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HK061 支棱啦
香港的上流家族,阶层分明且复杂,家族背景和财富积累决定一个家族的社会地位。
最顶层的T0家族,通常是香港的大地主阶层,掌控香港大部分的地产、商业及金融资源,往后就是T1、T2、T3、T4、T5家族。
到T5这一层的家族只能算是香港的富裕阶层,家族的资产和影响力可能还不及一些高净值的个人,通常会被香港上流社会归类为不入流的家族。
段嘉玲应声点头起身,跟在沙谨衍身后走进办公室,在沙谨衍递过来的椅子上坐下。
大黑也跟在两人身后,欢快地钻进了空调房。
一进屋,它就乖巧地趴在段嘉玲的腿边,脑袋亲昵地蹭段嘉玲的小腿。
段嘉玲修长的手指轻柔地在大黑脑袋上摩挲着,一人一狗都享受得很。
“房子装修完快一年了,中间那间没住过人,你看有什么别的想问的,我一起跟你说。”
沙谨衍坐在老板椅上,随意地跷起二郎腿。
段嘉玲抿唇深思,狗院的地段,环境,她都是满意的。
目光不由下移,段嘉玲抬手又揉了揉大黑的脑袋,邻居她也很满意。
房子这么新,少有损耗,她反倒比较担心价格和租期。
溪城的人口流动性不大,房子大多一年起租,她这次回来能呆多久心里没底,找的大多是愿意半年一签的房东。
“价格是?”
段嘉玲想了想,决定开门见山。
“八百一间,两间都一样,随便你选哪个。”
“租期呢?”
八百的价格让段嘉玲更心动了,她的疑问只剩下租期。
其实问题问出口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只要不是三年起租,她可以直接付一年的租金,就算提前离开溪城,一年以内的租金损失她是可以承受的。
“一年起租。”听着赵洋的抱怨,段嘉玲手指暗暗掐进掌心。
所以沙谨衍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不管不顾地暂停营业,而是把生意派了出去。
想来也对,溪城修车行没几家,车坏在半路都是要命的事儿。
段嘉玲闷声站在一旁,暗自内疚。
自己还是给沙谨衍添麻烦了。“不能说所有吧”
段嘉玲微微眯起眼睛,认真地思考了几秒,缓缓开口,“甜甜的东西吃了心情会变好,当然喜欢呀,但巧克力没有负担,所以偏爱一些。”
沙谨衍手指有节奏地轻敲方向盘,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划重点,“其他呢?除了巧克力,有什么爱吃的?”
“怎么突然讨论起这个?”
段嘉玲偏过头,疑惑道:“你现在饿,讨论吃的不是会更饿吗?”
“额”
沙谨衍抽空转头看了眼段嘉玲手里的巧克力,略带窘迫地笑着说道:“饿啊,所以考虑考虑买完东西带你吃什么,先给自己画个饼啃上。”
段嘉玲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低头看了看手心里包装纸上剩下的一半巧克力,用包装纸捏着一角,轻轻递到了沙谨衍嘴边:“你是司机,还是先填饱肚子再吃饼吧。”
两人一来一回的玩笑冲淡了车内旖旎的氛围,牧马人一路疾驰,很快抵达了省城市中心。
店铺很多,段嘉玲按照攻略直奔精品女装区域。
试衣间的门缓缓打开,段嘉玲慢步走了出来,在休息区等着的沙谨衍瞬间被钉在原地。
礼服的剪裁极为考究,酒红色的绸缎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低调奢华的光泽,恰到好处的荡领优雅中透着别样的风韵。
段嘉玲旋身时裙摆绽开,颈后系带垂落的珍珠流段轻扫过她凹陷的脊线,她歪头,轻声问道:“怎么样?”
沙谨衍愣了几秒,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会会不会冷啊?”
段嘉玲看着沙谨衍发直的眼神,笑着说道:“会场里有空调,而且,现在是夏天。”
不远处的店员热情地走过来捧场,溢美之词滔滔不绝,“美女你的身材太完美了,这件衣服的版型非常显腰身,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挺合适的,咱们先买了这件,再看看别的呗?”
沙谨衍摸了摸鼻尖,试图掩盖自己的局促,低声征求段嘉玲的意见。
身高的差距让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段嘉玲的领口,他触了电似的迅速望向别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耳尖都跟着变得滚烫。
段嘉玲被沙谨衍的小动作逗笑,她本就很喜欢这件吊带晚礼服,眉眼弯弯地柔声应道,“好呀,等我先去换下来吧~”
“嗯。”
沙谨衍不露声色地调整呼吸,转脸看向店员,“就这件,麻烦包起来吧。”
店员碰上如此爽快的顾客,脸上堆满了笑容,连连应声,带着沙谨衍往收银台走。
段嘉玲换衣服的试衣间在最里侧,内侧的小门连着店铺的仓库,她正在换衣服,却听见门里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求求你了”
是一个女生带着哭腔的哀求,颤抖的声音里满是恐惧和无助。
“不要,不要这样,求求你了老板”
女生的啜泣越发明显,紧接着,门内传来中年男人猥琐油腻的声音。
“你越叫我越兴奋,商场快要关门了,你以为会有人管你吗?”
沙谨衍大步走到后备箱旁,伸手拎出大包小包,冷冷回道:“赚钱不都这样,那下次你别去。”
“哎哟哎哟,狗哥这话说的!”
“我可不是挑活儿,感谢狗哥还来不及呢!”
说着,赵洋迅速地在牛仔裤腿面把手上的水渍擦干,笑嘻嘻地上前去接沙谨衍手里的购物袋,被沙谨衍毫不留情地一把甩开。
沙谨衍抬了抬下巴,示意赵洋进屋,“等我会,待会下来跟你说。”
说完,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径直上楼。
赵洋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乐呵呵地朝段嘉玲挥了挥手。
段嘉玲也笑着打了招呼,随后转过身小步跟在沙谨衍身后上楼开门。
“我刚才把买东西的钱都转给你啦,你确认一下哦~”
段嘉玲接过沙谨衍手边的大包小包堆放在沙发边上,眼底盈着真诚的感激:“今天多亏了有你在,省了好多事!”
“好说,你慢慢收拾,我先下去干活了,有事喊我就行。”
沙谨衍一点头,转身挥了挥手。
又想起什么似的,他停住脚步转头,“对了,一会二陈到了,我让他直接上来?”
“好,我待会去阳台洗四件套,门不锁。”
送走沙谨衍,段嘉玲回房间把新买的日用品一一归置好,随后拿出新买的四件套,走向隔壁阳台。
没一会儿,装窗帘的师傅就到了,沙谨衍寒暄了几句,带着人上楼后又匆匆折回一楼。
赵洋坐在一楼门口的小凳子上,安静地看着沙谨衍楼上楼下地跑。
等了一会儿,他顺手拿起身后货架上的香烟,熟练地抽出一支,点着后叼在嘴边。
沙谨衍忙完手头的事情后,在赵洋身边坐了下来。
赵洋立马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递到沙谨衍手边,凑近了些给沙谨衍点火。
实在憋不住了似的,赵洋挪了挪凳子,微微侧身,低声试探道:“狗哥,什么情况?楼上的姑娘是谁啊?”
“什么什么情况?”
沙谨衍接过烟,眉头微皱,“租客而已,怎么那么爱打听呢?”
“租客?”
“而已?我能信你?”
赵洋撇了撇嘴,有些激动地回道:
“你想想,这几年咱这狗院方圆五里内,我就没见过几个正儿八经的同龄异性。”
“就连大黑都特么是公的!”
赵洋看着沙谨衍不耐烦的模样啧了声,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狗哥,你可比我还大几岁吧?我儿子都四岁了!”
“然后呢?”
沙谨衍眯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慢悠悠地吐出一圈烟雾,“你十八岁就生儿子,谁比得过你?”
赵洋被沙谨衍的话呛到,愣了几秒。
“然后?然后什么?合适的话当然冲啊!”
想到什么不愉快的过往似的,赵洋脸上稍显犹豫,低头弹了弹烟灰,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的,我比任何人都不想催你,但这姑娘是真好看呐,天仙级别的好看。”
“而且气质也不一样,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说着,赵洋把手里的烟头按灭在货架边的烟灰缸里,“错过了你保准要后悔。”
“嗯。”
沙谨衍又深吸了一口烟,烟雾在空气中缓缓散开,像一层轻柔的纱,笼罩着他的面庞。
也模糊了他此刻琢磨不透的心思。
过了几秒,他快速地把最后一点烟抽完,将烟屁股按进烟灰缸里。
缕缕细烟缓缓吐出,沙谨衍低低回了句:“不着急,时间还长。”
沙谨衍答得利落,一年起租算是精准地踩在了段嘉玲心里的底线上。
段嘉玲干脆地点头,“我没问题。”
“好,那我说下我这边的要求。”
沙谨衍换了个坐姿,语气平淡。
段嘉玲应了声,看着沙谨衍等他继续讲。
“有孩子的家庭不租,有宠物不租,往来客人过多不租。”
段嘉玲听了,呼吸的速度不由慢了下来。
沙谨衍这些要求,就差把“正经人”三个字拍在桌子上了。
好在,这些条件她都满足。
段嘉玲嘴角微扬,诚恳地回道:“你说的这些问题,我应该都不会有,不如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我的情况,也好让你放心。”
见段嘉玲语气突然正经,沙谨衍坐了坐直,嘴角不自然地抽了下,原本严肃的神情松弛了不少,“行。”
段嘉玲收回正在摸大黑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脊背挺直。
“我叫段嘉玲,沪大毕业后一直在沪市工作,今年刚回来,准确的说,昨天刚到。”
“工作情况刚才跟您聊过,我在学府路的机构里当舞蹈老师。”
“目前未婚,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组建家庭,也没有宠物。”
沙谨衍嗯了声,嘴角不自然的弧度消失,也没了最开始的紧绷感。
“房东先生还有其他问题吗?”
沙谨衍看着段嘉玲,低声开口,“一年起租,租金年付,押金一个月。”
段嘉玲点头应下,“我没问题,今天可以签约吗?”
“身份证带了吗?”
沙谨衍随手捞起文件架夹层里的身份证丢到段嘉玲面前,“带了的话今天就可以签,我这材料都现成的。”
“沙,衍。”
段嘉玲拿起面前的身份证一字一句,大她三岁,“我们差不多大哎。”
沙谨衍正站在文件柜前找房本,想也没想反驳道:“那还是大一些的。”
段嘉玲看向脚下乖巧趴着的大黑,嘴边的吐槽尽数咽了回去。
狗幼稚,主人比狗还要幼稚。
“不租给有孩子的家庭可以理解,我能问问为什么有宠物的也不租吗?”
“大黑性格不好,没办法跟别的动物相处。”
段嘉玲正想追问为什么,玻璃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阵热流吹了进来。
“狗哥!”
“我车好了吗!”
狗哥二字直直戳进段嘉玲耳朵里,狗院的主人叫狗哥,狗院的狗叫大黑,还真是绝配。
来人没打算往里走,半推着玻璃门高声嚷嚷,看到坐在办公室里的段嘉玲,皱着眉又往前走了几步。
“你是秋云的闺女?”
“你不是在沪市吗?怎么回来了?”
“孩子啊,赚钱了就心疼心疼你妈妈吧,那行可不好干。”
沙谨衍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门前,轻轻按一下门铃。
门内的段嘉玲弹起屁股,如临大敌地来回踱步,终于一咬牙,凭着一腔孤勇,毅然走去开门。
沙谨衍等不及这扇破门完全打开就挤身进去,扣住她的双腕,紧紧压她在墙壁上:“上午在我那里给我脸色看,气呼呼地离开。晚上你就和秘书长家的公子一起吃烛光晚餐,对他笑得那么谄媚,嗯?”
段嘉玲承受着男人压在身上的力量,不甘示弱地顶回去:“我和谁一起吃饭、对谁笑,不关你的事,你没资格干涉我的社交生活!”
第 62 章 HK062 求婚了
嫉妒、愤怒、不安,诸多负面情绪搅在一起让段嘉玲神态全变,往日在师兄面前的温顺和伶俐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一只龇牙咧嘴、气得想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的小动物。
沙谨衍迎着她溅出火星的目光,奇怪地歪头:“你不对劲,没见你对我这么生气过。”摆正头,自信一笑,“看到我和其她女人在一起,吃醋了?”
“我没有吃醋!你爱跟哪个豪门千金在一起,我一样没资格干涉你的社交生活!”
