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HK051 地下恋
与喜欢的男人重归于好,精神世界得到丰盈+身体有男人阳气的滋补,让段嘉玲一扫四月的丧气和霉味,四月底过完生日,牵着失而复得的师兄的纤纤玉手,和他一起以超高音速向下俯冲的姿势,垂直坠入五月的怀抱。
五月第二周,收到迦洛林拍卖行的录取offer。
迦洛林希望她能尽快到岗,到岗时间最迟不能超过毕业日期后的七天之内。
段嘉玲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共情是不可能共情的。
她想要指望眼前这个一米九几的钢铁直男跟自己共情,是她的问题。
转念一想,倒也有好处。
段嘉玲偏头看向沙谨衍,“那以后如果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你不能用这个理由要求我退租。”
沙谨衍笑了声,仿佛段嘉玲一连串的追问在他眼里是再小不过的事,“别说问你几句了,有人找上门也没理由让你退租啊。”
雨刮器在玻璃上切割出规律的扇形,车里弥漫着海盐混着雪松的香薰味,沙谨衍低沉的声线与淡淡的烟草味交织在一起。
段嘉玲嗯了声,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雨幕依旧,灯光在雨水中晕染成一团团模糊的光影。
平日里段嘉玲最反感的这种清苦气息,此时竟然让她感觉到了片刻的安心。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
在某些特定的时候
也挺好的。
“到了。”
沙谨衍稳稳地将车停在酒店门口,手指敲击方向盘,“我在这等你吧,就不上去了。”
段嘉玲点头,抬眼望了望酒店大堂上方的挂钟,已经快要十点了,他跟着上去确实不合适,“就一个行李箱,很快。”
“不急。”
段嘉玲推开车门,快步走进酒店大堂,沙谨衍把车倒进停车位,熄了火。
啪嗒——段嘉玲不禁怀疑,沙谨衍没耐心的秉性是不是会传染,此刻的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甚至还有一些疲惫。
“五十吧,就五十。”
段嘉玲暗自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礼貌。
很难想象,自己竟然为了多付房东一些钱在耐着性子说服对方,“我一起转你,微信、支付宝还是银行卡呢?”
“随便你。”
沙谨衍没多想,顺手打开手机微信二维码,直接递到段嘉玲面前,“微信吧。”
段嘉玲扫码加了沙谨衍好友,完成转账后,小心翼翼地收起面前的合同和身份证。
不经意间瞥到办公室玻璃门外后院的健身器材,她下意识轻咬下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想装个纱帘的话,是不是线下门店买比较好?”
“纱帘?”
沙谨衍微愣,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楼上不是有窗帘吗?”
段嘉玲点头,轻声解释道:“现在的窗帘遮光性比较好,我想加个纱帘,白天能用的那种~”
沙谨衍思考了几秒,“去装饰城吧,二楼有家窗帘店我发小开的,包上门安装,狗院儿的窗帘之前就是他弄的,手艺不错。”
“好呢。”
段嘉玲眉眼弯弯,扬了扬手机,“地址发给我呗,我去看看,正好买点别的东西。”
沙谨衍拿了桌上的车钥匙起身,“一起去吧,顺路,完事儿了我去隔壁的汽配城送货。”
“好呀!”
段嘉玲看了看手里的合同,“我把合同送上去,然后就出发?”
“放着吧,回来再拿就是了。”
沙谨衍一边说着,一边往货架边走,拿起几盒零件径直放到后备箱,朝段嘉玲一偏头,“上车。”
刚下完雨,空气格外清新,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温柔地洒在大地上。
天气不算炎热,车窗外的微风徐徐吹过,带着雨后泥土的芬芳,轻柔地拂过段嘉玲的面颊。
驾驶座隐约飘来些烟草气息,淡淡的,与清风里的青草气相互交融,竟意外地和谐。
段嘉玲静静看着窗外,街景不断在眼前快速掠过,一切都那么鲜活,却又带着一丝不真实感,她不禁有些恍惚。
安静的小巷,街边忙碌着的小店店主,行色匆匆的路人
眼前平凡的烟火日常,是她曾无数次在脑海中想象过的场景。
虽然有点小波折,但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一股莫名的归属感涌上心头,她靠在车窗边,缓缓探出食指,在空中勾勒街边的轮廓。
副驾驶的后视镜映出了段嘉玲的模样,她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像极了一只小心翼翼从窝里探出脑袋的小猫,对久别的新环境透着一股纯真和期待。
沙谨衍心头忽地一软,随即转过脸,看着左侧的后视镜自言自语道:“今天路上车不少。”
一声清脆的打火机声响起,沙谨衍打开车窗,手背随意地搭在车门上,轻吐烟圈。
袅袅升腾的烟雾在潮湿的空气中缓缓飘散,沙谨衍静静看着远处缓缓关上的电梯门,晦暗不明的眼底情绪肆意翻涌。
上午段嘉玲匆忙离开时,他就猜到了大概缘由,只是没想到,来城南送趟货,会在公交站台遇上她。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明知被抛弃了,还硬要往上凑呢?
沙谨衍深吸一口烟,笑着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傻。
段嘉玲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行李箱,快步到前台办好了退房手续。
她推着行李箱小步跑到车旁,额前的碎发贴在白皙的脸颊上,微微喘着气,抬眸看向车里的沙谨衍:“放后备箱吗?”
沙谨衍迅速推开车门下车,伸手接过行李箱随意地塞到后排,“都办妥了?”
“嗯,退房了。”
段嘉玲开门坐到副驾,语气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沙谨衍点头,“行。”
“你把狗院的地址给我一下?我行李还寄存在快递站点,发给快递小哥让他寄过来。”
沙谨衍系好安全带拉下手刹,把狗院的地址报给了段嘉玲。
段嘉玲低头,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仔细确认好地址后,又加上了自己的姓名电话,一起发了过去。
发送成功后,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好了,总算搞定一件事。”
宾馆离狗院近,一路上,雨丝轻拍车窗,车内安静平和。
大黑远远看到沙谨衍的车,瞬间兴奋起来,摇着尾巴欢快地上前迎接。
段嘉玲推开门下车,大黑看到她,更是激动得不行,围着她不停地打转,嘴里还呜呜呜地撒起娇来。
“回去睡觉,明天再玩。”沙谨衍的目光落在段嘉玲胳膊的红印上,又扫向她裙面上那对的狗爪印心思都被段嘉玲的尾音卷走。
大黑向来机警,对陌生人总是保持距离,很少这么快就与人熟络。
段嘉玲的气场颇为清冷,没想到竟和大黑如此投缘。
沙谨衍猛地推开门,想到刚才段嘉玲的抱怨,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招呼道:“进去聊吧,外面热。”
沙谨衍锁好车,沉声说道。段嘉玲眯眼,嫌弃道:“你吐槽我吃糖的时候我以为你吃得多健康呢,搞半天吃泡面啊?”
“你吃不吃?”
沙谨衍忽略段嘉玲的调侃,大手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番茄,起锅烧水。
厨房空间不大,沙谨衍个头高大,站在灶台边,头顶几乎快要碰到顶柜,强烈的反差感让段嘉玲不由心生好奇。
她歪着头,轻声试探道:“我可以只吃一点点吗?”
“就是真的一点点的那种一点点,不是你标准里的一点点。”
怕自己的要求太过做作,段嘉玲小声解释道:“舞蹈生摄入很严格,我平时吃很少,所以”
“嗯。”
沙谨衍拎起边上立着的折叠餐桌,放到正厅里,又拿钥匙打开了冰柜,“你自己拿瓶水喝,稍等我一会。”
段嘉玲乖巧地点了点头,拿了瓶矿泉水跟在沙谨衍身后,倚在厨房门口安静地看沙谨衍忙活。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沙谨衍身上,勾勒出他高大的轮廓,眼前专心做饭的身影,竟让段嘉玲感觉到一些暖意。
没一会,浓郁的番茄浓汤香气便在厨房里弥漫开来,酸甜诱人的气息勾动了段嘉玲的食欲,沙谨衍还在盛汤,她却已经等不及了。
沙谨衍端着餐盘走到正厅,餐盘上放着两个碗。
段嘉玲在折叠桌边坐下,目光紧紧跟随着沙谨衍手中的餐盘,沙谨衍走到她身旁,把那只小碗递到她面前。
碗里只有小半碗面条,分量不多,却搭配得极为精致。
两颗饱满红润的大虾仁卧在面条上,金黄的煎蛋贴在碗边,几颗翠绿的青菜点缀其间,看上去卖相极佳,像极了餐厅里精心定制的儿童餐。
段嘉玲很久没有吃过高碳水的食物了,面对眼前色香味俱佳的面条,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没一会儿,碗里的面条被她吃的一干二净。
段嘉玲抬头,沙谨衍捧着盆大的汤碗正埋头吃面,眼底的黑眼圈很是明显,她的心头猛地一酸。
从公交站台捡到她开始,沙谨衍拉着她搬家,帮她干活,让她累到没有力气多想。
而现在,沙谨衍还给她做了这么好吃的一碗面条,连餐具都
段嘉玲看着面前蓝色卡通小碗,碗底可爱的西高地朝她吐着舌头,活泼治愈。
丝丝点点的内疚悄然涌上心头
自己真是太鲁莽太冒犯了,还没深入了解就给人家贴标签,什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罪过,真是罪过。沙谨衍僵了一瞬,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见到段嘉玲胳膊上的伤口就血气上涌,忘记控制说话的语气了。
可能,对段嘉玲来说
还真有点,凶?
“那你跟我说说,受伤有什么好瞒着的?”
沙谨衍单手随意地搭在段嘉玲身后的椅背上,另一只手轻按着棉签,“我知道你受伤了能不着急么,而且我当时还问你了”
感觉到自己语速又不自觉地快了起来,沙谨衍转头看向门口,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不是针对你,你别误会呀。”
听出沙谨衍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段嘉玲轻叹了口气,“是我的问题,受了伤的第一反应是要瞒着别人。”
“为什么?”
沙谨衍满脸疑惑,不理解直接写在了脑门上,“受伤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段嘉玲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轻声细语地给沙谨衍讲了大学时因为受伤而被取消演出资格的事。
考虑自己的立场并不客观,段嘉玲复述的时候尽量避免了带有感情色彩的词汇。
轻描淡写地讲完后,段嘉玲把主题拉回她想要解释的重点:“后来就习惯了,受伤第一时间躲起来处理,主要是怕耽误演出。”
“你受伤被取消演出资格,你室友顶上了?”
沙谨衍听得远比段嘉玲预想得认真的多,段嘉玲话音刚落,他就立刻反问道。
“是呀,我是A角,她是B角,我上不了场,按道理就应该她顶上的,怎么了?”
段嘉玲一脸坦然,有些事拿不上台面,她确实受伤了,这样的演出安排没有问题。
“你傻呀?那她不就故意把你这事儿捅出去的么?”
沙谨衍的声音陡然提高,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气愤。
本就感受不到丁点家庭温暖,在大学里好不容易信任个室友还被人摆了一道
说不定都不止一次
脑海里突然浮现段嘉玲在公交站台前朝他嚷嚷,倔强地说要自己呆着的场景
沙谨衍下颌线绷紧,手不自觉地捏着手指,骨节被捏得咔咔响。
“真的很好吃!谢谢!”
段嘉玲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语气里满是感激,“这个碗也很可爱,面条都变香了!”
沙谨衍仰头喝完碗中的最后一口汤,扫了眼段嘉玲面前的小碗,随意地回道:“是么,这碗新的,那以后就给你用。”
天上还淅淅沥沥下着雨,大黑听懂了沙谨衍的指令,凑在段嘉玲腿边又呜了两声,乖乖地摇着尾巴回到了自己的窝里。
沙谨衍把行李箱从车上拿下来,稳稳地放在台阶上,对段嘉玲说道:“你先上去吧,我去给你拿钥匙。”
段嘉玲微微一怔,有些茫然地看着沙谨衍进屋开灯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脚边的行李箱,轻叹了口气,伸手拉起拉杆朝楼梯走去。
行李箱里是贴身衣物和一些不适合邮寄的贵重物品,虽说不算重,但塞得满满当当的,东西还真不少。
段嘉玲沿着铁艺楼梯一阶一阶地往上提,每一步都不轻松,没几步,她的额头上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爬到转角处时,行李箱底磕到楼梯凸起的焊点,段嘉玲一个踉跄,不受控制地撞上冰凉的栏杆。
她下意识抓紧行李箱,提箱子的手背因为用力过度,绷出了淡青色的血管。
一楼的灯光照亮了院子,玻璃门里却丝毫没有动静。
段嘉玲咬牙,放弃了等沙谨衍帮忙的念头,双手拎着行李箱的手柄继续吃力地往上走。
好不容易把行李箱搬到二楼,段嘉玲顾不上形象二字,双手叉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沙谨衍脚步急促,砰砰砰三步并两步走了上来。
“三把钥匙都在这了,就选中间这间?”
