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泛红
没人理会她。
任舒出了别墅门, 站在原地打车时又收到孙向明发来的短信,不知道从哪弄到的她的手机号。
但他却只字没问删了他微信的事。
【任小姐跟厍总认识?】
任舒看着归于正常的称呼,不冷不淡回复:【孙总为什么会这么问。】
孙向明:【随便问问,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想追求你, 但听说你有男朋友, 我也不是什么爱死缠烂打的人,都是生意人,还是很在乎颜面的, 我可不想上社会新闻。】
任舒:【不管我有没有男朋友, 孙总应该能看出我的态度, 祝您遇上合适的人。】
对面便没回复。
任舒踌躇了几分钟,又重新回去。
把包放在沙发上,进了他卧室, 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找了湿毛巾盖在他脑门上, 从客厅茶几下的医疗箱里翻出红外线体温枪, 都四十度了。
半夜任舒又给他测了一次,温度下降到了三十八度以内。
她安静坐在床边,隔着玻璃窗也能看到窗外海风呼啸, 今夜暴雨将至。
习惯了申城隐疾频发似的潮湿天气,任舒表情也没多大改变,出了卧室, 听窗外的雨声。
没什么事情做, 任舒又看了一眼卧室里沉睡的厍凌,睡着的时候倒是很安静,病态感让人好靠近了许多。
任舒去了对面书房,打开门打开灯, 从书架上拿出一本《Strategy and Structure》,中文版译作《战略与结构》,任舒基本没有在市面上看过这本书。
有些晦涩难懂,但任舒最强的技能就是学习。
厍凌大概看过这本,能从对方刚劲有力的字迹中看出,看得挺认真,随手写的批注任舒也能看懂,做辅助作用。
还有一些课外读物,都太理工科,任舒发现他跟厍凌的很多习惯都背道而驰。
她喜欢清淡,做事迟钝,喜欢自己呆着,喜欢看更充满幻想色彩的东西,物理相关都只喜欢看理论物理。
而厍凌即便性格冷冽,但骨子里藏着傲慢跟狠厉,做事雷厉风行毫不犹豫,爱好广泛。
任舒又从书架的后一排架子上看到了整整五排的奖杯,各种各样的比赛,工工整整地堆积在此处,被放在最中心的银色奖杯却格外醒目,她好奇过去看,显示着申大第十五届挑战杯第二名的字样。
任舒还记得这场比赛,自然科学类学术论文,是国内含金量最大的本科科研类赛事之一。
拿完书,任舒也没动他书桌上任何东西的位置,蜷缩窝在小沙发上看。
半夜又跑去他房间摸了摸他的体温,逐渐到下降状态。
借着窗外余光,任舒视线往他苍白病态的脸上瞟过。
忽然想起那个便利店厍凌把她送回去的那个雨夜。
那时他就在高烧,极差的脸色在夜色中并不明显,任舒沉溺于自己的情绪也没太注意到他的异常。
回去后收到苗佩玉“到家了吗”的消息。
任舒有些难受地回:“妈,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是要找厍凌接我?你能不能别自作主张。”
对面苗佩玉被任舒头一回失控的语气吓一跳:“他说你了?”
“没有。”
任舒无力多说,却在此刻彻底死心,也开始逐步跟苗佩玉断掉联系。
苗佩玉反而松了口气:“我就说嘛,我哪有添乱,厍凌这孩子多好,上次明明是你放他鸽子,人家一个字都没提,今天还特意去接你——”
“我跟他没有任何联系,现在没有以后也绝对不会有。妈,如果你非要让我结婚,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她挂断苗佩玉的电话,红着眼把厍凌的微信号也给删掉了。
后来任舒偶尔会回想,既然那么不乐意,他为什么不找别人来接她?
因为如果是陌生人,她或许不会上车。任舒这样得出答案。
且在那时也忽然明白了厍凌如此针锋相对的原因,想要他刻薄的态度结束这场荒唐凑合。
……
最后抱着这本书睡着的。
第二天一早因生物钟很早醒来,刚走进厍凌卧室,人就侧过头看向她,脸色不是很好,声音低闷。
任舒抱着书,站在原地局促说:“早上好。”
“早。”厍凌声音还有些清晨刚醒时的闷哑,目光落在散着长发的任舒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长袖白衬衫,简单牛仔裤微微有些发皱,也不影响整个人给人那种干净清爽的气质。
“你没走?”
“不是。”
任舒只是说:“我忘记拿你书房的书了,来拿一下。我能在书上划线吗……”
“嗯,不用还。”
厍凌掀开被子,身上被闷了一身湿汗,很难受。
但神经清爽很多,全身通透。
任舒一瞬间看到了灰色短裤膨起,任舒没见过别人,但每次看到厍凌还是不自觉移开眼。她还忽然想起第一次时,任舒被他夸张的长度吓了一跳,习惯了之后又觉得很好。
厍凌去了书房开会,目光落在沙发往下陷的弧度中,人缩着睡过的痕迹,在窗外光线拓进来之后,光线暗影分明。
厍凌定在门口,盯着那处看了几秒,风吹进来,书页翻动的声音敲在耳畔。
桌面有一本有关弦论的书,《宇宙的琴弦》,这些书大多数都是他高中学物理时买的,都没看完,看个一半,都不太记得当时写了什么了。
在展开的那一页,他在旁边批注了解释,一个新的黑色笔记给他的解释打了个小点,字迹凛冽漂亮,很有风骨。
ps:写错了哦。
厍凌打开看了两眼,心血来潮拿起笔。
——错了怎么?
她会的很多,学习能力极强,厍凌毫不质疑她很聪明,但从不爱表现自己,脑子里总有一派自己的想法。
旁边还堆积着一些商管相关的书籍。
把书扔在书桌上,刚打开会议文件,书房的门被敲了敲。
“我能再用你厨房的控温烤箱吗?”任舒猫在门口,歪着头只露出半个脑袋。
“你用。”厍凌回了下头,“用完收拾干净。”
“好的。”
厨房的厨具很齐全,没有的也能凑合用,任舒只去附近超市买了些主要食材,准备苹果馅,制作派皮,组装苹果派,最终放入烤箱。
任舒把苹果派出炉冷却时,想把没用完的黄油放入冰箱中。
打开冰箱门,目光猛然停滞在了冰箱保鲜二层塞得满满的巧克力,整个人都静住了。
摆列得很整齐,大概是新来的阿姨拆开放进去的,旁边还有一个小金罐写着Pierre Marcolini。
任舒父亲在生前给她买过,产自比利时,国内很少有卖,比市场随处可见的巧克力口感更细腻。
厍凌虽祖籍申城,但从小在北京长大,口味也更偏北方人,不怎么喜欢甜食跟清淡口味的餐食。
任舒盯着巧克力出神好一会,等回神才想起来呼吸。
把黄油放在冰箱上层,合上冰箱门。
独自坐在客厅尝了一口做好的苹果派,温度恰到好处,任舒对食品的用量也向来把控精准,制作出来的苹果派酥脆带点微焦,边缘像千层酥皮,内层的苹果口感柔软不糊,酸中带甜,第一口有些惊艳。
她第二口还没咬下去,厍凌从书房出来。
任舒抬起头看着他,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询问:“你要吃吗?我没碰旁边的。”
厍凌扫了一眼,目光落在身上围裙还没脱下来的任舒身上,她没坐在沙发,而是趴在桌面,胳膊肘低着茶几,小口小口吃着手里的苹果派。
他走过去用筷子夹起一块咬下去。
“没有买一次性手套。”任舒问。
厍凌坐在沙发上,咽下去之后又吃了第二口。
“好吃吗?”
没有谁不想得到认同,任舒也一样。
厍凌抬眼看到她的眼神,她蹲着的姿态矮了一大截,抬手就能碰到她脑袋。
从她眼神里厍凌感觉到了莫名其妙的期待感,他在这一刹那下意识做出判断,选择了一个违背本意的话。
说:“还行。”
“坐起来。”厍凌说。
任舒就起身坐在沙发上。
沙发距离茶几有些远她弯着腰不太舒服。
“还有一份在厨房。”或许因为厍凌这种人的餐食都比较高档昂贵,任舒在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松了口气。
那份她原本准备带走的,毕竟借用了他的机器,但他喜欢就留给他吃。
苹果派酸甜的口味并不甜腻。
手机铃声响起。
“给你发消息怎么没回?你今天没来公司啊?”
“感冒,公司离了我活不了?”厍凌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苹果派,眼神放在那杯水上。
旁边任舒低着头一口一口咬着苹果派,吃饭时嘴巴都不会张开,囤积在腮帮处,吃完又捧着水杯喝水。
厍凌视线落在她弓着的肩膀上,又捏着面前苹果派吃了一口。
偶尔厍凌觉得就这么安静跟她待在同一个空间会让人心情很平静,仿佛那些糟乱都瞬间平息了。
她每次跟他待在一起也很少说话,只用一双眼看着你,等你开口,她做出迟钝又缓慢合理的回应。
厍凌觉得有趣又好玩。
像是苍白的人不知道下一笔会勾勒出什么。
大概因为这样,厍凌在她身上攒足了自己所有的耐心,包括床事,包括对她。
林鸣谦笑了下:“那倒不是,中午不是有个庆功宴吗,可是你的主场。”
格克项目结束,德国试点工厂成功上线ATR系统,格克团队老板组织庆功宴,厍凌作为核心投资人被邀请。
厍凌向来厌烦各种各样形式的酒局,更何况他欣赏对方团队主创的能力,但也同样厌恶年轻人的狂妄跟自命不凡,林鸣谦能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唯一一个原因便是他格外稳重,也从来不会推卸责任。
“什么庆功宴要定在大中午?”厍凌病后的精气神还没恢复,整个人没什么气势,说话也没什么重量。
见任舒起身,厍凌下意识开腔问了句:“干什么?”
任舒就站在旁边,眼睛转了下,没吭声指了指厨房——收拾厨房。
“你那边有人?”林鸣谦声音都抬高了好几个调。
厍凌见她进厨房收回眼,“没事挂了。”
“哎哎不是——”
话没说完,厍凌就挂断了。
电话对面林鸣谦笑着没吭声,旁边朋友问,他也就摇了摇头,想到李牧杨婚礼上的闹剧。
只是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两年厍凌没再肆意玩,反倒蜗居在申城,选择从纽约调回申城管理分公司。
林鸣谦原还以为是厍凌对他独自管理分公司的不信任,原来另有原因。
任舒收拾完,又去书房拿走几本书。
太多抱不动,翻看过内容,犹犹豫豫选了两三本。
“我最近听到个小道消息,格克负责人跟北京崔家独女定亲,崔望生,证券交易所那位,估计订婚也就在年底,他真成了崔家的女婿,以后会方便很多,你这个项目估计就是人岳父给的能力测试,他肯定记你这个大人情。”
厍凌说:“地址发我。”
发来的地址也就在公司附近,大概以为他今天会在公司,选了附近的一家高档私厨。
厍凌看了眼她抱着的书,说:“顺路送你。”
任舒抱着他的书,听到了他要去饭局,也就没拒绝。
厍凌拿着车钥匙开车坐在了驾驶座。
任舒犹打开副驾驶车门,刚坐好,看到车上正挂着前天多多送的那个小挂件,幼稚又低廉的挂件跟落地千万的豪车格格不入。
送给她那个任舒也挂在了钥匙圈上,此时还在她包里。
又听到说:“安全带。”
任舒系上,卡扣扣紧的一瞬间,听到他浅薄的声腔。
“想说什么?”
任舒倏然看向他,她眼神有这么明显吗?
嘴唇动了动,还是说:“通常一个项目……你投资的原因是什么?有前景吗?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书房特别多的书,任舒发现他大部分都看过,都有做笔记。
“运营数据,财务回报与投资结构。”
地理位置,目标客群,市场供需。
“那你觉得我的店怎么样?”
“赔。”
“……”
任舒一时没吭声,伸手想要开窗,会被看到又放下。
没听到声音,厍凌侧目。
“难过了?”
任舒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怎么不看我。”
任舒就侧过头看向他的眼睛。
她的确没有难过,甚至她也觉得厍凌说得挺对,况且她店才开了短短几个月。
“我是指现阶段,怎么会想起开店的。”厍凌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轻敲,节奏缓慢,像在消磨时间。
他说这句话时仿佛很了解以前的她,任舒感觉有些莫名。
“你觉得我会开店很奇怪吗?”
厍凌瞥了她一眼:“我是问你原因,不是问你起因。”
……好吧。
“市场有上升期,我感觉我做的还挺好吃的。”任舒声音不高不低,别过头看向窗外城建。
正当小资生活方式崛起的时期,外卖平台及自媒体平台的迅速普及给轻奢情调、设计感、咖啡文化带来巨大人流量,她前期已经算是还可以了。
“爆品呢,主打是什么?选址在市中心地段,没提前想过?”
“还没想好。”
她清楚需要强推流跟不可复制性,但哪有那么容易。
“那你酒吧的爆品是什么?”任舒反问。
还知道他开的酒吧?
“贵。”厍凌说。
一个字把任舒的好奇心堵住。
任舒没话说了,又听到男人不疾不徐说:“门槛高稀缺的东西向来会被人疯狂追逐,人大多数时间都是盲目的,稍微引导就像一条狗。”
任舒刹时耳畔嗡嗡的,他的声音略显凉薄,声调却是放缓的,仿佛这样做可以让这句话变得温和许多,却没有盖住字眼中的傲慢。
一瞬间感觉他有些陌生。
“你也会喜欢稀缺的东西吗?”
他的话太刻薄,也太傲慢,但大概只会在她面前,她看过,他在财经专访上发言,给初创公司的建议得体又有情商。
车熄火,他不加掩饰,了当承认。
“会。”
那你也是狗。任舒想。
车停靠在她小区门口,厍凌左手往旁边摁了下,安全带松开。
漆黑的眼看向她,任舒在这一瞬间看到了他处理工作时的精锐眼神,让她不禁正襟危坐。
“怎么了?”任舒问。
厍凌侧过头,光线照过来,女孩长发在阳光下显出些绒毛。
他看着不顺眼,宽阔手掌倏然很轻地抚了一下她的长发,覆盖力轻落在后脑,指骨顺着往下落,能感觉到他腕表精钢金属表链贴着后颈一小块皮肤,有些凉,任舒反应了几秒才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他轻拨了下,手收回,低眸慢条斯理把腕表解开,随手扔在手边中控杯架中发出“砰”的一声,抬眼说:
“做生意不能慢工出细活,要站在风口,跟你在实验室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之前在实验室工作。”任舒的眼睛还盯着那块高奢表没移开。
“你跟你前男友不是在实验室工作认识的吗。”
任舒动了下唇,看他微抬起眼角,轮廓感深导致染着一股决断与锐利。
他说话从来都用陈述的语气。
“……我走了。”
“要不要去看看车,我正好有时间。”
厍凌侧头倏然说:“你不是想买车吗?”
有车会方便许多。
“我俩吗?”
“不然呢?”
任舒想到厍凌车库那么多车,点点头。
“要。”
“咨询费一千,手机转我。”
任舒拉车门就想走,又被他锁上。
不是说要去饭局的吗?
任舒还是觉得有车会方便很多,小区有车位,价格不贵,有车也能预防不时之需。
她手里大部分钱都是父亲生前留下的,家里生意失败之后,苗佩玉几乎把手头上所有钱都给了她,任舒也没有到穷途末路的地步。
走到店门口,就有专人销售迎过来,男人看到穿着休闲装的厍凌有些意外,老远笑着叫了声:“厍总今天怎么来了。”
“买车,我来找你还能干什么?”
桑侃看了看跟在厍凌旁边的任舒,微扬眉:“这位是——”
厍凌看向任舒,注意到她的拘谨,他忽然意识到不管是在文教授出院那天,还是车坏在路上,亦或是这次,任舒都会有意无意地朝他贴近,像是下意识寻求安全感。
这种毫无理由的依赖感在此时莫名让厍凌的掌控欲得到空前满足。
厍凌不动声色往她肩后位置站了站,看到她微微偏头时茫然的表情时,姿态端得矜重介绍说:“我客户。”
第22章 泛红
怪不得。
不过这客户长得跟小兔子似的, 还不得被厍凌坑死。
他眼神里染上了些怜爱意味。
“你好。”
“Luna,你带这位小姐看车。”
旁边销售顾问忙不迭走过来说:“您好,请跟我来。您对车有什么偏好吗?”
任舒跟在她旁边:“我不太懂车, 以性能为主,我之前有一辆大众, 不太想要了。”
声音走远, 桑侃见厍凌还盯着人倩影看,又挑眉笑着:“多大的项目,还要你屈尊陪着买车。”
厍凌不置可否, 只是说:“一会走我卡给她打个折, 别打太多。”
桑侃没忍住笑。
这是真客户。
“行。”
旁边走过来一个个头不高的男人亮着眼匆匆跑来, 穿着西装,扣子因啤酒肚几乎要炸开,点头哈腰地朝着厍凌微笑。
“厍总!这么巧, 我们前两天在临市峰会上见过, 您还记得我吗?”
随后递给他一张名片, 见人态度冷淡,又打着马哈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离开。
“您忙您忙。”
厍凌目光落在远处女孩身上,低眸扫了眼名片, 某家证券公司的经理,手指折着卡片,随手扔进旁边垃圾桶里。
销售顾问大概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长相稚嫩说话却流利专业, 也格外有亲和力,询问了任舒想要什么价位以及用途后,领她去看小型mini车。
注意到她目光落在旁边一辆柯尼塞克上,介绍说:“这辆车是我们店里金卡客户过来洗车的, 说是三点过来取车,暂时还没过来。”
任舒记得车牌号,确实是厍凌放在车库那辆,大概是他司机开过来保养的。
任舒点了点头。
“你还认识我车?”声音从身后方落下来。
厍凌臂弯挽着外套,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隐隐露出锁骨,显得衿贵又散漫,此时颇有些年少时骄衿贵公子模样。
顺着她瞟了一眼的视线看过去,厍凌看到了那辆他送给林鸣谦新婚的车。
他车库的车大多数是年少时买的,南滨路那套别墅原本便作堆积他高中大学时的一切消遣用的。
从北京来申城读书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抛开父母的光芒跟养尊处优的环境,在那栋别墅积攒了他青春期一切的改变跟成长。
“车怎么样?”厍凌问。
桑侃倒是不知道这位客户对厍凌来说多么重要,但看任舒的长相跟气质,从小也是深闺里长大被宠爱到大的心肝宝贝,他见人见得多,从言行举止、眼神体态、打扮穿着上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出身。
这女孩气质看上去就不错。
桑侃是起了坏心,想坑厍凌一把,还没人能在厍凌身上讨便宜,他能拿出去吹八年。
清了清嗓子,桑侃风淡云轻说:“我们这儿倒还有一辆,价格也不贵,落地也就两千六……你……”
任舒听到他的停顿,自我介绍说:“我叫任舒。”
“任小姐要不要去看看?”桑侃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姿态,像是迎接座上宾的架势。
“只看不买行吗?”
