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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1 章   HK101 心疼死


    段嘉玲沉默地用冰袋敷着肿胀的脸颊,目光低垂,没有去看餐桌上的任何人,心里当然也知道汤进雄为她说话不全是为了她,也为了自己。


    肖春莲目光扫过养女,瞪向跟自己唱反调的小儿子。


    眼神看似凶狠,里面藏着的,却是一个母亲对亲生儿子满满的宠溺。


    哪像刚才瞪养女,恨不得生吃了她的肉。


    亲生与不亲生,确是一条无法跨越的血脉鸿沟。


    段嘉玲像是被电流击中,浑身猛地一颤,慌乱地不知所措。


    她手忙脚乱地拉上窗帘,脚步踉跄着后退,一个不稳,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床垫上。


    段嘉玲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快要冲破胸膛,下意识拿起手边的遥控器,上面显示着睡眠模式,26度。


    难怪这么热!


    段嘉玲撑着胳膊调低空调温度,随后双手捂住滚烫的脸颊。


    太热了,溪城什么时候也这么热了?!


    段嘉玲挣扎着起身,眼睛始终不敢看窗户的方向,猫着腰回到沙发边,捡起地上的睡衣重新躺好,把睡衣盖在脸上。


    沙谨衍转身后块垒分明的腹肌在眼前一闪而过,此刻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段嘉玲痛苦地闭上眼,在心底强行数羊,试图催眠自己,用回笼觉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等等,羊怎么在洗澡?


    重来!段嘉玲语塞,右手拇指下意识轻按左手掌心,柔声解释道:


    “水电都是日常消耗,我知道你不计较这点钱,但对我来说,不给钱就等于在占你便宜”


    “这样一来,我怎么没有负担地用水用电呢?”


    她的眼神里透着诚恳,试图让沙谨衍理解自己的坚持。


    “该怎么用怎么用呗。”


    沙谨衍不解地皱眉,顺手把签好的合同放进了文件架,似乎在他眼里,这件事根本不值得纠结。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不知道就这么反复了多久,段嘉玲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快递员发来的快递单号。


    段嘉玲摸了摸两颊,室内温度低了下去,脸上的滚烫也消失了。


    她付完快递费后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向卫生间。


    花洒涌出的热水冲刷着她的肩颈,蒸腾的雾气在玻璃门上氤氲,蜿蜒成潺潺溪流。


    段嘉玲思绪渐远,想起了昨夜的雨,想起了叶秋云冷漠疏离的眼神,又想起了沙谨衍强行拉她时掌心滚烫的温度。


    水雾越来越浓,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渐渐模糊了那些叶秋云带来的伤痛记忆。


    淋浴间壁龛里放着一块没拆封的经典款舒肤佳香皂,段嘉玲轻轻拿起,拆了包装捧在手心,干净到纯粹的清爽香气驱散了她心底的最后一片乌云。


    段嘉玲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扬起笑脸转了一圈。


    她一共就带了几套换洗衣物,昨天一场雨下完,就只剩下一件柠檬黄泡泡短袖针织衫可以搭配牛仔裤了。


    这件针织衫颜色明媚,俏皮的嫩黄色像是把清晨最干净灿烂的阳光都织进了布料里。


    短款的设计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腰肢,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性感,蓬蓬的泡泡袖灵动可爱,举手之间满是少女的活泼与轻盈。


    段嘉玲抬手把头发松松地扎成一个丸子头,几缕碎发乖巧地垂落在脸颊两侧,再配上一对小巧的向日葵耳钉,活力满满。


    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段嘉玲的心情也明朗起来。


    她将换下来的衣物全都仔细收拾好放进脏衣篮里,抱着脏衣篮朝隔壁房间走去。


    二楼的三间房布局与一楼如出一辙,左侧一间面积稍小点,推开门便能看到一组古色古香的红木桌椅,一旁的茶台上,各类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


    房间的阳台做出了一个晾晒区,洗衣机和烘干机安置在水池边上,整体看来,这个房间更像是会客室精心改造成的多功能房,实用又别具一格。


    段嘉玲蹲下身,一件一件将脏衣服塞进洗衣机里,伸手按下开始键。


    在机器运转的嗡嗡声中,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窗外。


    后院空荡荡的,墙上未干的水渍像是在有意提醒她,玲上看到那一幕的不是一场梦。


    远处,湛蓝的天空上悠悠飘着几缕洁白的云朵,雨后的空气湿漉漉的,混合着泥土的芬芳和青草的香气,是绿色的。


    段嘉玲刚走到楼梯口,大黑就摇着尾巴冲了上来。


    窘迫的心情被大黑热情的笑容驱散,段嘉玲嘴角上扬,蹲下身轻揉大黑的脑袋,“玲上好呀大黑宝宝,以后就是邻居啦,请多多指教!”


    大黑尾巴摇得飞快,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见到熟人的喜悦。


    段嘉玲挺直了背,一本正经地朝大黑摊开手心。


    大黑听懂了似的,乖巧地把爪子放进段嘉玲手里,段嘉玲惊喜地哇了一声,郑重地握了握大黑的爪子。


    “你该请多多指教的是我吧?”


    沙谨衍嗓音低沉醇厚,带着砂纸摩擦的粗糙感,冷不丁出现在段嘉玲身后,刮得她麻酥酥的。


    段嘉玲身形一僵,脑海里再次浮现后院的场景,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强压下心头跃跃欲试、卷土重来的羞赧,段嘉玲脸上重新挂上礼貌的笑容,转身落落大方地看向沙谨衍,“房东先生玲上好!”


    说着,她像前几秒对大黑那样,朝沙谨衍伸出手,眼神真挚,语气诚恳:“以后请多多指教!”


    “房东房东的,先把合同签了吧。”


    沙谨衍抬手随意一挥,拍过段嘉玲的手心,转身利落地推开玻璃门,“身份证拿了吗?”


    “拿了!”


    段嘉玲脸上闪过一瞬尴尬,嘴角扯出一抹略显局促的笑容,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的轻快:“我正准备问你怎么付钱呢!”


    “钱的事儿不急,你先看看合同。”


    沙谨衍大步流星地走进办公室,拿起桌上放着的两份合同递给段嘉玲,“有不合适的地方你跟我说,房本和我的身份证复印件已经附在后面了。”


    段嘉玲双手接过合同,同时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沙谨衍,走到办公桌边坐下。


    租房流程她不算生疏,但初来乍到,她还是逐字逐句地认真查看了每一项条款。


    比起租房模板,手里的合同应该是删减过,除了明确双方的责任外,基本没什么霸王条约,段嘉玲的目光落在日期上,这才7号,租房时间从15号起算,沙谨衍多给了她一周时间。


    落款处沙谨衍的名字已经都签好了,段嘉玲再次仔细检查完,郑重地在乙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还缺什么电器吗?”


    沙谨衍站在打印机旁边,看着身份证复印件一点点从机器里吐出,随口问道。


    段嘉玲写完最后一笔,手指微顿,笔尖在纸面轻轻一压,洇出一小片墨点。


    沙谨衍直爽,她也尽量减少要求,不给对方添麻烦,“不缺,冰箱我用厨房的吧可以吗?就别买了。”


    “行,厨房双开门,够用,不方便你跟我说,到时候再买。”


    “好的,水电和燃气这些,怎么算的呀?网费呢?无线网我需要重新办不?”


    段嘉玲放下笔,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慢条斯理地问道。


    “无线网有,密码这儿。”


    沙谨衍伸手点了点桌上的广告牌,下面写着wifi密码。


    紧接着,他干脆地抄起了桌上的计算器,试图在脑海中搜索数字:“水费燃气双月出账单,电费单月”


    没按几下,他直接把计算器丢到一边,“太麻烦了就不算了,我这水电用量大,你一个人用不了多少,不收了。”


    段嘉玲下意识抿了抿唇,一时有点为难。


    水电消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不想在能算得清楚的地方欠人情债。


    但沙谨衍现现在这副模样,她要是继续坚持,对方多半没有好脸色给她。


    “要不这样,一起算每个月一百好不好,我加进房租里一起转给你。”


    段嘉玲微微抬起头,目光直视沙谨衍,语调依旧轻柔温婉,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同一屋檐下,这类便宜还是不占为好。


    在沪市生活的那段时间,段嘉玲的水电费都是单算的。


    平日里出差多,每个月的花费平均在一百上下,她考虑到溪城的物价要低一些,一百这个价格应该是合适的。


    “一百够整个院子的电费了。”


    沙谨衍瞥了段嘉玲一眼,脸上的疑惑很是明显。


    段嘉玲笑骂着挂掉视频,随后真的翻箱倒柜起来,翻出自己当梦女那些年积攒下来的“情书”。


    汤逸臣站在落地窗前手握酒杯,目光追随着她的车子驶出别墅,尾灯在如墨的夜色中划出两道明亮的红光,渐渐远去,最终只剩下两个微弱的红点在夜色中闪烁,像夜空中两颗遥不可及的星星。


    抬臂抿口酒,神情晦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段嘉玲回到浅水湾别墅,熄火后没有立刻下车,从包包中拿出气垫粉底轻轻拍打脸颊,遮住上面的红痕。


    从中环到浅水湾,比从西贡到浅水湾近多了,Vincent现在一定已经在家了,经过这段时间的冷静,怒气应该也消了不少,最好不要让他再看到能激怒他情绪的东西。


    拍完气垫,她转着脑袋比对一下两边脸颊的颜色,满意地点点头:“完美。”


    拿上包包开门下车,找师兄去也。


    第 102 章   HK102 同居了


    偌大的别墅内安静到宛如一座死城,别说师兄,连平时总在眼前晃悠的Jimmy都没看到。


    段嘉玲心里纳闷地嘀咕:


    奇怪,怎么不见Vincent?


    难道就这么轻易地放我一马了?


    不应该呀,他就算气消了很多,这会儿也应该手持两米长、浸了辣椒水的小皮鞭,威风凛凛地站在大厅中央,宛如悍妻蹲守出去喝花酒的萌夫一般,预备抽我几鞭子黯然销魂鞭,这才符合他刁钻的性格嘛。


    【用你那火红的嘴唇,让我在午夜里无尽地销魂……用你那淡淡的体温,抚平我心中那多情的伤痕……】


    有时候音乐就是听个节奏,段嘉玲抬手挠了挠额头,不得不又提一个话题:“你多大了?喜欢听刀郎的歌吗?不然我换一个电台?”


    “二十九。”


    “噢……欸?”


    段嘉玲忽然想起点话题,来兴致地说:“跟我师兄一样耶,属羊?”


    沙谨衍眉头微不可察地凝了凝,沉“嗯”了声。


    气氛烘托不上去,但电台终于放完了《情人》,毕竟在荒山野岭找信号不容易,她怕调走频道又要找半天信号,索性就让它继续播下一首歌,大约是因为刀郎粗犷的嗓音和作词背景适合草原,所以下一首还是他的歌——


    【我知道想要和你在一起并不容易,我们来自不同的天和地……我愿意为你背负一身羊皮,只求你让我靠近让我爱你……我确定我就是那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段嘉玲听到后面有种莫名的喜感,但又似乎不太合适笑出声,就用掌心盖住下半张脸,这时车身拐进县道,四段仍有冰雪,她问:“要喝水吗?给你拧一瓶?”


    没什么话题的两个人也就这点话说了,他问:“你带水了?”


    段嘉玲一愣:“你车上没水吗?”


    然后,她听到男人微微叹了声。


    她的“关心”太像走过场,索性就不说了。


    电台滴滴答答没有信号,她关了收音机,就这样看着不知何时才到尽头的路,两旁参天林海,他们如行走在丛林中的生命,不,或许只有她自己觉得生命渺小,沙谨衍可不这么认为,他的车在加速。


    段嘉玲小声讲:“雪天路滑,小心驾驶,现在这辆车上,不止你一个人。”


    沙谨衍甚至还单手撑在窗边,指腹划了划侧额,低落了句:“所以我从不载人,玲莉小姐毅力非凡,现在就劳烦担心一下小命了。”


    段嘉玲心跳突地一空,面上刚才的云淡风轻全无,就连困倦的睡意也没有了,坐直了身子道:“那我还要连同你的命一起担忧了。”


    男人划过额侧的食指微微一顿,冬末的艳阳缓缓从云层透了出来,不再那么冷的县道上,连风也放慢了缠绕他们的呼啸,变得温和与清净了。


    段嘉玲忽然感受到车座的震动频率不再不安,视线看向前路,只用眼尾的余光瞄男人的侧脸,刚硬的轮廓依然不近人情,但他放慢了速度。她点开导航搜索,问:“一会,可以在服务区停一下吗?”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说远不远,中间倒是可以宽裕一下,等沙谨衍的越野车开进服务区后,段嘉玲裹上外套开车门,一阵冷风陡然席卷而来,她险些没推开。


    313县道开过的大兴安岭,一年中有七个月在冬季,风光景色下,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这里的寒冷很难走出去。


    而沙谨衍在下车走动时,面前被递来了一杯热奶茶。


    眼眸低垂,看到奶茶上氤氲着一张俏白的脸,清纯眼珠含着青山的缈烟,对他说:“只有这一款,可能会甜,但就当作补充能量吧。”


    段嘉玲在留克家中看到沙谨衍喝奶茶,那是由原始的黑茶和草原上刚挤出来的鲜奶熬制的,与她这一杯加了香精冲出来的有天壤之别。


    上午难得明亮的光和风,他们站在台阶上,面对着远方辽阔的雪山,指尖被纸杯温热时,她看到他鬓边的碎发被撩起,锋锐喉结一滚,咽下了一口包装粗糙的热奶茶。


    有这样的景色,她这杯奶茶……应该不至于太难喝吧。


    这时有牧民赶着一片浩荡的羊群到达了服务区,远处是昨日下过雨的澄澈山林,近处是一片可爱的咩咩,段嘉玲从兜里掏出今早揣进来的一次性相机,“咔嚓”定格了今日的一瞬间。


    身旁的男人忽然开口,问了句:“你要拍吗?”


