,江让也没多生气,甚至因为对方是乔允南的好友而多加忍耐。
但脾气再好的人也有受不住的时候。
两人矛盾真正爆发是谈宽知道江让同乔允南在一起的那天,江让永远忘不了当时男人上下扫视他的眸中映出的轻视与嘲讽。
谈宽的话语尖锐犀利,如刺一般扎进了青年的心口。
他甚至是笑着说的:“江让,你知道乔允南脚上穿的鞋价值多少吗?”
“十个你加起来都买不起。”
“还保证让他过上好日子?要我说,谁跟你在一起,恐怕都只能过一辈子穷日子吧”
江让其实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的反应了,火辣辣的自尊心早已烧得他彻底失了控,当即便红着眼一拳砸向男人的脸。
谈宽也还手,但江让根本感觉不到疼,新仇旧恨一块涌上心头,恨不能将对方往死里揍。
最后是匆匆赶来的乔允南拉开了他们。
江让没受什么伤,反倒是谈宽住了一个星期的院,好友乔允南还险些跟他彻底翻了脸。
自此,两人的梁子彻底结了下来。
回忆慢慢止步,江让垂下眼,冷冷地听着沙发上的男人故意拖着腔调道:“江总,好久不见,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坐啊。”
几乎是谈宽刚说完这句话,M集团的负责人便立马变了一副态度,笑眯眯地邀请青年入座。
江让面上带着毫不介怀的笑意,微微颔首,顺势坐下,手掌却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几分。
一畔的谈宽眼神微转,好半晌视线定定落在青年身畔的清秀助理身上,微微挑眉,意味不明道:“江总今天怎么带了这么个没经验的小助理来?怎么,是拿人来讨好的?”
江让扯唇笑了笑,眼眸微闪,眼见小洛助理面带怯意,青年倾身将对方拉至自己身后,微笑道:“谈总这说的哪里话,我们今天是正经来谈生意的。”
谈宽狭长的眼眸扫过青年握住对方的手腕,停顿了几秒,白衬衣下流畅的肌肉线条莫名绷紧,他唇畔笑意略冷几分,阴阳怪气道:“江总还真是怜香惜玉啊。”
江让不做多说,只面颊上带了几分虚伪的温和道:“谈总这可就误会了,小洛是个好学的好孩子,公司对他寄予众望,今天这不是带他历练来了。”
两人如今一来一回,倒也和谐,全然看不出往日斗殴的狼狈模样。
但没一会儿,许是接收到谈宽的暗示,M集团的负责人也加入了进来,三人推杯换盏,最终总会停至青年的面前。
江让心里也清楚,今天他要是想拿下这一单,酒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
谈宽就是个小心眼的贱.人。
中途小洛助理倒是想替他挡,但被青年拒绝了。
酒水一杯杯下肚,江让心里也越来越厌烦,连带着对乔允南都多了几分怨憎。
乔允南不是爱他吗?
明明知道他和谈宽不对付,为什么还要和对方联系?
公司发展势头很好,根本不需要对方多此一举。
说到底,乔允南只是不信他、防着他、处处想要牵制他罢了
江让喝到后面近乎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发泄,他喝得双眼发蒙,俊俏的面颊通红如脂,说话也是颠三倒四。
一会儿扶着酒瓶指着谈宽的脸破口大骂,一会儿瘫倒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喊老婆。
青年喊得情真意切,昔日俊厉沉稳的眼眸多是动情伤心的意思,活像个情场失意的醉鬼。
谈宽这会儿打发走了负责人和江让带了的小助理,那助理倒是想带青年走,但谈宽哪里敢,那助理眼里对江让的感情他看得一清二楚,今夜要是放任对方带走江让,只怕第二天乔允南就能被气出心脏病。
男人起身,几步走到醉醺醺的青年身畔,凝神看了半晌,才低低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啊真不明白这么多年乔允南到底看中了你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声音惊动了对方,半靠在沙发上的青年迷蒙地睁开潮红的眼,额边散落的发丝蜷缩在颊侧,恍然像是一张张自角落中落下的蛛网。
谈宽一瞬间顿在原地,他掩饰性地想要偏头,脑海中古怪而不知所谓地告诫自己,江让是个喜欢在网上聊骚的烂人,江让是个早已精神出轨、背叛好友的烂人可他告诫到最后,却一朝决堤在青年凑近他的嘴唇上。
醉醺醺的烂人凑过来吻上了他的唇。
谈宽浑身肌肉僵硬,黑眸震颤,一瞬间竟动弹不得。
他只觉得心脏的声音大得出奇,像是依照直播间内‘老板’的要求做了几百组悬空卷腹一般。
他的胸口很疼,连呼吸都像是刀子在割。
可醉鬼却不会怜悯他,醉醺醺的青年全凭一股劲将他拉入泥潭,十分熟练地抚摸着他的线条漂亮的胸腹、大腿。
谈宽想避,却听到撕开虚伪面目的青年懵然嘟囔道:“老婆你肌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好大啊”江让说着,径直将湿漉漉的桃花眼,连带那张俊俏风情的面颊埋.入男人鼓囊的胸口。
一瞬间,谈宽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高挺的鼻尖抵住他急躁的心口的高热温度。
男人散漫冷淡的面具早已碎成数片,棱角分明、轮廓深刻的面颊上风暴似地显出不可置信、惊恐、崩溃。
而青年与他相触之处更是逐渐蔓延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乃至席卷全身的古怪颤意。
意识到自己逐渐动情的身体,谈宽猛然被冷水浇头般的打了个寒颤,半晌,他抖着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草,这是在干什么?这特么是他兄弟的老公。
就在昨天,乔允南还托他盯着点江让,生怕他家亲亲老公出轨。
他们现在这副模样要是被乔允南看到,还不得把他也一并打成贱.货和小三?
谈宽勉强稳住情绪,抖着手想要将黏黏糊糊贴在他身上的青年推开。
可醉鬼十分难缠,尤其是现下男人还使不上几分力,显得他愈发像是在欲拒还迎。
江让或许也是被他的挣扎弄得烦了,半抬起瑰红俊俏的桃花眼,颇有几分不耐烦地用力掐了掐男人结实的腰身道:“你装什么装啊,身体明明很喜欢——”
说着说着,青年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毛茸茸的脑袋小狗似地钻进他的衣衫内喃喃哄道:“老婆、老婆你乖一点,给我摸摸吧,摸完我就让你.操.好不好?”
谈宽俊朗的面颊瞬间潮红一片,像是被压溅出的花草汁液。
他咬牙,一把掀开青年,耳根近乎滴血,终于忍无可忍道:“靠,江让,你特么看仔细点再发.情,我是你老婆兄弟!”
第196章
谈宽从来没想过, 自己有一天会去伺候江让那个死渣男。
但没办法,下马威是他要立的、酒也是他使绊子灌的,谁能想到那家伙喝醉后酒品那么差, 逮到谁都喊老婆?
两人的公司都在S市,涉及的领域多少重叠,又因着乔允南和乔家的缘故, 这些年来谈宽和江让的交集可谓不少。
往日里男人多少都会顾忌着好友的几分面子,面对江让至多只是看不上眼的冷嘲讥讽几句,不会多做什么。
今天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确实出格了。
可谈宽就是替好友这么多年的付出觉得不值, 毕竟,他是亲眼看着乔允南为了江让如何发了痴似地抵抗家族。
说起来, 谈宽和乔允南打小是从一个大院里长大的, 因着两家走动频繁,两人关系自然也不错。
乔允南从小就是个冷清的、不甚好接近的性子, 又因为长得玉雪漂亮、唇点红痣,一度被戏称为小菩萨。
当大院里的孩子们凑在一起嬉闹闯祸的时候, 只有乔允南沉静地立在舞蹈房中,一年四季、无论风雨,一声不吭地练基本功。
乔家底蕴深厚, 家教森严,因着家中长女天赋出众,打小便是当做继承人培养的。
乔允南是幺儿, 比姐姐小了八岁, 出生不久后还被检查些自闭倾向,最后在医疗干预下才慢慢好转。
是以,乔家从始至终都便没将家族的希望放在乔允南身上, 他们为他规划了另外一条路。
乔母是位海内外知名度极高的舞蹈家,在察觉到小儿子的骨骼十分适合习舞后,便斥巨资在家中专门为乔允南打造了一间舞蹈室。
自此以后,舞蹈名师更是如流水一般地从乔家进出。
可以说,乔允南的人生早就被书写好了,二十多年间,他不负众望地获得了无数个舞蹈金奖,被誉为最年轻、最有前景的舞蹈艺术家。
就在所有人都会以为乔允南会继承其母的衣钵,在乔家的托举下,立足舞坛的顶端时,那月光似的、注定前途无量的舞蹈天才却偏偏为了一个无名的穷小子要死要活、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谈宽同乔允南关系很近,是难得维系了十几年关系的友人,其中情况,他是最清楚的。
乔允南和江让的初遇是在大一的新生晚会上。
彼时的江让不过是个扎根在人海中、穿着简陋的穷学生,而乔允南身穿定制的白色礼服,站在红毯上,清冷如一支盛开的月下白玫瑰。
晚会结束后,脸红的穷学生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一束有些发蔫的香槟玫瑰,热情洋溢地非要塞给乔允南。
谈宽至今仍记得当时江让的模样,用青涩可怜形容都不足以为过,青年身上廉价的白T恤发着毛边,鞋子是叫不出名字的杂牌,分明是要送人玫瑰,却连眼神都不敢往乔允南身上瞟,嘴唇嗫嚅着说了两句话后,耳根子就红得几乎滴血了。
像条路边寻求主人的小狗似的。
毫不意外的,当时的乔允南甚至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只是径直擦肩而过,像是一抹逐渐远去的、冰冷的月光。
鬼使神差的,谈宽当时回头多看了那青年一眼。
穷学生看上去并不颓丧,他只是将那束香槟玫瑰夹在怀中,双手揉搓着泛红的脸颊,晕晕乎乎的雀跃道:“没关系,能和他说上话已经很好了。”
谈宽当时是什么反应?