桑侃笑了:“当然可以,顾客可是我的上帝。”
人领着任舒去看车,厍凌倒没跟过去,坐在沙发上,手肘放在膝盖处,微躬着肩,瞧见任舒低眉顺眼站在他旁边,姿态模样没有棱角跟攻击力,对任何人都保持着亲和力与老实的顺从。
Luna站在旁边,目光落在厍凌英俊的面容上,意动神摇轻声询问:“厍先生要喝茶吗?休息室在那边。”
“不用。”厍凌接过她手中的ipad,在平板下摸到了一张卡片,手指微滑动,扫见是一张名片。
旁边女生瞬间绷住了气息。
“厍先生……”
“你认识我?”厍凌眼都没抬,把平板扔在旁边沙发上,名片也被压在iPad之下。
“上次您来买车,挂的我的提成。”
厍凌抬眸扫了她一眼,很青稚干净的五官长相,简单的衬衫牛仔裤,眼神带着股柔弱感。
“没什么印象。”
他起身朝着车旁并肩贴近的两人走去。
桑侃看到身后出现个人,差点被吓得咽过去,又下意识往旁边移开,不能跟他抢功。
“这辆怎么样?”任舒看了看桑侃,又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过来的厍凌。
忽然有些不自在,她买一辆小车而已,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厍凌看了眼车辆配置单。
“城市代步还行,出远门不太适合,不买面包车了?”
任舒摇了摇头。
“预算多少?”他问。
任舒稍微琢磨了下:“性价比高点的?三十以下吧。”
最后选中一辆操控感强的四驱车,用了厍凌的卡打了折,暂时交了定金,还要上牌保险,过几天来提车。
桑侃站在二楼,看着两人喊了句。
“来都来了,刚好,厍总陪我玩两局。”
厍凌跟任舒一同上去,二楼有个台球厅。桑侃平常在店里闲来无事会打球,年少时参加过台球比赛,后来没对手,手痒得厉害,好不容易揪住日理万机的厍凌一次,不轻易放过。
斯诺克,英式台球,规则复杂比赛时间长,技术含量高。
厍凌接过杆,声音随性说:“车给我留着。”
桑侃笑得下巴收不回来:“不是真要啊?这客户能让你花两千万??哪家的啊?”
混尽政商两圈也没眼熟过这个人,他刚还在网上搜了搜,想着说不准是哪家私生女。
“不是给他,放我车库,刚好有个位置。那辆送林鸣谦了。”
“得,给我个地址,改天给你开过去。”
“不用,司机过来开。”厍凌看了一眼桑侃那技术,“你这球技找我干什么?自己玩吧。”
“别别别,我这不是没人玩手生了吗。”
任舒办了手续跟着销售上来,还有些轻快跟开心买车的效率如此之高。
见人进来,桑侃捏着台球杆,磨好巧粉,把手里的杆递给她:“陪你客户玩两局?”
“我不太会的。”
任舒用余光看到交叠着长腿,靠在沙发上的厍凌,想把手里的球杆抛给厍凌,眼底带着一些她自认为藏很好的哀求。
一根球杆映入眼帘,厍凌抬眼,就看着她递过来,故意不接。
“别,我不跟厍总打了,看你们玩吧。”桑侃从冰箱拿出瓶水灌了两口,老远说。
跟厍凌打,大概没人打得过,他高中那会就拿过斯诺克锦标赛冠军。
有各种奖杯癖好,家里一整个柜子里都是他拿下的奖项。
任舒看着桑侃,表情有些为难。
“好吧。”
厍凌把那件外套扔在旁边沙发上,内衬的黑衬衫有些褶皱,最上方的扣子解开着显得松松垮垮。
自动骰子里显示为大数,厍凌开球。
桑侃坐在旁边,话多的人耐不住性子,笑着问任舒:“任小姐是申城人吗?哪个学校的?”
任舒专心盯着台球桌,说:“是申城人,申大,我已经毕业好久了。”
“真的假的,看你像刚毕业,哪一届?”
“零八届。”
“这么巧?”
桑侃微微抬眉:“那你跟厍总是认识?”
“听过名字。”实话实说最不费力。
厍凌仰起头看向这边,跟任舒回头对视上。
桑侃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又看向厍凌。
不简单啊。
任舒又解释说:“他作为新生代表演讲过,学校很多人都知道他。”
后来在学校参加过学校的自然科学类学术论文挑战杯,任舒跟他同参加的那一场她拿了第一。
厍凌在颁奖时也去了,认真看了她一眼,跟她做冠军握手礼。奖杯成了他房间里唯一的一个银牌奖杯,从此再没参加过任何比赛。
任舒都快忘了这件事。
开了球,厍凌微压着腰,撞击白球,朝着一个挨着洞边缘的位置,白球反射在另一边桌边,随后以迅猛的直线撞入洞中。
“是吧,我们厍总从小到大都是被对比的正面对象。”
“到你了,知道怎么玩吗?”桑侃在旁边问。
任舒没再谦虚说:“知道一点。”
“砰”的一声,球桌上白球撞击是红球,一个很舒畅的角度入袋,随后顺着集球通道到达集球口。
桑侃坐在旁边拿了瓶水喝,又放在旁边两瓶,视线落在任舒身上。
台球桌上持续发出撞击的声响。
任舒目光在一瞬间变得专注安静,捏着球杆,没有任何多余动作,转向对面桌边。
她测量角度的时间很快,几乎只看一眼就能精准找到方向,每一杆的角度跟力道,像是脑海里自动划分出反射线条。
球相撞的声响在室内时而清脆响起。
桑侃看任舒的姿势跟视线就知道她也不是不会玩。
她长那么一张安静的脸,此时让他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厉害啊,你是我见过里打台球最好的女孩,真的。”
当然他也很少跟女孩凑一起。
任舒不太习惯别人的夸赞,但桑侃的语气让人觉得刚好。
“谢谢。”
她这一瞬间才忽然反应过来,孙向明或许并不是厍凌的朋友。
厍凌眼睛笔直看向任舒没移开,目光落在简单的穿搭,她并不喜欢裙装,大部分都是衬衫或长裤短裙,简单干净,十分清利地站在眼前。
厍凌目光落在球桌上。
忽然来的兴致让他起身陪球。
“你学过?”
任舒被他投来的目光有些顶不住,解释说:“真的不会,但我爸爸喜欢。”
她也并非谦虚,只是些皮毛并不想在别人面前献丑。
任舒还因此学过高尔夫跟围棋,可惜因不感兴趣,只是简单上过手,还没把他打败,他就去世了,像是不想要自己女儿学不喜欢的东西一样。
后来父亲去世之后,她就再没碰过了。
在厍凌第二次打空喂球时,任舒才看向他,诚恳说:“尊重对手,不要放水……”
厍凌扫了她一眼,然后清台了。
“……”任舒沉默了一下,但还想玩一局。
“你还是让让我吧。”
厍凌嘴角扯了下,几乎看不出来弧度,又继续慢悠悠打着玩。
任舒才意识到他给她当陪练,侧头看到室内已经没人了。
难怪这么安静,安静到仿佛能听到击中球时绷紧的呼吸声。
才说:“谢谢。”
“我请你吃饭吧,吃湘菜?”
任舒知道给她打了折扣,大概是看在厍凌的面子上,任舒也没有那么不识相此时非要强行说不要给她打折。
厍凌低着头看了眼时间:“不用,我有事,你打车回行吗,车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桑侃。”
桑侃在离开时给了任舒一张名片。
任舒想到原本他是要去应酬的,忙的点头说:“好。”
厍凌开着车往反方向走,目光又落在后视镜上,任舒在路边拦了一辆车上去。
脑海里莫名又想起她刚才打台球时的眼神,那股专注力让厍凌觉得,他应该收回她会赔钱那句话。
厍凌最喜欢自己一手创造的东西,也不介意多一个项目。
没去别墅,回了自己常住的公寓,又收到了来整理卫生的阿姨发来的消息。
【厍先生,厨房有一份苹果派,好像是没碰过的,要帮您放在冰箱里吗?】
还是处理掉?
之前那个偷拿东西的阿姨,厍凌没追究,项链不值钱,只通知对方公司给予辞退并罚款两百元处理。
新来的阿姨来时助理有说过一些厍凌的生活习惯,说厍凌不喜欢吃苹果跟芒果相关的任何食物,倒也不是过敏,只是单纯觉得不难吃但也不喜欢。
厍凌边解着外套拉链,脑海里莫名想到书房那个下陷的弧度,他昨晚模糊之中感觉到有人在他额头上放了湿毛巾,紧绷的神经在昏沉睡意中减淡,脑海里却一直漂浮着那道晃动的女人身影。
他低下眸,边敲字。
【放冰箱里,我改天过去带走。】
【好的。】
第23章 泛红
想把那份苹果派带给多多, 临时又去了一趟曼哈顿出差,厍凌也就忘记了那份冷藏在冰箱里的苹果派。
日复一日,苹果派悄无声息过了保质期。
翌日, 卫生部质检部门又来甜品店检查。
在此之前质检部门便以节假日旅客多,且他们店最近在网络上爆火、热度高来自外地的客人多为由, 三番两次来检查。
任舒走过去, 看着穿着质检服装的男人,看了一下他的证件,礼貌询问:“这个月不是已经来检查一次了吗?我记得申城的标准是一个季度才会检查一次吧。”
检察员眼皮都没抬, 捏着手机在后厨各个细节处拍照:“临时抽查, 你们店怎么回事你不清楚?”
任舒一直跟在旁边, 不动声色问:“是有人投诉了吗?”
检查员回头看向她:“嗯?为什么这样问?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因为任舒的这一句质疑,生生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检查时间,任舒都觉得如果不是怕脏他都要舔一下地板。
但任舒投诉无门, 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是想要钱, 数目不低。
“你们这个后厨的摆放要时刻保持干净规整, 还有这些柠檬跟这个果肉,都不要隔夜。”
“第二天一早都会处理掉的。”
随后检查员忽然问:“你们这儿生意怎么样?”
忙完快速走过来的骆盂都从他口中听出了一些异样,正要凑过来, 被任舒一句话堵住了。
“这跟检查有必要关系吗?”
检查员笑了笑,摆手说:“没关系。正常检查,都是按照规矩来的。”
任舒还没吭声, 甜品店门被忽然推开。
孙向明这一周倒是偶尔会来店里, 有时会带朋友过来,也不跟她过多说话,像是来照顾她的生意。
检查员看到孙向明还有些意外:“孙哥?这么巧?”
孙向明时刻都挂着那副一成不变的温和笑意,抛离开厍凌朋友的那层身份, 任舒骤然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出对方令人作呕的虚假面容。
“好巧,我朋友的店,来看看。”
“这你朋友啊。”
“对。”孙向明朝任舒会心一笑,一副我来解决的从容模样,体面又谦和朝制服男说,“最近怎么样?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那感情好,早说是您朋友……”
孙向明保持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任舒仿佛喉咙里卡了一根刺,一时之间有些烦躁跟厌恶,让她想起了大学时的官宏。
甚至此时的任舒胸闷地开始有些厌恶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情总会发生在她身上。
下了班,任舒看了一眼她给远在美国的文教授发去的邮件,她隔半个月会问候一下文教授的生活,但杳无音信。深知文教授的性格如此,仍旧会隔一段时间给她发一条邮件问候。
乔亦然是在那周六从北京回来的,北京到申城的飞机要长达三个半小时,再加上提前一个小时值机等候,她在凌晨就买了机票回来。
看到乔亦然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任舒还留在周公那儿的三魂瞬间归位。
她从没见过乔亦然头发凌乱如此沉默萧条的样子。
天色阴沉,申城似乎从没有过好天气,闷湿的空气贴在皮肤,呼吸都带着一股透不过气的潮味。
任舒驱着新车带乔亦然去了附近超市买菜,约了祝愿跟曹姐晚上来家里吃火锅,说是庆祝她提了新车。
中途乔亦然手机亮了好多次,陆昊给她打了电话,她没接。
“想想我俩一起合租半年,都没怎么一起出来过。”乔亦然推着购物车,把旁边架子上的啤酒拿下来好几瓶。
这家超市会员制,乔亦然公司给发的卡,她公司福利不错,直属上司又是个特别能体谅女性在职场生存困难的女强人,才选择留在申城这家公司这么久。
“工作太忙。”任舒拿了两袋苹果冻干脆片。
“要不要买个油碟?你喜欢吃芝麻酱还是油碟?”
“都可以。”
乔亦然一边拿了瓶芝麻酱放进购物车里,一边心血来潮问:
“你那位泡友怎么样了?断了吗?”
任舒跟她站在蔬菜区,手里拿一颗小白菜,还没反应过来话题。
“没有。”
“为什么?”
任舒总结是:“又……和谐了。”
她原本就没有什么不满,后来想了想,是因为厍凌误认为她不喜欢床上姿势,误以为她对他不满,两人时间有各种对不上,才提出的一人选一次推进和谐关系。
乔亦然八卦地笑着:“评价一下?”
“我又没对比。”任舒又侧过头,“你想知道是谁吗?”
“可别,我完全不好奇是谁,泡友而已,说不准哪天就换了。”
乔亦然听她这话,心底认定她认识。
“哎哎别动。”乔亦然一瞬间停下脚步,拉住她问,“那是不是厍凌?”
任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个陌生年轻男人跟厍凌相继推着购物车在生鲜区。
从刚才进超市,任舒就注意到了厍凌的身影。
他的身高在申城不太常见,少见地穿了件黑色飞行夹克外套,气质变得冷痞了些,让任舒半信半疑,又不敢一直盯着别人看。
而后一秒,厍凌敏锐地回了下头,漆黑的视线投射过来,挺拔的姿态看人时也带着那股子高高在上,任舒看清对方轮廓分明的半张脸。
她下意识若无其事侧过头,当做没看见。
不知道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不管哪种搭配都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新鲜感。
她总觉得厍凌有很多面,正如车店老板所说从小到大的标杆人物,又是天生衣架子,在这种时候任舒都会不合时宜地想起衣服下健硕鲜活的身体,微喘的呼吸,以及发烫的温度。
任舒垂着头眼睫微颤不敢抬头。
“你要干什么?”任舒不明所以抱住她递过来的薯片。
乔亦然眼疾手快掏出包里名片,一边快速说:
“递个名片,最近易思信要找一家保险公司合作,上次在临市出差就没机会,我得去露个面。”
任舒看着她跑去的背影,有些佩服她的行动力。
“厍总!”
这声在安静的超市有些响亮。
远处生鲜区的厍凌脚步一停,推着购物车低眸看了她一眼。
乔亦然站在他面前,平稳了下呼吸,脸上带着讨好笑意:“厍总,好巧,前段时间在临市峰会上我们见过,我也是申大的跟你同一届。”
“这是我的名片。”
乔亦然第一次跟学校话题中的风云人物有短暂交流,在此刻体会到了别人所说的那股子冷淡凌人的气质,身份跟姿态让他极具压迫力,向来胆大机灵的乔亦然都绷着嗓子。
申城不比北京,遇上太多试图攀交集的人,她这话术光是黎淮之都听腻了。
牵着多多的黎淮之正要帮他收,意外见厍凌接过了她的名片,在手指中转了一圈后还认真看了一眼。
黎淮之手指顿住,眼神有些诧异。
多多拉着他的手拽了两下,仰着小脸说:“姐姐。”
她经常会给任舒打电话,黎淮之也没打扰她,就是害怕对方感觉叨扰,但多次碰到之后便觉得对面女人温和又细心,人很不错。
任舒硬着头皮推着车从走过去,也没说话,直到厍凌抬眸。
任舒跟他对视的一秒脑子宕机,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最后学着他礼貌疏离地叫了声:“厍总,好久不见。”
厍凌没吭声,目光淡淡的也没多往她身上多放,倒是把手里的名片揣进了口袋。
“我听说贵公司最近在找一家保险公司合作,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泰华。”乔亦然全身心都放在厍凌身上,一边大着胆子,一边小心翼翼问,“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她心里也没底,毕竟在路上碰面就上去攀谈这种事很冒犯,一个不小心还容易得罪人,但乔亦然没多想,婚姻没了不重要,工作要有前程。
厍凌把手机掏出来,声音很公式化淡声说:“不必,你发个企划案给我助理。”
“好的好的。”乔亦然一瞬间松懈下来,舒了口气,笑意溢于言表,“那不打扰你了。”
旁边的多多松开黎淮之的手跑过去,热乎地抱住任舒的腿。
“你是任舒吧?上次牧杨婚礼上谢谢你照顾我女儿。”黎淮之笑着说。
“应该的。”任舒蹲下身,多多就要往她怀里钻。
黎淮之看多多这么喜欢她的样子,笑了下又看一眼厍凌,提出:“要不一起吃个饭?我们正好要回去做饭,家常菜。”
知道是恭维的话,任舒忙不迭拒绝:“不了,不打扰你们了,我也约了朋友。”
“行,以后有机会,多多走了。”
任舒捏了下黎佳玉的脸颊,“改天再见。”
多多点点头,走过去牵着黎淮之的手三步一回头。
任舒跟乔亦然提着食材上车时。
她都还在八卦:“你说像是厍凌这种,会喜欢什么女孩?封含那种?”