    段嘉玲愣了愣,反应过来他是问要不要帮她入镜头。


    “你也觉得这里很美吗!”


    段嘉玲有些兴奋地把相机递给他:“这里只有三十六张底片,现在就剩三十三张了,你等我过去准备好了再按快门。”


    他扯了下唇:“怎么不用手机?”


    虽然笑她没必要节省,但他已经接过了段嘉玲的相机。


    “因为胶卷相机的存在,是证明每一个瞬间都有价值。”


    男人的手掌很大,相机被他握着就像个小玩具,段嘉玲左手握着奶茶杯,挤入羊群中,挑了只温顺的小羊羔,蹲下抱着它的脑袋,一起朝向了镜头。


    小羊羔的身子好暖,绒毛好软,她忽然想起为逝去的小羊羔而伤心的乌沙妈妈,脸颊不自觉贴上它,它是那样温顺,柔弱地叫。


    段嘉玲想,乌沙妈妈不止是因为无法主宰被丈夫买卖财产的命运而难过,还是有为心爱的羊羔逝去的悲悯吧。


    而站在台阶上的男人,另一道手还松弛地握着奶茶杯,就这样朝镜头给她按了快门。


    段嘉玲接过相机时还有些兴奋,直到她看见相机显示的剩余张数,脸僵了,不可置信地问沙谨衍:“你怎么拍了那么多张啊!”


    男人仰头将奶茶饮尽,掌心一下就将纸杯捏皱了,单手往垃圾桶丢中,深峻侧脸映在雪景中,眼底若有似无地携了丝笑,对她道:“很多吗?不就证明这一瞬间比许多个瞬间都值得。”


    明明指尖握着的奶茶杯已散了热,段嘉玲低头抿了一口,风吹了吹,心却燥热了起来。


    她猜测他是怕自己拍得不好才多按了几次快门,但……当他这么回应的时候,她决定原谅他。


    就因为这一刻值得所以才不惜多费几张胶卷,可当段嘉玲意识到自己在给他痞坏的行径找理由时,连自己都惊了下。


    从服务区到绰河源镇就不远了,上了车后,段嘉玲打开手机在工作群发了个定位。


    没一会儿,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季闻洲师兄的来电。


    她抿了抿唇,将电话挂断。


    段嘉玲怕谈话中会提及乌沙的罪证问题,沙谨衍看似对人对事漫不经心,但她刚才只是说了句胶卷是记录瞬间的价值,他就能借这句话为他多浪费了几张胶卷的行为脱罪。


    她打开季闻洲的聊天框,键盘哒哒地敲了句:【在车上,到了回电。】


    沙谨衍抬手将挡光板打下,车厢内视线清晰,他甚至能看到段嘉玲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对话人——【师兄】。


    他瞳仁一凝,眉梢轻挑,那个属羊的。


    车身驶入绰河源镇,风声似乎也消匿了一些,被钢筋水泥的骨沙抵挡在了围城之外。


    一道巨大的吊装长线就像古老的树干,在他们经过的通道上空盘桓,不知在这里停摆了多少年,不生不灭。


    段嘉玲的视线被眼前延绵数十米的贮木场所震惊,转头看向沙谨衍:“这个厂子还在运转吗?”


    男人转动方向盘,侧边的车窗上倒映着空荡荡的荒地,说:“15年后全国停止了进山砍伐,这里的贮木场就彻底停工,不再启动。”


    这时,连风也彻底停了下来。


    车轮碾过经年的木屑,灰沉沉的大地躺着一个倒下的巨人,又在上面重新生长出了绿洲。


    不知过了多久,段嘉玲的眼前才终于出现一抹亮色——


    【艳红酒吧】。


    在这种地方,是非得要取这样的名字才能有生命力的。


    段嘉玲忙推门下车,问沙谨衍:“这酒吧的店名跟乌沙对象的名字一样,就是她开的店对吧?”


    男人下了车,黑色冲锋衣没有拉上前襟,露出了套着羊绒衫的宽阔胸膛,好像一道张开双手的怀抱,朝她走了过来。


    天生凌厉的眼眸微侧,朝她落下视线,立领半掩他分明的下颚,她看不见他的唇,只能望到他那双半明半暗的眼睛,在对她说:“一会见过他女人后,就换个男人追,明白吗?玲莉小姐。”


    算了,不要再负隅顽抗,省点力气吧。


    反正她现在几乎每晚都睡在这里,也跟同居差不多了。


    “唉,那就我公司放年假的时候搬吧。”


    说时迟那时快,她被高兴的男人旋风压在床上狂吻,吻到她七荤八素,衣衫尽去也不知。


    第 103 章   HK103 爽爆了


    香港的春节假期通常只有短短三天,初一到初三。


    除夕当天如果不是刚好在周末,打工人要照常上班。


    不过,不少公司会人性化地只上半天班,提前放假让员工回家过年,比如迦洛林拍卖行。


    段嘉玲中午十二点准时下班,年假余额3.5天,心情愉快地开车去沙鸿福大楼找师兄一起吃午餐。


    沙鸿福除夕这天要上全天班,沙谨衍吃完午餐就要回去上班,下午六点下班后,还要马不停蹄地开车赶去石澳的沙家大宅,和全家人一起陪爷爷吃年夜饭。


    有时候一个男人说对一个女人感兴趣,可能是男女之间的情愫,但在沙谨衍的眼神里,是天敌对猎物的兴趣,是知道段嘉玲对他撒了谎后,要收拾她的兴趣。


    她浑身轻轻地抖动起来,手腕被他举着,像是在投降,这实在有损形象,段嘉玲用力挣的时候,艳红刚巧经过,轻“哇”了声。


    段嘉玲喝了酒,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眼眶溢,水亮水亮的,沙谨衍看着她的眼睛,想起那些小动物害怕时,也会尝试用可怜的姿态祈求狩猎者的怜悯。


    艳红识趣地放下一瓶酒,拿走空了的威士忌酒瓶,走了。


    沙谨衍这时从桌上捞过手机,是段嘉玲刚才打算拿去结账的,递给了她。


    对峙时,男人的眼神像箭尖钉住靶心一样看着她。


    段嘉玲开始装傻:“你为什么不打?跟乌沙妈妈说你把和乌沙相亲的对象搞错了,以为是给你介绍的女孩,很丢人吗?”


    “她当时让我快走,说我阿妈又给我找女孩了,玲莉小姐追来,我才是受害者。”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右手都不费吹灰之力就架着段嘉玲的手腕,卡座里视线迷离,段嘉玲双手解脱不成,便使上了双腿——


    酒劲有酒劲的好处,壮了胆,她一下就跨坐到沙谨衍的腰上了。


    仰了仰下巴仿佛要策马扬鞭,如今她在上位,看向沙谨衍死死咬住她的眼神,说:“那不就得了,我们都被乌沙妈妈骗了,我虽然之前跟你撒谎了,但我现在向你澄清了,你又没损失,我给你钱了。”


    这番话说得沙谨衍气不打一处来,越攥她手腕她就越在他怀里作乱,隐忍地低吼了声:“你会骑马吗,你就乱骑!”


    “我不会啊!会骑了不起啊……你不就是会骑个马吗……拿这份本事看不起我……我也可以学!”


    沙谨衍咬得腮帮子发硬:“别动了!”


    “你松开我!”等艳红那边一通过,段嘉玲就给她发了张截图,艳红一愣,反应过来后抬眸看向段嘉玲,又气又笑:“你这小玲莉!”


    段嘉玲得意地跑进了卧室:“还是幸好艳红小姐开了家店,有收款码可以给我直接转账。”


    她发去的就是付款截图。


    说罢刚要关门,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艳红调侃她:“沙谨衍回来了,你这刚洗净的小玲莉,还躲吗?”


    段嘉玲想躲,但万一不是沙谨衍呢,她说:“大半夜的,你看看猫眼才开门呀。”


    艳红就喊了声:“谁啊。”


    “沙谨衍。”


    低沉的嗓音隔着门板传来,艳红转头朝段嘉玲挑了挑细眉,她脑袋一缩,说了句:“晚安!”


    把房门关上,才不迎他呢。


    夜里段嘉玲坐在门边,听着浴室声响,接着隔壁的房间门一开一关,沙谨衍进屋休息了。


    接着就再没有动静,段嘉玲想,如果今天看见的那道鸭舌帽黑影是乌沙,那他晚上会来找艳红的吧。


    就算不来找,她熬一熬就过一夜了。


    沙谨衍的力道能把她手腕揉碎了,段嘉玲见这样骑着,他抓得更狠,就开始哭了。


    脸埋在他脖颈间委屈嘤咛,气息一抽一松地,胸口一起一伏地软趴在他胸膛上。


    段嘉玲记得有一次参加巡回法庭,一对中年夫妇闹着要离婚,草原秀丽辽阔的风景无法让夫妻恩怨释怀,因为谁都要分走唯一的房子,最后是妻子一直地哭着,从白天到黄昏,丈夫走过来跪在她面前,低声说:“我们不离了,房子不分了。”


    原来,让所有人满意的公平不一定是规章法则,而是人情。


    如今她学了这一招,沙谨衍果然松开她的手腕,她听见他像夜里鼓进她帐篷的烈风一般的呼吸声,就在他伸手去抽纸巾时,段嘉玲双手发力一推他,逃了出去。


    她跑也不是跑出酒吧,而是躲到了吧台——艳红的身后。


    艳红手里的鸡尾酒调得火热,没有看她,而是笑笑道:“小玲莉这是怎么了?被沙谨衍欺负得受不了了?”


    段嘉玲就蹲在艳红腿边,酒精虽然浓烈,但不至于让她失去思考,面上抽抽嗒嗒道:“我得罪他了,他要撕了我。”


    “扑哧。”


    艳红被她弄笑了,一转头,听见段嘉玲可怜地说:“艳红,能帮我找个住的地方吗,我晚上怕他……”


    沙谨衍刚好走到吧台,本来身上就起着火,此刻听到段嘉玲在那里胡言乱语污蔑他,拔腿就要进去抓人,艳红立马端着那杯点了火的鸡尾酒拦住他,说:“行了行了,你让她缓缓,谁叫你灌她的,等晚上吃顿火锅就解决了。”


    段嘉玲躲在艳红身后站起来,双手搂住她胳膊,鬓边的头发缕缕凌落,皮肤太白了,衬得鼻尖是红的,眼睛也是,沙谨衍看着她在艳红那里卖可怜,垂在身侧的双手拢成拳,面上压着火,沉静道:“别被她的狡猾骗了。“


    这句话像是在提醒艳红,又似对他自己说的。


    段嘉玲见他推门出去了,步子想跟上,但又顿了顿,仍旧黏住艳红。


    艳红这时对她说:“你怕什么,沙谨衍都不让人给他倒酒,就让你倒,你给他下耗子药都行。”


    段嘉玲对她这句建议颇为震撼:“乌沙还活着吗?”


    艳红微微一笑:“你还真是不听重点啊。”


    段嘉玲湿着眼睛说:“我能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吗?我这几天都没睡好。”


    艳红想了想,段嘉玲拿出手机就要扫二维码,她忙抬手拦住:“我给你开个包厢。”


    段嘉玲摇了摇头,说:“员工休息的地方就行了,后巷也没事。”


    她刚才看到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从后门经过,但追过去只看到后巷的一扇木门,她没理由要求人家打开,但现在……


    她捂着脸嘤嘤地哭,说:“沙谨衍一会来抓我怎么办……他力气大得吓人……”


    “好了好了……”


    艳红是个爽快的女人:“去我家。”


    段嘉玲眼瞳一怔,这未免也……太接近目标人物了!


    但艳红话风一转:“你等会,五点多我们去吃晚饭,再带你回去。”


    “去你家,太打扰了吧……”


    艳红给桌上的酒杯倒上水,朝她递过来,说:“你不是乌沙的朋友吗?”


    段嘉玲在艳红那里打了会下手,沙谨衍出去了还没回来,等到饭点,艳红就领着她去了火锅店。


    内蒙的涮羊肉是随便一家都好吃的程度,尤其现在最是倒春寒的时候,度过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才能迎来春天,乌沉得看不到尽头的天色里,至少吃饱了还算有一点欢愉。


    段嘉玲坐下涮碗,艳红看她的手法笑了笑,说:“哪里人?”


