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这阵子天气好,太阳大,日头毒。
本来是不太适合外出劳作的。
就算要去,也该等到傍晚或者早晨,太阳没那么大的时候去。
但是……
架不住邻居们干劲十足!
一群人刚吃完晚饭,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偷看对方。
捕捉到对方眼里试探的神色,他们还有点不确定。
是那个意思吗?
我们想的是同一件事情吗?
直到林小饱振臂一呼——
“你们慢慢吃,我要出去拔草了!”
“啊……啊?”
林早皱起眉头,根本来不及阻止。
林小饱就迈开小短腿,像一支小火箭,“噌噌噌”地就把自己发射出去了。
紧跟着,三个彩毛反应过来,像火箭尾气一样,跟在他身后,也跑了出去。
“饱哥,我们跟你一起去!”
“小饱!红黄绿!”
林早着急忙慌地从隔壁跑过来,想要喊住他们。
“大中午的,天这么热,傍晚再去吧?诶!”
“不行!”林小饱严肃拒绝,“地里还有这么多杂草,必须全部拔掉!”
“傍晚也可以拔啊,不用那么着急……”
“也不行!”林小饱振振有词,“爸爸说的,要是不把杂草拔出去丢掉,它们会马上长起来的!”
“可是……”
林早站在原地,挠了挠头。
他是这样说过没错,但是……
应该也没有这么快吧?
三个彩毛大声附和:“对,饱哥说的对!我们现在就要去拔草!”
姐妹两个对视一眼,也举起了手:“那我们也来帮忙!”
一行人,由林小饱带队,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外面走去。
“出发!”
张爷爷把用过的碗筷放进不锈钢盆里,端着盆子,从林早身后走过去。
“年轻人嘛,头一回种土豆,热血一点,激动一点,可以理解。”
“是吗?”林早继续挠头。
就在这时,三个毛回过头,喊了一声:“胖叔胖婶!”
胖叔胖婶把碗筷往张爷爷怀里一放,也跟着出去了:“来了!来了!”
一群人结伴往外走,显得格外激动。
胖婶拍着大腿:“嗨呀,我早就想问你们,要不要把花坛弄完再去休息。”
“但是天又这么热,日头又这么大,我怕你们说我傻,就一直没敢问。”
“我也是这样想的,反正就差这么点了,我们人多,肯定一下就完了!”
“走!弄完再去睡觉!”
林早回过头,看向张爷爷。
他们好像不是年轻人耶。
张爷爷顿了一下,抱着菜盆就走:“我去洗碗。”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朝傅骋招了招手。
傅骋会意,走上前来,从身后抱住他。
“走吧。他们都出去了,我们也出去帮忙。”
林早迈开步子,傅骋跟着他走。
两个人跟绑着脚的小鸭子一样,慢吞吞地往外挪。
林早是真的不想去,他都想好了,睡一觉起来再干的。
那么热,那么晒。
不过几分钟,邻居们就以巨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农活里。
他们蹲在花坛里,干得热火朝天,回头看见林早和傅骋这么慢,还有点不高兴。
“爸爸、大爸爸,快过来!”
“来了……”
“林哥、傅哥,快点啊!别腻歪……”
三个毛话还没完,瞧见傅骋,赶紧把头转了回去。
干活,干活!
林早看看他们,又看看傅骋,眼珠一转,故意张大嘴巴,发出一声怒吼。
“嗷——”
“哎呀!”
三个彩毛叫了一声,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他们怕傅骋,傅骋一靠近,他们就跟割草机一样,轰隆隆地开始工作。
其他人见他们这副傻样,大笑出声。
“笑什么?难道你们不……不那个什么吗?”
“瞧你们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小傅又不是小狗,又不会咬人!”
“就算会咬人,那……那不是还有小林牵着吗?啊?”
话虽然这样说,但他们也不太敢靠近傅骋,只敢远远地看着。
林早笑出声来,握紧傅骋的手。
“对,相信我!”
虽然热,但是他们人确实多。
林早带着傅骋,一边拔草,一边点人。
“一、二、二点五……”
林小饱疑惑:“爸爸,哪里有‘点五’?”
“‘点五’就是你啊,你是小饱饱,只能算‘零点五’。”
“才不是!”林小饱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我也是一个人!我干的活比爸爸干的还多!”
“这样啊。”林早朝他笑了笑,“那对不起嘛,爸爸是‘点五’。”
林小饱翘起嘴巴:“爸爸都没干活,爸爸是‘零’。”
“诶!”林早赶紧扑上前,捂住他的嘴。
环顾四周,确认大家都在认真干活,没有人听见他的童言无忌。
这可不能到处乱说!
算上林小饱,他们一共十个人。
他们一起发力,区区半边花坛的杂草,不到十分钟就清理干净了。
张爷爷洗完碗,想出来帮他们,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好帮忙的。
“行了,弄完回去了。”
“我就说,很快的。”
“张爷爷,这些杂草怎么处理?丢出去吗?”
张爷爷道:“就堆在花坛里。”
林小饱提醒他:“爷爷,会再长出来的。”
“放在地里,晒干一些,傍晚爷爷就把这些草烧掉。”
“为什么要烧掉?”
“烧掉有草木灰,收集起来种土豆。剩下的还能当肥料。”
“唔……”
林小饱听不懂,但是林早听懂了。
“既然这样,那一开始就放火烧花坛,不就好了?”
张爷爷笑着说:“一大片不好烧,也不好收,怕把房子给点了。”
“好吧。”
“行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这些东西下午再弄。”
“嗯。”
午后的太阳是最大的。
众人各自散了。
林早一只手牵着傅骋,一只手拉着林小饱,也回家去了。
“小饱,脸红红的,等一下要回去洗脸,别晒黑了。”
“爸爸,这个叫‘劳动最光荣’!”
“哇,你还知道这个啊?哪里学的?”
“张爷爷家的贴画上。”
林小饱拉着爸爸的手,跑上前,看了一眼。
“爸爸,大爸爸更黑。”
“他本来就是矿工,不用管他。”
“吼!”傅骋不满。
“哎呀,骋哥,我在夸你!不要这样!”
一家三口回到家里,换掉脏衣服,洗了个澡,就上床午睡。
天气越来越热,林早又换了一床更薄的被子,一家人盖着。
睡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又赖床赖了半个小时,就起来了。
林早把傅骋带回来的一麻袋土豆搬出来,又让林小饱拿了个塑料筐过来,准备把土豆检查一遍。
几个月来,他们家没少吃土豆,但还是有很多。
林早特意把它们放在阴凉的地方,还特意把林小饱吃过的、零食里面的干燥剂放进去。
防止土豆发芽。
一家三口围坐在土豆旁边,一颗一颗检查。
林早展示给他们看:“这个就是没发芽的土豆,表面光秃秃的。”
“这个就是发芽的,上面有小小的嫩芽。”
“把发芽的和没发芽的分开放。”
尽管林早谨慎保存,但还是有几个土豆发芽了。
他挑出三个大一些的,准备交给张爷爷,作为公家的。
剩下几个,他们家自己也可以种。
林早早就想好了,公家种的那点土豆,这么多人分,肯定分不了太多。
他们自己家再跟着种一点,有备无患。
虽说发芽的土豆,不是不能吃,成年人吃了,顶多拉肚子。
而且骋哥不怕,可以给他吃。
但是想想,还是种起来最划算。
他也准备了三个塑料筐,准备什么时候也出门去,弄点土回来。
不用问,其他邻居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隔着窗户,林早把三颗土豆交给张爷爷。
看见张爷爷把土豆放在厨房里,他不知道为什么,就问了一句。
张爷爷解释道:“厨房平时开火做饭,暖和一些,方便催芽。”
“嗯嗯。”林早用力点头。
虽然不知道电磁炉会不会更暖和,但是他有样学样,把自家的土豆也放进去了。
到了傍晚,太阳落山。
张爷爷就拿着火柴,去了外面,把堆在花坛里的杂草烧了。
怕把房子点了,三个毛特意端着脸盆水桶,扛着扫帚拖把,守在旁边。
杂草还挺多的,烧了半天,留下一堆黑灰。
张爷爷又拿来簸箕,还有篮子,把草木灰装起来。
泥土还要再晒,土豆也还要再催一催芽。
所以张爷爷把种土豆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后。
林早一边帮忙,一边偷学。
当天晚上,他也开着车,带着老公儿子出门去挖土。
出门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第二次出门,就不像第一次那样紧张。
米饼饭团齐上阵,把自己裹得跟球一样。
一家三口就穿了件外套,带了点晚上的剩饭,就准备出发了。
林早开车,轻松熟练。
林小饱坐车,悠闲自在。
只有傅骋……
他坐在副驾驶上,盯着林早,一个劲地把自己的左手伸过去,放在他面前。
林早嫌他烦,把他的手推开:“走开。”
傅骋又伸过去,林早又推开。
“走开啦!”
反复几次,林早真有点烦了。
“骋哥!我在开车!你干嘛啦?”
傅骋仍旧把左手伸出去,和林早的右手放在一起。
“哎呀!我现在没空跟你调情,你……”
话说到一半,林早忽然反应过来。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傅骋。
傅骋正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小早,手镯。”
手镯呢?
小早,拴住他的那个手镯呢?
之前他们出门,小早都会给他戴手镯的,今天没有了。
“那个不是手镯,那个是……”林早顿了一下,“反正不能再戴了。”
为什么?傅骋不懂。
“以后……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给你戴。”
“呼噜——”
林早开着车,没有走太远。
来到附近山脚下,有土的地方,就可以了。
让傅骋吼了两嗓子,赶走可能埋伏在附近的人类或丧尸,他们在车里等了三分钟,确认安全之后,才开始行动。
把林小饱留在车里,林早和傅骋下了车,林早拿来锄头,两个人一起挖坑。
虽说现在是春天,马上就要入夏了,但是晚上起了风,还是有点凉飕飕的。
风吹过树林,扫过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周围没有其他人,很安全,却让人不太安心。
林早只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定下心神,认真挖土。
傅骋力气大,干活也快。
没多久,就在地上挖出一个小坑。
林早觉得差不多了,就让傅骋换了铁锹,拿来塑料筐。
“骋哥,快,往里面装土。”
三个筐子,一个大桶。
林早的想法,是把所有容器都装满。
除了种土豆,还能种一点其他的东西。
总能派上用场。
两个人一起装土,装到第二筐的时候,山顶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嚎叫。
“嗷——”
林早被吓了一跳,赶紧举起铁锹,环顾四周,随时准备迎战。
可是山上树林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下一秒,傅骋清了清嗓子,对着山上声音传来的方向,也吼了一声。
“吼——”
“骋哥……”
林早不敢相信地回过头。
又下一秒,整座山上,都传来了不同的叫声,连他们身后的城市都有。
“吼!”
“吼吼吼!”
吼叫声此起彼伏,不是一只丧尸,是一群丧尸!
傅骋一声怒吼,终结了这场对话。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傅骋一连喊了好几声,像是在向其他丧尸训话。
他说话的时候,其他丧尸也安安静静地听着。
趁着这个机会,林早一边担心害怕,一边使劲挖土!
他挖!他挖!他挖挖挖!
“吼吼!”
最后,傅骋一声令下。
所有丧尸,重新隐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林早把最后一筐泥土装好,缓了口气,擦了把汗。
“骋哥,走了,把土抬到车上去,我们回家了。”
“吼?”
小早竟然自己弄完了!
什么时候弄的?
“笨蛋,快走了。”林早拍了他一下,“我有的是力气。”
傅骋双手抬起筐子,把三筐泥土扛到车后斗上。
林早用篷布把泥土盖好,回到车上。
回家!
他们就出去了一个小时。
七点出发,八点就到家了。
跟饭后散步一样,马上就回来了。
林早让傅骋把泥土搬到楼顶,又学着白天张爷爷的样子,翻了翻土,放在外面晒太阳。
泥土有了,土豆有了。
再等了三天,土豆上原本小小的芽点,慢慢长大,长得和林小饱的小拇指一样,就可以放下去种了。
这天一早,所有邻居都起来了。
他们围在一起,看着张爷爷把土豆切成小块。
张爷爷一边切,一边解释:“土豆成活能力强,可以切成小块种植,但必须确保每块土豆上面,有两三个芽点。”
“切开后几天,芽点没这么快在土里扎根,还要靠吸收土豆的营养活下去,所以土豆不能切得太小。”
所有人都认真听讲,就连傅骋也听得专注。
林早还拿了个小本子,专心记录:“嗯嗯。”
三个毛用手肘碰碰他:“林哥,等一下笔记借我们抄一下。”
“知道了。别吵。”
张爷爷把土豆放在预先准备好的草木灰里,沾了一下。
“土豆切开之后,切面容易招来虫子,所以需要沾上草木灰,防止虫害。”
“嗯嗯。”
“你们自己试试。”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把土豆切开沾灰,没几分钟就弄好了。
“现在去种土豆,叫你们挖好的坑,挖好了没有?”
“挖好了!每隔十五厘米挖一个!”
“行。”
张爷爷捡起一块土豆,直接丢进坑里。
“土豆长在很深的土里,土也要埋得深,一个坑丢一个,再把土盖上。”
“用手,不要用工具,免得把土豆碰坏了。”
“好。”
一行人继续干活。
“土豆种下去以后,不要马上浇水,免得把刚沾上去的草木灰冲掉。”
林小饱举手提问:“要是下雨了,怎么办呢?”
“那就拉个棚子,给土豆挡一下。”
“嗯。”
林早在张爷爷这里学,学到了,马上就回家去种。
傅骋和林小饱跟着他一起,一家三口也种了三筐。
天公作美,没几天,土豆就发了芽。
原本小小的芽点,从土里冒了出来。
林早排了一份“值日表”,每户人家轮流照顾土豆,给土豆浇水。
花坛边的土豆还好些,旁边就是水龙头,浇水很方便。
仓库楼顶的就比较麻烦一些,没有接水龙头,要挑水上去浇。
再加上,可能是夏天要到了,天气热了,水库里的水也少了。
但邻居们还是任劳任怨,他们甚至做好了,哪天停水,去附近山上挑水的准备。
土豆越长越大,日子越来越有盼头。
直到这天,清晨五点。
天还没亮,林早被尿憋醒。
“唔……讨厌死了……”
他跳下床铺,跑进卫生间。
解决之后,又迷迷糊糊地走回床边。
他随手一拽,拽开毯子,就倒回床上。
躺了一会儿,林早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骋哥……”林早伸出手,在床上摸了摸,“抱住我啊……人呢?”
林早一激灵,下意识从床上坐起来:“人呢?”
他掀开毯子,抖了两下,没发现傅骋。
又赶紧弯下腰,看向床底。
傅骋人呢?不会掉到床底去了吧?
没有啊!
林早有些急了,赶紧下了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骋哥?骋哥!”
三楼书房没有,傅骋不在里面玩植物大战僵尸。
二楼厨房没有,不在里面做饭炒菜。
一楼也没有,小狗一个人睡得正香,杂物间里空荡荡的。
不是,这个混蛋,他跑到哪里去了?
不会是梦游了吧?丧尸也会梦游吗?
林早骂了一声,想要出去找他,又不知道去哪里找。
才犹豫了一秒,忽然,外面传来丧尸的吼叫。
“吼!”
“吼吼吼!”
林早皱起眉头,循声望去。
什么动静?怎么又这么多丧尸?
它们不会是在……聚会吧?
第72章
“吼——”
早上五点,天还没亮。
近处的居民楼,远处的山脉,都漆黑一片。
林早踩着长板凳,趴在窗台上,静静地望着窗外。
遥远的山林里,传来熟悉的吼叫。
和狗叫差不多。
这边一只狗叫起来,其他狗马上附和。
最后,漫山遍野的狗都叫起来。
林早拧着眉,沉着脸,侧耳去听,努力分辨。
试图从一片吼叫里,找到更熟悉的声音。
傅骋呢?
他是不是也在里面?
他好像听见傅骋的声音了。
林早的眼前,几乎已经出现了画面。
一群丧尸,穿得破破烂烂的,身上也破破烂烂的。
它们围在一棵大树下面,一边乱吼乱叫,一边转圈跳舞。
就像原始森林里的野人一样。
“吼吼吼!吼吼吼!”
“吃人肉!喝人血!”
“欢迎新丧尸加入!”
——所有丧尸回头看去,傅骋出现在山路尽头。
林早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害怕,最后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不……不行!
骋哥不能和那些吃人的丧尸待在一起。
他好不容易才让骋哥学会吃人类的食物,绝对不能让他被其他丧尸同化!