他只是扯了扯唇,甚至从心里计算,江让什么时候会选择放弃。
意料之外的是,江让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或许是因为出生于底层,时时挣扎在最艰辛的柴米油盐间,江让的自尊心出其意料的低。
无论乔允南前一日如何驱逐,第二天,青年始终还会舔着脸出现在对方面前殷勤地鞍前马后。
这副无赖的样子,就连多年来始终面色不崩的乔允南都被气笑了数次。
而江让眼见乔允南被他气笑了,非但不躲远些,反倒愈发凑近,搓搓手笑呵呵道:“允南,你笑起来真好看。”
从始至终,旁观他们爱情故事的谈宽都只是个没有姓名的路人甲。
谈宽不喜欢江让,从看到的第一眼开始就很不喜欢。
他不喜欢江让蜜蜂似地围着乔允南打转,却对自己露出尴尬的笑容;
他不喜欢江让送给乔允南排队几个小时买的蟹黄包,却送自己食堂廉价的油条馒头;
他不喜欢江让对着乔允南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却对自己露出忍耐的神色。
他不喜欢江让从头到脚的任何地方,哪怕只是一根头发丝。
所以,他抗拒江让一切带有目的性的接触。
谈宽从不觉得江让能追到乔允南,毕竟像他们这些大家族的子弟,人生从出生一直到死亡都已然被全然规划好了。
乔家不会允许他脱离掌控。
江让算个什么东西?
所以,当他真切的看见好友牵住青年的手腕,从来清冷的面容露出温情脉脉的爱意,而江让一副恨不得昭告天下求爱成功的乐颠颠的模样时,谈宽几乎愣在原地。
像是一只蝴蝶的翅膀扇动了他的世界一角,却荒谬地掀起了他整个世界的狂风暴雨。
他还是厌恶江让,甚至是有些恨的。
这恨意甚至有些波及到了乔允南的身上。
谈家比之乔家并未好到哪里,谈宽是家中的独生子,担子更重一些。
他恨乔允南明明和自己是同一类人,却偏偏遇上了江让。
那只颠覆他人生的蝴蝶。
于是,鬼使神差的,他凭着心中粘稠的恶意,激怒了江让。
那是江让第一次面对他脱下虚伪的面具,俊俏的年轻人口中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凌厉的桃花眼中全然是对他的憎恶的。
他们毫无形象,宛若两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纠缠在一起,热汗淋漓地寻找对方的弱点,以期将对方按死在手下。
谈宽一开始与江让打得不分伯仲,可渐渐的,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着了魔似地注视着青年散落在颊侧的汗湿的短发,包括对方漂亮微红的鼻尖、溢血微肿的嘴唇。
他输得一塌糊涂,被按在青年胯.下揍得像是一滩融化的溶液。
一直到最后,他努力睁着眼,看着那高高在上的青年擦去唇边的淤血,对他呸了一声,粗鲁无礼到了极点:“你特么以后最好离我远点,不然老子以后见你一次揍一次。”
周围或许有惊呼?可谈宽听不见。
他只是迷迷糊糊的想,他确实该离他远一点。
那个穷鬼,自以为是、粗鲁的下等人。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一点都没问题。
瞧瞧,乔允南那样心高气傲、孤冷不凡的大少爷跟着他成了什么样?
抛却了家族、抛却了荣华富贵,孤高的、被称为最有天赋的舞蹈艺术家四处碰壁,甚至只能屈身在狭小的培训机构贩卖艺术,拿着五千块钱一个月的微薄工资支撑一家的支出。
最难的时候,他们只能啃馒头、吃糠咽菜,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
将近四五年的时间,他们都过着那样如蝼蚁求生般的苦日子。
谈宽自那次失控后,便迅速冷静了下来,他摆正自己失控的心态,听从家族的指示,充当乔家和乔允南之间的润.滑剂。
装的时间久了,他仿佛也真的成了一心只为友人着想、为友人愚蠢的恋爱脑而痛心疾首的清醒旁观者。
所以,当谈宽发现江让在直播间聊骚的时候,心口首先涌起的便是一股近乎愤怒的背叛感。
乔允南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甚至累伤了身体,如今日子好过了,江让怎么能背叛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呢?
谈宽想,为了好友,他一定、一定要揭露江让丑陋的真面目
江让喝得近乎不省人事,偏生他又搅人得很,一会儿说衣服穿着不舒服,一会儿又闹着要喝水。
谈宽无法,只好将他带到最近的一家隶属于谈氏的酒店里开了间房。
这是谈宽第一次看到青年包裹在衣冠楚楚下的身体,和想象之中的纤瘦不同,江让的身体肌肉起伏十分漂亮,显然是有特意锻炼过的,绷紧时的力量感与他也不相上下。
谈宽闲暇的时候喜欢泡在健身房里,流汗的运动能够令他短暂地从纷乱倦怠的工作中获得几分空白的休闲。
他也曾去过外面的大众健身房,自然也见过形形色色的男性躯体,他本该对这些白花花的身体毫无感觉。
可当下只是瞥见青年略微侧身压下的胸口缝隙,他却忍不住地口干舌燥了起来。
谈宽忍耐不住的想到江让曾经在直播间评价他的话。
“奈子很大。”
“怎么跟奶牛一样?用力的话能挤出奶吗?”
被这样物化凝视的感觉无疑是不适的,当时他恼羞成怒之下恨不得剁了对方那张口出狂言的嘴。
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谈宽只觉得浑身发烫,他甚至报复性的想,江让的奈子也不小啊,这么大,还泛着漂亮的潮红。
像什么呢?
像是果肉饱满的水蜜桃。
含一含大约会忍不住哆嗦吧?
