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天穹是铅灰的密网, 惊雷阵阵间,雨丝潺潺涌在红色的瓦檐间,如珠帘般连绵垂落。
已是立夏, 正是梅雨季节,潮气仿若生了触角般的,顺着木制的窗棂, 慢慢渗入那粉墙黛瓦的院落屋瓦中。
前后院的桑柳密密成荫,它们枝条抽长,尤其是那粗壮遒劲的树身,树皮如百岁老人面上的瘢痕, 阴阴半弓在湿烂的湖畔时,仿若蜷在墓地中的鬼尸。
脚步声顺着幽深的长廊而过, 茂密的雨声遮蔽了隐隐的交谈声。
“段先生, 前桑后柳正是养鬼之兆啊。”
穿着黄大褂的中年道士手拿罗盘,面色凝重, 显然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此时,那道士身畔站了两位相貌近乎全然一致的男人, 男人们面上皆笼了层细细的雨丝,略显疲惫的面色是同样遮不住的惨白,只是说来也怪, 若非细看,那两人的面貌竟叫人看不真切,活像是染了层雾似的朦胧。
只是他们自己已然无法察觉到异样了。
一行人沉闷前行, 偌大的宅邸中今日竟无一仆人, 道士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在目光触及面色僵沉, 身形动作极不连贯的双胞胎兄弟时,止住了话头。
段文哲不知想到了什么,被汽水濡湿的黑睫微垂,好半晌,他抬起略显青白的脸庞,沙哑道:“大师,有什么尽可知无不言。”
那道士面色惶惶了几分,到底没敢问出那句话。
看这两兄弟印堂发黑、面色青白、行动僵硬,只怕早已阴气入体,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几人跨过门槛,甫一进了老宅厅堂,一股昏沉浓重的异香便扑面而来。
中年道士眼神略过,似乎意识到什么,面色霎时一变,他忽的急促上前几步,捻过一支余烬的灵犀烛,额头泌出几分冷汗,口唇呼吸紧张道:“色若凝脂、燃有薄烟、融化为水,若我没看错,这是灵犀烛?”
段玉成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男人从来沉稳的面色愈发惨白,甚至显出几分凄冷,他抖着唇问:“灵犀烛,不是脾益心神的么?”
道士急道:“你这是听谁说的?这灵犀烛旁人辨不得,我却从古籍上曾见过。”
“灵犀烛,燃之有异香,香气所达之处,乃鬼物通行之所。”
“两位先生,”那道士语气带了几分肯定:“这宅子的格局本是大福之所,如今却是阴气横生,居住其中,必将大祸临头!”
段玉成和段文哲却都是一言不发,面色惨冷。
那道士叹气道:“二位寻我时提到过,三个半月前,你们开始时不时开始出现失去意识的情况,只怕那并非是什么精神疾病,而是被企图还阳的恶鬼附身了。”
“只是我很好奇,寻常人死去后,生魂至多停留九九八十一日,这八十一日间,若无媒介,魂魄很快便会消散”
从来斯文儒雅的段文哲此时已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样,他抖着唇问:“媒介是什么?”
道士道:“亡者生前的遗留物品。若那亡魂本就积怨而死,不愿离世,便可通过遗留物附身于接触者的身体,长此以往,度过九九八十一日,待到合适的时候,便可一举夺取那人的身躯”
段文哲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他盯着左手腕骨上那一串少年赠的红绳,似哭似笑的面上显出几分凄厉的意味。
他终于明白了,江让根本从未想过和他们在一起。
少年分明恨他们入骨,甚至不惜损坏阴德豢养恶鬼,留在他们身边也只为报复。
段文哲咬着牙,手中使力,想要拽下那红绳。
只是也不知为何,在他使力之际,才发现那红绳竟连接着他的血肉,若是过度用力撕扯,那手腕处血淋淋的脉络便都被牵连着扯出几分,恐怖血腥至极。
红绳取不下来了。
“文哲哥、玉成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一道幽幽的声音自二楼的黑木栏杆处传来。
几人下意识朝着楼上抬头看去,只见轻雾弥漫的楼道间,橙黄的顶灯如日光般落在白衫少年的颅顶,打下一片朦胧的阴影。
少年发尾养得长了几分,许是方才起床,凌乱的黑发卷翘漂亮,微微下垂的黑色水眸更是波光粼粼。
此时,他唇畔含着意味不明的浅笑,哪怕是见到那拿着铜钱剑的道士,也未露出丝毫的异样。
几乎是在江让现身的瞬间,那黄袍的道士便脸色煞白地往后退了一步。
而随着少年一步步闲庭漫步般地下楼,道士整个人如同被一座大山压住肩头了一般,耳根边的略显花白的发无风自动,一张普通得即将衰老的面庞显出极端的惊恐,铜钱剑更是径直掉落在地。
道士抖着唇,突然颤声道:“两位先生,今日立夏,诸事不宜,这桩生意我只怕是接不了了,我就先”
“当当当——”
正午十二点的古典大钟陡然响了起来,嘈杂间,竟显出几分诡谲的意味。
那道士瞳孔微缩,浑身颤抖,一时间竟像是失心疯了般地转身逃了出去,口中还不停喃喃:“有鬼、真的有鬼——”
江让唇边始终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少年懒散地坐在桌边,他笑意盈盈地盯着站在原地、僵若尸首的双胞胎,勾唇道:“啊,哥,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段玉成和段文哲便感觉到身后一阵阴风吹过,左手畔的红绳显出熠熠的红光,扯烂的手腕间殷红的鲜血顺着骨节一寸寸滴落在地。
与此同时,一只冰冷的,泛着青黑淤血的手骨搭在他们的肩头。
两人根本不敢回头。
江让双手交叠,唇畔含笑道:“文哲哥、玉成哥,你们怎么不敢回头啊?”
他说着,轻柔的语气中逐渐显出几分阴森的意味:“我哥当初可是死在你们面前的啊,你们不记得了吗?”
话音刚落,段玉成和段文哲两人的头颅便被一股无形森冷的力量控制住,慢慢地被强迫转过头去。
一瞬间,棕瞳剧烈收缩。
他们看到了一具近乎恐怖的尸身。
破碎猩黑的从肚子里拖出的器官、被火焰灼烧得焦黑的皮肤,以及一张青白诡谲、露出阴森笑意的死人面。
两人脸色煞白,深棕色的瞳孔被漆黑的、恐惧的风暴全然侵占。
江让面上的笑容慢慢落下了几分,稍长的发柔柔垂在颊侧,漆黑的眸中显出几分阴冷的憎意,全无从前斯文清冷、挺拔纯善的模样。
少年缓缓行至那高大的恶鬼身畔,而那恶鬼竟十足自觉的、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至少年身后。
像是一个巨大的、沉默的阴影。
外面隐约的雷声始终不曾停歇,空气愈发的潮湿,黏腻的像是将人整个丢进了蜜糖罐子里,窒息、沉闷、闷不透光。
江让眼珠微转,面色的恶意忽地缓和了几分,他轻声垂眸,竟显出几分可怜的姿态道:“文哲哥、玉成哥,你们怎么不说话?是害怕吗?”
少年说着,宛若一只沉默可怜的羔羊,对身后的鬼哥哥柔声道:“哥,你先别出来,我有话要和他们说。”
恶鬼微顿片刻,一寸寸消失在潮湿黏腻的空气中。
江让这才转头微笑道:“好了,我哥走了,你们不用再怕了。”
只是,少年虽然用这般轻松的语气说着,却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段玉成的西装已然一片潮湿,常人见鬼的冲击十分巨大,若是普通心性脆弱的人,只怕当场便会心悸而亡。
男人面色潮白,浑身动弹不得,只余下嘴唇张合着沙哑道:“阿让,为什么?”
这句话在此情此景之下,可笑得令人悲哀。
可段文哲闻言,却也慢慢抬首,他微黑的瞳孔泛着星点的棕,如同一只即将撞死在玻璃窗上的飞蛾。
江让顿了顿,显然,他是有些意外的。
段家两人并非简单的人物,事已至此,一切的真相恐怕全都心知肚明。
不仅如此,只怕早在当初,他们便也有所察觉。
只是,他们宁肯相信是自己精神有问题,也不愿意怀疑江让。
就像是明知这块点心中掺了砒毒,可他们却宁愿挡住眼睛、遮住耳朵,为了那点儿甜,心甘情愿丢了命。
江让微微垂眸,好半晌,他慢慢露出一个浅薄的、虚伪的笑容。
少年并未回答男人痛苦的询问,只是柔下嗓音道:“玉成哥,你爱我吗?
段玉成有时候觉得他就像个可怜的笑话。
明明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明明商人最重利益,可他偏偏昏了头,哪怕被人骗着要夺了性命,此时却还犯贱似的回应自己肮脏的爱。
在听到满意的答复后,江让的声音愈发柔软了。
他微微凑近男人的面颊,猩红的唇一张一合道:“我就知道玉成哥是爱我的”
“那你把这张皮、这具身体让出来吧。”
少年的笑意微微加深,继续道:“你们不是说,你们是属于我的玩具吗?玩具就得乖乖听话啊,不是吗?”
“你不是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吗?你把身体给了哥哥,我们就永远都不用分开了。”
段玉成张了张唇、愣在原地,他忽地心如刀绞,眼眶灼热,却始终流不出泪来。
江让却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又或者说,他终于忍耐不下虚伪的假面,索性冷下脸道:“说什么喜欢我,连我的这点心愿都不满足,段玉成你就是个废物,你还有什么用?”
说着,他又冷冷地看向一旁满面濡湿的段文哲,扯唇道:“我当你有多厉害,还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眼见两人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少年颇有些不满地朝着身后烦躁唤道:“哥,他们不愿意,怎么办?”
缓缓显出身形的恶鬼拢住他心爱的爱人,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曾经高高在上的段氏兄弟,唇畔显出一抹恶意的笑容,低哑道:“让宝,不用担心,他们早已是行尸走肉的皮囊了。”
如今那两人红绳入骨、阴气入体,又在春夏更迭、正午阴气最盛之际心神大乱。自此往后,他们魂体衰微,再无力操控身体。
段玉成和段文哲若是肯心甘情愿的放弃身体,便算得上死的利落。
若是偏要苟活,便只能日复一日地看着他和让宝恩爱,看着他们夺取段氏的荣光,最终魂飞魄散。
江让闻言,果然不再多看两人,只是轻声担忧道:“哥,这样会对你有影响吗?”
江争青白的脸颊慢慢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他瞥了眼地板上逐渐失温的两句躯体,抚了抚自己鼓囊囊蠕动的肚皮,牵起灰败的嘴唇道:“不会有影响的,让宝。”
男人愉悦的想,看啊,兜兜转转到最后,他这个等郎弟,还是等到了他的小丈夫。
等他生了孩子,他就要穿上漂亮的新嫁衣,再一次嫁给他亲手养大的弟弟了。
他们会一辈子在一起,骨灰交融,永不分开。
第182章
四月甘四, 小满。
暴雨已然连着下了半月,段家老宅池塘的潮水早已翻滚着上涌,树荫蓬勃的桑柳的根系皆被半浮的水液浸泡得水光油润。
狂风吹过, 凄凄的黑夜中,湖畔细长柳枝上系着的白色飘带仿若一只只枉死的吊死鬼,吐出长长的舌头, 于树枝间左右摇晃。
雨下得更大了,浓雾自湖边的树身弥漫而起,恍若死鱼眼中漂起的一层薄薄的白翳。
轰隆隆——
一道刺目惊雷划过。
火光四溅,湖畔一棵巨大的怪柳被劈得焦黑, 冒出滚滚浓烟。
雾气更浓了,浑像是无数潮湿诡谲的黏液, 它们缓缓汇聚、堆积, 最终流入了古朴宅邸的玻璃窗中。
紧闭的主卧房门外,穿着一身白绸缎睡衣的少年面露焦急, 他似乎没来得及穿鞋,光洁的脚踝冷生生地踩在地板上, 腻白的齿尖无意识地啃咬着薄粉的指甲,浑身都在不自然地哆嗦着。
他猩红的眸死死盯着漆黑的门板,鼻尖不知不觉雾上一层晕色。
暴雨哗哗地下着, 可江让恍惚地听见房门内为他孕育子嗣的哥哥尖锐如狐的哭声。
不、不是哭声,少年有些神经质地转了转眸子,哥哥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过任何的声音。
那分明是骨头错位的、令人耳寒心惊的咯咯声。
砰——
巨大的瓷瓶落地的碎声自屋内响起, 像是某种残忍的预兆。
“哥, 你怎么样了?”少年声音带着急促的颤抖与恐慌。
屋内半晌毫无回音,只余下愈发令人齿寒的骨头错位声。
江让终于再也无力承受心底的不安和恐惧了——他曾经在村里听说过,因为条件艰苦, 不少等郎弟都是因难产而一尸两命的。
即便江争早已不是寻常人、即便哥哥如今只是一道披着皮活在阳间的亡魂,少年这些天依旧为此终日惶惑、惊惧不安。
他无法承受再次失去哥哥的痛苦了。
绷紧的手臂猛地拧开门锁,江让使出浑身的力气撞了进去。
他本以为江争不会轻易放他进来的,可未曾想,他竟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进了内屋。
屋内浓烈的灵犀香因着少年的闯入而挥散几分,悠悠的轻烟在烛火的摇晃中,变幻成了怪异的、诸如符咒上的鬼画符。
一室的昏暗与血腥,腥气冲天。
江让只看见他的鬼哥哥如同一株生长到纯熟的果树,水淋淋地扎根在猩红与惨白交错的床榻间。
在一室昏暗的摇晃与粘稠的腥气中,江让瞳孔微缩,漆黑的、略微睁大眸中明晃晃地倒映着这样一幅堪称扭曲与疯癫的画面。
江争周身显出青白的裂痕,眸色无光,口唇大张,如同一条失了盐水与氧气的死鱼。明明是早已死去的亡魂,可男人的额头却溢出了密密麻麻惨白的汗珠,他的眼神毫无焦距,身体更是坍塌成了一滩腐朽的烂肉。
青白、病态、腥臭。
唯有那鼓囊囊的腹部,仿佛被脾胃中怪异的寄生虫撑开成了透明的色泽,若是细细看去,甚至能看到那肚皮下青紫交错的筋络。
而那渗人的咯咯声,则是自男人高耸的腹部中悠悠传来。
江让到底只是肉体凡胎,到底对眼前这般怪诞的场景接受无能,一时间整张脸全然失去了色彩,惨白的煞人。
他哆嗦着唇,想弓下身拥住他瘫软的、无神的、几近死亡的哥哥。
他想说,不生了,他们不要这个孩子了。
便在此刻,男人那鼓囊怪异的肚子陡然传来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异动。
尖锐的撕裂皮肉的声音自耳畔传来,江让面无人色,近乎僵硬地低下眼,却正对上一双稚嫩的、正用力撕开哥哥肚皮的青紫猩红的小手。
而那双手的后面,是一双幼小的、漆黑的、死死盯着他的鬼瞳。
“啊——”
江让失声尖叫,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失控惨白地后退了一步。
求生的本能令他恨不得当场逃离,可不等少年生出逃避的心思,他便恍然发觉,那巨大如血块般的鬼婴并未朝他扑来,反倒是露出满嘴阴白的獠牙,开始就着江争的肚皮边缘啃噬起来时。
江让脑中一阵嗡鸣,一瞬间不合时宜地想起曾看过的一则新闻。
自然界中,存在一些动物在出生后或生命的初期会吃掉自己的母亲,这种行为被称为食母现象。
譬如红螯蛛,当小蜘蛛出生后,它们会从母亲的腿关节处开始吸食养分,直到母亲被吸食成一个空壳。
显然,眼下这方才出生的鬼婴便是打算吃掉生育他的‘母亲’江争。
那一瞬间,江让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总之,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那一小团狰狞诡谲的鬼婴已然被摔裂的肉块一般丢在了地板上。
它蠕动着,漆黑的、血淋淋的眼紧紧盯着眼前漂亮的少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好半晌,它歪了歪头,恐怖的看不出形状的脸露出一个歪歪扭扭的讨好的笑,竟慢慢拖着身体朝着江让爬来。
江让额头潮湿,后背尽是冷汗。这样一个畸形的东西,他自然无法将其视为自己的孩子。
于是,惊恐之余,少年抖着手抄起茶杯、瓷瓶就往那鬼婴身上猛砸。