林早回过神来,连忙收回目光,跳下板凳。
不行,他得出去找骋哥。
不知道去哪里找,那就顺着声音,开车去找,把骋哥抓回来!
林早跑到货架前,踮起脚,摘下挂在上面的大衣。
最近天气热了,他对傅骋也没有什么防备,没有再穿过大衣。
衣服就挂在楼下,后门和车库的钥匙,也被他藏在口袋里。
林早伸手去摸衣服口袋,想着开车出去找傅骋。
可是他摸了半天,口袋里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
他记得钥匙明明就在……
林早动作一顿,忽然明白过来。
他飞扑上前,扑到后门前,握住门把手,使劲往下按了按。
门是锁着的!
傅骋是开门出去的。
不仅如此,他还把钥匙给带走了!
傅骋把他和小饱,锁在家里了!
林早跑到车库卷帘门前,使劲拽了一下。
卷帘门也被锁住了,出不去。
林早气得跳脚,使劲挥了挥拳头,痛击面前的空气。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丧尸啊?
自己跑出去聚会,把老婆儿子锁在家里。
傅骋到底想干什么?
林早气得不行,可是又出不去。
门锁着,窗户上有防盗窗。
原本坚实的家庭堡垒,现在却把他给困住了。
林早挥了一下拳头,不小心打中挂在旁边的大衣。
大衣掉在地上,哗啦一声,像是有东西掉了出来。
林早皱起眉头,捡起大衣。
只见大衣底下,盖着五六颗巧克力糖。
用锡箔纸包着的巧克力糖,林早最喜欢吃的那个牌子。
林早不敢相信地睁圆眼睛。
丧尸爆发之初,他就把家里所有的食物清点了一遍。
冬天的时候,他还天天穿着这件大衣。
大衣里装着巧克力,他怎么可能会没发现?
林早捡起巧克力糖,发现包装上沾着灰,还沾着零星的血迹。
他站起身,又去翻货架。
果不其然,装螺丝钉的工具箱里,也有两三颗巧克力糖,还有两三辆塑料小车。
看着像是林小饱的玩具。
但是林早可以确信,他绝对没有给林小饱买过这些东西。
就在这时,小狗像是被他吵醒,在狗窝里,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
林早定睛一看,发现小狗身下,压着一根打磨过的光滑树枝。
巧克力,给他的。
玩具车,给小饱的。
磨牙棒,给小狗的。
家里忽然多出这么多东西。
不用想,这些肯定都是傅骋从外面带回来的,而且一定不止一次!
傅骋经常瞒着他,偷溜出去!
林早磨了磨后槽牙,愤愤地拆开包装,把巧克力塞进嘴里。
好可恶的傅骋,竟然不止一次瞒着他偷跑出去玩!
太过分了!
林早吧唧吧唧地嚼着巧克力,走到杂物间门前。
他不睡觉了,他就在这里等着。
看傅骋什么时候回来!
*
五点多,天色微亮。
几十只丧尸,就聚集在山上树林里。
几只丧尸蹲在地上刨土,几只丧尸爬到树上摘果子。
还有几只年纪比较大的丧尸,正抱着小丧尸,哄它们睡觉。
傅骋穿着熟悉的黑色背心,就坐在正中的大石头上。
没错,这里是他的领地。
不久之前,外敌入侵幸福街,欺负他的老婆儿子。
他召唤来几十只丧尸,指挥作战,赶走外敌。
这几十只丧尸,现在都在这里。
他不能利用完它们,就不管它们了。
做人做尸都要讲义气,他要对它们负责。
他把它们安置在山上——就是小早和他一起挖土种土豆的那座山。
挖土的时候,小早听见的漫山遍野的丧尸吼叫,也是它们在召唤傅骋,向傅骋问好。
这阵子,他总是趁着老婆儿子睡着,偷跑出来,看望他的兄弟姐妹。
等天亮了,他再回家。
老婆儿子还没有发现过。
就在这时,傅骋余光一瞥,看见一只几十岁的中年丧尸,正捏着一块土豆,偷偷往嘴里塞。
他猛地站起身来,飞扑上前,一巴掌拍在丧尸的头上,凶狠地朝他咆哮:“吼!”
丧尸委屈:“吼吼吼?”
——大佬,干嘛打我?
“吼!”
——这是用来种的土豆!不是用来吃的土豆!埋进土里,快!
丧尸不情不愿地放下土豆,乖乖照办。
傅骋看着它,用力拍了两下土堆。
说实话,小早跟着张爷爷学种土豆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偷偷学。
傅骋站起身,看看天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举起手,吼了一声。
其他丧尸听见他的召唤,纷纷回过头,拖着步子,向他靠拢。
“吼。”
——大佬,我们来了,不要催了。
“吼吼吼!”
——安静!所有丧尸保持安静!现在,我要宣布一件大事!
丧尸们安静下来,抬起头,用没有神采、呆滞无光的眼睛,看着傅骋。
傅骋握紧拳头,神色严肃,发出一连串的吼声——
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丧尸,现在都很饿!
这是丧尸的生理结构决定的。我们永远处于饥饿状态,永远无法吃饱,所以我们永远会被人类所吸引,追着人类啃咬。
但是,我们要知道,人类是很聪明、很机智、很勇敢的一种生物,比如我的老婆。我们永远都没办法无限制畅享人类自助餐,甚至人类反抗,还会给我们造成生命危险。
所以,我教大家打猎,教大家种菜,为大家带来了新的食物——
土豆!
土豆,是一种高产、美味的食物,聪明的人类都在种植土豆,作为丧尸,我们也不能落后。
从今天开始,所有丧尸,专心种植土豆,等待收获那天,特别是老弱病残,绝不允许再外出抓捕人类!
——明白吗?
“吼!”所有丧尸齐声应道。
傅骋颔首,特别满意。
训完话,傅骋也准备回去了。
老婆儿子爱睡觉,但是八点多就会醒。
他得在他们醒来之前,赶紧回去。
傅骋拨开茂密的枝叶,朝山下走去。
十来个丧尸追在他身后,舍不得他走。
“吼吼。”
——大佬,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吼吼吼。”
——过几天再说,最近要留在家里陪老婆儿子。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有记忆,我是有老婆儿子的丧尸。
——噢,大佬怕老婆。
傅骋皱眉。
——胡说八道,我可是一家之主,我让老婆儿子吃肉,他们绝对不敢吃菜。
——大佬会用成语!
——大佬威武!
——大佬慢走!
傅骋下了山,和几个丧尸道过别,朝城市走去。
灾难过后的城市,空无一人,寂寥萧瑟。
傅骋没有戴止咬器,大摇大摆地走在街道上。
他瞒着小早,出来好几次了。
偶尔撞到别人,他只要举起手,怒吼一声,摆出要追对方的姿势,对方就嗷嗷叫着逃走。
他根本不用害怕。
傅骋穿过街道,在路过一家小超市的时候,停下脚步。
超市里没人,门窗都被砸碎了。
傅骋踩着玻璃,大大方方地走进去。
他走到超市最里面,打开仓库小门,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找到一颗巧克力糖。
他总是瞒着小早,偷跑出去。
这样不太好,有点对不起小早。
所以每次出门,他都想给小早带点东西。
他还记得,小早爱吃巧克力糖。
第一次出门的时候,他就找到了这家超市,捡了点糖果回去。
第二次出门,他去教那些丧尸抓山上的野鸡,又找到一家玩具店,给林小饱捡了点玩具。
第三次出门,他什么都没找到,就折了一根树枝,打磨干净,给小狗当磨牙棒。
虽然带回去的东西很多,但是他暂时还没敢让小早发现。
他怕小早生气。
傅骋捡了两颗巧克力,攥在手心,也不回头,穿过窗户,继续往前走。
做丧尸就是这样,一般不走门,直接横穿。
傅骋嗅了嗅清晨的凉风,循着熟悉的气味往前走。
大概又走了几分钟,他回到幸福街,从后面围墙翻回去。
啊,对,小早他们在围墙上加装了玻璃。
不过他不怕,他的手又粗又硬,扎一下也不疼。
傅骋终于回到自家门前。
他站在后门外,低下头,拽了拽身上背心,打掉身上灰尘,又捋了一下寸头。
最后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止咬器,给自己戴上。
变回那个乖巧无辜的家养丧尸。
行了,干净了,可以回家了。
傅骋拿出钥匙,戳进锁孔里,熟练地拧了一下。
开门关门,也是跟着小早学的。
这阵子,小早总是带着他进进出出,他看着就学会了。
老婆儿子,我回来了!
“吱嘎”一声,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黑暗里,林早听见动静,鼓着腮帮子,含着巧克力糖,从杂物间里探出脑袋,露出一双眼睛。
让他看看,是谁回来了。
只见傅骋从门外走进来,很快又回身把门锁上。
傅骋学林早哼歌,只是嗓音低哑,又没有调子,不太好听。
但是他的心情应该很好。
他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拿着巧克力糖,走到货架前。
把钥匙放回口袋里,巧克力糖藏在工具箱里。
“今天……小早要……嫁给我……”
傅骋一面哼歌,一面往楼上走。
时间差不多了,该做早饭了。
先上去看看小早和小饱,再做早饭。
做早饭,作为一个文盲丧尸,他第一次发现,小早的“早”和早饭的“早”,是同一个字。
小早吃早饭,小饱吃饱饭,小狗吃狗饭。
真可爱!
傅骋从杂物间门前经过。
下一秒,他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杂物间里有人!一定又是小偷!
傅骋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握紧拳头,眼神凶狠,随时准备给小偷致命一击。
又下一秒,杂物间的门缓缓打开。
林早靠在门里,双手环抱,歪了歪脑袋,定定地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哟,死鬼,舍得回家了?
第73章
“早……早早早……”
傅骋站在杂物间门外,看见林早,整个丧尸都不好了。
他连忙卸了力,松开握紧的拳头,想跟老婆打招呼,却连话都说不清楚。
“早啊!”
林早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随后张开双手,猛扑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傅骋!一大早的,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睡到一半,发现你不在,还以为你被坏人闯进家里抓走了!”
“啊?”
林早气势汹汹,揪着他的衣领,让他在原地转了个圈,好把他全身上下都看一遍,确认他没有受伤。
傅骋比他高,也比他壮,但就是不敢乱来。
立正站好,举起双手,任由老婆处置。
毕竟……老婆喊他的大名了。
傅骋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又单纯地看着林早。
老婆,别生气了。
偏偏林早看见他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又扬起手,使劲拍了他两下。
“死鬼!混蛋!到处乱跑!还把我和小饱锁在家里!”
傅骋委屈巴巴,声音也低低的:“吼——”
“不许吼,说人话。”林早张大嘴巴,“嗷”的一嗓子吼回去,“我教过你说话的,都教了好几个月了。”
傅骋抿了抿唇角,两手交叠,放在身前,格外乖顺:“还……不太会……”
林早故意说:“讲话这么慢,用唱的,我刚刚听见你唱歌了。”
“一点点……吼……”
傅骋扯着嗓子唱歌,林早一时间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不许唱了,保持安静。”
傅骋闭上嘴,无奈地看着他。
好霸道的小早,一会儿让他唱歌,一会儿又不让他唱。
林早想了想,又问:“你出门了?去哪里了?”
“吼……”傅骋改了口,“去……”
林早双手叉腰,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严肃地盯着他。
“用人话,两个字以内,回答我。”
“外面。”傅骋一鼓作气。
“几点去的?两个字。”
傅骋想了想:“天黑。”
全都是废话!
林早看着他,嘴巴都歪了。
他最后问:“你去找谁了?”
傅骋不敢回答,对上林早越靠越近、严肃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丧尸。”
“我就知道!”林早大声说,“外面山上藏着一堆丧尸,你是不是去找它们了?”
“是。”傅骋垂下眼睛,微微颔首。
“你和他们一起玩了?一起开聚会了?”
“算是。”
“你……那你是不是还和他们一起吃人肉了?!”
不等傅骋回答,林早急得不行,伸手就要去掰他的嘴,检查一下。
“你怎么可以吃人肉?你怎么可以和他们在一起鬼混?啊?”
“没有……”
傅骋握住他的双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小早,我没有。”
没有鬼混,没有吃人肉。
“那你们吃什么?聚会总不能没吃没喝吧?”
“土豆。”
“什么?”林早疑惑,“吃土豆?”
“嗯。”傅骋颔首。
“丧尸聚会,你们吃土豆?”
林早皱着小脸,怀疑地看着他。
其实傅骋连土豆都没吃呢,全部拿去给其他丧尸种起来了。
“真的没有?”
“吼。”
“那……”林早想了想,问,“你们怎么不吃人呢?丧尸不都要吃人的吗?”
这话怪怪的,但是林早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问法。
“人不够。”傅骋诚实回答,“而且追不上。”
“啊?”
林早转念一想,好像是这样的。
人被丧尸咬了,就会变成丧尸,没办法再被丧尸吃。
再加上人类内部,各种明争暗斗,人口数量锐减,肯定不能满足丧尸的食物需求。
剩下的人类团结起来,丧尸行动迟缓,没有智慧,它们就更饿了。
所以……
它们就只能吃土豆了!
没吃人就好。
林早稍稍放下心来,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那……那你也不能把我和小饱锁在家里啊!万一地震或者着火了,我们怎么逃出去?”
傅骋抬起手,要捂住他的嘴:“不会。”
林早反握住傅骋的手,拉着他上楼去:“死鬼,去做饭。”
“本来就……”
傅骋本来就想做饭的。
要不是小早在楼下埋伏他,稀饭早就做好了。
傅骋熟练地套上手套,围上围裙,拿出电饭煲,舀了一桶米,淘洗干净。
他做饭,林早就坐在餐椅上,趴在椅背上,看着他。
所以,骋哥出去,是去和其他丧尸聚会的。
但是他们这群丧尸,比较特殊。
他们住在山里,没吃人肉,吃的是土豆。
“有几个?”
忽然,林早问。
傅骋回头,林早又问了一遍:“山上有几只丧尸?”
“一点。”傅骋想了想,“十几个。”
丧尸没有智慧,不一定能听得懂他的召唤。
而且丧尸和人一样,也是会死的。
“你有没有教他们,不许伤害人类?”
“没有。”
“什么?”林早坐直起来。
傅骋淡淡道:“这是……天性。”
丧尸的天性,就是会追着人跑。
就像人类想吃土豆一样,丧尸也会想吃人类。
像他一样,能被小早驯化,控制住自己欲望的丧尸,是很少见的。
他没办法控制丧尸的天性,只能带着它们种土豆,尽力满足它们的食欲。
“那……”林早想了想,“那我不是变成‘人贼’了吗?”
和“工贼”一样。
他养着一只丧尸,这只丧尸又养着一堆丧尸。
万一这群丧尸,又去伤害别人,那怎么办?
傅骋见林早为难,低声道:“帮过。”
“什么?”林早疑惑。
傅骋指着窗外街道上,又说了一遍:“帮过我们。”
林早愣了一下,也想起来了。
是,上次遇险,是傅骋喊来的丧尸,帮了他们。
他都忘了。
总不能利用完它们就丢掉。
“那你要好好看住它们!”林早站起身来,一脸认真,“抓紧时间,训练它们吃土豆,不能……不能再让它们咬人了!”
“吼。”
“我……”
林早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
“那座山上有人住吗?它们有遇到其他人吗?它们光吃土豆吃得饱吗?”
傅骋正色道:“野菜,野果,野味。”
山上还有这些东西。
“那它们过得比人类还滋润。”
林早点点头,一脸若有所思。
很快的,他又抬起头:“骋哥,能不能带我去看?”
傅骋果断拒绝:“不行。”
“我们开车过去,我在山脚下看一下,我想看看你现在的朋友。”
“小早。”傅骋顿了顿,“会怕。”
傅骋洗好米,把内胆放进电饭锅里,按下按钮。
他转过身,拿出昨晚的剩菜,开火准备加热一下。
他还记得,小早害怕丧尸,看到电影里假的丧尸,都会害怕。
那群丧尸邋里邋遢的,当然不能带小早去看。
林早走上前,抱住他的手臂:“骋哥,带我去看看嘛!”
“万一你撒谎骗我,说是出去教丧尸种土豆,其实是出去找狐朋狗友鬼混,怎么办?”
“我想看,去看看救过我们的丧尸,去教它们种土豆,你会教吗?你应该还不太会吧?”