    “香港。”


    艳红眼里的笑夹了丝惊讶,见段嘉玲自然地戳开第三副碗筷,打开洗净,故意提醒她说:“沙谨衍还不知道来不来吃呢。”


    段嘉玲动作顿了顿,给自己摆了副台阶:“一会这副筷子涮生肉呢。”


    艳红又笑了,手肘搭在桌上说:“跟你还挺聊得来的。”


    说完,她没来由叹了声,似乎有些可惜了,大约是听到段嘉玲不是这里的人。


    段嘉玲跟艳红成为朋友只需要三个小时,跟沙谨衍花了三天两夜,吵了一架,关系更恶劣了。


    刚聊上天,段嘉玲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现在时间还早,她并不着急去瑰丽过除夕夜,回房换身衣服、补妆,拿上GoPro下楼,直奔公路对面的维多利亚公园年宵市集拍vlog。


    很多公司在除夕这天只上半天班,春节期间又是香港的旅游旺季。


    因此,市集现场不仅有采买年货的香港市民,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人流量很大。


    市集内几百个摊位琳琅满目,段嘉玲举着GoPro,兴致勃勃地穿行于热闹的人流中一边拍摄一边逛摊位,时不时停下来买个可爱的小玩意儿。


    驻足在鲜花摊位前挑选年花时,肩膀被人从身后轻轻一拍。


    她转身,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惊讶了一下便绽开笑容:“这么巧,你也来逛年宵花市?”


    第 104 章   HK104 比花娇


    蒋白易颠了颠手臂上的三岁小侄女:“家里只有我一个闲人,被布置了带孩子的任务,带我妹妹的女儿出来看看热闹、晒晒太阳。你呢,怎么也到这边来了?”


    蒋家住宅也在铜锣湾。


    段嘉玲晃晃手中的GoPro:“我今天只上半天班,来这边花市拍点素材,发到IG上给网友看看香港是怎么庆祝春节的,顺便自己也感受一下年味,去去身上的班味。你眼睛真利,能在这种密密麻麻的人堆里精准认出我来。”


    “因为在我眼中只有你是彩色的,其他人都是黑白的,对比太明显,一转头就看到你了。”蒋白易一反平常的正经,打了个小花腔。


    段嘉玲没料到他会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声音卡顿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心想他大概是受到现场热闹氛围的渲染,才显得比平常“活泼”一些,嘴角微翘:“这只能说明你的眼睛是阴阳眼。”


    艳红眼睛一眯:“看看,是不是谨衍的。”


    段嘉玲脸颊的笑僵了僵,但很快敛下,起身道:“我出去接。”


    她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好像出去接沙谨衍,好像出去接电话。


    艳红挥了挥手,反正火锅不是热菜,凉不了,等他们回来再煮。


    段嘉玲掀开挡风门帘,才意识到自己没穿外套出来,夜里的寒风卷着地面的碎雪,她倚在门边的石柱上接通师兄的来电。


    “喂。”


    段嘉玲吸了吸鼻子:“师兄,什么事?”


    “应该是我问你什么事。”


    他嗓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平和:“上午挂断我的电话,说是在车上,现在还要我主动回电。”


    那会段嘉玲正在沙谨衍车里听着《披着羊皮的狼》,思及此不由勾了下唇角,答他:“我到绰河源镇,找到乌沙的女朋友了,但她说分了手。”


    段嘉玲如实转告,季闻洲说:“确定?”


    关系会影响开庭时是否作为证人被传唤。


    段嘉玲左手捂住握电话的右手,没一会就冰了,她对着手机讲:“我以朋友的身份接近她,见面的艳红酒吧就是乌沙给她的分手费。”


    “转赠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季闻洲一问,段嘉玲嘴唇一抿,有些冻僵。


    电流声再次传来:“如果是在乌沙无法偿还银行贷款的期限后发生,针对这些转送的资产,法院有权撤销赠予的行为。”


    一阵寒风裹了过来,段嘉玲不由打了个冷颤,这时远方有道马蹄声响,牵扯着她的视线望去。


    高马四蹄踏雪,踱步而来,马背上一道劲长身影穿过浓雾暗沉的夜,在段嘉玲眼瞳里渐渐清晰,男人神色随着马身走动而慵懒地微晃,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是居高临下的散漫。


    耳边是手机里的电流声,季闻洲说:“你的执法范围是查证乌沙的资产数额,按照规定,已经提前三天通过家属传唤他了,明天八点是传票截止时间,如果他没有出庭,我可以请示院长,由公安执行,对他强制「拘传」,而你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风刮着她的鬓发,挠着眼睛,她却没有心思去挽,没来由地说了句:“我接下来能请几天假吗?”


    季闻洲善解人意:“当然,在走之前,好好享受几天这里的风光吧。”


    段嘉玲张了张唇,呼吸时有白雾在眼前升起,沙谨衍从马身利落下来,有的人看着一派无所谓的姿态,但偏偏带着股劲,沙谨衍就是那种劲。


    藏着,只有他自己掀,才能看得到。


    比如他此刻拴上了马,一双大掌随意地叠着马鞭朝她走来,段嘉玲就觉得一股风朝她涌着,侧过头去,朝手机道:“谢谢。”


    电话刚挂断,头顶落来一道沉声:“外套呢?不会穿?还是酒没醒。”


    一来就语气不善,段嘉玲把手机收回,转头往屋里进去,不想理他。


    艳红一见段嘉玲身后跟来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拿起筷子就开始往锅里下肉。


    段嘉玲一坐下就双手握起热茶杯暖手心,艳红看到她冻红的手背,打趣道:“急着出去接谨衍,衣服都忘了穿了。”


    两人下午在店里吵了一架,艳红是有心说和的。


    只是沙谨衍放下马鞭抬眸朝段嘉玲瞥了眼时,她把头扭得更过了。


    艳红看到马鞭,问:“骑马来的?你倒是会在小玲莉面前耍帅啊,故意让她出去接你呢。”


    “喝了酒。”她打开包包拉链,从里面翻出护手霜,一边搓着手心手背,一边闻着香味提神。


    暖气熏熏,格外的热,就在她快趴到床边睡着时,门外忽然传来响动,这里的夜晚风大,只要有房门开阖就会鼓起声,段嘉玲一个激灵,从地上站起。


    段嘉玲还没来得及拉开房门,外面的防盗门一下就“咔嚓”关上了,客厅内四段漆黑,不是有人进来,而是有人出去了!


    段嘉玲赶紧趿上家居鞋,捞了外套就往外走,不管是沙谨衍还是艳红,深夜不睡觉跑出门就有猫腻!


    就在她一手抱衣服一手摸上大门把手时,突然一道劲臂捞上了她腰,段嘉玲眼瞳猛地一睁,昏暗间,身后落来男人的低沉嗓音:“大半夜闹腾,你又怀了什么鬼胎?”


    自从今天在酒吧对峙后,沙谨衍对她就一直心存怀疑,段嘉玲此刻一颗心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我跟艳红头发一样,衣服一样,你没开灯怎么认出我来了!”


    逃脱质问就是向对方反问。


    箍着段嘉玲腰腹的铁索在紧,她小腹里的衍西好似真要被他挤出来了,而身后的男人轻嗤了声,对她这个问题回答得轻而易举:“你香啊,玲莉小姐。”


    简短的三个字,艳红点头:“合法。”


    段嘉玲嘀咕道:“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酒驾」。”


    艳红说和不下去了,筷子一摆:“你们自己涮。”


    段嘉玲听话,乖乖拿筷子涮肉,第一口先给艳红,第二口给了沙谨衍。


    艳红脸上又笑了,调侃他们:“小玲莉把你的碗都涮了。”


    沙谨衍拿起长筷,吃了段嘉玲给他夹过的那口嫩肉。


    一顿饭吃得爽快,段嘉玲心里存着晚上和艳红回家的心思,而且她很有眼力劲,知道对方刚分手,就不在吃饭的时候提她的前男友了,艳红提醒得对,分了手的男女,最开始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艳红住的小区都是八层高的步梯沙,她家在三沙,段嘉玲礼貌道:“这里环境挺好的,租金多少呀?我当是住民宿了,这钱是一定要给的。”


    艳红摆了摆手,不乐意道:“这房子买下来了,算什么租金呀,你尽管住……”


    说着,她自己扯了下唇,拧开门锁,打亮进门的壁灯,说:“也不知道能住多久呢,我是要还给乌沙的,既然你们是他的朋友,就住吧。”


    段嘉玲眉心微微一凝,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这房子的装修主色是奶白,家具则是颇有格调的胡桃木,整体典雅温柔,进门的鞋柜上还放了一张红纸,上面写着:【乔迁新居】。


    这房子,是乌沙刚买的。


    艳红看到那喜庆的红纸,拿起来顺手扔到垃圾桶里,说:“随便坐,我给你倒茶。”


    刚才段嘉玲已经在沙下的便利店里买了洗漱用品和一次性内裤,沙谨衍顾着他那匹马,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来。


    艳红自顾自地说:“我有刚买才洗干净的睡衣,屋内有暖气,穿这条睡裙就可以了。”


    御姐的睡裙都是御姐风,粉香槟色的浴袍款,腰上一条细带,她说:“穿脱方便吧。”


    段嘉玲心里呵呵,确实挺方便的。


    艳红还很喜欢这种风格,两人穿了姐妹款,只不过艳红的那条是红色的,而且段嘉玲发现她身上这种粉裙子,衣柜还有几条。


    她恍恍惚惚明白,好像是结婚用的晨袍……


    她去洗澡的时候,艳红给她理出了一个客房,住宿的钱肯定是要给的,表面上是不让对方吃亏,实则是段嘉玲不想和这里的人真的有太深的连结。


    段嘉玲用一次性毛巾擦着头发,看着烘干机里转动的衣服,问道:“沙谨衍住隔壁房间吗?”


    艳红看出来段嘉玲是故意问的,就朝她点了点头:“是了是了,你今晚记得锁好房门,欸?你这头发和我一般长啊?要弹力素吗?”


    段嘉玲因为盘了头发,所以洗完还是卷的,跟艳红的长卷发很像,此刻客气摇头道:“不用,等吹干就自然直了。”


    说着段嘉玲去拿手机:“我们加个微信。”


    汤曼珍特无所谓地说:“Arlene今晚在瑰丽酒店过年,不回家了。”


    汤逸臣脸色一沉:“沙谨衍连除夕夜也要她陪着,不让她回家?”


    “没有,她自己一个人在瑰丽呢,沙谨衍回沙家过年去了。”


    汤逸臣脸色更黑了:“沙谨衍不准她回自己家过年也就算了,还把她一个人丢在酒店?他是脑肿瘤还没被治好吗?不仅沙谨衍,我看Arlene脑子也有什么大病!”


    那个想通了,这个又想不通了。


    第 105 章   HK105 飞奔去


    瑰丽酒店有两间特色的花园水疗套房,师妹不是爱美么,不是隔三差五吃减脂餐么,这次沙谨衍特意早早向瑰丽预约了其中一间水疗套房给师妹。


    位于酒店七楼的城市景观花园中,套房设有独立的私人理疗室,做SPA、美容、美体、健身、瑜伽、日光浴……让她在这里度过一个彻底放松、焕发身心的养生春节假期。


    从除夕舒舒服服地住到大年初三,大年初四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地去上班,在一群牛马中间当那匹皮肤可以闪闪发光的牛马。


    从此以后,师妹就不是普通牛马,师妹是烤瓷肌牛马!


    套房私人管家引段嘉玲走进来,拿起案台上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礼貌地说:“这是沙先生委托酒店送给您的。”


    【现在没心情吃瓜,我只想一个一刀拍扁丧彪和探长的脑袋瓜。】


    [还挺押韵。]


    【过奖。】


    []只是不管沙谨衍自个儿是什么想法,段嘉玲是不可能听见他的心声。


    与此同时,沙谨衍也是想到了“至亲至疏”这个词,昨晚他约她去吃早餐,却是被她婉拒,而现在她的小舅舅约她去吃早餐不但没有感到困扰,甚至是欢喜雀跃。


    不论现在的这个段嘉玲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她还是继承了原本段嘉玲的一切亲缘关系、社会关系,她现在的行动和态度就代表了一切——


    即使现在的这个段嘉玲并没有见过她的小舅舅,却不妨碍她信任他,而他昨晚即使帮了她,在她眼里看来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需要绞尽脑汁还人情的世叔。


    至亲至疏的区别立马显现。实在不是什么让人喜欢的结论。


    沙谨衍坐在沙发上垂眸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先生,早餐已经做好了,现在可以吃了。”佣人过来敲门提醒,察觉出老板好像不太高兴,让她也不敢多说话。


    沙谨衍果然没理会她,又是在脑海里听见了段嘉玲和系统的对话,欢天雀跃:


    【统,快给我介绍介绍香江现在有哪些好玩好吃的!趁着小舅舅在我要玩个够吃个够!】


    [80年代的香江好玩好吃的可不要太多了,现在的香江饮食文化尤为灿烂,什么菜系都能在这里找到,香江特色老字号也有很多,而其中肠粉、云吞面、各种腊味这些一定一定要好好品尝!对了还有甜品!也一定要吃!尤其是旺角那边有一间吃双皮奶的,绝赞!]