段嘉玲急赤白脸地反驳,语速又急又快,等于间接承认他对自己吃醋的判断,还一并向他暴露出一个自己吃醋的证据。
段嘉玲把一万港币兑换成RMB,对着其后的小数点数了又数,转过去给莫柳女士。
她妈立时点了接收,同时发一条消息过来:“期期,今年过年回家不?你小姨说,好久没见你了。”
“到时候再说。”段嘉玲回复。
新年,对她来说没什么好过的,冷冷清清。
段嘉玲再度回到礼堂,忽然看到一辆熟悉的宾利欧陆大剌剌停在礼堂门口,心里暗暗觉得不好。
果真进了礼堂展厅,这时颁奖典礼已经结束清场,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零散的服设院的老师和学生。
“开个价,这件衣服我买了。”正装组展台旁传来陆彬的声音。
段嘉玲赶紧挤过去,只见陆彬靠着展台的玻璃罩站着,手指指着她设计的那件关门领大衣。陈千枝老师站在一旁,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只是平直的嘴角显示了她的不悦。
“先生,按照赛制规定,参赛获奖的衣服均由设计师本人领回。其中有代表性的服装,会经由评委选定,归入博物馆展览。”陈千枝笑着重申了一遍。
“开个价就行。”陆彬不耐烦道。
“老师。”段嘉玲站定在陈千枝旁边。
这时,陆彬也看到了她。眼神里有光一闪而过,先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她衣服和头发被淋湿,那湿漉漉的样子,倒像美人出浴。她总是,不分场合不分情况地,勾起他最原始的本性。
段嘉玲就这么站在陆彬的视线里,感受到那视线中几乎毫不掩饰的色意,心中一阵恶寒,恨不得当场摔他脸,只是发作不得。
“妹妹仔,想不到你还是个才女。这件衣服我买了,权当对你的一种奖励。”他话说得轻佻,“十万港元,怎么样?”
他报出价格后,礼堂里老师和学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十万港币,这可是奢侈品牌的名牌设计师作品,才有人问津。
段嘉玲这件作品再怎么优秀,都不过是新人设计师的初出茅庐之作,根本不值这个价。
一时间,众人看向陆和段的表情,都有些暧昧起来。合着这是一出纨绔追爱、高调示爱的戏码?段嘉玲这是要攀上高枝了啊。
这出戏码里的男女主角,也都是全校闻名的人物。陆彬长期开一辆欧陆,在港大读MBA,家庭背景雄厚。在他眼里,所有漂亮的女孩都是可获取的性.资源。
段嘉玲来自内地,样貌和身材都是顶尖,让人看着就挪不开眼。 美人窗下是非多,饶是她静默内敛,也有不少人暗地里猜测,她是不是在钓条大的。
陆彬这番话,也相当于把段嘉玲逼到了一个境地。她要是接受了这个报价,那第二天,全校的人都默认她和陆有一腿。
如果不接受,就是在大庭广众下拂了陆的面子,后果就是得罪陆彬。
段嘉玲轻轻吸一口气,敛去眼中的恶寒,决意委婉地拒绝。
前二十年的生活已经教会她,硬碰硬,得罪太多人,难过的还是她。
“陆先生不要抬举我了,这件作品,不值这个价格的。”
“我欣赏你,喜欢你,才给你这个价,是不是?”
他特意把“喜欢”和“欣赏”咬得很重,也有将她划入他名下的意思。
他现在,越发想得到眼前这个女孩了。要说喜欢,其实并没有到多深的地步。但就是这样,对于自己得不到的,就越是执着,越是想证明,越是想征服。
段嘉玲的几次三番拒绝,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的话,越发让段嘉玲难以下台。礼堂四周,重新响起了窃窃私语声,不用想,话题的女主角肯定是她。
这时,一个懒洋洋的、低沉的声音响起,音尾的嗤笑意味明显。
“你出多少钱?我出十倍。”
这声音漫不经心,就连傲慢都显得理所应当。
段嘉玲耳心微颤。这声音,除了沙谨衍,不会再有别人。果真,她扭头过去,看到沙谨衍立在最靠近礼堂大门的地方。
他逆着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弄不懂沙谨衍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沙谨衍身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是谁,只有少部分同学认出,这是豪掷了一笔钱设立奖学金的Joseph.Sim。
“你你这什么意思?”陆彬完全没想到沙谨衍会突然出现,还和他抬杠,一时间,太子脾气差点出来,碍于这是沙谨衍,只能忍住。
“没什么意思。如果是公开竞价,总有人能开出更高的价格。”沙谨衍声音冷淡。
“那你是要跟我抢了?”陆彬皮笑肉不笑道。
再怎么样他都是有脾气的。之前贴了沙谨衍三年,拿了沙不少好处,可沙谨衍这人,总让人捉摸不透,阴晴不定。
趁着南区那块地拿定,合同也签好了,陆彬决定,不贴这冷屁股了。爱贴谁贴去。
“不是。这哪里是我想抢就能抢?”沙谨衍笑笑。
但其实若是他想抢,又有谁能抢得过他?
他漫不经心,说话的口吻处处透着他不羁的气质,但谁又敢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礼堂安静得只有沙谨衍一人的声音。
陆彬好几次欲言又止。
沙谨衍慢悠悠瞅他一眼,将目光定格在陈千枝身上。与此同时,他那种吊儿郎当的表情不见了,眼中满是对陈千枝的尊重和敬意。
“咱们做生意的,也不能强买强卖。凡事都要听听主人的意思。所以,我想听听陈老师的意思。”沙谨衍说得既礼貌又真诚。
如果说,陆彬的肆意狂妄,让陈千枝感觉到在猖狂的资本家面前,知识分子的清高不堪一击。
那沙谨衍的诚挚和礼貌,就让她感觉到,真正的绅士会尊重有着专业和学术力量的人,尊重她们的清高和尊严,并不动声色地给她们一个台阶。
这一刻,就连阅历甚广的陈千枝,都被沙谨衍所打动,暗赞其家世和教养。这人看起来是浮浪了些,但他的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
“多谢沙先生。也多谢两位对我学生作品的抬爱,但是这件作品实在优秀,已经列选入展览名单了。”
陈千枝看向沙谨衍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欣赏。同时安抚地拍了拍段嘉玲的胳膊。
“这就是有价无市了。”沙谨衍唇角勾了勾。
“我说的100万不变,作为对获奖学生的额外激励发下去,麻烦陈老师安排后续的分配事宜了。”
“这”陆彬还想说话,但是沙谨衍和陈千枝两人一唱一和,根本不给他插嘴的机会。
一场闹剧,就这么被三言两语地平息下来。
段嘉玲一颗悬在喉颈之中的心,也缓缓落了下来。她没想到,事情最后是这样被化解的。本来她都打算好冒着得罪陆彬的风险都要拒绝,不曾想,得罪人的角色,沙谨衍帮忙演了。
沙谨衍就是沙谨衍,他得罪谁不行?
但段嘉玲可一个都得罪不起。
出了礼堂后,陆彬仍是不死心,勾勾手对段嘉玲道:“妹妹仔,过来。”
段嘉玲只好上去。
陆彬让司机打开后车门,从里头取出一个橙色盒子。盒子中心印着黑色烫金的“HERMES”。
“给你买的包,限量款。”他轻飘飘地说。没有女人不能用包搞定,如果一个不行,那就两个。
段嘉玲深吸一口气,极力掩住对陆彬的反感。眼看这里没什么人,她打算把话和他说清楚。
还得以一种不那么让他反感的方式。
“谢谢陆先生的抬爱,包包就不用了,我的学业很忙,工作也重,现阶段只能把精力花在学业和工作上,没有时间接受陆先生的邀请,还请陆先生恕罪。”
如果可以,她也想用冰冷的语气,像拒绝学校里所有男生一样拒绝陆彬。可再怎么说,陆都是地头蛇,她得罪不起。
她刻意低垂着粉颈,一副柔弱样,只希望不要激起陆的怒火。希望他放过她。
不远处,“港1”旁的沙谨衍,眯着眼睛看两人,目光落在段嘉玲身上。
从他的角度,她柔弱纤长的粉颈,还能看得更清楚,细细的好像放只手上去,就能一整个握住,掐住。
不经意间,脑海划过她站在车窗旁,美眸含泪的景象。可怜兮兮的,像只淋湿的小猫。
难道,她对每个男人,都是这副样子么?
陆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让他不爽。这种目光,就好像要把段嘉玲衣服剥开似的。沙谨衍拧着领结的手烦躁到极致,心中阵阵冷笑,看来陆彬是不想在港城混下去了,信不信他敢把陆彬那点儿鸡毛产业摊子全捅篓垮了?
沙谨衍自嘲地摇摇头:“风水轮流转,现在换我求着你公开我们的关系。拍拖没求成,求婚也没求成,还被你抽丝剥茧地剖析了一顿我对你的阴暗心理。”
掐住下巴抬起她的脸,用力吻上去,直把她的嘴吻麻了才放开。
段嘉玲舔一下火辣辣的双唇:“既然你坦诚跟我说了你和蔚小姐的情况,为公平起见,我也应该向你坦诚我和蒋白易的情况。跟你们的情况一样,他也是Auntie介绍给我的相亲对象,而且是他自己主动要求和我相亲的。”
沙谨衍恍然大悟地冷呵一声:“我说呢,你怎么突然对我有这么多怨言,原来是手里有了秘书长家的公子这个好去处。和他一比较,不但我这个人变得全是缺点,连和我结婚也变得没那么有吸引力。哦,你还不一定能和我结成婚,但和秘书长家的公子就可以,是他主动追求你的嘛。”
第 63 章 HK063 禁欲期
段嘉玲被他刺耳的话刺痛,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你误会了,我没有在做选择题,从你和蒋白易中挑出一个对我更有利的选项。”
沙谨衍轻启薄唇,准备说“不,你可以挑”。
段嘉玲紧接着自己的话尾又说:“这还需要挑吗?对我来说,蒋白易肯定比你好。”
“快看快看,金主爸爸来了!!”两个学生,一个捅捅另一个的腰。
段嘉玲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传说中的“金主爸爸”、“重磅级人物”,居然是沙谨衍。
他被一群领导簇拥着,参观完了整个展厅。
不知是不是段嘉玲的错觉,她总觉得,他在她的作品面前,停留的时间格外长,还倾下身去,认真看了看,旁边负责讲解的领导更是舌灿莲花,将她的作品夸出了花。
她的作品是是一件经典的关门领大衣。
人字斜纹卡其色,大衣后中开衩,长度及膝,使用保暖的羊绒织物,在暖色灯下散发出面料的高级光泽。
其实,这样一件作品,放在学生作品当中是非常够看的,就是不知道沙谨衍评价如何了。段嘉玲远远看着,看到他脸上漫起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非常想知道他这笑容背后的况味。
是欣赏,还是不屑?还是淡淡笑之,就像学识渊博的教授看幼稚园小朋友班门弄斧?
等沙谨衍大致参观过一轮后,奖学金剪彩仪式即将开始。
就在这时,段嘉玲放在大衣兜里的手机突兀地响起。
铃声急促。她掏出手机一看,屏幕里赫然写着莫女士的名字“莫柳”。莫女士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犹豫了下,还是决意接起。
这时,人潮已经从展厅涌向了礼堂。在穿着正装、衣香鬓影的人潮里,她像逆流朝外的一尾鱼。
“喂,妈。”她走进厕所,压低声音,抬头看着墙上的壁挂钟。
还有五分钟,剪彩正式开始,她还要赶去做礼仪小姐。这是陈千枝院长为她争取的崭露脸面的机会。
“期期,是妈妈。”莫柳女士柔婉的声音响起。“最近你该期末了吧?对了,你有个小姨要结婚,得随份子钱,你卡里还有吗,转一万给我,我应急。”
应急。
莫柳女士已经从她这儿拿了不少应急钱了。莫柳女士怎么会有那么多“急”要应呢。
段嘉玲身上是有钱。时苑奖的五万港元奖金,昨天晚上刚打进她的银行账户,崭新的、整齐的五万。
可她也就这五万了。
前段时间为了凑出买布料参赛的钱,段嘉玲吃了一段时间的食堂。寒潮提前降临那几天,她和陈湘湘去沙咀逛街,看中一条黑色打底袜,稍一犹豫,也没买。
“期期?”