林早缠着他,闹了一会儿,嘴巴都说干了。
傅骋态度坚决,就是不肯松口。
他又变回那个不会说话的丧尸,闭紧嘴巴,呼噜呼噜。
林早瘪了瘪嘴,松开他的手臂:“算了,你不想就算了。”
以后再说吧。
“不过你得保证,养着它们,管着它们,对它们负责,不许让它们伤人。”
“保证。”傅骋举起手。
“唉——”林早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你做人的时候就是这样,有一大群兄弟。”
“现在做丧尸了,还是这样。”
可能这就是真正的兄弟义气吧。
林早问:“你从哪里弄的土豆?够种吗?要不要再多弄一点?”
“够了。”
“里面有小孩吗?有老人吗?它们是怎么变的丧尸?”
“几个。”
林早的问题很多,像是在关心那几个丧尸,又像是担心它们。
傅骋也很耐心,尽力用自己会说的话回答。
几个丧尸都是小城里的人,有汽车厂里的员工,有附近的老人孩子。
之前在杂物间窗外徘徊的、被林早用鞭炮引走的那些丧尸,其实就是最早感应到傅骋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被吸引过来的。
丧尸世界,和野兽世界一样。
弱者被强者所吸引,弱者上门寻求强者的庇护,都是很寻常的事情。
它们既然来了,傅骋也就把它们留下了。
林早失笑:“那你现在也是雄霸一方的丧尸大王了?”
傅骋毫不客气,也笑了一下:“嗯。”
正巧这时,楼梯上传来小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
“爸爸!大爸爸!”
“诶!小饱,你醒啦?”林早回过头,“爸爸和大爸爸在厨房。”
“唔……”
林小饱还穿着睡衣,揉着眼睛,慢吞吞地走下来。
他来到爸爸身边,整只崽往前一倒,抱住爸爸的腿。
“爸爸,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我还以为你和大爸爸又跑掉了。”
“爸爸没有跑掉。”林早故意看了一眼傅骋。
跑掉的另有其人。
“饭没有那么快好,你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林小饱张开小手:“爸爸陪我一起睡。”
“好。”
林早把他抱起来,让傅骋继续做饭,父子两个上去睡个回笼觉。
林早五点多起来,发现傅骋不见之后,就没再闭眼。
现在倒是有点困了。
父子两个回到卧室,倒头就睡,好像从来没有醒过一样。
傅骋做好了早饭,让稀饭放在锅里保温,自己又下了楼。
他走到货架边,找到之前没敢拿出来的巧克力糖和玩具车。
既然小早都发现了,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他拿着礼物,回到三楼,把东西放在桌上,自己则去儿童房的浴室冲了个澡。
从外面回来,必须洗澡才能上床。
对了,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也要洗洗干净,才能送给老婆儿子。
当然了,傅骋还没有傻到要把巧克力糖拿去洗。
再次申明,他是丧尸,不是弱智。
傅骋把玩具车洗了洗,又用自己的毛巾蘸水,擦了擦巧克力的包装。
把所有东西都弄干净,傅骋也换上干净衣服,才回到卧室。
他爬上床,把礼物放在熟睡的老婆儿子枕边,自己也躺了上去,隔着被子,抱住他们。
傅骋睡不着,他已经开始期待,老婆儿子看到礼物时,惊喜的表情了。
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丧尸,他都是一家之主!
为老婆儿子狩猎,解决老婆儿子的温饱问题,让老婆儿子无忧无虑,过得开心。
是他必须做的。
傅骋抱着他们,往前挤了挤,贴着他们的脸,从喉咙里挤出两声满足的呼噜声。
林早转过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往前顶了顶,也“呼噜”了两声。
夜不归宿的大狗,不许上小猫的床。
第74章
傅骋搂着林早和林小饱,躺在床上。
一家三口睡了一个多小时的回笼觉。
一直到八点多,快九点的时候,林小饱翻了个身,肉肉的小脸蛋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
“唔……”
有点痛。
林小饱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
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冰,还这么硬?
是不是大爸爸用冷水洗了手,故意贴过来?
这就是大爸爸能做出来的事情!
林小饱睁开眼睛,愤愤地低头看去。
他刚准备说话,却在看见枕头上东西的时候,眼睛一亮,马上变了表情。
“哇!小汽车!”
这是一辆全新的玩具小汽车!
红色的,扁扁的,跑车造型,比他的手还大,上面还贴着贴纸!
林小饱“腾”的一下,从爸爸怀里坐起来,双手抱起小汽车,一脸惊喜。
“哇塞!”
傅骋本就没睡,听见他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林早被他吵醒,哼唧两声,也醒了过来:“小饱,怎么了?你变成豌豆王子了?”
林小饱抱着他的小汽车,翻来覆去地查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简直是爱不释手。
“爸爸、大爸爸,是你们送给我的礼物吗?可是我都还没有过生日耶!”
“太酷了!它是遥控的吗?还是手动的?”
林小饱抓着汽车,让车轮在枕头上跑。
车轮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应该是手动的。
林早看见熟悉的汽车,当即明白过来,回头看向傅骋。
小夫夫相视一笑。
林早解释道:“是大爸爸送你的呀。大爸爸昨晚特意出门去探险,给你带了礼物。”
“真的吗?”林小饱抬起头,“那大爸爸有没有受伤?”
“当然没有啦。”
林早握住傅骋的手臂,让他举起手来,展示给林小饱看。
“看,大爸爸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那……”
林小饱犹豫一会儿:“那也不能一直出去探险,万一又被怪兽咬了,该怎么办?”
“就是。”林早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命令傅骋,“听到没有?不许总是出去探险,万一出事,我和小饱孤儿寡父……”
话还没完,傅骋就捂住了他的嘴。
不许说这种话。
“嗷!”
林早故意张大嘴巴,假装要咬他,傅骋赶紧把手收回来。
小早怎么又想咬丧尸?这个毛病就是改不了。
林早笑嘻嘻地看着他,拉住他的手:“走啦,下去吃早饭了。”
傅骋“呼噜”一声,垂下眼睛,眼睛看向一边,似有所指。
“唔?”林早皱起小脸,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
只见他的枕头上,散落着金色的花生和金币。
傅骋凑近前,期待地看着他。
小饱都发现了,小早还没发现?
林早捡起一颗巧克力糖,学着林小饱的样子:“哇塞!是巧克力糖!”
“这是丧尸老公送给我的礼物吗?可是今天也不是我的生日耶!”
“谢谢丧尸老公送来的巧克力……”
林早捏着糖果,撅起嘴巴,凑上前去。
傅骋满意地翘起嘴角,准备迎接小早的亲吻。
小早,不用太客气,随便亲一百下就可以了。
可就在这时……
“啊!巧克力什么时候滚到被窝里了?还被我压扁了!”
林早睁圆眼睛,一把掀开被子,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捡起床上那颗扁扁的巧克力,举起来,放在傅骋面前。
“看你干的好事!巧克力都融化了!”
傅骋伸出手,试图把床单上那一小块污渍擦掉。
可是没有用。
“傅骋!你这个笨蛋!”
林早气得扑进他怀里,把扁扁的巧克力拆开,从止咬器缝隙里塞进去,给他吃。
“你吃!”
傅骋垂下眼睛,微微张开嘴巴,衔过巧克力。
他吃就他吃,别生气了,小早。
林早瘪了瘪嘴:“等一下你洗床单!”
傅骋笑着点了点头,他洗就他洗。
“哼!”林早低下头,撞了他一下,就甩着猫尾巴,下床洗漱去了。
林小饱推着小汽车,来到傅骋面前,安慰他:“大爸爸,别难过,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暂时支持你。”
傅骋无奈地看着他,只是暂时吗?
林小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暂时的支持,也是支持嘛。”
傅骋捏起一块金花生,送到他面前。
好吧,给你吃一个,为了我们的父子情。
就在这时,卫生间里,传来林早的声音。
“小饱,你还没刷牙,不能吃巧克力。”
“大爸爸也没刷牙!”
“他刷过了,去给你找礼物的时候就刷了。”
“好吧。”
林小饱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爸爸背后长眼睛了!
父子两个洗漱完毕,傅骋把弄脏的床单拆下来,抱到楼下去。
融化的巧克力黏糊糊的,不能直接丢进洗衣机里洗,会搅和得到处都是。
而且最近电力系统很不稳定,电灯开着开着就灭了,电视看着看着就没了,经常断电。
吃完早饭,傅骋就接了盆水,蹲在一楼下水道旁边,认真搓洗。
林小饱对他的新玩具爱不释手,两只手抓着汽车,让它在地上跑、在墙上跑,在大爸爸宽阔的肩膀上跑!
“呼呼呼——”
车轮压过傅骋的肩膀,傅骋不为所动,随便他玩。
“大爸爸,你是一座山,我的小汽车要翻山了。”
傅骋有点听不懂小崽崽的奇妙比喻,但是这种感觉还不错。
父子两个在玩,林早则去楼顶看了看他们的土豆。
最近天气热,土豆长得很快,没几天就发芽抽条了,长得很高了。
林小饱这个小坏蛋,之前听见爸爸跟他说,土豆在长大,他就拿着自己的塑料小铲子,想把土豆挖出来看看。
还好被他及时阻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爷爷说,得让土豆枝条挨着泥土,这样就能再生根分株,长更多的土豆。
所以林早前阵子,又带着傅骋出去,挖了几箱泥土回来,就放在旁边。
公家的土豆有所有人一起照料,当然长得更好。
早上不能浇水,怕太阳大起来,水分蒸发,会把根烧坏。
所以林早只是看了一眼,就下楼去了。
“小饱,爸爸让你监督大爸爸洗床单,你有没有认真监督哇?”
林小饱从大爸爸背上爬起来:“当然有了!我很认真!大爸爸也很认真!”
“是吗?”林早背着手,走到傅骋身边,贴着他的脸,认真看他。
傅骋拿起床单,展示给林早看:“干净。”
正巧这时,张爷爷在外面喊他们:“小林、小傅,三个毛回来了,快出来搭把手。”
“来了!”
林早应了一声,让傅骋把床单丢进洗衣机里,就带着老公儿子出去了。
最近电力不稳,水压也不稳,估计是水库那边支撑不了多久了。
为了以防万一,三个毛直接去了一趟汽车厂,把食堂顶上、林早之前懒得拿的大水桶,给扛回来了。
就放在仓库楼顶,可以承接雨水。
以后就不用挑水上去浇土豆了。
如果哪天真的停水了,还可以满足他们的日常生活需求。
三个毛把车开到仓库楼下,他们三个和林早一起,扛一个水桶,走在后面。
傅骋单独扛着一个,轻轻松松,走在前面。
把水桶放好,傅骋马上又转回来,从他们手里接过水桶,继续扛着往上走。
红毛甩了甩手,感慨道:“傅哥真是厉害,早知道我也出去给……”
“诶诶诶!”绿毛赶紧打断他,“注意你的言辞!”
“噢。”红毛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两个水桶并排摆在楼顶,调整一下位置,就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能装多少雨水,没有天气预报,也是怪不方便的。”
“应该快了,夏天台风多。”
“行了,下去吧。”
一行人下楼去,其他人已经在楼下等他们了。
他们当然不能把宝全部压在土豆上,除了土豆,他们还准备弄点其他食物。
豆角、丝瓜、西红柿,都是好养活的蔬菜,要么和土豆一起,养在楼顶,要么就养在张爷爷家后院。
毕竟其他人对种菜一窍不通,还是要靠张爷爷时时指导。
除了蔬菜,他们还准备养几只鸡。
张爷爷家原本就有养鸡,几只母鸡、一只大公鸡。
母鸡会下蛋,和市场上卖的蛋不一样,都是可以孵出小鸡的蛋。
张爷爷之前杀了两只鸡吃,剩下两只,不敢再吃,就让它们去抱窝孵小鸡。
前不久终于成功了,一只小鸡破壳而出,他们就打算把小鸡养起来。
这只鸡,可是灾难之后,在幸福街出生的第一个新生命!
重要程度可想而知,就连林早家的小狗,也不被允许接近它。
养鸡的场地,就选在仓库一楼。
林早和傅骋第二次出去挖土种土豆的时候,顺便按照张爷爷的要求,挖了点干燥的沙土,又去田里割了点稻草回来。
刚出生的小鸡怕冷,就算是夏天也不行,沙土晒干净,铺在地上,再垫上稻草,可以保温,小鸡踩在上面也不硬。
鸡窝布置好了之后,几只鸡都被挪到里面。
每家每户,每天轮流喂鸡。
母鸡继续孵蛋,小鸡慢慢长大。
幸福街欣欣向荣。
一转眼,天气越来越热,夏天正式来临。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丧尸爆发之后的夏天,仿佛比往年都要快、都要热。
才五月份,就已经很热了。
烈日炎炎,地面被快速烤干,外面吹的风都是热的,带来一种难以言说的闷热与烦躁。
林小饱爱玩,随便动一动,头发就湿了。
林早更难受,他好几个月没剪头发了,头发长了很多,披在肩膀上,现在是中长发小美人。
他本来不想剪头发的,但是热得不行,犹豫好久,还是去找理发店的姐妹两个,用两颗青菜,让她们帮一家三口都剪了头发。
等秋天再留头发吧,只能这样了。
但就算是这样,林早和林小饱还是热得不行。
于是父子两个,不怀好意地瞄上了傅骋。
林早霸道地抢走了傅骋的黑色工字背心,给自己套上。
傅骋太壮,林早瘦一些,背心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肩膀上,晃来晃去,让傅骋挪不开眼。
看见爸爸和大爸爸都这样穿,林小饱强烈要求,自己也要穿大爸爸的衣服。
林小饱更小,背心能直接盖住他的脚,所以林早给他加了一条腰带,卡在小肚肚上,让他把大爸爸的背心当成裙子穿。
反正是在家里嘛,没关系的。
一家三口穿上同款背心,每天都瘫在家里吹风扇。
没电的时候,父子两个就一左一右,抱着傅骋,挂在他身上。
他是丧尸,丧尸身上是冰的,很舒服,像冰块一样。
傅骋坐在中间,一手搂着老婆,一手搂着儿子,心满意足。
他喜欢夏天,最喜欢夏天了。
第75章
喜欢,傅骋最喜欢夏天了。
讨厌,林早和林小饱最讨厌夏天了!
特别是电力不稳的夏天!
“当当当——当当当——”
一天当中,最闷最热的中午。
外面又传来邻居们敲击铁盆的声音。
林早和傅骋,正在厨房里挥汗如雨。
听见动静,林早下意识低下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电磁炉。
果不其然,又停电了!
傅骋下意识端起铁锅,准备挪到旁边的煤气灶上。
林早却按住他的手,往锅里撒了一把烙好的紫菜碎。
“骋哥,这锅肉松差不多了,不用换煤气灶了,锅里还有余温,赶紧炒一炒就能出锅了。”
“好。”
傅骋挥舞着锅铲,把大半锅的肉松翻来覆去地炒。
肉松出货率太低,一大块肉,就只能做一小罐肉松。
但是没办法。
最近的电力太不稳定了,三天两头断电,就算来电,通常也只有半个小时。
前几天夜里,三个毛开着车,去山上水库看了一下。
天气太热,水库都干了,里面的水很浅,跟小水沟一样。
水库机器没有人检修,估计也出问题了。
不过还好,水库里有鱼,三个毛过去看的时候,顺便抓了半箱鱼回来。
鲫鱼、鲤鱼、麦穗鱼,全都有。
但是不太多,也不太肥,特别是鲤鱼,刺比肉还多。
后来他们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邻居们,邻居们都开着车、扛着箱子、抄着网去抓鱼。
回来以后,一街人美滋滋地吃了一顿全鱼宴。
蒸鱼、炸鱼、煎鱼、鱼羹、鱼汤。
虽然白肉脂肪含量不高,不如红肉顶饱,但是对他们来说,也算是难得的荤菜了。
鱼太多,吃不完,剩下十几条,就暂时弄了一个水桶、一个箱子,装上水,扔点菜叶米粒,养在四号仓库里。
一开始,他们还挺高兴的,觉得这是因祸得福。
可是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不会养鱼!农业专家张爷爷也不会!