段嘉玲喘着气,点了点头,“嗯,你不是说中间没人住过嘛,就这个吧。”
沙谨衍像是没注意到段嘉玲的疲惫,径直打开房门,按下开关开灯,随后大步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简单收拾一下,看看缺什么,明天去买。”
一番折腾下来,段嘉玲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已经被抽走了大半,她望着床上崭新的床垫,强打着精神点了点头,“好。”
段嘉玲垂下视线,拎起长裙微微皱眉。
裙边玲已被雨水打湿,颜色变得暗沉,裙摆上还溅着几点泥渍,看起来很是狼狈。
她轻咳了声,委婉地下逐客令:“我先把衣服换了再慢慢收拾吧,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明天上午跟你签合同付款。”
沙谨衍走到卫生间拧开淋浴室的水龙头,确认水温正常,又折回客厅,自然地答道:“你换吧,我把杂物搬隔壁去,还得试下空调。”
段嘉玲走出电梯,小跑着经过大堂,跑出玻璃大门。
在她背后,汤逸臣西装革履,一手抄裤袋,一手提着东西,阔步迈进玻璃大门,搭上她刚才搭的那部电梯上楼。
门铃响起。
沙谨衍回头看向房门:“她拿个外卖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对,外面的人按门铃,不是她。”
走到门后,弯腰看猫眼。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好戏开锣喽。
第 52 章 HK052 太吓人
犹记得上个月汤逸臣在迦洛林的拍品预展上,对沙谨衍说过这样一句话:“预祝你们沙鸿福今年的夏季新品大卖。”
沙谨衍初听以为这话不过是他一句敷衍、客套的场面话,并未当真,也未放在心上。
当天晚上,从段嘉玲那里看到金宝阁剽窃自己家产品的耳环,脑中闪过汤逸臣白天说祝福语时的语气和那种故作高深的神态,他才回味过来汤逸臣当时内心笑得有多贱、多猖狂!
即便后面沙鸿福的夏季新品逆风翻盘,每每想起汤逸臣说这句话时的阴险笑容,沙谨衍浑身就翻涌起一种被阴沟里的老鼠在背后算计、轻视的恶心感觉,揍汤逸臣十七、八顿都不够他解恨的。
深秋时节的北城。建国门外大街,国贸CBD三层3期,“尚期”。
负责前台招待的小方一手拎着豆浆油条,另一手打开工作室门,习惯性先去里间看一眼。
果不其然。两人在纸上的拉锯持续着。
段嘉玲被他光明正大按着她画稿的手、他居高临下的俯视弄得生了怒意,一张美人面罩上层薄薄的寒霜,正要摆点脸色给这男人看,好让他知晓她的态度时,男人却忽而勾起唇角。
“我能不能添几笔?”
“随便你。”段嘉玲说着,心想,看在她画的人是他的份上,忍耐,忍耐,忍耐这个没有分寸的男人。
她松开些气力,速写本落到了男人掌中。
她这才注意到,相比起她纤柔的小手,他手掌那样宽大,指根和手背连接处,筋骨分明,拉出根根筋关节。
厚重的速写本落在他手上都显得薄、轻。
他小指的长度几乎赶上她的中指,利落性感。段嘉玲心里突兀闪过一个念头,原来长得高的人,手指也这般长。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筋,段嘉玲忽然想起网上冲浪时,她看到男模照片底下的评论。
那评论里的姐妹这样说。“我都不敢想象这手一只把我按在墙上,另一只掐着我脖子窒息地吻我,该有多爽。”*
这评论在她脑中闪过,倏忽一瞬。
她到底在想什么??对着陌生男人的手想入非非?段嘉玲在心里恼怒地对自己一哂。
这时,男人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但她没听见。
段嘉玲略有些疑惑,把目光从他手上挪开,疑惑地“嗯”了一声,心中想的却是,幸好这男人不是吸血鬼,不会读心术。
“把笔给我一下。”握着她插画本的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段嘉玲一边在脑中驱赶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不作声地把笔递给他。
男人接过,中指挨靠着拇指的地方,最上方指节有茧,想来是常年握笔形成的茧。
段嘉玲看到他的茧,不觉用大拇指摩挲了下她右手中指上的茧。
他们握笔的姿势一样。
明明是该注意他笔下线条走向的时刻,段嘉玲却注意到,红环铅笔笔身上,被她咬出的浅浅齿痕,正靠在他的虎口上,和他的筋骨紧密地挨在一起。
“好了。”
他添了几笔后,手指抓住速写本上方,递给她。
段嘉玲低头去看。
在她画的细节和动态上,他添加了手臂弯折处几笔,画出了因曲臂点烟的动作,衣服起了褶皱。
明明是寥寥几笔,他却画出了动态感,衣服束缚下肌肉的走向和动态,衣服褶皱和肌肤之间的相互作用力。
看了这几笔,段嘉玲对男人的印象又有所改观。
看着是个吊儿郎当的富家太子爷,画功还挺深厚。看他中指上的茧,付出的精力只怕不少。
红环铅笔重新回到她手中,兜兜转转一个圈。远处有个人叫了一句“Joseph”,似乎是在叫他。
段嘉玲下意识地记住他的英文名,等回过神来,
男人却已经单手插在柴斯特大衣的口袋里,走远了。
舞会结束,叶酩过来找她。
“期期,你自己回去可以吗?我今晚就不回宿舍了。”叶酩一边说着,一边朝段嘉玲露出暧昧的笑。
“可以。”段嘉玲对此没有意见。
“回到宿舍给我发条消息。”叶酩冲段嘉玲眨了眨眼睛。
别墅门口,潮湿的门汀前。参加舞会的宾客们正等着侍从将车从地下车库里泊出来。
段嘉玲想打计程车回去。她立在门汀处翻开DiDi,排队人数显示100多名。她按了排队键,一边无所事事地将目光投向从车库处泊出、有条不紊开至门汀前的豪车。
就怎么观察着,段嘉玲看出点门道。
最先泊出来的车,车牌号码更简洁,车型也更尊贵。
似乎在这场泊车中,也隐隐含着权贵至先的道理。
而最先泊至门汀处的,是一辆锃黑色的双R轿车,车型方正,车头的小金人十分瞩目。
之前她看到的那位穿柴斯特大衣的男人,一手闲散地插在大衣兜中,另一只手张开,随意对着门汀挥了挥,他那双隐藏在眉骨之下的眼睛,似乎在注视着所有人,又似乎谁都没有看。
门汀上,几乎所有穿西装、打领带的宾客,都用最热切的笑容和招手来回应他。
男人上车之后,双R轿车最先离去。
段嘉玲自始自终站在那里,没有参与这场挥手的狂欢。她琢磨了下,舞厅起码有三百个人,三百架豪车停泊来去,不如她直接走路下山,到前头一个的士站打车。
这般想着,段嘉玲取消了叫车,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绕开门汀前庞杂的车辆,径直下山。
段嘉玲正趴在檀木制成的工作台上,合目而睡。想来她是工作着就直接睡着了,身上仍是昨天那件象牙白针织线全身裙,紧绷的全身裙衬托出她身体妖娆的曲线,油画卷般的乌发披散在肩头。
许是听到门响动的声音,段嘉玲醒了,眼皮微掀,眼瞳还不能适应屋外大亮的光线,纤手盖住眼帘。
“小方,麻烦帮我拉下窗帘。”她沙哑柔软的声音响起,质感偏磁中很有几分珠落玉盘的空灵,好像穿透遥远树林,从薄雾中传来。
小方立在门口,完全被段嘉玲刚起床时的慵懒、疲倦、美丽而杂糅的气质所击中,愣了几秒才嗯嗯点头。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被拉起,如升起一片玫瑰色的云。
“老大,你昨晚又在工作室,又不回家?”
“灵感上来了,刹不住。”段嘉玲扭开台灯旋钮,暖黄灯光亮起。
她随意将长发挽到脑后,划开外卖点星巴克。
小方已经在她对面丝绒质地的宽大沙发上坐下来,一边划手机一边八卦。
“娟姨给你介绍的新贵,你去看了吗?”
“没去。”
“怎么不去?听娟姨说,男方那边好像很喜欢你。”
段嘉玲拿起小天使瓷台上一块巧克力,剥开塞进小前台嘴里。“小孩多吃糖,别八卦。”
“我哪里算小孩,我今年已经20岁,成年两年了,再说,老大你不要总以一副大人口吻自居,你明明只比我大六岁。”
小方一边咀嚼巧克力一边说。老大这儿的巧克力好像是特供的,一个法国品牌,包装是蓝底金边,很苦,只有她自己喜欢吃。
段嘉玲看着小前台不谙世事只顾吃瓜的表情,微微上挑的眼角拖出几分潋滟。
这对话,好像她同另一个人说过,只不过,那时,她是那人口吻中的“小孩”。
那年她二十岁,而他二十六。
“今天邮箱有没有收到定制需求?”段嘉玲转移话题。
小方划开邮箱,看了一眼。
“哎呀,还真有。客人把各项数据都发过来了等等,这数据好完美,这身高,这腿长,这劲腰,这肩宽,啊啊啊啊,是真实存在的?”小方看了一眼,尖叫起来。
“这是哪个法国男模要找老大你定制吧?”
“要求是什么?”相比起她的大惊小怪,段嘉玲波澜不惊。
“西装要浅银灰色的羊绒布料,要正式齐全的三件套双排扣,美国Golden Age年代的风格,牛角扣材质。”
小方一边看着需求一边念。只不过,她没注意到的是,她每念一下,段嘉玲的表情就怔然三分。
她下意识从瘦长的烟盒中抽出一根,叼在红唇间,点燃,袅袅烟雾模糊她艳极的脸。
“数据给我看下。”许是因为吸烟的缘故,她的嗓音更沙哑了。
小方把手机递给她,她匆匆扫一遍,脑中好似有惊雷打下。
“这个客户不接。”她轻声而迅速地说。
“啊?为什么?”小方不解。“这种风格你不是最擅长,而且,这身材做出来的西装,肯定很赏心悦目,像艺术品一样耶。”
“以前做过。做腻了。”
不知为何,小方觉得,段嘉玲说这句话时,话里有话。也很有故事感。
她的确做过。在她二十岁那年。
浅银灰的羊绒布料,三件套双排扣,牛角纽扣,这样的西装她以前做过,是专为沙谨衍做的。做的过程里,她对他几度由爱生恨,又由恨转爱,欲罢不能。
那件西装做好后,沙谨衍最喜欢穿着它,连衬衫的纽扣都要扣到喉结处最上方那颗,衣冠齐整。
他衣冠齐整时,做的事情却很禽兽,解开她长裙拉链,挥去她身上一切可遮挡物,将它们尽数掷于地下。
“汤逸臣在女人堆里的风流韵事,我也耳闻过一些。平心而论,光看他这个人的外在硬件,哇,真是又高又帅又多金,跟之前赫尔辛基的那个冰钓向导也不遑多让。你对着那个冰钓向导能发花痴,对着汤逸臣就不会吗?我不信。你偷偷告诉我,他是不是你上一任暗恋对象?你大胆说,我不生气。”
段嘉玲依然只回答他两个字:“神经。”
内心:告诉你实话,今天被你碎尸万段、冲进马桶的人就是我了!