男人想得出神,好半晌,待他帮青年穿好衣裳的时候,整个人已是大汗淋漓。
谈宽不知道自己在江让的床边坐了多久,总之,等他回神的时候,心脏跳动的声音如同一声声闷锤砸木的声音。
男人哪里还敢多呆,匆匆离去的脚步都显得踉跄不安。
落锁的声音后,房间终于慢慢恢复寂静。
床榻上的青年眼睫微颤,好半晌,他慢慢掀起醉红的眼皮,闲适地伸了个懒腰,唇边勾起几分得逞的笑意。
江让忍不住想,谈宽这次恐怕是被他恶心坏了。
乔允南不是叫他盯着自己吗?他就不信今天以后,谈宽还能面不改色假惺惺地凑近他。
青年眼角微弯,心情大好,只觉自己走了一步绝妙的棋。
毕竟,他只是个没有意识的醉鬼而已,从头到尾,他可都“不知道”自己亲吻的是谁,他口中喊的一直都是他老婆呢
不出所料,那天后的不久,同M集团的合作便顺利落实了下来。
而谈宽也再没出现在青年面前,恐怕还在恶心着。
江让现在只要一想到对方那日被他亲得脸色发青、瞳孔涣散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只恨自己当时没将对方那副蠢样子拍下来留着慢慢欣赏。
解决了谈宽和合作事宜,青年心里也松快下来了几分。
有了闲暇的功夫,江让自然便想起了诺亚。
老实说,诺亚真的十分对他的胃口。
年轻、貌美、持久、黏糊、骄纵、免费,还有一双精灵似的难得绿眸,这样的美人放眼S市也十分难找。
算起来,这才吃到嘴里一次,如果可以,江让自然不想就这么和对方断了关系。
但规矩还是得立。
江让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对付这样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年轻孩子,江让如今也算是颇有心得。
自打回国以来,青年就没再回别墅区,他随意去了一处离公司近的房产,诺亚根本蹲不到他。
不仅如此,江让冷淡地忽视了诺亚的每一条消息。
他冷眼看着金发青年从一开始小心翼翼的认错到语气激动、癫狂,最后近乎崩溃地哭着认错。
两人聊天界面的最后一句话是诺亚发来的语音。
江让一点开,便能听到对方抽泣的、嘶哑的哭声。
“哥哥,我、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我想看看你,只看一眼也好,求你你别这样对我,我真的受不了了,快要疯了”
江让依旧没有搭理他,青年只是微微笑着,乌黑的眼眸带着几分冷淡的算计。
还不够。
还没被逼到崩溃、应激、恐惧,以后就还敢再犯。
江让可以在外面玩,却绝不会允许那些玩意破坏他的事业、人生、家庭。
诺亚再漂亮,也就是个玩意儿。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过两天,江让突然收到乔允南打算提前回国的消息。
大致的意思是,乔家大姐找乔允南谈了心,乔父即将要过六十大寿,乔允南这么些年一直跟乔家分席,但到底是乔家的孩子,这次怎么的也得回家看一次。
乔父乔母到底老了,年纪大了,难免开始思念子女,加上江让如今也出人头地了,他们便也没了当年棒打鸳鸯的气力。
这次让乔家大姐透露的消息也是有要接纳江让成为乔家一份子的意思。
乔允南就这事儿问过青年的意见,毕竟当年乔家和他们实在闹得难看,乔允南被强势的乔父乔母锁在家里几个月不许出门,都闹到割腕的地步了,若不是乔家大姐从中转圜,只怕会被关出病来。
江让也好不到哪去,不仅被乔父乔母指着鼻子骂,事业初创期间更是因着乔家的缘故遭受到无数刁难,任谁都能踩到他脊骨上吐唾沫。
说没怨气自然是假的。
但那些到底都过去了,江让心里虽然一直都耿耿于怀,但他到底念着这些年妻子乔允南待他的好,当然,往深了说,现下若是被乔家承认了身份,背靠大山,青年在圈子里的身份只会水涨船高,事业更上几个台阶。
日后等那两个老东西百年了,他和乔允南还能分到不少股份和好处。
如果是几年前,江让或许还可能犟着不肯低头,但如今,只要给出的利益和好处足够多,青年想,自己还是能忍忍的。
当然,这些百转千回的算计江让是绝不会同乔允南坦白了说的。
青年只是含着谦谦笑意,漂亮的桃花眼温柔地注视着手机中的爱人,低叹一声:“允南,回去看看吧,你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你心里还是舍不得他们的,这么些年你跟着我受苦了。”
乔允南乌黑的卷发又长长了几分,它们拥在男人皎白的颈侧,像是层层叠叠杂糅在明月身边的雾云。
男人低低咳嗽一声,黑眸湿漉漉的,唇边的红痣衬着淡色的唇莫名生出几分艳色。
他哑声道:“阿让,和你在一起,我从来都不觉得苦。”
第197章
夜幕将悬, 随春繁茂的树枝间挂着一轮如丹丸般的红日,天际燃起几分熹微的焦黄晚辉,它们寂静零碎地笼在层峦叠嶂的楼厦间, 仿若即将熄灭的山火。
晚风慢慢拂过英式庄园的雕花铁门,门畔的迎宾仆从穿着统一的复古服饰,面上挂着一成不变谦卑的笑容, 仿若一尊尊夜色中卑躬屈膝的雕塑。
距离晚宴开始的时间已是所剩无几,绿坪草地间的鹅卵石小道上排满了昂贵的轿车,好半晌,其中一辆颇为低调的黑色轿车被一双骨节修长干净的手腕缓缓推开。
车上走下的青年穿了一身笔挺的藏蓝西装, 领口的红棕领带维系得一丝不苟,下车时的大腿微微绷紧, 昂贵的西装裤紧紧贴在腿肉, 隐约显出几分被衬衫夹勒得微微凹陷的弧度。
江让对此是毫无所觉的,他慢步走到轿车的另一头, 微微弯腰,解开车锁, 以迎接心爱珍宝般的姿势从车上邀下自己美丽高贵的妻子。
整个过程,他表现出的礼仪流畅而绅士,令人挑不出丝毫的过错。
感受着周围人若有似无的视线, 青年唇畔的笑意微微加深了几分,扣着乔允南的手掌愈发用力。
他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以乔家的权势、包括乔允南曾经获得的荣誉,没有人会认不出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子。
而现在, 那些所谓的名流在想什么呢?
想这位本该前途风光的乔家公子为什么宁愿与家族割裂也要同他这个穷小子私奔?
不不, 他们不会这样想的。
人的本性就是踩高捧低,如今的青年早已成为了S市内最年轻、最成功的企业家,所以, 他们只会想,莫欺少年穷,乔允南果然没有选错人。
权利与金钱是最实质的底气,譬如眼下,江让站在那位光华万丈的乔家公子身边,再也没了当初不匹配的平庸之感。
功成名就的青年面上笑意楚楚斯文,脊背挺拔如松,任由乔允南依恋地挽着自己的臂弯。
这一刻,妻子高贵的家世与美貌,沦为了衬托他的花瓶。
周围不少人都十分懂得看形势,江让和乔允南多少年没来参加乔家那位老爷子的生日宴了?
如今出现在这里,想必是乔家要接纳两人的意思了。
众人心中百转千回,一时间,竟有不少人颇为热情地寻着江让攀谈合作。
江让面上不显,心里自然是受用的,便也风度翩翩地随着众人的话头闲聊了几句,乔允南与他默契无比,时不时帮他补几句不慎之言,夫妻俩浑然如一体,叫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乔家这座英式庄园颇有几分老绅士的优雅之感,主楼是半圆弧形的设计,白漆之下,是一扇扇格子窗,屋顶的砖瓦更是齐整无比,足以显出主人家一丝不苟的性情。
随着人潮而入,视线愈发开阔,江让这才真切感受到,对于积攒了几代财富的权贵而言,钱是多么不值一提的俗物。
乔家庄园中的一砖一瓦、丝绒座椅、地上织布,哪怕只是不值一提的鎏金杯碗,在外界都到了足以拍卖哄吵的地步。
许是察觉到青年波动的心绪,乔允南动作间有些不安,他细细观察着江让的面色,低声道:“阿让?怎么了?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江让却只是摇了摇头,抬起的黑眸中收敛了一切情绪,面不改色道:“没事。”
说着,青年半开玩笑道:“我只是在想咱们什么时候能买得起这样的庄园。”
乔允南抿唇低笑,耳畔的发丝仿若流动的海藻,他亲昵道:“凭阿让的实力,这一天应该不需要多久。”
江让眼眸微弯:“老婆,那就借你吉言了。”
宴会很快就开始了,其实也无非是致辞、感谢众人的赏脸,随后便是名利场上起伏涌动的信息交换、利益交换。
乔父的身体早已不如数年前那般硬朗了,白发与皱纹如蛛络般爬上了他威严的面皮,乔母依旧端庄美丽,只是眼角掩饰不住的皱纹却也彰显着年轮的刻痕。
整局生日宴几乎都是由乔家如今的半个当家人、乔允南那位雷厉风行的大姐乔珺把控。
约莫在场会过半的时候,乔父和乔母才唤侍从将乔允南和江让喊了过去。
乔母大约自入场就关注着自家儿子了,这么些年来,她不是没后悔过,乔家这一大家子骨子都犟,谁也不肯对谁低头。
其实如今想来,允南若是真喜欢江让便也就罢了,人生一世,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
可便是这样想,乔母却还是对江让喜欢不起来。
这事说来也有因果。
打小到大,乔允南性情清冷,从不是会忤逆父母的人,他本该顺着乔家的安排走向事业的巅峰,如果不是江让,乔允南根本不必受任何的苦,以至于如今连身体都累坏了。
“允南,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回来看一眼爸爸妈妈了。”乔母语气哽咽了几分,牵过乔允南的手,上下好一番细细打量。
乔父乔母到底是乔允南血肉相连的亲人,至亲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男人当即眼眶便隐约红了几分,胸前微微起伏,低声唤了一句‘爸’‘妈’。
一畔的乔父略微动了动嘴唇,双手搭在手杖上支撑着身体,严厉的语调难得缓和几分:“允南,以后多回来看看吧。”
几人的一番对话中,只有江让是从头到尾被完全忽略的。
青年眸子闪过几分晦暗,他微微眯眼,听到乔父说的话后勾唇笑了笑,一边揽过乔允南略显单薄的肩膀,体面而礼貌道:“岳父、岳母,我和允南前段时间就说着要回来看看您二老,以后我和允南一定会常回来孝敬”
江让这边话还没说完,乔父却充耳不闻一般,只对乔允南道:“允南,你过来,我和你母亲有些话想跟你说。”
揽着妻子肩膀的青年脸色当即便冷下了几分。
江让哪里看不出来,乔家这两个老东西还是看他不顺眼,给他气受呢。
好在乔允南倒没有被回家的喜悦冲昏头脑,男人典雅美丽的脸颊多了几分镇定,他一只手坚定地牵着江让的手,认真的对乔家父母道:“爸、妈,阿让是我的丈夫,我们已经结婚很多年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用避着他。”
乔父乔母闻言也没有坚持,他们关心了乔允南近年来的身体状态,知道详情后更是一副心疼的模样。
只是,心疼完儿子,乔母便颇有几分不满与指责地地对旁边的江让道:“你也跟允南结婚多年了,有些话从前没说,现在还是不得不说,允南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你也是知道的,他和你不一样,受不得苦,江让,如果不是你带着允南私奔,他何至于——”
乔允南在一旁越是听越是心惊,赶忙打断,眉目间也显出几分不满的冷意来。
“妈,你说什么呢,我哪有那么娇气了,这又关阿让什么事,都是我自愿的!”