鱼和鸡不一样,鸡养几个月就长大了,鱼再怎么养,也不会大到哪里去,而且养鱼要天天换水,太浪费了,他们现在连洗漱都省着水呢。
最后,他们合计了一下,还是不打算长久养鱼,更不打算让鱼像鸡一样,繁衍生息。
所以这几天,他们每天每顿都在吃鱼,争取早日把鱼消灭。
就这样吃了几天,每顿都吃得饱饱的,人反倒还变瘦了。
林小饱是例外,他的力量不减反增。晚上睡觉,躺在床上,使劲扑腾自己的小脚丫,差点把床板踹出一个大洞,还差点把傅骋踹下床去。
鱼吃多了,他以为自己变成了一条鱼。
电力不足,给他们带来的困扰,还不止是吃不完的鱼。
电没了,电灯、电冰箱、电饭煲、电磁炉,统统用不了。
邻居们只能约定好,大家都时刻警醒着,停电或是来电了,就赶快敲盆,通知其他人,赶快做做饭、烧烧水。
但就算是这样,也很难满足一整天的需求。
林早只能打开封闭已久的煤气罐,用煤气做饭。
他只敢把阀门拧开一点点,尽量规划着做饭,比如做一锅出的蒸菜和蒸饭,比如一顿多做一点饭,下顿继续吃。
其他邻居和他一样,家里有煤气罐的,用剩余的煤气罐。
家里没有其他炉灶的,比如三个彩毛,干脆回归原始,去外面捡柴生火,把土豆丢进去烤,再把水壶饭锅放上去,烧一烧。
除了做饭,林早家里,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情——
冰柜。
他们家的冰柜里,还囤着半扇猪肉。
这几个月来,林早一直规划着吃肉,不多吃,也不猛吃。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半扇猪肉,他们两大一小,省着点吃,说不定可以吃半年。
可是现在,意外来了。
冰柜罢工,里面的肉化了又冻,冻了又化,再来几次,马上就会臭掉。
林早试过很多抢救办法,比如把冰柜门关得紧紧的,不让冷气跑出来,比如提早冻一些冰块,停电的时候就放进去保温。
还比如,把浑身冰冷的丧尸老公塞进冰柜里,充当制冷剂。
但是都失败了。
停电时间太长,气温太高,冰柜里的冷气很快就消散了,冰块也很快就化了。
至于他的丧尸老公……
他还想要傅骋,还想搂着傅骋睡觉,不想让傅骋沾上猪肉的腥气,再加上傅骋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犹豫三秒,也就算了。
林早想来想去,最后只能用老办法,把剩下的猪肉分成肥瘦两份,肥的榨油,做猪油渣,瘦的做肉松,装在罐子里。
做腊肠太麻烦,做熏肉他不会,做腊肉要很多盐,不划算。
只有猪油渣和肉松方便保存,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从前天开始,林早和傅骋就一直待在厨房里,抓紧时间,处理剩下的猪肉。
厨房热锅热灶,就算门窗都开着,林早还是热得满身汗,时不时要往傅骋身上贴一下,降降温。
大块猪肉都这样处理,剩下一点猪内脏。
正好冰箱里冻着一盆卤汤,是之前卤过猪头肉的,现在冰箱没电,都开始化了,赶紧放下去卤掉,每天煮开杀菌,还能多放几天。
一停电,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
直到这个时候,林早才知道,现代电力为他们带来了多大的便利。
“行了,倒出来吧。”
林早拿出浅口铁盆,傅骋单手端起铁锅,把肉松倒进去,用木铲轻轻划拉。
热气升腾而起,爸爸和大爸爸正忙碌着。
林小饱就带着小狗,在外面玩他的玩具小车。
他把小车放在地上,用力一推。
小车从餐厅冲过来,跨过厨房的推拉门地轨,擦过林早脚边,撞在傅骋的脚上。
“爸爸……”
傅骋上身不动,下身往后撤了一步,稍稍抬起脚,稳稳地停在小车上。
再不来拿,就直接踩扁了!
“哎呀!大爸爸!不可以!”
林小饱喊了一声,赶紧跑上去,举起小手,捶了两下傅骋的腿,把小车从他的脚底下救出来。
“大爸爸,你是大坏蛋!你欺负小车!”
傅骋面不改色,把脚收回来,同时把铁锅放下。
他上次可不是这样说的。
他上次夸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大爸爸,等他长大,一定要报答大爸爸。
林早看看他,再看看林小饱,拿出筷子,轻轻扒拉了一下肉松,没忍住想笑。
“小饱,厨房太热了,你再到外面去,和小狗玩一会儿。”
“外面也很热。”林小饱抱着小车,“我想和爸爸一起玩水。”
“那就再等一下吧,爸爸和大爸爸弄完肉松就来。”
“嗯。”
“你先出去,别中暑了。”
“好吧。”
林小饱一步三回头,走到厨房外面,就停下了脚步。
他整只崽靠在玻璃门上,把肉肉的小脸蛋贴在上面,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
小狗跟在他脚边,也趴在玻璃上。
林早用筷子搅动肉松,让热气散出来。
嚼了一会儿,隔着盆子摸了摸,觉得差不多了,就找罐子装起来。
炒过肉松的锅干巴巴的,不用洗,放在这里就行。
“行了,走吧。”
傅骋伸出手,要去牵林早的手。
林早却拿起家里的透明大水壶,塞进他怀里。
“骋哥,抱好,冰镇一下。”
傅骋抿了抿唇角,一手抱住水壶,一手牵着林早。
好吧。
壶里装的是早上刚烧的水,林早切了一个橙子,又剥了一片柚子,加点白糖,捣出汁来,放进去搅和搅和。
都是傅骋之前带回来的厚皮水果,放在阴凉处,不容易坏。
先前天气冷,他们不爱吃水果,觉得冻牙,每天顶多吃一点苹果。
现在好了,做成果汁,再放在傅骋怀里冰镇一下,林早和林小饱可爱喝了。
每天补充水分和维生素就靠这个。
傅骋牵着林早,林早牵着林小饱,林小饱又带着小狗。
“走了,下去玩水。”
“好耶!”
太阳一出来,随便一晒,他们家二楼三楼都热。
一楼毕竟被邻居们挡在中间,会凉快一些。
一到楼下,林小饱就挣开爸爸的手,跑进了杂物间。
他一边跑,一边拽拽身上的腰带,把胳膊从背心里拉出来。
“我去换小裤裤。”
“好。”
傅骋把靠在墙角的塑料盆拿出来,摆在地上。
林早拿起水瓢,从桶里舀起一瓢清水,“哗啦”一声,倒进盆里。
水花溅开,才盛了半盆。
没多久,林小饱就脱得光溜溜的,只穿着一条黄色小泳裤,从杂物间里跑出来。
“我来啦!”
林小饱像神猴出世一样,冲出来,冲到塑料盆边,直接跳了进去。
这条泳裤是去年夏天买的,爸爸和大爸爸买了个塑料充气游泳池,放满水,让他玩。
现在自来水不多,要省着用,就换成小盆子了。
他长高了,也长肉了,去年的小泳裤对他来说,有一点短,还有一点紧。
包住他肉肉的小屁股,屁股上还有一个小黄鸭的图案。
林小饱坐进盆里,用小手撩起水花,拍在自己身上。
“哇!好凉爽啊!”
“好凉爽啊——”
林早坐在旁边的竹编椅子上,一边学他说话,一边拿起塑料小水枪,接了点水,滋在他的小肚子上。
“biubiubiu——”
林小饱只觉得身上痒痒的,赶紧捂住自己的肚子,又扭了扭身子。
“哎呀!爸爸,你是讨厌鬼!”
“别生气嘛。”
“哼!”林小饱重重地哼了一声,撩起水花,打在林早身上,“爸爸,你也下来玩。”
“没有那么大的盆给爸爸呀。”
“可以用浴缸!让大爸爸上楼去,把浴缸搬下来!”
“不可以,浴缸是固定在地上的,怎么可以搬下来?”
林早捏捏他的小脸蛋,转身摸了摸傅骋怀里的水壶,觉得差不多了,就把水壶拿出来,自己坐进傅骋怀里。
“爸爸坐在大爸爸怀里,大爸爸身上也冰凉凉的,一样的。”
傅骋颔首,只是把林早抱得更紧,小早说的对。
“那……”林小饱环顾四周,锁定目标,“小狗进来陪我一起玩……”
“诶诶诶,不行!”林早连忙阻止,“小狗还那么小,不能洗澡,而且你能控制自己,它不能,万一它在里面尿尿怎么办?”
“唔……”林小饱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好吧。”
“来。”林早拿出一家三口的水杯,倒满三杯果汁,递给他们,“干杯!”
“干杯!”
一家三口举起杯子,碰在一起。
橙子香甜,柚子苦酸,再加上一点白糖。
果汁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喝上一口,凉爽极了。
“哈——”林小饱张大嘴巴,哈出一口气。
林早和傅骋也学他的样子,一起哈气。
“哈——哈哈哈——”
谁能分得清,他们是在哈气,还是在狂笑?
林小饱喝完果汁,放下水杯,趴在盆里,伸长小手,摸摸小狗。
“爸爸,都这么久了,小狗什么时候才能洗澡啊?”
“嗯……”林早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等你过生日的时候。”
“真的吗?”
“对呀。”
林小饱的生日在六月,到那个时候,小狗也差不多三四个月大了,抵抗力上来了,可以洗澡了。
“不过,它不能用冷水洗澡,要用热水。”
“噢。”林小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顺着小狗的后背,摸了摸它的毛毛,又问:“那……洗澡以后,它会掉色吗?”
林早也伸出手,蹭了蹭小狗的脑袋:“应该不会了。”
“啊?”
小狗身上的胎毛完全脱落,新的毛长出来了,是黑色的。
和它的母亲小黑一样。
林小饱为难:“那该怎么办呢?”
“那就叫它‘小小黑’吧,怎么样?”
“不想。”林小饱摇头,“这个名字太普通了。”
“那就叫‘布莱克’,‘黑’的英语单词。”
“唔……”
“煤球?点点?炭炭?”
林小饱双手捧着脑袋,认真思考。
林早也没催他,让他慢慢想,又给他倒了一点果汁。
林早靠在傅骋怀里,小夫夫挨在一起,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小饱举起小手,大声宣布:“小熊!”
林早被他吵醒,睁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嗯?”
“小熊!”林小饱大声说,“我要叫它‘小熊’!《西游记》里面偷袈裟的小熊!”
“可以啊。”林早笑着说,“以后我们遇到坏人,你大喊一声‘小熊’,小熊就冲出来,坏人还以为是真的小熊呢。”
“嗯。”林小饱用力点头,摸摸小狗的脑袋,教它辨认自己的名字。
林早打着哈欠,回过头,握着傅骋的手,让他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喉咙上,教他说家里新成员的名字:“熊——小熊——”
傅骋垂下眼睛,把脑袋搁在他的肩上,认真地学:“熊……”
学着学着,他就没忍住凑近前,隔着止咬器,贴一下林早的嘴唇。
身边的水龙头开着,只是水不大,滴滴答答地掉进接水的桶里。
只需要一两瓢水,就能让他们度过最闷热难熬的下午。
过了四点,天气没那么热了。
林早就让傅骋揪着林小饱的胳膊,把他从水盆里提起来,裹上浴巾,擦擦干净。
不能再泡了,再泡林小饱的皮都皱了,要变成和张爷爷一样的话梅罐头了。
林小饱脱掉小泳裤,重新穿上大爸爸的黑背心。
太阳渐渐下山,没有那么热了,一家三口就上楼去,看看他们种的土豆。
土豆提早被挪到了阴凉的地方,避免烈日直射,虽然叶片看起来有点蔫,但不至于被热死。
公家的土豆,也提早打上了遮阳棚,不至于太热。今天轮到姐妹两个浇水,他们不用去看。
晚上还是没电,还好中午煮的面条有剩,拿出来吃掉,就当是吃简单版冷面了。
其他邻居也是这样,晚上没有活动,简单吃点,垫垫肚子,就足够了。
晚上七点,天还没全黑,天边还亮着古怪的红光。
一家三口转移阵地,从一楼来到四楼楼顶,继续乘凉。
楼顶铺上一张地垫,就是他们上次守夜,铺的那张。
摆上枕头,躺在楼顶,吹吹晚风,还是很舒服的。
林小饱在水盆里泡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等到天不热了,现在正是好动的时候,和小狗一起,围着顶楼围墙,到处乱跑。
还好傅骋建房子的时候,用红砖把四楼围墙也砌起来了,否则还真不敢让他这样跑。
围墙很高,林小饱踮起脚,只能勉强露出一双眼睛。
他站在墙边,举起小手:“哈喽,张爷爷!”
张爷爷就在四号仓库楼顶乘凉,听见他喊,抬头看去:“小饱!”
“哈喽!”
紧跟着,昏黑之中,传来几声熟悉的问候。
幸福街的邻居们,都在楼顶乘凉呢。
林小饱挨个儿和他们打招呼。
“饱哥,今天热不热啊?”
“好热哇!”
“要不要出来玩?我们来玩捉迷藏?”
“才不要!那么热!”林小饱想了想,“我……我要玩植物大战僵尸。”
“可是电脑打不开了啊。”
“反正……我就可以玩。”
林小饱转过身,跑去找爸爸和大爸爸。
“爸爸,你有办法吗?”
林早倒在傅骋怀里:“爸爸又不会发电。”
林小饱身子一歪,也倒在爸爸身上:“可是我想玩。”
“那让爸爸想想吧。”
十分钟后——
林早去楼下书房里,拿来尘封已久的手风琴。
幼儿园老师必备技能,他在学校里专门学过这个乐器。
林早抱着手风琴,傅骋搬来椅子,让他坐着。
“噔噔噔——”
林早一边调琴,一边朝傅骋眨巴眨巴眼睛,抛个媚眼。
林小饱坐在垫子上,一脸期待,跃跃欲试。
“骋哥/大爸爸,你当僵尸嘛。”
第76章
太阳下山,晚风吹过,驱散闷热。
幸福街所有人,都在自家楼顶乘凉。
除了张爷爷,他家的房子是平房,屋顶是瓦片。
老人家爬不上去,就算勉强上去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又难受又危险。
所以他去了四楼仓库的楼顶,一边吹风,一边还能照看土豆。
张爷爷现在坐的躺椅,还是林早让傅骋帮忙抬上去的。
因为停电,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只有街道上的太阳能路灯,尽职尽责地亮着光。
白天太阳这么大、这么足,路灯也格外亮。
这样也好,蚊子和飞虫都被灯光吸引,围着路灯,嗡嗡嗡地乱飞,不会来骚扰他们。
路灯照不到的黑暗里,响起有节奏的音乐声。
“噔噔噔——噔噔——”
紧跟着,是一个奶声奶气,但是故作严肃的声音。
“大爸爸,你来当僵尸,好不好?”
“不好。”男人果断拒绝。
“大爸爸,我求你了,爸爸也求你了。我和爸爸都希望你来当一下僵尸。爸爸,对吗?”
回应他的,只有连续不断的音乐声。
林小饱扑上前,抱着大爸爸的小腿,苦苦哀求。
“求你了,我真的很想很想玩这个游戏。”
“好……”傅骋顿了一下,“吧。”
“好耶!”林小饱欢呼,“开始游戏!”
但很快的,傅骋正色道:“丧尸,不是僵尸。”
“就是僵尸,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
“丧尸。”
傅骋固执,林小饱也很坚持。
父子两个相互顶牛,互不相让。
林早坐在旁边,手里的手风琴拉得更起劲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还是傅骋败下阵来。
好吧,僵尸就僵尸吧。
“那大爸爸,你从这边走过来,攻击我们,然后我们……”
一听这话,林早终于着急地开了口。
“但是不许真的攻击!”
傅骋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笑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
林小饱跑回垫子上,抱起小狗,摆好姿势:“大爸爸,你可以过来了。”
傅骋深吸一口气,大步朝他走去。
才两步,林小饱还没来得及反击,傅骋就走到了他面前,高大的身形在他面前,好像一座1小山。
“大爸爸!”林小饱不满,“不能走这么快!僵尸走得很慢的,而且它们只会走直线!”
“吼?”傅骋有点疑惑,但是想到前不久,自己还横穿超市,也就明白了。
好,听林小饱的。
傅骋转身,回到原点,放慢了脚步,再走一遍。
这样可以吗?
林小饱伸出小手,假装自己会发射豌豆子弹。
他一边发射,一边说:“大爸爸,我发射五颗子弹,你就……”
话还没完,傅骋又走到了眼前。
“哎呀!大爸爸!你又走这么快!”
傅骋抿起唇角,沉默地看着他。
到底要多慢?说清楚。
林小饱爬起来,拉着他的手,把他送回去,放慢动作,演示给他看。
“大爸爸——看——我——”
“就是这样,明白了吗?”
傅骋依旧沉默,只是蹲下身,捏了捏林小饱的腿。
林小饱不懂:“怎么了?”