    【好好好!我一定要去!】


    [哦对了,宿主,你小舅舅今天找你还有惊喜给你的呢!]系统突然神神秘秘地说道。


    【什么惊喜?可不要是惊吓啊!】


    [嘻嘻嘻不会不会你放心好了,包保你满意!]


    一人一统的对话又是结束了,沙谨衍坐在沙发上继续沉思,似乎在做着什么重大的决定,他知道今天他所做的这个决定极有可能会影响这之后他的一切规划。


    为了心里那份莫名其妙出现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去冒这样的风险,他不知道是否值得。


    沙谨衍作为一个顶级商人最注重的可谓是回报,一个项目的回报是否足够让他心动这才是驱使他去投资的原动力。


    这个世界一切都用利益去衡量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只是,他发现自己在对待段嘉玲的事情上无法这般冷静,也无法去用什么利益和回报去计算,因为他意识到段嘉玲在他所有认识的人之中与众不同,即使她很可能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段嘉玲了。


    【哇统你刚刚说的惊喜真的是惊喜啊~】就在他思考的这么一会儿段嘉玲的声音又传来了,带着更深层的雀跃:【小舅舅居然说带我去马场诶!新建的马场!还说已经给我养好了一匹小马会带我去骑,哇这也太棒了吧!】


    【而且,也有好消息呢,他刚刚说联系到最好的脑科医生给我爹地看病,大概率能将他看好呢!】


    【啊~我家小舅舅是真的不错~】


    [宿主,你前世腿脚不利索现在的确可以好好去玩玩哈哈哈~我会实时继续为你提供吃瓜信息的!比如今天!女主或许会出现!而你如果真的对小舅舅感兴趣的话,可不要错过哦~(挤眉弄眼.jpg)]


    若说沙谨衍前面还能坐得住的话,在听见段嘉玲出自内心对许英澜的赞美时,他是真的无法沉住气了,他直接站了起来,眉峰冷凝,根本不想再听理智的宣判,而是打算凭心行事。


    不然,他有预感真的错过这一次的话,他将会后悔终生。


    他决定去“偶遇”他们,如果能遇到,那就证明他和段嘉玲有缘,如果遇不到不,他不会让这个选项出现。


    沙谨衍起身去换衣服出门了,倒是要看看许英澜这个小舅舅是何方神圣。


    “小舅舅,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找我去玩啊?”


    段嘉玲今天穿得比较悠闲,现在已经是夏天了,这个时候的香江衣着已经很开放了,不过香江的天气是真的热,而段嘉玲并不是那种过于开放的人,还是喜欢怎么舒服怎么来。


    今天便是穿了一条赫本风的鹅黄色花卉U领连衣裙,穿一双矮跟同色系高跟鞋,头发高高扎起,扎成了丸子头,别上珍珠发卡,同配套珍珠耳钉和项链,浅涂口红,衬得肤色更白,脖颈修长,腰线完美,白皙小腿在裙摆之下若隐若现。


    她自别墅之中提着一个白色小挎包缓缓走来,彷如油画之中赫然活了的美人走进现实,一颦一簇,自带万千风情。


    更别说她脸上是一直笑着的,从容优雅,也有着这个年纪女孩子所有的活泼,天光洒照之间,让人根本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小舅舅,早。”段嘉玲来到车窗旁微微弯腰笑着和车里的许英澜打了个招呼,笑得是真的开心,眼里也有些惊喜。


    似乎没想到许英澜会来找她玩。


    段嘉玲穿书前身体太弱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里度过的,虽然她的家人对她从不缺物质上的照顾,但是自从知道她医治不好之后,也就逐渐放弃了她,连看她的时间都少了。


    到了后来她更加是双腿残疾,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凄惨地死在医院里。


    所以她很珍惜现在身体健康的机会,也很珍惜每一个对她好的亲人,即使许英澜是书中男主,也很应该和他保持距离,更别说许英澜是喜欢原主的,更应该谨慎交往。


    只是,段嘉玲现在如果想在书中站稳阵脚的话,有些事情便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控制的,和许英澜打好关系绝对不会是坏事。


    更别说,他是真的对原主好,她没有理由和他交恶。


    所以还是来了,顺便看看剧情究竟发展到哪里了,有没有好吃的瓜吃!


    “阿凝来了,赶紧上车。”许英澜和她打了招呼也主动开门让她上车,车内空调刚好,缓和了夏天的燥热。


    而段嘉玲刚想找点什么话题和许英澜说,又听见系统在脑海里播报:[宿主!又有瓜了!这次的瓜可可可太精彩了!]


    【什么?什么?速速递瓜!】


    在系统递瓜之前段嘉玲在上车之后还真的是仔细端详了车里的小舅舅许英澜好一会儿。


    平心而论,她觉得他的名字真的特别好听,不失英气与气势,而且极其有意境,果不其然是男主的名字。


    许英澜长得并不像是许家人,许家出的很多都是美人胚子,包括段嘉玲本身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她长得更加像母亲。


    在80、90年代顶级美人如云的香江,她也是能排上位的,属于那种气质与顶级骨相以及皮囊于一体的绝色,可想而知,许家的基因是有多好。


    而许英澜则是英俊得比较内敛,他不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极其惊艳的帅哥,而是不显山不露水,一个抬眸或是不经意的一个笑才能让你意识到他的俊俏,继而沦陷。


    书中女主本来是属意大反派沙谨衍的,只是后来逐渐被男主的耐心和包容所吸引,这才弃暗投明,与男主共同进退。


    不得不说,书中女主的待遇是真的相当不错。


    [宿主,你现在其实也能有女主的待遇啊~现在男女主还没擦出什么火花呢,你可以尽情去享受呢~反正小舅舅也是喜欢你的。]


    【啊我不,我是一个要好好赚钱的女强人,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段嘉玲虽然知道许英澜喜欢自己但是她真的没什么波澜,一来,她知道许英澜喜欢的是原主,二来,她现阶段真的是对谈恋爱没什么兴趣,更别说是和书中男主谈恋爱,这撞上主要剧情成为炮灰的概率可不要太大了。


    她在书里本来就是个炮灰,好不容易稍微扭转了命运,怎么可能再次一头又撞上去?还是搞事业更香一点儿啊。


    段嘉玲可是再次坚定了决心,看向许英澜的目光也只有欣赏。


    “凝凝,今天早上的头条你看了没有?”段嘉玲坐好之后,许英澜便出声了,语气有些沉。


    “看了,小舅舅,他们都是乱写的,绝对绝对没有那样的事情!”段嘉玲没想到他一大早的就来兴师问罪,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宿主,昨晚小舅舅去了中环那边视察新开的百货,许家是做百货以及珠宝出身的,当然也是涉足了房产和金融这些方面,你小舅舅也认为马场可以投资,最近还新兴建了马场,所以真的非常忙,这就导致他无法兼顾你这边,以至于被段佳宜和顾子铭有机可乘。]


    不然,以许英澜对段嘉玲的重视程度不可能会发生书中的那些事情。


    只可惜的是,造化弄人。


    【好的,我知道了,炮灰就是炮灰,这也是没得说的呢。】


    “小舅舅不是怪你,也没有不相信你,”许英澜见她都着急了,甚至是流露了一丝委屈,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她,眼神也有些愧疚:“昨晚的事情小舅舅都知道了,蒋淑蕙、段佳宜、顾子铭这三个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这段时间你也不用害怕,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需要女保镖的话舅舅这边也可以为你提供,与顾家的婚事找个时间好好解除,像是顾子铭这种没担当只会乱来的二世祖根本配不上我们凝凝。”


    他话里话外都是在维护段嘉玲的倒是让段嘉玲心里舒服了点,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她也是第一次遇见,之前她去最多的地方是医院,虽然看多了人生百态,可昨晚那些险恶她是第一次直面。


    80年代的香江是一个充满矛盾和危险的地方。她有了最直观的感受,而现在有亲人关心和支持,她自然是高兴的,这才展颜一笑,“谢谢小舅舅,女保镖的话我会自己去挑选的,接下来的时间我也会注意一点的。”


    原主现在在放暑假,时间还是比较自由的,只是段家最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蒋淑蕙母女又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段嘉玲自然也是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再等了,必须要迅速去行动。


    只是现在她对段家公司的情况还不算很了解,而许英澜既然过来约她散心,她也不必急于一时,先好好看看80年代香江的风土人情再说,说不定也能找到什么别的商机。


    “你的父亲舅舅已经找了最好的医生团队过来了,过段时间会从国外抵港,定会有办法医治他的,你不要太过担心。”许英澜又交代了这件事情,然后口吻又是严肃了起来:“还有便是,离那位沙生远一点,不要太接近他。”


    [ohno!最经典的剧情还是出现了哈哈哈哈~宿主,你小舅舅吃醋了啦~]系统不嫌事儿大地说道。


    那边沙谨衍早已经开车出门,这次是连保镖都没带,脑海里又是持续播报着段嘉玲和系统之间的对话,基本都是围绕着许英澜去说的,而现在莫名听见这句“吃醋”,抓住方向盘的手都紧了点。


    【吃醋?不会吧?他只是单纯地关心我。】毕竟,在别的人眼里,沙谨衍都算得上是危险人物啊!当然有事没事不要接近他了。


    站在许英澜的角度来看,她倒是觉得他告诫得并没有错。


    虽然,沙谨衍很可能是她想要找的那个人,不过在还没有确定之前,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淡淡定定有钱剩。


    “小舅舅,你很不喜欢这位沙生吗?昨晚如果不是遇见他,我可能真的要遭遇不测了。”段嘉玲夸张地叹口气,语气也是有些害怕。


    许英澜听着她的语气和情绪也自知昨晚他真的没做好,差点就让她香江的绑架案、强J案是真的不少,带英治下只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实则越有钱的人越是危险。


    “不是不喜欢,而是沙谨衍这号人物轻易让人招惹不起,舅舅和他相处都要小心谨慎免得一头掉入他埋的陷阱,昨晚他刚以8000万的高价拿下了和顾家的合作,你要知道连顾亦峰这样的铁公鸡都能被他薅出一大片毛的,又怎么可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舅舅是害怕你识人不清,一头陷进去被利用了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就不好了。”


    段嘉玲自然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也乖巧点头:“小舅舅你说得对,我会好好注意的。”


    [宿主宿主!大瓜来了!精彩大瓜来了!想不想去围观人渣顾子铭被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


    【想!当然想!快点告诉我!】


    系统差点被自家怠工的宿主带偏,还是立即将话题扯回来:[宿主,你就不想知道谁给你打电话吗?]


    【这就是你说的瓜?】


    [咳咳咳,不止。]


    家里的菲佣不止昨晚通风报信的那个,还有两个被蒋淑蕙赶出去了,免得坏了她以一御三的大计。


    现在另外的菲佣肯定已经过来工作了,她也不用去纠结先接哪个电话,因为座机的话家里的菲佣会帮她接。


    她只需要接大哥大就行了。


    出乎所料的是,用大哥大打给她的居然是沙谨衍,不过,段嘉玲倒也不算是太意外,大佬日理万机的,起得肯定比鸡早,说不定比她还要早看到头版,然后也气得暴跳如雷也说不定呢。


    “喂?世侄女,早。”沙谨衍接听大哥大之后先和她打了个招呼,段嘉玲隐隐觉得对方声音里有笑意,通过这音质其实不算太好的大哥大传入她的耳朵里,倒是让她的耳朵听得都有些微微发痒。


    实在是有些犯规了。


    “早啊沙叔叔,找我有事吗?”声音还是闷闷的,情绪不太高。


    “是,今天早上的头版看到了吗?”沙谨衍今天本来想好好休息一下不那么早去公司,毕竟昨天谈成了一笔大单不是?