段嘉玲不说话,那头便传来莫柳女士殷切的呼唤。
“我没有钱。”她冷声。
“怎么会没有?你的奖学金呢,你不是在实习了吗,工资总有吧。”莫柳女士声音里带了一丝急切。
“抓紧点转给我,你小姨就是这几天的婚礼了,人家看我封的红包那么少”
“你问我要钱干什么,问他要去。”段嘉玲回。
电话那头,忽然哀哀地哭了起来。
“早知如此,你爸当年那一半的抚恤金,我就不该给你拿来学设计,留给我自己防身”
提起爸爸和抚恤金,忽然好似有一把钢针,猛地扎进嘉玲心中。
她妈妈又要开始翻旧帐了。
段嘉玲低头,发现手指正被她撑在大理石的洗漱台上,触感冰冷坚硬,她撑得很用力,手指以一种扭曲的角度,和洗漱台相贴。
“钱我晚点转给你。下午吧。”她嗓音沙哑如金石,妥协与屈服的意味浓厚。
挂断电话后,她将手机调成震动,放进裙子的内袋里。
她扯着唇对镜中的自己笑了笑。要笑啊,明明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一天。
她踩着高跟鞋无声无息地回到后台,在礼宾室内准备颁奖事宜的老师,看到段嘉玲,一把将她抓了过来。
“你这孩子哪里去啦?快快快,站到叶酩背后。”
“次序不要错,台上那位千万怠慢不得。”
段嘉玲被老师推进了站成一排的颁奖小姐之中。
她们在台下站了很久,听陈千枝院长发言。
陈千枝院长一袭严谨的西装套裙,头发在脑后挽成发髻,先是诚恳地要求今天参加典礼的学生们将手机关机,放进口袋中,勿打开摄像头。
随后,她提到了今天的主人公,Joseph Sim。
衷心感谢Joseph Sim先生向学院捐款4000万设立Sim助学基金,资助千万优秀设计学子。
Joseph Sim,段嘉玲将这名字念了两遍,心想,这应该就是沙谨衍的英文名了。
陈千枝发言结束后,想将话筒递给沙谨衍,沙谨衍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剪彩。
这时,清泉似的音乐从讲台两端溢出,沙谨衍站在花团锦簇中,越发显得眉目俊美。他本人就是有这种魔力,明明只是往那儿一站,闲谈散漫的底色里稍微露出两分正形,就让人心旌摇曳。
段嘉玲深吸一口气,提步走到预先彩排时的位置,垂目低眸,视线寻找着沙谨衍的手。
她转身,将剪子从托盘中取出,正要侧着递给沙谨衍,就在这时,放在衣兜里的手机剧烈地响起。
原本就有些被莫柳女士影响心绪的她,越发有些心神不宁。好像她在卫生间里窘迫、无奈、艰涩的模样,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于人前。
这一瞬间,她好像被打回原形,不再是承受着万千夸奖的天之骄女,而重新回到了幼年时期,她头上带着白色小花的发卡,哭得声嘶力竭,求妈妈把爸爸一半的抚恤金留给她。
就这般走神的一瞬,她心神恍惚,剪子递过去的角度稍稍偏斜,那把金色的、盘踞着龙纹的剪彩剪刀,刀尖扎进了沙谨衍手掌的大鱼际肌处。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鲜红涌出时,段嘉玲被吓得有些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连嘴唇都在颤抖,不受控制地颤抖。饶是她为自己穿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铠甲,但脱去铠甲,她也只是个20岁的女孩,未出象牙塔,容易被慌乱影响情绪。
她脑中最后只剩一个念头,她搞砸了。她搞砸了。沙谨衍会怎么想?她要怎么对得起对她寄予厚望的陈老师?
这时,反倒是沙谨衍揽起了一切。
他也不顾手上流血,接过那把剪刀,干脆利落地将剪彩进行下去。
然后,用西装口袋里的方巾,擦了擦沾血的剪刀。
再度递回给她时,剪刀刀尖已经干干净净。
就连递回来时的角度都十分完美,剪刀把手的一侧对着她,不让她有被刺到的风险。
段嘉玲长长松一口气,微微抬头,在这被万人瞩目的台上,她指望用眼神对他表示歉意和感激。
两人视线相错。
段嘉玲只觉得,沙谨衍抿起的唇角带着几分冷厉,几分不耐。
无形之中,她的心沉了下去。
沙谨衍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那样细致地帮了她、遮盖了她的失误,眼神却如此冷峻,还带着几分不耐?
直到退回后台,段嘉玲仍在思考这个问题。
难道,她得罪了沙谨衍吗?
港城的地头蛇是最不能惹的。他们能一句话把人捧上天,也能一句话让人摔下去。
虽说她内心隐隐觉得,沙谨衍不是这样的人。
他没有随意处置别人的喜好。
但无论如何,眼下该做的就是去道个歉。
她再度回到礼堂正厅台下,只见沙谨衍右手闲闲地插在裤兜中,正在和陈千枝说话。
他低笑着,眼底敬意不减,似乎和陈说了什么,陈千枝停住脚步,目送他朝礼堂大门走去。
想到这儿,段嘉玲匆匆去观众台找了陈湘湘,吩咐陈湘湘帮自己领获奖证书后,随后也匆匆跑出礼堂。
早上还是晴天万里,这下又是天色阴沉,小雨淅沥。段嘉玲在雨里张望了一会。
不过才耽搁了两分钟,沙谨衍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淅沥的小雨很快将她的额发打湿。段嘉玲撩了撩湿润的额发,抓住在礼堂门口巡逻的保安。她对保安描述了一番沙谨衍的长相和身材,保安立刻说,这位先生打开车门,上了车。
至于车有没有开走,他就不知道了。
礼堂的露天停车场上,泊着许多车。段嘉玲下意识去搜寻她第一次见他时,从舞厅出来看到的双R车标。
她从停车场这头走到那头,没有看到熟悉的双R车标。
失落之余,她看到一辆特殊的车牌,那车的款式她甚至认不出,只是车牌上刻着“港1”。
这辆“港1”的车窗是单向可视玻璃,还贴了全黑的防窥膜。段嘉玲犹豫了会,“港1”车牌在港城意义特殊,通常是警务处长的座驾。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叶酩曾和她闲聊似地说过,沙谨衍的某个亲戚是警务处长。
她鼓起勇气,几步走过去,在“港1”的的后窗旁站定。
她站在雨中,淅沥的雨珠打湿她的头发。她的大衣是毛呢的质地,沾水即湿,很快,她身上大衣的颜色就更深了一层。
沙谨衍就那么坐在车里,修长矜贵的手指握着那团淡青色的西装方巾,把玩了一会。
他注意到了段嘉玲。
这女孩果真跑出来找他了。沙谨衍扯起的唇角带着几分不耐。这烂俗的套路,他到底要经历多少遍?之前那些女孩们还只是往他的西装上洒红酒,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她倒好,连剪刀都敢上手。
很好,他倒要看看,她要耍什么招。
第一次见面时他见她画画那般认真,叫她乘他的车,她也脆声拒绝,合着就是个欲擒故纵的?再联想到那晚,她在休息室门口的出现、摔倒,坐在地上楚楚可怜、眼瞳中泛着潋滟水泽的模样
不怪乎沙谨衍会如此误解。
大前晚、前晚和昨晚,都有化着精致妆容,穿着暴.露的女孩将红酒倒在他西服上,如出一撤的道歉,以及道歉之后的靠近,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段嘉玲在“港1”的后车窗门后站了一会,雨越发大了。她犹豫下,伸出纤柔的手掌,轻轻叩了叩车门。
没有动静。
就当她以为车内没人,正要失望离去时,车门忽地打开,里头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上来。”
沙谨衍的目光回到摆放师妹内衣裤的玻璃抽屉柜,在上面梭巡着、筛选着,真的好难抉择啊!
因为都是他买来让师妹穿给自己看的,当然都是自己喜欢的款式。
挑来挑去,从中拿出一条自己喜欢的紫色。
小小的,透明网纱,手指揉一揉布料,鼻子埋上去深深吸闻,上面留有一缕师妹身上的淡淡幽香。
有了这条师妹的“替代品”,那两瓶他要用来物理灭火的冰矿泉水被彻底遗忘,带着“替代品”走进浴室,准备用它干一件数量超过两亿的大项目!
第 64 章 HK064 发艳照
周末说好要到大屿山拜佛驱邪消灾,结果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成行。
段嘉玲迷信地认为就是因为自己放了佛祖鸽子,周末两天才会被几路人马轮番蹂躏,被迫刷了那么多剧情,大陆生产队的驴都没她忙。
周一清晨,手机闹钟准点把她从梦乡拉回到现实。
段嘉玲站在原地。
选马,选什么马?他的意思是,他要给她买一匹马吗?
一直到黑色轿车开走,段嘉玲那生锈的脑子才缓缓转动起来。
如果说之前,她还能暂时抵御沙谨衍对她致命的诱惑力,不断以身份差距、阶层差距等为理由,试图用理性的缰绳拴住自己。
那现在,理性的缰绳就已经隐隐失控。
她不知道这缰绳失控之后,会将她带到哪里。
已经失控了吧?在他用随性又凛然的声音说出“她是我罩着的人”时。在他不惜得罪他那圈子里的人,也要阻绝别人对她的性.骚扰时。在他骑着马,在马场上收放自如,挺拔有力的身躯在马背上驰骋时。
她从未有过如此迷恋一个人的时刻。
似乎,原本她以为只是转瞬而过的“crush”,在此刻被编织成了网。密密实实地要将她网住。
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有了梁风忻的存在,接下来她仍会和沙谨衍有接触。
既然有接触,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慢慢靠近,谋求他的喜欢?
此时此刻,少女坠入爱河的热烈感让她暂且忘却现实的鸿沟,心底第一次冒出了,“总得为此时的喜欢做点什么”的感觉。
但这感觉也很快被抛到脑后。
因为她还要忙着出设计图。工作室那边给她传来了一组数据,是经验精湛的量体师傅测量了顾客肩宽、背长等诸多关键数据,让她根据顾客的数据绘制版型。
经过一整晚的忙碌,段嘉玲终于将版型图发了过去。临上床睡觉前,她又去洗了个暖呼呼的热水澡。
那管药膏被她放到衣物篮里,一并带到澡室。
洗完澡时旋开盖子,管口位置贴着锡纸,是全新的一管。
药膏挤出,是乳白的颜色。
抹在大腿内侧,起初的刺痛让她咬住了唇。
等刺痛过去后,肿了的地方无比熨贴滋润,有种凉丝丝的舒服。
第二天早上起来换下睡衣裤时,她发现被马鞍摩擦的大腿内侧淤青消退了不少。
这药果然是好用的。
清晨,段嘉玲起来洗漱上班。
杨诚是他们组到得最早的一位。段嘉玲捧着咖啡走进格子间时,看到杨诚拿着花洒,从Lisa的办公室出来。
“学妹,早。”杨诚穿着清爽的天蓝色条纹衬衫,对段嘉玲露出八颗牙齿。
“学长早。”
段嘉玲来到自己工位,看到杨诚拿着那个绿柄的洒水壶,将办公区里朝南面晒着的绿箩、芦荟、龟背竹等都淋了一遍,细致又耐心。
给植物浇水,这本来是清洁阿姨负责的工作之一,但杨诚来了之后,他就主动接手了组里浇灌植物的活,理由是“阿姨粗心一些,不知道植物们要多少水”。
段嘉玲后知后觉地起了警惕心。来到Tera的实习生都起了靠实习最后留用的心思,她也不例外。
明年秋招之际,插画组的留用名额只有一个。照这样来看,她和杨诚就是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段嘉玲细想了想,自己来到插画组后,帮组里出了不少重点版面的大图,按照业绩说话,留用名额非她不可。
而且,她记得杨诚亲口和她说过,他来Tera实习就是想感受下业界的氛围,之后他还是倾向读博士走学术道路的。就连陈千枝老师,也为杨诚写了几封申博的推荐信。
这样一想,段嘉玲放松了不少。
段嘉玲匆匆喝了两口咖啡,正要打开电脑工作,发现WhatsApp上弹出一条消息,发信人名称是“Joseph”。
“这周六有没有空?去给你挑一匹马。”
这句话,前不着腔,后不搭调,除了沙谨衍还能有谁?
语气也随意。
沙谨衍似乎天生有一种极致的个性,一言一行自成风流。段嘉玲不由得想,究竟有几人抵得住沙谨衍这种骨子里的痞感?
那些话,譬如“我罩着她”“她是我护着的人”到底有几分是出自真心,又有几分是场面合适,情致到了,便说出来了?他的话从来都信手拈来,好像不用钱。
段嘉玲带了几分恼怒去想,不知他对别的女孩是否也这般。
她盯着“Joseph”的发信人名称看了一会,没有回复,而是拉出和梁风忻签订的电子合同,细细看了一遍,打算先发消息给梁风忻。
她要问清楚,沙谨衍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给她买一匹马?
是否是梁风忻的授意呢?
Kristin:「梁小姐,方才沙先生发了消息给我,要给我购一匹马,但我看过了,马的购置费用不算在合同里。」
发完消息后,段嘉玲将手机放在一旁,等梁风忻回信。
两个小时后,梁风忻才有信息回来。
Fidanza:「这的确不包含在合同里,是谨衍他的个人行为。」
Fidanza:「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顶多一顿饭钱,他愿意买,你就要。」
他愿意买,她就要?段嘉玲看了好一会这条消息,拿不准主意。如果这匹马是她正式同他谈恋爱之后,他买的,她会满心欢喜地收下的。
但现在,她和他关系尚浅,他说要给她买一匹马,礼物贵重,感情却还很轻。
段嘉玲下意识地抗拒。
她在打字框里删删改改,不知道能回复梁风忻什么话。
许是她沉默得太久,梁风忻很快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Fidanza:「不要扭捏嘛。他还是我最大的赞助商,合同中的费用,全都由他包揽了。」
梁风忻言下之意就是,她已经在用着沙谨衍的钱了。她的纠结没有意义。
段嘉玲盯着这句话想,所以她的骑马服,她的马球杆,她在马球场里拥有的澡室柜子,这些若是没了沙谨衍的钱,那就全都没有了。
梁风忻暗示得很对,纠结其实没有用。沙谨衍的钱,用一笔是用,用两笔也是用。
昨晚上和叶酩长谈过后,她就已经决定,她不要做那种他玩一玩就放开的女孩,不要做露水情人,她想过同他平等相爱。
但是,今天梁风忻这番话忽然让她意识到,她所渴盼的“平等相爱”,从某种程度来看,其实是空中楼阁一样的存在。
他会给她买马,也会给她买别的价值连城的宝贝,这些都是身为穷学生的她,无法回应的。
沙谨衍曾经问她,“你为什么总是和我说‘对不起’和‘谢谢’”。
因为除了“对不起”和“谢谢”,其余物质性的回馈,她无法给他。
她最终还是拒绝了沙谨衍的好意。
Kristin:「谢谢沙先生的好意,我目前还不需要一匹马,所以就不用啦。」
简单的一句话,被她在输入框里修修改改,最后把生硬的“了”,改成“啦”的结尾。
沙谨衍的回复来得极快。
Joseph:「真不需要?」
看到他发的消息,段嘉玲咬唇。这要怎么回复?