傅骋言简意赅:“短。”
你腿短,所以走得慢,大爸爸腿长,所以……
“哼!”林小饱生气,一跺脚,一扭头,转身就走。
傅骋站起身来,学着林小饱刚才的样子,慢慢往前走。
林小饱抱着小手,撅起嘴巴,本来不想再玩这个游戏的。
可是音乐都没停,爸爸还在拉琴,他只好……
林小饱依旧噘着嘴,但是手已经举起来了:“biu——”
这回傅骋配合得很好,走得很慢,数着子弹,一遍又一遍地扮演僵尸。
日常形态的傅骋,是普通僵尸。
林小饱拿来家里的废纸篓,给他戴上,就是路障僵尸。
拿来家里的废报纸,让他拿着,就是看报僵尸。
林小饱玩得尽兴,完全忘记了家里没电的事情。
差不多玩了半个小时,林早提醒他:“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不能一直玩。”
“再玩一盘!”林小饱眼睛亮晶晶的,“大爸爸,最后一盘!”
傅骋“呼噜”一声,应该是同意了。
可是下一秒,没等林小饱做好准备,傅骋就拐了个弯,径直朝林早走去。
林小饱大喊:“大爸爸!我在这!你只能走直线!”
他是丧尸,不是笨蛋。
丧尸当然会走曲线。
傅骋径直来到林早面前,故意朝他吼了一声。
他要吃掉小早的脑子!
林早抬起头,有恃无恐地看着他,也朝他“嗷”了一声。
有胆子就来。
傅骋垂下眼睛,最后还是在林早身边的地上坐下。
小早怎么不怕他了?明明之前挺怕他的啊,他随便一吼,小早吓得整个人都软了。
这真是……太好了!
他就喜欢小早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见大爸爸过去了,林小饱也赶快跟上,黏住爸爸。
林早问:“游戏结束啦?”
林小饱点点头:“嗯。”
林早笑了笑,拉动手风琴,按下几个琴键,弹了一段结束音乐。
“好啦,游戏结束。过几天再玩吧,准备睡觉了。”
“唔……”林小饱想了想,“爸爸,再给我们拉一首歌嘛,我还想听。”
“你想听什么歌?”
“大人的歌。”
林早想了想:“可是爸爸今天不想拉大人的歌了。”
“那就听爸爸的。”
“好吧。”
“等一下!”
林小饱跑回垫子上,脱了鞋子,抱着枕头,躺在上面:“可以开始了。”
他要一边听音乐,一边睡觉。
林早失笑,傅骋伸出手,给他盖上一块薄薄的浴巾。
虽然现在天热,但是林小饱还小,肚脐眼还是要盖上的。
林早抱着手风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林小饱躺着,傅骋坐着,帮他们赶蚊子。
父子两个眨巴眨巴眼睛,都期待地看着他。
林早想了想,调整好状态,重新开始拉琴。
悠扬轻快的旋律,带着一点淡淡的忧伤,配上林早清亮的歌声,从黑暗里流淌出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一只小虫子从林小饱面前飞过去,傅骋抬手想打死,想了想,还是挥了挥手,只把虫子赶走。
林早忽然想起,自己好久好久都没唱歌了。
傅骋和林小饱也忽然想起,他们好久好久没听见林早唱歌了。
之前他不管做什么,做饭看书,都喜欢唱唱歌。
自从丧尸爆发以后,自从他们要为了温饱平安,每天辛苦忙碌之后,好久没有这样清闲的时刻了。
林早唱着歌,谁都没有说话。
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一首歌结束,林小饱还没来得及吸鼻子。
不远处,黑暗里,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抽噎声。
林小饱从垫子上坐起来,踮起脚,看向四周。
路灯照亮下,只见一号楼楼顶,理发店的两个姐妹搂在一起,脸颊贴着脸颊。
隔壁的张爷爷坐了起来,再隔壁的三个彩毛、胖叔和胖婶,也都坐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他。
不止是傅骋和林小饱在听林早唱歌,他们也在听。
林小饱小声提醒:“爸爸,你把我们的邻居唱哭了。”
“对不起嘛,爸爸错了。”林早温柔地笑了笑,“换一首歌。”
“嗯,换一首快乐的!”
林早凑近前,傅骋会意,倒了杯水,送到他的面前。
林早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调整好姿势,抱着手风琴,站起身来。
远处山峦重叠连绵,隐约传来丧尸的嘶吼。
近处城市一片死寂,街道上堆满废弃的家具和汽车,甚至还残存着上次大战的遗迹。
乌云遮蔽月光,楼顶一片漆黑。
但是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这里。
这回林早没拉前奏,没唱前调,手风琴一推一拉,直接起高调、唱副歌。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的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
“让我拥有你真心的脸孔。”
“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
天气太热,幸福街所有人都在楼顶睡觉。
要是害怕虫子,就在楼顶支起蚊帐。
或抿起嘴角,或闭上眼睛,听着林早的歌声入睡。
林早拉着琴,听众是幸福街所有人。
丧尸时代,幸存的所有人。
——“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
末日时代,音乐是最能抚慰心灵的。
幸福街所有人,因为连日燥热,而躁动不安的心绪,在一夜之间,就安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早早地起了床。
趁着天还不热,照顾一下种下去的蔬菜瓜果。
三个毛开车出去,准备出去找个烧柴的炉子回来。
实在不行,就找点砖头、石块和黄泥,他们自己砌两个土灶。
不能再指望时断时续的电流了,必须要另外想办法,解决吃饭烧水的问题。
小城不算特别发达,农村里,经常有人砌土灶,蒸糯米,用来酿米酒。
张爷爷懂的应该多一点,就算他不懂,他们也得摸索着做。
虽然林早提前在家里存了几个煤气罐,但是煤气也总有用完的时候,所以他没有犹豫,就决定加入他们。
张爷爷和姐妹两个,留在家里,照管蔬菜,煮饭炒菜,保障后勤。
林早一家、三个毛,还有胖叔胖婶一家,轮流出门,去找需要的东西。
既然要建土灶,那就建两个好的、牢固的,能用得比较久的。
燃料也少不了,他们人多,一旦开火,树枝柴火,越多越好。
三个毛跑到上次去过的小学里,用锤子把学校围墙给砸了,露出里面的红砖,把砖块搬回来。
胖叔胖婶则扫荡每个教室,把木制的桌椅砸开,当做柴火带回来,满满一车,装了好几趟。
林早把车开到山下,让傅骋吼两下,通知他的丧尸兄弟们一声,先避一避,让他们进去捡石头、挖黄泥。
他们捡了一大筐傅骋拳头大小的石头,又挖了两大筐黄泥巴。
回到幸福街,他们先用红砖贴合黄泥,垒起一个四四方方的炉灶。
天气热,黄泥很快就干了。
点燃干草,再把柴火丢进去,继续烤制,把黄泥里面的水分都烤干。
一开始看起来还不错,但是烤了半个小时,咔嚓一下,土灶垮了。
黄泥太干太脆,不足以黏合红砖。
所有人围在垮掉的土灶旁边,都有点郁闷。
“要是有水泥,就好办点了。”
“我们明天再出去看看,看去哪里找两袋水泥。”
“行。”
“嗨呀,别难过了,虽然灶垮了,但是土豆熟了啊!”
三个毛扒开土灶,从废墟里捡出几个小土豆。
掰开土豆,热腾腾的白气冒出来。
众人震惊:“你们什么时候丢进去的?”
“就刚刚啊。”
三个毛把土豆分给他们。
“别管什么水泥了,先吃先吃,不管怎么样,今天的晚饭又有着落了。”
“我们还是很幸运的!”
第77章
土灶不好建,建了就塌,塌了再建。
建了又塌,塌了还建。
接下来这几天,幸福街所有人,都在为了土灶奋斗。
林早画了好几张图纸,方的圆的,甚至还有三角形的。
因为书上说,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状。
但是事实证明,金字塔很难建。
胖叔胖婶每天都开车出门,想要再找两袋水泥。
三个彩毛……三个彩毛每天都往新炉灶里扔土豆,等土豆烤熟,分给所有人。
这天傍晚,所有人站在街道外面,围成一圈,中间是散落一地的红砖。
没有人说话,安安静静的,大家都在哀悼。
纪念他们的第三次失败。
“你们说,古代农村的土灶,到底是怎么垒起来的?”
“不懂。”
“古代也有专门垒灶台的工匠,哪像我们,自己瞎搞?”
“实在不行,还是等水泥吧。”
三个彩毛推开红砖,拨开灰烬,从里面拿出还烫手的土豆。
“别泄气,别泄气,吃点土豆。”
“连吃三天土豆,我现在打嗝都是土豆味的。”
“咦——”
话虽然这样说,但邻居们还是配合地拿出盆子,接住属于自己的那份烤土豆。
最后还是张爷爷发了话:“行了,今天就先到这里,都回去吧。”
胖叔也道:“今晚我再去建材市场看看,上次没搜仔细,再搜搜看。”
“行。”林早把手里土豆交给林小饱,“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和骋哥把砖头放进去。”
砖头放在外面,怕被别人偷走。
就算土灶做不成功,总要小心一些。
邻居们也不客气,跟他们一家道过别,就各自回去了。
林早撩了撩衣袖,蹲下身,把地上的砖块捡起来,放进筐里。
傅骋和他一起,但是手掌比他大,速度也比他快。
林早捡一块,他能捡三块。
林小饱就抱着土豆,站在旁边,给他们加油:“爸爸,加油!大爸爸,加油!”
砖块全部装好,傅骋一手拎着一筐,提进仓库里。
林早把门锁上,一家三口也回家去了。
天气还是热,闷得厉害,跟蒸笼似的。
他们回到家里,先去了一趟厨房。
林早端起中午煮的紫菜蛋花汤,让傅骋拿上一罐肉松。
林小饱抱着烤土豆,乖乖跟在爸爸和大爸爸后面。
一家三口又上了楼顶。
随着他们在楼顶待的日子越来越长,楼顶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一张垫子、一把塑料椅、一张矮脚桌,还有林小饱的各种玩具。
林早把肉汤放在桌上,又蹬掉鞋子,踩到垫子上。
林小饱捧着土豆,同样放在桌上,小声问:“爸爸,今天还吃土豆吗?”
“对呀,都已经烤好了。”林早在桌前坐下,“不过爸爸想到了一个新吃法。”
“是土豆饼蘸番茄酱吗?”
“不不不。”林早摇了摇手指。
“是番茄条蘸土豆泥吗?”
“也不是。”
“那是什么?”
“肉松土豆泥!”
林小饱皱起小脸,有点怀疑。
“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爸爸嘛,要相信爸爸。”
“吼。”傅骋马上附和,比如他,他就很相信小早。
“大爸爸,你是僵尸,你都吃不出味道。”
“吼!”
是丧尸,不是僵尸!
烤好的土豆还烫得很,一撕开粗糙的表皮,就有滚烫的白气从里面冒出来。
“嘶……”林早不小心被烫了一下,赶快把手收回来,捏住耳垂降温。
傅骋凑上前,想帮他吹一吹,可是隔着止咬器,气吹不出去。
林早没有犹豫,直接把手指按在止咬器铁质的横杠上。
这样就好了。
他想了想,干脆把傅骋的手套也摘了下来:“骋哥,你来剥。”
傅骋沉默着,朝他举起手掌。
小早,我是丧尸,你就不怕我抓伤你?
“有什么好怕的?”林早有恃无恐,“你不敢。”
傅骋深吸一口气,抱着盆子,听话低下头,给土豆剥皮。
是,他不敢。
但小早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现在连最基本的防护措施也不要了。
万一他一时气血上头,凶性大发,把小早抓起来咬,那怎么办?
他可不保证,自己能时时刻刻都控制住自己。
他是力大无穷的猛虎,是凶狠残暴的野狼,是……
林早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把一家三口的饭碗推到他面前:“平均分,放在这里。”
“早?”傅骋抬起头来,眼神清澈,应了一声,听话照做,“好的,小早。”
小早辛苦了,小早多吃一个,从他的碗里分给小早。
烤好的土豆去皮,放在盆里,用勺子压扁压碎,压成细腻的泥。
压得差不多了,就加两勺肉松,拌在一起。
林早舀了一勺,送到林小饱面前:“尝试一下。”
“啊——”林小饱张开嘴巴,只尝了一小口。
“好吃吗?”
“好吃。”林小饱点点头,但是表情很平静,语气也很无奈。
土豆泥软软的,肉松脆脆的,混在一起是很好吃。
如果没有连吃三天土豆的话,他一定会喜欢的。
“那就这样吃啦。”林早摸摸他的小脑袋,“明天爸爸就跟三个彩毛……哥哥说,让他们不要烤土豆了,我们在家里吃米饭。”
“好吧。”
林早如法炮制,又做了自己和傅骋的那份。
一家三口吃了土豆泥,觉得有点干,就把中午剩的紫菜蛋花汤喝完了。
简简单单,又是一餐。
其他邻居都在楼顶吃饭,吃完晚饭,就到了日常的音乐时间。
自从上次,林早拉了手风琴、唱了两首歌,他们就总是让林早再来两首。
不唱也没关系,随便拉一拉琴也好。
至少让他们在无边的黑暗里,有一点其他的声音能听,不至于总是数着自己的呼吸声入睡。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需要一点精神生活,否则人真的会发疯的。
所以,一吃完饭,林早让傅骋收拾碗筷,自己抱着手风琴,站了起来。
他拉了两首旋律简单,但是曲调欢快的儿歌。
一首《数鸭子》,一首《粉刷匠》。
林小饱都听腻了,但是大人们很喜欢听,听得意犹未尽。
歌曲结束,胖叔和黄毛、绿毛也休整完毕,准备出发去找水泥了。
白天太热太晒,傍晚出门是最好的。
几个人出门次数多了,慢慢熟练起来,胆子也大了不少,不再追求人多壮胆,所有人绑在一起。
比如这次,三个毛只派出了黄绿二毛,最瘦最弱的红毛留在家里看门。
胖叔开车,两个毛一个坐在副驾驶,一个坐在后排。
红毛来到街口,谨慎观察之后,才用力拽开推拉门,朝他们招招手。
“外面没东西,可以走了。”
面包车从他身边开过去的时候,两个毛特意把车窗摇下来,向他道别。
“走了!你一个人在家小心点,别睡太死了。”
“我们走了,你就是幸福街唯一一个能扛事的了,保护好干爷爷啊。”
“你把林哥和傅哥放在哪里?小心他们两个找你算账。”
“噢。”黄毛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反正我们走了,等我们好消息。”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面包车加速离开,红毛也不过多流连,直接就把推拉门关上了。
他拍了拍手,转身回家。
难得他一个人在家,先把黄毛藏在床垫底下的方便面拿出来吃点,再把绿毛藏在枕头底下的漫画书拿出来看看。
一边啃方便面,一边看漫画书,美滋滋!
红毛这样想着,没忍住傻笑着,唱起歌来,走路也一颠一颠的。
路过林早家楼下的时候,他还朝林小饱挥了挥手。
“饱哥!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林小饱站在楼顶,皱起小脸:“爸爸,红毛哥哥是不是傻掉了?”
“不知道啊。”林早放好手风琴,回到楼上,朝他张开双臂,“过来和爸爸一起看星星。”
“好噢。”
红毛回家去了,林小饱也不多看,转身跑回爸爸和大爸爸身边。
虽然太阳下山了,但天还是闷闷的。
一家三口躺在垫子上,就连吹过的风也是闷闷的。
林早平躺着,枕着双手,翘起双脚,轻轻晃悠。
林小饱学着他的样子,努力翘起小短腿。
但是他……翘不起来!
林小饱抓住自己的小胖脚,使劲往回掰,就是过不来!
为什么爸爸可以,他不可以?
“呜呜……”
林小饱还没来得及难过,傅骋转过头,看向他。
对上大爸爸的目光,林小饱马上板起小脸,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乖乖把脚放下了。
他可不是怕大爸爸,他只是……
不想让大爸爸发现他的傻样。
他的腿短短的,不如他们的腿长,他已经知道了,就不用大爸爸再提醒他了!
林小饱撅起嘴巴,别过头去。
就在这时,傅骋忽然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脸蛋。
“哎呀!”
林小饱赶紧捂住自己的脸,只觉得脸蛋上的肉肉,都晃了两下。
“大爸爸,你干嘛?”
“虫子。”傅骋面不改色。
“哼!”林小饱越发扭过头去,不想理他。
“真的。”
“哼哼!”
傅骋想了想,觉得林小饱可能也变异了。
他只会“吼吼吼”,林小饱只会“哼哼哼”。
所以他决定,用林小饱的语言,跟他交流。
傅骋闭上嘴巴,试图从鼻子里发出声音:“哼……”
结果林小饱更生气了!
他一个翻身坐起,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大爸爸,你不仅嘲笑我,你还学我!”