第 53 章 HK053 你真鬼
七月第三周周二,今年的香港“高考”DSE放榜。
放榜前夕,香港考评局公布今年共有45000名学校考生及5000名自修考生出席DSE文凭试。
进一步透露,五万多名考生中一共诞生8名状元,8名状元中有2名是超级状元,其中一名超级状元出自某惩教所正在服刑中的自修考生。
这则史无前例的消息一出,全港轰动。
宾利欧陆上。他眼神撇过来,那一瞬似乎已经看清她心底,将她的防备也照得清楚透亮。
下一秒,不由分说地,他的手按住了她的脚背。
她脚背温软,隔着薄薄一层肤色的丝袜,泛出莹润的光泽,此刻,它们正被包裹在丝袜和黑色的尖头细高跟里,那种包裹感,莫名地,让人有一种想要撕扯的冲动。
所有的念头不过转瞬之间。
段嘉玲实在想不到,方才还咄咄逼人,脸色臭得要命的男人,现在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温和。
隔着薄薄的丝袜,她感知到他手指粗糙温润的肌理。
男人手上发力,整个鞋跟被他生生从卡住的缝隙中拔出来,避免了她在他面前脱鞋的尴尬。
“好了。”男人浅淡地落下一声。
那双筋骨分明、她看着就觉得很欲的手,也适时地松开了她的脚背。
段嘉玲仍坐在原地,正想小幅度挪动下早已经麻了的臀部和大腿,已经走开的男人却忽然回身,对她皱眉。
“不是已经弄出来了,怎么还不起来?”沙发上,女孩轻呼了一口气,因为沙谨衍这句话而喜出望外。
“我想要你——”她的声音变得又娇又媚,甜成了奶油泡芙。
搂着他脖子的女孩很明显误会了他的意思,没察觉到他眼中的冷然。
女孩又羞又喜,穿着丝袜的脚尖慢慢摩挲到了男人的膝盖内侧,勾着他的脖子就要去亲他。
在女孩红唇送上来的一刻,男人偏了偏,正正好格开这枚吻,眼神里满是拒绝。
女孩满腔的心意犹如被冷水浇了个透,又是羞愤又是气急败坏又是委屈。
“沙谨衍!你没有心。”女孩哀哀地哭了起来。
“我以为,谭小姐你早就知道。”沙谨衍声音平平地说。
段嘉玲看了眼沙发——沙谨衍依旧坐在沙发上,表情冷淡,无动于衷。
他手架开在沙发上,大衣松松地敞开。紧实的双.腿.间,黑色裤缝齐整。
“砰”地一声,却是女孩恼羞成怒,摔门自己跑了出去。
段嘉玲松了一口气,轻轻放平呼吸,暗想会不会有男人追出去这一戏码。
不曾想这时,沙发上男人起身,穿过屏风到了她这边。
段嘉玲一惊,沙谨衍已经站到她眼前。原来,他一直知道她在这儿。
“听墙角很好玩?”他的声音依旧有些冷,眉头紧绷,和往常随意温和的样子有些不同。
“不是,”段嘉玲摇头,察觉到他的步步逼近,她后脊贴在窗前,冰凉的窗棂抵着她的脊骨。她脸上发烫。
沙谨衍不说话,一双眼睛在她脸上逡巡着,审视着。这使得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威压——上位者和位高权重人士,对普通人的威压。
“真的不是。”段嘉玲深深呼吸一口。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沙谨衍声线依旧很冷,好像能把空气凝结起来。
“我在这里吹风”段嘉玲终于找回一点言语能力。她想起之前她在舞会上画他,被他出声打断。想来沙谨衍厌恶别人窥探他。
但她出现在这里,的确不是有意窥探。
她想摆脱自己的嫌疑,情急之下,将手摸索到身后,“啪”地一下解了窗栓,推开窗,倒放进来一窗的风。
那风清凉湿冷,“忽”地吹乱她一头青丝,将它们远远地朝屋内吹去,成了一匹流动的,有着上好质地的绸缎。
沙谨衍一怔。她的长发迎面拂来,有一缕浅浅地摩挲过他鼻端,发间带着淡淡的幽香,似乎是玫瑰精油的气味。
让人想到挂着冰霜的清冷玫瑰。
柔丝拂在脸上,轻柔如羽毛。清风的爽意和她舒缓的玫瑰气息夹杂在一起。她的发尾很柔,像绸缎,又像海藻。
这慌乱只持续了三秒。
意识到是风在作乱,她回身,将打开的窗户倒勾回来,再度把清风关在窗外。
这时,她最初的失措已经褪去,反而对沙谨衍话语中的步步紧逼很是不满。
纤柔的右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不由得回呛沙谨衍:“明明是我先来这儿吹风的,你是后来的。”
沙谨衍不说话,目光跟过去,注视着她拢发的右手。
因为小臂抬起的缘故,她大衣袖口滑下,皓腕如凝了霜雪般洁白,又像是上好的汝窑细瓷,泛着细腻的光泽。
“很不巧,打扰沙先生在此猎艳了。”段嘉玲见他不说话,又兀自补充一句。
这下他终于发现,她也并不是初见时那般,性子温软。她也是有刺的,只不过将刺藏在底下,不会主动扎人。
她说“猎艳”两字,唇畔还含着一丝戏谑的调侃,若有若无。沙谨衍正想定神看一看,那调侃就已经消失不见,好像钻回了她心里。
也不知道此时她心里该是怎样编派他。
沙谨衍脑中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他轻笑一声,不再探究,丢下一句“信你了”,转身就走。
刚走到门边,身后“啪”地一声,似乎有重物落地。他有些不耐,不知道她搞了什么鬼,转过身,却看见女孩坐在地上。
她脸上表情还有些懵懵的,好像被摔懵了。
许是注意到他的回身,她那种懵懵的表情只持续了两秒,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她两只手向后撑着,原本被拢好的头发又乱了,胡乱地垂下来,蓬松而柔软,倒映衬得她的脸成了一枚浸润在墨色里的月。
段嘉玲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脚。
不只是摔了,脚踝也扭了,有些疼。她刚刚是想小小地往后挪一挪,不曾想高跟鞋如针锥般的鞋跟,紧紧地陷进了木地板的缝隙里
偏偏她穿了八cm的黑色尖头高跟鞋,这个姿势使得她膝盖高高地翘了起来。
这场子有些年头,常年有雨水从窗灌进来,地板变形、胀缩,缝隙大大小小,像纵横的皱纹。好巧不巧,其中一处缝隙和她的跟尖完美地契合。
她想拔又拔不出来,偏偏今天大衣里头的搭配是极显身材的衬衫和包臀裙,那裙子要越滑越下,眼看就要走光。
她正想要不要把脚从鞋里拿出来,却见沙谨衍已经去而复返,在她身前半蹲了下来。
气氛有种诡异的沉默。
“你要做什么?”段嘉玲的声音带着防备,还有些紧张。
这套间里安安静静地,什么人都没有。他要是对她做什么,她能不能用手肘把他击昏过去?
男女的差异摆在这里,好像有点难度。
沙谨衍的语气带上了两分不耐。
难道要让所有路过的人都看到她这样子?她向后坐在地上,由于鞋跟过高的缘故,双腿不由得微微叉开——
几乎要走光。
“你走开,我就起来了。”段嘉玲咬牙道。
本来这双鞋她买时就是打折的,断码,要挤一挤才能穿进去。而且她还在窗边站了这样久,吹了这样久的冷风,下肢的血液循环不畅。她摔到屁股墩儿,就连臀部都麻。
陆彬将一支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越想越气。陆彬是陆家继室所生,上头有同父异母的哥哥压着,除开每月能在家族基金里领出数百万港币的零花,有一辆车装装面子,旁的权势是没有的。
正因如此,陆彬才费劲地想要攀沙谨衍,想从沙谨衍手里沾点好处。
但陆彬看来,沙谨衍这人也奇怪,有时他觉得他离沙谨衍很近,有时又离沙谨衍很远。
离得近是因为,沙谨衍是个没架子的人,对谁都温和有礼,平易近人。
陆彬狐朋狗友多,经常凑个牌局、舞会,除开那些特别情.色的场合,别的场合沙谨衍都来,哪怕只是来了当个背景板,找个热闹的地方坐在角落里。
离得远又是因为,沙谨衍心思太难琢磨,想要再进一步,推心置腹,绝无可能。
私下里陆彬觉得,其实沙是个非常凉薄淡漠的人,温和不过是他用来包裹真实自我的一层纱。
哪怕他巴结上沙谨衍有一段时日了,沙谨衍在他心中依旧神秘。
他裤.裆子里那点儿烂事,沙谨衍多少也知道一些,从来不管。
今天,是破天荒头一遭,沙谨衍在一个女学生面前亲自下了他的面子。
这不免让陆彬看到了自己巴结人的那副嘴脸,像膨胀的气球,又像寓言故事里“狐假虎威”的那只狐,这些折射让陆彬恼羞成怒。
“沙三,你真没看上她?没看上她你为什么打断我?”陆彬难得敢发落沙谨衍一句。
“就是要打断你。她不会和你出来玩,你别祸害她了。”
沙谨衍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很凉。像瓦上凝结的秋霜,这种凉意已经让陆彬发怵,气焰一下子矮了下去,半晌才弱声。
“我这不算祸害。哪一个跟我出来的,不是愿打愿挨?”陆彬想起自己过往的猎艳经历,得意洋洋。
“我愿打,她要是愿挨,沙三你也不能拦着,是不是?”
沙谨衍抽出雪茄盒,将一只烟叼在两片薄唇之中,习惯性地眯起眼睛。
“你猎艳别的,我管不着,但她么,你最好别想了。”
“为什么?”陆彬狐疑起来。
沙谨衍摇头,没有再接话。其实,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但和她有关的事,他就是想管。
想到郑良芳,段嘉玲突然担心起来,等下在惩教所她们三人不会刚好碰上吧?
连自己这个Leo的朋友得知他DSE考得好,都这么高兴地赶着进惩教所恭喜他,更别说爱子如命的亲妈。
郑良芳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儿子的DSE成绩,也会第一时间进惩教所和他见面。
她的第一时间,不会和她们的第一时间撞车吧。
段嘉玲瞥一眼副驾上沉默玩手机的汤曼珍,心里责怪自己被高兴冲昏了智商,一时没考虑那么周到,她们应该晚几天再去看望Leo,把可能和郑良芳碰上的时间错开。
第 54 章 HK054 破大防
副驾上的汤曼珍一直在低头玩手机,似乎完全没把去看望坐牢中的前男友当回事儿。
段嘉玲清清喉咙,耐着性子跟她介绍惩教所的探视流程,哪怕她左耳进右耳出,至少也过了一遍耳。
说时瞥一眼副驾上的女人。
她看上去眼睛牢牢盯着手机,眼球却是向着自己这边的,肯定有在认真听探视流程。
许是鞋跟被小雨浸湿的缘故,她脚跟发麻,立在那里像生了根,想退开几步,还一时退不开。
这时,沙谨衍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低沉沙哑。
“不必求人,凭借实力,你定然进得去。”听见这凛冽干脆的一句话,段嘉玲不敢耽搁,不顾三七二十一,就躬身往车里钻。
然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她的臀部刚挨上座椅,“砰”地一声,却是男人伸手拉住了车门,猛地关上。把门关上后,他的手迅速按住她一侧上臂,几乎将她制在靠背上。
“小姐,玩够了?”男人一声轻笑,眸光慢条斯理地打量她。他离得她太近,近得他炙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胸前裸露的锁骨处,激起一粒粒象牙似的小疙瘩。
“玩?”段嘉玲不明所以,黑白分明的眸子异常清澈,回望沙谨衍。
她莫名想要往后偏一偏,只是肩颈已经紧紧地挨住了靠背,退无可退。
沙谨衍也望着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胶着。
他眼中的情绪,她读不懂。
只是制着她上臂的手势强硬无比,属于男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地袭来,让她连心跳都因此加速。
他的气息太过强烈,明明白白地侵袭着他。
沙谨衍浅浅地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你装得还挺像。只不过,在你之前,还没有人大胆到会上剪子。”
沙谨衍淡淡地说着调笑的话。
他这一笑,倒让段嘉玲反应过来,脸上罕见地染上几分薄红,愧意中夹杂着说不清的羞恼。
“不是您想的这样。”她涨红了脸,忍不住反驳他。
“那是怎么样?”沙谨衍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眼中的倦意转瞬而过。
不是这个饭局,就是那个仪式。这些场面上的应付话让他厌烦透了。再加上,现在还要再应付一个小姑娘。
段嘉玲长长吸了一口气,尽量简洁地组织语言。
“我用剪刀扎到了您的手,这是我工作失误。我绝没有想过靠这个引起您的注意。”
“我追过来,也只是想和您说声抱歉,并看看是否能为您包扎伤口提供帮助。”
“什么工作失误?现在港大的礼仪小姐,上岗之前,都不好好培训下么?”沙谨衍淡淡地说,声音里带着疲倦。
沙谨衍这个问题,倒还真把她问住。若不是莫柳女士忽然打过来的那通电话,她也不会在关键时刻失神。
但,这个缘由她真能解释给沙谨衍听吗?要把她内里的破碎,一片片掀开开给他看?
况且,失误就是失误,本就不该有解释的缘由。
想到这里,段嘉玲吸一口气,轻声。
“如果您厌恶我这样的靠近,那我——我向您表示歉意,这就下车了。”
她眼中情绪的变化实在太快。凄婉和哀然转瞬即逝,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瞥见她坚硬外壳底下,有柔软的、破碎的内里。
段嘉玲也不欲多说,手摸索到车门开关,“嗒”地一声,车门开关被打开,她正要下车,不成想沙谨衍长臂一伸,又将开关合上了。
“别急。”沙谨衍的声音此刻再度响起,与此同时,他放开制住她手臂的手——这个动作,也是他的经验,先把人按住,以防有些想要对他仙人跳的女孩,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坐上他的腿。
“抱歉,是我误会了你。”
她一怔,没想到他会道歉,清晰的声线透着诚挚。这一刻,他没有身居高位者的架子。
“不碍事。”段嘉玲摇摇头,“剪彩仪式上是我做得不好,感谢沙先生替我遮掩。再次为伤到您一事表示歉意——”
段嘉玲说着,视线浅浅扫过他的右手。他右手正架在中岛台上,松松握着那团忍冬色的方巾,洇出点点淡红。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等等,”沙谨衍开口,拦下她。
不知怎的,现在他反而又不想放她走人了。冤有头债有主不是?她扎伤了就让她负责。
“这里有药箱。”沙谨衍说着,筋骨分明的左手,轻轻在中岛台上叩了叩,岛台缓缓弹出,露出一个檀木盒式样的药箱。
段嘉玲这才明白过来,他需要她包扎。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中岛台的抽屉,从中找到一瓶双氧水,打算先为他消毒。
“你把手放这里,我消一下毒。”段嘉玲说着,指了指中岛台。
沙谨衍依言把手放上去,掌心摊开,露出被剪刀扎伤的那处。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掌腹,冷白中透着健康的粉,掌腹的凹陷都显得性感,其上掌纹交错,拇指延伸而下的大鱼际肌处,破损的伤口处,血迹隐隐凝固。
她倾斜瓶身,将水倒下去。
因为她的失误伤及别人,她很有些过意不去。
“疼吗?疼你就叫出来,我慢一点,轻一点”
这句话顿时将狭仄车厢中的气息拉升至更为暧昧,也更为奇怪的方向。
老天爷。她究竟在说什么??段嘉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恨不得咬住自己舌头。总不会是在描述某种男女初次过夜时常见的情景。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就连沙谨衍眸中的雾气都更重了些。他眼中有重重迷雾森林,似乎要将人永远地陷进去,出不来。
他喉结滚了滚,唇角挑出一个玩笑似的笑容。“小姐,你唔用抢我台词。”
“我一大男人,有什么好疼的。”低沉的语气里带着笑音,像羽毛轻轻拂在人身上,让人心底发痒。
被他这么一调侃,她脸色更加红透了,只恨自己今天撞鬼,手不利索就算了,嘴巴也不利索。
淋完双氧水后,她从药箱里翻翻捡捡找出一枚创可贴,拆开封胶,想把它贴在他伤口。肤色的创可贴,她交错着贴了两枚,形成一个“X”。
贴的时候,她腰弯下去,微湿的头发也随之倾斜而下,露出颈后雪白纤细的粉颈,肌肤是别样的细腻。这个姿势,倒像是她乖巧地伏在他膝头。
她抬眸,这时,沙谨衍已经转身走开,打开车门,只留给她一个挺阔背影,他的肩膀极宽,越发显得头肩比优越。
直到宾利欧陆开出校门口,段嘉玲才静下心来,如果不是陆彬上来拉着她手的动作暴露太过明显,她还真不一定能识破陆彬的企图。
她迫切想获得实习岗位,若不是沙谨衍及时打断,恐怕她已经答应陆彬,同他吃晚饭。
回头想想,成年男女之间,哪里有吃晚饭这么简单?有了吃晚饭,就有下一次约会,有了下一次约会,迟早就有上床的时候。到时候主动权哪里还由得她?