许是她久久未回消息过去,沙谨衍又发了一条过来。
Joseph:「别的你不用多说。我只问你,你喜不喜欢骑马?」
Joseph:「你想不想要?」
他接连发过来的两条消息,让段嘉玲握着手机的手微抖。这两句话太有沙谨衍的辨识度,似乎就是他当面问的,她眼前浮现出他问话时,指尖夹着烟,优雅傲慢得像古罗马硬币上的铜刻线。
吊儿郎当,又语气认真。
你想不想要?
段嘉玲内心颤动,涌起一阵渴望。她当然想要一匹马,一匹属于自己的马。她想飞翔。
这句话,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她了。
一直等到下班,段嘉玲都没有回复沙谨衍,她不知如何回复。
这天下班下得晚,地铁里照样很挤,出了地铁站,有小商贩支起亮着白炽灯的流动摊位,在叫卖鱼蛋。
段嘉玲忽然觉得腹中饥饿,扫码要了一份。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吃热量这样高的碳水炸弹了。就这么站在冷风里吃了一碗鱼蛋,肚子里暖了一些,转头看见一个小女孩眼巴巴看着她手里的鱼蛋。
女孩扎着两条小辫子,眼睛很亮,身上的棉衣是一种脏兮兮的粉色。
段嘉玲含在口中的鱼蛋忽然哽了一下。
脑中出现幼年时的情景,那时段良刚刚去世。段良一去世,家里的顶梁柱顿时坍塌。常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莫柳女士,成天痛哭。
好在莫柳女士长了一张好脸,娘家人重新找了一门婚事给她。同时,段嘉玲被送到了亲戚家。
她就这么在亲戚家住了一段时间,和表哥表姐住在一起。每天上学,亲戚会送他们到路口,那个路口很繁华,也有很多流动摊贩卖吃的,肉丸子、豆腐泡、鸡蛋灌饼、烤玉米和烤番薯
亲戚会问表哥表姐:“想不想要啊?”
“想要想要——”
小孩正是馋嘴的时候,捧着豆腐泡,吃得舌头发烫皱起眉头,都不停顿一下。
那时,段嘉玲就站在一旁,等表哥表姐吃完。
她的棉袄很旧了,用水一遍遍洗过,旧得发灰。小嘉玲低着头默默地吞口水,没有一个人问过她“想不想要”。
隔了一整个童年那样漫长的时光,终于有人问她“你想不想要”了。终于有人,说出这句话。
可是,这个人是沙谨衍。
这个人,怎么会是沙谨衍呢。
段嘉玲吃完鱼蛋,把塑料小盒扔进一旁的大垃圾桶里,重新点了一份鱼蛋,递到小女孩面前,弯下腰,和她说:“趁热吃”。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她一眼,又吞了吞口水,说了一声“谢谢”,接过塑料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段嘉玲心忽然变得很软,鼻子很酸,站在风里,用两条胳膊抱紧了自己,风吹起她凌乱的长发。
长大后,她罕见露出脆弱的情绪,也罕见伤春悲秋。
再度迈开步伐时,这点鼻酸已经被她压到了心底。毕竟,她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她不能将情绪浪费在这上面。
又是辛苦忙碌的一周。
临近周末时,梁风忻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让她到跑马地附近一个俱乐部继续练习赛马,继续巩固她英式骑马的基础。
这天下班,段嘉玲走出大楼。
瑞纳士集团大楼,一楼吊顶极高,其上悬着一盏明晃晃的巨型水晶灯。每天有打扮得漂漂亮亮、但神情疲惫的都市丽人从其下经过。
段嘉玲正要用实习工卡刷开门禁,听到有两个都市丽人正悄悄讲着小话。
“好帅啊外面那个。是不是最近走春季秀场的男模?”
“靠,怎么可能是男模?男模哪里有这种通身的气派?”
刷开门禁后,段嘉玲看到旋转玻璃门外颀长的身影,背影挺括,上身一件薄薄的黑色立领长风衣,下身是同色系的长裤。
黑色的长风衣一穿,身量颀长瘦削,光是往那儿一站,气势十足。
段嘉玲走出旋转玻璃门,沙谨衍转过身,和她面对面
“沙先生。”
她在距他一米之处顿住脚步,问候他的同时,感到窘迫。
这是她第一次以平常的状态见到沙谨衍,穿着旧毛衣和洗得发白的天蓝色牛仔裤,还有平底的缪勒鞋。
一时间,她暗骂自己早上偷懒睡懒觉,衣服都是随随便便抓过来穿的,一点穿搭都不讲究。
“下班了?”他问候她,“上次我发的消息,你没回。”
段嘉玲本以为他会主动忽略那条信息,没想到还直戳了当地问出来。
“后来我去工作了,就没回复,我以为沙先生会明白我的意思。”
她以为,成年人之间有不回消息就是拒绝的默契。
“我不明白。”他直白打断她,她脸上刻意的冷淡让他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细细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两分玩味。
“我”
段嘉玲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那般百转千回的少女心思、小心翼翼的思量,不断衡量礼物和感情之间的分量,这些情感,又要如何才能解释给他听?
根本不能。
他没等来她的回答。但他并不介意。
“不过,这无关紧要。”
沙谨衍看住她。不知为何,她总给他一种特殊的感觉。有时她像一本书一样能被轻易地读懂,有时又像一整个碧波汪洋,正如那部著名的电影中所说"A woman’s heart is a deep ocean of secrets."
很少有女孩能在沙谨衍脑中留下什么印象。可莫名地,她在他这儿的印象越发深了。
他上前一步,段嘉玲不觉后退一步。很快,她就退到了车旁——那是他的车。
段嘉玲如释重负地走出办公室,庆幸地心想:幸亏我是在Sandy姐手底下做事,她不会刁难手下。换成Vincent是我上司,恐怕今天我要被他潜规则才能得到他的原谅。
沙谨衍:
请勿拉踩,谢谢。
潜规则这个可以保留。
第 65 章 HK065 口对口
和师妹工作地点离得近的好处之一就是,沙谨衍偶尔在上班期间心血来潮想见她一面,利用中午一小时的用餐时间就能call她出来,享受片刻的温存时光而又不耽误两人下午的工作。
告知秘书中午不用订他的午餐,给师妹发消息:[中午一起吃饭?]
他们只是处于“纯爱柏拉图”模式当中,并没有在冷战,当然想见面就见面,而且还要多见面,让她多看看自己这个完美的师兄,不然什么阿猫阿狗(蒋白易)她都能觉得比他好。
[哇哦宿主,你的直觉真的很厉害,游桂馨身上的确也有大瓜,而且她身上的瓜说出来真的要吓死你。]
【赶紧爆一个来吃吃!】不怕瓜小就怕瓜不够熟啊!
[游桂馨这个人相信你也能看出来了,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妇女,她在16岁那年就嫁了给顾世俭做他老婆了,当时顾家还没有发家,而顾世俭和他的名字一样,还是一个温良恭俭让的人来的,也没出去乱搞,只一心一意对待她。但是吧,他们结婚5年都生不出儿子来,这放在旧社会是要休妻的,游桂馨怕自己被他休了,就找了个睇相的(1:算命的)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好家伙,这不看还好,一看出问题的不仅是她还有顾世俭,而两人的问题其实都很大,但是顾世俭的问题更大。]
【所以,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八字不合啊?】段嘉玲好奇。
[对!宿主你说得对!游桂馨找的这个睇相佬(2:算命佬)算得的确是很准的,也由于他泄露天机太多了遭到了反噬,所以现在已经瞎了眼睛还秃了头,不敢再去算了。]
[咳,话题扯远了,这个睇相佬当时就教游桂馨如何去化解,当然是花了大价钱才得回来的方法,首先要给顾世俭补身体,顾家也是战后依靠航运拆船等发家的,常年跑船跑航运的身体能好就奇怪了,所以游桂馨就给他疯狂进补,其次就是给他纳妾。]
【???这是那个睇相佬教她的?】
[对啊,睇相的给她的理由是,时机未到,顾世俭一生其实有很多个孩子,但是和她一个孩子都没有,如果她想要自己的亲生孩子的话,那顾世俭命中有的孩子都要死掉,这些孩子的命就能变成她的亲生孩子降临这个世界上,除了这个方法之外,别无他法。]
【这这么邪门的吗?】
[就是这么邪门,一开始游桂馨觉得她和顾世俭虽然不能有亲生孩子但是纳妾让生那还是可以的,到时候抱养一个过来就好了。这一切事情都进行得很顺利,到了第二年的时候,顾世俭果然有一个孩子出生了,全家都欢天喜地,然而纳到第三个妾的时候就出了大问题了,这个妾想要上位,经常挑衅游桂馨,不断戳她痛处说她生不出慈姑椗(3:男丁)要顾世俭休了她。]
【后面她就开始发疯了?】系统将这个瓜爆到这里根据段嘉玲吃瓜的经验大致都能猜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简直是让人大开眼界。
豪门的这些腌臜事真的是常人所不能想象啊。
[是的,她利用各种意外去杀死这些出生的孩子,那个睇相的曾经告诉她顾世俭这一生毫无意外应该能有八个子女,四男四女阖家平安,只是这里面没有一个是游桂馨亲生的罢了,如果想要有自己的孩子,这前面七个孩子都要死,出生了可以死,在娘胎里被杀死了也算是一条命,于是游桂馨就]
【杀了七个孩子?!】段嘉玲震惊,忽而觉得这顾家大宅阴风阵阵的,让人一刻都不敢多留。
顾世俭这老来子原来是这样来的,实在是太可怕了吧?
[对,以各种方法,所以现在报应就报应到她儿子顾子铭身上了。]
【那说了这么多还没有告诉我游桂馨非不肯退婚是因为什么啊,而且,顾家的人难道不会怀疑她吗?死了七个孩子啊,这可不是一两个,用夭折什么的去解释那也是行不通的。】
段嘉玲觉得顾家这个瓜不能深挖,一挖就是无底洞,晚上都要让人毛骨悚然了。
[那还不是因为她又是找睇相佬测出原主和顾子铭这个天阉的八字十分吻合,能够治好她儿子的病?]
【啊?天阉的还能后天医治吗?现在是80年代的香江,就算科技还算发达,医学可能也算昌明,但是我又不是医生,去哪里找两颗蛋给他完整无缺地装上去啊?】段嘉玲真的是彻底糊涂了。
沙谨衍:“”
他自然又是全程将她们的对话给听完了,听到这里真的是好气又好笑,一个云英未嫁的年轻女孩还真的是敢想啊。
只是,这头婚事是决计不能让段嘉玲继续维持着的了,今天必须要解决。
“嘉玲啊,你不是很喜欢我们顾家‘漂缇’那个珠宝品牌吗?只要你能原谅子铭这一次,伯母将‘漂缇’送给你玩玩你觉得好不好?”游桂馨见段嘉玲一直不作声,又是加重了筹码,咬了咬牙抛出自己的诚意来,希望段嘉玲能动心。
反正在她看来段嘉玲这样无脑单蠢只会读书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不仅好把控,还能让她接下来的计划有利实施,这样的水鱼(4:大冤种)她必定不能放过。
[宿主,不能要!千万别动心!别看‘漂缇’现在是顾家最赚钱的珠宝品牌,过个几个月就会被另外一个国际珠宝品牌恶意收购,然后扔角落里吃灰,最后这个品牌还直接无人问津了。]
【怪不得后世都没听过这个品牌了。】段嘉玲深以为然,【不过,珠宝品牌我是要的,但是不是这个。】
沙谨衍听着她在脑海里播报的话,心中微微一动,再次发现段嘉玲和传闻中的真的不符,她很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而且她也有很多想法和见解和这个时代的并不一样。
这些都无一不吸引着他去探究。
他是越来越感兴趣接下来她是要如何去处理顾家这坺苏州屎(5:这一堆麻烦)了。
“伯母,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吗?‘漂缇’是你们顾家最赚钱的珠宝品牌,我就算嫁入你们顾家都不好意思张手就拿,更何况,我根本不可能嫁入你们顾家,所以,补偿是需要有的,但是我也不贪,我记得‘漂缇’名下有个子品牌年年亏钱的,叫‘灵缔’的,我就要那个可以了。”
段嘉玲虽然现在看游桂馨觉得她身上好像趴了七个惨死的细路仔(6:小孩子),但是她还是忍着恶寒微微笑着提出自己的要求。
游桂馨听她居然不要最赚钱的品牌反倒要一个亏钱且经营不善的,更重要的是她也是明确说了她不会嫁入顾家,这是怎么回事?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她明明好不容易花了大力气去撮合她和自己的儿子,眼看着都临门一脚了,居然倒在这上面?