林小饱腾地一下站起来,跑到爸爸身边,黏住爸爸:“爸爸,大爸爸笑我!”
林早没有说话,只是搂住他,摸摸他的小脑袋。
傅骋一脸无辜,同样抱住林早的胳膊。
小早,林小饱冤枉我!
就算是闷热的夏天,就算傅骋身上冰冰凉凉的。
一家三口的中心还是林早。
林早试图调和:“好了好了,不要吵架,看星星,看……”
“没有星星。”林小饱瘪了瘪嘴,“爸爸,今天晚上没有星星。”
“是吗?”
林早看向夜空,这才发现,今天的天黑沉沉的。
远处有乌云飘过来,黑压压的一大片,逼近地面。
天越来越黑,也越来越闷了。
林早眉心一跳,心脏却漏了一拍,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他抿了抿唇角,拍拍林小饱的后背:“小饱,快睡觉。”
林小饱扭了扭身体,表示抗拒:“还这么早。”
“要起风了,不能在楼顶睡一整晚,会感冒的。等你睡着了,爸爸和大爸爸就把你抱下去。”
“好吧。”林小饱翻了个身,抱住爸爸的手臂,“那爸爸给我讲故事。”
“想听什么?”
忽然,傅骋清了清嗓子:“咳咳。”
小饱,他和小早的恋爱故事!让小早说这个。
林小饱不理大爸爸,举起小手:“喜羊羊大战开心超人!”
傅骋皱眉,你不是最爱看爸爸和大爸爸的结婚录像了吗?你不是最爱听爸爸和大爸爸的恋爱故事了吗?
怎么没听懂我的暗示?
林小饱看了一眼大爸爸,故意说:“爸爸,就讲这个,我喜欢这个。”
“好吧。”林早笑着,开始瞎编,“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青青草原……”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钻进林小饱的耳朵里,轻轻抚过他的小心脏。
林小饱不由地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开心超人说……”
说着说着,林早也睡着了。
说好的等林小饱睡着,他们就把他抱下去,也变成了——
傅骋拿出一块毯子,把林小饱裹起来,背在背上。
他又伸出双手,抱起林早,把他往上掂了掂。
走了,回房间去。
丧尸力气大,怀里抱着老婆,背上背着儿子,手里提着他们两个的拖鞋,还能走得稳稳当当的。
回到卧室,傅骋把熟睡的老婆儿子放在凉席上,给他们盖上薄毯子,亲了亲他们的额头。
晚安,小漂亮老婆,还有小坏蛋儿子。
*
可是这一觉,一家三口睡得并不安稳。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外面不仅刮起了风,还打起了雷。
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林早被动静吵醒,翻了个身,钻进傅骋怀里。
林小饱也哼哼唧唧地醒过来,凑了过来。
傅骋搂着他们,捂住他们的耳朵。
雷声断断续续响了十多分钟,而且越来越近。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傅骋给老婆儿子掖了掖毯子,起身下床,准备去关窗户。
可是他的手一松,林早就被吵醒了。
林早跟在他身后,也坐了起来,轻声问:“下雨了?”
“嗯。”傅骋应了一声。
林早揉了揉眼睛,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耳机,给林小饱戴上,自己则下了床,穿上拖鞋。
“关窗户。”
这阵子天热,他们把装着防盗网的窗户都打开了,好通风换气。
现在下雨了,肯定要关上,免得雨水泼洒进来,把东西淋湿了。
傅骋在黑暗里也能看清东西,林早本来想拿着手电筒去的,但是闪电一闪一闪,时不时照亮四周,完全用不着。
窗外风声呼呼,林早站在旁边的时候,几乎要被风刮倒。
甚至还有两三片树叶,被风卷着,吹到他的脸上。
“噗噗噗——”
林早赶紧摆了摆手,挥开树叶。
傅骋从一楼上来,挡在他身前,帮他把窗户关上。
“小早。”
“没事……”林早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小声抱怨,“刮的什么妖风,吓我一跳……”
忽然,林早像是想起什么,心里咯噔一下,“嘶”了一声:“不会是台风吧?”
小城在南边,夏季台风很多,破坏力还挺强的。
林早连忙问:“骋哥,出去的面包车回来了没有?”
傅骋摇头:“没听见。”
丧尸的耳力是最好的,他没听见车子回来的声音,那应该就是还没回来。
也不知道胖叔和两个毛现在在哪里,偏偏是这个时候刮台风。
一时间,林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祈祷他们察觉不对劲,赶快回家来。
或者祈祷这只是一场普通的雷雨,不像台风那样严重。
天气这样古怪,林早也睡不着了。
他敲了敲铁盆,把邻居们喊醒,让他们也做做准备。
然后拉着傅骋,把家里上上下下,再检查一遍。
最后,他们从货架上找到两卷黑胶带,准备把卧室和厨房的窗户加固一下。
其他地方都不要紧,卧室和厨房是他们最常待的地方,先贴了再说。
两个人在黑暗里忙活,把胶带贴在窗户玻璃上,贴成米字型。
贴完窗户,外面的风刮得更厉害了,闪电也更亮了。
一道闪电劈下来,像是炸在了不远处,离他们很近很响。
这样的天气,闷热消散,楼顶的蓄水桶肯定接了很多雨水,足够他们用好一阵的。
但是也让人害怕。
林早不敢开火做饭,只能回到床上,抱住林小饱。
耳机都阻挡不住雷声,林小饱已经被吵醒了,有点害怕。
傅骋抱住他们两个,一家三口紧紧依偎在一起。
“小饱,下雨天不许待在窗户旁边,明白吗?”
“唔,我知道了。”
“下雨天也不能用水用电,更不能洗澡,知道吗?”
“嗯。”
“骋哥,知道了吗?这是科学常识。”
“吼。”
一家三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林早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
本该是天亮的时间,但是外面还是阴沉沉的,好像午夜时分。
已经不打雷了,但是风还在刮,雨也还在下。
丝毫没有减退的意思。
一家三口下了楼,去厨房里。
林早和傅骋煮了点手工面,配上几片之前卤好的猪心,就是早饭。
林早记挂着外出的邻居们,心里不安,没心情说话,只是往嘴里塞面条。
傅骋和林小饱也没有打扰他,安安静静地吃早饭。
吃完早饭,林早就下去找了张爷爷。
两个人隔着窗户说话。
张爷爷和他一样,也担心着其他人,但还是安慰他:“夏天多雨,是正常的,再看看吧。”
“实在不行,我出去找找吧,万一他们被困住了呢?”
“诶,小饱还在家里呢,你怎么能到处乱跑?”
“我当然会带上骋哥和小饱一起去。”
“越说越离谱。”
正说着话,雨幕外面,就传来了拍门声,还有熟悉的声音。
“干爷爷!干爷爷!”
张爷爷走过去,打开后门。
下一秒,浑身湿透的红毛和胖婶,就从外面冲了进来。
他们撑了伞,但是外面雨太大了,根本挡不住。
从五号楼和六号楼到二号,短短几步路,他们就被雨淋湿了。
张爷爷赶忙问:“怎么了?”
“借车……借车!”
不知道是跑得太急,还是被雨呛到,两个人喘得不行,上气不接下气的。
红毛说:“都九点多了,雨都变小了,那两个货和胖叔……还没回来,我们得出去找找。”
张爷爷转过头,看向林早。
看来下雨之后,他们也很担心,硬是熬到现在,才过来找张爷爷借车。
“别着急。他们临走时,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我们说好的,早上就回来了,他们不会在外面待这么久。”
“雨这么大,他们在外面躲一会儿,也不奇怪。”
“不会的,外面都是丧尸,还有抢劫犯,他们这次出门,也没带干粮和水。不管怎么样,肯定会回来的,现在没回来,肯定是出事了。”
胖婶更是着急:“您就别问这么多了!我们心里有数,肯定不会有事的!”
“既然这样,那我去拿车钥匙,你们也要小心。”
张爷爷转身就走,红毛和胖婶急得团团转。
“好好好,爷爷,你快点。”
林早站在窗边,双手扒着防盗网,喊了一声,吸引他们的注意:“红毛、胖婶,你们打算就这样出去?”
两个人转过头,红毛喊了一声:“林哥?”
林早正色道:“先准备一下,带点吃的喝的,热水、雨衣、毯子、干净衣服,全都要带上。万一他们淋雨了,马上就能换衣服,饿了也能马上吃东西,不至于生病。”
“还有修车工具,上次拆下来的汽车轮胎也带过去,万一他们是车子泡水泡坏了,回不来,也能现场就修。”
“总不能空着手就过去,万一你们也被困住了呢?”
听林早这样说,胖婶才反应过来:“对对对!小林说的对,我马上去准备!”
红毛也说:“胖婶,你就准备衣服和食物,我去仓库把车胎搬出来,分头行动。”
林早犹豫良久,忽然问:“要不然……我和骋哥陪你们一起去?”
两个人愣了一下,都回过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你也要去?
第78章
“来来来,车钥匙在这。”
张爷爷拿来另一辆面包车的钥匙,递给红毛和胖婶。
他还是不放心,又问:“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知道该去哪里找人吗?不能跟没头苍蝇似的……”
话没说完,张爷爷忽然感觉到不对劲,住了口,转过头,顺着两个人的视线看去。
隔着窗户,红毛和胖婶,正静静地看着林早。
林早也要去?林早真的要去?
林早真的要和他们一起出去找人?
他们不敢相信。
林早眼神坚定,语气严肃,并不过多解释,只有一个字:“走!”
“走……”胖婶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拽住红毛的胳膊,“走!走走走!我们这就去准备!”
林早又道:“你们那点吃的喝的,还有保暖的衣服,就赶紧开车出来。我和骋哥开自己家里那辆车,修车工具我们带。”
那辆面包车是五座的,挤一挤是能坐六个人。
但还是分两辆车好,万一一辆车出了故障,另一辆还能帮帮忙。
林早拍了拍手,惊醒他们:“快快快!行动起来!”
“好……”胖婶和红毛真跟没头苍蝇似的,原地转了两圈,才找到出去的门。
正要离开的时候,两个人才反应过来,赶紧回过头。
“林哥,谢谢你!”
“小林、小傅,真的谢谢了!谢谢谢谢!不知道该怎么说……”
两个人都语无伦次的,一边道谢,一边往外跑,连伞都忘了拿。
“小心点!”
林早朝他们喊了一声,转回头,对上张爷爷有些无奈、不太赞同的眼神。
“小饱怎么办?”
林早弯下腰,林小饱被爸爸抱着,从窗户那边,慢慢探出脑袋。
他腾空而起,还朝张爷爷比了个剪刀手:“爷爷,耶。”
林早解释道:“胖叔和两个毛,是为了幸福街所有人的吃饭问题,才会出门的。”
“现在都快十点了,他们还没回来,我们肯定不能留在家里,不管他们。”
“红毛和胖婶都慌成这样了,开车都开不稳,出去肯定会出问题。”
“我和骋哥跟着一起,会安全一点。”
张爷爷抿了抿嘴角,最后点点头:“行。”
其实张爷爷心里,也是希望林早和傅骋跟着去的。
但他毕竟是外人,要是命令林早一家出去,怕他们心里会有疙瘩。
现在林早主动提出来了,当然是最好的。
张爷爷最后道:“我去喊大美小美,你把小饱送过来,我们去仓库那边待着。”
“行。”
“给小饱穿暖和点,再拿点玩具,打发时间。吃的就不用带了,我拿零食给他吃。”
去谁家里都不好,还是去公共区域最好。
仓库里面,现在也有桌子椅子,可以待一会儿。
林早赶快行动起来,拉着傅骋和林小饱,跑上楼去。
在二楼,他松开了傅骋的手:“骋哥,把早上剩下的面条装进饭盒里,再烧点开水,灌进保温杯里。”
虽然张爷爷说不用,胖婶也说自己会准备,但他们还是要带一点,万一他们被困在外面,也有东西吃。
傅骋应了一声,直接照做。
林早则拉着林小饱,继续上楼,来到卧室,打开衣柜。
“小饱,换一下衣服,穿这件。”
一下雨,温度就降了下来。
小孩子还是要注意保暖。
林早拿了一件薄秋衣、一条长裤,还有厚一点的小熊外套,递给林小饱。
“热了就把外套拉链拉开,不许脱掉。”
“嗯……”林小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声问,“爸爸和大爸爸要出去吗?”
“对啊。”林早在他面前蹲下,一边帮他换衣服,一边向他解释,“胖叔叔和两个毛哥哥都在外面,还没回来,可能是遇到了危险,我们出去找他们。”
“那我和爸爸一起去……”
“外面的雨下得太大了,还有闪电,太危险了。”
“我不怕危险!”林小饱挺起小肚肚,“我也要帮忙!”
“可是……”林早想了想,“我们家的车坐不下啊。你想啊,外面有三个人,我们家的车只有四个座位,爸爸和大爸爸还要坐,要是加上你,就坐不下了。”
“唔……”林小饱掰着手指头,认真算了算。
好像是这样的。
林早帮他套好衣服,拽了拽衣摆。
“而且啊,我们都走了,留下张爷爷和两个姐姐,在这里看家,也很危险。你作为小顶梁柱,要留下来保护他们,对吧?”
“嗯。”林小饱用力点头,乖乖举起小手,穿过外套。
“那我们拉钩,你要保护张爷爷,等爸爸和大爸爸回来。”
“好!”
父子两个拉完钩,又拿了一点玩具,马上跑到楼下去。
傅骋已经把林早吩咐的所有事情,都做好了。
林早提起饭盒,傅骋拿起三个保温杯。
临走时,林早路过客厅茶几,又伸手抓了两把巧克力糖。
一把塞进自己口袋里,一把塞进林小饱口袋里。
“走了!”
“好。”
林早和傅骋带着林小饱,来到四号仓库里。
张爷爷和大美小美,已经在里面等他们了。
姐妹两个也知道外出的人现在还没回来,两个人站在里面,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但是看见林小饱过来,两个人马上又调整了表情,向他打招呼,摆弄茶几上的零食饮料。
“小饱,快来!”
“快来和我们一起野餐!”
她们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番茄味家庭装薯片,又给他倒了一杯可乐。
都是张爷爷拿过来的。
“哇塞!”
灾难之后,林小饱难得看见这么多零食。
他眼睛一亮,马上噌噌噌跑过去。
“这么多!太棒了!”
“快来吃。”
“谢谢姐姐,谢谢爷爷。”
林小饱接过她们递过来的一片薯片,送进嘴里,咔嚓咔嚓。
张爷爷朝林早和傅骋点了点头:“别担心,我们会照顾好小饱的。”
“那就麻烦你们了。”林早稍稍提高音量,“那小饱,我和大爸爸就先出门去了……”
“等一下!”
林小饱忽然喊了一声,林早与傅骋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爷爷,我可以再拿两片薯片吗?”
“可以,这一大包都是你的。”
“谢谢。”
林小饱伸出小手,从包装小口里伸进去,两只手分别捏起一片薯片。
他举着薯片,跑到林早和傅骋面前,踮起脚:“爸爸和大爸爸也吃一片。”
林小饱抬起头,看了一下:“这片番茄粉比较多,给爸爸吃。”
“哇,谢谢小饱。”
林早和傅骋弯下腰,张开嘴,就着他的手,吃掉薯片。
“嗯,好吃!爸爸和大爸爸先走了,大概下午就回来了,你要乖乖听张爷爷和两个姐姐的话,不许乱跑!”
“好。”林小饱站在门里,目送他们离开,朝他们挥挥手,“爸爸拜拜,大爸爸拜拜。”
张爷爷扶着他的小肩膀:“路上小心。”
回到家里,林早直接上了车,发动车子。
傅骋就等在外面,等他把车子开出来,就把卷帘门锁上。
紧跟着,傅骋上车,坐进副驾驶里。
林早沿着围墙,把车往前开。
红毛和胖婶开着那辆白色面包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看见他们出来,胖婶马上拿出准备好的饭盒,从车窗递给他们:“来,你们那份,你们中午也得吃饭,别饿着了。来不及做新的,都是剩饭剩菜,别嫌弃。”
“没事,我们不嫌弃。”
林早也不客套,直接踩下刹车,和他们一起并排停着,摇下车窗,伸手接过来,交给傅骋。
“我们先去哪里找?”
“我家那个,昨晚说要去建材市场看看。”胖婶道,“城里就两个建材市场,一个离得不远,先去这个看看。”
“行。”林早点点头,“我们得保持队形,绝对不能走散了,明白吗?”
两个人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外面的情况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路上的积水也不知道有多深。你们两个都要冷静一点,不能轻举妄动,明白吗?”
“明白,我们就听你指挥了。”
“好,那我们出发!”