许是被砸疼了,那鬼婴竟放声尖叫啼哭了起来,它哆嗦着拖着黏糊的、沾满血腥的身体孤零零地往房间角落的阴影里缩,像只受了欺负躲起来舔舐伤口的小狗。
江让脱力似地松开手中的物件,他赶忙扑到哥哥的身边,红彤彤的眸子颤巍巍地落下泪意。
只见他那永远沉默有力、小山似的哥哥如今像是一具被掏空了五脏六腑的尸体,一动也不动,苍白地躺在床上,恍若陷入了死寂的沉眠。
江让唤不醒他,甚至,少年惊恐的发现,哥哥的身体在一寸寸的消失。
自夺取了段家兄弟的身体后,江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甚至维持不住形体的时刻了。
好在男人的牌位没有丝毫碎裂的迹象,也就是说,哥哥约莫只是‘生产’后力竭了,以至于陷入了沉眠。
江让没有管那鬼婴,他甚至是有些厌恶的。
毕竟,正是因为它,江争才会这般虚弱。
再者,那样不正常东西,毫无人样,甚至不如畜生,日后若是管不住被人看见,只怕祸端就大了。
于是,决定好的少年当晚便将那间屋子加了三层锁链,毕竟那东西似乎是有实体的,能力尚且不清,但既然需要母体补充营养,只怕如今也不过是只拔了牙的幼兽。
*
因着担惊受怕,江让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他睡得极不安稳,夜里翻来覆去地睁眼数次,怀中紧紧揽着哥哥的牌位,仿佛这样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全感。
一直到黎明时分,少年才勉强睡了过去。
只是没过多久,迷迷糊糊间,江让感觉有什么黏腻潮湿的东西如蜗牛的软体一般趴在他的脚底,甚至慢慢顺着腿弯蠕动似地往上爬。
它一直爬到他的胸前。
面色绯红的少年朦胧地睁开眼,湿漉漉的黑眸中溢满了疲倦茫然的水光。
不出片刻,待他看清了趴在自己胸前东西的一瞬间,心脏都近乎都停止跳动,江让那张白如丧幡的脸微微抽搐着,微白的口唇中发出细细的‘嗬嗬’声。
那正是几如烂泥、只能隐约瞧见扭曲四肢的鬼婴。
那鬼婴约莫根本无法理解少年的惊恐,但它应当是知道自己并不受眼前人喜欢,于是,它努力收敛獠牙,露出一个僵硬而怪诞的笑容。
或许因着降生后并未得到足够支撑形体的力量,鬼婴笑起来时一张青紫的脸四分五裂,恍若锅炉中未煮熟的肉糜。
它努力伸出腥气丑陋的手掌,往少年的上身爬去。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它便已经长大了不少,甚至能含含糊糊的说出人类的语言来。
它在细细地喊‘妈妈’。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江让终于崩溃了,他尖叫着想要将它拽下来,喊它滚远点。
或许是初生的羔羊都会对第一眼看见的人产生依恋,鬼婴因着先前被少年毫不留情地摔打过,这一次,它黏在少年身上的皮肤竟生出了无数的类似吸盘器官,它用尽全力将自己黏在对方的身上,任凭江让如何崩溃都不肯松开一分。
江让最后废了极大的力气才将那鬼婴从自己身上撕扯下来,在对方蠢蠢欲动仍想要靠近时,他抖着手掏出了床头柜的剪刀
江让将鬼婴关进了笼子里,为了防止对方再次逃出,甚至还在笼子的周围贴满了黄纸与符咒。
它果然安静了许多,瑟缩地蜷在角落,一动也不敢动。
只有那双漆黑的眼,从始至终眨也不眨地盯着少年。
江让本不会对它心软的。
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后,在少年的心里,只有哥哥才是最重要的。
江让甚至生出了一定程度的睡眠障碍,江争不在身边,他总是睡不好、睡不着,整个人萎靡的如同纸扎的偶人一般。
可不过两三日,江让便发现那鬼婴生长得极快。
第一日过后,它便如三岁孩童一般,会模糊地模仿人类的语言。
第二日,它的肢体开始抽长,皮肤逐渐变得光滑、正常,不出半日,竟如十岁的孩童无异。
而最令人惊诧的,是对方与江争极其相像的眉眼。
江让自然无法对着那张哥哥年少时期的脸颊露出厌恶的神情,到底将它放出了笼。
鬼婴生长得极快,可因着体质原因,见不得光,智力更是懵懂如儿童。
它分明会说话,却只会黏黏糊糊的喊少年‘妈妈’,除此之外,它不会表达自己的需求、欲望,整日里期期艾艾地跟在少年身后,仿佛江让才是控制它身体的机关。
江让这几日很忙,因着江争陷入了沉眠,段家双子便无法现身公开场合,好在公司那边操作一番还能顶些时日。
学业上少年还同时辅修了金融管理,晚间又要想着法子以血供养江争,毕竟溯源来说,江让与江争早已成婚,亦算得上是江争的遗物。
所以,江让的血对于男人来说,有十分大的裨益。
在这样过高强度的脑力运转与失血过多的影响之下,少年终于还是病倒了。
他本也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在大多数人的眼中,还只是个不能扛事儿的孩子。
江让病得一塌糊涂,甚至无力起身多关注那鬼婴一眼。
自段家两兄弟被夺了身体后,老宅里的仆人便全数被辞退了,平日里都是江争为少年准备餐点、清理宅子、打理家务。如今江争沉眠,江让便是病倒了,都没人照顾。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笨手笨脚地将什么粘稠的东西喂进他的口中,对方大约不会说话,只会焦急地、不停地唤着什么。
江让听不清,朦胧中感觉自己身上冒了许多粘稠的热汗,他难受得直哼哼,眼皮却怎么都掀不开。
一直到天慢慢放亮,少年才去了一身热汗,慢慢醒了过来。
意识逐渐回笼,江让察觉到自己唇中泛着甜的腥气,他难受得几欲作呕,身体探出床外,纤瘦的脊背弓起一道憔悴的弧度,十足漂亮,却又十分易折的模样。
一双温厚的大手轻轻揽住了他的腰身,温柔又小心地细拍着。
江让愣愣看去,他这些时日受了苦,睡不好、吃不好、早晚忙碌,整个人瘦得险些脱了相,从前好不容易养出的肉都消下去几分。
少年只看了一眼,眼圈便红得彻底。
只见身形挺拔、面容温驯的哥哥正专注地看着他,时光流转,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从前也是这样,小时候的江让身体素质并不算好,时常生病,每一次,哥哥都会整夜整夜地守着他,直到他痊愈。
本就在病重,少年眼眶微酸,手臂轻轻攀上对方的脊背,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听见那温驯低微的男人结结巴巴的道:“妈妈”
他这样说着,面上露出本能性的爱护与惧怕,他像是只被数次推开又忍不住靠近的小犬一般,期期艾艾靠近他的主人,小声依恋地说:“妈妈妈妈不怕,我保护妈妈”
它这句话、这副模样实在像极了江争,又或者说,它其实本来就是江争。
另一个失去了主体意识,只余下无法泯灭的、从本能中深爱他的江争。
江让忍不住想起了这些时日的点点滴滴。
从鬼胎开始,一切其实就显得并不寻常了,人鬼产子本就少见、且极其艰难,更不用说,江争只怀了月余,便非自然地产出了这个‘孩子’。
而除此之外,既是两人的孩子,为什么它与江争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形同复制体一般?
更不必说,这鬼婴自长成后的某些行为举止,简直像是另一个翻版的江争。
江让想起那段求神问佛时期曾无意间翻到的古籍。
人类在备孕期间会出现一种假性怀孕,顾名思义,并非真正的怀孕,但身体的反应却与真正的怀孕极其相似,比如恶心呕吐、嗜睡、胎动症状等等。
鬼魂也是一般,只是因为拥有超自然的能量,症状只会更加明显。
只是,这样产下的并非是孩子,而是魂体撕裂,孵出的分裂体。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江让抿唇,抖着嗓音轻声问道:“哥,是你吗?”
几乎是这句话刚落地,鬼婴便安静了下来,他很羞涩地任由少年亲吻他的额头,然后捂着泛红的皮肤傻乐。
江让眼眶红了几分,很低声地道:“哥,是我反应的太迟了,你当时是不是很害怕?”
他说的是,分裂的那日,他分辨不出地打砸驱赶他。
鬼婴却只是红着脸摇头,高大的身躯窝在少年的怀中,黏黏糊糊的一声声唤着他‘妈妈’。
江让本还内疚难过,被对方埋在怀中喊得多了,也忍不住红了脸,低声道:“哥别、别这么喊我”
江争是在一个月后苏醒的。
几乎是苏醒的瞬间,他便对将那分裂出的鬼婴憎恨无比,甚至欲图将之抹杀。
毕竟主体与分裂体之间记忆互通、感觉互通。
即便那也是自己,江争却仍旧妒火中烧。
他如今不比从前在江让面前的那般卑微、低三下四了,因为,他已然被少年的爱填满了身体。
他靠着江让的爱存活,让宝对他的爱存在多久,他就存在多久。
只要他还活着,还能见到清晨的空气、听到黄昏的钟鸣、看见日升月落,他就知道,他的爱人仍是爱着他的。
这便足够了。
只是那鬼婴实在可恨,面对江争的喊打喊杀,他只是呜呜地躲在少年身后,十分怯懦可怜的模样。
江争气恼,却又全无办法。
因为江让已然轻轻抱住了他,少年星眸含笑,轻声对他说:“哥,我爱你,无论是哪个你,只要是你。”
不过,有分裂体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不仅段家双子的身躯能够被他们同时操控,同时,他们能够十分默契的,在床上将爱人全然无缝隙地填满。
*
时光流转,岁月变迁,连城市都脱胎换骨,变了一番模样。
时代已经到达一个巨大的风口,京市之中更是人才辈出,尤其是那位年轻的江市长,更是深得上面重视。
他自上台以来,推行的政策惠及平民,甚至涉及偏远地区,受到多方媒体的称赞。
据传,这位年轻俊秀的江市长来自一个叫平溪乡的小山村,那是一个堪称泥潭的封建地区,其中盛行的某些所谓‘传统’的习俗更是令人齿寒不已。
这位江市长夙兴夜寐,愣是托举整个山村融入时代的潮流,帮助乡亲们发家致富,成为一代佳话。
当然,诟病他人也不少。
有不少人认为他只是依仗着身后的段家,方能这般顺利地走入权力的中心。
记者曾问过这位江市长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那位斯文、彬彬有礼的男人只是微笑着,黑眸中透出专注与认真,他颔首,温声道:“君子论迹不论心。”
只这一句,就足够了。
已是立春,气温转暖,万物更始,意味着一个新的轮回已经开启。
不远处,男人已然在众人面前打开车门,一双有力的手腕自其中伸出,他们十指相扣。
无数媒体照相的声音四处响起,而那辆低调的黑色汽车却早已驶远,再不见踪影。
有人感叹道:“江市长和他的夫人还真是恩爱啊。”
“是啊,他夫人好像就是那个——”
“段家现任掌权人。”
微暖的风吹过街边,一张泛黄的报纸翩翩落地。
报纸上的头条印刷着一张领导下乡助民的合拍照。
中间的三人,正是那段玉成、江让、段文哲。
一位拾废品的中年男人将那报纸捡起,却在瞥过的一眼,恍然瞧见那段家两兄弟的其中一只眼球在微微转动,似乎是一副极不甘心的模样。
那人揉了揉眼睛再看,报纸上那三人依旧言笑晏晏,俊美如故。
他嘟囔一句,将报纸折起揣进兜里,慢慢走远了。
第183章
拉开窗帘, 暖烘烘的阳光洒在身上,像是窝了一团猫儿在怀中一般。
穿着简约灰色睡衣的青年微微伸了个懒腰。
阳光中的灰尘细细舞动,有的落在青年的肩上, 有的坠在他红润的唇边,宛若舞台上撒落的细碎晶片。
不知不觉,或许连江让自己也没注意到, 他如今的状态比起先前苍白疲惫的社畜模样,简直堪称脱胎换骨。
苍白的嘴唇变得红润饱满,暗淡无神的眼眸盼顾生晕,尤其是那张皎白的面颊, 不再映着灰暗与疲倦,反倒透出健康的花汁般的暖粉。
像是一束即将枯萎的花束, 又重新在天光中绽放。
自上个世界回来已经过了两个星期的时间了, 江让时不时还会想起江争,那个沉默温柔、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说着会再次找到他的男人。
系统可以尘封他的记忆和情感, 却无法令他的骨头和身体遗忘。
回来的这些时日,江让总是时不时地面对空气脱口而出道:“哥, 今天晚上吃什么?”
“哥,我鞋放哪了?”
等了半晌,空气一旁寂静, 江让才恍然意识到,江争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
甚至,随着时间的消逝, 终有一日, 他会将他永远遗忘在往日的潮汐中。
江让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并没有谈过恋爱,可江争给他的感觉无疑是特殊的。
从始至终, 自他睁眼开始,男人就在身体力行地告诉他,江争是独属于江让的。
江让承认,在被长久漠视情感、被无限打压的家庭中,他大约早已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又或者说,因为惧怕、因为恐惧,他永远在回避。
在无意被绑定万人迷光环前,江让缩在自己的壳子里,无视一切的示好,一切朝他伸来的救命绳索。庸庸碌碌过得如朝生暮死的蜉蝣。
万人迷光环和这一场场不同的人生体验,让青年逐渐明白一件事,原来他永远不必竭力成为别人期待的模样。
他可以自私自利、可以依赖别人、可以以自我为重,这从来不是什么羞耻的错事。
他被允许犯错,他可以是他自己。
戚郁教他不必回避感情;陆响和周宜春告诉他,无论如何,他都值得被爱;师尊为他重构童年,破解他心底的迷障。
而江争则是身体力行地告诉他,这世上会有一个人,从生到死,都独属于你。
所以你不用退,也不必退。
江让退一步,哥哥会朝着他走一万步。
“咔嚓。”
合金钥匙打开门锁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江让一愣,好似想起什么一般,推开房门,正对上玄关处站着的身着浅卡其夹克外套,内搭条纹衬衫,双手拎着两大塑料袋东西的清俊男人。
男人约莫二十八、九的模样,乌发浓密,戴着一副斯文的无框眼镜,抬眸看来的眼神斯文又波澜不惊。
当然,他的内心或许并非如表面的这般平静,男人手指微微收紧几分,平声道:“今天休假,这么早就醒了?”
他说着,十分寻常地将手中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摆放进冰箱。
男人买来的都是一些新鲜蔬菜、水果,包括一些健康的饮料。
江让眼睫轻轻扇动,像是荒山返青后飞舞蜂蝶。
青年抿唇道:“嗯,早点起来弄点饭吃,哥,你今天怎么来了?”
男人顿了一瞬,微微低眉,无框眼镜有些反光,江让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
江让的这位养兄是当初江家父母因久久未孕去孤儿院收养的孩子,名叫程怀瑾。
后来改名为江怀瑾。
只是,不巧的是,江家父母在领养了江怀瑾的当年就怀上了江让。
家中有了亲生儿子,自然便对养子冷落了几分。
好在江怀瑾自己争气,学习年年第一,甚至还跳级了几次,如今更是初创公司成功,称得上功成名就。
但也不知是不是当初的放养与无视到底伤了人心,江怀瑾在成年后选择与江家父母断了领养关系,户口也彻底迁出。
当然,到底是江家养大的,便是断绝了关系,男人还是称呼江家二老为父母,年年回家看望,与江让的关系更是如寻常兄弟一般。
因为知道青年平日里喜欢宅着、不怎么同人交流,又不会做饭,时常靠着泡面外卖度日,他便每个月抽些时间来为江让做饭、收拾家务。
江让当然拒绝过,他和这个哥哥关系其实称不上多好,小时候两人确实十分亲密,孟不离焦,但后面发生了一些事情,以至于江让不再敢多和江怀瑾亲近。
江怀瑾是三岁时被领养的,他天生聪慧,不是读死书的孩子,可江让不一样,江让只是华夏茫茫人海中一个最普通的孩子。
从认字开始,他被望子成龙的父母逼着上各种培训班、补习班。
做不到会挨打、挨骂,有时候打得狠了,江母又会哭着抱住他,不停地说‘对不起,爸爸妈妈也不想这样。’
可下一瞬,他们看着没拿到满分的卷子,那张慈爱的脸又会扭曲起来说‘你有什么用,这么简单的题还能做错,你看你哥哥哪次不是满分?’