难道那道符咒失效了?不,这绝不可能,那个睇相的告诉她,除非段嘉玲被夺舍了,否则绝对不可能失效!
只是,游桂馨心里虽然这样想,看向段嘉玲的目光还是多了几分审视,想要看出有哪里出了问题。
段嘉玲大大方方让她看,然而愈发觉得这个顾家阴风阵阵,极度不祥,以后能不来就不来。
“段大小姐,你拟定的退婚协议我们已经看完了,你所提出的要求和补偿会不会太过狮子开大口了?”
那边,顾亦峰等三人已经将段嘉玲给他们的退婚协议看完了,顾亦峰的情绪还算稳定,看向段嘉玲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考量和探究,甚至是有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征服欲。
段嘉玲没察觉出他目光里暗含的别的深意,只是沙谨衍和许英澜都感觉到了,不得不说,这种眼神实在是让人不喜欢。
两个气质完全不同的男人下意识都挡在了段嘉玲眼前,并不想让顾亦峰用那种看似含蓄实则露骨的眼神看向她。
突然被两座大山完全遮挡了视线的段嘉玲:“”
“小叔,段嘉玲她根本就没受到什么伤害还害佳宜被被她可以提出退婚,但是又有什么资格让我们顾家补偿她这么多?!”
顾子铭也不是蠢人,怎么能不知道段嘉玲所提出来的退婚补偿有多离谱?简直是要从他们顾家身上狠狠撕一块肉下来。
从前都没发现她是这样的人,亏他昨晚还觉得她可怜觉得段佳宜做得过分,现在看来,他嫌段佳宜做得不够过分!
“所以,你们当中谁作为代表与我商谈?”段嘉玲当作没听见顾子铭的话,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先此声明,我不和还看不清事实的蠢材谈话。”
自认为她在骂他蠢材的顾子铭情绪一下子激动:“段嘉玲!昨晚我真后悔没多找几个古惑仔糟蹋你!”
“子铭!”
“你该庆幸没多找几个来,不然,连你都难逃劫难,毕竟,你弱鸡废柴似的身材,那些龙精虎猛的古惑仔也很喜欢。”段嘉玲极其挑剔地上下打量他一眼,目光重点在他下三路上扫了扫,笑容不屑,嚣张至极,让顾子铭激动得都想上前刮她一巴。
“子铭!你坐下!这件事由我来谈!而且,你身为一个男人,想法怎么这么阴毒?你对得住顾家的祖训吗?”顾世俭年纪大了,经受不起这样的折腾了,所以他几乎是全程坐着,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由顾亦峰这个最小的弟弟去主导处理。
现在听见自己的儿子居然能对自己的未婚妻说出这样的话,终于是忍不住,一拐杖又是重重打在顾子铭的背上,声音沧桑浑浊:“你个逆子蠢材给我坐下,闭嘴,乖乖听你小叔怎么去处理!”
顾子铭身上本来有伤,又是被这样重重打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呕了一口血来,吓得游桂馨立即大喊佣人让医生过来。
只是顾子铭还是强撑着坐在沙发上,死死握住段佳宜的手,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段嘉玲,似乎就是要看她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
【真是生嚿叉烧(7: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段嘉玲脑海里突然响起了这句话,她丝毫不在意顾子铭狠毒刺眼的眼神:【统,顾世俭可能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吧哈哈。】
[其实顾世俭也是个可怜人,这位十分注重传统且还有君子美德的老先生也是因为这些而束缚住他,所以在怀疑游桂馨并且可能得知了大部分真相的情况下还是纵容了她,毕竟已经是结婚了快五十年的发妻。而且当初他去跑船做航运也是游桂馨无条件支持他,家里谁都不同意他去冒险,就只有游桂馨一天打几份工给他攒钱让他有原始资金去启动自己的事业,没有游桂馨就没有今天的顾家。]
[而且,她后来也是生了顾子铭出来了,再大的怨气都烟消云散了。]
【呵,我倒是觉得他是这其中最大的恶人,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段嘉玲对它对顾世俭的评价不敢苟同:【他所纳的那些妾还在吗?大部分应该都不在了吧?为什么不在了?要么被他清理了要么被游桂馨清理了,妾的命不是命吗?她们凭什么成为这对腌臜夫妻传宗接代的牺牲品?】
[宿主]
这个瓜吃到这里话题就变得沉重了,沙谨衍听着她对顾家的评价心里其实也是认同的,也觉得她的思想其实和大部分人都不太一样,让他心里多了几分计较。
段嘉玲也觉得自己没必要继续和系统对话下去,只是重新看向顾亦峰,说道:“顾生,是你和我来谈是吧?”
“我的诉求其实也很简单,一、我段嘉玲与顾子铭退婚,以后各自婚嫁互不相干;二、顾子铭不得与段佳宜结婚,甚至做二奶都不行;三、我知道你们顾家最近对新九龙那边到期的地有兴趣,很不巧,那片地我段家也有兴趣,我不想和你顾家竞争,烦请你退出竞地;四、顾家的珠宝品牌我知道也有很多,而我名下也有百货,你们家的珠宝品牌请让利30%再进驻我名下百货;五这是新增上去的,你们大嫂刚刚说了要送我你们顾家的‘灵缔’珠宝给我作为额外补偿,这我就笑纳了。”
“以上五点如果你们能同意的话,我手头上有关顾子铭的那些胶卷和照片我全都能当着你们的面销毁,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段嘉玲的思路特别清晰,也是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将退婚协议上的条款都复述出来的时候字字句句有力,抑扬顿挫,配合着她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听在耳中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顾亦峰紧紧盯着段嘉玲,察觉自己从前可能真的走宝(8:错过了宝物)了,段家的这位大千金就算放在哪里都是一颗不可忽视的明珠,甚至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劲敌,将她完全放弃,这才是对顾家最大的损失。
他最擅长就是押宝,他断定段嘉玲奇货可居,所以,他听着她看似离谱实则就算她多提几个过分条件都正常的情况下,对着她微微一笑:“你所说的5点补偿我顾家都能满足,但前提是——”
“你换一个新郎,你嫁给我。”
沙谨衍送她回到公司附近,朝副驾斜抬起自己的脸颊:“牛马,盖章。”
段嘉玲笑着捶他一下,给他盖上一个重重的么么章。
这对师兄妹完全没有禁欲的氛围,读者们可以开始下注他们最多能坚持几天不做人与人的结合运动。
第 66 章 HK066 栀子花
沙咀惩教所建在沿海,四境之内无其他建筑物,与香港市区车水马龙的景象相比,这里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将一切外界的喧嚣与浮华都隔离开来。
八月第一周,如火如荼的阳光洒在惩教所四米高的防护铁门上,反射出一道道耀眼的金光。
空气经过高温加热和光的折射,扭曲成热浪,夹杂着从地面蒸腾而起的灰尘。
段嘉玲笑了起来,微微下压的眉头里装满了迟疑和犹豫,“赞成,道理我懂的,但”
“但做起来可就更开心了!”
见段嘉玲没了后文,沙谨衍趁机接过话茬。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沙谨衍清了清嗓子,压低了点声音,眼底流转着笑意,“我之前在部队刚参加体训的时候,因为吃不了苦头直接赖训练场上了,你猜后来怎么着?”
“啊?”沙谨衍并不是冲浪达人,根本听不懂赵洋的吐槽,“什么乱七八糟的,该回家的是你,我这不是在家坐着呢?”
“你该坐上去幼儿园的大巴,而不是在咱们这成人世界”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赵洋手按眉心,长叹了一口气,“长路漫漫啊熏弟,长路漫漫”
沙谨衍绊在了第一个问题上,很是不甘,思索片刻后挣扎道:“那要不我研究研究相关的?巧克力蛋糕?巧克力冰淇淋?巧克力还有什么?”
“我的哥!”
赵洋的手从眉心转到太阳穴,索性闭上了双眼,“你说说,之前咱说她为什么不吃饭来着?”
“控制摄入啊。”段嘉玲惊讶地看着沙谨衍,有一瞬间的失语。
她本以为沙谨衍不会想听这种无聊的往事,所以特地没多讲细节,生怕说多了自己成了那个搬弄是非的人。
没想到,沙谨衍竟然直接点破了。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后来有点明白了,所以从那以后,每次受伤我都一个人悄悄处理了呀。”
段嘉玲语气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沙谨衍轻轻拿开棉签,仔细确认针孔没再流血后起身把棉签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话里带着些许嫌弃,“就这?你不会当作无事发生,继续跟她做朋友吧?”
“额”
段嘉玲被沙谨衍的问题问住,略显尴尬地硬着头皮答道,“倒也没有,肯定是疏远了的。”
“就该去质问她,为什么不严重的伤搞那么大动静,不就是想顶替你,便宜她了。”
“质问也没用啊,事情已然发生了,改变不了什么的。”
段嘉玲轻叹了一口气,低下去的尾音里夹杂着几分无奈与妥协后的释然。
“怎么没用?问出口了至少拆穿了她的伪装。”
“而且她意识到自己辜负了你的信任,你或许能好受点,至于她怎么想那就是她的事,她但凡有点良心就该反思反思。”
沙谨衍越说越激动,满脸愤愤不平。
段嘉玲不由代入到当时的场景,如果沙谨衍在,他真的参与了,帮她出头了
想着想着,段嘉玲竟然有点希望有沙谨衍这么个朋友。
段嘉玲的社交圈一直都相对单一,在大学期间每天就是训练和功课,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
工作之后更是简单,基本都在职场范围内,接触的人来来去去就那么一个圈子。
她从来没有交到过,沙谨衍这样秉性的朋友。
沙谨衍的情绪波动让她第一次体验到了受了委屈在朋友面前诉苦找到共鸣的窝心,她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笑着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啊,你听到的都只是片面之词呢?”
“有可能啊。”
沙谨衍满不在乎地回道,“那又怎么样,受伤的是你,被顶掉资格的也是你,我是你朋友又不是她朋友,我当然无条件站你这边。”
说到段嘉玲的习惯,沙谨衍答得很快,“她一日三餐不吃饭,就吃几块巧克力。”
赵洋嗯了声,一副没救了的样子,反问道:“那你说说,人家饭都不吃了,会吃你送的巧克力蛋糕、巧克力冰淇淋吗?控制什么就往上杠着来呗?”
“你啊?”
段嘉玲难以置信地后仰,重复了一遍试图确认沙谨衍话里的内容是他本人,“你赖地上了?”
“对啊。”
沙谨衍丝毫不觉得尴尬,挺了挺胸脯,甚至带着点自豪,“当时被班长踢了两脚,罚跑十圈,还罚抄了一千遍口诀,十三个字,你猜抄的什么?”
段嘉玲认真思考了几秒,摇了摇头,“猜不到,保家卫国?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那是光荣。”
沙谨衍不由挑了挑眉,脸上带着调侃的笑容,“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
“哈?”
段嘉玲本想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你哭了?”
“昂。”段嘉玲眼底的感动一圈一圈漾开,沙谨衍绝对算得上神仙房东。
“好呀,谢谢!”
“客气什么,不是什么精贵东西,买宠物玩具送的。”
说完,沙谨衍把小碗摞进大碗里起身,“上去睡觉吧,其他事明天再说。”
直到在沙发上躺下,段嘉玲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用狗碗美滋滋地吃完了一碗面条的事实。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耗空的体力让段嘉玲没能多骂沙谨衍几句,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晨光穿透窗帘,段嘉玲被楼下哗啦啦的水声吵醒。
她迷蒙着伸了个懒腰,盖在身上的睡衣从沙发上滑落。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积攒的疲惫好像都被一扫而空,段嘉玲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了。
她赤脚踩上地砖,被凉意激得缩了缩脚趾,随后踱步到窗边,拉开窗帘。
看到院子里的景色,段嘉玲突然屏住了呼吸。
狗院,竟然还有后院!段嘉玲两眼一黑。
她之前还担心沙谨衍会不会对她有不好的想法,甚至对深更半夜两人共处一室有过一瞬的担忧。
因此她在换衣服的时候都紧紧握着手机,以防万一。
可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
作为舞蹈系的优等生,段嘉玲自认为自己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直男。
在她以往的认知里,所谓直男不过是没有情商又不愿意用心的幌子,到她面前,再钢铁的直男也都只剩下眼睛是直的。
可沙谨衍,好像是个例外。
沙谨衍说完,便自顾自地拿起扫帚开始扫地,“去换了啊,愣着干嘛呢?”
前院是修车的场地,后院和比前院略小。
左侧,各类健身器械摆放整齐,右侧,藤制桌椅静静伫立,边上还有一个秋千,白色的座椅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看起来没怎么用过。
墙沿处安装了室外淋浴花洒,此时,沙谨衍正背对着二楼站在墙角冲凉。
他的工装裤松垮地挂在胯骨上,低低地勾勒出腰线,古铜色脊背绷出流畅的倒三角,水流顺着肩胛沟壑蜿蜒而下,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段嘉玲看着水珠滚过他的后颈,在背肌弹跳着碎成星星点点。
就在她终于意识到该挪开视线时,沙谨衍转过身迎上了她的目光,“看够了没?”