出发!
街道上一片狼藉,满是积水落叶。
雨变小了,滴滴答答地砸在前挡风玻璃上,只是天还阴沉沉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下雨。
一辆皮卡车,一辆面包车,齐头并进,朝距离最近的建材市场赶去。
车轮碾过,溅起一地水花。
*
两辆车,四个人。
不到半个小时,就赶到了距离最近的建材市场。
这个建材市场小一些,就是一个大棚子,里面是一些店铺商户。
他们没下车,直接把车开进去,放慢了车速,打开车灯,按着喇叭,四处寻找亲人朋友的踪迹。
红毛心有余悸,问:“我们这样……会不会把丧尸吸引过来?”
“不会。”林早拍了一下傅骋的肩膀,“有骋哥在。”
傅骋低低地“呼噜”了一声。
嗯,有他在,其他丧尸不敢乱来。
红毛点了点头,也顾不上其他的,干脆把车窗放下来,和胖婶两个人,对着外面就喊起来。
“黄毛!绿毛!”
“老胖!”
但是很可惜,从入口到出口,他们花了半个多小时,把建材市场都走了一遍,也没发现里面有人,连丧尸也没有。
也是,这地方没吃的没喝的,怎么可能会有人?
他们找了个地势较高的地方,把车停好,休整一下。
车加点汽油,人吃点午饭。
“别泄气。”林早拿出饭盒,往嘴里扒拉,“还有另一个建材市场,吃完了就赶过去。”
红毛和胖婶记挂着兄弟家人,食不知味,草草吃了一点,就放下了。
“快点吃!”林早命令他们,“等会儿开车,一开就是一两个小时,灌点热水,硬塞也要塞下去。听我的!”
“好,听你的……”
两个家属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吃了。
傅骋倒了点热水,吹一吹,送到林早面前。
十分钟吃完午饭,林早又往自己和傅骋嘴里塞了两块巧克力,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
“走!”
两辆车继续前进,朝着另一个建材市场出发。
遇到积水太多、看不清深浅的道路,林早会提醒他们绕路。
除此之外,别无他话。
林早知道他们是太担心了,也不在意,只是专心开车。
开到一半,天上忽然又有闪电划过,紧跟着雷声大作。
林早不敢耽误,提醒红毛打开远光灯,两辆车加速前进。
果不其然,不到五分钟,天上就掉下雨点,被狂风吹着,噼里啪啦地砸在车上。
这场大雨,和昨晚那场雨差不多。
才两三点,天色就越发黑了,再加上雨水遮挡,完全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林早双手扶着方向盘,把远光灯换成雾灯,坐直起来,俯身靠近,整个人几乎要贴在前挡风玻璃上。
不行,什么都看不清楚,偏偏他又忘了带眼镜,近视加散光,在大雨天像瞎子一样。
“这样太危险了,实在不行……”
林早转过头,想跟红毛说,要不他们找个地方停一会儿。
可是看见红毛和胖婶脸上着急的表情,又不好意思开口了。
红毛急得不行,不由地碎碎念:“这么大的雨,他们能在哪里啊?”
“昨晚他们走的时候,我还跟他们说什么快走吧,我跟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种屁话,我真的想抽死我自己。”
胖婶没说话,只是靠在车窗边,静静地看着外面,尽力寻找熟悉的车辆、熟悉的身影。
她连车窗也没关上,任由雨点像子弹一样,打在自己脸上,把她的头发淋湿。
林早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闭上嘴,转回头,继续开车。
就在这时,傅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早扭了一下肩膀:“骋哥,我现在很忙……”
傅骋低声道:“小早,我来。”
“你……你来?”林早愣了一下,转头看他,“你是说,你来开车?”
傅骋颔首,正色道:“我来。”
“你会吗?我知道你做人的时候很会开车,但是现在你是丧尸,你……”
“会。”傅骋语气笃定。
他本来就会开车,就算是变成丧尸忘记了,一直坐在副驾驶,就算是看,也看会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总是让小早开车。
“可是……”林早正犹豫着。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皮卡车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林早心里一惊,赶紧踩下刹车。
旁边的红毛也赶紧停车:“怎么了?撞到什么了?”
林早赶紧下车,看了一眼:“没事,撞到人行道了,皮卡车底盘高,直接压上去了。”
“那还能走吗?”
林早抿了抿唇角,最后问了傅骋一遍:“你确定?”
傅骋神色严肃:“确定。”
“好,下车,换位置。”
傅骋拉开车门,跳下副驾驶,登上驾驶座。
林早则坐上了副驾驶。
“林哥,傅哥可以吗?”
“让他试试,我实在是开不了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林早还是紧紧盯着傅骋,生怕他出错。
其实他也拿不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让傅骋坐上去了。
一坐上去,傅骋马上开始调位置。
动作很熟练,就像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一样。
傅骋转过头,看向林早。
林早抿起嘴巴,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骋哥,要不然还是换我来……”
话还没完,傅骋忽然俯身靠近,伸长手臂,拽过安全带,给他系上。
他还记得要系安全带,这让林早稍微安心一些。
“然后呢?下一步是什么?骋哥你还记得吗?”
“嗯。”
傅骋垂下眼,给自己系好安全带,然后挂挡发车。
他先挂的倒挡,把车子前轮从人行道上开下来,然后转过头,对红毛说:“跟上。”
红毛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轰隆”一声油门响,比雷声还大。
傅骋把油门踩到底,皮卡车直接冲破雨幕,飞奔而去。
“傅骋!”
林早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直起身子,抓紧车门上的把手。
“慢一点!”
红毛愣了一下,赶紧踩着油门跟上。
所以傅哥刚刚那句“跟上”,意思是,他不和林哥一样,和他并排开车。
他要在前面开路,让他跟在后面。
林早在旁边指路,傅骋抿着唇角,神色严肃,猛踩油门,两只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坐上来,就感觉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皮卡车在林早手下,像是一只温顺的兔子。
在傅骋手里,就像是一头凶悍的野兽,横冲直撞,毫无顾忌。
车速过快,不仅把红毛甩在后面,甚至把雷声和雨点都甩在后面。
车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比雷声还大。
林早的喊声,比车轮声更大。
“骋哥,往前……前面右转……”
“你到底有没有在看路啊?你不会是瞎开的吧?”
“慢一点!慢一点!”
下雨天,无人的街道,是最适合开快车的。
远光灯闪动,照亮雨幕尽头。
林早紧紧盯着前方,盯得眼睛都酸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早眼睛一亮,连忙大喊。
“到了!到了!我看到他们了!”
“减速!骋哥,减速!”
“到了!”
闪电划过,照亮“小城建材交易城”的招牌。
招牌底下,就停着一辆熟悉的白色面包车。
看见有人来了,面包车马上打灯,三个落汤鸡一样的人,从车上冲下来。
他们根本不怕,迎着高速行驶的皮卡车,就冲到面前,奋力挥舞衣服,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嘿!在这儿呢!我们在这里!”
傅骋踩下刹车,一声刺耳动静,溅起高高的水花,最终在他们面前停车。
距离他们只有一条手臂的长度,差点就要撞上了。
他们却不害怕,只是兴奋激动。
“我靠!我们还以为,要死在这了呢!”
“林哥、傅哥,真够意思的!天降神兵!”
第79章
“我去!”
“小林、小傅,这可太够面子了!”
“林哥、傅哥,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就是我们唯一……唯二的哥!”
傅骋把皮卡车停稳,熄火拉手刹,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林早使劲推开副驾驶车门,顾不上打伞,直接跳下去。
看见熟悉的邻居,胖叔、黄毛和绿毛都激动得不行。
他们冲到林早面前,想拥抱他,但是又怕自己身上湿,弄脏他的衣服,所以只是围在他身边,一个劲地说话。
“死都没想到,你们两个会来找我们!”
“太够意思了!太够义气了!太够……太够了!”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都以为要死在这儿了。”
说着说着,几个大男人,竟然都红了眼眶。
傅骋停好车子,下了车,撑开伞,走到林早身边,帮他挡雨。
正巧这时,“刺啦”一声,开着面包车、跟在后面的红毛和胖婶也到了。
离得远远的,两个人都看见了他们,一路飙车过来,车子差点打滑。
红毛奋力控住方向,没等停稳,胖婶就跳下车来。
“哎哟!”胖婶惊呼一声,飞奔上前,撞在胖叔身上。
两个人踉跄了一下,但还是稳稳扶着对方。
红毛停好了车,也赶紧跑上前,和两个兄弟击了个掌,做了个他们杀马特家族专用的手势,然后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撞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红毛道:“你们两个,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俩栽外面了!”
黄毛和绿毛齐声问:“想什么呢?有你这样想兄弟的吗?不盼我们点好。”
“那我不是担心你们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就下雨吗?”
一群人高兴过了头,站在雨里,拉着对方的手,又说又笑的。
说着说着,雨水模糊了视线,打湿了眼眶,又不由地掉下眼泪来。
泪水和雨水混在一块儿,分也分不出来。
林早走到面包车旁边,拉开后排车门,从里面拿出他们准备好的雨伞和雨衣。
“好了好了,先别急着说话,雨这么大,先挡上点,别感冒了。”
“对对对,快撑伞。”红毛接过雨伞,挡住两个兄弟。
“他们三个就别撑伞了,直接上车去换衣服就行了。”
另外两个毛惊讶:“这么好?这么细心?还给我们带了衣服?”
“那可不?”红毛自信地扬了扬下巴,“林哥特意提醒我们了。”
“底裤带了吗?我的底裤也湿了。”
“你恶不恶心?滚开啊!”
红毛推着两个人,把他们推到面包车上去。
胖叔也跟着上去了。
反正面包车后面宽敞,大家都是男的,也无所谓。
“座椅上有个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的就是衣服,你们自己分一下。”
“看到了。”
“嚯,红毛,你还真的带了我俩的底裤来啊!”
“滚滚滚!”
雨点淅淅沥沥,雨声噼里啪啦。
车门关着,三个人在里面换衣服,其他人就在外面等着。
林早双手背在身后,又背对着车窗,百无聊赖地踮了踮脚。
他下意识回过头,看了一眼面包车。
下一秒,傅骋抬起手,捂住他的眼睛,把他的脑袋转了回来。
“哎呀!”林早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我看的是天!车窗上贴着膜呢,什么都看不见!”
傅骋环住他的脖子,不肯松开。
那也不行。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有点无奈。
面包车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个男人换上干净衣服,拉开车门。
“好了。”
“还有吃的,快拿出来吃。”
胖婶和红毛上前,把放在座椅底下的食物拿出来。
“来得匆忙,没准备太多东西。有面条、剩饭,还有一点热汤,可以泡着吃,更暖和点。”
黄毛和绿毛竟然还摆起架子来,摆摆手:“小红子,把御膳呈上来。”
红毛皱着脸,把饭盒塞到他们怀里:“滚滚滚。”
两只毛打开饭盒,看了一眼,又问:“汤呢?面条都坨了。”
红毛的脸皱得更厉害了,但他还是认命地拧开保温桶,往两个人的饭盒里倒了半碗。
“够了够了!”
“多吃点!吃饱点!”
胖婶也这样对待胖叔,只是没有红毛那么不耐烦。
林早见他们都没事,也不想一直站在雨里。
雨下得太大,伞挡不住。
就算他和傅骋穿的是水鞋,但是裤脚和衣摆也被斜着飘的雨水淋湿了。
甚至还有一点雨水,直接飘到了脸上和头发上。
所以林早拽着傅骋,两个人坐回了皮卡车里。
面包车和皮卡车并排停着,要说话也很方便。
林早坐在距离比较近的驾驶座上,傅骋拿着干毛巾,仔细地给他擦一擦。
林早问:“你们应该一整天没吃饭了吧?”
“可不是?”
三个人都狼吞虎咽的,捧着饭盒,使劲往嘴里扒拉。
只有胖叔沉稳些,抽出时间来回答他:“昨晚吃了两个土豆……就出来了,想着早上就回家了,也没带吃的,饿了一晚上加一天,差点就要饿死了……”
胖婶拍拍他的后背:“慢点吃。”
胖叔得出结论:“下回还是不能偷懒,得在车上备点吃的。”
“对。”两个毛连连点头,“饿得不行,还要去推车,真的是……”
“推车?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被困在这儿了?车坏了?”
“嗯……”绿毛闭上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这个建材市场,它建的就不太对劲!”
“你们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前方看去。
“这个建材市场,入口就是一个大下坡,跟地下车库一样,里面就是各种批发店铺。”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他们都来过这里,这一点他们都知道。
“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屋顶又厚,都是水泥顶,根本就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所以昨天半夜,刚开始刮风下雨的时候,我们根本就没发现,我们还傻乎乎地在里面找水泥。”
“两三点的时候,黄毛说,怎么地上有水,我们还没当回事,要么是哪里漏水了,要么是下小雨了,反正市场里有出水口和下水道,不要紧。”
“四五点的时候,雨水使劲往批发市场里面灌,快把脚给淹了,我们才发现不对劲,赶紧要开车出去。”
“结果车子过一片积水的时候,被铁钉扎爆胎了,开又开不动,出又出不来。”
胖婶焦急道:“那就赶紧把车丢下,人出来啊。”
“那我们就是这样干的,车不要了,人先背着水泥出来。”
“都这样了,还要水泥?”
“那怎么能不要?大家就等着水泥做灶台呢。”
他们三个还真是。
“人都出来了,怎么不回来?害我们吓得半死。”
“雨这么大,又是闪电,又是打雷,还是晚上。这里离家又这么远,开车都要一个多小时,怎么可能走回去?”
绿毛努了努嘴:“我们就轮流守夜,在那边的屋檐底下躲了一晚上。”
“真是辛苦了。”
林早忽然发现不对劲:“车子不是被留在里面了吗?怎么出来了?又能开了?”
三个人对视一眼:“趁着雨小,我们三个走进去,徒手推出来的。”
“推出来的?”
“对啊,好不容易有一辆面包车,还是舍不得丢在里面,想推出来看看,能不能修。就算不能修,也能在里面稍微躲一躲,不至于总是被雨淋。”
其他人都震惊了。
他们三个的力气,是真的很大了。
竟然能徒手推动一辆爆胎面包车,还是这么陡的上坡。
遇到危险,他们并没有留在原地,坐以待毙,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的邻居。
他们一直在积极自救。
普通人很脆弱,但是也很坚韧。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会拼了命地往那边钻。
林早不由地感叹一声:“太厉害了。”
“还好还好。也怪我们,一开始没注意到下雨了,那辆车又是泡水,又是爆胎的,可能要报废了。”
“那可不一定!”
红毛伸出手,从座椅底下,拖出一个完好的车胎,轻轻拍了拍。
“看看,这是什么?”
“你们还带轮胎来了?哪里来的?”
“上次收缴的战利品,林哥特意提醒我们带来,就怕你们要用!这不是正好派上用场吗?”
“可是换轮胎……”
林早也回过头,指了一下皮卡车后斗:“千斤顶也带来了。”
“我去!林哥你可真是……”两个毛朝他竖起大拇指,“诸葛亮啊!”
“一般一般,你们快吃,吃完了一起把车子修一下。”
“行。”
不用林早说,三个人唏哩呼噜,风卷残云,马上就把面条米饭吃完了。
“来来来,现在就干。”
正好现在雨变小了,天稍稍亮了一点。
一行人要么穿着雨衣,要么撑着伞,都围在那辆坏掉的面包车旁边。
三个毛简单检查了一下破损的车胎,然后就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把新轮胎换上。
“能用。我就说,是一个型号的。”
“不错不错。”
换好轮胎,车子落地,但还是打不着火,发动不了。
三个毛直接把车前盖掀开,检查一下,看是哪里进水,能不能处理。
还好面包车底盘高,掀开盖子,里面是干的。
“那就是底盘不行。”
三个毛轮流爬进车底下,检查一遍。
林早看不懂,就在旁边给他们撑伞。
“嘶……”
似乎是有点棘手,三个毛又轮流爬出来。
“那个……傅哥,既然你都会开车,说不定你还会修车呢?要不你来看看?”
傅骋转头,看向林早,征求他的意见。
林早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骋哥,上!”
于是傅骋也进去了。
“傅哥,我觉得是这里的螺丝松了,但是拧紧了也没用。”
“实在不行,就得全部拆开看看。”
傅骋只看了一眼,马上就爬了出来。
他重新打开车前盖,拧下火花塞,用衣摆擦了擦。
“不能是火花塞的问题吧?我们刚刚都检查过了,里面是干的啊。”
傅骋不为所动,又把东西送到林早面前:“小早。”
“嗯?”林早疑惑,“要我给它一个鼓励的吻吗?”