他们告诉他,打是亲,骂是爱。
他们告诉他,他不能有自我、不能反抗、不能有除了学习以外的任何兴趣、不能交朋友、不能贪玩、不能哭。
年幼的江让被这些条条框框压在笼子里,直到有一天,沉默的哥哥朝他伸出了手。
哥哥小声告诉他,他可以适当休息,可以玩耍,他可以哭、可以任性,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出来。
他们第一次出去玩是江怀瑾带他去了电玩城,那天,连天都黑得格外慢,两个孩子一直玩到尽兴。
可那次回到家后,迎接棍棒的不止是江让,还有江怀瑾。
自此以后,江让再也不敢过多靠近别人。
不仅是哥哥,还有任何人。
他觉得,让哥哥受伤的,是自己。
他应该再懂事些、克制些。
可懂事本就是一种变形的恐惧,本质是在说:‘我不敢向外界要求什么,我只能要求自己。’【注】
但人也总有极限,触底反弹的也大有人在,江让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在说出自己是同性恋,看到父母一副崩溃狰狞的模样,江让甚至是畅快的。
这件事,他们总不能左右他了。
他是个同性恋,他喜欢男人,就算把他打死他也喜欢男人。
江怀瑾做饭真的很好吃,几盘菜被两人吃个精光。
只是,在收拾完碗筷后,斯文如教授般的哥哥拿着一个朴素的红色方便袋,开始十分认真地没收江让的方便面和可乐。
江让现在比从前好一些了,不再一天到晚的只想宅着,但有些东西成了习惯,加上万人迷光环的影响,他真的不敢出门啊!
“哥,给我留几包,不然以后我吃什么啊”
江怀瑾推了推眼镜,注视着青年的漆黑眸子意外显出几分柔和的水波,他像是将要踏入小动物洞穴的猎人一般,十足平静地谈判道:“不留,我可以天天来做饭。”
一句话不够,似乎怕冒犯到平日总是缩在壳子里的青年,又低声问了一句:“可以吗?”
江让一时哑然,耳根莫名有些红,他忍不住想,怎么还有人这么喜欢做饭?
不过,说来也奇怪,江让的周围一大片被万人迷光环迷得黑化的变态,似乎只有哥哥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的变化。
江怀瑾始终很懂分寸与距离,完全是个称职的、关爱弟弟的兄长。
江让最后还是同意了。
他真的不想继续吃泡面了。
江让如今的能量已经积攒到百分之六十,其中修真界的能量攥取率最高,大约达到百分之三十。
这次休憩的时间只有一个月,时间差不多到的时候,江让才听到系统陡然出现的欢脱声音。
“宿主宿主,你猜猜我有什么变化!”
很明显的低龄正太音。
江让:“所以你升级就升级了个声音?”
系统羞涩道:“是啊,我们系统都是网恋嘞,声音最最最重要,宿主宿主我声音好听不?!隔壁女配系统小美会不会喜欢我啊”
江让:“嗯额还行。”我看悬。
太像低幼儿童了。
系统沮丧道:“好吧,看来是不好听了呜呜呜呜——”
它哭着哭着,声音突然变成江怀瑾的声音,随后抽噎着问江让:“这个、这个呢?”
江让:“”
这个喷不了,这是真好听。
但江让还是冷酷道:“你有问我哥要授权吗?”
系统还在抽噎:“啊、啊?还得要授权吗,好复杂,还是算了吧”
江让逗了好一会儿,系统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被耍了,顿时做出冷脸洗内裤状发布任务:“请宿主提前查收人设扮演关键词——三心二意、凉薄渣男!”
*
清晨,日光如惊雀一般从灰绒布与白笼纱的落地窗帘中悄悄潜入。
亮面黑与深棕色的墙壁地面交相辉映,床头的吊灯小巧却精致,俏生生地倒垂而下,黑色的床头柜上摆着几本厚重的外文书籍与经济学的书文,皆有翻阅记录的痕迹,能够十足地看出房间的主人素质与品味。
这是一间商务轻奢气息十足的卧房,而唯一令人觉得格格不入的,是床头上挂着的一幅巨大的婚纱照。
那是一幅艺术感十足的复古婚纱照。
白色的满天星从钢琴上一路盛开至地面,优雅的白蜡悠悠矗立其中,照片后方是一扇复古的白色拱门,拱门上雕刻着神秘十足的异域图纹,而正在这般浪漫慵懒的浮光中,一对恩爱的伴侣相拥着亲吻,眼中是对彼此满满的爱意与怦然心动。
一眼望去,整幅图中,这对伴侣的容貌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
穿着燕尾服的青年身形高挑,气质极佳,他优雅地扣住一畔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的手腕,十指相扣,眼含野心。
而那受制的白衣男人则显得阴柔而清雅,他拥有一头微卷凌乱的中长发,头顶白纱。男人的皮肤很白,黑眸含情,古典气息十足,整个人恍若月光般清纯皎洁。
“唔”
唇齿搅动的水声自浅灰的被褥中传来,像是潮汐拍打沙岸,将那些细密的沙石全部浸透濡湿,再慢吞吞将之拖入海底。
“允、允南,别闹了”
水声愈发起伏跌宕,潮热涨在空气中,某种事后的气息灼灼地散在其中,荒唐又亲昵。
灰色的被褥鼓起一个包,面色潮红、额间染汗的青年终于忍不住地挡住身前男人亲昵温柔的啄吻,他微微侧身,径直坐起,灰色的被褥从他的胸前滑落,露出弧度漂亮、粉.痕交错的身体。
江让有些头疼又无奈地看着枕边人,低声苦笑道:“允南,别闹,我上班快要迟到了。”
但一畔的男人怎么肯放过他?
男人嗓音沙哑含欲,他青筋微露的手骨慢慢压过青年的胸口,按压起伏道:“阿让,就一会儿”
江让扶额,修长的指节用力攥住了爱人不老实的手腕,大拇指细细按揉道:“乔允南,昨晚你也是这么说的——”
他正要训诫几句,却听那卷发的美人低低咳嗽几声,本就薄红的嘴唇更是白上了几分,好一副惨遭蹂躏的秀美模样。
江让顿时着急了,他倾身凑过去熟稔地拍了拍对方轻颤的脊背,乔允南很美,是骨子里透出的古典又病气的美,那段被青年拍着的脊背光洁无比,泛着冷白的幽光,如白鱼的鳞骨一般。
江让忍不住气恼着急,一边又下意识地柔下嗓音,不舍得发怒一般道:“昨晚我就让你停下,你偏不,允南,你不能这么任性,医生前段时间就说了,你病好之前我们尽量不要同房。”
乔允南这会儿算是缓过气了,他一张冷白清雅的美人面咳得绯红无比,闻言轻轻压了压唇角道:“阿让,我没事,就是小感冒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再说了,”男人眸光微转,微卷的黑色掐在颊边,衬得他愈发柔美典雅,他低笑道:“阿让昨天不是也很享受吗?”
江让耳根微红,拿他没办法,手指抵了抵他的额头道:“行了,听我的,不然今晚我就抱着枕头自罚去书房了。”
乔允南哪舍得他受苦,再没了多余的动作了。
江让这边脱了美人笼,光着上身起床,他慢条斯理地站在床边一件件换上西装、套上彬彬有礼的外衣。
乔允南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青年,他笑吟吟地支起一只手臂盯着爱人,卷发从冷白的颊侧淌至腕骨,缱绻非常。
离开卧房之前,江让俯身吻了吻爱人,正要起身,却见男人微微伸手,他当即会意,上身贴近男人几寸,任由对方如妻子一般细致地替他抚平衣领的纹路。
江让于是扣住男人漂亮的腕骨,倾身吻了吻。
两人俨然是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允南,再睡一会儿吧,我先去做早餐。今天想吃什么?江大厨今天为你服务。”
乔允南被他逗笑了,面上红扑扑的,他起身道:“不睡了,江小让今天难得下厨,我当然要在旁边围观了”
“不过,阿让,你不是说要迟到了?”
江让笑了,俊俏微冷的面庞在触及到男人的一瞬间柔缓得不可思议。
青年笑道:“允南,我是老板,迟到也没人敢说。”
乔允南低笑出声:“老板要以身作则啊,得扣工资。”
江让挑眉看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动了动,随后抬眸笑道:“扣这么多给老板娘,算不算以身作则?”
话音刚落,乔允南便见到手机上发来的一长串转账信息。
两人是合法夫妻,如今的财富也都是当初一起拼来的,转钱也不过是从一个账户转到另一个账户。
但江让这般哄着他,还是叫他高兴非常。
乔允南眉眼含笑,点了点青年的俊俏惑人的眉心道:“阿让,我发现你这张嘴现在是越来越会哄人了,可别背着我哄了别人。”
江让赶忙表忠心道:“冤枉啊老婆,我可不敢,当初追了你那么久,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我哪敢瞎来啊!”
这话确实没说错,大学时期的乔允南家世顶好,容貌气质更是独一份的出色,他是艺术生,学的又是古典舞,早在国内出演过许多有名的舞台剧及个人独舞。
江让当时看上他,废了许多功夫才把人追到手,可不得珍着爱着?
只可惜,追到美人后,江让才发现,美人是上面的那个。
江让这人身材好、热爱运动,相貌也是俊俏锋冷的那款,如今功成名就也称得上霸总。
所以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下面的那个,但没办法,乔允南那张脸实在是太漂亮了,江让又是主动追的人家,只好乖乖当0了。
后面江让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反攻的,但到底没能成功。毕竟,两人这段感情中,乔允南付出的太多了。
当初那有权有势的乔家死活看不上江让这么个普通学生,想着法子要拆散两人。
乔允南也是个有骨气的,哪怕不要家里一分钱,也不肯低头。
两人大学毕业找工作可以说是碰了一鼻子灰,在好歹攒了点钱后,江让想着不能就这么带着乔允南过一辈子苦日子,于是他决定开始创业。
乔允南对江让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
当时两人的生活极其艰苦,最难的时候一天到晚也只能啃馒头,后面拉客户也是时常喝得晕吐不止。
尤其是乔允南,他本该是绽放在舞坛上的大师、本该享有无数的荣耀与光环,但因为坚守这份感情,他甘愿被埋没,去当小机构的老师,同时打好几份工,就为了攒钱支持江让的梦想。
乔允南这样连轴转了好几年,直到前两年,两人总算熬出了头,公司上市,江让更是一举登顶S市商界新贵,获誉无数。
一直到此时,男人才算是能松懈下来。
但人一直吊着一口气还好,这一放松,便出了问题。
乔允南本就是锦衣玉食的乔家少爷,这般受苦,身体当然支撑不住,公司刚上市没几天,便去了医院好几趟。
最终,医生下了个结论,男人累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干重活累活,情绪上更是不能大起大伏,要好生温养着。
江让当时红着眼在他病床前发誓,会一辈子对他好。
乔允南当然相信他,于是,为了更好地温养身体,他选择不再管理公司的事务,后面更是为了能让江让更好地管理公司,索性将自己的股份都给了对方。
江让也确实没有辜负他,这两年来,青年对他可谓是温柔贴心至极,是圈子里人人都夸的好丈夫。
但乔允南还是免不了担心。
上流的圈子他再了解不过,江让如今名利双收,公司也越做越大,但身处这个圈子,就难免接触到那些恶心的事儿。
譬如,公司谈事务和大单子,总免不了的要去些声色场所。
乔允南不能阻止江让,也没法阻止青年去,否则就显得太过不懂事和斤斤计较。
好在江让总会叫他放心,次次不落地跟他报备,确确实实是一副深情无悔的模样。
乔允南自然很是高兴,但除此之外,随着两人都即将步入三十,他到底还是多了几分容貌焦虑。
于是,为了能好好保养自己,拴住丈夫的心,乔允南选择报了一个在S市颇有盛名的私密课程。
不得不说,里面的人还真有不少。
大部分都是一些贵妇或是拴不住爱人心的老男人,还有一部分,则是年轻貌美,企图找捷径的年轻人。
乔允南向来出众,便是在这样的私密班级里,也从来都是最出彩的。
这也难怪江让最近被他勾得顾不上他身体来了好几次,不仅如此,青年近来回家更是上瘾似的黏在他身畔,扯也扯不开。
乔允南很是满意,毕竟结婚久了,他很担心江让对自己的激情褪去。
如今重温爱火,两人简直又恍若初恋。
第184章
正午, 日头高照,一辆白色轿车缓缓停在蓝楼大厦前。
几乎是车辆刚停稳,一旁颇有眼色接待人员看清那轿车的车牌号后, 连忙赶过去恭敬地打开车门。
车内的人微微屈身走出,那是个极美丽的男人。
男人有着一头色浓的中长卷发,波浪的弧度是恰到好处雅美, 他穿着一身浅棕的长风衣,内搭是颇有心机的斜襟衬衣,最上面的一粒透明的扣子被主人慵懒解开,隐约露出漂亮的锁骨。
他无处不美, 只可惜一张典雅的美人面过于病气,嘴唇更是近乎无色, 反倒衬得唇侧那颗红痣愈发昳丽。
乔允南含笑温和地同接待人员点头道谢, 修长的指骨接过一畔助理递来的饭盒。
想套近乎的接待人员显然十分清楚如何讨好男人,谄笑着道:“乔先生这是又来给江总送饭了?感情真好啊。”
乔允南嘴唇微微翘起几分, 乌眸中显出几分笑意,显然, 他十分满意自己完美的婚姻被旁人钦羡夸奖,这意味着他和江让始终是恩爱幸福的。
男人心情很好地走近公司大厦,公司内大部分的老员工都认识他, 见到他都十分热情地打招呼。
乔允南当初和江让一起打拼,都是初期公司的核心人员。
再加上男人又是个细腻贤惠、十分懂得人情世故的性子,大多数时候, 江让只需要全心全意处理好手头的案子和文件, 安抚人心或订餐等细节问题都是乔允南在帮着处理。
夫妻两个性子互补,公司这才愈发风生水起。
乔允南拎着手中的餐桶,典雅的面上因着众人的打趣染上几分俏丽的粉色, 他站上电梯,任由银灰的电梯门一寸寸盖上他含笑的面容
“江总,这个文件需要您签个字。”
冷灰的办公桌前,穿着质感极好的西装青年正微微垂头查阅文件,他漫不经心地翻阅文件,白润的指节微微绷起几分,显出骨节上覆着的一层蓝色的青筋。
青年一举一动都是十分典型的成功人士的模样,手中昂贵的钢笔衬着落地窗外的日光,反射出低奢的光华。
听到身边传来的稍显羞涩的声音,江让眉峰轻挑,漂亮的桃花眼十分深邃,只淡淡看着人,便显出一种格外专注的深情来。
穿着西装却仍显得青涩的助理哪经得住他这般看着,耳根子霎时红了个彻底,只觉得心口的心脏快要蹦出来了一般,连话都支吾了起来道:“江、江总,这、这个是文件”
他正要递过去,但不知怎的,脚下踉跄了一下,竟是直直朝着江让跌了过去。
两人靠得很近,江让避无可避,只好眼疾手快地支住座椅,一边揽住年轻助理的细腰稳住身体。
助理是前段时间刚招进来的,说是名校毕业,但显然社会经验还不够,虽然脑子转得快、工作能力还算不错,但做事总是有些说不上来的笨手笨脚。
比如现在,江让想,这人是怎么做到平地还能摔倒的?
究竟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江让现在不比刚毕业那会儿,也算是和不少商界的老狐狸周旋过,自然一眼便能看穿某些年轻人想法。
他只是不在意。
一个合心意的助理并不好招,更何况对方对他虽然有心思,却绝不敢太过明显的表现出来,毕竟他已经结婚了。
这样的人对于老板来说反而是最好操控的,偶尔的一点小恩小惠便能叫他晕头转向,拼了命地帮他这个资本家干活。
当然了,这事儿是绝不能叫允南知道的。
允南出生的顶点很高,脾性却很好,很是贤惠持家,又十分懂得保养和情趣,江让对他的一切都很满意。
唯有一点,可能是富家大少爷的通病吧,他太过依赖爱情,简直像是倚靠大树的菟丝花。
他对江让的占有欲太强了,强到两人的爱情中几乎揉不得一点沙子。
他要江让永远爱他、永远注视他,不能有丝毫的改变。
江让只是个普通人,偶尔也会疲累,他确实很感激乔允南的付出,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本就没了从前少年时期的一腔激情和满到爆发的荷尔蒙。
江让已经说不清自己对乔允南的爱里到底掺了几分真、几分假。
包括身体,他们对彼此的身体太熟悉了,熟悉到江让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对方的敏感处。
索然无味。
乔允南无疑是美的,可时间久了,也就那样。
加上对方身体不好,两人在床上也不能尽兴,从前的一些花样也玩不起来。
江让正是二十八、九如狼似虎的年纪,有时候顾忌着对方不敢多来,难免火气大。
青年垂眸,指腹微微摩挲过助理漂亮的腰身,一时间竟有几分的心猿意马。
说到底,跟乔允南,他顾着对方的身体和情绪,心甘情愿当下面的,但若是旁人
江让略锋的桃花眸一时间漾出几分微妙的水光,他居高临下盯着年轻助理那张清秀爆红的面颊、羞涩到紧咬下唇的模样,喉头微动。
还没等江让说什么,门外隐约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像是一根银针骤然落地,显出刺耳的回鸣。
助理慌乱地起身,一张清秀的脸红得仿若软烂的红泥,分明是他不小心绊到江让怀里的,如今却一副仿佛被人偷香后无措回味的模样。
江让心头突突几下,他能听出外面的脚步是谁,于是,他镇定下来几分,对那小助理低声道:“深呼吸,调整状态,以后做事小心点。”
这话乍一听没问题,却又显得意味不明,跟个没放鱼食钩子似的,幽幽荡荡的放入河中,却又颇具吸引力。
年轻助理也反应过来了,他心中有些甜滋滋的,面上调整了几分,眉眼间却难免显出几分春意。
办公室的木质门被人敲了两下,没待江让开口,便有一双素手将之径直推开了。
江让佯装方才注意到,抬眸看过去的一瞬间,冷淡的桃花眸中顿时显出几分潋滟的柔情,青年音调带着几分浅笑道:“允南,今天怎么来了?”