沙谨衍撇了撇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我刚到部队,哪见过那么高强度的训练阵仗,当时感觉我能死在那跳台下面。”
听着沙谨衍生动的描述,段嘉玲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脑补出他在训练场上撒泼的样子
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她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收不住,肩膀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不敢细想你竟然”
“怎么?”
沙谨衍佯装不满,“我长得结实了点,又不是没有痛觉神经,正常的好吧?”
段嘉玲赞成地连连点头,不得不说,沙谨衍的外形确实给人一种很能扛的感觉,“后来呢?罚抄一千遍,你就再也没哭过?”
“哭是没哭过了,但是时不时抱怨几句吧。”
沙谨衍摸了摸鼻尖,不忘强调自己的观点,“反正我不赞同打掉门牙和血吞,吞了还要笑一笑的那一套。”
段嘉玲回想沙谨衍的沟通方式,在部队里待过倒是可以理解,确实有点雷厉风行的感觉,“可是领导听到抱怨不高兴的吧?”
“不会啊,我们班长对我可好了。”
沙谨衍抓住了重点似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对段嘉玲说道,“虽然他经常骂我,但是也常常给我开小灶。”
不是打给汤曼珍算账,是打给段嘉玲算账。
这个号码对段嘉玲来说是陌生号码,以为她不会接陌生号码,没想到电话接通了。
“Hello,请问哪位?”
“Arlene,是我,我出狱了。”
第 67 章 HK067 纯有病
段嘉玲作为一头等级仅为Lv1的职场牛马,一个人就是一间杂货店,基本什么都得干:翻译合同、整理档案资料、撰写拍卖图录备注、管理部门藏书、客户服务、协助布置展览现场,以及完成上司指派的特定项目等等。
琐碎的工作内容占据了她大部分工作时间,偶尔还要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客户。
以前不接陌生号码的习惯也改了,现在只要打到她手机上的电话,她都会接一下,就怕漏接客户的电话。
段嘉玲闻言,迅速打量了一圈。
房间角落里堆着几个装修工具和电器的外包装,地砖和沙发上一层薄薄的浮灰在昏暗的灯光下清晰可见,空调的插头突兀地挂在墙壁上,整个房间看起来杂乱又冷清。
段嘉玲抿唇,眼下这个情况,确实得稍微清扫一番才能勉强住人。
“好,麻烦你了。”装饰城顶棚的遮阳布被风掀起一角,漏下的阳光斜斜洒在沙谨衍紧绷的肩头。
他攥着段嘉玲手腕的掌心发烫,空气里的皮革味混着熟悉的皂香扑在段嘉玲鼻尖,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走向停车位的短短几步路里,沙谨衍仔细回忆了竹席散落后的每一个细节。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问了段嘉玲,当时段嘉玲说没事。
“什么时候伤的?”
沙谨衍几乎是把人塞进副驾驶,牧马人车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紧接着,他大步走到车后,从后备箱里翻出医药箱,又折到副驾边。
沙谨衍拧开碘伏棉签,把破了的泡泡袖往上推了点,盯着伤口嘴角下压,像是在极力控制怒火。
段嘉玲低头,发丝垂落在两颊,露出后颈淡青的血管,她咬唇低语,“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划这么大个口子不知道么?”
原本止血了的伤口被棉球清理了表面的污血后又开始渗血,伤口的边缘已经微微肿了起来。
棉签突然压上伤口,刺痛激得段嘉玲轻颤。
沙谨衍立刻松了些力道,喉结重重滚动,“别动。”
轻轻握一下都能红了的皮肤,划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知道
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受伤了呢?
自己就这么让人害怕,需要如此戒备吗?
“出血了不知道吗?”
“衣服都划破了。”
沙谨衍的质问里藏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心疼。
伤成这样了,两个人居然还有心情慢悠悠在楼上挑了一圈窗帘。
“不知道疼吗?”
段嘉玲轻咬下唇,盯着沙谨衍发顶翘起的一绺头发发呆,那撮发丝正随着他清理伤口的动作小幅度颤动。
从小到大,练舞受伤玲就是家常便饭了,这点伤口确实算不上大事。
但这是头一次,有人这么紧张。
严格来说,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她的大学室友,曾经最要好的闺蜜。
对方在她擦伤后把她送到校医室,并“紧张地”越过导师直接把段嘉玲的伤情报告给活动主办方,取消了她的演出资格。
想到往事,段嘉玲鼻头一酸,眼底泛起一层朦胧的湿意。
“这么疼?”
沙谨衍看到段嘉玲泛红的眼眶,闷闷地长叹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放慢了点,眉骨投下的阴影里,细汗正顺着脖颈滑进锁骨凹陷处。
“嗯,疼。”
车载空调吐出的冷气爬上段嘉玲的胳膊,激得伤口一跳一跳地疼。
“疼就忍着点。”沙谨衍语塞,原本斗志满满的他,如今颇有一种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挫败感,“罢了,说这么多都是废话,该干嘛干嘛去吧。”
赵洋手机弹出消息,他低头看了看,快速回复完消息后站了起来。
“我干活去了,你捋捋思路,慢慢来吧,先搞搞清楚人家喜欢什么。”
“放心狗哥,这事儿哥们给你放心上,回头我见了段老师一定帮你打听打听,包助攻的。”
“嗯,从长计议吧。”
沙谨衍点头,燃起来的热情被浇灭了一大半。
反应过来赵洋的后半句,沙谨衍不放心地追了句,“等等,你别瞎打听,你说话没个轻重,别冒犯到人家!”
赵洋已经走到了门口,推开玻璃门扭头笑着朝沙谨衍摆手:“放心吧,我有数!”
沙谨衍看着赵洋的背影,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在办公椅上,凝视着手机上的监控画面,陷入沉思。
平日里直来直去惯了,猛地让他猜女孩子的心思,还真是毫无头绪。
沙谨衍打开手机备忘录,往办公椅里坐了点,试图从不多的记忆里翻找出一些细节:
“吃巧克力,但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为了控制体重,待确认。”
“香菜,香菜不吃,记下来。”
“虾仁,虾仁和鸡蛋都吃,面条也吃完了,对对,还有小青菜。”
“爱吃城南巷口的柴火馄饨这个喜欢,确定。”
“奶茶,上次提了奶茶,应该是不反感,回头问问。”
段嘉玲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从行李箱里翻出睡衣,走向浴室,“对了,扫帚在哪呀,借用一下。”
沙谨衍正弯腰搬角落里的工具箱,抬头应道:“待会我给你带上来。”
段嘉玲走进浴室,锁上了门,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略显憔悴的模样,捏着睡裙,犹豫了好几秒。
她带的换洗衣物不多,家居服只有一件嫩黄色的纯棉睡裙。
这件睡裙样式可爱,属于宽松款的短袖长裙,领口的一圈做了松紧设计,比白天的连衣裙还保守些。
她本想换上牛仔裤和T恤,可刚淋了雨,此刻洗澡显然更不合适
思索再三,段嘉玲决定就穿这件睡裙凑合一下。
她换好睡裙,整理了下头发,推开门走了出来。
“换件吧。”坏了,今天是碰上真直男了。
段嘉玲气笑了,拿了牛仔裤和T恤走进浴室,砰地一下关门,然后利落地把门反锁上。
沙谨衍看到段嘉玲走进浴室的背影,通红的耳朵一路蔓延到脖颈,连带脸颊都微微发烫。
他暗松一口气,紧紧握着扫帚手柄的双手卸了些力道,紧绷的肩膀也缓缓落了下来。
顾不上洗澡与否,段嘉玲快速地换上白色蕾丝短袖和基础款牛仔裤,顺便把头发也高高地绑了起来。
利落的高马尾让她看起来活力满满,眼神中也重新燃起了斗志。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握紧了拳头。
不就是干活么,干!
段嘉玲换好衣服打开门,屋内已然大变样。
沙谨衍已经把屋里的地都扫干净了,正站在床板上调试空调。
看到呆站在卫生间门口的段嘉玲,沙谨衍扭头说道:“你只管收拾你的东西,屋子里的电器和家具我来搞。”
看着干净的地砖和一尘不染的沙发,段嘉玲心头的无名火灭了大半。
“真是”
“谢谢你啊,空调弄好你赶紧下楼休息吧,太晚了,剩下的我自己慢慢收拾就可以了。”
沙谨衍撕了空调上的贴膜,拿了遥控按下开关,语气毫无波澜。
“本来就应该我收拾好再交付给你,你还没休息,那就正好,抓紧吧,今日事今日毕。”
“你收拾东西,有什么需要的还能及时反馈给我,对了,洗衣机在隔壁阳台,你得出门走两步过去用。”
“怎么了?”
段嘉玲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裙,除了露出的胳膊和一小截锁骨,几乎没有其他露肤度。
沙谨衍拿着扫帚和簸箕站在门口,身姿挺拔,眼神坚定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宣誓入党,“你穿这个怎么干活?”
胜利在望,这种时候他一松口,她就会得过且过地拖延下去;他不松口,把她逼到死胡同,她肯定松口!
“不行,继续玩下去!”
“你纯属有病!”
第 68 章 HK068 决赛日
TVB《香港小姐竞选活动》自1973年创办以来,至今已成功举办超过四十年。从每年6月到8月的三个月内,活动紧锣密鼓地进行,吸引全球大量观众和媒体的关注,堪称香港年中一大盛事。
沙鸿福珠宝作为香港知名珠宝品牌,多年来一直鼎力支持港姐竞选活动,赞助年限超过二十年,每年都提供冠、亚、季军的后冠和所有佳丽的珠宝首饰。
今年二月,沙鸿福珠宝继承人的眼睛重见光明,沙鸿福董事会主席高兴之下金笔一挥,决定将港姐的赞助费提高一倍,三顶后冠的造价亦得到不同程度的提升。
说这句话时,沙谨衍脸上惯常的调笑底色没有了,很是诚恳。这一刻他的眼睛有一种异样的清澈,像是春雪消融后解冻的冰溪。
让人觉得清爽畅快,满目皆清凉,涤荡了方才陆彬带来的不适和污浊。
段嘉玲真切觉得,他这句话不是客套,无论哪个女孩子遇到这般无力的性.骚扰而自厌自弃时,他都会这样安慰对方。
有了他这句话,笼罩在段嘉玲心头的阴霾骤然消散,就像乌云被风吹散,露出的晴朗天空。
“今天是梁风忻带你过来?她人呢?”
两人朝球场外走去时,沙谨衍忽然开口。段嘉玲注意到,他迁就她的脚步,迈动的步幅也慢了些。
“嗯。她吩咐骑马师带我,她好像是被人叫走了。”
听见段嘉玲的回答,沙谨衍皱了下眉。
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刚走出球场,忽然看到梁风忻从远处奔来,身躯娇小玲珑而充满活力,冲段嘉玲挥了挥手。
在梁风忻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高大、气度不凡的男人。
显然,梁风忻也听说了方才球场上发生的事,安抚地摸了摸段嘉玲的背。
“抱歉啊,嘉玲,我刚刚应该和你在一起。不过现在没事了,陆彬那个跟狗一窝的,他以后再敢骚扰你,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她话还没说完,沙谨衍一声轻笑,挑起的唇角含着两分不屑。
“怎么,你有话要说?”梁风忻瞪了沙谨衍一眼,颇为不服。
“当然有。你带来的人,你怎么不看好点儿呢?”沙谨衍深深看她一眼。
梁风忻莫名从这一眼中感受到寒意,不觉摸了摸胳膊。“你觉得好便好,这样我还省下好一大笔费用。但你可就要破费了。”梁风忻说。
“小钱,不至于。”
梁风忻默了默。对于沙谨衍来说,买一匹马,的确就是一笔小得不能再小的钱。
梁风忻:“待会你忙什么?”
“我闲人一个。没什么要忙的。”
梁风忻笑了。“那正好,你待会帮我送她回学校去。我还想和老高再打几场。”
“行。”
段嘉玲在马上溜了四五圈,一个利落的下马。别看英式骑马显得人优雅又漂亮,但其实,身体要跟随着马儿的节奏一起一伏,并不容易。硬硬的马鞍摩擦着大腿内侧,磨得皮肉生疼。她咬着牙,以一个漂亮的姿态走到梁风忻面前。
“真不错。你现在骑马的样子,已经有几分女王风范了。等再练习几次,我会以你为主角拍摄一组户外骑马的时装大片。”
梁风忻满意地对她点头。
“好。”
梁风忻:“今天你的工作完成得很不错。你想回去了吗?还是想在这儿多玩一会?”