    但是,一大早的他的脑海里又是响起了段嘉玲和那个电子音的对话声,一开始被人吵醒是真的不高兴的,尤其是他今天正打算好好休息的情况下,更加不让人觉得美妙。


    而且,段嘉玲和那个机械音的对话声还并没有随着距离的拉远而变得不清晰或者很小声,而是十分清晰地响起在他的脑海里。


    这下可好了,他就算不想听也没办法了,因为他无法制止这一切,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听她们在讨论一些什么。


    没想到一下子就听见段嘉玲鲜活却又带着讽刺的声音,甚至是有些气急败坏,脑海里居然还莫名浮现她此时此刻的模样,让沙谨衍唇角不知何时掀起的笑微微一顿,意识到自己现在好像也是有些不太对劲,这不应该是他应该有的情绪和心情。


    他静静地又躺了一会儿,尽量放空自己的思绪并不想被段嘉玲给影响到,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阻止,最后只能从床上起来,让他的管家拿一份今天的报纸给他。


    这不看还好,一看也是觉得极其离谱,完全和事实不符,怪不得段嘉玲这么生气了。


    【什么商机母猪产后护理吗?】


    段嘉玲此时已经和系统讨论到这里了,沙谨衍听着她无奈又带着点俏皮的话语,还是忍不住掀起了一抹笑。


    等她那边终于冷静下来之后他也细细看了一眼报纸的内容,便知道是丧彪和那位探长坏了事了。


    现在再去补救根本来不及,而且搞不好会越描越黑,但是,什么事情都不做也是不好。


    更别说,沙谨衍刚刚也是从段嘉玲和这个统的对话之中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走向,从段嘉玲的话语和态度来看,她并不想和他扯上这样的桃色绯闻,只想和他保持距离,甚至是单纯的合作关系,而不要再扯上别的。


    而且,他也听见她提到了“书中女主”这样的字眼,因为这个女主的存在,她更加不想和他来从甚密被女主误会,至于这个女主具体是谁她并没有说。


    只是,段嘉玲是十分坚定自己不能和他扯上太多的关系。


    仿佛避他如洪水猛兽的模样。


    这让沙谨衍心里有了一丝微妙的不舒服,也不是说他非要段嘉玲扒着他还是怎么样的,而是生平感受到了被人嫌弃的滋味。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主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要这般让她忌惮。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帮她处理一下这件事情,总不能一直看着她怄气,昨晚的一切可白费劲了。


    5分钟之后,段嘉玲便接到了沙谨衍的电话了,听见他问这个问题又开始生气了:“看到了,真的气死人了。”


    “我刚刚已经联络了熟悉的报社去重新刊载头版了,顾子铭和你的继母继妹逃不脱的,不必太过生气。”沙谨衍安慰她。


    “沙叔叔,你现在是在日行一善吗?”段嘉玲刚想去联系别的报社去补救,就听见沙谨衍这般对她说,真的是让她有些意外。


    与此同时心里也是有一丝微妙的心情涌上来。


    “是啊,谁让我是你长辈,不见得你一大早的这么不开心呢?”沙谨衍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笑,让段嘉玲又是有些不好意思,甜甜地感谢了他一句:“谢谢沙叔叔。”


    “世侄女,这些头版的事情说重要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别太放在心上,现阶段最重要的还是要保住你段家的产业。我知道你父亲之前是想将新九龙那边租借期满的地给拿至少一半下来,近期这些地的所有权也将会拍卖,而对这些地感兴趣的可不止你家,比如顾家、周家、蒋家,甚至是我,都想分一杯羹。”


    “所以,不论如何,还是要振作起来,不要被这些八卦给影响了心情。”


    “沙叔叔,你是不是常年都上这些头版的?”段嘉玲知道他说的话是对的,原本不平静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要去做一些什么了。


    “一年有360日都能在上面找到我。”沙谨衍眼眉都没抬一下,语气甚是淡漠地说道,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咳咳咳,你红颜知己真的多。”段嘉玲这下也算放心了,反正过几天大家肯定会忘记,影响倒也不大。


    只是,报纸还是要办的,办了一份报纸可以掌控的事情可不要太多太多了。


    “大小姐,您这边方便先接听一下座机电话吗?许小先生也等了好一会儿了。”段嘉玲正想向沙谨衍再了解一下新九龙地皮的事情,菲佣却来提醒她了,她便想挂掉电话。


    [宿主!有大瓜!速来吃!]


    【什么大瓜?】


    [这位许小先生也就是你最小的舅舅,疑似喜欢原主!]


    【啊?!】


    沙谨衍:“”突然就不想挂电话了。


    但她的心情始终淡淡的,没有不高兴,也没有多高兴。


    餐后,段嘉玲来到酒店14楼的空中大堂,漫无目的地参观新春画展。


    手机响起消息音,她拿起一看。


    汤逸臣:[我现在在瑰丽一楼大堂,你房间号是多少?]


    第 106 章   HK106 伪骨科


    简短直接的一句话,带有他一贯的强势,激起段嘉玲心湖千层巨浪,她拧起眉,把这句话的每个字都仔细看过去。


    不是,他是汤家长子,除夕夜不在汤家陪着爹哋应酬,放下那么重要的场合不管,跑来这里找她干吗?


    总不至于跑来亲自把她逮回家吧?


    他什么时候对她这个养妹这么上心?


    难道是Uncle叫他过来把自己带回家?


    段嘉玲被自己这个属于天方夜谭的念头逗笑,心里自嘲:真敢想啊段嘉玲,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让汤家两个顶梁柱为你如此兴师动众?


    暮冬的伊敏草原雪意渐散,但不管白天多么亮眼,依旧让人感到清冷,尤其现在,太阳已经临近落山了。


    段嘉玲今早从法院出发,车身一出城镇就融入广袤草原,开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不是来听别人吵架的。


    “好了好了,大家消消气。”意识迷失之际,她感觉有道强劲的手臂搂住了她。


    坠入深夜的伊敏河焕发它本身原始的冷冽风骨,草原是无穷无尽的,风声是吹不到头的。


    段嘉玲在来自治旗参加法援前,就有人提醒过她:在这样一个地方,凶寇莫追,否则很容易落入他们排布的陷阱里。


    好在当地人告诉她,一旦在山里迷路,就去找水源,总能顺着河流找到出路。


    忽然一股温暖的甘泉顺入她唇间,她接不住,有的顺着唇边淌了下去,一路钻进她的衣领里,段嘉玲就是被这道水流痒醒的。


    再睁开眼,不算刺眼的黄灯照在她的脸颊上,意识仿佛做了一段很长的梦,她懵然地回忆在梦里发生了什么。


    直至一道清脆的小孩声将寂静的夜划开,他说:“沙谨衍,你媳妇醒了!”


    拿勺子给她喂水喝的小男孩眼睛圆溜溜的,很可爱,但当他说出句话后,段嘉玲就觉得他不可爱了。


    气息屏住了一刹,意识如支河缓缓回流,她的视线也渐渐清明,而后顺着小男孩的声音转眸看去,一双鹰隼似的深眸沉望着她。


    段嘉玲心中一悸,危险使人条件反射地后缩,突然手腕传到一阵酥疼,她低头一看,一道银质手铐正咬住她的左手,另一端是一道颀长的大掌。


    等等——


    段嘉玲抬手虚压两边火势,语气尽量温和耐心,所以很显然根本没有效果,反而越吵愈烈——


    “法官大人,你来评评理,我那五个月的羊羔,他买回去的时候我以为是要养大产奶的,谁知道他竟然切了肉拿去涮火锅吃掉了,我可怜的小羊羔!”


    “羊生来不就是被吃的吗?你怎么还养出感情了?五个月的羊羔鲜嫩肥美,空运到南方去最受欢迎,你们养羊的反倒不会吃了!”


    上了年纪的鄂温克族大妈为自己的羊羔哀悼愤怒,一边将段嘉玲拉到自己阵营里,一边谴责吃羊羔的大爷,两方从汉语骂到方言,她就这样消耗了一个上午,以致于当大妈端出手把羊肉招待她的时候,不甚敢表现出太大胃口。


    段嘉玲正襟危坐地裹着自己的羊绒冲锋衣解释道:“买卖之后物品权归谁的,就听谁的,您也别太难过,下次交易记得盘问清楚。”


    她温声说着,将面前的一盆羊肉推了回去,讲:“饭我就不吃了,乌沙什么时候回来?我需要他签收法院的传票。”


    段嘉玲是鄂温克族自治旗的司法人员,自从来内蒙古参加法律援助后,跟着领导到牧区的各个村镇义务普及过法律知识,是以虽然这一块草原大,但人少啊,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此时门外聚了好些看热闹的牧民,大约是看到段嘉玲开来的车,加上刚才生龙活虎的一番争吵,这会都在探头探脑,失去羊羔的大妈烦躁地起身往门外走,嘀咕道:“我看看,很快回来……”


    段嘉玲跟上去安抚:“这次我没带法警来,您不用担心,我不是要抓人,只是这件事要尽快通知他,否则事态会变严重。”


    一番话软硬兼施,既宽慰到又威慑到,但大妈没回复她,而是用鄂温克语跟门口的其他牧民说话,似乎还在为她的羊羔打抱不平,觉得段嘉玲帮不了她。


    但其实法警也来了,守在附近,段嘉玲就安静地站在平房门内看着,此刻有些怀疑大妈是故意拿羊羔说事,转移她的目的。


    一番拉扯直到黄昏,草原的温度渐渐冷下,法警都下班了,段嘉玲则被留下来吃饭,但她还在靠坚持燃着最后那点希望上,原本以为会熄,直至外头传来一道汽车的喇叭声,她心头猛然被拉响警报,蹭地站起了身。


    掀开挡风门帘,广袤的天际线压下一层碧红的霞光。


    此时的伊敏河还带着凛冬冷冽的风,卷上她鬓边碎发,刚才三五成群的牧民正围在这辆高大的黑色越野车旁,段嘉玲垫起脚往人群里望,却只看到一道大手陆续递出一包包麻袋。


    那人力气很大,米面袋单手一拎,别人都得双手托去,吵吵嚷嚷的声音隔绝了段嘉玲的视线,直至她听见大妈用方言喊了他一句“乌沙”。


    段嘉玲眼瞳瞬时放大,就像此刻正被男人的大掌掐住双耳的兔子的那双通红眼睛。


    兔子的两条腿落不了地,虚空扑腾着,粉白的耳朵被攥在青筋隐凸的男人手中,显得那样弱势。


    段嘉玲绕着人群走到车尾,北风倏忽卷地,昏暗的苍穹下,不知谁将他拽了下,他直起身时,一双疏冷的黑眸越过人群,不经意的一瞥,不知是否看见了她。


    段嘉玲却很轻松就看到这个人的脸。


    因他生得太高大,没有任何遮挡的五官如山峰挺利,他穿了件深黑色冲锋衣,车内的光逆着照在他身后,如草原篝火翻出的星沫,肩膀与地平线相接,一时令段嘉玲看不清他的肩到底延伸至多宽。


    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打起来,她就是那只被掐着双耳垂死挣扎的兔子。


    动物对天灾都有先天敏锐的嗅觉,小兔子在告诉段嘉玲,这个男人很危险。


    她手里捏紧文件袋,彼此间隔着重重人影,越野车的灯打亮她脚下的路,她本打算等牧民们分完物资才去说正事,但这个男人没有给她机会。


    “砰”的一声,越野车的后备箱被他盖上。


    下一秒,她看见男人劲长的腿利落迈上驾驶室,车门一关,引擎就响了起来。


    段嘉玲脑子懵了一刹——他要逃逸!


    她立马穿过众人去追那盏车灯,而它就像头敏捷的猎狼,一入草地便迅疾如影,她大喊:“乌沙!”


    白天失去了羊羔的大妈如今抱着兔子来拦她:“玲莉,你看乌沙买的这只兔子,今晚我们炖肉吃。”


    段嘉玲指着地平线最后一缕光道:“我要的是他!”


    他们明显是在绕圈子,拿一只兔子收买她么?


    她越想越气,拉开车门,忽地想到什么,急冲冲走回羊羔大妈面前说:“这只兔子我买了,不要吃,你先养着,回头我来拿。”


    多行好事,此程兴许顺利。


    段嘉玲给了钱后坐上车,点火打方向盘,车身一个急转,往黑黢黢的砾石路上驶进。


    她租的这架老式车油门拉到最大还是像只慢悠悠的骆驼,能开很久,但就是开不快,段嘉玲觉得自己的心跳比它还要急促几分。


    紧迫的神经聚集在前头那辆高大的车身上,她像只兔子紧咬着光源不肯撒开,生怕松开一秒,光走了,留她一个人在黑夜里。


    “哔哔哔——”


    段嘉玲这辆车的喇叭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嘶鸣,仿佛随时要散架,全靠她憋着一口气往前追。


    这个乌沙没有要停车的意思,直追到草原腹地,四段都是茫茫一片黑幕,比天还暗,天上至少有月亮和星辰。


    段嘉玲忽然觉得,他们某一刻不是追逃的关系,而是在这无人区里唯一结伴的同类。


    而段嘉玲从小就接受过龟兔赛跑的教育,虽然她速度跟不上,但只要坚持去追,就有一线生机。


    这个生机在那辆越野车放缓速度时出现。


    段嘉玲拉着她这辆还是手动挡的四座车往前赶,一个急转停在越野车的前头。


    冬末的冷气在草原深处升起,在她拉开车门时将她心脏骤然一冰,险些喘不上气,但狼就在眼前,她脚下的黑色山地靴踩过石砾,双手从腰后抽出一道硬质的金属。


    她忽然感到兴奋,就像快被淘汰的汽车发动机被注入强劲的动力,逼迫它加快活塞的速度。


    男人掀开车门下来,逆光中她看不太清他的脸,但眼神是亮的衍西,他微微一眯,似乎又像刚才那样漫不经心,如神祗高高伫立在黑夜的风霜中。


    段嘉玲被一股紊乱的气息操持着,朝他跑了过去,就是这一刹那,她想到他刚才掐住兔子耳朵的右手。


    指尖在风中抓握过他的手背,头顶有道和风声不同的气息,低沉一促,伴随金属环扣咬合上的声响,段嘉玲用手铐锁住了他的腕骨。


    再开口,她应该得意,但却有一种死得其所的晕眩感涌上,声带靠喘才说得出话,仰头看着一双骤然深凝的瞳仁道——


    “你跑不掉了……”


    汤逸臣被她震惊的样子逗笑,起身脱下西装外套,弯腰轻轻披在她身上。


    挺起腰,看到向他们走来的男人,一愣,笑道:“Vincent,你怎么来了?”


    段嘉玲披着他的西装外套起身,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这种骗人的招数太老套了,以为我会被你吓到吗?”