任舒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有可能。”
乔亦然开着车,说:“也不一定,私底下都八卦说厍凌是为了封含才留在申大没出国留学,但也没人见他俩有过什么,更何况因为爱情选择次一点的学校,不像是厍凌能干出来的事儿,太智障了。”
但至今也没人知道明明毕业后还要在国外工作的厍凌为何选择在申大就读,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明智选择,毕竟申大在国内都不算什么知名院校。
“怎么你们都知道他的八卦?”任舒有些诧异。
她的确在李牧杨的婚礼上看到了封含,跟大学时一样明艳动人,婚礼现场都有不少目光追逐。
“学校除了他也没别的可聊啊,他可是我们那一届的传奇,当时有个想睡排行榜,他断层第一。”
“那应该算我赢了。”
乔亦然还没反应过来,随后睁大眼睛。
“你有点语出惊人了。”
任舒笑了下,歪过头很认真地说:“我不太会骗人。”
她没有办法做到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乔亦然聊八卦,总觉得有耍人玩的嫌疑。
“背着我吃挺好。”
乔亦然给了一个赞许的目光,她此时开始好奇任舒怎么跟他勾搭上的了?这俩人实在不像谁会主动的类型。
但也并没有那么想知道。
难怪那次任舒车坏在路上是厍凌带她回来。
“我们班那几个爱八卦的,说是那么说,也就打嘴炮。”
“为什么?”
“大部分这么open的人家境都不错,毕业之后开公司进家族企业,其余的出国深造,骨子里都很傲,但要跟一个过分有能力长相出众又有钱的男人睡,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煞有其事。
任舒脑子顿了一下,又继续问:“什么代价?”
“你说呢?不过我刚才,看出来一点。”
她原本这么冒失跑过去还没底,不怕生意不成就怕得罪人,直到任舒从身后过来,乔亦然注意到厍凌才给面子似的抬起眼皮,自然而然把手从购物车上放下。
乔亦然一回头看到任舒那张干净漂亮的脸。
“看出来?”任舒不懂。
这能看出来?
“你没感觉厍凌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吗?”
熄了火,车停在小区停车位,任舒提着后备箱里的食物上楼:“有什么不一样。”
“很冷淡。”
任舒:“……”
这也算吗。
他确实老是不搭理人。
任舒回想了一下,厍凌对所有人大概都是很冷漠的,骨子里带点名门大少爷的衿贵跟疏散,更甚傲慢。
乔亦然笑了笑没吭声。
勾着车钥匙,眯着眼说:“走吧,今晚不醉不归,我床大,她俩走不了就跟我睡。”
祝愿跟曹曼丽是在半个小时后过来的,按了门铃,任舒给她开门,祝愿眼睛亮亮的。
“任舒姐!”
“快进来。”
任舒给他们介绍说:“这是我室友乔亦然,这是祝愿,曹曼丽。”
周昕倒没来,她性子喜静,前期也都是为了融入才会跟着。
从店里招了新人之后,任舒也很少跟骆盂一同吃饭。店里除了她,骆盂也就跟祝愿最熟悉。
乔亦然擅长社交,笑意盈盈大方地跟她们做自我介绍。
“你们好,乔亦然。”
开着投屏,此时播放了一首陈绮贞的《太聪明》,祝愿跟乔亦然两个歌王拿着话筒唱歌。
火锅咕嘟嘟冒着泡泡。
任舒酒量一般,难得开心一杯接着一杯,又被曹曼丽教怎么玩骰子,一会玩真心话大冒险。
“对了任舒姐,我明天请个假行吗?”
任舒有些意外:“你也要请假,明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明天《情书》重映!我跟…一起去。”祝愿还有些害羞脸红。
让任舒怀疑她是不是第一次谈恋爱。
“那你去吧,曹姐要请假吗?”
曹姐摇了摇头:“我不感兴趣,还有谁请假了?”
“骆盂。”
任舒记得他说要去看电影,此时才一愣。他谈恋爱了?不是说有喜欢的人了吗?
任舒不是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人,只是隐隐猜测或许如愿以偿。
乔亦然注意到祝愿此时闪躲的表情,坐在旁边微微挑了下眉,在职场被训练得察言观色,瞬间明白了什么。
又歪过头越过祝愿问任舒:“骆盂是跟你一起开店的那个吗?”
“嗯。”
乔亦然“噢”了一声没再接话。
……
不喜欢玩真心话大冒险的人大概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很显然,任舒就是个有秘密的人。
任舒看了一眼旁边捂着小心脏祈祷的祝愿:“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祝愿眨巴着眼睛不吭声,很是心虚:“我没有啊,没玩过成人局嘛。”
被她说的任舒也紧张。
结果第一局输的人就是任舒。
她毫不犹豫选了大冒险。
“曹姐来曹姐来。”任舒现在身上根本没有乔亦然不知道的事,看他们玩才更有趣。
“我真来了啊。”
曹曼丽眯着眼笑:“手机给我,我选一个人,你给他打电话说我想你了。”
祝愿在旁边遗憾摊开手:“完了,任舒姐除了那个神秘男,跟异性的关联度为零。”
“诶!你看看有没有哪个备注是那个神秘男!”
“神秘男?”乔亦然歪过头。
祝愿十分之八卦说:“任舒姐男朋友,因为没带出来过,所以叫神秘男,乔姐你见过吗?”
乔亦然瞬间明白了,笑着点了点头:“见过一次,超帅,还有钱,想想你老板能找个不怎么样的"男朋友"么?”
“也是,我更好奇了。”
任舒硬着头皮把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是通讯录列表。
她里面的联系人不多,能打的更没几个。
曹曼丽刚好选中了那个备注为S的。
“这个行吗?”
这个备注在一通连名带姓之中欲盖弥彰。
“行…”
“一会打完你可以解释。”
乔亦然透过客厅光线看到任舒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厍凌,嘴角笑意瞬间浓了。
任舒沉了口气,点开,打过去。
在“嘟嘟”声响着时,任舒抬头问她:“没接怎么办?”
任舒觉得这个点厍凌应该在黎佳玉家里聚餐,看他们买的蔬菜量,大概不止两三个人。
“没接就算了,玩游戏而已。”
她话音刚落,接通了。
客厅已经换了一首歌,印子月的《落空》,背景音乐声低小,完全不影响说话声音。
“喂?”任舒声音极低,停顿了好几秒都说不出来下一句。
对面感知到异常,疏散声调被电流声过滤,陌生又熟悉地传来:“嗯?怎么。”
任舒瞬息大脑空白,在耳畔嗡嗡响声中,她轻声说:“我…想你。”
了…
第24章 泛红
任舒没经验, 几个陌生的字眼在嘴巴里一帧一帧落出来,显得有些踌躇。
在那几个字重新落回耳朵,不仅呼吸乱, 任舒自己心跳了一下。
她从小到大只对父母说过的字眼,对一个异性说出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有些奇怪跟陌生, 也有些难以启齿。
那边一直没说话。
任舒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没被挂断。
抬眸注意到周遭视线都落在她身上,整个客厅都屏息了。
任舒不知道对面的厍凌是在辨别这句话的真伪还是什么,但他绵长的沉默时间达到显著效果。
任舒稳定心神后, 才听到对面不疾不徐回应。
语音通话经过压缩处理, 让语气情绪被模糊化。
“下次过来见我多带两盒套。”他说。
“我日。”祝愿瞳孔地震口不择言, “这是我能听的吗?”
曹曼丽眼睛都染上了笑,“我们老板深藏不漏。”
乔亦然倒是笑而不语,催促着:
“继续继续。”
任舒在他说完的那一瞬间就瞬息挂断了, 又跟他们一同晃着手里的骰子。
低垂着眼, 意料之内的回答。
任舒感觉自己还能再喝两杯, 但也就两杯,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含量较低的缘故,任舒下了好几杯都没感觉。
“你少喝点, 后劲儿大。”
也就乔亦然喝的比较多,曹曼丽陪着,她酒量不错, 酒过三巡也不显醉意。
曹曼丽叫了个代驾, 跟祝愿住的地方顺路,一同回去。
任舒站在门口说:“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祝愿挽着曹曼丽在电梯合上前比了个OK的姿势。
任舒被酒精给镇压的,此时眩晕感一阵一阵的,整个人全身酥麻, 洗完澡后趴在床上,脑子也很晕。
房间隔音效果不强,还能听到隔壁乔亦然在跟陆昊打电话,她喝了好几瓶,跟他讲话时脑子都不清晰。
“快点离婚吧陆昊,我他妈就当我这几年喂了狗,你妈要问起来,你最好是跟她说清楚是你出了轨!”
“我出轨?你是不是疯了,你他妈臆想症了吧你,我出个屁,老板让我当司机接人,我能不去送吗?我还没说你呢,你之前跟你那个客户怎么回事,怎么他就看上你了?”男声也口不择言。
“接到酒店床上吗?陆昊,你他妈去死吧。”乔亦然声音带着呜咽哽咽。
任舒睡得不是很沉。
还收到了苗佩玉的消息,她眯着眼,看了好一会才看清发的什么。
妈妈:【给你买的生日礼物卡在路上了,要晚两天才到,后天来北京来参加妹妹的聚餐,你记得穿得体面一点,别穿你那鞋了,看着不太好看。】
妈妈:【机票买了吗?最近北京天气有些冷,穿厚实一些。】
任舒呼吸厚重,没回微信,她一直觉得没回消息是个很没礼貌的事情,但此时就是没回。
脑海一顿一顿的,精神剧烈撕扯着,她又倏然拿起电量告急的手机,戳了半天翻出手机号码,点进去拨了过去。
酒精的发酵让大脑变得兴奋且空洞,像是被挖空成躯壳。
“喂。”厍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任舒脑子顿了一下,想到乔亦然说的冷漠,有些在意被区别对待。
她仍然记得大学刚开学时她也是除了别系的室友之外,跟班上有个女孩关系很好,楚盈那件事她劝任舒不要吭声,反正又不在乎那几百块。
但任舒还是去询问为什么会跟实际购物单上价格有差,活动她是主要负责人,她要清楚采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价。
之后那个女生便跟全班一起没有再理会她,任舒感觉有些难过,还给她发了消息,问你不理我了吗?
对方没回,把她的微信都给删掉了。
“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任舒声音含糊不清,带足醉意。
“什么?”
厍凌结束聚餐回了家,黎淮之前段时间出任务刚回来,解决了一个很久没破的连环杀人案,劫后重生,又恰好几个朋友从国外回来,便一起聚了聚。
厍凌看了一眼打过来的一长串手机号,没记错。
在任舒又重复了一遍之后,厍凌听出来她喝了酒,听声音喝得不少。
“你喝醉了。”
厍凌瞬息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在书房书桌上,准备五分钟之后的跨国会议。
还没打开邮件,手机重新亮起。
厍凌颦眉接听,这次任舒没吭声,只有些许浅浅呼吸声。
任舒抱着枕头躺在床上,眼泪一直往下掉,浸湿了眼下一小块布料。
“知道我是谁吗?”
“厍凌。”
声音里的含糊不清明显带着醉意。
厍凌一时没吭声,给林鸣谦发了消息让他总结会议纪要给他。
对方发来消息,有些惊恐:【你有什么事?这会你不开?】
申城分部由亚太区总负责人林鸣谦汇报总结年度运营情况跟财务表现以及风险合规,申城即便沿海却并不被董事会看好,入驻一年也还在调整区域策略跟资源分配。
【私事,有我没我都不影响公司年度情况。】
厍凌又提醒:【你应该清楚明年年底之前我会回纽约,下次开会我也会成为质疑你管理策略的一员。】
林鸣谦如临大敌,厍凌就这么把重担扔他身上了,董事会那群人一群老狐狸,少不了各种不满跟质疑。
【行……】
厍凌捞起手机去客厅喝了杯水润嗓。
一边闲散问:“你室友呢?”
“睡着了。”
任舒声音低闷,又倏然说,“我妈妈,以前很,宠爱我的。”
“怪不得你这么娇气。”厍凌靠着吧台,看着窗外夜景,天空还有星星。
任舒抱着床上的抱枕,每个动作的速度都很慢,像是一只小蜗牛。
在寂静的夜里,她说话声音极低。
“我很娇气吗?”
厍凌这辈子遇到的人之中,从没见过一个刚毕业因为深夜下雨在便利店打不到车害怕,给远在外地母亲打电话求救的人。
怎么不找警察报案?
“没有吗?”
任舒脸颊贴着枕面,眼泪快把那一块的布料都给浸湿了,他声音里的淡漠跟冷硬让人受不了。
原来她是这样的吗?
“对不起,我太娇气了。”
听出她声音真实夹杂哭腔的低闷跟委屈,过了会儿,厍凌语气变得清和,放缓的声调内似乎沉了口气说:
“娇气没什么不好,也没有人能定义你是什么人,我的评价只能表现出我是什么人。”
“你也娇气吗?”
喝醉酒的人说话都这么没逻辑?厍凌想到黎淮之离婚,想起林鸣谦跟前女友三天两头的吵架后灌酒,确实挺没逻辑。
“对。”他此时也没逻辑地回。
只不过真正让他做出没逻辑的事还没发生,也不绝不会发生而已。厍凌说。
任舒“哦”了一声。
又很难过:“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冷漠。”
厍凌不明所以,换了个手拿手机,姿态稀松地倚靠在沙发上。
“我对你很冷漠吗?你玩真心话大冒险我也接话了。”
厍凌其实挺不明白这种游戏的,把另一个人当成玩笑,大概是有些低级恶趣味。
“也是哦。”任舒的脑子里思绪错杂,没识别出来厍凌说了什么,只感觉他辩驳的语气很有力。
厍凌站在鱼缸旁边,手指拨弄着那条鱼,任舒每次过来都要看会儿鱼,鱼都要认识她了。
听着对面软呼呼的声音,大概率说什么都点头,问什么都承认。
此时也起了一些恶趣味,他看不起别人的低级,又在此时享受拿捏任舒的快感。
“那我应该怎么对你?”
任舒胡乱说着:“问我好不好。”
“不是每次都吻吗。”厍凌说。
“喔。”任舒被困意席卷,但声音十分感激恳切说,“谢谢你。”
“只是谢谢?”
“我,给你转钱。”任舒立马就要爬起来,拿起微信给他转钱。
厍凌在电脑上处理工作看文件,一个小时过去后才注意到手机里没声音,只能浅浅听到对面呼吸声,挂断后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
又看了一眼手机,她转过来一个红包,厍凌点开。
0.01元。
喝醉了都知道护财。
他收了后,合上手机,洗完澡入睡-
任舒醒来时隐约记得昨晚又跟谁打了电话,打开手机才看到跟厍凌,有长达两个小时的通话。
还给他转了钱,还好红包有限额,颤巍巍点进去之后发现只有一分才松了口气。
给他转钱干什么?
这是不是厍凌人生之中最小的交易?
她被吓得背后一凉再也不敢喝酒,下次真喝醉随便给人转钱可不是什么好事,但也完全想不起来说了什么。
乔亦然昏睡到现在都没醒,大几率也是不知道的。
她也没问,当做不知道,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至少厍凌会问她。
她只是有些意外通话两个小时他都没挂,是听到她的声音后把手机扔在旁边静音了吗?这才像他的风格。
倒是乔亦然,去上班还给她发消息,忽然问:【易思信开始跟我们公司交涉了,他不会是因为你吧?】
乔亦然如果早知道他们是这种关系,宁可不要这个项目,也不会选择上去跟厍凌攀谈。
【不会,我们关系很单纯。】
任舒又接着说:【我过两天也要去北京一趟。】
【哪天?什么时候回来?】
【14号吧,估计要16号回。】
【15号可是你生日,你要跟你妈妈一起过?还说给你订黑天鹅呢。】
任舒没想到乔亦然会记得她生日是哪天,她没打算过,只是想在北京玩一天。
【可别,我自己都会做蛋糕干什么还要买。】
倒也粗略地默认了要跟苗母一起过生日的话,她并不想要过生日,从跟苗佩玉关系疏离之后,任舒觉得这个日子也不再值得过。
【你等我下班,陪我吃个饭吧。】
【行。】
结果真等到下班,乔亦然开车过来在lingling坐了会儿,看祝愿几个人都不知道她过几天生日的事,乔亦然也就没提。
一起吃完饭,乔亦然又拉着任舒去附近世贸商城,申城门槛最高的购物中心,奢侈品店群集。见乔亦然进了门,SA便笑容满面迎了过来。
任舒注意到SA明显的态度,也不是对谁都笑容满面,完全没有试图服务她的迹象,大概乔亦然从穿着打扮就能看出来是他们的客户。
乔亦然尝试了几双高跟鞋,最后买了Sergio Rossi的尖头细高跟,鞋头水钻矩形配扣设计,拉长腿线很显优雅。
乔亦然是个购物狂,婚后为了想在申城买房,已经很久没买衣服首饰了。
任舒趁她在试穿看了看价格,叹为观止。
“你好像很少穿高跟鞋。”乔亦然看向她,又挑了一双,“试试。”
“我又穿不到。”
高跟鞋很不舒服,任舒搬家后不用的东西全扔了,包括那些高跟鞋。
“等你真的要穿就来不及了,试试呗。”
乔亦然又忙不迭说:“你可别拒绝,我已经想好我的生日礼物了。”
“好吧。”任舒无奈,此时才意识到乔亦然带她过来是为了给她买生日礼物的。
最后买了双红底的简单黑高跟,H家很经典的一款,性感明艳,穿在任舒身上却也不违和。
“任舒,你为什么会留在申城工作?”
当时他们班大多数人都没留在申城,一半出了国,一半在各一线城市。
“我很少出去,不太喜欢太陌生的环境。”
甚至可以说,她去外省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前父亲还在世时也经常带着母亲一同出国游玩,但任舒寒暑假都在上各种补习班跟兴趣班,学过画画、陶瓷跟各种乐器,最多的就是烘焙。
她天生对什么都好奇,唯独对这个世界没什么探索欲。
后来对旅游更是没什么兴致,也没有要出远门的理由。
或许这听起来很令人诧异。
“你呢?”
