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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00 章   HK200 不变心


    现实中,车子在庄园停车场停稳,引擎熄火,周围陷入被虫鸣包裹的静谧。


    双江兄弟先下车,绕到车尾,打开后备箱往外搬行李。


    车内剩下沙谨衍和他的睡美人老婆。


    靠过去,在她温热的唇上落下一吻,低唤:“醒醒,老婆,我们到了。”


    段嘉玲眼皮颤了颤,睁开眼,从椅背上坐直起来,眼神还有些迷蒙,直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她从一个深邃的梦境中被强行拽出,还没完全回归现实,整个人透着一股睡傻了的呆萌。


    沙谨衍看她这副犯迷糊的样子怪可爱的,忍不住掐一把她的脸颊:“干吗这样看我?睡一觉醒来又不认识我啦?”话音刚落,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笑容凝住,轻松的心情急转直下,“不会吧,你真的又把我忘记了?!段嘉玲,我是你老……”


    “我没忘记,你不要一惊一乍的。”


    段嘉玲打断他的自我介绍,手背揉揉困顿的眼睛,打开车门下车。


    沙谨衍悬在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也跟着下车,牵起她的手。


    四人走在午夜的庄园中。


    早秋的庄园依然是夏天那般鲜绿的模样,虫鸣此起彼伏,迎面的夜风中有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我们上次来还是四月,那会儿草坪都没有这么茂盛。”段嘉玲随口感慨道。


    沙谨衍没有第一时间听出她这话有什么不符合逻辑之处,也随口接话道:“就这,还是Jimmy前几天打电话叫人过来修剪过的高度,不然草长得更高。我们上次来是晚春,现在都是早秋了,我们缺席了整整一个夏天。”


    “是啊。”段嘉玲抬眸眺望远处那片黑黝黝的云杉林,“这个夏天发生了好多事,多事之夏。”


    沙谨衍听出她话中的淡淡怅惘,紧了紧牵在手中的小手,侧过头朝她温柔地笑笑:“现在是秋天了,你不要再想夏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未来更重要。你可以多想想我们明年婚礼的细节,查缺补漏。”


    他一说婚礼,段嘉玲立刻换上一张生无可恋脸,信誓旦旦地说:“我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婚礼’这两个字!虽然我离工作退休还很早很早,但我可以肯定,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复杂、最恼火、最费神的工作项目就是——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透着一股被逼到穷途末路的狠劲儿,三男都听笑了。


    沙谨衍打趣她:“这才哪到哪呀,我们婚礼的准备工作充其量也就开了个头,就把嘉玲姐折磨疯了?”


    段嘉玲:“哼,半疯!”


    “我做不到你对我不闻不问那样对你不闻不问,直接汇钱给你,你又不要,我只能出此下策。”


    他对自己的控诉是事实,段嘉玲确实比他狠心,低头小声说:“反正你不要再找各种品牌方给我推广了,我工作挺忙的,平时没时间做那么多推广,而且粉丝最近反感的情绪比较强烈,一个月接三四单对我来说就够了。”


    “行吧,我花钱,男朋友让别人当了,本尊也不领情,最后只感动了我自己。嘿,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贱,花钱买埋怨。”


    完了完了完了,师兄气到说反话。


    段嘉玲反口就是一个华丽的滑跪:“你不要生气嘛,我怎么不领情?我不领情,我知道真相后直接就不接那些推广了。我最后一天骗了你,你还以德报怨赞助我生活费,我心里可感动了,真的,就是觉得你的方式稍微有一点点(捏着小拇指指尖)欠妥。”


    师妹滑跪得很及时且姿势标准,沙谨衍脸上冰雪消融:“算了,不想因为一点小钱,跟你这头白眼狼置气。”


    段嘉玲非常有经验地追加一句马屁:“沙总大气。”


    “少来。”沙谨衍淡然的俊脸浮现一点笑意,声音也温柔了,“想早点吃晚餐还是八点放烟花的时候边看烟花边吃晚餐?”