光是这般想想,就足够让她打寒噤。沙谨衍脸上难得现出一缕微妙的表情。段嘉玲捕捉到这个表情,心想,他是不是觉得很无语?
他再度回身,伸一只手给她。他手掌宽大,有力。手指筋脉贲突,力量感十足。
她垂了垂眸才将手递过去,被他攥着稍稍用力一拉。回程路上,依旧是叶酩和段嘉玲同一车。车在浓重的黑夜里冲下山去。
“你听说了吗?今天有人向沙谨衍表白了,还被拒绝了,场面那叫一个难堪,啧啧。那女孩还不是我们这种女大学生,是轮辉家的大小姐。”
Elisa,中文名谭诗韵,轮辉百货的大小姐,长着一张金娇玉贵的脸,行事乖张,但十分有乖张的资本,和他们这些浮萍一样的女大学生不一样。
“你说说,沙谨衍真不是一个懂怜香惜玉的,人家女孩子哭着跑出去,哭得梨花带雨的,他连安慰一声都没有。”
叶酩连声感叹。作为目睹了几乎全部事件的“在场人”,段嘉玲不欲多说,只是静静地倾听。
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时,她手腕纤细,手指嫩得像葱白,从审美层面来看,一双十分符合人类自然审美预期的手。只不过,手的主人似乎没太在意手的美感,而更在意它能用来做什么。
指腹嶙峋有茧,还有被立裁人台和剪刀扎过的痕迹。似乎,这双手也无声地昭示着,手的主人并非养尊处优,而是吃了不少苦。
不光她的手。她的脸,她的身材,似乎也是极其符合人类自然审美的。
很多细微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像游鱼一般游过。
好就好在,沙谨衍及时地阻止了。他还肯定她的实力,告诉她,她“一定进得去。”
她真能像沙谨衍说的那样,凭借实力进去吗?沙谨衍的语气缘何那般笃定?总不可能,他要把她“放进去”?
而且,他为何这样好心地拦下陆彬?
要等到很久以后,久到他们身心交缠,她可以用手指摩挲过沙谨衍挺拔的鼻子和薄唇,她才开口问他,为什么第二次见面,你要拦住陆彬?
沙谨衍伸出修长的、骨筋分明的手,将她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把玩,唇角扯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低沉的嗓音像摩挲过的羊皮纸。
“因为不想让你误入歧途。”
“那我跟你呢,是入歧途了呢?还是没入?”她手指游移攀上他脖颈,用一双雾气朦胧的眼睛去睇他。
“入了。”他笑,一下子反客为主,手指抵到她肩膀,单手将她制在沙发上,细密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她不能预测此后人生的轨迹,也无法想象,她20岁后的人生,会和这个人几度纠缠。此时此刻,她抱着杂志,在冷风里走过天桥,脚趾湿冷,心里想的却是,
这个沙谨衍,看着吊儿郎当,人还挺好。
“哇,大官大官,这可真是个大官。我以前佩剑比赛获得金牌,他代表香港政府给我颁发过奖励。你一说是他,我就想起来了,几年前的确有一段时间,媒体铺天盖地地报道他儿子被判刑坐牢的事。”
段嘉玲心情又低落下去。
“原来汤家与厉家还有这样一段恩怨。”
这句颇有深意的话引起段嘉玲的警觉:“你不会是想找跟汤家有仇的厉家,官商勾结,搞汤家吧?!”
沙谨衍笑得人畜无害:“放心,我当然不会。出现官商勾结这种剧情,我们这篇文会被人举报的。”
第 55 章 HK055 撕逼啦
“你最好别说一套做一套。我信任你,才毫不保留地向你吐苦水,告诉你一些汤家秘辛,你不要让我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汤家奸细。”
“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明白,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现在就算不是彻头彻尾的汤家奸细,至少也是半个汤家奸细。不想当汤家奸细,那好,我们一拍两散。”
段嘉玲这一天本来就忍得够够的,他还用这种混账话来点燃她的神经。
眼中压抑着一整天的怒火死死锁住他,啪,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崩断。
“???”
【系统,我是不是幻听了?又还是蒋淑蕙脑子shock佐(1)啊?】
[宿主,你并没有幻听,是蒋淑蕙的脑子shock佐啦!]
沙谨衍:“”所以这个对话的意义在哪里?
“怎么样?是不是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接受?”蒋淑蕙看她神情有异,不屑说道,依然不可一世的模样。
“那你倒是说一说你所提出的小小的要求是什么?”段嘉玲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是这般问道。
“很简单,今晚虽然是我女儿对你不厚道,但是你有沙生撑腰根本没受什么伤害,而我女儿却因为你而还有我,也被你逼迫到这个程度,刚刚沙生和他的保镖都看光了我的身体”
“段小太太,我想你误会的是,我刚刚并没有看到你的身体,你也不必用这个理由来威胁我。”沙谨衍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听见蒋淑蕙这般无理取闹将火烧到他身上,并不动气,却也不想听她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怎么可能没看见我?你刚刚如果没看见我的身体的话又怎么能用枪指着我的太阳穴?”蒋淑蕙自然不相信,说到最后甚至是对沙谨衍暗暗抛了个媚眼:“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嚼完就松(2),完全不会怜香惜玉。”
【嘶——我刚刚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从我面前飞过去了,统你看到了吗?】
[宿主,大反派这次可能有麻烦了。]
【啊?又有瓜了吗?】
[蒋淑蕙可能想趁机讹沙谨衍一笔,利用刚刚他看见她那猪乸(3)一样毫无美感的身体。]
【我说我这后妈是不是有什么鲜为人知的爱好?连沙谨衍都不放过?她是不是饥不择食啊?】
沙谨衍:世侄女,“饥不择食”不是你这样用的。而且,他刚刚是真的没看见蒋淑蕙的身体。
[你的这个后妈很多年前去黄大仙那边找大师算命,说她命里起码有三子,但是她和你父亲在一起阴差阳错的,也没生出儿子,而是生出女儿也就是段佳宜,刚刚重新检测了一遍,她的确是你父亲的女儿。而你的父亲其实早就和你这个后妈分房睡了,只是并没有和你提起罢了。]
[不然,蒋淑蕙不会这么嚣张敢带这么多奸夫回来。]
【那你这样说我懂了,】段嘉玲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她现在是想生儿子?!但是她四十多岁了还能生得出吗?】
[所以才找三个奸夫来试一试啊!]
【好家伙,以量取胜啊。】
[实则上她在外面已经有一个私生子了,迟点等你老豆(4)瓜老衬(5)之后还想暗戳戳带回来和你争家产!]
【真是歹毒啊。】
[她不歹毒还真的是对不起她的这个角色啊~]
【所以现在她为了生儿子刚刚又是发生了那样的意外所以想讹上沙谨衍?从他那里借种???那我那几箱鞭是不是就能派上用场了?】
沙谨衍听到她又是提起“那几箱鞭”额角已经在突突跳动了,他在她面前或许真的是太好说话了,以至于让她什么都敢说敢想百无禁忌。
“沙生,我知道你最爱惜自身,眼光也高,好像也快要和赵家联姻了,我也不求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东西,我只要你陪我个几晚就可以了。”
蒋淑蕙说到这里还有些脸红了似乎不好意思,能和全香江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的沙谨衍春风一度不,是春风几度,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没想到她今晚阴差阳错就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妈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不等沙谨衍回答,坐在她身边的段佳宜有些傻了,“可爹地还没死啊。”
“段小太太的要求恕我不能马上答应。”沙谨衍听完蒋淑蕙所提出来的要求简直是觉得天方夜谭,唇角不经意掀起的笑意是愈发风淡云轻了,有那么一瞬看呆了蒋淑蕙。
如果沙谨衍只是一般的香江首富那可能还不会有这么多不分年纪的女人甚至是男人找准机会去投怀送抱。
但是沙谨衍始终还是不一样的,他不仅是香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富,更加是长得最好看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关键是这个男人长的这张脸还能高度统一所有人的审美,谁人看见他不首先夸他一句长得俊?
能得到这样男人的青睐即使不能长久那也是值得的。更何况,沙谨衍和一般抠门的首富也不一样,他出手十分大方,总而言之跟着他肯定是不会吃亏的。
80、90年代的香江那种开放到好像有些疯狂的风气比如蒋淑蕙这种都已经嫁入段家了还敢出去不安分乱搞的,已经是挺常见的事情了。
男人娶十几房小老婆这种事情更加是比比皆是,这里明明发达繁华,充满了生机,可是繁荣之下却是这般满目疮痍,旧社会留下来的糟粕在这里居然得以衍生甚至成为了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段嘉玲真的是感到深深悲哀。与此同时,她也坚定了蒋淑蕙不能继续留在段家这个想法了,只是,蒋家本身也不是好惹的,要想完全切割那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现如今,还是先解决今晚的这些苏州屎(6)再说。
“沙生还有些什么要求吗?”蒋淑蕙刚刚其实也是试探一下沙谨衍而已,知道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肯定不会答应的,她首先提出过于离谱的要求让人觉得无法接受,再慢慢地降低自己的要求,直至沙谨衍能接受而自己也能得到相关的好处,这样也是足够了。
没想到沙谨衍居然这么好说话,她刚刚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他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但是听他的意思也没有说要拒绝啊,所以还是有机会的。
蒋淑蕙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这一点很应该要先问一问你家大千金段嘉玲才能说了。”沙谨衍从头到尾都是笑着的,他自然是不常笑的,可是每次笑起来都是让人惊心动魄的,美则美矣,却好像总觉得自己要大祸临头了。
段嘉玲莫名感觉到危险,也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沙谨衍要拖她下水,让她无法在旁边快乐吃瓜,明明他们才是同一战线的不是?
【统,沙谨衍是故意的吗?怎么也要我沾屎啊?】
沙谨衍在脑海里听见她和系统对自己的轻微抱怨和不解,唇角的笑意更深了。背着他吃瓜可以,但是吃他的瓜却不行。
更何况,今晚的重点不是蒋淑蕙不要脸讹诈他,而是要解决段嘉玲和这奇葩两母女的事情。
“怎么我和你的事情要牵扯到阿凝头上呢?沙生,你不会真的对我家阿凝感兴趣吧?你想要我们母女共侍一夫也不是不行”
“段小太太,你脑笋是不是还没生好?”沙谨衍掀起眼皮看向她,淡淡对她说道,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笑意了。
他的涵养的确是好,但是不代表他就能一直去听蒋淑蕙的那些胡言乱语,说的都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事情?
“沙生,我刚刚并不是那个意思你只要我的话”蒋淑蕙的话被他打断,再反应迟钝此时也是感受到山雨欲来,干笑道,已经是不敢再乱生出一些什么心思了。
“世侄女,来,开始谈你的条件。”沙谨衍将话题重新扯回来,当作听不见蒋淑蕙的话,他语气虽然听着懒散,却是让人不敢忤逆。
“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蒋淑蕙你从我家滚出去,不带一分一毫地和你的女儿从我家滚出去,不然我让你们天天上八卦头版,将你们做过的那些恶心事一桩桩一件件不重样极致细节地描写出来,让你们无法再在香江立足——”
“我说得出做得到!”
段嘉玲懒得废话了,她觉得与其和她们这两母女说这么多有的没的还是先表明自己的决心,她们走不走轮不到她们决定,而是由她决定。
她段嘉玲并不喜欢被人主宰着人生,也不喜欢看着这两母女犯蠢作恶一直损坏段家的名声,她们必须要从她家滚出去。
[啊宿主你好有型啊~我都要爱上你了(星星眼)]
【姐是一个传说姐不值得你爱(吐烟圈)】
沙谨衍:“。”
“段嘉玲,我是你妈!佳宜是你妹妹!你凭什么让我们滚出去?!你爹地还在医院里不省人事难道你就要将整个段家弄得鸡犬不宁吗?”
蒋淑蕙很快就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绝对不能退缩半步,不然段嘉玲依靠着沙谨衍的势力,绝对会将她们赶出去的!
她经营半生所得到的东西全都会化为乌有了。
“你是我哪门子的妈啊?我亲生妈早已经投胎了,至不济也是在地府里等着投胎,你要不跟着去一起投胎吧?我就承认你是我妈。还有,你女儿,一个抢姐姐未婚夫,还想姐姐被古惑仔糟蹋身败名裂的害人精、陀衰家(7),这样的人,她凭什么留在我们家风清明严正的段家?”
“你们这两粒老鼠屎还能留在我家?是留着过世吗?”
段嘉玲说话丝毫不留情面,全程冷笑,明明面容长得甜美,甚至还有两个酒窝,却是震慑心神,让人不敢再去造次。
蒋淑蕙脊背隐隐发寒,浑身寒毛竖起,看向段嘉玲的眼神像是见了鬼那般:这死妹钉(8)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硬的?还说没撞邪?!