一旁的乔父低咳了一声,杵了杵手杖道:“乔允南,你这是对你母亲的态度吗?”
眼见又要争闹起来,立在男人身侧的青年忽地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他不紧不慢道:“岳父岳母对我有些微词是应该的,我早就发过誓,以后一定会全心全意的对允南,至今也一直都在这样做,允南这些年和我在一起虽然吃过苦,却也是幸福的,更何况,小婿现下虽然不算多么出人头地,但到底也有了几分资本”
按理来说,江让如今这样的身份这般讨好乔家,乔父乔母怎么也得卖个面子。
可乔父却依旧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接过仆人手中的茶水,饮了一口,忽地掀起松弛苍老的眼皮,一双沉冷的眼盯着青年近乎逼视道:“资本?”
“江让,你知道你的资本是谁给你垒上来的吗?”
乔父语气多了几分激动与嫌恶:“咳咳咳如果不是我那蠢儿子为了你弄进了医院、如果不是乔家授意谈宽给你喂资源、如果不是允南三番四次求着我们,你真以为你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简直可笑!”
“爸,你别说了!”
轻盈纤美的卷发美人浑身颤抖急促说着,漆黑的眸中竟隐约显出几分潮湿的恐慌。
“阿让,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乔允南从来古典温雅的面上恍若刮起了一阵摧折的飓风,他比谁都清楚江让这些年有多不容易,有一段时间,青年几乎把自己打包住在公司。
乔允南永远都记得公司成功上市的那天,江让抱着他哭了。
他的爱人哭着说:“允南,我成功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瞧不起我们了。”
当时的江让是多么志得意满、骄傲满足。
如今突然告诉对方其实他的一切都是靠的乔家,靠的乔允南委曲求全男人简直不敢想青年会是什么反应。
江让的脸色很难看,苍白间染着几丝分崩离析的恨意。
乔父那番话无异于将他的自尊心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般地撕碎,在那一瞬间,江让甚至能够感受到周围形容各异的眼神。
他们会怎么想他?
“啊,原来不是靠自己啊,只是个靠老婆的怂蛋。”
“就说嘛,穷小子还真幻想着逆天改命呢?”
“如果不是乔允南,他江让算个屁?”
江让终于无法忍耐下去了,好在宴会也终于到了尾声,青年面无表情地同乔家人道别,经过庄园的鹅卵石小道时,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将身后匆匆跟来的乔允南远远甩在身后。
这么多年了,那两个老东西凭什么还是这么瞧不起他?
还有乔允南,为什么不早点将这些事告诉他,耍他很好玩吗?
哈,当初公司上市,他抱着他哭得涕泗横流,说自己终于出人头地、一定要让他过上好日子的时候,乔允南是不是在心里瞧不起他?
还有谈宽,也在笑他不自量力吧?
江让双目通红地坐上车,刚要关上车门,却发觉坚硬的车门撞上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随后便是一声闷哼的痛意。
他冷着眼看过去,这才发觉,车门压到的,是乔允南的修长漂亮的手腕。
嘴唇神经质的蠕动,江让下意识的想要询问男人是否受了伤,可他咬着牙,却恍然想起自己当初追求乔允南被无视、嫌恶的往事。
是了,从一开始,乔大少爷根本就看不上他。
他会丢掉他送去的玫瑰,会皱着眉喊他滚开,会烦躁的对他说‘能不能离我远点’,会冷声冷气的告诉他‘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你这样的人’,会嗤笑嘲讽他“江让,天天围着我打转,你是舔狗吗?”
江让浑身颤抖,只觉得头颅一瞬间痛的近乎撕裂。
凭什么这么对他?
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他?
乔允南如果不是有那张脸,有与生俱来的家族背景,他又算个什么东西?
“阿让,老公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耳畔男人的声调中带了几分手足无措的哭腔:“你别吓我”
江让却只是垂着头,双臂疲惫搭在膝上,始终一言不发。
车辆很快驶入了别墅,司机或许也察觉到了夫妻俩的不对劲,抵达过后便赶紧避嫌地离远了。
江让一声不吭地下了车,闷着头就往别墅里走去。
两人一直走到大厅的时候,乔允南才终于无法忍耐似地扣住青年的腕骨。
自两人结婚以来,男人一直都善解人意、温柔如风,他总是会将自己打扮得典雅动人、皎洁如月,便连这一头微卷的、如海藻般的发丝,也是因为江让喜欢才留着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江让面前这样狼狈,双目红肿,泪水横流,嘴唇干裂,头发凌乱,活像是下一秒就要被迫强制离婚的怨妇。
“阿让、”他哭着沙哑道:“你别这样好不好?有什么事情我们说清楚,我爸妈说的话不是真的你别生气、别生气”
“不是真的?”
江让突然转身,一双眼睛睁得很大,额头青筋暴起。
“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的?”
他猛地甩开乔允南拉着自己的手腕,因为用力过猛,手臂撞上桌边的茶杯,砰得一声,玻璃碎片四溅开来。
乔允南整个人因着惯性后退了几步,昔日清冷古典的美人如今被磋磨得面色苍白、神情惶惶。
可被情绪全然控制住的青年却并不怜惜他,江让几步走到他面前,青筋鼓起的手掌用力掐着男人削尖的下颌,近乎憎恨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也看不起我么?”
乔允南泪流满面,软弱地哭道:“没有、没有,阿让,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呢?我爱你啊,我只是想帮帮你,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空气一瞬间恍惚寂静了几秒。
男人能感觉到下颌上的手指慢慢松开了几分,乔允南还在控制不住地哆嗦着,脑海中几乎只余下一个念头,不能让阿让继续生气了。
但下一秒,有人突然轻轻牵起了他受伤青紫的手腕,慢慢落下了颤抖的一吻。
乔允南黑眸含泪,怔怔地看向眼前垂着头怜吻他的青年。
江让眼眶通红,缓缓抬起头,显然,他已经冷静下来了,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悔意。
“老婆,”青年悔恨地闭了闭眼,嗓音沙哑道:“我错了,这事儿不该怪你,方才吓到你了是不是?”
乔允南突然又流下一行泪来,他右手握拳,轻轻锤着青年的肩膀,身体却偏偏像是得了瘾症似地往江让的怀中钻。
他哭道:“你吓死我,江让,你快吓死我了,你怎么能这样欺负我”
江让已经将他紧紧揽入怀中了,青年低声叹息道:“我真的知道错了,老婆,别怕,我不欺负你了,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手还疼不疼?我替你上药好不好?”
乔允南泪水沾着卷发,因为过分激动的情绪,面颊上潮红迭起,唇边的小痣更是艳红得惊人。
他轻轻嗯了一声,将红肿的手掌微微往前送了几分,一双黑眸水光潋滟:“阿让,我好疼。”
第198章
Z大计算机系近期新建成了一座科研实验室, 据说投资近千万,而其中大头便是近几年崛起的顶点科技。
不仅如此,顶点科技还额外给Z大捐了一座大型图书馆, 电视访谈中,那位备受财经和科技频道关注的江总只是露出一抹温开水般的浅笑,风度翩翩道:“钱财只是身外之物, Z大的科研能力一向是全国有目共睹的,相信我们诸多科技公司与学校通力合作,一定能够推动科研新技术的创新。”
电视台周围一片掌声。
打光灯熄灭,江让面上温适的笑意落下几分, 他微微起身,同一畔略显紧张的年轻男主持人握了握手, 斯文的面上带了几分客气道:“辛苦了。”
“不辛苦, 我、一直都很崇拜您!真的很高兴今天能见到您!”