乔允南狭长的眸微微扫过一畔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能窥见半面秀气嘴唇的助理,男人顿了顿,面上笑容不变,他走近几分,微微抬起手中的餐桶,笑道:“喏,给我们江大忙人来送饭了。”
他说着,眼神看向一畔逐渐恢复平静的助理,像是有些不经意的询问道:“这位是?老钱呢?”
老钱是江让从前的助理,跟了他们好几年,也算是老员工了。
江让眼眸含笑,看都没看那助理一眼,只专注地盯着乔允南,语气是话家常一般的温和亲近:“老钱回家结婚去了,说钱存够了,以后轻松点过日子。”
乔允南有些惊讶道:“结了婚有孩子不是更要努力了?”
江让摇头,接过餐桶,一边打开一边笑道:“他那性子你也知道允南,今天做了这么多?累不累?不用你自己动手”
乔允南双手撑着下颌,漂亮的卷发散在颊侧,柔情款款地盯着青年大口吃饭的模样,笑吟吟道:“你怎么知道是我自己动手的?万一我是让周嫂做的呢?”
江让喝了一口汤,面上被水汽洇出几分潮意,他笑道:“我老婆做的味道我能不知道?”
乔允南手指轻轻卷起颊侧的卷发,黑眸落光,分明是很寻常的举动,却分外勾人。
他的嘴唇本是没什么颜色的,如今却被抿出花苞似的几分粉意,江让看的一时愣了神。
乔允南笑得更欢了,他不经意似地瞥过一畔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年轻助理,忽地柔声对那助理道:“这位小助理,你先出去吧,我和我老公有些私事要说。”
能有什么事?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接下来怕不是要在办公室弄起来。
助理苍白着脸离开了,临走时还贴心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几乎在门锁刚落下的时候,乔允南的脸色便落了几分。
他平素温和如月光似的眉眼露出几分不着痕迹的凉意,狭长的眸子微眯,语调显出几分碎玻璃的刺:“江小让,我不喜欢他。”
男人话中的意思分明是说一不二的,可偏要用两人情趣逗乐的昵称去称呼江让,显然,他并不想让自己的控制欲太过刺人,以至于将爱人推远。
江让心下有些微妙的愧疚,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又并未真正做出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于是语气带了几分缓和的意味道:“允南,南南,他又怎么惹你了?你知道的,助理不好招,老钱走了,这好不容易找了个契合点的”
乔允南抿唇,黑而浓密的睫毛轻颤,好半晌,他轻声道:“可你那助理对你有别的心思。”
江让眼见人情绪不对,多年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去哄人,他赶忙起身,走到乔允南身畔,修长的指节揽上对方的肩膀,温热的吻安抚性地吻了吻对方的额头,低声道:“好南南,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啊?谁见到我都喜欢我?”
“我都有你了,他那样的,我能看上吗?”
乔允南也没继续板着脸,语气倒是松软了几分,他继续拿乔般地偏过脸,闷闷不乐道:“那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不好看了你就看不上我了?”
江让急了,赶忙从他身后绕过,正对着男人略显忧郁的漂亮面颊,双手紧握着对方保养细腻的手腕,语带讨好道:“我哪能是这个意思啊?我的大少爷,你可冤枉我了!”
乔允南漆黑的眸盯着青年看了半晌,看得江让心口乱了一瞬,才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男人的眸光变得温柔而皎洁,他轻声道:“好了好了,刚刚逗你的,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相信你,但你要答应我,等公司招到适合的你就把他辞退了。”
江让赶忙保证:“遵命!”
两人温存了许久,后面眼见要失控了,即便是锁着门,江让也不太乐意在办公室,这里虽然隔音不错,但也不是一丝声音都透不出去。
要是被旁人听到他被.干.得大声□□,他这总裁的面子还往哪搁?
江让以担心乔允南的身体为由拒绝了对方,等人走了,才慢慢缓了口气。
男人不过走了半时,办公室的门便又被敲响了。
江让瞧见那小助理红肿着眼进门,一脸的伤心与难过,忍不住有些好笑道:“小洛,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洛助理抿唇垂眸道:“没有。”
好半晌,见江让没有兴趣继续跟他搭话,他才略带慌乱地,试探性的小声道:“江总,你和乔先生很恩爱吗?”
很有心机,他并未称呼乔允南为他的妻子或丈夫,他在故意避开眼下情境中显得刺激性、反道德的词汇。
江让本来还有些不耐烦,现下却又多了几分兴味,青年漫不经心地勾唇道:“是啊,我和我老婆很恩爱。”
洛助理眼睛又红了几分。
显然,青年在拒绝他,甚至在无声提醒他。
小助理却明显已经忍耐不住心中的感情了,他忍不住抽泣,鼓足勇气道:“江、江总,对不起,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江让脸色慢慢凉了下来,他的声音分明还是温和的,可语调却凉薄无比:“小洛,你要清楚你在说什么,我有老婆了。”
“休假一天吧,回去好好想想,公司的效益很好,工资也很可观,你是要钱,还是昏了头不要名声当小三。”
青年双手交叉,微笑道:“对了,我很爱允南。”
年轻助理被这番话羞辱的近乎受不住,颤抖着离开了。
江让脸上的笑容慢慢落下几分,他拿起手畔的手机,面上表情很淡,语气却带了几分求夸的意味道:“好南南,怎么样,现在放心了吧?”
手机对面的男人显然十分满意,乔允南轻轻柔柔道:“放心你,我当然放心你了,阿让,你不用这样”
江让面色愈发凉薄,他随意从桌边取了根烟,打火机‘咔哒’一声,烟雾缭绕,浸得青年深黑的眸色混沌了几分。
他温声道:“你放心我是一回事,我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允南,我爱你,也希望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嫌隙和怀疑。”
电话那头的男人感动不已。
两人聊了几句,江让这才挂了电话。
他揉了揉额头,两指之间的烟草抖下几分寂寥的烟灰。
江让很了解乔允南,今日这事儿若是不给他个交代,日后公司里又会有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江让不好将那些偏向乔允南的老员工开除,否则难免落个不讲人情的名头。
更何况,乔允南还有个发小谈宽,这人从当初他追乔允南开始就对他表现出不喜的意思,跟乔家是站一队的。
但碍于乔允南的意思,还是对他客客气气的。
谈宽家涉及的领域与江让的公司有所重叠,各种场合都能碰见,甚至对方还应乔允南的意思,给了江让这边好几个项目。
江让不喜欢他,其一是谈宽瞧不上他平凡的身世,其二,对方是乔允南在生意场上监看他的另外一道眼睛。
江让确实爱乔允南,可有时候却又觉得,他这个总裁当得还没乔允南这个退居幕后的家庭主夫自由。
“嘟嘟——”
手机振动的声音响起。
江让抖了抖指间的烟草,深吸一口,雾气缭绕间,他接起电话,嘶哑道:“行,今晚我过去。”
“对了,谈宽不在吧?”
对面说了几句什么,江让将烟头按进烟灰缸,语气带了几分轻松的笑意道:“那行,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老婆要是给我打电话了,你们几个可得给我作证啊。”
第185章
夜色煌煌, 霓虹灯闪烁,高楼大厦林立,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矗立其中, 恍若整个城市的金坐标。
一辆低奢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红毯前,门口身穿笔挺制服的俊俏侍从立刻躬身前去拉开车门。
身着灰色定制西装的青年面色淡冷地从中走出,迷蒙的霓虹灯落在他锋锐的眉眼处, 隐约显出几分脱离了正经商务的慵懒随性。
江让微微眯了眯眼,距上次出来同生意场上的朋友放松喝酒,已经足足过去一个月了。
青年从前是不耐参与这些聚会的,但同是生意场上的, 一个圈子里时常碰面,你若是不来就是不给面子, 日后很多文件等流程都说不准得被人卡关。
聚会推不掉, 为了减少麻烦、推辞避酒,江让给自己立了个‘爱妻’人设, 时不时就搬出乔允南挡酒。
于是,没过两年, 江让就成了圈子里远近闻名的‘妻管严’。
但到底今时不同往日,从前不耐参加的聚会,对于如今心中苦闷、颇为压抑的青年来说, 反倒成了真正放松的场合。
当然,前提是乔允南的眼线不在。
推开金箔镶嵌的厚重玻璃门,昂贵的雪茄、威士忌、香水味混在一起, 恍若密网般扑面而来。
江让一路被人恭敬引着进了包厢。
刚推开门, 便有人含笑调侃道:“呦,咱们的大情种江总可算来了。”
角落边,几位穿着西装的男人正悠闲抽着烟, 见到青年的瞬间,熟稔懒散的打了声招呼。
包厢中的气温有些高,深黑的真皮沙发匿在昏色中,恍若某种逐渐弥漫的罪恶阴影。
江让脚步微顿,额边的碎发落下几分,因为闷热,青年解开几粒外衫的衣扣,一丝不苟的模样顿时多了几分糜.乱的意味。
他含笑对众人打招呼,坐在沙发边随意抿了口酒,身体放松地后倾几分,从容笑道:“我说老罗,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可就别笑我了。”
被称为老罗的男人嗤笑一声,他看上去约莫三十左右的模样,穿着一身花衬衣,十足的浪子模样。
老罗摇摇头,又喝两口酒,笑嘻嘻道:“我们这群人里,也就你个没出息的还怕老婆,你看我家那位,知道了又怎么样,还是不得乖乖伺候我?”
江让只是笑笑,没吭声。
这群人都是S市有头有脸的精英,不是如江让一般自己白手起家的,便是家底丰厚的继承人。
钱多的地方,便是道德最为麻木的地方。
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是不能玩的,甚至,一般的刺激都不能令他们产生多余的反应。
包养十个八个小情人那更是同喝水吃饭一样的简单随意。
他们没有道德与贞操的概念,什么感情、孩子、妻子、丈夫对他们来说,那至多只算个装裱人生的工具。
是以,这样一对比起来,江让简直是其中的清流,甚至称得上不太合群。
好在青年的公司如今发展得势头正猛,市值无限上涨,便是不合群,也没什么人敢过多置喙,最多嘲笑打趣几句便罢了。
“笃笃笃。”
修长的指骨敲在玻璃桌案上,身材颀长的青年微微仰头,锋锐的眉峰松缓,桃花眼眯起几分,对包厢一侧身穿燕尾服,腰长腿细的调酒师道:“劳烦,一杯曼哈顿。”
那年轻调酒师约莫业务还不甚熟练,闻言颇有些慌乱地兑酒加冰,一张称得上漂亮的面颊上多了几分晕色,他站在暧昧的灯光下,像是条赤.条条的、被贩卖的鱼肉。
能来这个包厢调酒的,要么是缺钱到了极点的,要么是一心想攀附富豪的。
总之,他在这里,便代表了接受被人践踏、玩弄。
江让向来对这些人没什么想法,他嫌脏。
但周围不少人显然因此注意到了那年轻貌美的调酒师,只是因为青年先点了酒,他们便只好先按耐下恶劣的心思。
老罗同江让关系不错,笑嘻嘻地在一旁吹了声口哨,似笑非笑道:“老江啊,经理那边可是说了,这是个大学生,还是个雏。”
“好像说是因为家里穷,只剩下个生了重病的妹妹,欠下不少钱,实在逼得没办法只能出来卖了。”
老罗意味深长地凑近几分,花衬衫按出几分褶皱,盯着青年道:“试试?”
江让笑着锤了他一拳道:“老罗,不是我说你是想害死我啊?我老婆管的严着,试完我今儿就得跪搓衣板了。”
老罗翻了个白眼:“没品的东西,你不玩,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江让挑眉,不置一词。
他是个典型的资本家,利益为上,可没什么救赎破碎小白花的兴趣。
脚步声慢慢贴近,有些凌乱,像是扑棱着翅膀挣扎的飞蛾。
“先生,这是、您要的曼哈顿。”
年轻调酒师的声音带了几分不自然的颤抖与微不可见的恐惧。
江让随手接过银色托盘中的酒水,眸光微扫,在看清对方的面容的一瞬间,愣了片刻。
那年轻的调酒师生得着实漂亮,嘴唇红润、皮肤细腻,尤其是那略显狭长却十分青涩的眉眼,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只是江让眉头慢慢蹙起几分。
他微微直起身,食指摩挲着细长的酒杯,锋锐的眸子紧紧盯着对方。
也不知道为什么,江让总觉得这人长得十分眼熟,但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因为江让没有喊他离开,那青年也不敢擅自行动,只是肩膀微微下垂几分,嘴唇抿紧,静谧得恍若一尊毫无尊严的雕塑。
周围不少人都在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调酒师本也是默认的玩物,若不是江让有些本事,他们就要直接上手了。
老罗在一旁喝了口酒,来回盯着两人看了半晌,突然笑眯眯道:“老江啊,难得见你这样,终于动心了?”
江让心里有几分躁意,刚想叫人离开,却见手畔的手机亮了一瞬,消息弹跳的瞬间,露出锁屏上的一张含笑的美人面。
江让手机里的锁屏、壁纸全是乔允南。
也正是在此刻,江让才突然意识到眼前这调酒师的眉眼像谁。
像刚与他谈恋爱时候的乔允南。
清纯、羞涩、鲜嫩欲滴。
但眼前这孩子,显然还多了几分无助与可怜。
江让心脏微突,他心知,如果自己眼下无动于衷,这个同妻子有五分相像的年轻人只怕是会彻底堕入泥潭。
也不知是出于莫名的占有欲还是怪异的怜悯,穿着西装马甲与衬衣的青年喉头微动,一口将酒水抿尽,随后左手手掌拍了拍身畔的沙发,带着几分上等人的轻慢对那颤抖的年轻孩子道:“坐。”
说完,江让微微抬头朝周围看了几眼,笑意淡淡道:“各位,不好意思了,你们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今天这事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众人哪里还看不出来,江总这是看上那调酒师了。
他们表面笑呵呵地应下,七嘴八舌地调侃青年,心里却是想,这江让平时装的倒是一副正人君子、心疼老婆样子,但到底是这个圈子里的,跟他们同流合污是迟早的。
瞧瞧,眼下这不是憋不住了么?
他们对于江让这般的作为其实并不算太意外。意外的是,青年的妻子、乔家的大少爷,那可是一等一的美人,而眼前这调酒师,虽然姿色不错,甚至细下看来有几分乔允南的影子,但那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甚至对比起来,这调酒师都被映衬成了最低廉的替代品。
也不知道珠玉在前,江让怎么还能看上这样便宜的货色。
众人不再多想,既然人归了江让,他们再寻些来便是。
不过多时,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经理陪着笑带了一队又一队年轻鲜嫩的少年走了近来,站成一排,任人挑选。
江让对这些不感兴趣,他随意放下酒杯,半靠在沙发上,眼神朝着身畔的青年瞥了过去。
年轻的调酒师显然十分紧张,他直挺挺坐在江让的身畔,眼睛紧紧盯着掐白的手掌,一动也不敢多动。
看起来有些小家子气。
江让没什么兴趣地挪开眸,他本也是一时兴起,现下清醒了,情绪便也淡了几分。
但到底是他将人留下来的,想了想,还是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包厢内灯光暧昧,但便是在这样的光线中,江让仍旧能看到青年人红到脖颈的晕色。
“老板,我叫陈沐白,今年二十岁,是大二学生。”
陈沐白说着,双手掐紧,一双酷似乔允南的眸子带了几分胆怯与努力,他很轻声地、推销自己一般道:“您今晚要带我走吗?我有健康证和传染病八项检查,您放心,我很干净”
江让没回他,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陈沐白当即不敢多说了,只脸色苍白、小心翼翼坐在旁边,活像只误入声色场所的小白兔。
这副模样倒是叫江让心尖被勾了一下似地,多看了他几眼。
众人这会儿或多或少都选了伴儿,有玩得开得都开始舌.吻起来了。
放眼望去,整场竟然只有江让和陈沐白之间坐得最远,若是说毫无关系也十分合适。
有人不免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挑眉笑道:“不是,江总,你这都选了人了,还不敢碰呢?”