段嘉玲只让她被水浇一下就马上放开了手,把淋湿的手放在吹风机下吹干:“谢谢你提醒我卫生间里没有监控,在外面我还不敢对你动手。劝你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没事别仗着自己早进公司两年就霸凌新同事。”
走出去,背影透出一股御姐范儿,以后该改口叫她师姐啦。
黎心宜弯腰把头放在吹风机底下吹头发,吹了十分钟,腰都弯酸了才吹干头发,气得离开卫生间。
卫生间里没有机器监控,却有一个“人形监控”。
最后一个隔间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伸出一个头。
第 56 章 HK056 充电中
段嘉玲在汤家当养女,寄人篱下十几年,最擅长的就是低调内敛、不显山不露水,早已练就一身“忍者神龟”的本领。
今天少见地发飙整顿职场,贡献出一次名场面。
却被某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同事把她们的对话悄悄录了下来,马上在卫生间隔间里用IG小号把录音发出去,配文:[新人入职拒绝霸凌,整顿职场师姐现场。]
她眼中有慌乱一闪而过,就好像被逼到陷阱里的小鹿,黑白分明的眸中透着无措,就好像沙谨衍这个行为很不可思议一般。
察觉到她的抗拒,沙谨衍立时停住脚步。他是比她高一个头的,目光淡淡地扫下来,有如实质。
她几乎被他的目光定在原地。
“我是来当面问你的,你想不想要一匹小马?你只要回答我,‘想不想’。”
沙谨衍低沉清冽的声音响起,敛去了往日吊儿郎当的色彩,很是认真。
他最终还是来当面问她了。而且问得郑重其事,就好像她的回答至关重要。
那种鼻子发酸的感觉又回来了。“想”字就在嘴边,段嘉玲说不出口。
“我”她说不出口。
沙谨衍看到她脸上的纠结神色,像一个明明渴望糖果、却乖巧地对人说“不要不要我不喜欢吃糖”的小孩。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不必再问,于是对女孩宽和地摇了摇头。
“不说也可以。走吧,我也要去俱乐部,一起。”
段嘉玲这才明白,他要开车门。他拉开车门,绅士地请她先进去。段嘉玲注意到,沙谨衍换了一辆车,不再是原来那辆双R“港3”,而是一辆奥迪。
看见奥迪的标志,段嘉玲莫名感到距离感消弭了不少。虽说奥迪也是豪华汽车品牌,但总没有带着小金人的双R那么夸张。
但段嘉玲不知道的是,沙谨衍这款车是奥迪车型中最贵的那款S8,贵得不动声色。
就连沙谨衍今天的穿搭,都显得低调亲和,若是没有他的气质撑着这身长风衣和长裤,看起来就像寻常中产阶级成功男士的穿搭。
无形中,也让段嘉玲对于自己衣着的在意少了。
他们要去的马球俱乐部在Happy Valley附近,附近是时代广场和一个湖光山色的公园。俱乐部内灯火通明,马蹄声隆隆。
更令段嘉玲感到惊讶的是,这地儿寸土寸金,高楼林立,商铺繁荣,街道上停满了计程车和各类私家车。就在这寸土寸金的地里,冒出一个场地宽阔的俱乐部。
梁风忻在这里有专门寄存的马匹,也提前和这儿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工作人员将一匹纯血棕马牵给段嘉玲。
嘉玲回忆上周骑师教学的要点,翻身上马,进入训练场。
一切都很顺利,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失衡了。
这匹大棕马在训练场入口反复徘徊,马蹄反复弹跳,马尾剧烈甩动,不停地在原地打转、甩身。任由段嘉玲如何甩动缰绳,用马刺轻轻驱动,它就是不肯进入训练场。
场面越发地不受控制。
马儿忽然嘶鸣一声,前蹄扬起,和地面呈45度角。要不是她反应迅速,及时抓住缰绳,只怕早已被马儿从马背上颠落。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有些着慌。
就在这时,训练场外响起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
“不要怕,抓紧缰绳,把缰绳向右拽,尝试让它安静下来。”
是沙谨衍的声音。
他的声音天生带着抚慰人的力量。
段嘉玲忍不住扭头,只见沙谨衍换了一身骑马服,就站在训练场的障碍栏处,离马非常近,只怕马儿一扬蹄就会踢到他。
“别看我,看马。”
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沙谨衍朝她低喝了一声,语气透着急促和严厉。
段嘉玲赶紧照做。
马儿又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段嘉玲心跳如擂鼓,这才发现自己两条腿都在打颤。马儿开始侧行,勒得她抓着缰绳的手很痛。
“握紧缰绳,千万别放松。相信我,你不会掉下来的。”
“让它跑几圈,消除紧张。”
沙谨衍就站在离马儿很近的地方,对她发喝施令,向来懒倦的脸上,也出现了难得称之为“严肃认真”的神情。
“相信你自己,你一定能把马牵住。”
沙谨衍低沉有力的声音密集响起,像号角,拉扯着她脑内紧张的弓弦。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看来,可能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但其实只有短短几分钟,但在这几分钟里,她恶心干呕、只觉得自己被塞进了急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
她脑中只剩下沙谨衍那句“抓紧马鞍”,一直牢牢抓着,直到手都被磨破皮。也许又过了一个世纪,马儿终于安定下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才发现后背和前襟全部湿透。
“别怕,已经好了。”
沙谨衍那镇定的声音响起。她惊魂未定,汗水流进眼睛里,一阵辣痛。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沙谨衍朝她走来。
莫名地,他的声音、他的步伐给她安全感。
“我抱你下来。”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段嘉玲紧张到甚至不知道是怎么被抱下来的。
因为方才使用了太多的力气,她两条腿一直在打颤,软得跟橡胶似的,完全使不出气力,只能将自己全权地交给沙谨衍。
也许他揽住了她的腰,也许他撑住了她的两臂。
但他很绅士,没有丝毫借此和她产生身体亲密接触的意思。
他将她抱到最近的长椅坐着,便让她靠在椅背上了。
她抹了一把汗水,又眨了眨眼睛。
视线重新清晰,看见沙谨衍的脸,他黑色的眼睛显得很平静,平静里又有淡淡的调笑意味。
“怕了?”他问她。
“嗯。”段嘉玲点点头。说不怕是假的。在她印象里,马儿一直是十分温驯的存在,哪里知道今天这匹马儿如此“狂野”。
“怕也正常。你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没有被马甩下马背就是胜利。我以前被马甩下来过。”
他的口吻透着轻松平和的意味。
“你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吗?”段嘉玲听他提起,很有些觉得不可思议。那天她看他在马球场上,一手握着马缰,一手提着球杆,随意娴熟得不行。
他是马背上天生的王者。
“当然有了,还不止一次,很多次了。”他笑着说,那种懒洋洋、带着欠欠的语气。“都是我很小的时候,经常在马背上摔下来,有一次还摔断了肋骨。”
“摔多了我甚至有了经验,知道甩下来的时候怎么在地上滚一滚卸力,知道怎么样摔下来,不会断肋骨,而是摔到屁股墩。”
段嘉玲被逗得“扑哧”一声摔下来,眼前似乎出现一个小男孩的模样。
男孩穿着合身的骑马服,蹬着马靴倒在地上,揉着屁股。
她很放松,放松到忘却羞涩,去看沙谨衍的脸。沙谨衍的脸是极好看的,英朗舒展,少年气十足,眉骨和鼻骨的衔接流畅,一张段嘉玲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的脸。
她看着他的五官,难以想象他小时候的样子,心里又很留恋这一刻,觉得今天的沙谨衍格外地好讲话,格外地温柔。
原来他小时候也会被摔下马吗?为了潇洒地坐在马背上,他小时候,定然吃了不少苦吧。
“后来我慢慢地懂得,当马儿感到不熟悉时,逃跑是它的本能,冷静是骑手的责任*。”
沙谨衍慢慢地说。这时,段嘉玲已经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她看向他,发现他的眼睛显得那么地可靠,让人有安定感。
她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逃跑是马的本能,冷静是骑手的责任,我记住了。”
沙谨衍笑笑,喜欢她这时的认真和郑重其事,他知道,她说她记住,她就会做到。
这时,一个穿着全套骑马服,看起来像是俱乐部经理的中年男人过来,躬着身体,诚惶诚恐道:“沙先生,实在不好意思,给这位女士造成了惊吓。”
经理说话时,看了一眼段嘉玲,心里纳闷。沙谨衍在俱乐部待了很久,这是经理第一次看他带异性过来。但看到段嘉玲那张微微惊恐但仍漂亮得不行的脸,又很理解。
原来,沙三眼光是真高——喜欢这么漂亮的啊。
“Jack,你们这俱乐部也开了很多年了。马在自然界里的身份是被捕食者,对环境十分敏感,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受到惊吓。场地内灯光、栅栏的调换,都要谨慎对待。这些,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既然知道,还将场地灯光调成这样,可见你们是多么不上心了。”
沙谨衍冷冷的声音响起。
段嘉玲诧异。印象里,沙谨衍一直是个随和没有架子的人,没想到也会有这样冷硬的一面。
原来,今天马儿受惊,全因训练场换了新的灯光,光源亮度调得比原先更高,这给马儿造成了极大的恐慌,想从场地中逃走。还是沙谨衍敏锐地发现了这个问题,让人把灯光调低了,马儿才稍稍镇定下来。
“是我们的问题,是我们的问题——沙先生,您说的极是,后续这位女士的检查费用和训练费用,将由俱乐部这边全权负责,您看满不满意”
“不是费用的问题。涉及生命危险的事情,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沙谨衍严厉的口吻放得宽和了些,这让经理大大地松了口气。
“是,是,您说得对。”
“下去吧。去看看别的场地灯光。别再出篓子了。”沙谨衍似乎懒得再和经理废话,让他下去了。
经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段嘉玲都能察觉得到,经理往外走时的步伐比来时轻松了不少。
似乎沙谨衍发起怒来,还是让人十分惧怕。
就是这样,平时越是温和没有架子的人,发起火来,因为太过反常,太过少见,才更让人惧怕。
“还想骑马吗?”
沙谨衍对她说话时,又换上了平时的随和口吻。
段嘉玲动了动肩膀,动了动大腿,浑身肌肉都在疼。刚才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不被甩下马背。一个人要和一匹马的力量抗衡,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骑不了了,好疼。”她实话实说。
“那我带你去看看马?你方才运气好,风忻的那匹纯血棕马已算性子温顺亲人,否则换了别的马,很有可能我要送你去医院。”沙谨衍缓缓道。
送去医院?没想到骑马这事儿,还要冒生命危险吗?她有些被吓住——她可承受不起任何需要卧床住院的外伤。
“不要担心。风忻会包你的医药费。”他似乎看出了她的所想,调侃她。
“光包医药费不行,还要包误工费啊。”段嘉玲内里俏皮的本性暴露出来。
许是今天聊天的氛围太轻松,沙谨衍也太平易近人,段嘉玲心情放松,不觉朝他歪了歪头,罕见地在男人面前,露出一点小女儿的情态。
因为方才出汗,她整张脸蛋还湿润着,湿漉漉的也动人。双眸渐渐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其间的灵动狡黠,让沙谨衍怔了一下。
“走吧,去看马。”他说。
段嘉玲原以为沙谨衍说的“看马”,是看他寄养在俱乐部里的马。没想到沙谨衍却让她换回原来的衣服,跟她一块出去。
等换好衣服走出俱乐部,外头已是夜灯初上,霓虹闪烁。沙谨衍的司机已经在车外等着,为两人拉开车门。
段嘉玲扫一眼黑沉的天色,心里生了犹豫。时间已经不早了,她方才换衣服时扫了眼墙上挂钟,已经是九点过一刻。
这时再跟着沙谨衍出去,不知何时能回来?
或者,根本不回来?
“好耶!我们坐昂坪的缆车上山,在缆车里看大屿山的风景。”
“我们只在缆车里看风景吗?那条缆道好像有五公里长,坐一趟应该要花不少时间。”
段嘉玲眯缝起眼睛,轻轻地问:“除了看风景,你还想在缆车里干什么?”