乔亦然提着购物袋,沉了口气说:“刚结婚那会陆昊说以后一起在申城发展在申城买房,我们连小区都看好了,规划了很多未来,但是可能毕业太久了,他早就忘了。”
毕业也才三年而已。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任舒能察觉乔亦然的异常。
乔亦然笑着摇了摇头:“我准备离婚了,说真的,我已经很多次感觉有些累了。”
任舒又跟她在附近国槐下散步,走了许久,一直到拐角又重新绕回来开车回去的。
听她说陆昊最近有个很重要的工作走不开,苦苦哀求不想离婚,离婚的流程大概会比较长,但她不会回头。
任舒在花店给她买了黄玫瑰,笑着说:“祝你新生。”
乔亦然一瞬间眼睛变红了,她不想诉说其实她还是很喜欢,但她也要接受就只能走到这里。
从别墅拿的那两本书看完了,任舒又去厍凌的别墅换了两本书。
大概是最近不到一千米距离开了那家“含量”的缘故,任舒明显感觉到刚开店的流量在逐渐退却,她算了算自己手上的钱,筛选了一些营销公司做宣传,等她从北京回来再跟对方商谈。
后来跟厍凌见面,在下一个周五。
是她要去北京参加崔念念跟未婚夫两家见面的前一夜。
他在附近吃饭,任舒也就同样找了个苍蝇馆子凑合了一点。
S:【地址。】
车停在饭点的门口,附近是大学城,任舒上车时还瞧见挽着男生手臂的女孩艳羡地盯着车看,言语里露出羡慕情绪:“你什么时候买得起啊??”
“等着吧,迟早的事儿。”“嘁……”
连忙上了车,关上门,把玻璃窗都关上了。
系上安全带,任舒又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跟上次见面稍有不同的黑色西装,暗纹在光线下格外有质感,显得人冷清冷性。
“刚你店门口那个男生是谁?”
“店门口?”任舒稍忖,“你说那个穿蓝衣服的?来送水果的,怎么了?”
厍凌侧眼扫了她一眼。
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她笑着给人递水,男生愣了一下后笑脸接着。
厍凌下午去了一趟医院调文教授的就医记录,并询问当时主治医生文教授就医细节,忽然在医生电脑上看到骆盂的名字,他的父亲骆于苏在医院常年医治,跟文教授是一个主治医生。
让厍凌忽然想起那次任舒去了医院放了他鸽子,原来是因为骆盂吗。
“你们很熟吗?”
“没有,第一次见……之前是他师傅送的。”
任舒奇怪他怎么会看到:“你怎么知道?”
“下班路过。”
厍凌又不禁侧眸问:“你对谁都这么好?”
车停在川流不息的人行道前方,红绿灯正倒数着秒数。
只是一瓶水而已。
“对人友善不好吗?”
任舒又想到上次他问,添加孙向明的微信是为了跟他有什么合作吗?想到孙向明,任舒又看着厍凌,她让乔亦然帮她打听,孙向明在圈内因背景缘故大多数人都愿让三分,之前便有不少污秽传闻爆出,出了名的笑面虎。
或许那次在路上厍凌不出现,孙向明也会像如今一样出现在她身边,他没做什么,任舒更没有理由让厍凌帮忙。
她做事似乎总是习惯等待,等待爆发那一天,鱼死网破。
“我知道了……”
任舒反思完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又歪头,惴惴不安问,“昨天我喝醉了…我没说什么吧?”
车内灯光太暗,这条路属于静区,路灯并不太亮,以至于厍凌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不记得了?”
“我喝醉酒忘事,可能是当时你号码在第一个,就不小心打过去了。”
厍凌借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LED路灯,明灭中映出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带着些许困窘。
“说你想要什么姿势。”
“不可能。”任舒矢口否认,想都没想。
“怎么不可能?你觉得你醉酒后有理智吗?”厍凌瞥她。
任舒不说话。
厍凌又淡声,颇有些依依不饶说:“现在不承认了?”
“那我给你转钱干什么?”总不至于他这么有钱还要骗她这点。
“票资。”
任舒:“……”那我下次多给你转点。
第25章 泛红
任舒没再说话, 生硬地侧过头看向窗外转移话题。
她接不住他的话。
车内重新寂静下来,厍凌手肘撑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前方跳动的数字上。
这个交叉口, 让任舒想到了上次从医院回来,她也是如此安静地坐在副驾驶, 在发怔的几秒, 厍凌已经替她做出选择。
今天怎么没有司机开车?
厍凌其实是不喜欢自己开车的,他工作忙碌,精神疲惫之下开车不安全。
但之后每次跟她一起似乎都是他在开车。
任舒眼睛正在空放着, 却不经意间跟厍凌对视上。
人对目光的神经机制非常敏感, 科学研究称是这是一种人类进化优势, 祖先需要迅速察觉是否被掠食者盯上。
“想说什么?”
任舒一瞬间脑海空白了下,她没有想说什么。
“没有。”
车内开了舒缓的英文歌,任舒没太听过, 歌声避免了车内的平静。
林鸣谦发来消息。
【狗我给你放客厅了。】
又拍了个照片过来。
林鸣谦上次去取那辆送他的跑车, 估计以为他住在南滨路别墅, 就把小狗也送回去了。
厍凌偏头注视她:“酒店去吗?”
任舒跟他对视:“酒店?”
“我没带身份证。”
“回去拿。”车往她住的方向驶去。
任舒此时才后知后觉,她住的地方跟厍凌的别墅并不远,也就一个十字路口的拐角。
“去哪个酒店。”她问。
“干什么。”
“我就问问。”
厍凌说了名字。
任舒偷偷在手机上搜了一下名字, 直接看了最高价格的房间。
任舒忙不迭轻捻住他的衣袖。
“等等,一晚三万是吗??”
大概任舒眼底平静被打破得太过明显,厍凌熄了火, 侧头看她笑笑。
“怎么。”
“以后都去酒店吗?”
任舒不知道是他家里此时有什么人, 还是想要找什么情趣。
“就这次。”
明天把狗送到他的住处。
任舒才松了口气,“好。”
“松手。”厍凌扫了一下自己被抓得褶皱的西装。
任舒才松开,还给人轻轻抚了下展平。
拿完身份证,从公寓离开。
酒店距离小区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在前台办理入住,前台经理礼貌地叫了声:“厍先生,您的房卡。”
视线倒是从未偏移,但任舒根本不敢抬头。
她此时都快忘记第一次跟厍凌去酒店时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了。
当时被那种即将冲破头皮的刺激感侵袭,她浑身都紧绷,没太注意前台投来的目光。
上电梯时任舒也没放松紧绷的精神。
陌生的环境把她笼罩。
最终任舒只是低声凑近,看着头顶灯光照在厍凌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低声说:“我就不给你A钱了吧。”
厍凌此时才侧头看她,人贴着他挨得很近,个头到他下巴,顶光把女孩眼睫拓出一圈阴翳。
“占我便宜?”
这点便宜算什么,她别的都占了。
手指在脸颊的抚动很轻,仿佛带着些温和怜爱,让任舒不自觉微阖上眼,眼睫被他的指尖刮过。
“但是你定的太贵…”任舒睁开眼,仍要说。
厍凌移开手,指尖纹理上还残留着些细腻的肤感。
“下次你定。”
还有下次?
“那我最多定二百,就给你A一百块钱吧。”
“不用,下次开到没人的地方,给我A洗车费。”
没听到人吭声,厍凌才侧眸去看。
任舒仰着脸,半信半疑问:“真的假的。”
厍凌率先从电梯出来,没管身后的人。
“真敢想。”
任舒快步跟上:“不是你先说的吗……”
刷卡进了套房,换了个环境,任舒那种强烈的纾解关系便坦荡直白了。
任舒刚洗完澡,把浴头关掉,浴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捏着浴巾环住。
“你……”
厍凌目光落在她被热气熏染得泛红的脸颊跟耳根,伸手捏了下,在人没来得及躲闪之前伸手勾着她的腰,低眸跟她接吻,问:“想想昨晚你说的,想要的姿势是什么。”
她偶尔反应慢,人又老实放不开,会勾出厍凌隐藏着的侵略性与掌控欲。
任舒仍旧坚持:“我肯定没说。”
她就算喝醉了也不会说胡话。
厍凌低眸用薄唇描摹着她的唇边,“现在想。轮到你了。”
任舒缩了下肩膀:“我不想在浴室。”
厍凌松开她。
任舒盘着腿坐在床边,捏着吹风机吹头发。
厍凌看了眼她的包,每次都背的这一个,看上有些年份的皮包,空间不大,装了纸巾跟钱包,还有一个套。
厍凌掀起眼皮:“你就拿一个?”
厍凌边说,边打开她的黑色小钱包看,映入眼帘是一张小时候跟爸妈的生活照,她站在中间,连黎佳玉拍照都会龇牙咧嘴,她倒是安安分分双手都放在身前,一身白裙,一双漂亮的眼跟此时如出一辙。
任舒很理直气壮地点点头。
又瞄着他说:“不是说轮到我了吗?我就要一次就好了。”
即便是每周一次,厍凌做一晚上,太过分。
这已经不是她的饭后甜点了。
厍凌手指还碾着那个外包装,又把钱包扔她包里,低眸去吻她。
极轻的吻像是羽毛扫过,又有些冰凉纹路擦过。
“想好了吗?”
任舒感觉到自己胸口细密的痒意,身体抖了几下,下巴缩着。
“你这样我…想不了。”
凌冽漆黑的眼神仰头看向她,让任舒大脑混乱,更想不出来。
早知道她应该多看点动漫的。
“任舒。”厍凌的声音落在耳畔,烫得耳根发热。
“提前告诉你,下次我要在车上做,前天你看上的那辆跑车,不是说喜欢吗?”
“因为你只带了一个,下次该我的,我要补回来。”
别墅车库在一整层地下室中,头顶做了星空顶设计,繁星灯盏如同宇宙碎钻,周遭光线映出的因数线条又十分科技化,地下一层安装了智能机器设备,会在有任何异动时做出响应。
听言,任舒眼睛微微睁大。
厍凌手指碾过她的脸颊。最后的选择是,厍凌跟她有了一场漫长的接吻,久到他额头青筋明显,任舒也只是看着他,听着耳边喘息声,头一回那么敢大胆地直视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对他表情的巡视。
厍凌从她眼中看到自己的眼睛,她的眼底太过清澈,他伸出手轻捂住她的眼。
偶尔任舒还会因为前戏过长倍感煎熬,毕竟他的视线看上去忍到极致。
此时任舒才意识到上次他看她玩时的反应。原来他也是享受前戏的。
任舒忽然发问:“为什么你没有安全词?”
厍凌一双漆黑的眼像是被汗淌过,声音都有些沙粒感:“嗯,帮我想个吗。”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厍凌拉过她的手,任舒不敢抬眼看,但也能感知出大小氵显度。
“我可以一直这样保持,一会儿你受得了就行。”他的声音完全降了一个调。
“你不准到底。”任舒忙的说,“你说了听我的。”
任舒感觉自己跟着厍凌学坏了,他老捉弄人,任舒也就学会了在到阀值时倏然松开手,又缩着往后推开不敢看他。
随后厍凌掐着她的后颈吻上来,任舒又嘴角微扬着躲开不给亲。
“不吻。”她语气严肃说。
厍凌笑了笑,跟她讲道理:“我们说的一人一次是这样的吗。”
任舒就有些心软,这已经违背了他们和谐的初衷。
认真想了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又环住他的脖颈。
厍凌坐在床边问:“自己来?”
如果是有选择权,应该也不会那么难耐,任舒还真的有些好奇。
厍凌的肩膀宽阔,任舒用下巴压在他肩上,手掌也摁压着他微微抬起的手臂,她不敢看他,只是很轻埋头,但却长时间绕门而过止步不前。
过去了半个小时,已经远远超过了以前的时间,天气闷热,任舒出了一身汗。
“今晚不要回去了。”
厍凌看着她一副为难模样,忽然一下松开她摁压着的手臂,失重感迫使一步到位。
任舒瞬息出声。
厍凌保持着此时的抱姿从头至尾没有变过,问她喜不喜欢也不回答,就红着一双眼看他,哑巴似的声音也不会发,知道她泪失禁体质之后厍凌那股原本就稀缺的不忍消失殆尽。
“好了,别哭了。”
厍凌给她擦着眼泪,消化掉仅存的不忍后愈演愈烈。
“你是水做的吗?”不止眼泪。厍凌也没看出来她的反应哪不满意。
中途把人抱起来灌了两杯水,又跟人坐在沙发上,感觉到她呼吸都快没了,厍凌才亲了亲她的手心草草结束。
酒店套房有两个房间,其中一张用过后乱七八糟,厍凌洗完澡后捞起被子跟她睡在一起。
任舒睡觉很安分,从把她放在床上后跟现在都是一个姿势。
厍凌倒是不太习惯跟别人睡在一起,以至于半夜也没睡着。
大概翻了个身吵到她,任舒微微转过身,沉入梦乡,身子缩着,脸贴着他的臂膀,脸颊都被压扁。
很软。
厍凌大脑清醒,落地窗外映出天空已经泛白,室内光线像是降低了饱和度,昏沉模糊。
他伸出手,手指揩了一下她脸上的肉,随后伸手一捞,把人捞进怀里。
她身上带着一股特别的香味,大概是甜品的味道,也或许是每个人都有自带独特的气味,厍凌不喜欢甜食,但这种气味却很淡很好闻。
人被捆在怀中,厍凌仍旧不是很能习惯多了个人,只是有些好奇抱着人睡的感觉。
任舒本分安静地缩在他怀里,极具存在感又很容易忽视,反倒达到很好的助眠效果。
第二天一早任舒醒来时忽然感觉透不过气,睁开眼才发现厍凌正捻着她的下巴,在她睁开眼的一瞬间,轻而易举撬开她的唇,他每次的接吻都让任舒觉得自己像一块糖,在一点点之中迷失,陷入跟他有些沉溺的接吻中。
“怎么还不会换气?”厍凌松开她,胳膊曲着架在她身侧,距离很近,分不清是谁的呼吸。
清晨的声线有些沙哑跟轻喃。
“我跟不上……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接吻。”任舒刚睡醒还有些迷糊,听到声音也一顿一顿的,半天才想起来回什么。
“你很好亲。”厍凌又伸出手摸了下她的唇,“有点肿了,我给你买了药。”
任舒也摸了摸嘴巴:“没吧。”
只是感觉有些麻。
任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
但厍凌也没动静,任舒感觉很久都没有声音,才抬眼去看,厍凌还虚揽着她的腰,闭上眼睡了过去,眼下有些青痕,大概昨晚没睡着。
任舒缩了下胳膊,看着窗外逐渐亮堂的光线,没再敢动,也跟着闭上眼睡。
第26章 泛红
清晨总是比晨昏更让人觉得平静, 窗外太阳升起时的朝阳余辉从落地窗的缝隙之中倾泻进来,一寸寸蔓延至床上。
耳畔均匀呼吸声让人昏昏欲睡,任舒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 盯着陌生环境一瞬间清醒,坐起身看到空无一人的卧室, 忙不迭起床。
也不知道要几点退房。
匆匆忙忙穿上衣服起来, 也没来得及洗漱,下床时又倏然腿一软差点摔倒,眼前眩黑, 缓了两秒, 走出客厅。
厍凌正坐在客厅开着电脑, 打字声在客厅淡化寂静感。
任舒站在跟卧室的拐角处,看着厍凌仍旧穿着昨天那件微微发褶的西装,脸颊轮廓在清晨愈发冷冽锋利。
在每次清醒过来时看到厍凌冷冽疏离的模样, 任舒总会有一瞬间怀疑自己, 昨晚那个跟她说话, 无耻又混蛋的人是他吗。
随后目光落在他松散着衬衫扣子,露出的锁骨上很淡的吻痕,确认昨晚的抵死行径毋庸置疑。
让任舒不禁想起厍凌在来申城工作之前, 她第一次给厍凌发微信问他“你今晚过来吗”,他从机场赶来别墅都还在匆匆开会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但任舒仍旧还记得当时她的心情, 她在前一天晚上梦到了厍凌, 人生的第一场春梦,她醒来后懵了很久,捂着脸,脸颊透着红迟迟未退, 那晚看他时都很不好意思。
“客厅有早餐。”厍凌抬眼看到她头发乱七八糟的样子,她头发多显得愈发蓬松,脸色比平日更白皙,一双眼也清亮分明,模样跟个乞丐似的。
“你急什么?”
“我……没有。”任舒往客厅走,从茶几上找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厍凌合上电脑,准备离开。
“你自己吃。”
任舒看他立马合上手机准备离开,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是在等她醒。
“我也不吃了。”任舒有些急迫地拿起自己的包。
厍凌看她着急的样子,“你有事?”
任舒忙不迭迅速说:“我一点多的飞机去北京,怕赶不上。”
申城机场很大,她要提前去,这是任舒第一次坐飞机出远门,从南方到北方,她还在之前搜了攻略,发现可以在线上值机。
厍凌看了眼她还有些打颤的腿,也不知道怎么这么虚。
“送你,顺路。”
任舒抿了下唇,拿着外套从卧室出来,跟他一同下电梯。
封闭的电梯内还有一对年轻情侣,大概是附近申大的学生,男生亲密揽着女生的腰,咬耳朵问期末周是哪天,要不要出去玩。
“去干嘛。”她半靠在他怀里。
“滑雪?或者你不是想去北海道吗。”
“不想去,我一会想去看电影。”女生戳了戳他的胳膊,声音甜软,说完大概注意到了旁边高挺的人,侧头看了一眼厍凌,又把视线落在旁边的任舒身上,眼睛里闪动着什么,偏头跟男朋友窃窃私语。
任舒低眸站在厍凌旁边,低着头手指捏着包包带子,也没敢说话,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能猜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任舒更不敢抬头了。
倒是厍凌单手揣着西裤口袋,手机里翻动财经新闻,毫不在意别人目光。
等到了酒店大厅门口任舒才想起来说:“房卡不用退吗?”