傅骋马上把火花塞收回来,朝里面吹了口气:“呼——”
噢,原来是吹气。
把火花塞擦干净,拧回去之后,傅骋又朝胖叔使了个眼色。
“我试试。”
胖叔爬上驾驶座,拧动钥匙,挂档给油。
下一秒,车子马上微微震动起来。
“行了行了!能走了!”
“傅哥,真厉害啊!变成丧……”
“咳咳!变成那个,还这么厉害。”
林早振臂一呼:“好了!回家!”
众人齐声应道:“回家!”
所有人都上了车。
皮卡车在前面开路,两辆面包车跟在后面。
刚刚下过暴雨的街道上满是积水、泥沙和树枝树叶,车轮碾过去,哗啦哗啦地响。
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是高兴的。
林早抱着手,悠哉悠哉地坐在副驾驶上,指挥傅骋开车。
“前面左转。”
“现在可以慢慢开了,车速不能超过六十,就是这个指针,不能超过这里,明白吗?”
“傅骋,我不是很早之前就跟你说,不许飙车的吗?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飙车了?不然你刚刚怎么会这么熟练?”
傅骋双手扶稳方向盘,目视前方,若无其事的样子。
林早又问他:“啊?”
“没有——”傅骋顿了顿,又加了一个语气词,“呀。”
“你还敢装可爱?”林早举起手,假装要打他,“我刚刚坐你的车,都快吐了。下次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飙车。”
“好的——”傅骋又顿了顿,“噢。”
语气词很好,只是傅骋用他沙哑低沉的嗓音说出来,活像一个机器人。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看向前方:“等回家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回家的车程,要一个多小时。
有点漫长。
他们本来想去找个加油站,看能不能加点油的。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现在的天气说变就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下雨。
幸福街里现在只有老人孩子留守,也不太安全。
还是下次再说吧。
下午五点,天渐渐暗了下去。
车队回到幸福街。
“滴滴——”
他们按了两声喇叭。
四号仓库里的人,马上站起身来,朝窗外看去。
紧跟着,有人出来了。
姐妹两个扛着铁锹,张爷爷扛着拐杖,林小饱一手拿着长虹剑,一手拿着魔动枪,还有一只矮矮墩墩的小黑狗,跟在他身后。
“爸爸!大爸爸!”
“汪汪汪!”
林早放下车窗玻璃,从里面探出脑袋,朝他挥挥手:“小饱!吃了多少薯片啊?嘴巴上都是红红的番茄粉。”
林小饱在推拉门前面站定,抿了抿小嘴巴,抬起小脑袋,一脸认真地问:“是爸爸和大爸爸吗?”
“是我们啊。”
林小饱表情严肃:“不行,要对暗号。”
林早无奈:“那你对吧。”
“嗯……”林小饱想了想,“爸爸,你最喜欢叫大爸爸什么?”
“骋哥。”
林小饱摇了摇头:“不对噢。”
林早皱起眉头,转头看看傅骋:“不然是什么?”
林小饱大声宣布答案:“是‘死鬼’噢!”
“小声一点!”林早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转头看看四周,确认别人没听见。
实际上,别人都听见了。
“噢。”林小饱委屈巴巴,“你们可以进来了,只有爸爸会这样。”
“那我也问你。”林早抿了抿唇角,“爸爸最喜欢叫你什么?”
林小饱举起小手:“小宝宝!我是爸爸和大爸爸的小宝宝!”
“不对。”林早学他的样子,也摇了摇手指,“是‘小坏蛋’噢。”
林小饱睁大眼睛,就要冲上去。
张爷爷赶紧拉住林小饱:“好了好了,验证完毕,快让他们进来吧,别让丧尸追上了。”
姐妹两个走上前,用力一拽推拉门,“哗啦”一声——
幸福街全员,平安回家!
第80章
回到家里,停好车子。
林早跳下皮卡车,飞扑上前,一把抱起林小饱。
“哈!小饱小坏蛋,被爸爸抓住了吧?”
“哎呀!”
林小饱来不及逃跑,被爸爸紧紧抱在怀里。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团小橡皮泥,被爸爸捏来捏去,揉来揉去的。
“哎呀……救命啊,救命……小熊救我……呼噜呼噜……”
小熊——那只小黑狗,摇着尾巴,围在林早脚边,焦急地转圈圈,还用爪子扒拉林早的鞋子和裤脚,试图爬上去,营救林小饱。
林小饱自己也举起小手,努力抻长身体,使劲扭动挣扎。
正巧这时,傅骋停好车、锁好门,也出来了:“早早、饱饱。”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说叠词。
林小饱余光瞧见傅骋,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大爸爸,救我!快救我!爸爸欺负我……”
下一秒,傅骋走上前,伸出手,熟练地捏了一下他肉乎乎的小脸蛋。
林小饱不敢相信地愣在原地,好像变成一只小小的棉花娃娃。
“哈哈!”林早没忍住大笑出声。
又下一秒,傅骋的手转了个方向,也捏了一下林早的脸颊。
因为林早在笑,还轻轻扯了一下他的嘴角。
“哎呀!”林早学着林小饱的语气,摇了摇脑袋,甩开他的手。
被大爸爸一捏,林小饱更生气了。
整只崽都膨胀起来,气鼓鼓的,挥舞着小手小脚,试图打到他们。
可是他的手和脚都太短了,根本够不到。
于是他更更更生气了!
“爸爸,你是大坏蛋,大爸爸是大大大坏蛋!你们两个都是坏蛋,所以你们才会结婚!”
“是吗?”林早根本不怕,故意问,“那你刚刚,怎么还追在大坏蛋的车屁股后面跑啊?”
“那是因为……”
林早追问:“胖叔叔和胖婶婶,还有三个毛哥哥,都开车回来了,你怎么不去追他们,要来追两个大坏蛋呀?”
“因为……”
林小饱想不出来,只能别过头去,像小狗一样,哼哼唧唧,呼呼噜噜。
“什么?”林早凑上前,脸颊贴着他的小脸蛋,“你在说什么?”
“哼哼——”
“听不清啊。”
“我不知道……”
林小饱戳戳自己的腿,他的脚不听使唤,自动跟着爸爸和大爸爸跑了。
正巧这时,四号仓库里,传来张爷爷的声音。
“姜汤熬好了,安顿好就快过来喝。”
“好!”
林早抬头应了一声,抱着林小饱,带着傅骋和小狗,朝仓库走去。
林小饱倒在爸爸怀里,撅着小嘴巴,还有点不高兴。
林早才不怕他,掂了掂怀里的小饱饱:“一整天没见到爸爸和大爸爸,你想不想我们呀?”
林小饱抬起头,张开嘴巴,刚准备说话,忽然又想起什么,矜持地闭上了嘴。
他不说也没关系,林早会说:“爸爸和大爸爸在外面,可想你了,特别想,非常想。”
说着说着,还唱了起来:“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噢噢——”*
林小饱努力绷紧小脸,把翘起来的嘴角压下去。
就算爸爸这样说,他也不会轻易动摇!
林早又问:“你留在家里,有没有保护好爷爷和姐姐啊?”
“当然……”
这下子,林小饱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当然有啦!”
“你是怎么做的?”
“有两只……两个怪兽,欺负爷爷和姐姐,我拿着武器冲上去,把它们打走了!”
“是吗?”林早有点惊讶,“是什么怪兽啊?”
“嗯……”林小饱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有翅膀的。”
“有翅膀?”
“对呀。”
林小饱夹着小手,放在身侧两边,快速扇动,假装这是翅膀。
一家三口来到仓库后门,傅骋推开门,让老婆儿子先进去。
木桌上是一大锅刚熬好的姜汤,还有一大摞撂起来的饭碗。
张爷爷就站在桌前,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拿着勺子,把姜汤盛出来。
热气腾腾,满屋子都是呛鼻子的姜味。
林小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捂着小嘴巴,还是不忘跟爸爸描述。
“有翅膀、会飞、长得黑黑的,还会‘吼吼吼’地叫,和大爸爸一样。”
“啊?有这种怪兽吗?”林早疑惑。
“有啊有啊!”林小饱连连点头,表情认真。
林早实在是想不通,皱起眉头,看向张爷爷。
“爷爷,你们在家里,被怪兽袭击了吗?”
张爷爷轻声提醒他:“苍蝇。”
“苍……苍蝇?”林早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小饱,你打了两只苍蝇啊?”
“对呀。”林小饱双手叉腰,理直气壮。
“那怎么能说苍蝇像大爸爸呢?太过分啦!”
“嗯……”林小饱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地看向傅骋,“就是有点像嘛。”
傅骋沉默着,抬起手,瞄准林小饱的额头。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就在这时,张爷爷说:“好了,别闹了,快过来喝点姜汤。下雨刮风,寒气太重,万一感冒就不好了。”
“嗯嗯。”林小饱连连点头,但还是挨了一下,捂住额头,“哎呀!大爸爸,张爷爷都说停战了,你还弹我!”
“吼。”
——听不懂,像苍蝇的大爸爸听不懂你说的话。
傅骋走到林早身边,委屈巴巴。
“别难过。”林早握住他的手,“搓搓手,怪兽都喜欢搓手。”
傅骋看着他的脸,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一家三口在圆桌前坐下,张爷爷盛了三碗姜汤给他们。
林小饱没出门,年纪又小,就喝半碗。
没多久,其他邻居也休整好,过来了。
林早见他们来了,转头看看傅骋,连忙拿出止咬器,要给他戴上:“你们等一下,我马上……”
“不担心,我们不担心。”
一群人摆了摆手,自顾自地走上前,围坐在圆桌前。
是和上次吃火锅,一模一样的队形。
“林哥,你们喝,我们都没事的。”
“对对,不怕了。”
都被傅骋救过一次,再怕他就太不够意思了。
林早笑了笑,高兴起来。
每个人都双手捧着碗,被姜汤辣得不行,斯哈斯哈的。
张爷爷握着勺子,随时准备给他们添满。
“趁热喝,多喝点。”
众人都乖乖应了:“好。”
“这一大锅都得喝完,喝完再吃晚饭。”
“喝都喝饱了,哪里吃得下?”
“不行,必须喝。”
张爷爷熬了姜汤,姐妹两个就煮了一大锅菜肉稀饭,作为晚饭。
菜心切块、青菜切断、猪肉切片,放进稀饭里,一起搅和搅和,就能吃了。
一锅饭,有菜有肉,在阴冷的雨天,也算是难得的美味了。
吃完饭,他们还想再聚一会儿,但是张爷爷不让,硬要赶他们走。
“什么时候都能聚。快回去烧水,洗个热水澡,裹着被子,好好睡一觉。”
老人家就是害怕他们感冒。
三个毛对视一眼:“那我们……”
张爷爷没有犹豫:“你们三个来我这里洗。”
“好嘞!谢谢干爷爷!”
“我们三个一起洗,还能省点水!”
张爷爷无奈:“这倒不用。”
林早道:“那就回去吧。有什么事情,等雨停了再说。”
“行,明天再说。”
一行人道过别,正准备分开。
忽然,胖叔像是想起什么,大喊一声:“土豆!楼顶还种着土豆呢!这么大的风,不会给刮跑了吧?”
胖婶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放心,雨刚下的时候,我们就把土豆搬进来了。”
“那外面花坛里的呢?”
张爷爷道:“用竹条和塑料布搭了个棚子,别担心。”
“那就好。”
这回是真的没事了,一行人各回各家。
林早家用的是太阳能热水器,但是现在没太阳,又没电,热水器不工作。
只能烧水洗澡。
看着煤气灶熊熊燃烧,林早的心都在流泪。
好浪费,好奢侈!
一大锅热水,林早没等烧开,稍微摸一下,觉得差不多了,就赶紧把火关掉。
“快快快,抓紧时间!小饱,你先来!”
“我在这!”林小饱抱着毛巾和睡衣,站在爸爸面前。
“不要上楼了,就在二楼洗,端来端去水都凉了。”
“骋哥……”林早回过头,看了一眼傅骋。
傅骋拧开水龙头,把手伸到冷水底下。
他没事,用什么水都可以。
“你可以用冷水洗吗?可以的话,那你去一楼车库洗。”
可以的,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干了。
“实在不行,你就等一下,和我一起……”
傅骋眼睛一亮,马上走上前。
不能,他不能洗冷水!他要和小早一起洗澡!
林早明白过来,保持微笑:“洗我剩下的水。”
没关系,也可以。
傅骋绝不后退。
“走了,先给你儿子洗。”
傅骋端着热水,林早拿出林小饱专用的小脸盆,指挥他往盆里倒了半盆热水,又兑了一点冷水进去。
下暴雨,水库那边肯定满了。
他们又有充足的自来水可以用了。
林早把林小饱的毛巾丢进去,搅和两下。
“可以了,小饱,快过来。”
林小饱把自己脱光光,捂着屁屁,走到爸爸面前。
“爸爸,这样好像杀鸡噢。”
他见过张爷爷杀鸡,就是这样的。
弄一盆热水,把死掉的鸡丢进去,烫一下,就可以拔毛了。
“不会把你的毛拔掉的,快。”
林早按住他的小肩膀,把他按进盆里,用毛巾撩起热水,淋在他身上。
“你有没有看《西游记》?唐僧就是这样洗澡的,在大大的池塘里面。”
“有!唐僧洗的还是彩色的水!”
林小饱没出门,身上不脏,不用沐浴露,随便搓一搓,不到五分钟就洗好了。
林早扶着林小饱的肩膀,把他从水盆里拔出来。
傅骋蹲在旁边,已经展开浴巾,准备好了。
林小饱跨出水盆,走上前,倒进大爸爸怀里。
傅骋双手合拢,浴巾一裹,就把他裹起来。
擦干身上,换上睡衣,林小饱先回房间,盖好被子,等爸爸和大爸爸。
剩下大半锅热水,就是林早的洗澡水。
傅骋站起身来,像刚才一样,拿起另一条浴巾,在身前展开,眼巴巴地看着林早。
小早,你也可以光着屁股扑进我怀里。
我是专业擦澡的,会把你擦得干干净净的。
但是林早毫不留情:“不要,出去。”
好狠心、好无情的小早啊。
林早振振有词:“都在外面跑了一天了,你是丧尸,我是人类,我会累的!”
傅骋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行吧,他以为小早会奖励他的。
水不多,林早洗得也快,就跟小时候一样,蹲在地上,往身上撩一撩。
傅骋自觉去楼下车库,和皮卡车一起洗了一下。
没多久,两个人也上了楼。
林早推开卧室门,扑到床上:“哇,这是谁家的小鸡肉卷呀?圆滚滚、长长条,闻一下,嗯——”
“还香喷喷的呢。”
林小饱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是爸爸和大爸爸家的。”
“那让爸爸尝一口。”林早张开嘴巴,假装要咬他。
“不、可、以!”
小鸡肉卷扭了一下身子,把爸爸弹开。
林早拽过半边被子,也钻进去:“那我们一起睡觉。”
一大一小,两个鸡肉卷,排排躺在床上。
傅骋被留在外面,无奈地看着他们。
林早不好意思地看着他:“骋哥,天气那么冷,你身上又那么冰,不可以和我们一起睡。”
林小饱摇摇头:“大爸爸,不可以噢。”
傅骋长臂一揽,把两个鸡肉卷搂进怀里,假装张开嘴巴,要咬他们。
直到这时,林早才反应过来:“哦嚯!骋哥,我忘了给你戴止咬器!你也不提醒我!”
刚刚在吃晚饭,邻居们也不在意,他就给忘了,拆下来了就揣在口袋里,一直没戴。
“吼——”
傅骋收起尖利的牙齿,分别咬了一口林早和林小饱头顶的空气。
父子两个平躺在床上,看看对方。
“小饱,你会害怕大爸爸吗?”
“唔——”林小饱摇摇头,“一点都不怕,大爸爸都没瞄准。”
“可能怪兽的眼神比较不好,不太会估算距离。”
“吼吼吼!”傅骋对他们无礼的讨论感到恼怒,紧紧按住他们,继续撕咬空气。
你们两个,怕不怕我咬人?
父子两个转回脑袋,朝傅骋咧开嘴,分别露出八颗小白牙,笑嘻嘻的。
不怕呀,完全不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小饱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爸爸,大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咬到我们啊?我都困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林早也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啊。我们两个先睡吧,不管他了。”
两个人眨巴眨巴眼睛,对着傅骋打哈欠,露出红红的嗓子眼。
傅骋闭上嘴,搂住老婆儿子。
还是睡觉吧。
他这辈子都咬不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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