沙谨衍一脸纯洁:“除了看风景,在缆车里还能干什么呢?我想不出来。”
内心:爱爱。
第 57 章 HK057 话梅精
师兄妹来到位于中环亚毕诺道的一家米其林二星、英伦老钱风餐厅。
来之前,段嘉玲在手机上查到这家餐厅对客人的着装有一定要求,男士长裤衬衫,女士小礼服,担心自己身上的职场OL风裙子班味太重,会被服务员拒之门外。
来之后,很顺利地被服务员迎进去,引导他们步上更具私密性的二楼坐下。
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吸引人,她忍不住四处张望。
深色木质家具、复古吊灯、墙上悬挂的古典油画、灯光的明暗恰到好处,每一处装潢无不充满英伦式的精致与典雅。
窗外是香港繁华夜景的一部分,窗内则是另一番宁静雅致的世界,用餐氛围和仪式感拉满。
梁风忻说到做到,下一个周六,校门口有司机在等段嘉玲。
而她起得比工作日还要早,一件件地试穿着衣柜里的衣服。她的裙子、大衣、裤子、上衣和毛衣,在椅子上零零散散地堆叠。
她有点苦恼,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好。
其实她衣柜里的衣服大多是基本款,白衬衫和绞花毛衣,卡其色宽松长裤和羊毛连衣裙。
她衣柜里的衣服比同龄的女孩少,但件件都是她精挑细选的,对质感有要求,能搭配的场景也更多。
一直以来,她也以自己的个人风格为豪。
但是,在见识过沙谨衍由内到外的随意、以及梁风忻看似松弛感满满但实则武装到指甲盖上的风格后,段嘉玲才发现,自己所谓的“经典复古”,其实只是一种仿造。
一件上档次的老钱风大衣,只要主人的身材不发生变化,是是能够反反复复地穿一辈子的。段嘉玲不由得想起中学时候读《红楼梦》,曹公的一支笔是何等的犀利。
他写林黛玉进贾府,写她看到的贾府的钟鸣鼎食,用的是“半旧”一词。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半旧的弹墨椅袱
只有真正的贵族,才有资格“半旧”。因为普通人所购买的衣服,都是便宜的锦纶或涤纶布料,用久了会起毛球,磨出毛边,一如她毛衣的袖口和大衣掉落的纽扣。
真正的“老钱风”,代表着一种生活。这种生活,在城市里寸土寸金的地方有大平层,在乡间有宽敞得可以开party的大别墅,墙上挂满价值不菲的艺术品。
参加晚宴时他们会穿专门的晚礼服,骑马的时候有马术服。就像香奶奶的小香风上衣,永远都不需要考虑清洗的方式,因为穿着这些衣服的阶层,从不会将它们穿第二遍。
段嘉玲捞起一条浅卡其色宽松长裤和一件紧身毛衣看了看,最终决定穿着它们出门。
穿上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Gone with the wind》里的郝思嘉,那个穿着妈妈窗帘布做的绿色裙子、带着刚从院子里公鸡身上拔下羽毛的郝思嘉,打算去征服这个世界。
她准时出现在校门口,坐上奔驰AMGGTR,被司机载着一路往南往东,上天桥,过转盘。
道路两旁的遮天蔽日的大厦被甩在车后,建筑密度渐渐稀疏,植被越来越茂密。
奔驰驶过大片尚未开发的土地,驾到私人公路上。段嘉玲眼前忽然出现大片大片平整的绿地。在这些没有许可证无法进入的绿地之外,还有人住在连翻身都困难的笼屋里。
这座城市给她的感觉极其割裂,像一座巨大的万花筒,无数个折叠世界,每个折叠的小世界里,人们过着各自悲喜不相通的、酸甜苦辣的生活。
到了马球场,梁风忻在门口等她,亲热地将她拉进去。
“走吧。今天主要带你熟悉马球的规则,再给你感受下骑马的感觉。”梁风忻拉着她的手,带她去更衣室换了衣服。
换好马球服,带上头盔,拿着马球杆,段嘉玲看着镜中英姿飒爽、假模假式的自己,白色的马球上衣和同色系的马球裤,棕色的、修长的马靴包裹着她的小腿。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样一打扮,她也算初初有了马球手的风姿。
与此同时,梁风忻也换了一身马球服,命令骑师给段嘉玲牵来一匹温驯的马球马。
“你先跟着骑师练一练,学会骑马。我会让骑师教你正统的英伦骑法。我不仅要你学会骑马,还要你骑得好看,腰背挺直,姿态美丽。”
“等你学会之后,可以同步学习马术和马球。休息的时候可以去看他们打马球赛——今天有一场精彩的马球赛。”
段嘉玲依言跟着骑师进了马场。
女骑师讲解细致、耐心,她学起来很快,掌握了基础的理论知识就要上马实操,想要快快地学会这项运动。
没想到骑马看起来容易,实则并不是这样。马球靴很厚很硬,像套在她腿上的铅靴。
骑马时风很大,吹得她膝盖疼。马鞍硬得像铁,磨得她臀部疼痛。在马背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她都怀疑自己是否大腿磨破出血了。
她咬牙坚持着练了两小时,最后骑师见她脸颊染上两层薄红,微微喘气,一副不堪疲累的样子,劝她休息会儿再继续。段嘉玲点头。
趁着休息的间隙,段嘉玲溜进了马球场。
马球场的宽敞超乎她的想象,足足有九个足球场*那么大。
每一节马球比赛的时长都在七分钟以下。她站到场地外时,场上正在进行一场马球比赛,两队选手挥杆、击球、球手的身体随着马背的起伏而上下伏动,激烈至酣处。
吸引她注意的却是游离在白热化球线外的一个身影。那人身高颀长,在亚洲人里属于鹤立鸡群的那一类,就连他胯.下之马,都比别人的马更高大、更英俊,全黑的马身极具动感和侵略性。
他穿的马球球服以深蓝为主体,白色插袖,那蓝比天空的颜色还要深远,像浓郁的海洋颜色,上面印着一个阿拉伯数字3。
段嘉玲调动刚刚学习的马球知识,知道3号是一只马球队伍里的核心人物,作为中场队员,要控制场上的节奏和速度,控制击球的方向,传球给本方前锋并组织发起进攻。
就在这时,尖锐的提醒铃声响起,他拉紧马缰,挥舞球杆,朝球线小角度地冲撞过去,挥杆,进球,动作一气呵成。
这人在马上起伏、高高挥起马球杆,使之反复弹动的姿态好看得要命,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倜傥风流。
就好像马场成了他的舞台,他驾着马跑起来,全场的追光灯只在他身上。
一个漂亮的盘带过人,球好似牢牢长在了他杆上。他的马激烈地冲开对方的马匹,他修长的身躯几乎要离开马背,球杆穿过马儿的尾部够到球,再被他甩臂一挥,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越过对方球门柱。
场外顿时掌声如潮,在掌声里,夹杂着议论声。
“看来今天他们球队赢定了。”
“Joseph,还是Joseph!”
在观众们的交谈声中,段嘉玲隐隐约约听到“Joseph”的名字。一瞬间心有所感。
再朝那人望去时,只见他骑在马上,两条长腿被白色马球裤紧紧包裹,肌块紧实有力,肌理贲张。他穿着黑色的马球靴,很有几分西部牛仔散痞不羁的味道。
饶是隔着一整个草坪,也能感觉到这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男性力量、男性气概、一整个男性的鲜衣怒马的世界,都在此刻朝她涌过来了。
这人只能是沙谨衍。
他翻身下马,手里的马球杆被他抛给一个马童,姿态随意,那种懒痞散漫的气息在此刻达到巅峰。
马球场外掌声雷动,人群有节奏地呼喊他的英文名,那股狂浪的气势,几乎要将他奉为神明。
面对这般雷动的掌声和激动的人群,沙谨衍掀开黑色马球头盔,露出汗湿的黑发,从马童手里接过一瓶矿泉水,仰面灌了几口。
透明的水液划过他突起的喉结,一直到他胸前衣襟。许是因为矿泉水从唇侧漫溢的缘故,他撩起球服下摆,随意地擦拭,球服下摆是紧实的、肌理细腻的小腹。
做完这一切,他朝人群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随即退回休息区。
这一笑,段嘉玲连心脏都要停止。
段嘉玲也不觉笑了笑,好像回应他一样。虽然她知道他的笑不是针对某个人,但那一刻,他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他只是对着她笑一样。
原本观看球赛时,她还是个置身事外的人,只想对照着场上的实战,比照马球的规则。当她发现沙谨衍就属于其中一支队伍时,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他所在的队伍,因为他们赢球而欢呼。
中场时间到,工作人员打开分隔球场和外场的系带,场外观战的观众欢呼着跑进去,将方才因马匹奔跑而踢起的草皮踏平*。
场上笑着,闹着。就连她也被场上的氛围感染,拖着酸疼的腿和笨重的马靴跑进去,愉快地、合法地踩踏草皮。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
“妹妹仔,怎么是你?”
沙谨衍一把按下她的手机,不说话,只给她一个薄凉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重色轻友,我算是看透你了!”万璐忿忿然收起手机,看向段嘉玲时又瞬间换上一张灿烂的笑脸,“Arlene,bye~我今晚肯定会梦到你。”
“呵,那你肯定也会梦到我。”
“我的梦有设密码,你进不来。”
段嘉玲看他们的互动看得云里雾里,不懂Vincent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女性朋友敌意这么大?她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第 58 章 HK058 电梯P
因为明天临时被召回汤家,不能陪他去大屿山游玩,为补偿一下他,段嘉玲提议晚餐后在中环四处逛逛,顺便散散酒。
走出餐厅,回车上拿口罩给他戴上。
每次和她一起上街都要戴口罩遮住脸,让沙谨衍错觉自己就是她养的一条狗,只要上街就得遵守法纪戴嘴套。
一代入沙谨衍的形象,段嘉玲灵感的心泉便源源不断得冒了出来。
捧起电子绘板就是画。
临近下班,段嘉玲拍拍酸软的肩背,并将绘制好的文件通过内网传递给Lisa。
回到实习工位时,抬头可见窗外夕阳烧红一片,晚霞绚烂。
“Kris,我准备下班了。”坐在她旁边的Amy是个去年入职的新人,港城本地居民,背着包不是L家就是H家的牌子,站起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这么早。”段嘉玲笑笑。
“早吗??这明明该是正常的下班时间。真是的,为了这破班,我脸上痘都要多长几颗。”Amy一脸怨念,偷偷地凑近段嘉玲。
“一批老古董衣服,除了模特穿得好看,还有谁穿得好看?主办方说要让这个风格重新流行,可恕我直言,除了模特没人能再把这批衣服穿好看了。你看这批衣服,对个人身材要求太高了。”
“说不定衣服的主人可以。”段嘉玲想起某人,含糊地说。
“说起衣服的主人,神神秘秘的。你知道的,我们是家大杂志社,港城南波万的那种。什么Haute Couture设计师的藏品没见过?偏偏这次邪门成这样。”
“怎么个邪门法?”
“就是,搞得神经兮兮的。”Amy压低声音,声音中满是打工人的怨念。“你知道吗?主办方要求我们把衣服领回来,先把衣服上的唛标*剪掉。衣服上的剪掉算了,围巾上的、帽子上的,也要全部剪掉。”
“唛标上写有人名,衣服的主人是个谨慎的人,不愿意泄漏自己。”
段嘉玲联想到沙谨衍几次出现在公众场合,所有摄像头全部关闭的情景,不由得解释了一句。
“太谨慎了。谨慎过头。”Amy说着,打开本次时装的展划书,忽然尖叫了一声。
“哎吔??我怎么才发现?本次的主办方居然是梁风忻?如果这是她安排的,那我觉得,完全没问题!!”
这次不等段嘉玲说出什么话来,Amy就抓住她的肩膀,猛烈摇晃。
梁风忻的名字,在港城时尚界如雷贯耳,她有着极具敏锐的艺术细胞,风格差距跨度极大,从服装设计师转行为插画师,再到如今的摄影师,画家,样样领域都留下了她的足印。
叫了一会,Amy逐步平息了最初激动,若有所思。
“最近有人拍到我女神又有新恋情了。我女神以前有因为男朋友而举办时装展的前例,这次的时装展,不会也和她的恋情有关吧?”
听到Amy这声嘀咕,段嘉玲心中涌出一阵莫名滋味。
沙谨衍谈恋爱了吗?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和另一个女人被放在一起提起。还是,他一直是个“名草有主”的男人?
段嘉玲忽然发现,自己对沙谨衍一无所知。
第二天上班,段嘉玲就收到Lisa的通知,杂志决议采纳她的插画稿。据说主编对这期插画稿十分满意。
其中她画的一幅简体插画,寥寥几笔勾勒衣服骨骼,形神具备,令人遐想联翩,当即被主编选中,要求作为大秀的logo标志。
很快就到了开秀的前三天,十二月中旬。今年的气温比往常今日更冷,但是秀场内正热火朝天,灯光和音乐永不停歇。
段嘉玲被分配的任务是负责舞台的背景审美,按照策划书,监督工人搭建T台背景。
“对,徽章的标志可以再往右边放一些。”
“雕塑不适合放这里,和光线没有互动,放那盏射灯下。”
段嘉玲抱着速写本,仰着脑袋,柔声细语地指挥工人,乌发如瀑布在她脑后垂落。
现场一片混乱,但在混乱中,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总导演在指挥模特进行彩排,不断调整模特们的出场顺序。
这是一批纯欧洲血统的男模,据说以法国男模居多。他们脸部立体,五官挺拔,表情既严肃又高贵。最为称赞的是他们的身材比例,四肢修长,就像米开朗基罗刻刀下的大理石雕塑。
不知为何,这些模特们也很帅——妥妥的衣服架子,九头身,高、瘦、漂亮、每一块肌肉的位置都长得无比合衬。
但她总觉得,哪怕是专业的模特,在演绎这些大衣的时候,也没有沙谨衍做得好。
沙谨衍的身材比例达到了男模的标准,甚至隐隐在标准之上。
对,模特是在演绎,而沙谨衍并不是。
是沙谨衍在穿这些衣服。用他那张过分散漫的脸,用他过分不经心的举止,用他那种兴致缺缺又吊儿郎当的气质,用他朝人挑起唇角时的漫不经心。
冬至当日。太阳直射点北返,时装展开秀。
整座秀场的布置充斥着old money aesthetic风格,低调而优雅,质感十足,贵气而不露声色。
T台两旁,装饰着从哥伦比亚空运过来的香槟色玫瑰,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玫瑰香。
模特们走在T台上,表情冷淡,好像行走在上流社会之中。在全场氛围的加持下,男模特们仿佛真成了“老钱”子女,靠着代代积累下来的财富叱咤风云。
段嘉玲负责现场速画。
此刻她正坐在T台最前端的竖形区域,手里捧着电子绘板,刷刷刷地落笔。
她一边画,一边留意T台中心位置的一个空位。在开秀之前,工作人员将座位贴上了嘉宾的名字。
本次开秀邀请了众多业内知名设计师和杂志主编,甚至还邀请了十来位蜚声两岸三地、手握多座奖杯的电影明星。一般的流量明星,想要进这秀场,连门儿都没有。
嘉宾们按照请贴上的着装要求,换上了合适风格的衣裙,一时间,深深浅浅的灰色、杏色和美拉德色的大衣、长裤、针织长裙交织成海,性冷淡的色调,反而有种不动声色的高级。
现场满满当当地坐着人,唯独视野最好的一片区域空着位置,上面写着“J.S.”的英文缩写。
终于,秀场进行到第十五分钟。
昏暗的光线下,一双棕黑色德比鞋踏过,脚踝上嶙峋骨感的突起,性感得要命。
这双脚从她身边经过,她嗅到空气里湿润清凉的雾水气息,又有一种喉咙干哑的感觉。
沙谨衍在椅子上坐下,眼睛随意地扫了扫。这样的秀场他从小到大,不知参加过多少次了,厌倦。
眼神扫到前方座位上某处,顿了下。
那座位是秀场的工作人员位置,上面坐着个身形窈窕的女孩,是本场的速写插画师。她笔触飞快,或许是发丝挡住了视线,她抬起手,飞快地在脑后扎了个长发。
手臂抬起的姿态,姣好的颈部线条,纤薄的后背,让沙谨衍觉得熟悉。
是哪个女孩子?他笑了,或许因为闲得无聊的缘故,竟起了几分猜测的兴味。
猜不出来。要看到正面才知道了。
但是如何才能看到正面?她定然是不会中途将脸转过来了,要想确认是谁,只能等到秀场结束。
怀着这一丝旖旎,沙谨衍打却了早退的念头。
段嘉玲自然不知沙谨衍所想,随着模特走秀的节奏越来越快,她完全沉浸在工作之中,手中绘板不停建立新页面。
一场秀到了尾声。
秀场结束,主办方上场致谢。这时,段嘉玲才看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时尚界人物,梁风忻。
梁风忻穿着一袭浅灰色细脚针织长裙,版型简约,颜色低调,脖子上一条细细的玫瑰金项链,及锁骨的中短发微微内扣,富有光泽。
她从T台后房不紧不慢、优雅地走出来时,段嘉玲瞬间被那种优雅感、知性美、松弛感所击中。一种矜贵的、老钱的气息。
而这气息也是沙谨衍身上所有的、上流社会的气息。
梁风忻的致谢词简短,但是野心勃勃。她说,通过这场致敬经典的Show,她要看到经典风格在港城的回归。
回应梁风忻的是台下如雷的掌声。
段嘉玲也被她的致辞所打动,从她的致辞看来,她是真正对时尚有见解、有追求的设计师,也一直在孜孜不倦地以此来传递对生活的理解和心态。
一瞬间,段嘉玲遥想到了自己的未来。
她的梦想,绝不仅仅是作为一名插画师出现在这里,而是有一天,像梁风忻一样站在台上致辞。
有一天,办一场属于自己的服装秀。
段嘉玲想得心潮澎湃。T台下的嘉宾已经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依次清场。
这时她才想起沙谨衍来了,不知道他是走了,还是仍在那里。
光明正大地回头看么,总有些不好意思。
她装作整理放在椅子上的大衣,若无其事地回头。在偌大的、背景声嘈杂的秀场里,两人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就那样赤.裸、直白而不掩饰地看着她,唇角的笑容散漫。
沐浴在他的目光里,女孩连身体都僵直了几分,头皮有电层层扫过。
他起身,头顶射灯打下,他脊背挺括,灯光打下的阴影正好将她罩住。
“怎么,不认识我了?”