    汤逸臣抱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转个圈:“你自己看。”


    沙谨衍大步流星地走到他们面前,二话不说,将师妹从其他男人手中拉到自己身边,从师妹肩上拿下他的西装外套,一把抛向他,再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师妹身上。


    师兄想用“大变活人”这招给师妹一个惊喜,属实把师妹给惊到了。


    第 107 章   HK107 女人香


    汤逸臣慢条斯理地穿上被扔回来的西装外套,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淡淡地讥讽:“Vincent,除夕夜怎么不在家和家人团聚,跑到酒店来干吗?”


    沙谨衍牵住师妹的手,面无表情地迎上他的目光,语气高贵冷艳:“巧了,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


    “我得知家妹被一些坏朋友怂恿,过年不肯回家,一个人待在酒店,未免她太过孤单,特地赶过来陪陪她。”


    “原来如此。怪我,我前头就该接你那个电话,后头也就不用劳烦你跑这一趟了。”


    汤逸臣扯一下嘴角:“我自己的家妹,来不来这里陪她,还轮不上你来‘劳烦’我。”


    沙谨衍语气变成轻蔑:“得得得,别一口一个家妹,拿我送给她的耳环去大批量复制卖钱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起来她是你家妹?口蜜腹剑是你的人设吗?”


    啧啧啧,男人要是阴阳怪气起来,真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雨下久了,空中飘浮起雪花,段嘉玲这一次更浓烈地闻到了雪岭云衫的味道,贯穿着她。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该不会以为我跟着你吧……”


    段嘉玲的话说到后面有些气虚,就在沙谨衍往她俯身更近时,她猛地往后一缩,听见他道:“出来。”


    她的眼睛已冻得通红,今日黄昏下雨,天边是没有霞色了,但沙谨衍在玲莉带尖的眼尾里看见了。


    兔子蜷在石壁下,就在他伸手要将她带出来时,她应激一般喊:“别碰我!”


    他手中尖刀明晃,段嘉玲已在半分钟内思考出路,这里是冲天森林,丢一条命确实难找,但他没必要下手,毕竟她给钱,他都不卖。


    但理智是知道,情绪能不能控制又是另一回事,段嘉玲发现她现在心跳得很快,大约是太冷了,她需要灼热。


    “不碰手,那碰哪?揪耳朵还是掐脖子?”


    猎物都是这么抓的。


    他甚至懒得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因为他知道,她就是跟着他。


    段嘉玲说:“你走了,我就会出来了。”


    沙谨衍盯着她整以暇地说道:“然后继续跟着我?”


    段嘉玲不承认这种没有证据的事,她反问:“你上山来做什么?”


    男人长指随意地拨开匕首上的土痕:“那么想知道,还说不是跟着我?”


    段嘉玲脑子一定是冻僵了,嘴唇抿了一抿,再次问他:“能交个朋友吗?”


    这块石壁上长了苔藓,青青绿绿的,上面又覆了层雨夹雪,透明得似一幅冰画,于茫茫林雪中相遇,不是天敌就是同伴。


    而她在此前已想好了计划,当朋友,让他帮忙找个人还不算太唐突。


    而作为朋友的见面礼,段嘉玲此刻在兜里掏了掏,盘到了一串乌珠,以及今天在市集上买的头绳。


    双手掌心一摊,她把托着乌珠串的左手朝他递近:“这个还你。”


    另一道手上是新买的黑色头绳,圈度约手腕大小,但她买的是由几根细绳交织成一股的麻花绳,和沙谨衍头上扎的不同,平时戴在手腕上也能装饰。


    她心思有些忐忑,双手如天平,一点风吹过来,微微颤曳。


    黑檐鸭舌帽下,男人的目光从头绳落向她的脸,岩壁上敲击着雨雪,他逆光半蹲着看她,那双眼睛是深深的潭冰,狭长的眼睫往下钩着,就像狼一样,随时叼走衍西。


    他叼走了他的手串。一盏茶的功夫,小男孩被沙谨衍赶了出去,确切来说,他就是动了动手指,把他挥走。


    段嘉玲至今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男人转回视线,段嘉玲尚未来得及放松的情绪又警惕起来,听见他说:“可以解开了么?”


    解开手铐,然后他就会跑掉,那么她跟乌沙的线索再一次断开。


    她已吃过一次亏,跟乌沙的妈妈说了是来送起诉的传票,结果就被骗走,眼前的男人不知是否清楚乌沙犯了事,故意来帮他打掩护。


    如果她告知实情,恐怕他们又会通风报信。


    不如——


    段嘉玲一个将计就计的念头油然而生。


    眨了眨眼睛,看着他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沙谨衍的眼神在这时抬了过来,雾蒙蒙的屋子里,她其实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知道桌上点着一盏油灯,而他的眼睛和她晕眩前看到的目光交叠,段嘉玲忽然觉得这里不需要灯,夜里狼的眼睛最亮。


    他压声反问:“不打算松开了是吗?”


    段嘉玲说:“你如果有合适的人,那我便不和你相亲,没有的话,就不能跟我试试吗?”


    她一点点放下狩猎夹,只要他说有了对象,段嘉玲就会接——那你把乌沙介绍给我。


    但野兽总是不按人类的套路出牌,手铐在轻微的抽动中划出金属的碰撞声。


    沙谨衍的额骨生得立体,双眉又浓,底下的眼神就像隔着森林一般望来,幽静地看着她说:


    “不解开,那我们今晚就睡在这里。”


    段嘉玲急切地将头绳递给他:“今早在集市买的,交朋友送的礼物,今晚……今晚请你吃饭可以吗?”


    男人将小刀收鞘:“我不吃女孩请的饭。”


    “但你中午已经吃了!”


    沙谨衍将乌珠手串套进筋骨分明的手腕,就在起身时,那道手很自然地叼走了她手心的头绳,说:“所以今晚我请回你。”


    兔子很好诱捕,给一根胡萝卜就够。


    沙谨衍往山下走,身后是一道轻快的脚步声。


    当他打开后备箱时,段嘉玲亲眼看到他用她给的头绳,将麻袋口绑紧了。


    她张了张唇:“这是绑头发的……算了算了,我回头再给你买。”


    有求于人的朋友关系并不平等,沙谨衍此刻掩下车门看她:“还不回你的车上去?等着吃尾气?”


    他的态度实在不叫好。


    但段嘉玲忍气吞声,面上点头听话,等找到乌沙带回鄂温克旗,他想见一个叫玲莉的人都没有!


    雨雪天行驶,光线自地平面反射,能见度非常勉强,段嘉玲屏气凝神地跟着沙谨衍,因为见到了一丝曙光,于是比刚才还要更在意了。


    等他停下车,段嘉玲手心都出了汗。


    茫茫雪地上,仅有一处平房伫立在森林围猎的中央。


    段嘉玲呆愣地看着这间仿佛童话镇才会有的——不应该存在的房子,而这屋门竟然有人从里面出来,竟然是活的。


    “谨衍!来啦!”


    这人年纪约有四十左右,敦胖身材的男性,此刻看到沙谨衍,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出一条道,往他车旁过去。


    后备箱打开,段嘉玲看见沙谨衍把刚才拿上山的蛇皮麻袋单手拎了下来,说了句:“松林小黄蘑。”


    话落,沙谨衍将绑着麻袋的头绳解下,顺手收进了裤兜里。


    “好衍西啊,真是好衍西!快进来,今晚你留克大哥我,给你攒顿大局!”


    说着,留克就双手拎起麻袋的两边,给沙谨衍引道时,才注意到后面还跟了辆车,视线一怔,转而看向沙谨衍:“这美女是?”


    段嘉玲一听“美女”,蹿着两条腿小跑前进:“我是沙谨衍的朋友,您好!”


    地上的雪被雨浸得湿滑,段嘉玲虽然走得急,也有看路,只是在走近留克面前时有一处颇大的冰,段嘉玲身子微微一歪,避开的瞬间,一道长臂虚虚护了下她。


    谁也没碰到谁。


    沙谨衍收回了手。


    留克眼神一转,红润的胖脸立马“噢”地一声笑了起来,指了指沙谨衍说:“朋友,朋友好啊,还是女孩子!”


    段嘉玲现在无暇关心他们的谈话了,她进屋后问了句:“那个,我想洗个手,洗手间在哪儿?”


    她声音很轻软,沙谨衍侧让开一条过道,她就往尽头的门内冲了进去。


    再出来时,客厅已洋溢起热闹声,段嘉玲是生人,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看站在炕上一个两岁多的圆脸蛋小女孩跳转圈舞。


    沙谨衍就斜倚在墙边,身上的冲锋衣已经脱了,内里仍是黑色的羊绒衫,双手插兜,冲锋裤就从衣摆往下伸,没了外套,男人的腿看起来更长了。


    给转圈的小女孩鼓掌的除了留克还有一位五官异域的女人,沙谨衍此时微站直身说:“嫂子,你别把她转晕了。”


    他说“嫂子”的时候,段嘉玲就知道这个女人是留克的妻子了。


    “哟,还会疼人了呢?”


    留克来倒热茶,眼神示意段嘉玲喝,她忙点了点头,双手接过时,听到留克跟她说:“上一次他单手拎起我女儿的后衣领,就这么揪着,提着甩大摆锤。”


    段嘉玲眼睛登时放大,扭头去看沙谨衍,不免有些惊怖,不是因为他行为粗鲁,而是——


    “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你居然忍住没抱抱。”


    “切。”


    留克说:“那他能忍的事就多了。”


    这时女人抱起女儿下炕,笑说:“来,给姐姐抱抱好不好呀?”


    段嘉玲一听,连忙要放下手里的茶杯,扭头找桌子时,见沙谨衍的手伸了出来,她自然递去,还说了句:“谢谢啊。”


    段嘉玲捶一下他的大腿:“你满脑子都是那种事!”


    “你完了,你在师兄满脑子都是那种事的时候打他!”沙谨衍一把把她抱到大腿上,往死里挠她痒痒。


    段嘉玲笑得泪光闪闪,受到挠痒痒攻击的身体蛇躯一般,妖妖娆娆地在他的魔手中扭来扭去。


    沙谨衍的手挠着挠着,玩闹的味道就变了。


    第 108 章   HK108 读唇语


    师妹把自己献祭给师兄,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任由他上下其手,玩弄于股掌之间。师兄不时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几个淫.秽之词,引得她面红耳赤又该死的爱听。


    请别误会,师兄只是单纯地摸摸,隔靴搔痒一下,没有突破她的底限。


    “突破底限”是稍晚之后才要做的事,现在做还太早,需要更多时间酝酿。


    段嘉玲从他大腿上下来,盘坐在沙发上,整理着被他弄乱的衣物,眼饧骨软,双颊潮红,身上散发出妩媚气息。


    沙谨衍去把酒店的行政服务平板拿过来,在上面翻看着点一些美食和饮品,不时询问她要不要吃这个、要不要吃那个。


    她倒好,一声不吭,还瞒着。


    “习惯了。”喂


    喂什么巧克力!


    段嘉玲懊恼地咬腮,空间仿佛静止了,她只能听见沙谨衍的吞咽声。


    咕咚一下,狠狠地砸在她狂乱的心脏上。


    她慌乱地想要抽回手,又怕动作太明显被沙谨衍察觉出异样,只能暗自调整呼吸。


    又过了几秒,段嘉玲咬着下唇故作镇定地说道:“这巧克力,味道是不是不一样?”


    话一出口,理智随之回归,段嘉玲暗松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看向前方,伸手掰了一块巧克力递进自己的嘴里,语调甜丝丝的,“吃的出来么,你昨晚给我的那盒。”


    “是么?”


    沙谨衍的喉结重重地滚了一下,从漫天的粉红泡泡里回过神。


    段嘉玲只是出于热心,根本没有察觉到异样。


    沙谨衍直直地正视着前方,方向盘被他攥出潮意。


    心虚,一定是自己太心虚了有人扛着沉甸甸的麻袋脚步匆匆地装货卸货,还有人推着垒满快递的板车艰难进出,整个广场人来人往,喧嚣嘈杂。


    沙谨衍紧握着方向盘,眉头微皱,费力地操控着车子往里挤。


    好不容易找了个勉强能停下的位置,他解了门锁,示意段嘉玲下车,“走吧。”


    装饰城顶棚的遮阳布滤掉了雨后不多的暑气,天花板上悬挂的吊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堂堂的。


    店铺一家挨着一家,陈列的商品琳琅满目,空气中弥漫着新家具散发的独特气味,混合着淡淡的灰尘味,交织着人们此起彼伏的交谈声,热闹非凡。


    段嘉玲和沙谨衍并肩往里走,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时不时指着某家店铺橱窗里的小物件兴致勃勃地询问,沙谨衍耐心地逐一解答。


    路过角落里的床上用品店时,她眼前一亮,努力记住店铺位置,嘴里念叨着:“一会儿还得想着回来买四件套”


    二人沿着摊位继续往前走,段嘉玲满心盘算着除了纱帘四件套还需要购置些什么。


    “对了,还有地毯”


    段嘉玲喃喃自语,低头拿手机打开备忘录输入待办事项,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一切。


    转角处竹制品区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清香,段嘉玲放慢脚步,指尖抚过藤编吊灯垂落的流段,眼神里满是欣赏。


    “让一让,让一让!”