旁边有人抱着个小男生,笑嘻嘻不正经道:“诶哟,你可别说了,江总到底还是惧内啊,肉就在眼前都不敢吃呢,只能说乔大少还是管夫有方啊。”
这话说得有些过了,江让今日本就因着些事儿心情不佳,这会儿被人一激,嘴唇微扯,径直揽住了身畔局促的青年。
陈沐白约莫很少与人这般亲密接触,当即浑身一僵,一双漂亮狭长的眼眸都溢出几分水汽,看上去好欺负极了。
偏生旁边还有人起哄,他们欲.望上涌,一双双兽瞳盯着江让,像是要将这人也彻底拖下水一般道:“亲一个!亲一个!”
“老江,你行不行啊?”
“哈哈哈,学生就是害羞啊,老江,你还真是有福了。”
江让按着对方毛茸茸的头颅用力吮.吸撕咬,带着几分发泄的意味,他从始至终都是睁着眼的,就为了看着调酒师那酷似乔允南的眼露出惊恐的、失控的、惧怕的神色。
他是不敢这么对乔允南,但对这么个上赶着的玩意儿自然是毫不手软。
陈沐白被青年看得羞红了整张脸,他青涩得像是树上未熟的莓果,涩嘴,却十分清新。
江让一时间没忍住多含了片刻,直弄得对方浑身发抖,微红的眼角边淌出了濡湿的泪,羞耻地闭上眼。
但也不知为何,当看到那双眼合上后,江让心中泛起一股难言的施.虐.欲,甚至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一巴掌扇上了对方脸颊。
那一巴掌并不疼,可羞辱性却极重,那是高高在上的主人对不听话的小狗的态度。
江让深呼吸,冷声道:“睁眼。”
陈沐白哪里敢不听,他唇边还被青年吮得湿漉漉的,一边脸颊有些微红,衬得那双狭长的眼愈发可怜可欺。
周围愈发沸腾起来,老罗在一旁甚至带了几分惊讶道:“不是老江,还真看不出来啊,你有这方面的爱好啊?”
江让微微吐气,他知道自己失控了,可说实话,爽。
尤其是看着陈沐白那双与乔允南相似的眼流露出这般被掌控的、被欺辱的情绪,江让有一瞬间甚至幻视自己凌驾于真正的乔允南之上,颅内高.潮起伏。
他控制不住地想起平日里自己对爱人的爱护宠溺、多年婚姻的幸福时刻、爱人因他的事业而累坏的身体、包括婚礼上他坚定的承诺
那一幕幕幸福的过往与现下刺激性的场面形成鲜明对比,就好像,他在活生生地将那些美好的过往撕裂。
江让兴奋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毕竟,他确实已经受够了死水一样的婚姻。
江让喜欢运动、喜欢刺激、欲.望浓重。
无数次与乔允南相拥上.床的时候,无数次被男人压在身.下的时候,江让都想过将对方抽打得哭泣不止、哀哀求饶。
美人流泪、浑身瑟缩,只会更美。
可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过病态,乔允南又是那样娇气的大少爷,平日里都要他哄着,真要动手了,只怕当场就能将人吓跑。
乔家也不会饶过他。
江让是真的喜欢乔允南,也是真的畏惧庞然大物般的乔家的报复。
如今青年眼中布满猩红的蛛网,他死死盯着那年轻可怜的孩子有些哆嗦惧怕的模样,想,替身就在眼前。
但江让到底涉猎商界多年,基本的自制力还是有的。
他努力闭了闭眼,用力按了按额头,拿起一畔的外套,语调带了几分歉疚地对众人道:“抱歉,我有点不太舒服,先走了,今天一切的费用包在我身上。”
众人没有多留他,毕竟今天他们也围观够了。
江让起身便要离开,可刚走一步,他便察觉到有一双温凉的手乞求一般地握住他的衣角。
他回头,看见陈沐白抖着唇,双目通红地看着他。
江让没什么怜悯之心,他急迫地想要脱离方才那着了魔般的想法,刚要转身离开,陈沐白却是更大胆地握住他的手臂。
他抖着嗓音道:“江先生,求求您带我走,今夜我是您的所有物——”
江让冷静片刻,半晌,还是动了动唇道:“走吧。”
江让将人带上了车,车窗开着,青年点了根烟,面色沉沉地抽着,火星子时隐时现,像是蛇信子吐出一般。
雾气缭绕间,江让双指间夹了一张卡,递给身畔的年轻人,冷淡道:“这是今天的报酬,卡里有一百万,够你用一段时间了。”
“记住,拿了钱,就什么都别乱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陈沐白没吭声,他死死垂着头,好半晌,突然红着眸看向青年,沙哑道:“江先生,我能跟着你吗?”
陈沐白家境贫寒,成年后更是过早踏入职场社会,什么兼职都肯干,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一百万看似多,但对上妹妹的病,根本就不够。
更何况,他看得很明白,那群畜生里,只有江让是不一样的。
哪怕江先生有些小癖好也没关系,他可以忍受,只要还能活下去。
陈沐白垂眸的想着,却陡然听到耳畔传来一道浅淡的叹息声。
那位俊俏的、令得一众上位者都不敢造次的江先生叹了口气,对方幽幽的桃花眼中仿佛对他生出了无限的怜惜。
江让说:“你还是学生,别贱卖自己,以后你能凭着知识得到更多的回报。”
陈沐白鼻尖一酸,疲累痛苦之下,一时间竟有失控地流下了泪。
江让又叹了口气,轻声对他道:“这样吧,我可以资助你,等你毕业了,可以来我这边上班。”
“当然了,”江让按了按额头,有些无奈道:“你知道的,我的身体大约是出了点毛病,我有时候会控制不住的想要”
陈沐白当即咬唇,认真道:“我明白的,江先生,我愿意配合你治病。”
江让眸中闪过几分满意。
青年忍不住想,这是对方自己撞上来的,不过是一桩双方都满意的买卖而已。
当然了,江让之所以冠冕堂皇地说‘资助’对方,是因为日后若是旁人查起来,他也是清清白白的。
他有什么错,他只是看那孩子太可怜,大发善心而已。
陈沐白最后还是不肯收那一百万,江让便以资助的名义向他转了一小笔的钱,又告诉对方最快明天便会将他的妹妹安排进最好的病房。
年轻的孩子感激得恨不得跪下谢他。
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流露出那样可怜崇拜的目光,江让又忍不住想扇他了。
但他还是忍住了,只是温柔地抚了抚对方微红的脸颊,低声问疼不疼。
陈沐白当场脸红得彻底,只知道呐呐地摇头
江让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
他很少回得这样晚,刚打开大门,果不其然,乔允南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色有些微暗。
他正要说什么,却见江让突然从身后拿出一大束鲜艳的玫瑰。
青年笑眯眯地凑近他,低声道:“好允南,今晚跟他们谈事务晚了点,路过花店的时候正好看到玫瑰,就想着给你带一束。”
乔允南漂亮典雅的脸颊上顿时显出一种惊讶的欣喜,他微卷的中长发被在耳后,脸颊有些红扑扑的,接过玫瑰,一边抿唇道:“好了好了,江小让,我也没真的生你的气,知道你忙,但是今天你真的回得太晚了,又一直不接电话”
江让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柔情蜜意地低声道:“看看花里还有什么。”
乔允南黑长的睫毛微颤,他取出那张浅粉的写满爱语的明信片,这才发现明信片下竟系着一根透明的鱼线。
而鱼线下,则是一枚昂贵漂亮的钻戒。
江让黏糊亲密地蹭着乔允南的颈窝,一边吻着对方的脖颈,一边眼含欲.色沙哑道:“老婆,允南,我真的真的好爱你啊。”
青年说着,取下那枚M国美学大师设计的钻戒,一边牵起爱人修长美丽的手腕,一寸寸将戒指推进对方的无名指。
江让眼眶有些莫名的微红和湿润,他嘶哑道:“允南,我做到了。当初我就说过,以后我一定会给你买很多很多鲜花和钻戒,让你过上天底下最幸福的日子。”
“我做到了。”
青年说完,深情款款地吻了吻男人的唇弯,俨然一副十全十美好老公的模样。
乔允南只觉得自己要完全要被溺死在爱情的海洋里了,他完全忘却了一个小时以前焦躁难安的自己,只记得此刻飘飘然的幸福。
两人越亲越过火,客厅里更是一片凌乱荒唐。
动情时刻,乔允南濡湿的额头流下珍珠般的汗水,他沉溺在江让身上,眼眸湿润,嗓音沙哑:“阿让,我好爱你。”
江让烧红的眼眸微转,努力按耐住愈发难忍的施.虐.欲。
青年露出一个略显压抑的笑容,温柔至极道:“我也是。”
第186章
透明的玻璃电梯层层上升, 红色的楼层数字慢慢跳动为3。
“叮——”
随着一道细微的声响之后,电梯的门缓缓朝着两畔展开,显出其中两道优越高挑的身影。
西装革履的青年人唇畔含笑, 正垂头细心地替身前的杏衫美人整理耳畔乌浓的卷发,两人眼眸相触,皆是一副情深脉脉、相扶恩爱的模样。
“阿让, 送到这儿就行了。”
肤白如玉的男人抿了抿淡色的唇,狭长的眼微微上扬,东方古典的气质衬得他愈发典雅秀美。
只是,乔允南嘴上虽是说着分别, 眸光却又时时牵着青年,一头微卷的黑色中长发更是恍若细钩子似地勾着对方的手腕, 生出些许细细的瘙痒。
江让的眼神一瞬间深了几分, 不知想到了什么,喉头微动, 眼眸在触及爱人低领杏衫边寸寸昳丽的红痕时,整理发丝的指节微微曲起几分, 指腹贴在那晕红处慢慢揉了一瞬。
他忍不住的想,这段时间以来,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总觉得允南愈发的说不出的勾人。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是某种放荡又矜贵的勾引。
像是只面对他一人放浪的圣.娼。
江让克制地偏过眼,绷紧的指节转而牵过男人的手腕, 青年干咳一声掩饰自己不老实的心思, 哑声道:“我送你进去吧”
他说着,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般,眉头轻蹙道:“允南, 说起来,家里不是有练舞厅吗?我帮你请私教还更方便些,都不用来回跑了。”
乔允南面上端雅的表情顿了片刻,他任由青年牵着自己的手腕,两人并肩朝着装潢清冷的练功室走去,另一边手骨不自然地拢了拢发丝。
男人抿唇浅笑道:“阿让,那不一样,我现在索性也没什么事,天天闷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这家舞蹈室的老师是国外大师的关门弟子,很有些本事,我也来上课也是为了多了解探讨些新知识。”
江让闻言也没有多想,只是笑着提了提两人扣在一起的手骨道:“好,我们家允南说什么都有道理,这里路远,那以后我抽空多来接送你?”
乔允南显然很吃他这一套,一张漂亮的美人面上多了几分红意,他轻嗔一声道:“你就会哄我,你江总大忙人一个,现在电话都接不通了,我哪敢叫你天天来接送我?”
青年顿时有些尴尬,低声讨好道:“老婆,你这可就冤枉我了,上次是开会我才没接到”
“允南哥?”
一道明媚的少年音陡然插.入夫妻俩的谈话,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天真。
江让有些惊讶地抬眸看去,正撞上一个活泼如山间小鹿的漂亮青年。
青年长相十分可爱,他有一头小王子般的蓬松金色短发以及忽亮如精灵的绿色眼睛,连眼睫都是耀眼扑闪的金色。白皙近透的面颊气色很好,透着淡淡的、血气的红,颊中萌萌的小雀斑随着主人的跃动像是跳动的小像素点一般。
或许是察觉到江让正在看着他,青年十分开朗地眨了眨眼,整个人热烈的像是团小太阳一般,绿眼珠转了转,咧唇笑道:“您好啊,您就是允南哥的丈夫江先生吧?”
江让很少见到这样明媚天真的孩子,见状也忍不住勾唇道:“你好,你是允南的同伴?”
青年笑嘻嘻地眨了眨金色的睫毛,漂亮如红苹果般的嘴唇微微鼓起几分道:“是啊,允南哥和我的关系很好呢,您不想问问我的名字吗?我叫”
他正要开口,一旁的乔允南却忽地朝着江让更近地走一步,直到与青年的身体贴在一处,男人淡色的嘴唇平直地抿了抿,他依旧温柔,如月光般皎洁,语调却带了几分漫不经心与模式,径直打断了那金发青年的话。
乔允南道:“阿让,还没跟你介绍,他是我在舞蹈班的同学,叫钟嘉一”
“诶呀,允南哥,我还是更习惯自我介绍,”金发青年笑眯眯地对着江让眨了眨绿眼睛道:“我的中文名叫钟嘉一,英文名叫诺亚·索尔,因为有A国的血统,小时候在A国久居,所以更喜欢别人喊我诺亚,当然,叫我索尔也没关系啦。”
诺亚说话时咬字有些不清晰,带着些许的A国口音,但声音很可爱,衬着那张脸,简直像是在朝人撒娇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江让的眼睛简直无法从那金发青年的身上挪开。
真的很可爱啊,在喜欢上乔允南这样的古典美人之前,江让一直都钟爱诺亚这样的明媚小天使,只可惜,一个都没谈上过。
但那到底是从前的事情了,现在就是再喜欢,他也不能在乔允南面前表露一分。
江让瞥了眼身畔脸色有些略微难看的男人,略略收拢了唇畔的笑意,绅士而不失礼貌地对那青年道:“很高兴认识你,索尔先生,听你提起你和允南关系很不错,那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照顾他了,他的身体不太舒服,日后有空了我和允南请你吃饭。”
金发青年顿时眼睛微亮,他像只可爱的大猫一般,眨了眨绿色的眼眸,热情道:“真的吗?!江先生,您太好啦,难怪允南这么喜欢您呢!”
“不过”诺亚笑嘻嘻的,脸上的小雀斑簇在一起,明媚十足道:“我们不如加一下通讯吧,这样允南哥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也方便联系您呢。”
江让这会儿是真切的感到有几分骑虎难下了。
诺亚美则美矣,长得也十分对他胃口,但显然,这是个美丽蠢货。
第一次见面就在别人面前要对方老公的号码,实在没有边界感。
若是往深处说,甚至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江让可不想遭罪,他微微一笑,十分客气地拒绝道:“索尔先生,通讯就不用加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通过我的妻子联系我。”
江让以为自己说到这个地步,诺亚大概也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没想到,那金发的青年反倒对他表现出更高的热情。
对方一双湖水般的绿眸爆发出点点的星光,红扑扑的脸颊带着几分向往地看向江让道:“您可真是个好男人,和那些上来就找我要通讯的男人都不一样!”
江让:“”
江让尴尬笑笑,显然有些待不下去了,乔允南约莫也看出了几分,一开始颇有些紧张难看的脸色已然平静下来许多。
男人唇畔挂着涟涟温柔、善解人意的笑容,柔声对身畔的青年道:“阿让,你先回去吧,公司的事还有很多吧?”
江让赶忙点头,对那金发青年微微颔首,转身便离开了。
但即便已经转身了,江让依然如芒在背地感受到身后的两道十分扎眼的视线。
青年脚下的步子走得更快了。
眼见江让已经离开,乔允南的脸色愈发冷淡,面上也不再含着笑。
诺亚却像是看不明白脸色一般,他甚至依然盯着青年离开的背影,面色愈发潮红,简直像是自顾自地陷入了什么恋爱幻想一般。
一直到课程开始,诺亚才恍惚找回了几分神智。
只是,今日这课程却似乎并不像是乔允南说的舞蹈班。
这是个私教班,听课的人不多,身份却似乎都不算简单。
台上的讲师是个长相十分普通的年轻男人,只是,当他动起来后,一举一动都带了几分莫名的吸引力。
“如何保持新鲜感?不仅仅要不断提高自己的个人魅力,更要跳出日常生活的轨迹,进行一些全新的尝试”
今日似乎只是一节理论的恋爱教学课,乔允南乌色的眸光微垂,好半晌,他无心一般地对身畔不远处的金发青年道:“诺亚,说起来,你之前似乎提起过,你是因为有喜欢的人才来这里学习的?”