这般熟稔的语气,完全不复上次分开之时的冷淡。段嘉玲有一瞬的怔然,生生忍住想要后退的念头,脸颊泛起薄红。
周围人声嘈杂,只有她成了一幅静物画,静而美。
沙谨衍很受用她这副静而美的模样,静中含羞。只是想起那天在陆彬面前,她也是这般粉颈低垂,唇角的笑意便淡了。
“认识的,沙先生大名。”段嘉玲低声。就连他的衣服她都一眼认得出来,他的人她怎么会不认识?
“只是沙先生不记得我了。”她顿了顿,一句平平的问候话,被她轻哑的声音说出来,不自觉含了几分百转千回,几分嗔怪,像羽毛轻轻挠在人心上。
沙谨衍笑而不语。他的确快要不认得了。
他不是那种有心思会去记住女人的男人。
原本,段嘉玲该在被他遗忘的边缘了,偏偏是今天这场秀,他百无聊赖顺带过来看一看,又重新看见了她。
右掌心中的伤口已长好,他曲起的中指和无名指,浅浅在上面按了按。伤口是好了,但有些痕迹,是永远地留下了,就像伤口愈合之后,留下的淡淡的白痕。
他差点要不记得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哄妹妹仔一样的好听。
“我记得你,连你的画我都还记得。”
“真的?”段嘉玲心里生出两分惊喜,抬眸看向沙谨衍时,眸色都含了两分潋滟。
“你看,那个logo,是你的手笔吧?”沙谨衍指着一旁海报上的柴斯特大衣logo简笔。
爷爷没叫他去石澳,他自己也不知道主动去,把爷爷遗忘在一旁,实在不应该。
段嘉玲回到汤家才得知,原来汤逸臣、汤曼珍也被召唤回来,一家六口整整齐齐好似过大年。
一问,养母召他们三人回来并无大事,只是一时兴起,想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团圆饭,顺便了解一下他们三个独立出去单过的子女的近况。
这一对搞地下恋的师兄妹各回各家找家长,这一天揭过不提。
第 59 章 HK059 真双标
段嘉玲在汤家吃过团圆晚餐,餐后又陪养母聊了会儿天,带上那套沙谨衍的签名击剑服,开车回到他的浅水湾别墅。
时值晚上九点多,她下车后扫一眼车库的几台豪车,没看到他今天开出去的卡雷拉,心说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吗?
在别墅内碰到江孝,问过之后,什么嘛,原来他真的这么晚还没从石澳回来。
那上午还叫她下午早点离开汤家,生怕她多待一会儿,现在自己倒玩得不亦乐乎,每次都双标。
“嗯,这边下了一会儿了。”
段嘉玲微微侧脸,目光停留在窗外如注的大雨上。
细密的雨丝在玻璃上纵横交错,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沙谨衍走了几步,周围的嘈杂声小了点,他接着问道:“窗户关好没?”
段嘉玲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关好了。”
“好,我一时半会回不去,院门没锁,但是狗院四周都有摄像头,大黑也会看门的,你锁好房门,安心休息。”
段嘉玲偏过头,看着一旁昏昏欲睡的大黑,忍不住确认道:“大黑?”
“大黑夜间警惕性很高,有陌生人都会警示的,尽管放心。”
沙谨衍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言语间满是对大黑看家本领的绝对信心。
“好。”
估计沙谨衍还在忙,段嘉玲摸了摸大黑的耳根,没再多说。
“对了,你的伤口注意不要碰到水,洗澡一定小心。”
段嘉玲下意识应声,抬起手肘看了看,伤口虽然深,但周围的红肿已经下去了不少,“知道了,谢谢。”
电话那头不远处有人喊,沙谨衍用手挡住话筒,声音低低地传过来,“嗯,玲点休息。”
段嘉玲迟疑了几秒,脑海中浮现沙谨衍在雨中忙碌的身影,轻声道:“好的,注意安全。”
沙谨衍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轻声嗯了声,挂断了电话。
段嘉玲解锁手机,映入眼帘的便是微信聊天列表。
列表里,沙谨衍的头像格外醒目,是大黑的照片。
段嘉玲打开和沙谨衍的对话框,点击头像查看大图。
画面里,大黑身姿矫健地站在一片翠绿的田野中,耳朵高高竖起,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长长的舌头歪在一边,可爱又机灵。
段嘉玲手指轻轻触碰屏幕上的大黑,又转头看了看身边趴着的大黑,嘴角不自觉上扬,“大黑宝宝,你爸爸知道你怕打雷吗?”
窗外的雨势渐小,大黑瞪着圆眼珠子伸出长长的舌头卖萌。
段嘉玲不禁揉了揉大黑的脑袋,“宝宝乖,姨姨去洗澡,你自己玩一会哦。”
洗完澡,段嘉玲一边用干发巾擦拭着半湿的头发,一边打开淘宝逛了起来。
沙谨衍这两天的帮忙,她都记在心里,但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答谢。
思来想去,买些好吃的好玩的犒劳大黑总不会错。
宠物零食、玩具琳琅满目,她看得眼花缭乱,吹完了头发又忍不住继续。
大黑紧张了一整晚,随着雷声停歇,它也终于安心下来,侧身躺在地毯上,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睡得格外香甜,时不时还轻轻打着呼噜。
段嘉玲正浏览商品,忽然被一阵细微的、有节奏的声音吸引,她疑惑地放下手机,在房间里寻找噪音的源头。
当她的目光落在大黑身上时,发现新大陆般轻声笑了出来。
段嘉玲赶忙拿起手机,拍视频记录下大黑睡觉的萌态,在心中暗自感叹,小狗睡觉竟然还会打呼噜!
下午睡了一会儿的段嘉玲精神饱满,尽管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却毫无困意,索性继续逛淘宝。
大骨头得买,咬咬玩具也必不可少,还得给大黑买个舒服的小窝放在房间里!
段嘉玲挑的起劲,睡着的大黑突然站了起来,警惕地盯着大门的方向,段嘉玲被它的举动吓了一跳,也跟着紧张起来。
没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停车的声音,大黑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确认安全后又重新趴下,闭上了眼睛继续睡。
段嘉玲难以置信地坐起身,拉开点窗帘看了看,一楼的灯光亮了起来,还真是沙谨衍回来了。
没几分钟,沙谨衍的微信消息跳了出来:
【晚上有看到大黑么?它没在窝里,出门了?】
段嘉玲强忍笑意,迅速点开相册,把大黑打呼噜的视频发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沙谨衍回道:
【】
【把它踢下来,给你屋里弄脏了。】
段嘉玲看着回复,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大黑怕打雷?】
手指停在发送键犹豫了几秒,段嘉玲把打出的字又全都删掉。
看着地毯上又进入梦乡的大黑,嘴角漾着宠溺的笑容。
沙谨衍多半是知道大黑怕打雷的,但他平日里对大黑管教严格,估摸着不会这么由着大黑撒娇。
这么一想,段嘉玲眼前已经浮现出沙谨衍板着脸训大黑的画面了。
她拿起手机,重新编辑回复道:【我一个人害怕,征用它来给我当保安,今天先这样吧,晚安。】
像是生怕再多聊一句大黑就会被沙谨衍逮下去,段嘉玲调了静音锁屏,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清晨,窗外的鸟叫声清脆悦耳,段嘉玲慵懒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大黑乖巧的模样。
它正端坐在床边,专注地守着她,一动也不动。
“玲呀大黑宝宝!”
段嘉玲嘴角上扬,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轻柔。
听到段嘉玲出声,大黑兴奋地呜呜了一声,凑近了一点,用鼻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嗅来嗅去。
尽管尾巴激动地摇得飞快,大黑也只是乖乖地在原地坐着,没有丝毫试图抬腿扒床的动作。
段嘉玲被大黑可爱又懂事的模样逗笑,翻身到床边,伸出手臂揉了揉大黑的脑袋,“你爸爸把你的教得真好呀,一晚上都在这守着,是不是憋坏了?”
想到大黑从昨晚打雷上了二楼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喝水上厕所,段嘉玲立刻起床,裹了一件外套赤脚走到门口打开门,“去吧宝宝,院子需要你。”
话音刚落,大黑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咚咚咚下楼声,段嘉玲开门站在露台前,确认大黑回了自己的小窝。
段嘉玲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停车位,发现院子里的牧马人已经不在了,想必沙谨衍玲就出门了。
沪市到溪城的快递极快,大玲上段嘉玲就签收了三箱行李。
她迫不及待地将日用品一一取出,一件一件归置好。
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置物架上的奖杯、墙上挂着的拼图
随着以往生活痕迹的归位,原本有些空旷、略显冷清的屋子,瞬间被浓厚的生活气息填满。
溪城夏季多雷雨,前一晚天都漏了似的,第二天太阳依旧好得不像话。
段嘉玲趁着好天气,翻出压缩袋里封印着的冬季衣物,晒好后又再重新收进衣柜里。
日出日落,时间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一天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行李都归置完毕后,段嘉玲心情愉悦,在周边逛了逛。
在这期间,段嘉玲只匆忙地与沙谨衍打了个照面。
当时,沙谨衍正弯着腰在院子里洗车,两人远远地打了招呼。
段嘉玲本想着出门回来跟沙谨衍提请他吃饭的事儿,结果等她拎着沉甸甸的袋子回来,院子里又空了。
10号,段嘉玲起床精心打扮一番后,按照约定的时间前往培训机构报道办理入职。
段嘉玲站在有五层楼规模的艺术中心前台,微微有些惊讶。
说是培训机构,可规模远比她预想的要大很多。
云溪艺术中心是一家综合型的艺术培训机构,不仅开设了各类舞蹈课程,还有声乐表演、乐器演奏等丰富的艺术课程。
整个机构足足五层楼,建筑外观大气庞磅礴,内部装修精致典雅,这样的规模,哪怕放在繁华的沪市,也是相当出众的。
段嘉玲在行政人员的带领下办理了入职,随后前往教学部报道。
教学部的舞蹈学院有六名在职老师,段嘉玲走进办公室时,除了直系领导陈家欢陈主任坐在办公桌前,其他工位上都空着。
陈主任是一名退休的舞蹈系教授,在业内名声远扬,堪称云溪艺术中心的金字招牌,段嘉玲的录用通知就是她发的。
初次见面,陈主任便对段嘉玲青睐有加,段嘉玲也觉得陈主任亲切和蔼,两人一见如故,很是投缘。
在陈主任的带领下,段嘉玲参观了艺术中心,也对自己的工作内容有了大致了解。
云溪艺术中心的管理运营体系非常成熟,周一闭馆,周二到周日运营。
白天上午主要安排了银发班的课时,下午和晚上多是少儿启蒙班和成人精修班。
段嘉玲有沪市舞蹈系的专业背景和沪市大剧院的舞台经验,亮眼的成绩成了她的独特优势,机构有意将她打造成新亮点,提升她的知名度。
因此,运营部为她定制的排班表十分友好,一周只有十多节课,倒是一些讲座和汇报表演安排得多些,除了上课时间外,她基本不需要在办公室坐着。
在陈主任的悉心指导下,段嘉玲经过几天的学习与适应,逐渐融入了溪城的生活节奏。
每天清晨,她玲玲起床在窗前练一会儿功,练完功,洗澡换好衣服后步行去艺术中心。
有课的时候,她全情投入教学;没课的时候,她就在空教室里排练。
没有繁重的KPI,没有令人窒息的舞台灯光,一切都慢悠悠的。
这天,下了晚课的段嘉玲背着包悠然地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街边的路灯渐次亮起,昏黄的光晕将她的身影拉长。
转弯到了岔路口,黑暗中,一双反着绿光的眼睛闯入她的视线。
段嘉玲瞬间笑了起来,快步走了上去:“大黑宝宝!你又来接我啦!”