“行政套房,我是投资方。”厍凌摁了一下车钥匙。
那你业务挺广的。
“那昨天还要拿身份证。”
厍凌睨了她一眼,给人开了车门:“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带。”
任舒又回头看了一眼酒店的名字,这家酒店是在这两年发展起来的连锁酒店,遍布北京跟深圳,线上推流跟线下服务都做得很好。
任舒忽然有些后悔父亲生前没多学一些经商知识,那会儿她被家里宠着惯着,只玩自己想玩的东西,总觉得以后会有时间,但后来证明没有什么会原地一直等你。
坐在厍凌车上,任舒系上安全带,听到厍凌问:“去北京干什么?”
任舒说:“找我妈妈。”
厍凌便没再过问。
把她送到小区门口,任舒下车,跟他说:“我走了。”
厍凌“嗯”了一声,等任舒转身,驱车离开。
任舒上楼去拿了行李箱,她不打算去很久,也就拿了两三件换洗衣服,又把冰箱里没吃完的甜品解决掉,坐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来北京。
硕大的新鲜感冲击头脑,任舒感觉北京的天空都很蓝,或许只是今天天气好,以至忽视掉了空气的干燥跟让人透不过气的飞絮。
值机到降落长达四个小时,下了飞机还收到苗佩玉的微信消息问她什么时候过来。
任舒不想她来接,那样大概率会跟崔望生跟崔念念父女遇上,到后才给人回复。
【我快到了,订了酒店,晚一些过去。】
“定什么酒店啊,怎么不在家里住?妈妈昨天晚上就给你收拾好了房间。”苗佩玉打电话过来,声音明显有些受伤跟担心。
任舒取了行李箱后往机场出口走:“不了,她也不喜欢我,我不想过去招人嫌。”
苗佩玉听到任舒这样说,没忍住试图解开嫌隙:“舒舒,念念当时不懂事,她前几天还说你过来之后跟你道歉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任舒有些疲惫,飞机餐很难吃,她在家里吃的甜品也都消耗完了,有气无力说:“妈,我们能不聊这个吗?我觉得,以后我们少联系吧。”
苗佩玉的声音有些哽咽,吸了吸鼻子擦眼泪:“舒舒你要跟妈妈断绝关系吗?”
电话被夺走,电话里袭来刺耳的声响。
“你是不是有病??非要这样说话是不是?妈妈对你多好,你现在忘恩负义你有没有心啊!妈前段时间住医院还想着念着给你送东西,你倒是一个电话都不打,你配做妈的女儿吗!妈都哭了!!!”
苗佩玉在旁边叫着:“念念,别这么跟姐姐说——”
电话被中途切断,任舒站在原地,盯着此时陌生的环境,忽然感觉脑袋有些沉重,人来人往,只有她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漫无目的。
她买的机票偏离市中心,排队等很久等到出租车,上车后从包里翻出巧克力吃,苦涩的味道刺激着蓓蕾。
回到酒店才给苗佩玉发了条消息。
【妈,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想去他们家住,我其实也不想来,但我有些想你了,想看看你——】
想说的话没发完,又全部删掉了。
【妈,你把晚上吃饭的地址发给我吧。】
对面发了一个定位,是崔念念的父亲崔望生发过来的。
【舒舒,别跟妈妈置气,念念从小被惯坏了,太小孩子气,你别放在心上。】
【嗯,我没放在心上,也没有因为她。】任舒回。
她把行李放在酒店就出了门,只拿了手机跟房卡,在附近小餐馆随意凑合了一顿,看着link上别人发的一些攻略,在不用买票的景点骑着自行车转了转。
一直到晚上要吃饭,才往对方发来的地址赶去。
去的是一家高档法式餐厅,听闻崔念念男朋友邵克的父母常年定居法国,爸妈都是建筑行业。
任舒在门口碰巧看到苗佩玉三人,她走上去,叫了声妈。
苗佩玉沉了口气抱住她,双手摸着人的胳膊,把人从头看到尾,又摸了摸她的手,眼眶泛红:“怎么又瘦了?穿这么少冷不冷?”
“不冷。”
任舒笑了笑:“也没瘦,跟以前一样。”
又看着崔望生礼貌叫了声:“崔叔,念念。”
崔念念哼了一声不搭理她,踩着高跟鞋提着包包往餐厅内走,一身漂亮的富家千金装带足了从小娇惯出来的任性。
崔望生看着人的背影,紧皱了下眉,这种场合不好让气氛变差,也没多说什么。
“听说舒舒在申城开了家甜品店?经营怎么样?”
“还可以,小生意,能养活我。”任舒说得含蓄,又老老实实说,“我没什么志向。”
崔望生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来任舒并不想要他的帮忙跟掺和,也就点了点头。
苗佩玉站在一旁握着任舒的手,感觉到她手指的粗糙,一直很难受地擦眼泪:“你不在我身边我实在不放心。”
“妈,你要知道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任舒甚至有些后悔在刚毕业那会,面对对社会的茫然跟恐惧时朝苗佩玉寻求安慰。
苗母从小被外公宠爱长大,后来嫁给父亲也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父亲去世后又在挽救生意没半年遇到对她很好的崔望生,她一生无忧甚至不能体会女儿当时的感受。
“二十五岁也是小孩子呀。”
进了包间跟崔念念的结婚对象邵克父母恭维了一番之后,坐下闲聊吃饭。
任舒坐在一旁,在介绍自己时才点头笑了笑,全程没有说话,专心做一个漂亮得体的花瓶。
她也能知道为什么苗佩玉让她过来,大概是为了长面子,即便任舒并不知道这面子从何而来,从她一个创业初期艰难险阻的甜品店小老板吗。
中途邵克频繁看手机,引起了邵父的不满。
“吃饭就好好吃饭,两个女孩都没一直拿手机,礼不礼貌?”
邵克解释说:“回的工作消息,有个很重要的投资商最近在北京休假,想着怎么能约个饭。”
旁边崔念念给他夹菜,一边跟崔望生夸赞说:“邵哥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吧?我就说他很有能力。”
崔望生不疾不徐,自带镇场说:“年轻人有工作在身很正常,哪个投资商?厍凌吗。”
听到厍凌的名字,任舒才忽然一顿。
她原本就没什么胃口,也不喜欢法餐,这桌菜没有一份是她所喜欢的,但为了避免不给面子,还是吃了两口。
“对,那个项目还多亏厍总,上次庆功宴他倒是没去,估计工作太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约上。”
邵克语气没太多情绪,后面那句替他解释更是画蛇添足,里里外外都在嘲讽他不给情面。
“你跟他提我,他怎么都会给面子。”
……
任舒最后趁他们聊得开心,提前离场。
晚上八点,天空显示出沉蓝,清爽的晚风吹得人头发凌乱,瑟缩着脖颈感觉到一些冷意。
任舒走出那家餐厅,才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
手机里多了一条短信,任舒打开来看,是孙向明发来的。
【你今天没在甜品店?去哪了?】
任舒有些反胃,呼吸不过来。
掐着手心把人号码给拉黑了。
随便吧,大不了她真的找崔望生帮忙,维持和谐共处关系让所有人满意。
下了地铁,任舒才注意到自己到了哪里。
厍凌公司楼下,一整栋大楼都是易思信中国区,此时整栋楼亮着灯光,格子间中无数打工人加班加点运行着整个公司的项目进度。
看着来来往往下班流走的人群,任舒刚要转身离开,身后车“滴滴”了两声。
任舒回头盯着京A连号1的黑色宾利,还有些愣怔,有一瞬间的不真实。
等车缓缓停靠过来,任舒视线看过去,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上车。”玻璃窗被打开,厍凌坐在驾驶座上。
任舒眼底的意外神情还没抛离,一瞬间有种周遭环境都在变换的错觉。
她今天早上还跟厍凌在申城的酒店套房。
此时又跟他在偌大的北京城长安街相遇。
任舒抿了下唇,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车门。
“找我吗?”他手肘搁在方向盘上,看过来。
第27章 泛红
厍凌从别墅出来吃饭, 又临时去公司拿文件。
助理问:“厍总我还在公司,要不要我给您送过去?”
厍凌随口说:“不用,我自己去拿。”
这会他才想起, 他莫名预感会跟任舒碰到,北京是很大, 但局限地点跟时间之后碰到人也轻而易举。
但他没想到是在自己公司楼下。
厍凌都有些意外。
老远便看到任舒提着包, 耷拉着脑袋站在路边一直往前走,也不怎么看路,只是空落在某个点, 微微泛红的眼跟颓气让她整个人显得笨拙沉默。
厍凌隔着挡风玻璃, 借旁边路灯光线看清她那双眼, 连带着整张脸的表情都很闷沉。
他此时倏然能区分出她泪失禁时眼泪的苦涩程度了。
不是说找爸妈?
厍凌现在明白过来任舒为什么在便利店害怕给她妈妈打电话了。
出了地铁口人也不看,但也总能在撞上人之前注意到前面有人而及时躲避。
说她娇气还说错了?
跟了几十米后,车往前开停在她面前。
厍凌穿着一件暗色西装, 黑色双排扣戗驳领, 手腕处没戴手表, 却在食指处戴了一枚素圈。
或许只是开车经过。
任舒此时看向他坐在宾利驾驶座,手肘搁在车窗,浑身冷峻精英模样, 才忽然意识到他从小受到家庭的教育,书香门第让他此刻染上了些许笔墨气质,也就淡化了那股外泄的冷性气息。
任舒系上安全带, 听到熟悉的嗓音, 即便厍凌的态度一贯冷淡,也不妨碍任舒有了些他乡遇故知的错觉。
仿佛一瞬间在陌生的环境里也没那么不自在。
“不是,找我妈妈,结束了我就…顺便转转。”
任舒又问:“你要去哪吗?”
看她的样子像是被赶出来了才对。
厍凌没多问, 只是驱车驶入主干道,开了些车窗通风:“吃饭。”
“现在吗?”任舒一愣,又忙的说,“那你放我下来就好。”
她上车干什么?
“一起吧。”
任舒想说,她晚上其实是有吃过饭的,虽然没吃几口。
但也没什么胃口再吃东西。
最后去了一家私房菜馆,任舒跟他坐在包间,窗口处是整面紫山水石材,墙壁请了界内知名大师写了一手笔墨字迹,整个院落都是顶奢的中式风格。
上的菜样跟刚她去的那家大相径庭,厍凌点完,把菜单递给她。
又起身捏着旁边透明雕花压纹杯倒了两杯茶水给她。
十月下旬,北京的天气仍旧干燥,任舒嘴角有些干纹。
任舒没点什么,他已经勾选很多了,便只点了一小份炸酱面。
他递过来小茶杯,任舒接着,捧着喝完。
任舒喝过申城的茶水,很苦涩,以往父亲出差也从扬州带回过他们那边的茶,她喝不惯,也不能理解有些茶叶那么贵重当礼的原因。
此时才倏然睁大眼睛,感觉有些淡淡茶香又十分清爽,任舒舔了下唇边,想自己倒。
“吃饭。”他眼都没抬说。
任舒就放下了:“这个辣吗?”
厍凌看她所指,说得模棱两可:“你尝尝。”
任舒吃了一口牛油果虾仁,口感很好,并不辣。
中间有人敲门,服务员十分抱歉地看着厍凌。
“不好意思厍先生,这位先生说跟您认识。”
厍凌看到男人,有些意外。
“陈叔。”
陈景和把手里的烟递给他,目光又落在坐在他旁边的女孩身上,撇了眼倒也没多放在心上,饭局上出现个女孩比比皆是。
“碰巧遇上还说跟你喝几杯,既然有人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约。”陈景和又说了两句工作上的事。
从长相上看陈景和比厍凌年长一些,但身上的斯文气质很是风流,显得成熟迷人。
任舒坐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吃也不是拿着筷子悬在空中也奇怪。
等人走出门,她才低着头吃着面前那道炸酱面。
而后又有人在长廊尽头叫他的名字,声音高调,厍凌穿着那身西装往外走,不声不响反手关上包间门。
恭维被彻底隔绝在外。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才进来。
饭菜已经冷掉。
任舒抬眼看向厍凌,能从他刚才的表情跟眼神中看出跟这些人并不相熟,浑身没有跟朋友相处时的自在从容,只剩恭谨礼貌。
可任舒此时也没从他的眉眼间看出任何被打断晚餐的不快。
“看什么?”厍凌解开衬衫扣子跟袖口的衣扣,注意到她的视线,抬了下眼。
任舒摇了摇头。
头发有些长,任舒只能把头发往肩膀后面拨,抓着不太能专心吃饭,厍凌扫了她一眼,把自己钥匙上的皮筋扔给她。
是她的皮筋,任舒一眼认出来了,衔连之处有些崩裂,显露出内部白色细丝。
此时才想起那次乔亦然打电话过来,他似乎捡到了一个。
“你怎么还拿着?”
“钥匙扣丢了,凑合一下。”之后也懒得买新的,索性直接绑在上面。
任舒绑好头发,又忽然说:“我能拍个照片发平台吗?”
厍凌捏着筷子一顿,“发什么?”
任舒说:“link,发日常会有流量,我给自己店引流。”
说完任舒就掏出手机朝餐桌上拍,她找了一个对角线,力争构架完美,也不忘把厍凌裁剪在照片之外。
刚摁下拍摄键,又被厍凌皱着眉拿过手机。
“你拍的什么?”
厍凌帮她拍了一张,顺便还看了一眼她的账号私信,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她倒是除了那些性骚扰的没回复,其余的都会发平台的表情符认真回复。
厍凌帮她一一拉黑,太多没拉黑完。
置顶的账号id网名只有一个L,点进去看到她跟对方的聊天内容,是店里咖啡师骆盂。
上一条聊天消息在两天前,他发睡不着。
任舒发了一个惊恐表情,问“打游戏吗?”。
凌晨2:35
L:【你也不睡了?】
lingling甜品店:【还不困。】
过去半小时,大概游戏结束,任舒又回:【别太担心,会好的。】
L:【快睡吧,晚安。】
任舒以为他在p图,低着头吃饭,她手机里又没藏着什么不能看的。
厍凌抬眼,语气里说不清是好奇还是质疑:“甜品店怎么叫lingling。”
任舒此时才倏然一顿,从他眼里看出他想问什么,解释说:
“随便起的,真的就是随便起的…开店的时候我起了很多个,骆盂选的,就那个跟我一起开店的人。”
厍凌眼皮压下,顺手打开了她在link上收藏的视频,收藏夹只有寥寥的几个。
他瞬间眼睛定住了。
第一条收藏视频长达十五秒,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褂站在对面路边抽烟,猩红的白烟跳升,又被掐灭扔进垃圾桶里,走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柯尼赛格旁。车型从视觉上像是一头压低身躯蓄势待发的猛兽,跟男人浑身的冷冽感相得益彰。
太过眼熟的身影跟拿烟的姿势让厍凌短笑了下。
倒是又被她收藏夹下面的两条视频吸引住视线。
一个是他在加州冲浪的视频,摄影师违法卖给平台当广告,被他找的律师团队提起诉讼,案件提至联邦法院,最终判处对方删除该视频并赔偿两万美元,但视频传播甚广,他也懒得管。
还有一条陌生男人健身的视频,旁边一只小猫在他腹下钻来钻去,男人薄肌宽肩窄腰,长相硬朗,浑身溢出的性张力让他长相显得没那么难看。
“你收藏的什么。”厍凌瞥她一眼,顺手把最后一个收藏取消,把手机丢给她。
任舒抱住手机,点开,她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点的了。
link的大数据汇总能力强,任舒大学那会听完室友聊,就给她推送厍凌这段,连推了好几条。
“我误触。”
这是真的。
“那你手挺灵活。”他淡声评价说。
灵活……
没你灵活。
任舒压着脑袋胡乱塞了两口,想到乱七八糟的东西。
厍凌捏着筷子,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她的脸颊上,“你脸红什么?”
任舒面不改色,也没摸自己的脸,就已经感觉热度要灼烧到眼睛了,只是说:“我热。”
厍凌懒得说。
“走了。”
驱车驶离,半途厍凌才问她住在哪,任舒还没说话,就感觉自己鼻子有些湿润,她狐疑地用手摸了一下,借着车内灯光眼睛都睁大了。
一手的血。
“厍凌。”任舒短促着急地叫了他一声,声音稍有锐音,像是在求救。
“给我点纸,我好像流鼻血了。”
厍凌把车上整包抽纸都递给她,眉头拧紧,手掰过她脸看着血把纸巾一寸寸染湿。
“把好像去掉。”
松开手,迅速开车驶离。
任舒哭丧着脸,也没敢仰头,她又不想咽下去,血止也止不住,快要把整包纸都弄脏了。
她刚才就说了很热,干的她鼻子疼。
“对不起我把你车弄脏了。”
连她身上都斑斑点点,还好穿的深色衣服,不然以为她是逃犯入京。
厍凌开车去了附近商场,任舒跑去卫生间洗脸,趴着止了好一会,整个池子里的水都变成了浅红色。
任舒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眼睛通红,鼻子干的有风吹过便刺痛像是绵密的针在扎。
她感觉自己有些陌生,此时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落寞感。
手机响了两声,任舒接听,是苗佩玉打来的。
“舒舒?你在哪呢?如果你不想过来住,今天妈妈跟你一起睡好不好?妈妈已经很久没跟你一起睡过了。”
任舒擦干净手低着脑袋往外走,头也不抬刚要拐,手腕陡然被扣住,顺着指骨往上,她看到厍凌干净的西装袖口。
抬眼跟他的眉眼对视上,灯光从头顶落下来,男人硬挺的鼻梁拓下三角暗影。
任舒在这样的视线里有一瞬间出神,也迟迟没有躲避,任由他掌控着。
她还以为厍凌已经走了。
“舒舒?怎么不说话?”