男主持的眼中满是激动与崇拜,仿佛青年在他的心里是什么不可攀越的高山与神像。
如今各行各业都在卷生卷死, 这样年轻能坐到科技频道中心主持人位置的,只怕是家里有不少关系。
江让心不在焉的想着, 闻言心中微动,弧度优越的桃花眼落在对方朝气清秀的面颊,半晌颊侧弧度微动, 显出一抹绅士的笑意。
“我的荣幸。”青年这样笑着说,两人手腕一触即分,随后, 他看了眼一畔跟着自己的助理, 助理立刻心领神会地给对方递去一张名片。
看着男主持人颇为惊讶喜悦的表情,江让含笑道:“今天的谈话得很愉快,这是我的名片, 日后可以再联系。”
男主持当即应下,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交换联系方式,自始至终,一双黑润润的眼都像是舍不得离开青年一般,哪怕江让走远了,他也久久回不来神。
黑色轿车驶至Z大的时候已经约莫上午十点。
几乎是刚到,便有不少校领导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江让随着众人的夸赞谦逊一番,因着主任盛情邀请,便随着几位校领导一起,以推门听课的形式观摩了软件工程二班的一堂小组研发课。
巧也不巧,陈沐白便是软件工程二班的学生。
几乎是刚推开门,江让便看到讲台上认真讲解ppt的削瘦青年,正是陈沐白。
比起上一次见面,江让明显能察觉到对方的变化。
陈沐白穿了他让秘书送来的衣物,灰白搭配的衬衫与外衣衬得他气质清雅、秀色美好,但许是因着衣物裁剪版型的问题,这套衣物在陈沐白的身上其实显得太过成熟,连带着青年本人都像是春日枝头边被提前催熟的浆果。
许是推门的声音引起了台上青年人的注意,陈沐白下意识朝着教室后面看了一眼。
江让的视力向来很好,所以,他十分清晰地看到台上青年白皙面颊上瞬间漫起的柔雾般的红霞,以及颤抖到水光涤荡的乌眸。
“所、所以根据文献”
已经紧张成这样了啊
江让唇角含笑,客气与身畔几位主任推诿两句,随后便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
西装革履的青年双手半交叠在课桌前,楚楚斯文、眉眼微眯的模样叫人疑心眼前并不只是一堂教学课,而是一场关于公司存活与否的决策性会议。
陈沐白已经镇定下来了,珍珠白的脖颈于窗畔的日光中显出几分莹润美丽的弧度,年轻人狭长的眼眸微垂,腰身纤瘦,认真的姿态在某一瞬间与另一个让江让足以熟悉到骨子里的男人重叠。
江让喉头微动,英俊的面容因着稍垂的弧度多了几分遮挡的暗色,可他额边的发型却依旧是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
青年慢慢摸出手机,唇畔的笑意隐隐绰绰,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知道陈沐白的手机就在身上。
“嗡嗡嗡——”
连续不断的振动就贴在大腿侧,随着频繁的振动,慢慢发出隐约的烫意,像是某种暧昧而心慌的引诱。
陈沐白喉头微动,嘴唇轻颤,脑海一片空白。
这样特殊的振动提醒,他只给江先生一个人设置了。
陈沐白微微咬唇,当即便像是发烧了似的魂不守舍,他努力集中思绪,匆匆将小组研发总结讲述完全后便埋头回了座位。
几乎是刚回座位,陈沐白便抖着手拿出了手机。
数条消息散发着盈盈的光芒。
“小陈今天表现得很好。”
“你看上去很紧张,是因为我吗?”
“小陈今天穿了我给你选的裤子对不对?”
“最近练臀了吗?很翘。”
陈沐白薄粉的眼皮抖得不像话,他哆嗦着手机,想了半天,按了半天,最终只羞涩紧张地回了一句“江先生今天怎么来了?”
江让没有回他的这句话,青年将手机息屏,对着身畔方才夸奖陈沐白的教授道:“听您这样说,那这位学生还真是优秀啊”
中年的教授笑呵呵道:“是啊,未来的科研领域啊,就靠这群年轻人喽。”
江让含笑颔首,面上是一副赞同的模样,可心里却开始下流的想着那看上去纯白干净的好学生被自己玩哭的样子。
铃声响起,教室内的学生慢慢离开了,校长还想着邀请青年同学院教授吃一餐饭,被江让以忙碌为理由推拒了
Z大旁边酒店的三楼。
江让已经褪去了西装外套,上身只余下极显身材的白衬衫与马甲。
青年随意喝了一杯红酒,漫不经心的眼角染着浅浅的醺意,浑然似浅杏粉的红釉。
修长的指节慢慢敲击在桌案上,好半晌,等到酒杯中的猩红液体彻底抿尽后,江让才听到了门被小心翼翼敲响的声音。
咚咚咚。
很闷的声音,像是心跳。
密码解锁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漆黑的房门边角也透出一道外界橙暖的灯光。
灯光之后,是一张漂亮的、青涩的、忐忑俊秀面颊。
随着一阵关门的声音响起后,江让听到门口窸窣的、迟疑的动静。
好半晌,那秀美干净的年轻人便浑然褪去人.皮,像小狗似地跪在地面的毛毯上,双臂着地,一寸寸、慢慢地朝着沙发边的翩翩绅士爬去。
而在他挪移的过程中,江让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青年口唇干涩,心口火气,好半晌动了动喉结,浮上血丝的眼眸死死盯着对方因跪爬而塌陷裸.露的美丽腰身。
或许因为年轻人的皮肤本就更加紧致,江让不由得联想到他的妻子,乔允南再不如年轻时柔韧的腰身。
如今的乔允南身体憔悴,连舞蹈的基本功都练不长,腰肢自然略显僵硬,即便再怎么靠保养,也始终比不得更加年轻鲜嫩的第三者。
略微恍神片刻,陈沐白便已然攀至青年绅士的膝头。
年轻人的皮肤很白,像是蚌壳中的珍珠,他跪在江让的腿畔,浓密的黑睫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弧度美丽的嘴唇微微张合低低的声线中是全然抛却羞耻的放纵。
“主人”陈沐白嘶哑道。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分清纯学生的模样,欲.色早已将他清秀的眉眼染得发了潮、落了蜜。
陈沐白双手半撑在地,头颅微微扬起,他张开嘴唇,用白生生的、如山玉般的齿尖咬住金属的拉链头,一寸寸往下扯。
他动作间喘.气的声音实在大,湿漉漉的黑眸就那样隐忍地看着给予他一切快乐的他的主人。
他抖着嗓音,低低道:“贱.狗来伺候主人了。”
西装裤松垮的青年只是笑着,他依旧靠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盯视着矮了他许多的年轻人。
江让额间一丝不苟的发丝散落几分,嗓音微哑道:“真乖。”
说着,青年又勾了勾唇,轻飘飘道:“那乖狗狗叫一声给我听听。”
陈沐白喉头干涩似地蠕动,他指节绷紧,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即将崩塌的渴望。
“汪。”
他抖着嗓音喊出第一声,眼睛更湿了。
“汪汪汪。”
他凑得更近了,恨不得将自己头颅埋进青年起伏的肌理之中。
江让被他勾得浑身发燥,粗糙的指腹不住揉弄着陈沐白发挥的眼尾,眼见着对方失去焦距的眼眸升腾起无限的快.感,江让忽得粗鲁至极的用食指和中指探入他的唇中搅.动。
陈沐白并不反抗,他实在顺从极了,甚至无师自通地收拢齿尖,生怕自己伤到了那掌控他生死的青年。
江让愈发的失控了,连眼眶都因着兴奋红了几分。
只是,或许他的动作实在太过粗鲁,青年无名指上的婚戒不注意磕到了对方的牙齿,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可眼下这般,谁都没有心情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江让的衬衫早已因着动作崩开几粒,斯文绅士也变成了斯文败类。
他等待不急地将陈沐白胡乱按在地毯上,便开始自给自足了起来。
年轻人浑身湿漉漉的,连哭都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任由江让动作。
这一刻,他早就不像个人了。
更像是满足江先生私欲的按.摩.棒。
江让脚尖绷紧,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美丽潮红的青年,好半晌,他用自己湿淋淋的额头抵上对方的额头,乍一看去,两人连在一起,浑像是古画中一对无法分割的白鱼。
“喊我老公。”
眼眸雾蒙蒙的青年如此命令,他一边说,身体隐约抽搐一瞬。
陈沐白已经将近失去理智了,反应十分迟钝。
“啪——”
并不重的一巴掌,羞辱性却十分强,可陈沐白却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溺死在蜜罐里了。
“贱货,我叫你喊我老公,听不懂么?”
陈沐白眼眶潮红,泪水止不住地浸湿他的发丝、皮肤,他沙哑红肿的喉咙挤出两个轻轻的、含含糊糊的字眼。
“老公”
江让却突然笑了。
青年笑得十分畅快,连微粉的眉眼中都多出了几分怪异的阴狠。
他着了魔似地死死盯着青年,喑哑道:“老婆,你不是许多人心里的男神吗?”
“你知道当初他们都是怎么称呼你的吗?”
“白月光。”
“哈哈哈,白月光啊,你怎么能变成这副骚.样呢?被别人知道了可怎么办啊——”
江让用力坐下,眉眼间全是嘲意:“好可怜啊允南,都变成这样了,以后除了老公也没有其他人会要你了吧?”
“老公把你这样的照片拍下来好不好?就挂在我们的床头好不好?”
陈沐白已经开始浑身哆嗦了,从听到江让的称呼开始,他的头颅便只余下一片空白了。
他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任由它们呆呆的、大滴大滴地落下。
熊熊的烈火包裹着他,仿佛要将他彻底烧焦、烧成一捧灰才算作罢。
手掌羞辱性拍在脸上的声音十分刺耳,江让潮湿的眉宇间隐约显出几分阴翳。
青年阴森森的逼问道:“说话啊,老公能不能拍你?”