诺亚似乎正在走神,闻言金色的睫毛如小扇一般轻轻扇动,投下的阴影遮蔽了他漂亮的绿瞳。
他忽然咧唇笑得毫无心机,可爱的面颊如同单纯的羊羔一般,他轻声道:“是啊,我对他一见钟情呢。”
确实是一见钟情。
诺亚微红着脸毫无负担的想,早在他于某次宴会上看到江让柔情蜜意地牵着他的妻子翩翩起舞时,他就喜欢上了他。
尤其是在深入了解男人后,诺亚就更喜欢了。
江让几乎是个完美的恋人。
他温柔、细心、体贴、强大、洁身自好,可以说是上流圈子中的贵妇男士们的梦中情人。
诺亚听说过江让和乔允南的故事,不得不说,某一段时间内,他时常嫉妒乔允南。
嫉妒对方为什么能得到江让的喜欢,憎恨为什么不是自己率先认识青年。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为了他努力爬上难以攀越的高峰,他该多么幸福。
他愿意将他的心脏都献给他。
所以,为了得到幸福,他选择接近乔允南,江让的妻子。
毕竟江让是个那样有原则、洁身自好的好男人,如果他倚靠家中权势献媚、贸然接近,对方一定会离他远远的。
“诺亚,你喜欢的人也在S市吗?不如你说说看他是谁,或许我也能帮你呢?”
乔允南看似温和地提议,只是,他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无名指漂亮昂贵的钻戒。
眼见金发绿瞳的青年视线看过来,乔允南忽地含笑地举起手示意道:“很漂亮吧?”
男人说着,撩了撩脖侧的卷发,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昨晚阿让送的,说是M国美学大师的新作他送我的戒指太多了,总说要弥补当初结婚匆忙没买钻戒的遗憾”
诺亚的表情僵了一瞬间,他看见了乔允南脖颈处激烈的痕迹。
这几乎是一个铁板钉钉的证据,证明了江让与男人的恩爱。
诺亚勉强笑了一瞬,好半晌才恢复自然,语气带着夸张的倾羡道:“允南哥,你真幸福,如果我也有这样一个老公就好了。”
乔允南微笑:“会的。”
金发青年的表情阴翳了一瞬,没过几秒便又恢复成了没心没肺的、叫人生不出警惕的天真明媚
暮色降临,解开西装纽扣的青年微微按了按额头,蹙眉拿起手边的一份资料看了许久。
钟嘉一,又名诺亚·索尔,24岁,毕业于A国NO1.的卡洛塞大学,是S市内称不上顶尖的医药世家的钟家小公子。
诺亚·索尔打小在国外跟随母亲一起长大,据说其母族在A国有极深的背景,但具体情况如何,无人得知。
江让微微挑眉,盯着手机上不断弹跳出的好友申请。
最新一条赫然是“江先生,可以认识一下吗?我真的觉得您是个很好的人,拜托您通过一下,万分感谢!”
语气有种不属于华国人的浮夸,让江让不由得回忆起了对方那双如雨后森林的油画绿瞳,以及天真又明媚的模样。
江让有些摸不透对方的意思,但毫无疑问的,他被诺亚那张漂亮又异域的脸勾出了几分兴味。
修长的指节微微摩挲着手机屏幕,好半晌,青年垂眸,切换了一个微信小号,添加了对方。
几乎刚切换小号的瞬间,手机上便不停地蹦出许多信息提示。
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红色的未读信息有99+。
一眼望过去,大部分都是聊骚的信息,不是宝宝就是爱你、亲亲、好想你。
只有最上面的一个黑色头像发来的消息还算正常。
“老板,最近不来看直播了吗?”
这是江让半年前刷到的一个新人主播,很冷闷的一个人,但肌肉和身材都很漂亮,只专注训练。
江让当时给人刷了很多华子,但对方依然不怎么搭理他,直到有次青年不注意露了声音,对方才对他逐渐热络起来。
江让最近忙着公司的事儿,确实很久没去看直播了,正想着回对方两句,却没想到刚加上好友的诺亚直接给他打了个视频过来。
接通电话的瞬间,江让看到一张漂亮如天使的面颊,他正面对着镜头,露出了一副十分泄气的模样。
因为画质十分清晰,青年甚至能看到对方可爱的雀斑、近乎没有毛孔的白肤。
“抱歉,江先生,”金发天使湿漉漉的绿眸微微颤动,金色睫毛微微扑闪,他很小声道:“我平时不怎么玩手机,好像按错了”
“不过,能见到您,我真的很开心。”
第187章
诺亚是个很黏人、明媚的家伙, 瞪大眼睛的时候浑像只圆乎乎的英短金渐层。
自两人加上微信后,他便开始自来熟地和江让分享起自己的日常生活。
一开始青年是不怎么搭理他的,甚至不常切小号。
可他依然一头热地发消息, 甚至自说自话地称呼江让为‘江哥哥’,语调又黏糊又甜腻,活像个沉浸在美梦与爱情中的小少爷。
不仅如此, 诺亚的朋友圈一天能发个十几条。
吃甜点会失落的配文‘如果有人陪着就好啦’,甜点照片中的青年对着暖光轻轻掀起金睫毛,红樱桃般的唇略略下撇,森绿的眼眸漂亮的宛若掀起了一阵青苹果味的细风。
去图书馆会配文‘其实一个人也很好, 只是如果你也在,就更好了’, 配图中的青年半趴在桌上, 青筋微凸的手臂遮蔽住脸颊,只露出金灿灿的发丝。
江让刚开始一刷也就过去了, 压根不会多看。毕竟他这小号本就是为了解压,里面的骚货太多, 朋友圈更是眼花缭乱,当然,那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冲着钱来的, 他们自甘堕落,只要钱到位,录视频都是寻常。
诺亚除了一张符合青年心意的脸, 根本就没什么可比性。
直到有一日, 江让刷到一张来自金发青年的朋友圈。
“弄湿了(小狗哭哭jpg.)”
配图是一张潮湿迷蒙的浴室湿身照。
照片中的金发青年只穿了一件简单薄透的白衬衫,衬衫的料子很好,被水液浸润后湿哒哒地黏在微鼓的胸前, 完美地显出了他漂亮的身体弧线。
诺亚的眼睛是湿的、嘴唇是湿的、喉结也是湿的。
他湿得透顶,偏偏油画般的绿瞳迷蒙无辜地睁着,眼睑下的小雀斑呈现出一种漂亮的橘粉色,脖颈间系着一条粉色蝴蝶结,整个人又纯又欲,像是一块待拆开的奶油蛋糕。
江让当场看直了眼。
实在不怪他,人之常情。
要怪也就怪对方太骚了,明明知道他是有夫之夫还主动勾引,发这些消息和朋友圈,看上去清纯的要命,实际心里想的快痒死了吧?
当时江让就有点按耐不住了,只觉得身体里像是燃了一团火,浑身燥热得过分。
鬼使神差的,青年逾越了心里低廉得可笑的道德感,头一次主动找了诺亚。
这是江让第一次和现实世界中认识的人聊骚。
对方甚至还是他老婆舞蹈班的同学,实在是荒唐
一句简单的信息在输入框中打了半晌,最后还是没发出去。
‘怎么湿了?’
不行,这样说太奇怪了,引导意味很重,显得太急色。
‘你是发给我看的?’
不行,太自恋,虽然他确定对方就是在勾引他,但这么说就显得太普信了。
“啪嗒。”
火星明灭不定,江让指节夹了根细烟,薄红冷淡的嘴唇中吐出细密的烟雾。
他靠坐在办公室的皮椅上,身体后倾,腿部交叠翘起,西装裤被崩得很紧,将大腿的肉都勒得鼓出了几分。
好半晌,俊俏的青年将手中的烟压进玻璃烟缸,手指微动,发送了一条绿幽幽的消息。
‘在吗?’
没过几秒钟,诺亚就回了一句消息,简直像抱着手机等着他的一般。
‘江哥哥,怎么啦?我在洗澡呢。’
江让心里一颤,本就过载的脑子这会儿更是浮想联翩,这话的意思是,对方现在正.裸.着身体回他的消息?
真是个骚货。
青年心底暗骂,却又忍不住期待更多。
他忍不住再次点开诺亚的照片,放大脖颈处的粉红蝴蝶结。
或许是系得有些紧了,金发青年的脖颈处青筋都鼓胀了了几分,很色.情。
江让手痒地摩挲了半晌,齿尖相磨,恨不能现在就钻进对方的浴室,将那蝴蝶结勒得更紧一些。
最好勒得那人额头闷红,呼吸急促,流出生理性的泪水,丧失全部的力气,只能跪在他脚边乞求饶恕。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将青年飘忽的理智拉回了现实,江让下意识看过去,是对方弹送来的视频请求。
江让喉头干涩,他一瞬间想了很多,包括乔允南、以及乔家知道的后果。
但都到这会儿了,再忍还能是男人?
人性本就经不起考验。
他只是犯了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外头的天光已经有些昏暗,办公室内一般的暖光落在青年的鼻梁处,将那张俊俏锋锐的面颊分割为两面。
江让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接通的一瞬间,青年的表情又是一变,他面色平稳,桃花眼微眯,一副职场上的精英冷淡的模样。
“江哥哥”
视频中的金发青年头发湿漉漉的,在橘色的暖光灯下显得愈发璀璨,只是,他此时正屈身半抱着自己的膝盖,绿色的眼瞳要湿不湿,鼻尖和眼睑都透着可怜的红。
江让动了动喉结,故作正经道:“你这是怎么了?”
诺亚微微抬头,明媚的面颊此时多了几分涟涟的软意与潮红,金色的睫毛浓密扇动,他小声道:“好疼,刚刚不小心撞到了。”
江让瞥了一眼,果然,金发青年的膝盖处红了一大片。
只是除却膝盖,江让还注意到了对方修长有力的大腿、薄白肌肉群起伏的手臂,他忍不住想,没想到对方看上去天真好骗,身体倒意外的有料。
在床.上应该很带劲。
越是这样想着,江让面上的表情反倒愈发冷静,他漫不经心道:“嗯,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这次又是误触?”
青年的表情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诺亚只是轻轻垂着头,好半晌,他慢慢抬起下颌,湿漉漉的水珠从他的脖颈间滑落,金发天使轻声道:“不是误触。”
“我想打给你。”
江让眯眼,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之间,应该还没能到说这种话的地步吧?”
诺亚露出一个天真明媚的笑容,他仍在慢慢按揉着晕红的膝盖,看着屏幕的绿色眼睛仿佛能流淌出浓稠的蜜液。
他微微张唇,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道:“江哥哥,我错啦,可是我真的真的很想念你。”
分明是在道歉,却又没有丝毫的歉意。
江让顿了一瞬,眼神晦涩道:“我有老婆了。”
诺亚的表情一瞬间落了下去,那双含情的绿眸慢慢黯淡几分,长而浓密的金色睫毛垂落而下,元气小狗变成了被淋湿的小狗。
金发青年小声道:“我知道”
“江哥哥,”他的嗓音中带了几分哭意,面中的小雀斑像是伤心的雨水一般,他红着眼眶说:“我知道不该这样,可是我忍不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不知检点,我只是很喜欢你”
“你别讨厌我好不好”
没有人面对美人在自己面前哭的模样会无动于衷,江让也是。
只是,他一边难得柔声安抚着对方即将崩溃的情绪,一遍如畜.生般的想,诺亚生了这样一张脸,应该哭得更大声点。
哭到失声,或是在见到他时便开始无限制的颤抖、下意识服从。
哪怕是像小狗一样失.禁也没关系。
如果诺亚愿意被他这样操控,那么他将会更加宽容且恶劣地对待他,甚至给予对方所渴望的‘爱情’
哗啦——
透明卫生间的门被一双绷起的湿红手掌推开。
几乎是推开门的瞬间,江让就看到床榻边披着白色睡衣的男人掩饰性地拢了拢及肩的卷发,他十分自然地将手机微微举起几分,笑容温雅道:“阿让,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我就帮你接听了。”
江让动作微顿,黑色的眸底闪过一分不易察觉的情绪,他手中拿着白毛巾随意揉搓着湿漉漉的发丝,一边仿若不在意般笑道:“嗯,允南,你不用和我解释,我的手机你什么时候不是随便看了?”
乔允南忍不住哼笑一声,唇边的红色小痣一瞬间红得妖冶,恍若一滴落在唇畔的血珠。
男人低低咳嗽一声,削瘦肩头令他看上去愈发轻盈病弱。
他半真半假埋怨道:“还不是你,这么招人喜欢,万一哪个贱人趁着我不注意勾引你怎么办?我得防患于未然。”
江让忍不住苦笑着抬起双手做投降状,无奈道:“祖宗,为了养你,我这一天天的工作忙都忙不过来了,哪还有别的心思。再说了,别人谁敢勾引我,S市谁不知道我是妻管严?”
乔允南被他逗笑了,狭长漂亮的眸中全是亮晶晶的笑意,他道:“真的?”
江让凑过来吻他,修长的骨节慢慢渗入男人的五指之中,两人头顶是巨大的婚纱照,身下是凌乱的被褥。
青年沙哑道:“真的床头柜里还有套吗?没了我去买。”
乔允南被他亲得发痒,典雅的面颊显出几分润泽的湿红。
他低声道:“还有。”
江让眼中含着沉甸甸的火,他近乎侵略性地看着他身前漂亮的爱人,哑声道:“我帮你戴。”
乔允南被他看得心跳加速,好半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忍住冲动,压住青年靠过来的嘴唇,偏过头喘气道:“等一会儿。”
江让皱眉看他。
乔允南颤眸道:“诺亚加你了是吗?”
江让已经有些烦躁了,本就被诺亚逼出的火这会儿发泄不出来,这使得他愈发不耐。
青年手掌抓了抓发丝,语气有些不好道:“加了,不过我没同意。”
说完,或许是察觉到情绪不对,江让顿了顿,调整语气,缓和几分叹气道:“允南,其实有些事情前段时间我想了想,没告诉你,但今天,我还是想直接说出来。”
乔允南显然被青年这番反客为主的话术说得愣仲了片刻。
江让蹙眉,有些吞吐道:“我觉得,那个诺亚·索尔是个很奇怪的人,你平时少跟他接触点。”
“允南,我不是限制你交朋友,但是”青年为难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对我很热情,一直在试图加我的微信、语言暧昧,可他明明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乔允南的表情一瞬间又变回了温柔、优雅,他大约是很满意江让的坦白,但偏偏还要做出茫然无措的表情,仿徨、不可置信道:“这样吗?可诺亚平时是个很好的人,他可能只是太热情了,虽然我也听班里其他人聊起过这些事,但我相信他应该不会做出抢别人老公的事情”
江让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了,青年担忧地看着他,颇有些无奈地叹气道:“你啊就是太善良了,允南,这次你得听我的,别再和他接触了,嗯?”
乔允南有些羞涩地垂头,耳畔弧度昳丽的卷发一撮撮地垂下,像是漂亮的蕾丝拉花,一双涟涟的水瞳柔情地看着青年,他抿唇道:“好,我信阿让,以后我们都离他远远的。”
江让含笑吻了吻他淡色的唇,低柔的音调中带了几分规训道:“允南好听话。”
乔允南哼笑一声,双手抱住青年的腰身,他们像是一对交.缠的蛇类,不分彼此,男人含了含青年白玉般的耳根,沙哑道:“我还能更听话阿让今天想怎么玩?”
江让眸底更深了,他低笑着懒洋洋道:“是吗?”
“那就试着让我起不来床吧。”
青年的眼神下移,意味深长。
乔允南呼吸一窒,一张病白的脸颊顿时多了几分昳丽的粉色,浑似枝头绽放的夹竹桃,他咬了咬自己淡色的唇,抖着手拉开一畔的床头柜。
里面一整盒也只剩下三个避.孕套了。
青年挑眉看他,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流露出几分调笑的意味,他低声意味不明道:“啊,不够了。”
乔允南抿唇起身:“我去买。”
江让扣住他的胳膊,胸口的白色浴衣已经彻底散开,露出了大片流畅的肌理。
青年半起身,慢条斯理地别过男人垂落的卷发,轻飘飘道:“那今天就不用了。”
江让笑吟吟道:“正好我有点饿了。”
乔允南愣了一瞬,只觉脑中轰得一声,整张脸彻底红了。
第188章
傍晚的铃声惊起层叠绿叶间的一小片鸟雀。
正是晚饭高峰期, 待讲台上的教师离开后,班级内的学生很快走的七七八八。
穿着一身廉价白衫及被洗到发白的牛仔裤的青年沉默抱起厚厚一叠书本,对比起其他人, 他似乎并不着急,削瘦薄白的面颊被一层黄昏的阴影覆盖,令人无端联想到贫穷筒子楼下软湿的淤泥。
待班上的人全部离开后, 他才慢吞吞起身,一手从书桌内掏出一个矿泉水瓶,走到教室前面的饮水机接了半杯凉水,直饮下肚。
可水是不抵饱的, 陈沐白于是认认真真再次接了半杯水,再次灌了下去。
其实他现在身上是有钱的, 江让以资助的名义给他转了几千块钱。可陈沐白已经习惯了节省, 他下意识的想到自己和妹妹以后的生活、想到自己欠下的天大人情,贫穷病态的思维令他越是有钱, 便越是不敢使用。
“陈沐白。”
一道冷淡的、不解的男音自他身后响起。
随后便是一阵脚步声,待陈沐白反应过来后, 一双骨节莹长的手骨抽走了他手中的矿泉水瓶。
面容削瘦的青年下意识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沉甸甸的黑眸。
是江先生。
江让正蹙着眉,塑料的矿泉水瓶在他的手中被捏得噼里啪啦, 他定定看着陈沐白道:“下课了不去吃饭在这里喝水?”