任舒才反应过来,拿着手机说:“妈不用了,我今天跟朋友一起睡,你别来了。”
“那明天我——”
“妈,我来就是为了找她玩的。”
苗佩玉倒很开心任舒有朋友领着她玩,她实在太闷,不是好事,松了口气说:“舒舒,你今天提前离场真的不太合适,太不礼貌了,邵家父母还问起你,说你没吃几口要给你点别的,我还以为你去了卫生间,之后弄得我很尴尬,你至少应该跟我说一声的。”
任舒根本插不上话,此时也精疲力竭:“嗯,我知道了。”
“明天你生日,晚上也要跟朋友一起过吗?可以让妈妈跟你们一起吗?我订了一家蛋糕店我们去……”
任舒听着对面贴心关护,鼻骨被人用指腹磨了一下,指纹有些粗粝,但除了温热的缓解之外并无他感。
任舒抬眸,看到厍凌拿着纸巾揩了一下她的鼻子。
又有一点点血往下流,好在不多。
任舒接过纸巾低头捂住,厍凌转身去卫生间洗手。
身边没了人,任舒看着厍凌的背影,以及注意到旁边流经路人落在他背影的目光。
任舒对着电话说:
“妈,你还记得上一年你生日吗?”
从商场走出来,刺冷风吹得鼻子涩疼,任舒跟在厍凌的肩后位置漫步,目光落在他的肩线处,撑着视线。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走入同一个房间的那天晚上。
下雪后她跟厍凌在楼下走,那时并没有多美好的第一次结束完,任舒心情莫名感觉有些难过,她坐在床上看窗外下雪时大脑在出神,也对未知的关系感觉到茫然跟恐惧。
甚至觉得她跟厍凌睡了只是一场梦。
但那场梦里他们做了四次。
厍凌提出下楼走走,把不大的雨伞放在她手里,全盘让她打着,自己站在雪天,肩膀不时浸成了深色,黑色大衣被打湿后也并不明显。
他走在她眼前,迈着长腿脚步太快,走远了一些后又停下脚步回头等她。
任舒至今都记得他回头那个眼神。
沿海的暴雪天,雪是斜着吹的,他那一眼像是看她有没有丢。
任舒还没回神,便开始说:“当时我来找你给你过生日,我买好了机票想给你一个惊喜,航班晚点,收到你说不要过来的消息,你说我来了念念会不开心。”
“妈,你太偏心了,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苗佩玉泪流满面,声音哽咽着说:“舒舒,妈妈也没有办法,你能不能暂时多体谅一下——”
“我挂了。”任舒说。
挂断电话后,任舒沉了口气,厍凌也并没有走远,脚步放得很慢,把她的话尽数听进耳里。
他眼神没有落点,表情仍旧没什么变化,皮鞋踩在路边的黄栌叶上,发出“喀次”响声。
迎着晚风,头发往肩后移,任舒又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擦了擦鼻子,刺疼刺疼的,倒是不流血了。
也太干了点。
“坐后面。”
任舒打开车门看到车上明显的痕迹,都还没干,估计一蹭都是她的血。
“不好意思……”
“去医院吗?”厍凌看着她擦红的鼻尖。
任舒忙摇头:“不用的,已经不流了。”
再说她后天晚上就走了。
任舒坐在后排,等开车了才问:“要去哪?”
“洗车,还能去哪。”
车刚停在车行,厍凌扫了她一眼,把西装脱了给她,“先穿一会。”
要下车,任舒也忙不迭披着西装盖住衣服上的斑驳,清冽气息包裹着,内心焦躁莫名被抚平。
车行人员看到车牌叫了老板进去,随后穿着冲锋衣的老板风风火火出来,看了看厍凌,又看了眼车。
“昨天你家司机不刚取走——不是,你他妈血战啊。”
“你脑子有病就去治。”
随后把车钥匙扔给他,看了一眼裹着他宽大西装、头发被裹出一个窝的任舒,安安静静站在车旁,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又问:“流鼻血要去医院吗?”
“啊不用。”老板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女人,难得厍凌身边会有异性出现,他就多看了两眼,眼神也没藏着,很直接地扫描着她的五官,把人看得有些拘谨了。
“适应适应就习惯了,要不买个加湿器。”
“约几个人一起去吃饭啊?”说着又朝任舒抛了一个媚眼。
任舒没收到讯号,感觉他眼睛抽了。
“吃过了。”厍凌又看向傻站在旁边的任舒,叫她,“走了。”
任舒忙不迭跟上他脚步。
打了车,任舒上车时才问:“不给钱吗?”
厍凌低着头给人回消息,原本的话又被咽下去。
“不用,你那点钱,留着吧。”
出租车停在西郊别墅区,任舒脑子有些晕,下了车跟着厍凌进了他住的地方,才发觉一路都在出神,忘了说她住在哪,厍凌也没问。
她跟过来干什么?
一会儿,是要做吗。任舒掐了下手心,重新看向厍凌的背影。
第28章 泛红
任舒希望她明早能起来, 她想明天一早跟朋友去爬山的,连装备都买好了。
朋友是她的高中同学,在北京做特教老师, 工资不算高但特别累,任舒很佩服她能够坚持自己的梦想把所有精力奉献给自己的职业。
两人工作都太忙, 平日聊天并不多, 但每次过年她回申城老家,任舒都能跟她侃侃而谈吃上一顿饭。
厍凌走在前面低着头敲手机,也不吭声, 任舒就默默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别墅院子。
“不用换鞋。”
厍凌把房间加湿器打开, 又从柜子里翻出一条毛巾出来, 用卫生间水打湿放在一旁,找了瓶生理盐水。
“我先洗澡吧。”任舒说。
“把这个拿进去。”厍凌把手里的生理盐水扔给她,又说, “浴室里有干净的毛巾跟洗漱用品, 没拆的。”
任舒抱住, “好。”
“我没衣服,我的衣服在酒店……能穿你的衬衫吗?”
她穿过之后厍凌大概率也不会要了,但他又不缺这一件衬衫。
“不能。”
“那我怎么出来?”
“裸着。”厍凌从洗手间出来, 进了客厅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喝。
任舒转头从他衣柜里挑衬衫。
她要选个贵的气死他。
洗完澡又用生理盐水洗鼻子跟脸,还把自己内衣洗了洗,挂在阳台。
鼻子通透许多。
任舒盯着镜子里自己并不好看的脸色, 想她再也不要来北京了。
以后大概也没有要来的必要。
厍凌住的别墅客房很多, 此时出来看到床上被子微微褶皱,看出是他的卧室。极简风,跟申城那栋别墅不同,衣柜里放了很多日常服装, 仍旧西装居多,床头也扔了几本经济杂志跟一副铅灰色眼镜,一个打火机跟一包烟,倒是一样的整洁一丝不苟,很有生活气息。
房间里大概喷了香水,有种很清冽的淡香。
坐在床边,任舒低着头把剩余的生理盐水打湿毛巾,敷在脚踝。
平生很少有穿高跟鞋的机会,第一次居然是来参加她异父异母妹妹的相亲宴。
后脚跟都被磨破了,甚至脚侧也被磨出了一个泡,她坐在床上在百度搜索要不要戳破,或者要买些什么药,她明天一定要去跟朋友爬山,为她的26岁迎新。
刚搜索出来,卧室门被打开,厍凌站在门口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脚后跟。
“怎么了?”
“你有没有——”
异口同声的话让任舒骤停,又继续看着人问:“你有没有创可贴……”
厍凌走过来,坐在床边,手指掰了一下她的后脚踝。
被磨出了血,看着都钻心。
“痛痛。”他的手指按压在伤口边缘很远的地方任舒都感觉到疼了,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他又重复小声说,“很痛。”
厍凌此时才注意到任舒穿了高跟鞋,长裤盖着一半,她从头至尾走路姿势也没什么异常。
难怪厍凌感觉她高出一些。
“你穿高跟鞋干什么?现在知道自卑了?”厍凌觑她一眼,往外走,重新进来时拿了医药箱。
“没有自卑……我也不矮吧,我有一六八。”在南方女生平均身高里算还行的了。
任舒又低声说,“长得高显得有气势。”
看上去就没那么好欺负,也显得成熟一些。
厍凌抬起她的脚歪着放在他膝盖上,拿着棉签沾碘伏清洗伤口,又涂了红霉素软膏。
任舒盯着他低眸时的脸,鼻骨被光线拓出阴暗两面,这个角度下颌显得极其锐利,也看不清神情。
棉签一点点涂在脚踝,很轻地擦过伤口,原本刺痛之处变成密密麻麻的痒意。
任舒禁不住缩了下脚,又被他手掌整个拷住。
“动什么?”厍凌抬眼,眉头微拧。
任舒看他手指上不小心沾染上的褐色碘伏,老实说:“痒。”
“自己涂。”
厍凌把碘酒扔给她。
任舒接过“哦”了一声,刚拿了一根棉签,发现已经涂完了,根本不需要她。
等厍凌从洗手间洗手出来,任舒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呼吸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我来北京这么倒霉,是不是不适合这里。”任舒嘀咕了一声。
“你非要穿高跟鞋跟地方有什么关系?”厍凌擦着手指,抬眸看她。
不能理解她什么逻辑。
“你们公司女性不穿高跟鞋吗?”
“不是我规定的。”
但厍凌内心承认,个头高挑身形会显得自信,没有骨子里的气势,外形往往能够达到镇压的作用。
“明天会好吗?”任舒有些担心地问。
“干什么?明天的机票?”
“我明天早上要去爬山,装备都买好了。”其实也就买了冲锋衣跟登山杖,还有个登山包里放了一些手电、哨子、充电宝跟吃的。
“哪个山?”
任舒掏出手机看了看,说了名字,厍凌应该也没听说过。
“是个野山。”
厍凌抬眼看向她:“才25就活够了?”
不对,26。
任舒语塞:“……野山风景不一样,是看到有一个登山队的会去,我跟朋友一起的。”
她爬山还真是心血来潮,她偶尔思绪会很散,有很多爱好的原因就是学着这个又忽然对别的感兴趣,又觉得既然要学什么不能半罐子晃荡,所以她喜欢的东西都精通。
厍凌站起身,没说话。
高大的身影整个笼住她,任舒仰头又要站起身:“我去隔壁睡。”
“省着吧。”
孙向明给厍凌打了好几个电话,厍凌出了卧室接听,说自己不在申城。
“视频绝对是p的,我那天——”
厍凌半点情绪都无,声音冷淡疏离,甚至带着些薄情:“做没做你自己心里清楚,孙总,厍家甚至于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更何况我提前警告过你,在开展前期私生活干净点,你忍不住我有什么办法,媒体现在疯狂报道你的新闻,易思信为了避免被波及,只能选择撤资。”
孙向明听着厍凌的语气,但每个字的落音都重,声音冷冽,是真的动了气焰。
咬牙切齿说:“这件事我会解决。”
“赔偿金就不用了,看在两家的面子上,孙总,别影响祖辈的关系。”
“知道了。”
那边挂断电话,林鸣谦又打了过来。
“这事儿是你干的?现在有十几个媒体公司都在传播他在酒店跟人群/交的事儿,女孩的脸倒是没露,他的脸放了高清,难怪上次你同意跟他合作了,瓮中捉鳖啊。”
“我闲的?”
厍凌只是推波助澜传播,跟他有什么关系?
“真不是你啊??”
林鸣谦也不太相信厍凌会用这样的手段,他不屑用这样的手段,他这个人在圈内看上去心狠杀伐,但为人做派清高又傲慢,很多事不乐意干。
但谁是受益者,往往就脱不了干系。
“不过也是,他应该结了不少冤家,你最近不是休假吗?去哪了?”
厍凌说:“北京。”
“休假你跑北京干什么?要不回来,周末去one喝酒?反正你也没事。”
ONE有经理打理,厍凌这两年忙于工作也不经常去。
早几年玩遍了,除了过年会回温哥华之外也很少出国。
至于温哥华那个房子,地段寸土寸金,面朝英吉利湾,站在灰角落地窗前能俯瞰太平洋,周遭都住的UBC教授跟名人政客。
他过年也不回爸妈那儿,有工作的原因,这两年很少陪伴父母左右。
“跟赵未决约了晚上吃饭。狗怎么样?”厍凌问。
“挺好的啊,你早说我就不把它带回来了,我老婆挺喜欢小动物的,不过你找个阿姨或者上门养狗不就得了,至于送我这儿吗。”
厍凌宠那条狗跟他儿子似的,工作虽忙,但又不是不能上门喂养。
“没事挂了。”厍凌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厍凌回了赵未决消息,走到门口又拐回去,打开主卧门,任舒正蹲在地面上,小偷的做派,看他放在床头柜上没合上的书。
他都不太记得这本书是什么时候放着的了。
“拿起来看。”
厍凌话音落下。
把任舒吓得肩膀一抖,回头看向他时表情还有些尴尬。
“我要出去,有人敲门别开。”
任舒有些意外:“现在出去?”
“嗯。”
“厍凌。”任舒忙不迭叫住他的名字。
厍凌脚步一停,回头看她:“怎么。”
任舒有些纠结,但此时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我给文教授发的消息她都没回复,她身体还好吗?”
她总觉得文教授的脸色不是很好,且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国外的生活。
厍凌看着她担心的神情,不太能理解她们之间的师生情。
“挺好。”
两个简单的字封锁了任舒想要进一步询问的任何可能,他并不想多谈。
厍凌说完接了个电话,关上了卧室门。
任舒沉了口气,此时才大胆地看向四周,他房间倒也简单,连衣柜里都只有那几件黑衬衫跟西装,任舒发现他似乎不喜欢白衬衫,很少穿。
想起晚上拍的照片,任舒发在了平台,拍摄的照片里,餐具侧面显示了这家店的名字,评论里还有人问:
【去北京玩了吗!】
最后是抱着书迷迷糊糊睡着,半夜醒来上厕所,才注意到她紊乱的经期提前到访了。
任舒瞬间被吓了一跳,原本惺忪的精神一瞬间震醒了,不知道床上有没有弄上。
剧烈的痛楚没给她任何准备的时间,任舒几乎抬不起腰,每次来都像一场巨大磨难。
垫了些纸巾后,慌忙拉开被子,没弄上,沉了口气之后打开手机买了一盒药跟卫生巾。
也不敢坐在床上,就坐在卫生间马桶上等着外卖员过来。
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多,别墅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国槐树叶摇晃风声。
对于任舒一个生活一成不变又中规中矩的人,加上之前在益原实习被跟踪的事,她这几年唯一一次在大半夜出来就是跟厍凌在雪天踩雪。
之后倒像是应激似的没再敢独自大半夜出去。
发了很久的呆。
等了大概三十分钟,对面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
“任女士是吗?你买的这家店已经关门了,我取不了。”
“关门了?倒闭了吗?”任舒感觉五雷轰顶,她今天也太倒霉了点。
“不知道,反正里面是黑的,我转了半天,估计人家已经下班了,忘记把平台关掉。”
任舒有气无力说:“好,那我取消订单吧。”
“行,这可不是我不想给您送啊。”
“嗯。”
任舒又要找其他的外卖,听到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怎么了?”厍凌问。
赵未决家里有家规不能彻夜未归,几个人有带着女朋友过去的,厍凌觉得没意思驱车回来,他原本就不怎么想去。
在客厅喝水,听到没关紧门的卧室发出细小说话声。
她手机开着扩音,在客厅也能听到。
“你回来了?我……经期,外卖被取消了。”
任舒又朗声,忙不迭解释:“我没弄你床上。”
厍凌站在卧室门口,听着里面略显虚弱的声音。
“附近有超市,要什么?”
他重新勾起客厅车钥匙,捞起外套一边穿一边往外走,也没听清任舒又追着嚷着说了一句什么。
上了车,才给人发消息:【都要什么发图片给我。】
任舒在网上找了图片发给他,又回:【可以再帮我买个止痛药吗?谢谢你。】
一个拜托的小兔子表情包。
附近有个购物商城,厍凌进入超市转了半天才找到任舒想买的牌子,她没说要几包,厍凌就多买了几个放入购物车。
买完结账,走到前台小妹还盯着他深深看了一眼。
随后说:“107。”
厍凌结了账,提着购物袋回去,来回差不多半个小时。
进了房间,任舒还在马桶上坐着,打开了手机小游戏消磨时间。
门被倏然推开,随后东西被扔在她脚边,他又关上了门。
任舒又被吓一跳,手机都没拿稳扔在了地上。
捡起来后又洗了遍澡。
换完出来厍凌正坐在客厅,手指捻着触控板,戴了副无框眼镜,半开着的黑衬衫扣子,显得落拓不羁。
任舒多看了两眼,她喜欢厍凌戴眼镜的样子,会锐化掉一些身上的凌厉气质,显得清和许多。
“水喝了。”他视线还放在电脑上没移开。
任舒走过去,看到他泡了红糖水,应该是买药时送的。
还有一盒止痛药。
“哦,谢谢。”任舒走过去抱着杯子,又被烫得手反弹了一下,吹着手指跟厍凌对视上,任舒搓了搓泛红的指骨。
“山还爬吗?”
厍凌腾出空,抬起眼皮看向她,看着女孩脸上失色的脆弱模样,不知道女人这个时候像是丢了半条命。
任舒摇了摇头,声音因气虚而显得弱弱的:“……不爬了。”
她刚还给朋友发了消息,对面回复:【够衰的啊……要不我去找你?我这个月能多休息一天。】
【别别,别浪费你假期了,什么都不用,别搞那么复杂。】
【得。】
厍凌沉了口气,朝她招手:“过来。”
任舒走过去,他伸出手探她衣服,任舒才惊跳:“你不会不知道这个时候没法做吧……”
厍凌冷眼看着她。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让任舒骤然想到了厍凌上次发烧,发烧怎么能一样?但她也无处可循。
她躺在沙发上,脑袋靠着沙发边缘,厍凌看她脸色苍白的样子,瞥眼落在她腹部。
“很疼吗?”
任舒还没说话,厍凌的手掌在她腹部贴了一下,他手掌很热,薄薄的肚皮,贴在上面有些舒服。
任舒一时没动,呼吸断了一秒。
“怎么这么凉?”厍凌收回手。
任舒往后缩了缩,但沙发原本就那么大的距离。
“不知道,冷吧。”
任舒视线被他旁边平板上的游戏界面吸引。
“那是什么?”