    “那必须是就着烟花吃晚餐!”段嘉玲看车外路边,雨已经小到有些路人都不撑伞了,晚上的维港圣诞烟花秀应该不会取消,“看烟花秀之前的安排我都想好了:我们在西九龙海滨长廊下车,散步到艺术公园逛圣诞市集,看那棵20米高的圣诞树。离烟花秀还早的话,我们就进M+博物馆看展。”


    “安排得不错,但为什么你说起来这么流畅,气都不带喘一下?好像很熟悉西九龙文化区的这条约会路线一样。”


    沙谨衍轻飘飘地睨她一眼。郑良芳冷眼扫一下汤曼珍,走进安检室。


    自始至终都姿态端庄,连生气都很克制,好像她们不过是两个二等公民,她不屑在她们面前失态。


    段嘉玲站在原地,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默默看着郑良芳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室门后。


    姐妹俩带着两肚子被人家妈妈狠狠教训一顿的窝囊气,铩羽而归。


    汤曼珍闷声看着车窗外向后移动的景物,心情越来越压抑,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猛然深呼吸几下,大声喊道:“我说不去见那个男人,你硬要拉我去见,今天的结果你满意了吧!”


    段嘉玲也大声喊道:“你在Leo妈咪那里受了气,不要发泄到我身上,我也很窝火!谁叫我们两个做错事,这辈子都要欠人家的,再生气只能往肚子里咽!”


    “我咽不下这口气!”


    “那个女人每次一见到我就骂我是二奶生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汤曼珍歇斯底里地尖叫。


    段嘉玲握紧方向盘,默默忍受着她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郑良芳的话、Leo的影子、汤曼珍的尖叫,都像一道道阴云,漂浮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把汤曼珍完璧归赵,她回到自己的小窝,无力地瘫倒在自己的小床上,脑中回放着今天郑良芳责骂自己的话,鼻尖越来越酸。


    当第一滴泪涌出眼眶,后面的泪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倾泻而出,压在脸颊下的床单很快晕染出一块潮湿的痕迹。


    不知哭了多少,手机响了。


    拿起手机一看是沙谨衍,抽纸巾把眼泪擦一擦,擤了擤鼻涕,压抑着哽咽的声音接听:


    “喂。”


    “看完回来了。”


    “他没有很激动,可能几年没见,对汤曼珍的感情变淡了。”


    “晚上我不过去了,我要在公寓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为了让他们两个尽快见一面,我今天请假都没去公司。”


    “晚饭也不过去吃了。只要到你那边吃晚饭,我的人一定会被你强行扣押下来。”


    “你就是土匪!”


    “嗯,拜拜。”


    对面的沙谨衍让她挂电话前亲自己一下,要发出音效的那种。


    段嘉玲一如往常地说不要。


    沙谨衍就在电话中说骚话,一定要让她亲。


    根据以往经验,自己的骚话说不了几句,她就会欲拒还迎地……嗯?她挂电话了!


    “没亲我就挂了,不对劲。”


    “她刚才说话……好像鼻音有点重。”


    沙谨衍找出他们刚才通话的录音,重新听一遍她说话,确认了她说话鼻音很重。


    “她不会在哭鼻子吧?”


    沙谨衍猜她们今天去监狱见那个补习生的过程,肯定不像她轻描淡写的语气那样顺利。


    有点担心她。


    在手机上找到一家她喜欢的甜品店,下单一款六寸的覆盆子荔枝玫瑰蛋糕。


    等到六点下班,先开车去取刚做好的蛋糕,再开车到她的铜锣湾老鼠洞。


    此时的段嘉玲还缩在床上,陷入一种疲惫又悲伤的摆烂状态,浑浑噩噩中听到门铃响了。


    从床上欠起脑袋,视线模糊地望向门外。


    刚刚横着流的眼泪,随着她的动作变成竖着往下流。


    “不会是Vincent吧?”


    工作一个月下来,她这间小公寓已经有挺多认识的人知道,同学、同事之类的,但她直觉门外的人就是沙谨衍。


    下床,脸湿湿的走出去看猫眼。


    开门,扑进他怀中。


    本来快流干的眼泪和快平复的委屈,在见到喜欢的男人的这一刻,重新有了决堤之势。


    “我听你电话里说话鼻音那么重,就猜你窝在老鼠洞里哭鼻子。”


    段嘉玲不应,趴在他胸上只顾着哭。


    “咱们进屋哭,乖。”


    沙谨衍带着身上这个大包袱,四只脚一点点挪进屋,关上门,再一点点挪到沙发坐下。


    放下东西,怜爱地摸摸怀中女人的头,再在上面亲一下。


    “我买了你爱吃的荔枝蛋糕,你边吃边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我,好不好?”


    段嘉玲被他看得表情一僵:该死的,你听我安排就好,问这么多干吗!