陈沐白耳根子瞬间便红了。
他很容易害羞,尤其是面对青年的时候。
他紧张地张了张唇,甚至有些结巴道:“不、不是的, 我有点、渴了。江先生, 你怎么来了?”
江让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平静道:“来看看你。”
说着,青年弯了弯唇, 眸中没什么笑意道:“毕竟你是我资助的学生。”
或许是江让的态度看上去实在冷淡、难以捉摸,陈沐白紧张得双手绞紧,一双肖似乔允南的眸中漾出几分不安的水光,他很小声地、磕磕绊绊道:“谢谢、谢谢江先生的关心。”
空气寂静了几秒,好半晌,陈沐白才听到青年低低的叹息声,恍若某种沉寂的怜悯。
江让轻声道:“小陈,助理说给你买的衣服一次都没穿过?钱也一分没动?”
陈沐白垂眸,心口燃起几分无措的热意,他低声道:“江先生,你真的不用为我破费的,妹妹已经很劳烦你操心了”
一双温热的手掌突然轻轻揉了揉他垂下的发丝,很温柔的力道,像是在安抚受惊小动物一般。
陈沐白愣愣看去,江先生靠得他很近,近到他漆黑微扩的瞳孔中能够清晰映出对方面颊上细小的、极有生命力的绒毛。
眼眸弯弯的江先生认真告诉他:“小陈,你可以试着信任我,不用那么懂事。”
陈沐白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心脏搏动,缓慢的,用力的,像是珍珠由高空坠落在玉盘上,再度弹起、降下。
二十多年的人生中,陈沐白始终都是作为保护者存在的。
他要保护懦弱的母亲、要保护被欺负的妹妹,为此他需要常年忍耐父亲的暴力、不公正的对待以及旁人异样的眼光。
他的整个少年时期都是肮脏的、臭水沟中的淤泥。
在同岁人鲜嫩绽放自己的时候,他只作为一抹青紫浑浊的影子存在。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可以信任、可以不懂事。
陈沐白从不知道幸福的滋味,以至于在幸福降临的时候,率先感受到的是窒息般的痛苦。
他将灾厄看做幸福,将疼痛看做嘉奖。
这是他短短二十年的人生中所理解的爱。
陈沐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学校,一切都像是一场大雪般的美梦,江让带着他走进美丽的商店,为他挑选衣物、整理衣襟。
椭圆的等身镜前,青年站在他身畔,含笑告诉他‘这身很适合你’。
陈沐白恍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昂贵的杏白外衫绸缎般顺滑,它们流淌在他贫瘠的皮囊上,像是遮住腐臭的画皮一般。
而江让呢?
江让则是待他愈发温柔,眸中隐约细碎的爱慕像是挤出的甜腻蜜糖,将他一层又一层裹住。
陈沐白只觉自己恍似一尾失去鳍的鱼,近乎要溺死其中。
他努力告诉自己,不该奢望什么,可他一切的努力都溃败在江让吻上他眼眸的瞬间。
江先生说,他的眼睛很美,像是一部放映中的恋爱电影。
他们一起共进晚餐,理所当然地于刀叉酒杯间接吻。
当然,还是有插曲的。
期间江让接了一个电话,表情是有些不耐烦的,可语调却十分耐心。
他哄着对方说自己正在应酬,今晚大约回不了家了,可同时,他答应会为对方带一个特别的礼物回去赔罪,他会幼稚地隔着手机屏幕回应对方的晚安吻一直到挂断电话。
陈沐白知道,那是江让的妻子,乔允南,一位美丽优秀、众人称赞的舞蹈家。
青年甚至连嫉妒的力气都没有,他只是死死地垂着头,恨不得将自己的头颅塞进汤碗中才好。
他羞愧于自己对有夫之夫的觊觎。
他羞愧于自己是个出来卖的贱货
江让今晚喝得有些多了,是陈沐白将他送进车里的。
在司机关上门的前一刻,那潮红的、失了威严的乌发青年轻轻圈住他的手臂,两片红润润的嘴唇吐出湿漉漉的水汽,恍若令人失智的迷魂烟。
江让看着他说:“小陈,今晚来我这边吧。”
陈沐白心脏跳得极快,嘴唇更是干渴得近乎苦涩。
他顺从地坐进车里,当然,他也只能顺从,因为早在青年付账的一瞬间,他就成为了对方的专属用品。
物品自然得发挥属于自己的价值,哪有什么资格肖想感情?
一路上,有些醉意的青年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意外的是,他絮叨极了,甚至和平日里沉稳锐利的模样有了天翻地覆的区别。
江让弯着眸轻声道:“其实我当初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很辛苦吧?”
“没关系的,小陈,以后你可以依靠我,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江让眯着醉眼,眼看着身畔青年眼眶无措的湿润,努力压抑心底难以忍耐的痒意。
一路上,他和陈沐白谈人生、谈理想,从弗洛伊德的原因论谈到阿德勒的目的论,从荣格的人格理论谈到加缪的局外人。
一直到下车,跌跌撞撞进了别墅,他们才止住了话头,衣衫凌乱地吻作一团。
当然,陈沐白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个处男,没什么经验,只能生涩地任由江让掌握主动权。
他们吻得缠绵、激烈,像是两尾交缠的发.情期的花蛇。
一回生二回熟,陈沐白从一片湿漉漉的眼泪中学会了接吻。
可当他开始主动回应的时候,却陡然被一巴掌扇回了现实。
“跪着。”
面色怪异的青年满面潮红地如是说,他松了松自己的衣领,肆意而放.浪地露出自己的胸膛与锁骨,漆黑的瞳孔倒映着无边的火光,仿若某种恶劣的捕食者。
陈沐白一瞬间头脑发蒙,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反应。
明明江让前一秒还对他热情似火、温情脉脉,如今却陡然变得如此冷淡不耐。
陈沐白张了张唇,刚想说什么,“啪”得一声,又是一巴掌。
他整张脸被打得火辣辣的疼,膝盖更是被青年踹得跪倒在地,整个人狼狈得像是一条被棍棒揍得凄楚的小狗。
江让身上斯文的西装马甲早已敞开,他半蹲下身,眉目间是闪烁着兴奋的暴戾,他冰冷的手掌慢条斯理地握住青年下颌,喉头微鼓,扯唇道:“我允许你说话了吗?乖一点,才能少受点罪。”
陈沐白浑身都在发抖,他不敢反抗,更不敢说话,额头溢出汗水,双眸失神,疑心自己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噩梦之中。
江让已经再无法忍耐身体中的暴戾因子了,他倾身凑近男人,双手比较一般地握住对方纤细的脖颈,用力收紧。
青年眼睁睁看着对方额头缓慢鼓起的青筋,舌尖覆上,感受着舌下颤抖的肌肤,他慢慢地、温柔地、满足的盯着对方那双肖似妻子的眼眸道:“小陈,记住了,以后进了这栋别墅,你就是我的狗了。”
“现在告诉我,小狗应该喊我什么?”
陈沐白满脸涨红,眼眸失焦,额头鼓出细密的汗,一寸寸沿着下颌淌下。
求生的本能令他颤抖着、嘶哑地张开近乎窒息的唇,哭泣着乞求道:“主人,主人、放”
江让浑身发麻,头顶至耳畔都涨起一股密密麻麻的酥麻之意。
他陡然松开双手,青年当即半倒在地上痛苦地咳嗽,于是他便又故作怜悯的轻轻安抚对方哆嗦凸起的脊骨,柔声道:“别怕、别怕,没事的,我会陪着狗狗的”
这样柔软的安抚果然很快就起了作用,可还没等陈沐白彻底缓过神,铺天盖地的鞭子又密密麻麻地、如同响尾蛇一般地拖拽着他深陷病态疼痛之中。
因为他刚刚沉溺在青年的安抚中,没有听清对方问的问题。
于是,在窒息之后,疼痛作为了他的第二个惩罚。
第一鞭还好,第二鞭、第三鞭的时候陈沐白就有点承受不住了,江让的手法很刁钻,像是从什么俱乐部中学过一般,打下去的瞬间漫上来的不止是痛意,还有无尽的酥痒。
陈沐白没抗多久便开始哭着躲避了,他哆哆嗦嗦的红着眼跪在青年的脚边哀求道:“别打了,好疼江先生、不,主人,别再打了、求求你”
江让慢慢吐气,嘴里不知何时囫囵叼了根烟,他光.裸的脚踝踩在通身透着粉的青年肩上,慢条斯理地道:“行啊,但是小狗刚刚喊错了,作为惩罚,脱衣服。”
陈沐白已经将近失智了,他浑身青一块红一块,脖颈间更是有两道十分夸张的红色掐痕。
他哆嗦着脱衣服,浑身缩在一起,仿佛成了一只真正的狗,给一个笼子当即就能钻进去。
江让摸了摸他的头,语调缓缓又成了那个沉稳斯文的江先生,温声道:“做得很好。”
在得到江让夸赞的一瞬间,陈沐白近乎生出了一种感激的情绪,他颤抖着,用那双狭长的、满是泪水的眼眸湿漉漉地看着青年,小声抽泣道:“小狗会、会做得更好的,不要打小狗了。”
江让一瞬间恍似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了,他沉浸在陈沐白那双漂亮的、典雅的、可怜的眼瞳中,喉结微动,险些喊出了乔允南的名字。
胸腔翻涌着无尽的爱.欲,江让眼中透出蛛网般的红血丝,慢慢嘶哑道:“乖,作为奖励,小狗今天可以以下犯上。”
说着,青年慢慢褪下马甲,缓缓地、掌控力极强地靠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朝着早已露出犬类发.情痴态的陈沐白笑了。
第189章
这是江让和乔允南结婚多年都未曾体验过的畅快性.爱。
床上一切完全由青年主导, 他完全不必为了顾及旁人的想法而退步或是忍耐,那年轻的孩子仿佛生来便是任他欺辱的小狗。
江让可以在这栋独属于他的红房子乐园中释放一切的恶劣与天性。
男人有了钱就会变坏,这话丝毫不假。
当年江让曾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朝着光华万丈的乔大公子下跪求娶, 端的是一颗深爱的真心。
如今的青年已然功成名就,他依然爱着那个曾替他操劳、陪着他一路穿过荆棘的妻子,可心情却大不如前。
他固然爱乔允南, 却也难免在看到对方的时候,想到当初双膝着地、卑微谄媚、蝇营狗苟的日子。
江让和乔允南不同,这个世界的他出身孤儿院,打小就见识过社会的阴暗面, 连一口食物和水都要靠争靠抢。
他面对乔允南的时候是自卑的。
当初喜欢的时候,他将乔允南视作白月光、朱砂痣, 如今激情褪去、爱情冷却, 市井出生的自卑感便会令他在典雅高贵的妻子面前愈发锥骨隐痛。
江让至今还记得当初乔家人、包括妻子的那位好友谈宽初次见他的态度。
他们高高在上,一举一动皆是金钱与权势堆砌出的浑然天成的气势, 江让在他们眼里,只是个企图高攀、白日做梦的黄毛混混。
比之淤泥还不如。
但那又如何呢?
乔家人当做掌上明珠的珍宝还不是自愿陪着他一起吃苦?
当初他们再如何瞧不起他江让, 如今他还不是声名鹊起、扬眉吐气了?
江让眼神迷离,他倾身而下,捞过跪在他脚畔的可怜小狗, 慢慢抬起对方削尖漂亮的下颌,羞.辱性地拍了两下。
“舔。”
他这样说,漆黑潮湿的眼眸死死盯着陈沐白红肿的眼眸, 视线慢慢挪移, 触及那可怜青年哆嗦着含吻他指尖的模样。
恍惚间,江让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他美丽的妻子低下大少爷的脊骨,跪舔他、折服于他的骚.样。
他半仰身靠在沙发上, 任由陈沐白湿软的舌头一寸寸舔下去。
红房子里的家具十分昂贵,可此时没有人在意它的价值,于是,它成了潮湿蠕动的泥潭、怪蛇产卵的洞穴、激发欲.望的玩具。
痒意自对方濡湿的舌尖蔓延至骨头的缝隙中。
在一片颠倒的黑暗中,江让猩红的眼膜微鼓,用力将对方按倒在绵软的沙发中。
两人交叠的身体近乎瞬间陷了下去。
耳畔几乎只能听到彼此的喘.息。
混混沌沌、惺惺松松,像是拔高又被浇灭的野火。
从前便说过,江让从未发自真心的认为自己只能是下面的那个,他的掌控欲比之乔允南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因为对方伺候的还算舒服、加上两人的渊源,他才甘愿伏身挨.草。
陈沐白不一样,说得难听点,陈沐白就他买来泄.欲的娃娃。
可真到了这一步,江让盯着身下年轻人那肖似妻子的湿漉漉的眼眸,却像是被什么摄了魂一般的,他只顾着发了狠地蒙住陈沐白的嘴唇、鼻息,逼迫对方那双狭长、美丽、潮乎乎的眼中流淌出蜜液般的泪来。
他一边吻着对方薄薄的眼皮,用舌头逼着对方流淌出更多可怜的泪花,一边惯性般地坐上去,白衬衫都湿得不像话了。
江让瞳孔无意识方法,他颤抖的唇伏在青年漂亮的泪眼上,哆嗦道:“老婆、老婆,别躲,我爱你、我爱你啊”
说着,他手上却用力得仿佛要将对方凌.虐致死。
或许是实在到了极限,陈沐白控制不住地挣扎,他整张脸已经近青,像是奄奄一息的艳鬼。
“别动”
江让喃喃,他沉浸在完全扭曲香腻的、与‘妻子’狂欢的二人世界中,他不容许旁人将之破坏。
于是,在陈沐白控制不住的颤抖挣扎,甚至于被激得时长过短时,青年怒意地甩了他几巴掌。
“动什么动?贱.狗,我叫你别动——”
“啊——”陈沐白惨叫一声,红色的唇一瞬间变得惨白干裂。
他像是一只被打碎的花瓶,整个人碎裂的不成样子,光洁的额头也隐隐显出几分猩红的血。
可他看上去又实在怪异,分明是疼痛的、凄惨的,陈沐白却又浑似一汪粘稠的泥水,拼死也不肯从江让的身体中坠落。
他们扭曲地黏在一起,像是被针线缝在一起的怪胎
烟雾缭绕,火星子明明灭灭,青年薄红性感的唇囫囵含着一根细烟,腰脊半靠在混乱潮湿的沙发边,修长颤抖的指节夹住烟嘴,随意丢进玻璃茶几上的烟缸。
江让瞥了眼身畔昏睡过去的可怜青年,陈沐白身上仅披了层薄毯,一张素丽的脸显出几分初次的艳色,看上去倒是秀色可餐。
这是江让头一次同除了乔允南之外的人做,清醒之后,心里难免多了几分偷吃的心虚。
但老实说,男大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虽然这陈沐白看上去削瘦可欺,但力气实在不小,除却刚开始窝囊了点,后面倒是十分持久,完全发挥了男大的全部功能。
江让慢慢起身,感受着腿部不由自主的哆嗦,心头闪过一个念头。
这次虽然没能在上面,但也不亏。
各种意义上的不亏。
毕竟一般的鸭可不一定愿意陪他这么玩。
正想着,一畔的手机陡然亮了一瞬。
江让散漫拿过手机,点开微信小号。
发消息来的是一个漆黑的头像,对方一如既往的冷闷,自上次发消息江让没回之后,两人已经将近一个多星期没再联系了。
这会儿对方倒是没发什么文字性的消息,只是简单甩来一张图片。
那是一张对镜自拍。
图片中的男人大约刚运动完,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裸.露的手臂上是清晰鼓起的血管,胸部与下腰更是不经意地显露出有力的弧度。
男人今天穿的是灰色运动裤,很明显。
江让刚和陈沐白厮混完,这会儿没什么太大的冲动,但他依然被吊起了几分兴味。
这个主播昵称叫不是随便的人,也确实不是随便的人,平日里只会闷头训练,是个连话都不会多说的木头。
但再木头的人也不会拒绝钱,尤其是江让这样舍得砸钱的金主。
对方最近许是签约了公司,开始知道维护和大哥之间的关系了,虽然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时不时便会以探讨健身的借口给江让发这些自拍照。
江让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手机屏幕的光线流落在他昏暗的面颊上,裹出一层细密的光晕,很是俊俏多情的模样。
指节微动,一条消息便发送了过去。
“今天直播了?”