厍凌扫了一眼,“游戏。”
随后把平板拿给她。
任舒翻自己手机,却没在app里找到这个游戏。
“是需要用国外ID才能下载吗?”
厍凌扫过去,看她在手机屏幕上搜索“冥王星”,没搜索到。
“搜不到,高中做的游戏,已经关了。”
“那还能玩吗?”
厍凌顿了一秒,挺喜欢打游戏,随后说:
“能,手机号给我。”
任舒就念了一遍自己的手机号,发了验证码,注册完后问她:“名字取什么?名字就是账号。”
任舒想:“西西弗斯吧。”
厍凌想起她的网名也是这个。
“为什么?”
为什么要又为什么?
那为什么他游戏的名字被命名为冥王星,是研发组取的吗?看上去像是随便挂了一个名字一样,但这里面似乎是个答题类的海底基建游戏。
“你不觉得他不服输吗?”
“不服输?努力是为了有结果,可预见性的进步跟获取。不是白费力气。”厍凌瞅着她。
任舒头一回没好气地说:“哈迪斯就好了,他看上春之神就强行掳走把她带回冥界,强盗。”
“那又怎么样?想要不去得到,而是站在原地打转等命运降临?”厍凌伸出手去摸她脖子,声音倒是不疾不徐的。
任舒犯怂。
是因为你有那个资本,冥王跟西西弗斯怎么一样,西西弗斯得罪了众神一生受罚,冥王做什么都是对的。
任舒没再理会他,点开游戏之后任舒发现这个游戏的地图很大,整个海洋各种生物聚集,浅海区跟深海裂谷,海底山脉,人类遗留区都做得极其细致。
物资获取方式都是答题,有三类社会类、数学类跟物理类,残留着的数据显示后两类几乎很少人选择过。
游戏关服之后却没停掉,但已经没有人在玩了,排名彻底固定。
“为什么没有上线?”
任舒很难想象这是他高中做出来的游戏,这些建模也是他弄的吗,应该花费很多钱。
“懒得上。”厍凌坐在旁边看她玩,暂放了自己的工作。
任舒无话可说,她点开分数排行榜看了一眼,排行第一的网名只有一个字母S,任舒点开他的账号,发现还可以添加好友。
她歪头扫了他一眼,又跟他漆黑的视线碰撞上。
她扭过头,点了添加。
临睡前还把ipad上的app复制了一份安装。
大概注意力转移会减轻身上的痛楚,吃的布洛芬也奏了效,任舒晚上疯狂刷分,答题是有时间限制的,没回答出来便会重新出题,她高中大学学的东西还没完全忘记。
凌晨两点还兴致勃勃给她的小Q人换武器跟新尾巴,她其实并不喜欢玩游戏,但智力答题很能激起任舒这种学霸的胜负欲。
卧室的门被打开了。
任舒身子一僵,把手机往被窝里藏。
“你多大了?”冷冽的声音从门口镇压过来。
任舒合上手机盖住半张脸:“我睡了……”
真的睡了。
第29章 泛红
第二天一早醒来得太晚, 睁开眼十点多。
任舒打着哈欠看了一眼手机的排名,她已经在排名第十的位置上了。
厍凌点了早餐,任舒看到是双人份, 也没客气。
她这两天血槽已空,整个人都虚脱了, 像一头快要饿死的狼。
也大概摸清厍凌的性子, 不是什么十级重大的事情不要过问他。
早餐味道极好,色香味刺激了味蕾,任舒感觉自己吃了一顿大餐, 她今年都没吃过这么多。
吃完后收拾衣服, 也把厍凌的那件黑衬衫折叠好塞进袋子里, 带回去放在申城别墅,她下次还能穿。
刚装好,人就出来了。
男人穿了件白色运动装, 脖颈黑色无线耳机挂着, 手腕运动手表还在跳动着。
这大概是他衣柜里除了那件白衬衫之外唯一的白色系。
五官朗越, 骨相仍旧出挑,显得落了几岁。
让任舒想起他房间那本书里夹着的一张照片,许是大学时拍摄的, 背景在普济寺门前。
任舒在里面看到了封含跟上次那个车店老板桑侃,以及几个其貌不扬浑身奢牌的公子哥。
那张照片里他个高站在最边缘,五官在青涩与冷硬之间很有韵味, 微抬着下巴, 眼神带着点陪衬的笑。
任舒有听过一些传言,那些家里做生意的子弟父母每年都会去寺庙还愿祈福,又或者人到了某个阶段便会相信神明。
任舒盯着人多看了两眼,又指了指餐桌:“我吃了早餐。”
“就是给你的, 我吃过了。”
厍凌注意到她眼神,把脖颈耳机跟手表摘下来扔在那边吧台。
又拐过去,进浴室洗澡。
出来看到一条未接电话,厍父打来询问他孙向明那件事。
“我有分寸。”厍凌头发还有些湿,往脖颈下滴水,顺着滑。
“这就是你的分寸,我不是说过你如果不想帮不用帮,你既然帮了又搞这一出干什么?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这件事有你插手?”
孙向明的脏事传播过广,热度迟迟不散,热搜居高不下,孙家脸面尽失,以往厍凌从来懒得沾手任何矛盾,不轻易树敌,骨子里的傲慢让他不想跟这些人纠缠,但他这两年愈发锐利冷刻。
任舒继续慢吞吞吃,原本准备今天出去玩的,北京的秋季又干又冷,她姨妈还有些不舒服。
任舒吃完饭就坐在餐桌前捧着手机玩游戏,听到脚步声,看到厍凌穿着一件居家卫衣跟灰裤。
“知道又能怎么样?”他的声腔平淡,语气中没有丝毫对这件事的在意。
那边厍父有些沉默,这些年厍凌成为易思信掌舵者,在公司旧骨架中造出一具新的野兽,做出的多项决策都被董事会强烈驳回,但结果又让众人不得对他哑口无言心服口服,甚至厍父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结交的那些高干子弟。
他害怕厍凌欲望太大迟早被吞噬,或游移在黑白边缘有重重跌落的一天。
“我管不了你,孙家的事到此为止,人要知道知恩图报,他父亲早些年毕竟拉过我一把。”
“知道了。”就因为借了那几百万,厍凌不觉得他要这辈子都拿来当孙向明的通行证,他已经还完,也厌恶别人决策他的所有行为。
“你最近如果有时间,就来纽约一段时间吧。”厍父又沉了口气,声音夹杂着些颤音。
厍凌知道他指的什么事,情绪仍旧没太大变化说:“嗯。”
“外面下雨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骤大。
北京的雨天夹杂刺骨寒风穿梭在大街小巷,萧条凄凉感有种即将入冬的错觉。
申城跟北京完全像是两个世界,十年难下的一场雪在北京的每一个冬季都会来临。
厍凌没理她,他又不是看不见。
没说话的几秒钟,余光看到任舒看了看他,又自顾自歪过头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发呆看向窗外。
厍凌脑海忽然想起那会她醉酒,说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冷漠。
他很冷漠吗?这就叫冷漠了?
“嗯,下雨怎么了。你喜欢雨天?”
任舒重新迅速扭过头来,点点头:“你不觉得听着雨声很舒服吗?”
她甚至喜欢不影响人类的极端天气,还看到有人说极端天气里会弱化本身的存在感,也产生日常秩序被破坏时的兴奋感。
厍凌还记得任舒也喜欢踩雪,但申城不怎么下雪,北京的冬季很漂亮。
想到什么说什么又问她:“玩过跳伞吗?”
任舒摇了摇头:“我不敢。”
厍凌没再说话,抬眼注意到任舒还在看着她,厍凌静静跟她对视没吭声,寂静的空间里,两人持久绵长地视线交汇着。
漫长的对视让任舒一瞬间脑子空白,忘记看他的初衷,想不起来,便低下头把眼神移到别处,避开这样的纠缠。
厍凌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喝,还是赵未决前两天从酒窖挖出来的几瓶果酒,让人给他这儿送了几瓶。
刚撬开,看到任舒又趴在桌子上勤勤恳恳打游戏,认真的样子像在考试。
他此时忽然想起在李牧杨婚礼现场忙前忙后的任舒,又想到她妈妈和去世的父亲,跟自己一直以来的印象有失偏颇,该是大相径庭才对。
高中有那个暗恋任舒的朋友,厍凌认知中任舒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放学都是父母一同来接,长相很有南方人温婉,高中那会就不知变通一板一眼地收作业,任不老实的男生欺负,到现在也没改变过。
而后大学也就见过那么一次,她坐在体育馆被人追到要哭。
厍凌甚至怀疑,当时她会跟官宏在一起,也都是人老实不会拒绝,所以半推半就。
甚至如若上一年骆盂及时告白,或许他跟任舒都不会维持这种关系。
厍凌微微低眸,思绪跳远,脑海里准备说的话一时间忘记,视线聚焦后注意到任舒在看他,厍凌才问:“喝吗?”
“什么?”任舒看着他手里的玻璃瓶子。
“果酒。”厍凌也没喝过。
“喝。”
刚好有,厍凌拿完又随意拿了瓶过去,捞起餐桌上的起酒器,又从杯柜里拿了两个柯林杯,给任舒倒了苹果味,给自己随意拿了一瓶。
还没递给她,又想起她今天生理期。
“别喝了。”
任舒摸到一点杯子的冰凉雾气。
“没事,我就喝一点点。”
“没可信度。”厍凌睥睨着她,此时在他这里任舒的信誉度为零。
任舒从他语气中回想到昨晚的打游戏事件。
厍凌自己把那杯苹果味的喝了,有些涩,余味倒是甜,青苹果的酸涩甜味。
“什么味道?”
看她眼神里的好奇,厍凌睨着她:“想喝吗?”
她没吭声,厍凌又细细评价说:“其实还不错。”
酒被热一下口感会一样吗?
任舒点了点头。
厍凌忽地放下手里的杯子,绕过来掐着她的下巴吻上去,几乎是下意识的,任舒张开唇任由他的袭击,舌尖被纠缠着,一股很清甜的苹果味卷着舌头味蕾,几乎要冲进喉咙。
一直到味道被吞咽得变淡,任舒仰着脖子后颈有些酸,又被厍凌半推在沙发上,单腿屈在沙发边缘锁困住,在开放又窄仄的空间跟他拥吻,漫长的吻没有要结束的迹象,感觉到吻往下落,任舒才倏然抓住他钳在腰部的手指。
“不行……真的不行。”任舒眼神带着些迷失后的恐慌。
厍凌亲了亲她的嘴唇,英挺鼻梁跟她侧脸贴着,呼吸交濡间轻笑了声。
他的笑意总是浅淡又轻松,偶尔带着些挑逗意味,是没有人会相信、也想象不到的撩人跟开放。
“想什么,不做。”
任舒下意识空咽了下喉咙,目光落在厍凌的眉眼处,这么近的距离,五官的每一寸皮肤都清晰可见,她鬼使神差伸出手摸了下他的眉骨,厍凌微微低下头放在她手指上,眼睛还是透过指缝看着她。
她缩了下手。
“尝到没,好喝吗?”
任舒声音放轻:“这哪能尝到。”
厍凌盯着她的唇,又要低下头跟她接吻。
任舒反抗了一下,成效微乎其微:“不做为什么要接吻。”
厍凌看了眼她,反问:“我吻技不好吗。”
“不是……”
“张嘴。”
任舒就没吭声,又被他抱着腰在沙发上接吻。
他客厅的沙发很宽,足够两个人躺在上面,私人订制造价上万的沙发很软,当床都合适。
为什么要接吻呢。
任舒还是无法理解厍凌对性的需求居然是在接吻之下的。
任舒脑子混沌着,闭上眼也伸出手去遮住厍凌的视线,此刻她放大胆子用舌尖去勾他的舌头,微微仰头把这个吻加得更深。
手下感觉到很轻微的眼睫扫过。
轻到无法感知。
直到现在,她已经跟那条蝴蝶鲤一样能够适应空泛的鱼缸,接吻对她来说如鱼得水般熟练。
任舒的呼吸有些凌乱,移开手时,一眼看到厍凌刚张开的漆黑眼眸,冷静的,清冽的,看透人又极具压迫力的。
“长进了。”厍凌尾调拖长,声音飘忽又黏连在一起似的,显得此刻格外温存。
“你教的。”任舒微微移开眼。
厍凌有些意外,食指指节揩过她脸颊。
“要夸你学习能力很强吗。”
任舒就歪着头,平板震动了一下,她用下巴指了指平板:“要比吗?我能超过你拿第一。”
厍凌没兴趣玩什么游戏,他做游戏也只是闲的无聊,此时看她斗志的样子,又说:
“行,什么时候截止?”
“明年立春吧。”
“为什么?”
“我昨天刚玩,现在跟你比岂不是很快就输,那你胜之不武。”
“那就明年。”
“你压着我很重。”
厍凌看了下自己撑在她身侧的手,不动,还是这样低眸凌人的视线看她:“哪压着了?”
“快点起来……”任舒又推攘挣扎一下。
厍凌坐起身,顺手揉了把她的长发,给人把乱毛捋顺了。
任舒拢了拢长发,看着厍凌远去的修长背影,身上松松垮垮的卫衣,显得整个人都慵懒许多。
“厍凌。”任舒忽然叫了他一声。
他回了下头,“嗯?”了一声,视线不明所以。
但也即将习惯任舒偶尔难懂又无意义的话语。
“中午想吃什么?”他问。
“你要做?”任舒有些意外。
“出去吃或者找阿姨。”
任舒:“……我来做吧,可以让阿姨买菜。”
“你确定?”
任舒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嗯,我不太想出门。”
她感觉身上潮潮的不舒服,也觉得在外容易碰到他朋友,毕竟朋友之间行动轨迹高度重合。
北京似乎浸满了他的生活人际跟气息。
厍凌合上冰箱,又扫了她一眼继续问:“你刚想说什么。”
下次不做的时候能不能别吻了。
任舒又看着厍凌,走马观花想到了许多画面,一帧一帧在脑海闪动。
她动了下唇,收回话,摇了摇头:“我说,吃鸡蛋面怎么样?好做。”
“都行,我不挑。”
“你还不挑……”任舒觉得他挑剔得很,生活上也极难伺候。
“不做饭的人挑什么?”
蔬菜都是外卖点的,只买了一些,他不会做饭,大概也不会在北京呆很久。
任舒做了几个家常菜,坐在餐桌前,姿态摆得很正。
“好了,我放了一些青椒,你应该会喜欢。”
“你做饭为什么要顾忌我喜不喜欢?”
任舒看着他不明白地说:“不是我们一起吃吗。”
厍凌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坐下捞起筷子说:“如果我是做饭的人,我就只做我喜欢的,爱吃不吃。”
“哪能这样。”任舒不赞同,“你跟别人吃饭都这样?”
“不然呢?一个个记住他们都喜欢吃什么?”
“那你跟你爸妈一起吃饭呢?”
“我十八岁开始就不跟爸妈一起吃饭,十八岁之前有阿姨。”
任舒想到了他过年会在温哥华,她本以为他爸妈在温哥华定居,但似乎不是。
“你为什么要住在温哥华?”不应该在纽约吗?她查过易思信的总部在纽约。
厍凌被她这么一问,回想他十八岁那会在温哥华买房的原因。
“我有条狗是在温哥华买的,过年带它回家看看。”
“狗狗好幸福。”任舒一瞬间内心流露出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她说不清是不是开心。
毕竟它的主人如此宠爱它。
厍凌笑了声:“你信?”
任舒就抬头看他一眼,之后闷着头吃饭不搭理他了。
厍凌见人生气了。
又心情不错地徐徐说:“风景不错,适合生活,随便买的,没有什么原因。”
总要在一个地方呆,但似乎留在任何地方都没有理由,于是他需要找个借口。
任舒说:“真好。”
临出门时有人摁了门铃,任舒看了监控,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打着雨伞放了一个盒子在门口。
厍凌给提进来,盒子里面放了一双平底鞋。
任舒记得这个牌子普通鞋子都要上千。
她也没问是不是给她的,只是蹲着对比了一下,侧头问:“你怎么知道我鞋码?”
她说完之后就后悔了,脑海里莫名想到男人略粗粝的手掌从脚背蔓延到脚踝的酥麻触感。
厍凌瞥她一眼,只是说:“哪的尺寸我不知道。”
任舒又感觉脸热,低着头试图遮挡。
厍凌看她那样就知道在想什么。
任舒只做了简单的汤面,厍凌在旁边打下手洗菜。
做得不多,味道很清淡。
“吃完饭想做什么?”
任舒低头安安静静吃饭,又倏然察觉厍凌大概知道今天是她生日。
她手机密码就是今天,昨天给苗佩玉打电话时他又就在旁边。
“午睡可以吗?”任舒问。
“你才刚醒多久?”