    “我刚才在手机上看网友说的啊。”


    回答得还算机智,顶不住师兄比她更机智。


    “和蒋白易来逛过很多次?看你说起来的流畅程度。”


    “没有很多次啦,也就几次。你知道的,我喜欢看艺术品,刚好他也喜欢……”


    “你想表达什么,你们志趣相投?见不得人的我讨好你只会用钱,多俗气,自然比不上人家陪你看几个艺术展,说不定买门票的钱还是用我给你的钱买的。”


    段嘉玲闭嘴保平安。


    “你确定等下要和我一起逛海滨长廊?不担心会被人拍到了?”


    他的嘴太气人了,段嘉玲忍无可忍,干脆把车里的轻音乐改成张学友的《你好毒》,音量调大,歌曲唱到高潮部分,她感同身受地跟随节奏吼唱: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呜呜呜


    你越说越离谱沙谨衍点头,“嗯,你不是说喜欢这个包嘛。”


    她是给他发过一次图片,然后哀叹自己这个月才买了两个包,短期内不能再买了,没想到他居然记住了!


    太过大起大落,让段嘉玲一时愣在那儿。


    沙谨衍说:“作为男朋友,我只能送你那种礼物,但作为爷爷,我会永远送你你喜欢的东西的~”


    见她睁大了眼睛,他问:“所以,你是想要男朋友送的礼物,还是爷爷送的礼物呢?”


    我越听越糊涂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呜呜呜


    打死不肯认输


    还假装不在乎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呜呜呜


    盛大的婚礼,在《无赖》带着自嘲与深情的旋律中,画上圆满句号。


    夫妻俩没有飞到别处度蜜月,留在摩纳哥玩到春意最浓的四月,直接飞去赫尔辛基。


    沙谨衍住进医院,准备做脑瘤切除手术。


    手术前一晚,为配合手术,他剃了光头。


    段嘉玲坐在病床边上,面对老公这颗锃光瓦亮的光头,努力憋着笑,对他吹彩虹屁:“网友说,光头才是检验一个男人颜值的标准。老公,你剃成光头更帅了,真的,你抗住了,痞帅痞帅的,还有几分邪气……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编不下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沙谨衍靠躺着病床头,面无表情地凝视她笑得脸都要烂掉了。


    段嘉玲笑趴在他身上,肩膀一耸一耸的,没笑几声,笑声渐渐弱下去,最后彻底没声了。


    沙谨衍感到自己颈窝湿湿的,轻轻地、安抚地抚摸她的头:“你还是接着嘲笑我吧,我宁愿你笑。万一我明天手术后瞎了,我希望你是以大笑的美丽模样,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中。”


    段嘉玲豁然从他身上起来,两只哭红的眼眸噙满泪水,狠狠地瞪他:“我要让你看着我从现在这个样子变成七老八十的样子,脸上的皱纹能夹死苍蝇,我丑死你!”


    第二天手术结束,沙谨衍从麻醉中醒来,扭头,看到趴在病床边,握着他手的女人。


    抽出手,盖在她头上。


    段嘉玲猛然惊醒抬头。


    沙谨衍在模糊的光影中,看清她脸上的憔悴,扯动嘴角,虚弱地微笑,抚摸她的脸:“我以后要被你丑死了。”


    住院一周,确认身体各项指标都稳定后,他出院回到庄园休养。


    清晨,赫尔辛基的天空一碧如洗,夫妻俩手牵手在挂着晨露的云杉林中散步。


    “老公,我昨晚做梦,梦到我买了个大西瓜,拿刀切开,瓜里蹲着一个光溜溜的小男孩,抱着头求我不要吃他。”


    沙谨衍听乐了:“肯定是我脑袋开刀,你才会梦到切西瓜和小男孩。”


    “梦还没完呢。我切完西瓜,有一只小绵羊跑到我腿边,咬我裤腿,开口喊我:妈咪,妈咪……西瓜里的小男孩也跟着喊我:妈咪,妈咪……两个小孩二重奏,直接把我吵醒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做的该不会是胎梦……”沙谨衍的笑声戛然而止,脸机械地转向她,“……吧?”


    段嘉玲没好气地:“你终于想起自己上个月对我干过的‘好事’了?我早上醒来就去拿验孕棒验尿,结果,Bingo!”


    婚礼那晚洞房花烛夜,他们都喝得醉醺醺的,回房后没戴套,在酒精的助兴下,稀里糊涂战斗了好几轮。


    喝酒误事,这次失误对他们的教训是极其惨重的!


    风吹过云杉林,枝叶随风颤动,发出悠长的沙沙声,还有沙谨衍冲破天际的欢呼声。


    “芜——湖——!我要当爹哋了!”


    看来他没有从喝醉的失误中得到教训,还挺高兴的。


    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