“我想回去了。”段嘉玲说。
最近,她的时间被严格分割成四大块。一块忙于实习,一块用于应付学业。一块被留给梁风忻,还有一块,是她新近开发的“业务”。
这业务的来源是这样的:
梁风忻举办的大秀,果真让“老钱风”在港城复苏了。不少上班族也向往这种合身、舒适、慵懒的风格,想用有限的金钱获得正装定制的服务。
一家时装工作室看准这个商机,通过校友力量联系到段嘉玲,请她帮忙出设计图,工作室负责后期,两者三七分成。
段嘉玲仔细考虑过时间精力成本、用料成本后,答应了工作室的请求。明天她要如约交上第一份设计图,今晚上还得回去好好润色。
比起前段时间,她更忙成了陀螺。
陈湘湘笑她是“时间管理大师”,段嘉玲一边调侃“打工狗没有人权”,心底却踏实了不少。实习工资、设计分成,都会一点点充盈她的钱包。
钱才是她的底气所在。
“那我让沙谨衍送你。你不用着急,先去舒舒服服洗个澡再出来。”
转身进了澡室,段嘉玲找到自己的包,把换洗的衣服和洗浴用品拿出来,仔细地冲洗。
“是我没做好,下次不会。”梁风忻郑重其事地、再次保证。
“没事,刚刚梁小姐是把我交给骑师了的,我自己不应该乱走。”段嘉玲歉然地说。
她一个外人,如何好让沙谨衍和梁风忻吵起来?
在这关头,她有些疑惑这两人的关系,听起来虽然亲密,但相处的状态并不是情侣。
反而一直站定在梁风忻身后一臂距离的男士,更像风忻的男友。
“好了好了,都停下。”在这里道歉来道歉去,都够绕地球几圈了。来来,我介绍下。”梁风忻拉过嘉玲的手臂。
“这是我的灵感缪斯段小姐。这位呢,”梁风忻的手轻点了点沙谨衍。“按照辈分来算,是我的小叔公。”
“当然,我是绝对不承认我比他大的。”梁风忻开玩笑似的补充一句。
“小侄孙女,你本来就比我小。”沙谨衍好整以暇地说。他一只手插松松在裤兜里,又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气息。
段嘉玲听两人说说笑笑——原来沙谨衍和梁风忻是亲戚关系,她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就你嘴欠。”梁风忻虚点点沙谨衍,再转身拍了拍身旁男人的胳膊。
“这位是老高,高虔明。我男朋友。”
“你好。”
高虔明气度沉稳,当即伸出手,和沙谨衍握了握。
“早就听阿忻说,你是她最大的赞助商,也是球打得最好的马主,今天一见,名不虚传。”
“过奖了,不过是拿来消遣的小玩意。”沙谨衍笑笑。
梁风忻拉着段嘉玲解释了一下,原来梁风忻本想过来看她今天骑马学得怎么样了,结果中途遇到了高虔明,被拉去和他的生意伙伴打了几场球,玩得太尽兴,一下子将她忘在一边了。
“没关系。我自己真能照料好自己。”段嘉玲认真地说。“对了,你要不要看我今天马学得怎么样?”
她是一个好学生式的人物,也是个尽心尽责的乙方。既然梁风忻花这么大心力培养她,她有心想学得快一些,好不辜负梁风忻。
“那你上马给我看看。”
梁风忻挥手叫来骑师。骑师牵来一匹纯血马。
段嘉玲重新系好头盔,翻身上马。
经过一上午的训练,她的马已经骑得有模有样了——初具英式骑马的精髓,用身体、四肢精准地控制马的步态,让马做出Walk、Trot、Canter和Gallop的动作。
她的身体随着马儿腿的移动而起伏,眼神专注,握着缰绳的手有力。
要如何形容在马上奔腾的感觉?段嘉玲终于知道,为什么贵族们都钟情于马背上的运动了,这和双手握住方向盘的感觉截然不同。
寒风刮得她耳畔生疼,但她看到天空盘旋的飞鹰,眼前大地辽阔任她飞驰。
她不由得想起《冰与火之歌》里,为什么丹妮莉丝拥有了小银马之后,才觉得自己真正成为了公主。
当段嘉玲第三圈从他们身边经过,就连沙谨衍也不觉露出赞赏的眼光,欣赏着她在马背上的英姿。
挺直的腰背、控缰的动作到位,全神贯注。
她笑容灿烂,若一朵初初绽放的玫瑰。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笑起来的模样,当真灿若初阳,让他想起一句古诗: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原来她动起来的时候,是这般模样。
和静默内敛时的她如此不一样。
“你有眼光。”沙谨衍忽然对梁风忻道。
“你指的是,我找她当缪斯这件事?哈哈哈哈哈,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人。”
梁风忻眼中的欣赏表露无遗。这是段嘉玲第一次骑马,表现不错。没有点运动基础着实做不到。她在暗地里定是费了功夫的。
“她有没有自己的马?”沙谨衍边说,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瓶冰水。冬日的暖阳以冰水为介质,照着他的手,照出一种银缎似的柔光。
梁风忻摇摇头。“没有,她可以骑我的马。反正,也差不了多少。”
“不,差很多。有马和没马是不一样的。”沙谨衍手指闲闲地在矿泉水瓶上轻轻叩击。
“我要给她买一匹马。”
听了沙谨衍这话,梁风忻差点儿要从长椅上弹起来。
“什么?你之前不还觉得,我不应该把她带来这里”
沙谨衍:“那是之前。但是现在,她既然选择了来这里,那就要有最好的。”
梁风忻诧异地看一眼沙谨衍。沙谨衍没在看她,而是微眯着眼睛,在看远处马上的段嘉玲,唇角的笑容是惯常的漫不经心。
那种眼神,似乎是一个男人在看一个女人的眼神。
梁风忻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再看,沙谨衍眼中的情绪早已散去,又恢复了往常懒倦散漫的状态。
不,不可能,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她小叔公身上。肯定是她刚才看错了。
毕柏明装不下去了,自己先喷笑出来,抬腿横扫一下他屁股:“戏弄我,啊?我跟你师兄年纪一样,也等于是你师兄。你敢戏弄师兄,啊?”
被好友弄郁闷的心情,在小师弟这里明朗回来,和小师弟高高兴兴地玩水去喽。
阳光、浪花、滑滑梯、穿性感比基尼的湿身靓女,嗷呜——!
第 69 章 HK069 新刺激
“光明号”邮轮长300多米、高60多米,拥有超过3000间客舱,从奢华套房到温馨标准间一应俱全。
层层叠叠、错综复杂的内部结构让这艘豪华邮轮成为一座真正的迷宫,如果有哪个调皮的熊孩子玩起躲猫猫又不想被找到,在这里简直不要太容易。
为确保每位乘客的安全和方便,登船时每人都会发一个手环佩戴在手腕上。不仅作为住房钥匙,还具备定位功能,可以在紧急情况下迅速找到佩戴者的位置。增加乘客安全性的同时,也提升邮轮管理的效率。
一向不喜欢其他人过分亲近的段嘉玲已经麻木了,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一切正常。
这明明是她租下的房子,按理说已经是她的私人空间了。
沙谨衍很神奇,他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并且可以非常迅速地要求你跟上他的节奏。
你不认同也没关系,因为他根本不会给你时间思考。
段嘉玲忽然想到边界感三个字,不由扯了扯嘴角。
沙谨衍这个人,好像没有边界感这个概念。
她没有心力纠结太多,弯腰打开行李箱,开始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往桌上摆。
衣物、日用品、书籍“什么叫怎么是我?你在等谁?”
段嘉玲一怔,心底的防线悄无声息地破碎,一整晚所有不知名的情绪全都转变为对自己的恼和怒。
是啊,在等谁?
她竟然还在期待
“我不知道。”
段嘉玲摇了摇头,她的脑袋里一团浆糊,无从说起。
“不知道就上车,回家。”
沙谨衍忽略了第二句,直截了当地回道。
段嘉玲盯着沥青路面裂缝里打旋的枯叶,没吭声。
“房子还租么?”
“租的。”
段嘉玲脑子乱糟糟的,勉强答道:“明天好吗,明天上午我去找你签合同,谢谢。”
雨滴砸在棚顶,劈里啪啦地响,衬得段嘉玲的声音愈发细弱。
沙谨衍看着面前耷拉着脑袋的段嘉玲,眉头微皱,继续问道:“等明天干嘛?你晚上还有事?”
“嗯。”
沙谨衍环顾四周,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雨水肆意流淌。
他的语气里多了点不耐烦,“大晚上的在大街上杵着?走,上车。”
“谢谢你,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能不能不要管我。”
段嘉玲抬起头,与沙谨衍对视,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倔强和克制,像极了一只受了伤猫在角落的小刺猬。
沙谨衍沉默了片刻,像是耐心被消磨殆尽,抬手一把把段嘉玲拉了起来,“走。”
段嘉玲吃痛,本能地甩开沙谨衍的大手,一个踉跄又跌坐回长凳上,“能不能有点边界感?我说了,别管我。”
意识到自己的语调高了点,段嘉玲低下头,轻声补了句,“谢谢。”
“边界感?”
“边界感就是留你雨天大半夜在这当鬼啊?”
沙谨衍再次伸手,上午段嘉玲蹲在地上抱怨的情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硬生生将动作收住,低沉浑厚的嗓音不自觉放轻了些,“走,没事干搬家去。”
“现在搬?”
下雨?晚上?
段嘉玲突然想起了自己寄存在快递站的三箱行李,眼看着三天时间就要到了,她犹豫地抬头,“这么晚了,明天吧,而且很多东西要收拾”
“东西多更要抓紧时间。”
沙谨衍快步回到驾驶座,屈指敲了敲车门,催促道:“上车,赶紧的。”
厚重的金属声击碎了段嘉玲脑海里杂七杂八的念头,她愣了一下,起身跳过水塘,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
“谢谢,麻烦了。”
段嘉玲的道谢礼貌而疏离,尾音里的清冷包裹着刚经历过的一场狂风暴雨。
牧马人启动,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远光灯强势地拨开雨幕,昏黄的灯光照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勉强勾勒出前行的方向。
段嘉玲身上还是上午的那件白色连衣裙,雨下得大,站台到车上的短短几步路,她的头发和肩膀都淋湿了。
细密的水珠顺着发丝滑落,滴落在她的锁骨上,和泛红的眼尾一起,具象地描摹出了段嘉玲此刻的心境。
绿灯亮起,沙谨衍倾身向前,伸手抓了抽纸盒抛给段嘉玲,“擦一擦。”
纸巾直接飞了过来,段嘉玲措手不及,本能地嘟囔道,“你怎么不砸我脸上。”
“这会不谢了?刚不是还很客气?”
沙谨衍微微侧头,余光扫过段嘉玲,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打开导航问道,“去哪儿?”
“四季酒店。”
段嘉玲低头抽出几张纸巾,轻轻按压在脸颊两侧的几绺湿发上,低声开口,“你就不问问我上午怎么回事吗?”
沙谨衍手握方向盘,专注地看着前方,“有什么好问的。”
“可是你说不租给往来客人过多的租客。”
“你来往客人很多吗?”
“那倒没有。”
沉默了许久,段嘉玲轻叹了口气,“我妈妈在按摩店工作,虽然我们很多年不联系了,但”
“按摩店怎么了?”
沙谨衍瞥了眼后视镜,段嘉玲刚好了点的情绪又可见地低了下去,“按摩赚来的不是人民币?”
每拿出一样,她都短暂地停顿一下,然后在房间里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把东西安置好。
最爱的八音盒、精巧的巧克力收纳盒、爱不释手的绘本
不知不觉,段嘉玲过去生活里的点点滴滴,逐渐和这个陌生的空间产生了关联。
她从压缩袋里小心翼翼地拆出玩偶理好,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熊。
段嘉玲将小熊放在沙发上,笑着拍了拍小熊的脑袋:“辛苦你啦,这是我们的新家,以后也拜托你一直陪着我哦~”
正擦着水槽的沙谨衍闻声转头,目光正好落在跪在沙发边对着玩偶喃喃自语的段嘉玲身上。
他凌厉的眼尾在这一瞬间变得格外柔和,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
等段嘉玲清空了行李箱站直腰,已经三点多了。
长时间的弯腰动作让她腰背酸痛,她轻轻揉着腰环顾四周,原本堆满物品的行李箱此刻已然空空如也,而收纳柜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各类物件,看起来竟颇有几分成就感。
与此同时,沙谨衍把房间里扫完拖完,又用抹布把家具都擦了一遍。
地上的灰尘和杂物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地面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微光。
“床今晚睡不了,你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沙谨衍拆掉床垫的塑封放进门口的垃圾袋里,又检查了一圈,“其他有什么需要的明天去买,电器都试过了,没问题。”
“冰箱、水壶,电风扇需要吗?”
段嘉玲累到有点出神,没想到自己收拾东西的时间里沙谨衍竟闷不吭声地做了这么多。
“电风扇不用,水壶我有,等快递到就好了,冰箱好像用不到”
“我明天想想再跟你说可以吗?”
“行。”段嘉玲再次被沙谨衍噎住,沙谨衍的每一句回应都在她的意料之外,打破了她预设的对话走向。
她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复杂情绪,努力让沙谨衍明白自己难以启齿的顾虑。
过了几秒,段嘉玲咬唇,继续说道:
“可是像今天这样,被人家认出来说三道四的,你不会嫌烦吗?”
“狗院开门做生意,人来人往,以后经常发生类似的事怎么办?”
段嘉玲越说越急,索性把自己的担心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就算沙谨衍立刻反悔她也认了。
反正她本来也打算重新找房子了,趁玲说清楚,对彼此都好。
“哦,可你不是说她不要你了吗?”