陈沐白闭了闭眼,突然像是放弃了一切的抵抗般,任由自己彻底堕入腥臭的泥潭。
他颤抖着嗓音道:“能的,老公能拍我,随便怎么拍都没关系”
“贱.狗喜欢被老公拍下来。”
江让终于露出了一个吝啬的笑意,他起身,任由松垮的衬衫衣裤挂在身上,拿过一畔的手机,打开摄像头,径直对着陈沐白失控艳红的脸颊拍摄。
闪光灯骤起又熄灭,像是一阵阵撕裂的闪电。
“跪在床上。”
青年沙哑的声音掺着兴奋。
“放开点,对,就这样看着我。”
江让不知道自己拍了多少张,总之,等他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手机都已经烫得烧手了。
“嗡嗡嗡——”
一个陌生电话陡然打了过来。
江让随意瞥了眼榻上还在瑟瑟发抖、未得到满足的青年,几步走进了浴室,上半.身凑近浴室中宽大的玻璃镜,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是一阵嘈杂的声音,江让蹙了蹙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检查是否留下痕迹。
“您好,请问您是江让先生吗?”
江让眯了眯眼,动了动艳.红的嘴唇,声音微凉道:“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的语调稍稍急促了几分:“江让先生,您是索尔先生手机里唯一的联系人,他在酒吧喝醉了,身边没有人陪着,嘴里也一直嚷嚷着要见您,您看您方便来把索尔先生接走吗?”
江让按了按额头,烟瘾犯了,有些恹恹地咬了咬舌头。
青年嗓音微哑道:“算了,他现在在哪”
手机那头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有人在喊‘索尔先生,你别抢’。
果然,下一秒江让就听到手机中醉醺醺的、哽咽的声音。
“哥哥,我、我好想你啊我最近真的很乖,我、我没有回别墅,我很听话你别、别不要我,好不好?”
江让沉默地按了会儿头,确实,他晾着诺亚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再长些,可能会失控。
青年思索片刻,慢慢柔下嗓音,安抚好对方的情绪后,迅速洗了个澡。
江让随意撩了撩吹干的干燥发丝走出浴室,他像是看不见房间内的一片狼藉,只是慢条斯理地穿上助理送来的崭新衣物。
不过几分钟,青年又变成了楚楚斯文的江先生。
而床.上的陈沐白却依旧是脏污不堪的。
江让微微皱眉,理了理衣角的褶皱道:“小陈,我有点事,就先走了,你自己记得清理一下对了,出门的时候记得尽量避开摄像头。”
“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卡里我给你打了十万,你喜欢什么就自己去买。”
青年说完顿了顿,便要转身离开,可就在他的手腕搭在门边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道轻轻的、嘶哑的声线。
“主人什么时候再来看看贱.狗?”
“这段时间,贱.狗真的很想您。”
第199章
江让到酒吧的时候已将近夜里十点。
这间酒吧名叫“半醒”, 是S市近两年才开张的,因着酒水高档、扎根迅速的缘故,不少人都猜测其背后应该是S市哪家公子哥投资闹着玩的。
昏暗暧昧的灯光摇摇坠坠地散在吧台年轻调酒师的白衬衫上, 空气中弥散着烟酒气、香水味,摇滚乐、摇酒壶的声音与调情男女的声调混在一起,刺激着玩客心中的禁区。
穿着正装、系着斯文领结的青年近乎一踏入其中, 便被形形色色隐晦的目光注视着,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敢上前随意搭讪。
毕竟,江让看上去实在不像是来酒吧寻欢作乐的人, 青年发丝落拓,面容沉静, 一举一动都带着精英式的冷淡, 气场十足,更像是来生意场上谈合作一般。
也有人试着想搭讪, 但方才往青年身边站去,江让却早已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不是目中无人、也并非孤高冷淡, 而是很平常的,不曾在意的姿态。
那人当即脸红个彻底,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彻底消了下去, 只能眼馋地盯着青年的背影,想瞧瞧对方究竟是为谁而来。
江让看到诺亚的时候,金发青年正趴在酒吧角落的卡座上, 修长白皙的指节曲着捏紧酒杯的杯沿, 红潮面颊上的小雀斑宛若跃动的音符,朦胧浅淡的光芒晕晕散散落在他轻颤的金色睫毛上,像是金属乐器折射的薄光。
这样烂醉的金发青年像极了一只可怜兮兮的、闹得筋疲力尽的金毛。
江让心头莫名软了一瞬, 青年性情强势、多少有几分大男子主义,眼下情人落入这样可怜、无助、亟待他拯救的地步,他自然便会愈发怜惜对方。
使了个眼神个周围手足无措的侍者,江让轻叹着走近几分,对着晕晕乎乎的诺亚柔声道:“诺亚,醒醒,我来接你了。”
“呜”金发青年微微睁开眼眸,一双波光粼粼的绿眸仿若晨曦的带着雾色的森林,他迷茫地抬起头,手上的杯盏倾斜,橙红的酒水顺着他的手腕往下一寸寸蔓延、攀爬。
江让微微蹙眉,伸手扶住他手中的杯盏,将酒杯拿至一畔,可诺亚却瞬间急了,他绿眸中含着隐约的泪,红唇急促张合,倾身就要抢:“不许、不许拿走,我还要、还要喝!”
江让指节曲起抵住他凑过来的额头,声音莫名严厉几分:“还喝?再喝进医院了我就不管你了。”
说着,他便要起身。
那一瞬间,诺亚绷紧的、青筋外露的手指已然拼尽全力地握住青年劲瘦的腰身。
“不许!”
诺亚的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他浑身都在颤抖,呼吸微窒,像是溺水的小狗。
“江哥哥,你不能不管我、不能不理我”
“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金发青年说着,抽泣着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埋入江让的小腹。
江让漆黑的眸光微动,一瞬间,在妻子那边受挫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看,即便没有乔允南,他也不缺前赴后继、送上门的情人。
在情人这边,他江让才是绝对的上位者。
他不需要伏低做小,不需要忍着情绪,没有烦人的岳婿矛盾,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江让轻轻拍了拍诺亚漂亮的金发,好半晌轻声道:“好了,我不走,先松手,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几乎是话音刚落,烂醉的金发青年便反应极大地搂紧他,他惶乱而惊恐地死死攀着青年,眉眼潮红、眼眶洇湿,像是绝望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近乎哀求道:“哥哥,求求你,我不想回家,我真的不想回家,我想看着你,我只想看着你——”
“我真的不敢了,没有你的允许,我再也不出现在允南哥面前了好不好?”
诺亚张开唇角,急促吞咽着口水,近乎窒息道:“我知道我是小三,我知道我不要脸,你罚我吧,罚我躲在衣柜里看着你和允南哥接吻、做.爱,怎么样都可以只要别让我见不到你,我真的快要死了”
湿漉漉的灯光漾在金发青年仰起面颊上,波光粼粼、柔软无助,他今日穿了件黑色的衬衫,腰间系着一根紧束的黑皮腰带,衣领处的扣子已经解至底四颗,繁复的锁骨链在敞开的衣襟下随着主人的动作放.荡晃动,
在江让的角度,能够十分清晰地看到对方胸口处风韵十足的春光。
喉头微动,斯文的青年的黑眸微微暗下几分,嗓音沙哑:“好了,那我们不回家,我送你去酒店休息好不好?”
诺亚终于不再拒绝,他笨拙而紧促地随着江让动作起身,可醉醺醺的金发青年甚至已经无法走直线了,于是,江让只好揽住他,索性带着他去酒吧附近的酒店办理入住。
进了套房,很多事情,便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江让今天其实已经被那年轻的孩子喂得半饱了,身体还有些微肿,但或许是近两年始终在床.事上得不到满足,这导致青年身体的阈值很高。
诺亚只是稍稍勾引,他便又昏了头的乐不思蜀。
一天之内连着吃了两次,对比的感觉便更是强烈了。
江让忍不住抓住诺亚散乱的金发,汗津津的想,还是国外血统更生猛些。
房间内,避孕.套落了一地,层叠的影子窸窸窣窣,宛若一塘搅乱的湖水。
江让只觉得自己已然成了一团烂泥,两枚眼珠子仿若被浸透的乌石,青年唇腔白齿含着金发青年起伏的肌理,起先是细.磨,随后便猛地用力咬下。
江让眼眶湿漉漉的,他的衣衫早已凌乱,气质更是早已与正经毫无关系,他笑得喘.息,忍不住半掐着诺亚青筋毕露的脖颈,气音轻悄道:“你、你不是醉了么?还这么有劲?”
“故意的?”
诺亚颤抖着掐住他的腰,眉眼浸湿,他依旧是可怜的表情,面颊仿若染了胭脂,嘴唇也红艳艳的,像是涂了未干的血液。
他抽气道:“哥哥还是来了,不是吗?”
“哥哥,”金发天使露出一个近乎迷乱的笑,白皙的肩头鼓起几分野心的弧度,他紧紧控着青年优越的腰身,哑声道:“我是不是比你老婆更厉害?”
“你弄他舒服,还是我弄你舒服?”