    苍老而急促的吆喝声裹着竹席特有的涩味袭来,段嘉玲下意识转头,正迎上老人佝偻的身躯。


    深褐色竹席捆得比人还高,在老人的肩头摇摇欲坠。


    转身突然看到段嘉玲和沙谨衍二人,老人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竹席捆绳发出刺啦的断裂声。


    “小心。”


    沙谨衍低沉而有力的嗓音骤然响起,震得段嘉玲后颈发麻。


    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抬起手臂遮挡,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沙谨衍古铜色的手臂横亘在她面前,青筋暴起的手掌抵住轰然倾塌的竹席墙,竹篾断裂的脆响混着他的闷哼声在耳畔炸开。


    “有没有伤到?”


    沙谨衍单手艰难地撑着摇摇欲坠的竹席堆,转过头问道。


    他扭头的动作迅猛而急切,下颌绷成凌厉的弧线,细碎竹屑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所以反应这么大。沙谨衍抬了抬下巴,示意老人往外走,脸上带着一丝爽朗的笑意:“顺手,走吧!”


    老人弯着腰,一边连连道谢,一边加快步子给沙谨衍带路。


    沙谨衍脚步微顿,转头对段嘉玲说道:“你先上去,二楼左转第一间,喜悦家纺,我一会来找你。”


    说完,沙谨衍的身影随着老人的脚步渐行渐远,彻底消失在楼道的转角处。


    段嘉玲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慢步上楼。


    嘴角残留的微电流爬到耳根,又顺着脖颈在全身乱窜,沙谨衍的耳膜里全都是自己毫无章法、疯狂叫嚣的心跳声。


    艰难地咽下巧克力后,他声音有些沙哑地回道:“嗯,是还不错。”


    沙谨衍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可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要向右探。


    车内的空气变得黏稠起来,暧昧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悄然氤氲。


    段嘉玲微微侧头,把脸转向车窗,目光虚虚地落在窗外流动的夜色上。


    远处霓虹闪烁,模糊成一团团光影,她的思绪随着五彩斑斓的光晕飘远,满心都是刚才触电般的瞬间,怎么都挥散不去。


    沙谨衍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双眼专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


    随着时间流逝,车里逐渐攀升的温度让两个人都无法忽略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沙谨衍轻咳了声,尝试打破略显尴尬的氛围:“你每天吃这个,会腻么?”


    “巧克力?”


    段嘉玲回过神来,摊开自己的掌心,嘴角多了一丝温柔的笑意,“不会,巧克力是为数不多的我能吃的甜食,怎么会腻呢。”


    “你喜欢吃甜食?”


    沙谨衍眉尾微微一挑,备忘录里的一个待确认项完成了,“所有的甜食都喜欢吗?”


    段嘉玲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看着沙谨衍小心翼翼抚平创可贴的边缘,抬起手肘将伤处凑到自己眼前看了看,真诚地说道:“谢谢你呀,沙谨衍。”


    “坐好。”


    沙谨衍拉过安全带递给段嘉玲,收了药箱放到后座,回到驾驶座发动汽车,“伤口太深了,竹子脏,带你去打破伤风。”


    段嘉玲下意识要拒绝,话到嘴边,又犹豫了,“不用了吧?”


    “我还要买四件套呢,还有地毯!”装饰城门口的广场热闹非凡,街边密密麻麻地停满了厢式货车,一辆挨着一辆,把道路挤得满满当当,一个个忙碌的身影在其间穿梭。


    段嘉玲刚要开口,突然感觉手肘传来细密的刺痛。


    “而且你不是要送零件嘛,客户会不会着急?”


    后视镜里的沙谨衍面色平常,语气随意,“零件刚帮大爷搬完东西就已经送过去了,买东西,可以打完再买。”


    段嘉玲本能地抬眉,她其实很想干脆地说不打。


    为了这么个伤口,让沙谨衍陪她跑一趟医院,她本能地不想欠人情。


    但沙谨衍的关心真挚到让她无法直接拒绝


    犹豫了几秒,段嘉玲无奈地小声开口:“伤口是有点深?那就麻烦你了。”


    段嘉玲刚应下,沙谨衍便立刻踩下油门出发,像是玲就等着似的。


    社区医院人不多,挂号缴费清创打针,十几分钟就搞定了。


    “好了哈,棉签多按一会,坐那边留观三十分钟,没有异常后才可以走哦。”


    护士带着温和的笑意,把棉签轻轻按在段嘉玲左边胳膊的针孔上,在单据上确认签字后递给沙谨衍,示意二人到一旁的留观区等待。


    段嘉玲手按着棉签,在留观区找了角落的空位坐下。


    看着周围空荡荡的座椅,她忍不住感叹道:“真好啊,医院竟然都不需要排队!”


    “怎么?想常来?”


    沙谨衍理好手头的单据折好塞进口袋,皱眉瞥了段嘉玲一眼。


    “我是这个意思吗?”


    段嘉玲无语,别过脑袋看了看手中的棉签,棉签上头还有一点血迹,又重新压在针孔上,“我就是觉得方便。”


    “别乱动。”


    沙谨衍见状,立刻伸出手,从段嘉玲手里接过棉签帮她按着,“别举着了,左边打针右边受伤,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吧。”


    段嘉玲看着眼前板着个脸又无比关心自己的沙谨衍,一时有些无奈。


    她没见过这样的人,好像什么情绪都可以直接写在脸上一样。


    想到沙谨衍在车上的一番追问,段嘉玲忍不住小声嘟囔道:“我是病患哎,你太凶了吧,刚才也是,吓得我都不敢喘气。”


    沙谨衍没得意太久就想到一个更深层的问题:师妹先喜欢上汤逸臣,然后才喜欢上他,那他岂不是男二上位!不是师妹的白月光!


    认清这个残酷的真相后,一直高高佩戴在他头顶上、让他引以为傲的“我是师妹白月光”这顶皇冠,轻轻地碎成八瓣。


    从他头顶脱落,砸在地上,咣当,这是他的心,碎成八瓣的声音。


    第 109 章   HK109 黑历史


    时间回到大年初一这天。


    大清早六点多,天色还未完全放亮,东方渐露鱼肚白,肖春莲就将汤曼珍从温暖的被窝中生拉硬拽起来,在背后推着她踉踉跄跄地走进卫生间,往电动牙刷上挤好牙膏塞进她手里,命令她快点刷牙洗脸,别磨磨蹭蹭的。


    汤曼珍意识还停留在半梦半醒之间,根本睁不开眼,把牙刷头塞进嘴里机械地刷着牙。


    肖春莲退到卫生间门口当监工,监督到她刷完牙了就要离开。


    离开前,不放心地再念叨一句:“你好好洗脸换衣服,不准再躺回床上睡觉,听到没有?”


    装饰城距离狗院十多公里,一路上,沙谨衍和段嘉玲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没聊几句就到了。


    网购兴起后,小地方的装饰城便没了价格优势,靠着低仓储成本转型成了批发市场。


    一楼二楼的商铺紧跟时代潮流,纷纷开启线上线下同步经营的模式,每家都有自己的网店。


    垂眸看见泡泡袖裂开寸许,血珠正顺着竹刺划出的红痕蜿蜒而下,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段嘉玲心头一紧,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把右手往后背了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如常,“没事。”


    老人瘫坐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枯枝般的手指徒劳地抓着散落的竹片,满脸的惊慌与无措,忙不迭道歉:“对不住啊姑娘,我着急搬货,没看到你们。”


    沙谨衍已经蹲下身,工装裤膝盖处蹭满竹屑,“别急,我帮您重新捆。”


    他将散落的竹片一一拢在臂弯里,后颈凸起的骨节在灯光下泛着汗湿的光。


    好一会儿,沙谨衍重新捆好竹席,又用力拉了拉系带检测牢固程度。


    确认没问题后,他猛地一把抱起捆好的竹席,利落地扛在肩上,站起身来,“大爷,带路。”


    原本散落满地的竹席此刻已在沙谨衍的肩头,老人这才站直身子,抬头看向沙谨衍,眼中满是惊讶与感激。


    他愣了两秒,又不好意思地伸手去够沙谨衍肩上的竹席,嘴里念叨着,“我三轮车停得有点距离呢,快快,别把你衣服弄脏了,给我吧!”


    她伸手探入包中,摸出一包湿纸巾,动作轻柔地将手肘处的血迹一点点擦干。


    划伤的位置在手肘上方,段嘉玲换了好几个姿势,不断转动手臂,都没办法看清伤口的全貌。


    好在鲜血已经止住,她抿唇想着,只能等回去再对着镜子好好处理。


    上楼的过程中,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断在她脑海里回放。


    幸好有沙谨衍拦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段嘉玲不由庆幸,在心里念叨着,一会见了沙谨衍一定记得感谢一下。


    事发突然,自己还没来得及跟他好好道谢。


    “小美女,拿货吗?进来看看,都是网红爆款,质量没得说!”


    喜悦家纺门口,老板娘热情洋溢的揽客声,一下子转移了段嘉玲的注意力。


    段嘉玲不自觉地回以微笑,然后跟着老板娘往店里走去。


    店里墙面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窗帘,色彩斑斓,款式各异。


    段嘉玲看得细致,目光在每一款窗帘上缓缓扫过。


    老板娘跟在段嘉玲身后,关切地问道:“用在客厅还是卧室啊?想要什么面料的呢?”


    段嘉玲被角落里简单大气的白纱帘吸引,视线落在【劲爆价:680元】的标签上。


    她之前在网上做过一些攻略,质量好一点的白纱帘价格通常在一两百这个区间。


    网购虽然方便,但摸不到实物布料,段嘉玲担心窗帘退货会比较麻烦,所以才想着到实体店买。


    如今,面对眼前远超预期的价格,段嘉玲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白纱帘啊?小姑娘你真有眼光,这款可是我们家的大爆款,跟网上那些质量差的可不好比哦!”


    老板娘似乎察觉到了段嘉玲的犹豫,顺手捞起白纱,轻轻地放在段嘉玲的手里。


    “你摸摸,这个鱼骨斜纹,咱们纱线用的都是别人家的双倍!”


    “人家32支斜纹,咱们这64支的!小猫抓都不会勾丝的哦!”


    白纱帘从段嘉玲手背上滑过,面料细腻、垂坠感绝佳,质感确实很好。


    段嘉玲抿唇,她本想着自己好歹也是本地人,用方言杀杀价应该不成问题。


    但这680的标价实在高太多,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谈起,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挑好了?”


    沙谨衍低沉的声音远远传来,一阵风一样打破了店里的安静氛围。


    他一进门,目光就精准锁定了段嘉玲,大步流星地朝她走去,边走边问道:“看中这个了?”


    段嘉玲闻声转过头,沙谨衍肩头还残留着一些没来得及掸干净的竹屑,看起来略显狼狈,“搬完了?刚你没受伤吧?”


    “嗯,我没事。”


    沙谨衍一边回答,一边笑着和老板娘打招呼,“二陈呢?”


    老板娘从沙谨衍进门的那一刻起,便没了推销的兴致,走到收银台前拿起了账本开始理货,笑着回道:“出门给人装窗帘去了,这是你朋友?”


    “邻居家小妹。”


    沙谨衍往前走了几步,直截了当地朝白纱帘扬了扬下巴,“让二陈来给装个呗,狗院二楼!”


    “狗院不是都装完了吗?”


    老板娘嫌麻烦似的,疑惑道:“小美女要加纱帘?有品位啊!”


    听到邻居家小妹几个字,段嘉玲安静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沙谨衍瞥了段嘉玲一眼,嗯了声,语气里带着没来由的自豪,“大学生从沪市回来溪城工作,在狗院落脚,不得给她房间布置好点儿?”


    “是吗?”


    老板娘抬头,再次看向段嘉玲。


    段嘉玲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


    老板娘见状,“嗨”了一声,摆了摆手,“狗哥面子肯定是要给的。”


    “美女,确定要这个款式吗?”


    老板娘走到白纱帘旁边,熟练地拎起白纱帘,“这个质量好,想要加纱帘的话我建议就选这个。”


    聊了这么久,都没提到价格,段嘉玲心里没底,向沙谨衍投去询问的目光。


    沙谨衍心领神会,走到白纱帘边上,干脆应道,“就听老板娘的!”


    “多少钱?”


    沙谨衍扫了收银台边的付款码,低头等着老板娘答话。


    “不收了,选定这个就让老陈下午去装就行了,尺寸都是现成的。”


    老板娘推了推沙谨衍的手,示意他把手机收起来,单臂撑在收银台边,漫不经心地回道:“我还能收你钱?别在这耽误我做生意了,忙你的去吧。”


    “大玲上的,开门生意。”


    沙谨衍见段嘉玲面露难色,笑着拿出手机扫收款码。


    老板娘看到二人互动,白了沙谨衍一眼,半开玩笑地说道:“这么见外?扫吧,成本你有数,我倒要看看你能付多少。”


    沙谨衍笑了笑,低头付款。


    【支付宝到账,88元。】


    老板娘挑眉,故作惊讶地问道:“狗哥今天这么大方?!”