回旋镖正中眉心,段嘉玲猛地一滞,憋气咬唇。
她觉得自己和沙谨衍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真的很难说通。
沉默了几秒,段嘉玲礼貌地应声,“是。”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沙谨衍退出房间,顺手带上门。
“等下,一起下楼。”
段嘉玲缓过劲来,下午到现在一口水没喝,只觉得喉咙快要冒烟了,“我记得楼下有自动贩卖机,我买瓶水去。”
沙谨衍看着段嘉玲,顺口问道:“晚饭呢?吃了吗?”
段嘉玲扬了扬下巴,目光落在沙发边摆着的收纳盒上,“晚饭?我是舞蹈生,不需要这种东西。”
彩色玻璃收纳盒看起来非常精致,梦幻的盒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巧克力。
“你一日三餐就吃糖?”
沙谨衍脸上的难以置信过于明显,话里甚至带着长辈般的操心和责备。
“不是糖,是巧克力,高浓度黑巧,控卡路里绝佳。”
说着,段嘉玲感觉自己真的有点饿了,正准备伸手拿一块巧克力,沙谨衍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下去吧,给你拿瓶水,再吃点东西。”
段嘉玲看了眼手机,已经快要四点了,过了困劲没了昏昏欲睡的感觉,反而清醒了不少。
稍作犹豫后,她索性跟着沙谨衍下楼。
推开门,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雨已经停了,凌晨四点的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气息,段嘉玲穿的不少,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沙谨衍走到楼梯下,打开厨房门,“啪”的一声,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厨房。
“厨房在这啊?设计师真是天才。”
上午看房的时候段嘉玲完全没有注意到,铁艺楼梯下方的空间竟然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厨房。
厨房面积不大,却布置得井井有条。
L型操作台沿墙而设,流畅的线条规划出了合理的操作空间;另一侧双开门冰箱旁边是三层置物架,置物架上整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锅具和精致小巧的电器。
灰白的色调干净整洁,灶台上放着的两口使用痕迹满满的炒锅,倒是给这个简洁的小厨房增添了一些实实在在的烟火气。
沙谨衍从顶柜拿出一包泡面放在桌上,“吃点么?”
段嘉玲在他身下用手捂住嘴,憋笑憋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一副快要憋到内伤的模样。
“阿衍,快开门!”
毕柏明的声音越来越急,不按门铃了,直接敲门,力道还不小,看来真的很急。
第 70 章 HK070 有点大
“这!个!神!经!病!”
沙谨衍一字一字地爆粗口,脸孔被气到扭曲。
他一向极有教养,很少出口成脏。
段嘉玲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赶忙抬手抚上他紧绷的脸庞,柔声安抚:“Vincent,不要生气,毕医生又不知道我在这里。你去开门,我找个地方躲一下。等他走了,我再出来,我们继续。(亲他一下)我们好饭不怕晚。”
百炼钢在她春风化雨一般的哄人嗓音中都要化成绕指柔,沙谨衍内心波涛汹涌的海面得以平静下来,回亲她一下:“我替外面那个神经病向你道歉,打断你的性致。”
“哼——”
只是,这个菲佣刚喊出一个字还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沙谨衍安排过来的保镖陈振业给眼疾手快地一记手刀劈晕放倒,根本不让对方有机会通风报信。
好家伙,这手法果然是习惯杀人放火的专业人士!
“别亲我了快听听!楼下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二楼主卧,蒋淑蕙虽然沉浸在无限的热情之中,身上都是汗,但她还是十分警惕地对着自己的奸夫说道。
“没有?哪有什么声音?你不是安排了菲佣在下面通风报信吗?赶快再来一次”
“不行,你赶快下去看看,待会儿谁回来了那就不好了。”蒋淑蕙还是十分警惕的,推了推奸夫的肩膀,要让他赶紧下去看看。
只是这个奸夫并不愿意,拍了蒋淑蕙另外那边并不作声的男人:“你下去看看。”
“我不要你弟弟去,就要你去!”
【好家伙!真的好家伙!兄弟盖饭?!这瓜够劲爆啊!】
段嘉玲将那菲佣放倒之后自然继续开门进来了,刚走没几步便听见系统在她脑海里尖声大叫,仿佛瓜田里乱跳的猹那般兴奋:[啊啊啊啊宿主啊!宿主!你那个恶毒继母好会玩啊!居然连奸夫的弟弟都看上了,今晚让弟弟也一起来!]
段嘉玲听着系统爆出的大瓜脚步一顿,都有些愣住了,取而代之的却不是兴奋,而是嫌恶。
她虽然对原主的父亲段逸华没什么感情,可是在原主的记忆里,她的父亲却是一个十足的好父亲,现在她父亲在医院昏迷不醒这个恶毒继母不去照顾就算了,出轨找奸夫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将人带回到主卧?
这是有什么恶趣味吗?
[宿主快!奸夫的弟弟要下楼查看情况了!抓紧机会拍照锤死他们!]
这下根本不用系统说段嘉玲都不可能放过这三个奸夫淫()妇,提着自己的裙摆快速上楼,她刚到二楼,主卧的门便打开了,她几乎想也不想一脚就往奸夫弟弟的下三路踢去,势必要对方断子绝孙!
[宿主!这一脚下去还不够,他还能生孩子!再踢一脚!]
【好!】
段嘉玲心情极度不好,无视房间内继母开始乱吠的声音,又是一脚踩在奸夫弟弟的弟弟上,还用鞋头狠狠碾了碾,让奸夫弟弟惨叫出声,面色也是一下子变得惨白,继而晕死过去。
与此同时段嘉玲也是拿出相机对着床上那对奸夫淫()妇“咔嚓咔嚓”一通拍照,闪光灯的亮光让蒋淑蕙一下子清醒过来,马上去推还在自己身边东躲西藏的奸夫:“快!快点去抢这个贱人手里的相机!不然你我都要玩完!”
那奸夫经她一提醒也是马上清醒过来了,也顾不得身上什么都没穿了,被子一掀,朝着段嘉玲的位置又是扑过去,企图要将她手里的相机给夺过来!
【叼辣眼睛!蒋淑蕙的品味怎么这么差?又短又小又难看,正扑街。】
沙谨衍:“”
原本以为离段嘉玲这么远他不一定能听见她在脑海里和那电子音的对话,没想到不仅能听见,还听得很是清晰。
就是声音十分有距离感,像是隔了很大一段距离那般,耳语一般的声调。
只是,她一个年轻女孩真的不应该去看这么多长针眼的东西,看完都觉得晦气。
沙谨衍忽而就有些后悔自己为了脸面在下面等着她而不是跟着她一起上去,这光是听着都让人生气的地步。
“沙生?”
沙谨衍主动下车要去找段嘉玲,他的另外一个保镖兼秘书看见他这般动作,还是循例问道,甚至是有些好奇。
“联系一下一些八卦杂志的记者,让他们做好准备。”沙谨衍没多说,而是这般吩咐道。
“是。”王家豪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他从来都不会忤逆沙谨衍的意思,还是照做。
只是心里倒是有一个念头闪过:他们老板不会真的动了凡心吧?!
[我去!宿主快让开!后面!蒋淑蕙这个姣婆(1)居然!带了三个奸夫进来!]
【你说什么?】
段嘉玲刚刚躲过了奸夫1号的袭击,正退到了一边去,事实上陈振业的反应也是极快,在奸夫一号扑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马上动手一脚将对方踢开,根本不让对方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只是段嘉玲还没有缓过一口气来,便听见系统的提醒,她立即往后看去,忽而看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男人正拿着一张实木椅子朝着她的后脑勺就是砸过来,企图要将她砸晕!
眼看着对方的椅子就要落到她的后脑上,段嘉玲根本来不及躲闪,那男人却好像突然被定住了动作那般,眼神也变得极度惊恐,根本无法再前进哪怕一步。
段嘉玲反应也是极快,立即往安全的地方躲去,顺便再多踩一脚奸夫弟弟的命根子,疼得他又是从昏迷中醒来却是被段嘉玲一脚再次踢晕。
“慢慢放低你手上的椅子。”
[啊啊啊啊!宿主!是大反派!是大反派及时赶到救了你!太有型啦~]
事实上,段嘉玲在躲避开来的时候也是看见了奸夫3号身后站着的人,正是比奸夫3号身高要高出一个头来的沙谨衍。
她的视线短暂对上他的,微微错愕,似乎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亲自上来,对方则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不用害怕,注意力又是集中在奸夫3号身上。
“这位阿生,我我立即放下椅子,你你也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小心你的枪走火!”
段嘉玲:“?”
她这才发现沙谨衍右手是一直举着的,只是因为视角原因她根本看不见对方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现在奸夫3号的语调都吓得变了,看他的模样好像都怕得要尿裤子了,她才发现沙谨衍手里举着的居然是枪?
果然是书中第一大反派,随手都能掏出一把枪来的狠角色。
“你和另外两个奸夫都躺到蒋淑蕙身边。”沙谨衍见奸夫3号放下椅子了,继续吩咐道。
“可是可是他们两个都晕了。”
“沙生,你要做什么?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要做什么?”蒋淑蕙再紧张再害怕再反应迟钝都知道此时沙谨衍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家里非比寻常,更别说他很可能是和段嘉玲一起回来的!
而她的女儿段佳宜却不在。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女儿对付段嘉玲的计谋失败了,搞不好还惹得一身腥。
怪不得段嘉玲这个陀衰家(2)的被送到夜总会那种地方还像个没事人那般回来,就是勾搭上沙谨衍?
只是,不论沙谨衍的势力有多大,蒋淑蕙都不可能任由对方乱来!
不然,被段嘉玲得逞的话,她后面的计划就会全部被她打乱了。
这是绝对不行的事情。
所以,她必须要阻止这一切!沙谨衍必须要离开!
沙谨衍理所当然不会理会她,而是仍旧盯紧着奸夫3号让他行动。
奸夫3号还被他用枪指着根本无法不听从他的话,只是另外两个男的都已经晕了,怎么和他们一起躺到蒋淑蕙身边啊?
“阿业,辛苦你一下和这个3号奸夫一人搬一个将另外两个奸夫都搬到段小太太身边。”
“是。”陈振业虽然觉得这个要求离谱,但是这话从沙谨衍口中说出来的话再离谱都不会觉得离谱了。
而段嘉玲也是早在沙谨衍说出第一句话时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得不说,大佬就是大佬,思路果然异于常人,她自愧不如,还需要学习。
很快,三个奸夫都排排坐躺到了蒋淑蕙身边,蒋淑蕙被这么多人看着根本无法穿衣服,只能盖着一张薄被,也只能瞪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局面被完全逆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偏偏段嘉玲拿起相机去拍照的时候,还好心出声提醒她摆动作:“小妈,你刚刚不是挺风骚的吗?都四十多了还能以一御三简直让人大开眼界,你猜我将这件事说给我爹地听的话,他会不会在医院里气得立即醒来呢?再不济,我可以告诉八卦头条的记者,将你滴衰嘢(3)都扬出来你说够不够劲爆呢?”
“段嘉玲!你也是段家的一份子,家丑不外扬!现在段家还危机重重,你爸在医院里人事不醒,你还要这样对付我吗?”蒋淑蕙气得发抖,却还是极其清醒地说道,连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所以我今晚被你的宝贝女儿对付你怎么不想想这些理由?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很正常喈,‘出得来行肯定要还’这样的话你不会没听过吧?我的好小妈。”
段嘉玲的语气极其讽刺,眼角眉梢都展现出睥睨一切的那种狠劲儿,特别有港剧里那种黑化女主的范儿。
[哈哈哈哈宿主你的语气拿捏得刚刚好,是看了多少港剧长大啊?给你颁一个最佳演技奖!]
【过奖过奖,小意思湿湿碎(4)啦~】
沙谨衍:“”
“小妈,劳驾你快点摆点风骚的pose让我好好拍照留作纪念,不然我可不知道刀枪有没眼啊。”段嘉玲见她依然不动,十分不耐烦地说道。
蒋淑蕙咬了咬牙,又是看了一直举着枪戒备的沙谨衍一眼,正要按照段嘉玲的要求去做,却好像是看到了什么那般,段然睁大眼睛还带着惊喜,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汤逸臣看着她勉强的笑容,不禁猜测船上可能有她中意的男人,她不想让对方不高兴才拒绝当自己女伴。
这么一猜测,刚才她拒接电话后马上关机的行为还真可疑,不会是和那个中意的男人待在一起吧?
一阵维港的海风吹过,轻轻吹起段嘉玲一侧长发,露出她戴在耳垂上的荔枝耳环,精致的设计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汤逸臣的眼球立刻被吸引过去,出于好奇,突兀地伸手触碰她的耳垂。
耳垂对于大部分女性来说都是一个敏感部位,段嘉玲也不例外。
她感到不自在,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让自己的耳垂脱离他温热的手指。
汤逸臣收回手,她不自在的表情和回避的身体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脏东西,有点不悦地说:“大哥只是想看一下你耳垂上的耳环,很特别的设计。上次在你IG上看到你晒出来的生日照片,我就注意到它了,是朋友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