江让昏沉沉的,听了半晌,微微睁眼,唇角显出几分懒散的笑,他的指尖慢慢从金发青年快速滑动的喉头写至胸腔。
他漫不经心眯眼道:“你猜。”
诺亚显然有些不满意这样的回话,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房间内散落的西装下传出的铃声。
很熟悉的铃声,柔软欢悦的音调,是江让和乔允南当初结婚时的婚礼奏乐。
江让一瞬间像是被按了什么暂停键一样,他眉间有隐约的烦躁,颇有几分扫兴地抵着诺亚的胸膛道:“停。”
诺亚约莫也明白是谁打来的电话,绿洇洇的眸瞬间暗淡了几分,他汗涔涔的手掌紧张地摸上青年的手腕,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甩开。
江让警告地看他一眼,蹙眉道:“别闹。”
青年颤抖着身子起身,水声停歇,他裸.着脚踝,下床躬身去捡手机。
果然,是乔允南打来的电话。
江让皱眉想了想,猜测着男人打来电话的原因,眉眼不耐地看了眼起身看向他的金发青年,摆了摆手,接通了电话。
“喂?老婆,这么晚怎么打电话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浅笑低语,乔允南的声音很温柔,像是绕在指尖的棉线一般:“嗯,你在办公室吗?我打扰到你工作了吗?”
江让顿了顿,语带笑意道:“怎么会,你打电话来查岗我求之不及呢。”
对面约莫是模糊轻笑了一声,低声道:“阿让,最近你好忙,我想你了,你呢?”
江让随意拿衬衫擦了擦腿侧的水液,眼睫微垂,温柔道:“我也是,老婆,在家乖乖等我,等这阵子忙完了,我就陪你出去旅游好不好?”
乔允南的声音瞬间带了几分惊喜:“真的吗?那我们去哪里?你定机票了吗?”
约莫是对方难得如此愉悦,江让嘴唇也不由自主扬起了几分,他柔声细语道:“机票还没定,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两人黏黏糊糊聊了半晌,好半晌,乔允南竟主动提前挂了电话。
江让放下手机,手机刚巧没电关机了。
青年慢慢松了口气。
几乎是在他放下手机的一瞬,身后便涌来一双炙热的手。
“哥哥真是好福气,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江让扣住对方的手,唇边含着浅笑,令人炫目的斯文面颊上带着几分散漫的笑,他温柔吻了吻诺亚的红唇,低声道:“吃醋了?”
金发青年低低‘嗯’了一声。
江让短促笑了一声,慢声道:“好了,乖乖的,今晚我只陪着你。”
乔允南打包了一份葱花馄饨,皎白如月的面颊带着几分柔缓的笑意。
店主忍不住笑着打趣道:“乔先生,这是要给你丈夫送夜宵?这么多年了,你和你丈夫感情还是这么好。”
乔允南抿唇,几缕微卷的乌发落在颊侧,面颊的粉意恍若盛开的夹竹桃一般。
他轻笑着回复店家的话:“是啊,我和我丈夫比较念旧情,学生时候就喜欢吃你们家的馄饨了。”
店家感叹了几句,便见那削瘦典雅的男人慢慢离去的、月下的背影在某一瞬间被拉成一道冷莹莹的闸刀。
乔允南到公司的时候内部基本没几个人了,他也不在意,只是拎着馄饨往电梯去。
电梯上的显示屏慢慢变成猩红的数字3。
叮——
冷辉的电梯门徐徐展开,透明玻璃的秘书室灯光还亮着,许是见到乔允南有些惊讶,稍显年长的秘书几步行至男人面前,脸色隐约显出几分苍白的意味。
“夫人,您今天怎么来了?我马上去告诉江总——”
“不用了,”乔允南浅笑道:“我自己去就好。”
秘书依旧坚持地挡在男人面前,腿弯已经有些发抖了,他跟在江让身边有两年的时间了,虽然并不是贴身助理,却是青年的心腹之一。
江让那些脏事儿,他最是清楚。
助理努力想着借口,可乔允南已经绕过他推门进了总裁办公室。
男人面颊含笑道:“阿让,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说着说着,温柔典雅的面颊却慢慢凉了下来。
漆黑的眼球慢慢转动,像是蜗牛蠕动的躯壳,他静静看着总裁办公室内空无一人的座椅,淡色的嘴唇突然微微抽搐着,露出一抹轻笑道:“阿让,你是在休息室吗?我来了,是不是很惊喜?”
空荡荡的办公室内没有人回应他。
乔允南慢慢推开休息室的房门,依旧是空无一人。
男人唇畔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住了,他微微垂眸,轻声呢喃:“不是说在工作吗?人呢?”
身后的秘书惊得浑身冷汗,他刚想发消息给顶头上司,却先乔允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侧身看向他了。
男人凌乱微卷的中长发如同触手一般扭曲地衔在雪白的脖颈侧,漆黑的眼眸中毫无光芒,仿若一潭腥臭的淤泥。
他轻轻咳嗽一声,手掌微微颤抖,逼近几步,轻声道:“我老公去哪了?你知道吗?”
秘书吓得双腿打战,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我、我不知、不知道,总裁可能、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啊?”乔允南的笑容彻底冷下来了。
秘书彻底不敢说话了,只余下满头冷汗。
乔允南微微垂眸,左手侧拎着的馄饨勒得他修长白皙的指节充血,像是紫红的肉.块。
他垂着眼,慢慢抖着右手打了一个电话。
幽幽的光线照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像是水鬼死后阴冷的面容。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乔允南唇边的红痣泛着阴冷的红,他死死盯着手机,再次拨打了一个电话,口中喃喃道:“怎么打不通呢?”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乔允南嘴唇被咬得慢慢淌出鲜血,他啃咬着自己的食指尖,神经质道:“怎么就是打不通呢?”
男人眼睛睁得很大,大到红血丝溢满整个眼眶,格外骇人。
他用力啃咬指尖,半晌,拨打了一通电话。
“嘟嘟——”
这一次接通了。
“喂?这么晚了找我干什么?”对面传来的声调有几分不耐,赫然是谈宽的声音。
乔允南喉头腥味很重,他近乎用气音道:“谈宽,帮我查查阿让在哪里,我联系不上他了。”
第200章
谈宽赶到公司的时候, 天色已是浓稠的黑,身着白衫的男人正静幽幽地靠坐在大厅玻璃隔断边的休憩区,而正对着他上方的, 是由白钢丝吊垂的、刀刃般的尖灯。
灯火晦暗,大片切割的玻璃隐约倒映出无数张面无表情的、惨白的脸。
约莫是听到了脚步声,乔允南慢慢抬起低垂的头颅, 他再没了从前的光鲜亮丽,一张脸白惨惨的,整个人泡在森白的灯光中,令人想到湿漉漉的、溺死的水鬼。
谈宽脚步微顿, 英挺的面上显出丝缕复杂的情绪,好半晌才蹙眉道:“我发给你的资料看了么?”
眼见乔允南依旧死气沉沉的毫无反应, 穿着尚未来得及脱下西装的男人语调陡然抬高几分。
谈宽一半表情匿在黑暗中, 另一半显出几分刻薄的弧度,他冷嗤道:“乔允南, 我看你是真被猪油蒙了心,他都跟你阳奉阴违了, 你倒好,这是还在这儿自怨自艾呢?”
“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吗?‘半醒’,有名的约.炮酒吧!这会儿估计房都开好了, 跟人滚床上了吧?”
男人说得咬牙切齿,额头青筋外露,眼珠子都泛出星点的红。
“哗啦——”
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异常刺耳, 乔允南的手已经抖得连杯子都握不住了, 苍白的男人漆黑的眼球左右不受控制地神经质地动了动,他看上去似乎很冷,整个人都在不停地哆嗦。
好半晌, 他突然短促地露出一抹荒茫的笑,很小声的、念咒一般的压低声音道:“不是的,我跟阿让结婚那么久了,我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么”
乔允南说着,努力地牵起僵硬的笑容,催眠一般道:“他不会的他不会的阿让跟我说了,他在工作,他还和我约好了,说要带我去旅游,他去酒吧、可能、可能只是为了谈生意,他是有苦衷的”
谈宽扯了扯唇,面上露出几分嘲讽:“是吗?可他每次去那些地方不都会提前和你报备么?还有,我早就想说了,你怎么就知道,他每一次都会老老实实跟你报备?”
“乔允南,无论如何,他骗了你,甚至可能早就出轨了,你能不能清醒点?你还要被他骗到什么时候?”
“谈宽,”穿着白衫的男人捏紧手掌,突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昔日的好友道:“你不觉得你太关心我老公了吗?”
谈宽一瞬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像是被气笑了一般,食指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努力深呼吸道:“我关心你老公?你要不要好好想想,这么多年来,我劝了你多少次?帮你盯了江让多久,我要是喜欢他还特么有你什么事?!”
“算了算了,”谈宽双手摆了摆,脸色青白:“反正你现在都能怀疑到我身上了,我无话可说,我特么以后再也不管你们俩这些破事儿了!”