大黑每天都会在门口等着段嘉玲回家,它不懂排班的概念,只知道天黑了段嘉玲还没回,那就继续等。
等了几天,大黑似乎也摸索出了规律,每到段嘉玲下课回家的点,它就往前迎一迎。
段嘉玲满心欢喜地回到狗院,沙谨衍的牧马人破天荒地停在了车位上,后轮胎上全都是泥渍,刚打过仗似的。
忙于工作的这些天,段嘉玲几乎没见到沙谨衍,白天偶尔回来拿东西,在一楼看店的也都是赵洋。
段嘉玲原打算工作稳定下来正式地请沙谨衍吃顿饭,但一直没打上照面,也就耽误了。
夜深了,凌晨的狗院被浓稠的夜色包裹,一片寂静。
突然,大黑急切的挠门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份死寂。
段嘉玲从睡梦中惊醒,掀开被子,赤脚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蹲到地上,“怎么了大黑宝宝?好像没有要下雨呀?”
大黑嘴里“呜呜”得不停,比打雷的时候还要焦急,它的身子不安地扭动着,又不断地转身,似乎在催促段嘉玲跟它走。
段嘉玲搂过大黑的脖子,轻声安抚道:“大黑乖,这么晚了,别闹啦,那你进来吧。”
“呜呜呜——”
“汪!!!”
见段嘉玲转身回屋,大黑叫得更着急了,直接汪了一声,咬着段嘉玲的裙角往外拽。
段嘉玲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披上外套抓起手机,关好门跟着大黑下楼。
一楼的灯还亮着,昏黄的灯光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诡异。
大黑直奔右侧屋子里的货架,用脑袋一顶,藏在货架后的暗门被缓缓推开。
段嘉玲皱眉停在原地,不由有些紧张,她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沙谨衍?你在吗?”
大黑看出段嘉玲害怕,快速折回来摇着尾巴在她面前转圈,然后又冲进了房间。
段嘉玲咬唇,犹豫了片刻,伸手拿起货架上的撬棍,小心翼翼地向前探身。
借着微弱的光线,段嘉玲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沙谨衍正躺在床上,脸色通红,眉头紧皱,整个人虚弱地蜷缩成一团,看上去十分痛苦。
“沙谨衍?!”
段嘉玲丢下手里的撬棍,推门快步走进小房间。
沙谨衍哼哼一笑:“你身上几个洞,我嘴巴都碰过,我这张嘴巴可比不刷牙脏多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调戏师妹是在火上浇油。
段嘉玲啧一声,往前跺一下脚,高高举起拳头。
沙谨衍赶紧逃进卫生间。
第 60 章 HK060 鸟儿冷
卫生间响起电动牙刷的嗡嗡声。
外面的段嘉玲重重坐下,一张酸不溜丢的话梅脸,敢情她也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话梅精。
只能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精。
蒋白易发来语音回复:
[宿主别中计!后面根本没人过来!是蒋淑蕙鱼死网破想要抢你的相机!]
系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立即提醒段嘉玲不要往后看,却是迟了,段嘉玲身体的反应比它在脑海里的提醒要快,已经是往后看去了。
果不其然,原本睡在床上的蒋淑蕙也已经是被逼到了绝路,居然不顾这里还有另外两个陌生男人,就这般掀开了被子朝着段嘉玲的位置就是扑过去,企图要抢走她的相机!
【我的天!要长针眼了!我今晚要跨多少个火盆才够啊!】
[宿主快避开!蒋淑蕙手里还有刀!]
变故实在是太突然了,谁都没想到蒋淑蕙会在床上藏刀且为了得到胶卷而不择手段,饶是沙谨衍脑海里也能及时听见系统的提醒还是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蒋淑蕙这个不要脸的就这样光着身子举着刀向段嘉玲的位置扑过去!
这么一刻,他手上的动作比脑子的反应还要快,几乎是想也不想便将段嘉玲给搂入怀里往侧退去,枪口也是指上了蒋淑蕙的太阳穴,再多扣了多一下扳机。
枪膛被拨动的声音在这偌大的卧室里显得尤为死寂以及惊心动魄。
“段小太太,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大可以再动那么一下试试?”
“沙生,这是我们段家的家事,你多管这么多闲事干什么?”蒋淑蕙都觉得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她没必要继续忍下去了,今天不论如何都要从段嘉玲身上撕一块肉来。
所以即使害怕得浑身都颤抖着她都要将话给说出来。
“就凭她叫我一声叔叔。”沙谨衍冷笑一声:“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开枪,你带了这么多姘头回家,我随便嫁祸给任何一个都能将自己脱离得干干净净,还能让你永远进不了段家的祖坟,让你变成孤魂野鬼永不入轮回。”
“你你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蒋淑蕙到现在是真的怕了,她也是非常相信玄学风水的,也是认为自己当初是靠着一时的时运高让段逸华注意到她才能及时嫁入段家。
而现在沙谨衍这般说是真的戳到她的软肋了。
“世侄女,你有没事?”沙谨衍的保镖也不是吃干饭的,一手劈掉蒋淑蕙手里的刀,又是将她拖回到床上,拿起被子胡乱盖到对方身上,看着就眼冤,十足嫌弃。
“我没事,倒是你沙叔叔,你好像受伤了。”刚刚段嘉玲其实拍了十几二十张照片了,现在也是顾不得蒋淑蕙的情况,看到沙谨衍的手臂居然被蒋淑蕙给划伤了,血染红了他半幅衣袖,看着都让人不忍。
心里是更恨蒋淑蕙了。
【统,这个蒋淑蕙是不是极其迷信信命那种?】
[是哒~宿主,你这个恶毒继母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呢!]
【什么?】段嘉玲简直是被气笑了:【麦让让那个大师在哪里?我去找她!】
[你去找她干什么?]
【她不是怕没仔送终吗?摆个血煞阵让她断子绝孙啊。】
[呃,我倒觉得不用这么麻烦。]
【你有什么办法?】
[浇死她名下公司里的发财树,将供奉的财神爷换成阎王像,再往她办公室里泼几盆黑狗血!]
【好办法!省时省力高效!】
沙谨衍:“”但或多或少有些神经。
“我没事。”沙谨衍一看自己的手臂的确是受了点轻伤,但是不碍事,只是看起来可怕了一点儿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反倒是上下打量了段嘉玲一眼:“应该没吓着?”
“我当然没事,就是今晚要跨很多个火盆了吧?”段嘉玲十分晦气地说道。
“妈?你你怎么变成这样?!是不是段嘉玲这个陀衰家(1)的害成你这样?!”
段嘉玲正打算好好和蒋淑蕙谈判谈判,还没说话便听见段佳宜带着愤怒和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看见不仅段嘉玲在,沙谨衍居然也在,真的是吓了一跳,完全意想不到。
她恶狠狠地瞪着段嘉玲眼睛都红了,头发凌乱脸色潮红身上还满是红痕,就连唇膏都花了,糊得脸上到处都是,衣裙还烂了一大截,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不用想都能知道她曾经遇到过一些什么。
她定要将段嘉玲碎尸万段!
“囡啊~我的乖囡啊你终于回来了!妈咪心里苦啊!被你姐姐带着人回来陷害啊!真的是冤啊!你姐姐你姐姐怎么出去了一趟好像撞邪了那般,手指完全拗出不拗入啊!”
蒋淑蕙看见自己的女儿回来之后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那般,扑到她怀里哭得悲惨,喊苦喊寣(hu)(2),装得自己真的有多可怜那般。
【统,我有个问题,蒋淑蕙这么姣(3),奸夫这么多,段佳宜真的是我爸爸的女儿吗?】
[这个这个我要检测一下这个瓜]
【你不是吃瓜系统吗?怎么也不知道答案?】
[那是因为我在这之前也不知道你的继母这么劲爆以一御三,搞得现在我都不知道我的瓜是不是保熟了。]
【那行吧,你尽管检测,我已经不想看见这两母女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了。】
“段佳宜,蒋淑蕙别哭了,我们来谈谈今晚的这些核突(4)事,好算一算账。”段嘉玲懒得看这两母女表演,叩了叩桌子,十分不耐烦地说道。
“你还要谈什么?什么好处都被你拿了!”段佳宜自然看见沙谨衍手里还拿着枪,但是输人不输阵,就算心里害怕她也不能表现出来。
而且,整个香江都知道沙谨衍心狠手辣,最不爱管闲事,也十分怕麻烦,他能护得住段嘉玲这个陀衰家的一次不代表就能护住两次三次,今晚沙谨衍走了之后段嘉玲还能凶得起来吗?
所以,她必须要紧紧站在有利的位置上,绝对不能往后让步。
“第一,你承不承认你和顾家那个顾子铭通奸,抢了我的未婚夫?”
不论如何,段嘉玲其实也是不可能在主卧里对着一大片白花花的肉和这两母女谈判的。
还是要去隔壁干净的房间好好坐下来和她们好好谈。
[啊!宿主我检测回来了!]
【怎么样?有没什么劲爆的瓜?】
段嘉玲刚问完段佳宜刚刚的那个问题系统就回来了,她立即期待地问道。
沙谨衍自然坐在她们身边不远处守着,自然也是能听见段嘉玲和那个电子音的谈话,又是有些头疼了。
看来她真的是很喜欢吃瓜?而这个瓜自然不是真的瓜,而是类似八卦之类的东西,看起来也挺有趣的。
[有!有!有!这不检测不知道,一检测真的是好家伙!我直呼666!]
【快说!我已经搬好小板凳拿好瓜子听啦!】
[宿主,我本来以为段佳宜是嫉妒你且趁着你爸爸住院昏迷不醒想要通过某些丑闻来威胁你将你名下的物业和财产都转移走,所以才将你迷晕带你去夜总会搞事情,其实并不完全是这样。]
【啊?还有别的原因?】
[对!她在这之前有一晚发姣(5)嫌保镖碍事不带保镖外出去和她的那帮所谓姐妹约会,不小心被另外一个黑那种帮的古惑仔给盯上,拖到一条暗巷里进行多人运动,后续为了自己的婚姻和前途,就勾引了你的未婚夫顾子铭让他当这个大冤种!现在索性是一不做二不休,要将你彻底踢出局!]
【她怀孕了没?】段嘉玲听了这个大瓜也是叹为观止,但是其他的事情她来不及问,只能先问这个。
[宿主,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有没有怀孕?]
【因为我觉得她可能又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导致现在这样这么疯和这么蠢。】
其实也真的不能说段佳宜蠢,如果不是段嘉玲及时穿过来化解了危机,原主还真的是被段佳宜奸计得逞,不仅变得疯疯癫癫还彻底被这两母女夺掉了所有家产,整个段家从此易主,湮灭在香江的滚滚红尘之中。
但是段嘉玲现在看着这两母女的做法除了蠢之外就只能用坏来形容了,真的不是一般的蠢和坏。
[她被那帮古惑仔LJ之后的确是检测出来怀孕了,不过她那时候已经和顾子铭滚成一堆了,就想母凭子贵威胁顾子铭和你解除婚约,她代替你的位置嫁入顾家。毕竟她虽然算是你的妹妹,但是你父亲却从来没承认过她,也不打算将重要财产分给她。]
【看来我爸妈一辈也有很多耸人听闻的大瓜啊。】段嘉玲感慨。
[咳咳咳是的,这些瓜你以后肯定也会逐渐知道的,现在先说回段佳宜那一胎的事情。]系统将话题给扯回来:[那就是本来她的计划还挺顺利的,已经说动了顾子铭这个猪头炳(6)去和你退婚了,岂料她还是死性不改又是晚上去酒吧什么的,就那兰桂坊呢不是号称什么小资情调吗?她去一个小姐妹新开业的酒吧剪彩,又是被之前LJ过她的一个古惑仔看见,硬生生地弄得她流产了]
【真的是抵死(7),整定她这样。】
[所以,段佳宜的豪门梦基本没了,不过她还是要扒着顾子铭,不然到最后可能什么都没了,而与此同时你爸爸又出车祸了,她自然会盯上你了。]
【从头到尾都是她想出这些毒计来对付我的吗?】
[当然不是,这么大件事情你那个恶毒后妈肯定有份参与的,还给了不少的指点。]
【不要紧,现在这两母女衰埋一堆(8)了,真的是做坏事自有天收。】
“段嘉玲,你想要你妹妹和顾子铭分开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不要紧,只要应承我几个条件就可以了。”
就在段嘉玲吃瓜吃到兴奋之处,蒋淑蕙突然出声了,妄图要将主动权给抢回手里来。
“Eve,这么巧,你也和朋友来这家餐厅用餐?”
她向后转头,眼神晃了晃,确认了几秒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灯光下,英俊的师兄在对她微笑。
他们选择的餐厅撞车了。
什么叫缘分天注定,这就是。
括弧,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