消息刚发出去没一会儿,对方就回了消息。
“嗯,老板要来看看吗?”
江让回了个嗯就切换了界面,进了短视频软件。
短视频一般会通过算法推荐直播间,江让给那男主播刷了很多钱,一进短视频便刷到了对方的直播间。
男人约莫是刚开的直播,加上不露脸,直播间没什么人气。他这会儿似乎正在调试摄像头,因此灰色调的私人健身场所便也随着镜头摇晃。
或许是看到江让进了直播间,男人的动作终于顿住了。
对方的声音有些清冷,夹着几分电流的音调,很明显是用了变音器。
“老板,今晚想看什么?”
这话说得有歧义,这会儿直播间陆陆续续来了人,有几个是常来白嫖的,闻言发言道:“呦呦呦,主播主播,你眼里是不是只有扔子老板啊?”
江让在这个短视频的昵称叫‘你扔子大你有理’。
起这个昵称的起因也很离奇,江让第一次刷到这个男主播的时候就被对方十分夸张的胸肌吸引了,于是他十分从一而终地使用这个昵称。
眼见气氛热起来了,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男主博却始终不曾回复弹幕,他只是平静地问了第二次。
江让被他说得心痒痒,思索片刻,打了几个字。
“悬空仰卧卷腹吧。”
说完,青年便连刷了三个华子。
屏幕上这会儿倒不馋主播的身材了,反倒是一个劲地跪舔江让这个‘神秘人’。
“扔子老板缺情人吗?我想报名,我今年二十一,准男大,身高一米八,长得小帅,接受钢丝球”
“楼上确实颜值还行,真豁得出去,你赚钱我不眼红”
“老板老板,看看我!你忘了我了吗?我是你的狗啊,汪汪汪——”
“”
江让看得有趣,刚想去点开那几人的界面看看,直播的镜头却是一晃,一闪而逝地露出男人小半张脸。
纵然看不清楚,也令人能十分直观地清楚,男人的颜值不低,甚至称得上百里挑一。
“老板,我开始了。”
他微微压低嗓音,随后便自顾自地上了健身器材,开始悬空仰卧卷腹。
男人的身材十分优越,他戴着灰色的口罩,身体呼吸动作间,口罩便吸在他的面颊上,隐约潮红的弧度勾得江让忍不住屏住呼吸。
屏幕外的青年慢慢吐出一口气,好半晌,他又刷了几个华子,打了一行字私信发给了那男主播。
“露脸给你刷十万。”
视频中,戴着口罩的男人的手环微微振动了一瞬,他一边动作一边看了眼,却并未立刻回复。
江让耐心等了一会儿,好半晌,直播中的男人表示要出去上个厕所。
与此同时,江让的手机中收到了一条消息。
“老板,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我今年28,身高189,家就住在S市,平时有主业,不缺钱”
“老板,你有男朋友吗?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谈宽随意用毛巾擦拭额上因健身溢出的汗水,俊朗的面上显出几分凉意。
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通身的肌肉十分漂亮有型,下掉口罩后,意外的显出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淡漠感。
谈宽沉着眉看手机中的消息,盯了好半晌,直到对面蹦出来一个“没男朋友”的时候,脸色显出几分难看的意味,甚至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显然,他很清楚对面是谁。
当初江让和乔允南的婚礼,他还去当了伴郎。
说起来,谈宽和乔允南是多年的好友,两家的合作也十分多,因此,即便对方恋爱脑发作死活要嫁给江让,为此还和乔家闹翻了,他也不能完全当做不知道。
毕竟乔家嘴上说不认乔允南了,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无奈之下,谈宽便只好充当了两方沟通的桥梁。
谈宽至今还记得江让在婚礼上对乔允南的许诺与满眼的爱意,不说其他,能顶住S市乔家那么大的压力,也算是个人物。
包括这么多年来,江让即便已然身价不菲,却依然只守着乔允南一人。
不说其他,至少证明乔允南没选错人。
是以,当他在直播间听到江让聊骚的声音才会那般不可置信。
谈宽并未将这件事直接告诉乔允南,毕竟谁知道恋爱脑下一瞬间会做出什么事儿?所以他打算按兵不动,一步步加了对方微信小号,引着对方与他线下见面。
到那时候,就是板上钉钉的人赃并获了。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许久,江让一直都很谨慎、若即若离,很少会真切的说出什么暧昧的话,甚至可以说,两人交流间的话语权基本都是由青年主导。
反倒显得谈宽像个舔狗。
谈宽心里恼火,只恨不得立马揭露江让恶劣的嘴脸昭告天下才好。
但他同时也清楚,这事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
果不其然,没过半晌,江让便回了他第二条消息。
“不了,我对见面没什么兴趣。”
谈宽微微垂头,眼看着直播间里零星几个还在朝江让自荐的人,他冷着脸扯了扯唇,点过直播间权限,径直将那几个人踢出去。
再切换回来,他慢慢压低嗓音沙哑地发了条语音。
“老板,再考虑一下吧,我没谈过恋爱,但我很想和你试试。”
说完,他指节微动,给江让转了很大一笔钱。
“老板,我不要钱,给我个机会,行吗?”
第190章
清晨, 大学城的街道边缓缓停了辆低调奢黑的车辆。
修长的指节搭在黑色皮质的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主人约莫有些烟瘾,是以那分明的食指指骨失控使力, 强压着一股低低的躁。
“小陈,”仪表堂堂的青年微微蹙着眉,漆黑的眸光中含了几分闪烁的悔意:“昨天是我失控了。”
他看上去与昨夜衣冠禽兽的模样实在大相径庭, 出了红房子的江让彬彬有礼,斯文正派,全然一副令人信赖的成功人士的模样。
而坐在斯文青年身畔的男学生却是肉眼可见的苍白、幽弱,车内温度适宜, 那孩子却将勒脖的衣领上的纽扣扣至最上面一颗。
可即便是这样,却依然无力掩饰那雪白脖颈上涟漪般的青紫与红绫。
他活似被大雪活埋的枯枝落叶, 清丽腻白的面颊上全然是刺目的苦涩与麻木。
眼见对方这般情态, 江让眸中闪过几分隐约的不耐,老实说, 陈沐白于也就是个释放压力的玩物,既然是玩物, 就该有身为玩物的自觉性。
出来卖就要有卖的样子,做出这副情态难免矫情过了头。
当然,江让心里虽是这样想的, 可他向来明白做人留一线的道理,于是思虑一番后,面上的情态便多了几分浮于表面的懊恼。
青年低低叹气道:“沐白,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可我也是有苦衷的。”
江让说着,按了按额角,忍不住苦笑道:“你应该也知道, 我有一位相爱多年的妻子。我很爱他,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也控制不住那些粗暴低.俗的念头。”
“我瞒着我的妻子看了医生、吃了药物,却全部都不起作用。”
青年的表情慢慢变得落寞而哀伤,活似为情所困的可怜人。
他轻声道:“允南陪着我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硕果丰功,我答应会一辈子爱他、珍惜他,可如今,我却再也不敢同他亲密接触。”
“小陈,你的眼睛和他很像。”
陈沐白到底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即便在社会摸打滚爬过,也终究抵不过老辣的商人手段。
江让只说了几句话、卖卖惨,他便又忍不住地从心底开始为青年找补,甚至生出不合时宜的、乃至可笑的怜惜与羡慕之情。
他想,原来江先生也不过只是个为情所困的人罢了,他那样爱他的爱人,却因为疾病而无法相守,只能从别人身上寻求安慰。
这无疑是上天对有情人最残忍的折磨。
思及此,陈沐白忍不住地回想起夜半时分、于灯火幽微时刻漾动在他腰间的海藻般潮湿的青年,一时间面上竟是惨青与潮红交覆而过。
陈沐白不得不承认,在那场灭顶的羞.辱强.迫之中,他真真切切地从中获得了近乎扭曲的快意。
那样高高在上的、手握权柄、叱咤风云的江先生,却会在深夜中与他十指相扣、耳鬓厮磨,甚至因为他的动作而神魂颠倒这样的心理高.潮是任何药物都无法给予的。
可同时,陈沐白又是深受折磨、失落痛楚的。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在江让的眼里,他甚至都不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他仅仅作为对方深爱的妻子的一道影子。
一个彻头彻尾、供人玩乐的替身。
“小陈”江让远远近近的声线如海底的气泡一般飘忽不定,最后幽幽深深地钻进了青年的耳蜗。
陈沐白失焦的眼神愣愣痴痴地盯着眼前西装革履的青年一张一合的薄红嘴唇。
“小陈,我理解你可能一时间无法接受,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之前说过的话依然算数,你妹妹包括你的学业我会继续进行公益资助,你是个好孩子,我也由衷地希望你能够慢慢走出低谷,得到崭新的人生。”
“至于昨夜,”江让语调中带了几分缄默的落寞,又转瞬平复道:“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怎么可能呢?
陈沐白白着脸,死死垂下头,盯着衣袖边露出的一节布满疮痍红痕的手腕。
那样深入骨髓的调.教、灭顶的狂欢,包括对方时而的温柔、强势的亲吻。他的精神早已被扭曲,身体也遭受到了毁灭性的刺激,甚至到最后无痛不欢。
他的人生已然被颠覆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陈沐白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潭无底深渊,窒息与黑暗湿漉漉地包裹住他的眼球,一时间竟逼得他不由自主地落下咸腥的雨来。
他哆嗦着唇,好半晌抬起潮湿的头颅,在江先生鼓励而温和的眸光中,他哑着嗓音道:“我接受。”
江让明显愣了一下,红润的嘴唇微微蠕动,眸中多了几分沉甸甸的意味。
陈沐白却已经慢慢矮下身,车内的空间比较大,当青年的膝盖触及车底时,他便仿若
一株与江让身体长在一处的濡湿海藻。
可怜的男学生下垂的眼眸还有些肿胀,昨夜的哭痕并未散去,如今却又重新红肿了起来,他小心垂下头,讨好似地用红彤彤的舌头去舔.含江让修长的指节。
陈沐白一边吻着,一边将自己的下颌小心搭在青年笔挺的西装裤上,含混的泣音像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一般。
“求求您,不要赶我走。”他这样说。
“贱.狗可以随叫随到,哪里都可以,怎么玩都没关系——”陈沐白一边抖着一边说,眼眶中的泪失.禁般地流落下来。
可还没等他说完,衣冠齐整的青年便微微弯下腰身,指尖用力,恶劣地将对方猩红的舌尖扯得出来了几分。
许是被涎水呛到了,陈沐白止不住地咳嗽起来,整张苍白的脸也涨得洇出几分昳丽的红晕来。
江让缓缓眯眼,另一只环在对方脆弱脊背上的手掌慢慢轻拍着,他轻声温柔而嘲意地提醒道:“乖孩子,声音小一些,你猜这里会不会有你路过的同学?”
“他们大概不会想到,小陈这样的好学生会被人包养,当成小狗一样玩.弄吧?”
刺激性的话语无疑让陈沐白变得愈发激动,他半张脸埋在江让的怀中,削瘦的脊骨哆嗦着,窒息令他连一丝音调都发不出,只能徒劳地用那双可怜的眼去祈求青年的爱怜。
江让慢慢用被对方舔.湿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脸,慢条斯理道:“好了,吓唬你的,起来,小狗该去上课了。”
陈沐白这才像是听到什么指令一般的,慢慢平复了几分。
他的眼睛很红,鼻尖也红,嘴唇也红,整个人像是要在青年的气息中幸福地融化成一滩软红的泥。
江让忍不住磨了磨牙,一时间竟也被对方这副情态迷了眼。
没想到那么无趣害羞的穷学生开发出来,会变成这样一幅艳.情的骚.样。
还真是挖到宝了
江让这次出来鬼混是用出差当做借口。
青年的行程里确实有出差这一项,只是真正出去谈合作的不是江让本人,而是他的亲信。
等身上一些细微的痕迹消散得差不多了,青年才不急不缓的装作刚回来的模样。
江让向来会讨乔允南的欢心,‘出差’回来带了许多礼物,直哄得男人眉开眼笑。
其实再贵重的东西乔允南也不是没见过,他高兴只是因为这是青年送他的心意。
两人几天不见,自然又是一番小别胜新婚。
但还未等两人温存几日,乔允南便突然受到A国一个著名的国外舞团的指导邀请。
这个邀请是男人昔日的一位恩师发出的,对方曾就乔允南为了爱情放弃事业一事恨其不争,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底还是在乎这个天赋异禀的徒弟,于是便想着重邀这个小徒弟回归。
哪怕乔允南如今已然不能登台了,但充当新生代指导教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乔允南考虑了很久,还是打算去一趟,他到底愧对曾经无限栽培他的老师,如今对方忙碌,主动破冰邀请他,作为学生,他自然不好拒绝。
这件事男人考虑好几日才和江让小心翼翼地提起。
不出所料的,青年当场便冷了脸。
江让简直无法理解乔允南的想法,他才从公司忙碌了一整日回来,本就疲惫不已,闻言蹙眉不耐道:“允南,不是我想说你,你的身体情况自己不清楚吗?咱们家现在也不缺钱,你出去找罪受做什么呢?”
说着,青年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似乎意识到语气的不对劲,他慢慢覆过身、垂下面颊,双手揽住男人漂亮的腰身,低声下气道:“允南,我不是不让你出去,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太久了,你本来身体就没以前好了,A国饮食习惯和这边也不一样,我担心你身体受不住。”
江让说这番话确实有担心乔允南身体情况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他骨子里的操控欲在作祟。
私心来说,江让不希望自己的伴侣比过自己。
乔允南已经有那样好的出身了,如果舞蹈事业又有所成就,日后谁还会记得起他呢?
江让如今有钱有势,名下公司无数,他不需要一个与自己比肩的妻子,他只需要乔允南乖乖的在家里当他的江太太就够了。
乔允南也并未因为青年的不理解而生气,相反,男人心中甚至是甜蜜的,江让这样在乎他,对于他来说,是比任何事都值得高兴的。
但这一次,他实在不得不去赴约。
江让拗不过男人,最后还是同意了,只是脸色到底还是不好看。
乔允南对他再三保证A国那边结束就会立刻回来,江让才缓和了几分。
眼见飞机缓缓起飞,青年微微眯了眯眼,面上不舍的表情霎时间消散得干净。
江让随意理了理衣角,漫不经心的想,总之他也挽留了,是乔允南自己不肯留下来,他是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乔允南不在,那就只能是别人来陪着他了。
青年坐在轿车内,墨色的玻璃窗遮蔽了他微薄漂亮的唇线,晦暗的色泽覆在其上,显出几分莫名的薄情。
江让微微动了动指尖,点开微信小号。
自上次之后,那个男主播对他表现得格外热情,如今更是早晚打卡一样地问候,转账如流水。
江让不在乎那几个小钱,也没点开过。
两人聊天更是跟人机没什么两样。
男主播:老板,你打游戏吗?我们可以一起吗?
江让已读不回。
男主播:直播了,来看吗?
江让:来了。
男主播:老板有喜欢的人吗?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江让已读不回。
男主播:直播?
江让:来
江让没什么兴致和那个木头男主播聊天,刚打算退出小号,却突然听到别墅附近的狗狗叫唤的声音。
青年微微蹙眉,刚下了车,便打眼看见不远处的花坛边,一个漂亮的金发青年正憋着气、红着脸努力牵着一条瘫倒在地不肯动的毛发.漂亮的金毛。
金毛体型很大,被主人拉起来就懒洋洋地走两步,但没一会儿,它像是闻到什么一般,突然发力挣脱了主人的控制,随后像是瞄准目标一般,伸着舌头就兴奋地往江让怀里扑。
江让一愣,想要避开,金毛却像是知道了他的意图,竟开始撒泼打滚般地在青年脚边滚来滚去。
江让:“”
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小狗!
不远处喘着气赶来的诺亚面色通红,绿色的眼眸在金色的发丝映衬下像是一汪碧色的湖水,脸中的小雀斑晕开活力元气的晕红,煞是可爱。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露出一个活泼的笑容道:“江哥哥,好巧啊,你也住在这里吗?我是昨天刚搬过来的,你住在这栋别墅吗?那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啦!”
江让闻言微微挑眉,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
诺亚不敢看他,一张脸红扑扑的,他扯了扯姜黄的衣角,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指了指地上的金毛道:“江哥哥,小宝好像很喜欢你,它一直都懒洋洋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它这么喜欢一个人呢。”
江让眉目含笑,半蹲下身,揉了揉狗狗的下巴,听着小宝发出呼噜呼噜舒适的声音,漫不经心道:“是吗?那看来,我还挺讨小动物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