说着,他转身便要走。
可没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乔允南模糊得将近融化的语调。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好友,男人的话语中难得多了几分歉疚的意味。
“抱歉,谈宽,我不是怀疑你,只是你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就那么说阿让,我听得有点不舒服”
谈宽无语到险些冷笑出声,他嗤笑着,仿佛一位高高在上的、眼看着好友深陷婚姻囚笼无力挣扎的局外人。
“算了,”他说:“既然你不肯信我,那我们直接去看看就是了。”
男人语带嘲意:“看看你那好老公到底是去酒店谈生意的,还是去私会小情人的。”
酒店走廊的地板铺着一层厚厚的深红地毯,橙黄的灯光如回字形一般、一层叠一层,如蜜蜂蜂尾的色泽一般,缓缓延伸至尾房。
“谈先生,3033就是这一间,这是房卡,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吗?”
酒店的经理面上带笑,点头哈腰地对穿着黑色西装男人说着,一边恭敬地将房卡递过去。
谈宽没有开口,客气接过房卡后便示意对方离开。
男人指节摩挲着门卡边角圆润的弧度,好半晌,还是转身将房卡递给身后面色幽寂的好友。
乔允南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接过房卡的,他只觉得耳膜鼓胀,止不住的、如水箱中鼓起水泡声源源不息,鼓起、破灭、鼓起、再破灭。
很吵,嗡鸣的吵,吵到电子卡嘀嘀的开门声都无法掩盖那样的瘆人的、深阴的声调。
可他终究还是要被人自淤泥深厚的深潭中残忍扯出。
因为他听到了,房间内传来的道道颤抖的喘.息声。
很熟悉的声音,熟悉到什么程度呢,乔允南近乎空茫失色的想,阿让和他玩闹的时候,被挠到痒痒肉的时候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和他一起跑步锻炼身体的时候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坐在他身上,抱着他亲吻,说最爱他的时候,也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可现在,陪伴在他爱人身边的、让他的阿让发出那样快意满足声调的人,又是谁呢?
乔允南浑身颤抖,心如刀割,某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步履蹒跚的、行走在冰层上的老人,他的躯体已经缺水般干瘪、容颜已经斑驳衰老、神志将近磨灭,只待摇魂铃一响,便该魂归西天了。
他哆嗦着、静颤着,一步步踏入那腥香的、罪孽的、被爱情蒙蔽的真相。
他的阿让,小狗一样围着他转的阿让、说永远只爱他的阿让、与他十指相扣的阿让、替他带上结婚戒指的阿让如今,正深陷在旁人的温柔乡中。
青年还是那样好看,动情后痉.挛的脊骨、微微后仰沉浸爱.欲之中的头颅、潮湿脸颊上如画纸上跳色的艳红。
他是如此性.感、成熟,仿若一株被喂养至鼓胀饱满的蛇果。
乔允南浓密的睫毛微颤,下一秒,湿红的眼眶却承受不住得落下了灼烫的泪。
他努力张唇,却近乎失语,脸色煞白到青白,整个人仿若一张轻飘飘的纸张,下一秒就该被彻底撕碎搅散了去。
或许是被注视的感觉实在过分强烈,颠簸沉浸在爱欲中的青年懒懒睁开湿淋淋的眼,偏头看去。
与妻子那双闷黑无光的眼对视的刹那间,江让只觉血液逆流,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头颅自后颅骨处升腾起一片诡谲的酥麻。
他吓得浑身一抖,即将攀登巅.峰的快意都像是被人用烟头死死烫灭了一般。
下一秒,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奸在床的青年魂飞魄散地从迷蒙呜咽的诺亚身上爬了下来。
水声粘稠,江让脸色又青又白,急的想立刻同乔允南辩驳,偏偏他此时浑身赤.裸,连件内.裤都没穿,一副荒唐到无耻的模样,又哪里有丝毫说服力?
这特么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他出轨了啊!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乔允南为什么会知道他在这里?他不是睡了吗?
江让一边急速转动脑筋、眼球乱转,一边狼狈地拾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可自身体中流淌下的液体却不要脸地在妻子面前往下淅沥沥地流淌、蔓延。
青年连擦都不敢擦一下,只能强忍着不适套上衣裤,根本管不上身后诺亚茫然无措的呼唤。
江让抖着唇,刚想开口狡辩,乔允南身畔忍无可忍的谈宽已经几步冲上前来,男人额头青筋暴涨,一双眼是淤着血般的红,气势汹汹到江让以为自己会挨一顿揍。
青年眼皮微颤,刚想抵抗,却见谈宽一把拽住床上不着丝缕的诺亚,全然一副打小三的姿态,一拳用力砸下去,嘴上阴狠道:“不要脸的贱东西,知三当三,钟家知道他们儿子在外面给有夫之夫当小三吗?你个贱.人还有廉耻心吗?”
谈宽本就经常锻炼,身体强健,一番殴打下来,一开始就落了下风的诺亚压根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只是,金发青年虽然被打得凄惨,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破罐子破摔地尖锐道:“乔允南,你也看到了,江让喜欢和我在一起,他跟我说过,你已经人老珠黄了,身体也没以前好,乔允南,你配不上他了”
他还没说两句,谈宽便已经面色阴戾地抽了他几巴掌,一手拽着青年的金发,用力往后扯拽。
诺亚薄白的面皮已经肿了起来,他盯着谈宽的绿莹莹的眸中显出几分毒汁般的狠意,嗤笑着的唇畔溢出丝丝缕缕的血迹。
“谈宽是吧?你现在这么卖力,到底是在替你兄弟冲锋陷阵,还是嫉妒我爬上了江哥哥的床——”
诺亚的话还未说话,嘴唇便被人用地上的脏衣服死死堵上了,他怨毒的看着谈宽,喉头鼓胀,半晌,那张被撑起的白色面皮竟显出几分挑拨成功的阴笑。
谈宽将他死死捆住丢在一畔,好半晌喘了口粗气,转头死死盯着往后退了一步的渣男当事人:“江让,你对得起乔允南这么多年的信任吗?”
“你就这么饥渴?这么缺男人?我原以为你只是没出息,至少还有点廉耻心,知道知恩图报”
他越说越激动,整张脸铁青无比,活像是自己被绿了一样。
江让脑海中思绪纷乱,闻言烦躁咬牙道:“你能不能闭嘴,这是我和我老婆的事儿,要骂也该我老婆骂,跟你有半分钱关系吗?”
谈宽一瞬间脸色一变,面皮险些绷不住的抽搐。
男人嘴唇微动,还想说什么,可江让却连看都不曾多看他一眼,青年只是踌躇着,小心翼翼地走到脸色惨白到发了青的乔允南面前,咬牙哆嗦道:“老婆,你听我解释——”
一直到此时,乔允南才像是恢复了几分神智,他浑身仍旧如承受不住般地细细颤抖,眼下乌青一片,窸窸窣窣的泪止不住地从他眼中剥落,像是一滴又一滴从心尖淌下的鲜血。
乔允南很少这样哭,沉默的、一声不吭的哭,像是要将一切绝望、痛苦、窒息的利刃都塞进咽喉中,再一并血淋淋地吞下。
江让当即头脑一空,也管不上其他,本能促使他在妻子面前软下声调哄道:“老婆,老婆,你看着我。”
青年说着,抖着手捧住男人瓷白冰冷的脸,红着眼弓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让你伤心了,老婆,你相信我好不好,今天真的不是我主动,是他——”
他说着,像是终于找到了推诿的借口,咬牙道:“对、是诺亚勾引的我,我中了药,我不是自愿的,老婆、允南,你信我,我求你就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近乎在这句话刚说完的瞬间,江让便听到了身后被捆绑住的呜呜声,可他铁了心,只当做什么都没听到,深情潋滟的桃花眸只哀求似地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妻子。
乔允南一直都沉默的像是一尊即将碎裂的雕塑,可此时,当他注视着爱人哀求的目光、听完对方近乎急迫的解释后,像是终于又重新获得了爱情的寄托。
泪水一滴滴自眼眶中砸下,沾湿了衣衫与嘴唇,乔允南颤抖着尝着苦涩的咸味,死白的面颊微微扭曲,声音沙哑,泣不成声:“阿让,我知道、我就知道是他勾引的你,没关系、跟你没关系的,只要你还爱我,我们、我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好不好?”
江让眸中闪过几分怜惜,张了张唇,还未说出话,一畔的谈宽已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道:“乔允南,你疯了吗?江让出轨了,这种原则性的错误你还能原谅他?!”
乔允南却神经质地哆嗦着嘴唇道:“谈宽,你别说了,求你别说了,阿让说他是被勾引的就一定是被勾引的,错的不是他,是那个破坏我们家庭的贱货!”
听着这番堪称荒谬言论的谈宽已然不想多费口舌了。
男人冷冷的视线慢慢从眼前那对‘爱侣’紧贴的身体,到江让温柔安抚好友的五指、斑驳不堪的脖颈、乃至濡湿泥泞的裤腿。
在某一瞬间,他不受控地想起刚进房间时窥探到的艳.情一幕,心中陡然冒出一个鼓胀泥泞的念头。
‘乔允南拴不住他的,江让就是个骚货,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老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