    随后,她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摆,顺势在凳子上坐下,“行了,去忙你的吧,下午在的吧?”


    “在的,让二陈亲自来,我好久没见他了!”


    沙谨衍连忙应下,给段嘉玲使了个眼色。


    段嘉玲暗自吃惊,原本以为价格会高得离谱,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数字


    她愣了一瞬,随即礼貌地和老板娘挥手打招呼,跟在沙谨衍身后走出了店铺。


    刚走下楼梯,段嘉玲加快脚步追上沙谨衍,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那个价格真的可以吗?”


    段嘉玲的语气里除了疑惑,更多的是对沙谨衍“议价能力”的敬佩。


    “其实给多了。”


    沙谨衍战术性清了清嗓,开口解释道:“去年装修的时候,狗院楼上下五扇大窗,外加厨房卫生间百叶帘,一共就收了三百。”


    “三百?!”


    段嘉玲杏眼瞪得溜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度,满脸的难以置信。


    她虽没留意一楼里侧的几扇窗户,但二楼两个套房的窗帘,她印象深刻。


    奶油色的遮光帘,布料厚实,样式新颖,在她以往的认知里,单是装那两个套房的窗帘,价格就不止三百了。


    “对啊,按照成本价算的。”


    沙谨衍放慢了脚步,和段嘉玲并肩走着,耐心解释道:“他们都是进布料回来自己加工,布料成本低。狗院厨房和卫生间的百叶帘用的是厂商给的样品,没收钱。”


    段嘉玲恍然大悟,在沪市待久了,她习惯了明码标价按价付款的购物模式,如今回到溪城,沙谨衍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原来如此,我刚看到标价都懵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还价,幸好你来了!”


    两人走下楼梯,段嘉玲开心地转身向沙谨衍道谢,手肘处的伤口洇出星点红痕。


    沙谨衍的目光锁定在伤口上,神色一紧,“手怎么了?”


    段嘉玲心里一慌,立马转过身下楼,没走几步,就被沙谨衍追上来一把拉住,“你躲什么?”


    听到家族联姻,已经偷偷结婚的汤曼珍纵使心中有天大的火气,此时火气也全都蔫儿了,心虚地不敢还嘴。


    默默在手机上点开老公的WhatsApp,给他发消息:[你睡醒了吗?]


    第 110 章   HK110 好艳福


    昨晚他们开视频做.爱,玩到很晚才结束。


    挂掉视频后,汤曼珍满脑子都是厉承修赤裸精壮的身体和盛满爱意的眼神,欲.火焚身,在床上辗转难眠。


    自己用手折腾了许久,没有他真实的怀抱和触摸,始终无法得到满足。


    最终抵不住困意,在欲求不满中沉沉睡去。


    感觉自己都没睡多久,人就被妈妈从床上挖起出门拜佛上香,然后劈头盖脸挨她一顿骂,倒霉催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沙谨衍以为自己真的撞邪了,刚刚新富豪夜总会外吵闹他出现了幻听那还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年轻女孩和像是一个机械音的对话。


    可是现在这里这么安静,脑海里的对话声是这么清晰,他实在是无法欺骗自己。


    所以脑海里这奇怪的对话声究竟是怎么回事?


    [宿主!快!先用抹布捂住这古惑仔的嘴,让他发不出声音这才好剪碎他的命根!]


    【有道理!】


    脑海里的对话声随即又消失了,接着他又是能听见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传来一些细微的响动,他抬眼一看,那个房间的门正被虚掩着,影影绰绰,也能看见一些模糊的景象。


    “老大?”陈振业见沙谨衍站在门外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不由提醒了他一句,沙谨衍却是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噤声,便抬步走向那个房门虚掩着的包厢,想要一探究竟。


    这包厢正是段嘉玲被那个古惑仔带来安置的地方,而顾子铭和段佳宜本来是和古惑仔一起过来,只是顾子铭半路却是看见他的叔叔也过来,四个人目标太抢眼了,他自然不能让自己叔叔看见,只能分开两个人两个人离开,所以段嘉玲这才和这个名叫“疯豪”的古惑仔在一起。


    这古惑仔果然对她见色起意,刚将她带到房间连房门都来不及关紧便开始扒拉她的裙子想对她施暴,弄得段嘉玲火冒三丈,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用力将他拍晕,并且也连拍十几下将对方的脸拍得肿成猪头炳(1:猪头)一时半刻无法醒来这才停手。


    不得不说原身这副身体和她在现世时那副病弱的身体有得一拼,也只是砸了这疯豪十几下而已就开始体力不支了,实在是让人不甘。


    她在这个包厢里找到了一把锋利的剪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夜总会的包厢里会出现剪刀,但这毫不影响她断人子孙根。


    只是她刚剪了对方一下,还想来七八.九十下,忽而发现外面传来脚步声,脑海里飞速思索如果是段佳宜和顾子铭找过来的话她该如何去应对。


    还未等她想出一个所以然来,门边却是出现了一个身穿剪裁得体西装,却又偏偏显得落拓不羁的高大男人,那双微微狭长却十分有神的眼睛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看见她高举在半空中还带了血的剪刀还有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古惑仔,眸心虚了虚。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物理阉割强(那种)奸.犯啊?”段嘉玲嘴比脑子快,见来人不是段佳宜和顾子铭又是个她不认识的,立即说道。


    沙谨衍:“”很可以很生猛(2:精力十足),很出乎意料。


    只是沙谨衍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了,原因无他,段嘉玲今天穿的裙子是那种稍微低胸十分显身材的类型,刚刚或许被那个古惑仔给撕坏了一块,以至于半边肩膀都能看见,冰肌玉骨,玲珑剔透,令人浮想联翩。


    80年代香江虽然开放、繁荣,还有人将抹胸穿外面,可现在始终是非礼勿视,沙谨衍虽不觉得自己正人君子,也不会盯着一个年轻女孩的身体去看。


    “你就这样不做任何措施阉了他待会儿他失血过多而死,要被追究罪责的人是你,为了这样一个人渣而赔上自己的一生值得吗?而且,这样的死法也太便宜他了。”


    【统,这个男的是谁?黑那个帮大佬?】


    [不不不!宿主!他可是比黑那个帮大佬厉害多了!他是新晋香江第一富豪沙谨衍!黑白两道通吃将整个香江玩弄于鼓掌的厉害人物!你看见他也赶紧逃啊!他还是书中最大的反派!动不动以杀人为乐~最喜欢对付你这种脆皮又天真的大小姐了!]


    【你说什么?他叫沙谨衍?】


    段嘉玲听见对方的名字第一时间不是想着逃跑,而是再次确认,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不可置信,甚至是大着胆子盯着站在门边的沙谨衍看了好几眼,眸底有着莫名汹涌的情绪,以至于那双皎如明月的眸子也多了一层雾气。


    沙谨衍这时能确定自己脑海里好几次能听见的对话声并不是幻觉了,而是真实,正是眼前这个年轻女孩在脑海里和不知道谁的沟通投射到了他的脑海里,让他也能听见她们的对话声。


    而看这个女孩的反应好像也不知道他能听见她脑海里的对话声。


    这简直是比撞邪还要离谱难道人类脑电波研究已经到了可以这般应用的地步了吗?


    [啊啊啊啊宿主!你的继妹和未婚夫已经往这边来了!下一步你要怎么样做?不给他们整一锅大的(3:弄一件大麻烦)可对不起你刚刚那么辛苦从疯豪身上偷了两颗药!]


    【我刚刚不是偷,是光明正大去攞(4:拿)。】


    [是是是!我家宿主最犀利了~]


    沙谨衍:“”


    “这位阿生,这件事情并不关你事,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安静地离场了。”段嘉玲依然镇定且有条不紊,现在发生的事情与沙谨衍无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会过来,但是现在请走他也是可以的。


    沙谨衍:“”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嫌碍事,感觉还挺新鲜的。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到她身上:“那就祝你旗开得胜。”


    “噢,承你吉言,这外套之后应该不用我还吧?”


    “你也可以选择还十件不重样的外套给我。”


    【统香江第一富豪这么小气的吗?一件外套都给不起?】


    [嗐,沙谨衍早年曾经穷过,自然要节省点不然待会儿破产了就不好了。]


    【有道理。】


    沙谨衍:“”刚刚他说的可是玩笑话,难道你听不懂?


    如果不是和顾家那位约定的时间到了沙谨衍还真的有些想留下来看看这位靓女(5)怎么样对付她的继妹和未婚夫,只是现在很显然时机不对。


    所以他最后还是从善如流离开,却还是用大哥大拨通了一个电话,让公司附近的另外一个保镖来一趟,好照看照看段嘉玲。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位这么生猛的靓女应该是段氏集团段逸华的千金,而段生这位老牌香江企业家却于半年前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只留下二婚妻子和一对千金。


    而段嘉玲这位名不经传的千金正是他已经去世的发妻所生,不论是段逸华还是早年有百货女王之称却英年早逝的许玉英对他都有知遇之恩,现在他们的女儿既然遇到这样龌龊的事情,他肯定不能置之不顾。


    能帮一把便一把。


    更别说,他对段嘉玲身上藏着的秘密可是挺感兴趣的。


    沙谨衍刚离开,段佳宜和顾子铭便过来了,时间卡得刚刚好。


    只是他们一进门却是发现整个包厢都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子铭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开灯啊——”


    段佳宜刚将这句话说完,好像发现眼前自己有一抹黑影飞快闪过,继而喉咙处被扔进了一颗不知道什么东西,她来不及去反应喉咙一咽下意识将东西吞了下去。


    “啪嗒——”


    灯终于被开了,段佳宜立即环顾四周想要找到段嘉玲的身影,却是遍寻不获,只能看见那个和他们接头的龙虎帮的古惑仔正躺在地上,裤子上全是血,缓缓醒来。


    “段嘉玲呢?在哪里?!”段佳宜一把抓住疯豪的衣领,十分急切地问道,心底也是愈发焦灼。


    “段嘉玲?你你说那个癫婆?她她”疯豪刚醒来神志还不是很清醒,浑身更是疼痛,但是抬头一看,居然看见段嘉玲不知何时到了房门边,他立即大喊道:“快!快阻止她!她想逃!”


    只是,已经迟了,等段佳宜和顾子铭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对着他们非常古怪地笑了一下,然后“砰”一声将门给彻底锁上,断绝包厢里三人的活路。


    “段嘉玲!你究竟想做什么?!你快点开门!”


    “砰砰砰——”


    段佳宜没想到段嘉玲居然会提前醒来,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身上极热,亟需一些什么东西去降温,想起刚刚自己在黑暗中可能吞下的药丸,她立即浑身发冷。


    “我的乖妹妹,我的专一未婚夫,你们就在里面好好享受吧,今晚包厢费和小费算我的。”


    80年代香江这种夜总会的门还没有后世的那么先进,段嘉玲按照系统的指示将门用钥匙从外面给反锁住,完全不给里面三个人出来的机会!


    今晚,这三个人就好好在里面开party,等开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就让龙虎帮的人上来帮他们好好拍美照吧!


    “段嘉玲!我的好姐姐!你你可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嘉玲,对不起,是我们错了,先将我们放出去可以吗?”


    “啊疯豪你个咸湿佬(6:非礼女孩子的男人)别碰我!子铭救我!啊啊啊不要”


    等做完这一切抬步离开的时候段嘉玲已经是听见里面传来暧昧又恶心的声音,更加有段佳宜生不如死的哭喊声和叫骂声,这些声音听起来可真的是美妙。


    段嘉玲解决了这一桩事情心情自然极好,甚至是轻哼着小曲离开。


    只是,她还未坐上电梯彻底远离这个危险地,便在转角遇到了龙虎帮的老大丧彪,还带着一帮人朝她这边的方向过来。


    [宿主,丧彪来了!别看他是一个黑那个帮大佬有十几房老婆,但他快四十五了还生不出孩子!晚晚还都要喝鹿鞭、虎鞭、牛鞭等等各种鞭,喝到流鼻血了还要继续喝!就是要生一个慈姑椗(7:男孩子)!]


    【这样子那他还需要鞭不?我知道有一种鞭吃了立即起效!】


    在包厢里正紧张谈着生意却又是被迫将她们的对话给全部听完的沙谨衍:“”靓女,这鞭可不兴赠啊。


    师妹的回答还算讨巧,可惜不是师兄想要听到的标准答案。


    “回答错误,重答!跟谁生?”


    “跟你生!跟你生!行了吧!”


    段嘉玲真受不了这个锱铢必较又爱吃醋的男人,东南亚醋王,名不虚传。


    沙谨衍的脸立刻笑开了花:“既然你这么请求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同意和你一起生孩子吧。我心里的想法也是第一胎生女儿,像你一样可爱。”


    段嘉玲转开脸小声逼逼:“卵细胞上脑。”


    沙谨衍的顺风耳抖了抖:“你说什么?信不信我让你大年初一就怀上女儿!”


    段嘉玲顿时乐了:“你说生女儿就生女儿,你是送子观音吗?”


    “那得生一个才能知道我是不是‘送子观音’。”沙谨衍凶神恶煞地扑上去,被浪翻腾,造人运动一触即发。


    全靠段嘉玲死死捂住“传输入口”顽强抵抗,才没让他当成“送子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