任舒解释说:“我下午的飞机回去。”
估计到申城都要晚上十点多了。
厍凌眼神忽然一定。
不知道她是一早准备的今天回,还是临时决定,不管是哪一个选项,他都没有继续追问的必要。
“嗯。”
厍凌别墅有自动洗碗机,吃过饭后任舒躺在床上入眠,雨水拍打在窗户上有些吵,不得不一只手搭在耳朵上捂着。
她有睡觉戴耳塞的习惯。
即将进入梦乡时被子被打开,任舒被吓一跳倏然睁开眼,惺忪之间看到躺进来的厍凌。
“你干什么?”任舒睁大些眼睛试图清醒。
厍凌蒙住她的眼,自己也有些犯困,大概坐在这样的客厅太安静,安静到让人莫名觉得心情很杂无法继续工作。
“一起睡。”
任舒被他忽然进来反倒有些醒神了,但半缩在棉被里,浑身都被热气笼罩,困意席卷而来。
雨在下午一点停歇之后天空放晴,出现太阳,甚至彩虹桥。
仿佛跟平日里的每一天都没有什么不同,任舒安逸又平静地过了一下午。
她睁开眼时还转换不过来,怔怔地盯着天花板跟窗外风景,大片的白色云骨朵在缓慢腾升,彩虹一半藏在里面,甚至在这一瞬间任舒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十八岁无数个午睡醒来的雨后天晴。
呼吸声很浅,任舒轻轻歪过头看了一眼睡着的厍凌,两人睡觉都很安静,睡前跟睡后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她小心翼翼起了床,换上自己的衣服,也拿走了昨晚穿他的黑衬衫,以及那双平底鞋。
她把自己的高跟鞋放进盒子里带走时,才看到里面放了一张卡片。
“人生是冒险,祝开心。”字迹力透纸背,跟他书上的字迹相像。
卡片的背后是一张博物院的摄影照。
任舒悄无声息打车去了酒店,取完自己的行李,退房,飞去申城。
逃离他居住的北京。
坐在飞往申城的飞机上,她盯着窗外茫茫云层,嗡嗡声响震得耳朵疼。
耳机里缓存好的音乐听了一路,到下飞机也没记住播的是哪几首歌。
还是乔亦然来接的她,两人一同去附近烤肉店。
吃饭时任舒还询问她离婚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需不需要帮忙。”
乔亦然给她夹肉,“来烤肉店喝南瓜粥给你喝饱了。已经结束了,还在他家大闹了一场,他净身出户,不过他身上本来也没多少钱。”
“他早就从之前那家医疗公司辞职了,跟别人手下混,可能人在更繁华的地方就很容易迷失吧,他说他去了北京之后感觉别人看不起他,说他只是跟那个女孩睡几次就能得到很多机会,天这也太好笑了,他怎么不去卖,北京的男模也不少吧?”
乔亦然又看着任舒,嘴巴瘪起来,眼睛要掉眼泪但被她强行咽下去。
任舒给她擦着眼泪,乔亦然又嚷嚷:“我眼线要没了。”
“之前有个朋友跟我说,年轻时得吃点苦,以后老了好吹牛。”
乔亦然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朋友指定任舒自己。
乔亦然用生菜夹着烤肉用力咬了一口,情绪恢复得快,在她认知里为了男人掉眼泪简直是自残。
“你去北京碰上厍凌了?”
任舒捏着筷子的手指一顿,整片烤肉没夹紧掉进爆辣调料碟里。
“你怎么知道?”
“你link上发的那张图,那家餐厅北京出了名的,人均上万,你怎么可能这么奢侈。”
甚至从开了甜品店之后任舒对自己有些吝啬,买东西前都要想性价比,好在她物欲不高。
“你上次为什么说他对我态度很冷漠?”任舒不解地问。
乔亦然低眸,在她问出这句话的五秒没吭声。
随后才抬头:“我说了吗?我都记不清了。”
乔亦然想要提醒她什么,看她低着头缓慢吃那片沾满辣椒粉的五花肉时,她又觉得不需要。
“辣你还吃什么?”
任舒一边灌水一边说:“我都夹了,不能浪费。”
“也不是冷漠吧,就是感觉,有种懒得理你的眼神,你不觉得吗?”乔亦然扬眉,又说,“估计因为你装不认识。”
乔亦然简单讲述,咽下去半句话——那眼神是对很熟的人才会有的。
所以她在那一瞬间就意识到那个跟任舒有关系的人是厍凌。
对待更陌生的人,厍凌是完全没有任何情绪的。
是吗。
任舒被呛了一下,乔亦然又连忙给她倒水。
第30章 泛红
生理期持续一周, 任舒都是没精打采的状态,甜品店的经营在冬天来临之前维持平稳客流。
厍凌又去了美国出差,去了一周也没回来。
处理家里的事情以及连番工作让他一瞬间回到接手公司初期, 忙的吃饭都忘记,又要应酬, 胃溃疡吐了好几天。
在周五给任舒发了自己的机票信息。
表示回不去的意思。
任舒回复:【好的。】
连续一个月, 任舒会在回复“好的”,后来几周都能看到他又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
偶尔也会忘记发。
任舒倒是每天坚持发一些做甜品的教程,偶尔会爆个一两条, 吸引一大波流量, 甜品店到下午时间基本没位置, 在市区也小有名气。
任舒跟一个MCN工作室的负责人联络,说是在周日见面。
她要抓住时代的风口,借着网络红利, 扩大人流提高竞争力, 而不是在时代走到饱和后昙花一现潦草收场。
即将下班, 任舒给厍凌发了条消息:【你大概什么时候下班?】
厍凌回申城这两天都住在公司。
隔了大概十几分钟,他连着回了两条。
【五点半。】
【一起走。】
任舒心情忽然绷紧。
【不了吧,我坐地铁能到。】
不过下了地铁还要走十分钟才到别墅区。
她今天刚好没开车。
【顺路。】
【不用了, 我很快的。】
【你坐地铁多久。】
【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的通勤对偌大的申城来说最正常不过。
【等不了。】
任舒一瞬间感觉莫名脸热。
像是把床/事摊在了眼前,这种交流方式让她无处遁形。
【你的车太显眼,会被看到的。】
【一男一女坐在同一辆车上都是我们这种关系, 火星能住满了。】
任舒沉默了几秒, 想要迅速结束话题。
【那你能还在上次停车的地方等我吗?】
那距离甜品店远一些。
跟附近地铁一号线背道而驰,不轻易被看到。
他没回,就是默认了的意思。任舒逐渐琢磨出来。
结果隔了十分钟,他回了个“嗯”。
一直到下班时间, 任舒又收到厍凌的消息。
【我有个会要在二十分钟后开。】
任舒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现在还在公司吗?】
这个时间点,易思信楼层灯光常亮,只有寥寥人在加班,甜品店关了门,任舒站在门口仰着头看着某个格子的灯光,也看不出哪个是办公室,或许根本不是这个朝向。
【对。】
【你在公司落地窗前能看到我的甜品店是什么样子吗?】
任舒偶尔下班抬起头倒能看清易思信那一层没关的灯光,久而久之一到下班会习惯性抬头看一眼,随后低头坐车回家。
她有些好奇,门匾的灯光在顶楼的视角下是什么颜色,能不能看到门口进出的客人。
手机“嗡”了一声。
任舒打开看到他发来两个字。
【上来。】
任舒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好几秒,心弦被拨乱了下,转了下眼睛回。
【会被看到的。】
【专用电梯密码1111,这层总裁办没人在。】
任舒手指扣紧了手机。
去之前她还是找了口罩戴上。
三期大楼一层寂静无声,灯光刺亮,踩在地面都有哒哒声响。
任舒佯装无事摁了下电梯,旁边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生手里提着包包给财务发语音,看到任舒,忙不迭叫了她一声。
“欸女士,那个专属电梯你上不去的,你要上几楼?”
任舒被吓了一跳,又愣愣从电梯里出来了。
还装模作样仰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标识。
“我要去九十四层。”
“你是审计那边的是吧?过来吧,怎么才来这都下班了。”
“嗯……”
女人给她刷了卡。
电梯停在九十四层。
任舒在电梯关上之后再摁一次发现居然需要重新刷卡,楼梯也在施工。
她叹了口气给厍凌发了消息。
【我在九十四层,能帮我刷一下卡吗。】
任舒等了好几分钟,厍凌都没回复,不会不管她了吧。
九十四层还有寥寥员工在加班,从茶水间经过时能从玻璃门外看到站在电梯口踌躇的任舒,人来人往都要看她一眼。
任舒只好背对着面壁,装作很忙的样子。
电梯打开,厍凌出来叫了她一声。
“你干什么呢?”声音不高不低的。
“任舒。”
任舒被吓了一跳,瞪圆眼睛看向他,即便厍凌面无表情,任舒感觉他是故意的,故意看她被吓一跳。
哪有叫这么大声的?还叫名字??
她庆幸此刻没人经过,忙不迭走进去,“我刚看到人了,她说我走错了,我就想着能从楼梯上去。”
进了办公室,室内开了空调,任舒看他办公桌上的电脑,正开着语音会议。
他也没有关声音,就这么直白开着,反倒只有任舒看到电脑上跳动的时间时被吓了一跳,呼吸都绷紧了。
脚步放轻,坐在旁边沙发上,看厍凌坐在办公桌前,手指转着钢笔看着电脑,身子往后靠着,领带也被随意解开。
大概是在没人的状态,他才会如此放松,让任舒倏然想起那时link上疯传的他冲浪视频,以及那张站在跑车旁穿着很有张力的一身。
任舒多次窥见他在冷淡规矩之下懒散松快的一面,不是在床上。
视频打开时,厍凌抬眸扫了她一眼。
任舒立马识相做了个密封嘴巴的手势,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板正。
厍凌忽然想起高中那会也是如此,任舒一直坐在中间第三排靠走廊,班级最好的位置,每次换座位都没人会跟她抢,毕竟那个位置是老师从走廊透过玻璃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学霸专属座。
同样也是班里同学打闹经常误伤的地方。
任舒悄无声息走到落地窗前,窗外忽然下起雨,水珠不堪重负往下滑,她内心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很多人都讨厌申城的潮湿天气,任舒却很喜欢雨天,宅在房间不出门,听着雨声看书或做些喜欢的事会让她倍感满足。
她掏出手机,朝着落地窗外的阴沉雨天拍了个照片,雨珠遮挡了清晰的风景,即便办公室的位置是朝向甜品店的,也无从从这么高的地方看到甜品店的位置,大概只有去过的人才能在内心有一个模糊定位。
原来分毫看不见。
“拍照干什么?”
厍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位置,他坐在办公桌的一角,手掌摁在桌面,长腿落拓,漆黑眼眸跟她对视。
任舒自顾自说:“记录生活,我不发。”
从在北京发了那张图之后,她点赞上了万,但这种贩卖隐私得到的引流不是她所喜欢的。
厍凌伸手,任舒就下意识把手机给他,还很好地把手机转了个面。
“干什么。”边给还边问。
厍凌接过手机,点开她相册,发现里面全都是她拍的照片,拍照技术不怎么样,但没有构图的live图片很有鲜活力,跟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背道而驰。
大多数都是风景图,只有寥寥的自拍拍摄到五官皮肤,大概是在看自己泛红的眼睛跟脸上忽然长的小痣。
厍凌看完之后又递给她了,她似乎没有任何秘密,才这么一览无余,连眼底的情绪都完全展露。
“走吧。”
此时已过下班高峰期,但还是人来人往。
任舒跟在厍凌身后,到了停车区,任舒见厍凌坐在驾驶座上,犹豫了两秒,拉开副驾驶车门。
车外嘈杂的声响被隔绝,安静氛围围堵在车内狭窄空间中。
厍凌扫了她一眼,驱车驶入主干道说:“吃饭了吗?”
“嗯?”
任舒还没反应过来他会如此询问,随后说:“吃了苹果派,明天上新的新款。”
她还找了探店博主造势。
任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是害怕她没吃饭晕过去,一瞬间躲开眼。
“为什么选明天?”
“需要原因吗?”她看了黄道吉日,且明天是骆盂生日,店里朋友说晚上庆祝一起吃饭,刚好凑到一起,毕竟之后会很忙。
“随便问问。”他说。
车停在别墅车库,车库有直通到楼上的电梯,她也就没看过地下一层别的地方。
任舒拉车门的一瞬间倏然想起上次他说的什么,呼吸一滞。
即便是在地下一层,偌大的空间感还是让人觉得暴露,好像一些不堪都被撕扯开一道口子,暴露在光天化日,让人无处遁行。
车内灯开着,任舒侧目看向厍凌,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背,又被冰凉的手表表盘给硌到。
“能不能不要。”
厍凌侧眼看她,对视了几秒,点头。
“可以。”
他拉开车门还没下车。
任舒又忙的说:“没有我就问问。”
厍凌就推开车门,绕过去给她开了车门。
“不想就不想,又不是逼迫。”
任舒又抬眸看:“你这不会有监控吧,到时候你,威胁我。”
“我能威胁你什么?”厍凌笑了。
“谁知道。”
“没有,别墅监控早关掉了。”
“你不怕丢东西吗?”任舒跟在他旁边,侧眼看着周遭,发现还有一个小型影院,开放式,健身房也在这里,放着沙袋跟拳击手套。
“有管家,丢了就丢了。”
任舒还要说什么,又被厍凌倏然转过身,撞在了他胸口,撞得鼻尖疼。
又被他用虎口抬起下巴,强迫跟他对视,唇角被他指尖捻了一下。
“我发现你紧张的时候就会很多话。”
任舒看着他没吭声,浑身还是紧绷的。
厍凌此时忽然问:“有哪一次让你觉得很不舒服吗?”
“你在做调查问卷吗。”
“我不能得到评价…”
“没有。”任舒不想他继续问下去,回答得很快,“没有……”
厍凌点点头,判定:“所以口是心非。”
任舒理不直气也壮:“我就口是心非怎么了…”
“不怎么。”
新提的那辆柯尼塞格车座用的人造麂皮,触感柔滑有摩擦力,不会太软,但质地温润。
行驶时不会有皮革嘎吱响声,工艺非常成熟。
车座并不能整个放下,一些小角度可调,但仍旧只有狭窄的空档人囚捆着腰,任舒跟他面对面坐着,下巴又埋进他肩膀,闷不吭声往下沉。
“你小时候是不是吃过什么嗯…你别摁我肩。”
任舒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紧着嗓子声音变小些:“我有节奏。”
厍凌锋利的眼神压着她,呼吸也落下来:“你是不是忘了这次轮到谁?”
任舒就不吭声,最后闭紧眼,眼泪又往下掉。
到最后也没松一口气,反而紧得想哭。
车在敞亮灯光之下,纹丝不动地屹立在一辆辆价格不菲的豪车之间,从远处却能清晰看到共同坐在敞篷跑车副驾驶上的两人。
任舒下巴挂在他肩膀,难掩眼角眉梢的颜色,低头时更是能清晰看到皮质车座上被灯映出的盈光,跟汗掺杂在一起,更分不清是谁的。
她脑海里就不自觉想到,这辆车要上千万,此时被弄成这样,他应该不会再开出去了。
大概是厍凌的话起了很好引导的作用,任舒感觉她从未这么豁达过,手搭在厍凌的肩膀上,头脑发晕坐在他怀里提起骤落,几近自暴自弃似的疯狂跟迷茫,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每一个动作都刺得全身毛孔舒张。
厍凌将她反过来,抱着她换了个套,她趴在仪表盘储物台上,一点点被彻底碾碎到失去原始模样。
厍凌帮她拨了拨长发,落在左肩,低眸贴吻着她肩膀皮肤,见她还在抖,又用手拖着她下巴,擦掉眼角的泪。
“不许哭。”
她在几近崩溃中达到高峰,持续绷紧后失去咬合力,脱了力往下掉,又被他捞紧。她视线空泛地放在远处落在地面的红色拳击手套上,以及乱七八糟堆积着的画板跟雪橇。
被人重新转过身放在驾驶座上坐好,系上有些凉的安全带,单脚搭在在仪表盘上,他屈在中间进来后,任舒把额头的汗擦在了厍凌肩膀,在零碎的呼吸声拼凑出话。
“厍凌,你今年呃…过年还要去,温哥华吗?”
厍凌掐着她的后颈,把人用力往怀里摁,没有给为了说话而让步的机会。
“嗯。”
“那周五怎么办。”她声音紊乱。
厍凌捏了捏她的脸颊,声音有些沙哑磁沉。
“不办。”
“所以今天你忍忍。”
任舒哦了一声,说好。
一同进了浴室之后又做了两次,结束后任舒洗完澡出来,穿了睡衣,看到客厅厍凌点了外卖。
她没什么胃口吃,腿软手软连拿牙杯都费力。
“你的狗来过吗?我刚看到绳子了。”
地下室放了一个黑色网格口枷,还有一条绳子,没来得及收走。
厍凌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没干,但他最近又剪短了头发,显得整个人锋利许多。
“朋友把它带到这了。”
任舒从记忆中揪出什么:“所以上次去酒店是因为狗在?”
厍凌又嗯了一声,站在吧台倒了两杯茶。
任舒不会觉得是害怕狗打扰,别墅的房间很多,随便放在哪个房间都可以。
厍凌把她跟生活分得很开。
或许那些能告诉她的,也并不是只有她知道。
他有自己的生活圈子生活习惯,他身在她无法抵达的高处,身边非富即贵,站在高楼俯瞰城市,没有任何跟她生活重合的地方。这是任舒一早就知道的事。
水杯递过来,她下意识接过,回神后抿了一口,注意到她在北京喝到的那杯,茶香清冽,口感香醇不涩口。
“这是什么茶叶。”
“你买不到。”
任舒就“哦”了一声,那她可以过来喝。
想起手机还在卧室,任舒喝完又走进房间拿正在充电的手机,害怕错过什么工作信息。
微信里除了群消息,还有一条来自乔亦然。
【你有没有看到群消息,你知道这件事吗?】
任舒先是回:【什么消息?哪个群?】
【校园群,你先去看。】
任舒□□账号登录不上,但也猜到大概是有关文教授的,不然乔亦然不会过来问。
她重新验证登录之后,看到连续不断的新消息跳出。
点进去,无数条讯息一条条刷新着。
竭力识别出在谈论什么的那瞬间,任舒感觉自己心脏都停了,耳畔嗡嗡地叫。
邮箱仍旧没有看到文教授的回话。
又看到乔亦然的微信说:【也可能是假消息,别太担心。】
任舒站起身往外走时,腿不小心撞在床的棱角处,房间里发出“咚”的巨响。
边走边给李牧杨发了消息查证,对方没回复。
外卖盒刚拆开,厍凌开了电视剧,里面还是播放着她上次看的动画片记录,虹猫蓝兔第五集。
厍凌没什么胃口,助理发来消息他看了一眼,也没回。
倒是没抬头厍凌也注意到从卧室刚走出来的任舒的直视。
她站在对面,隔着餐桌没过来。
“看我干什么。”厍凌把筷子放在碗边。
任舒摇了摇头,往前走了一步问:“你知道文教授一直在住院的事情吗?”
她看到群里说,已经长达一周昏迷不醒,或许醒不过来。
暂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厍凌抬起眼,将任舒表情中的情绪映入眼底。
他没吭声,又听到任舒抿了下唇,看着他继续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声音落下后,客厅似乎比以往的每天都寂静,动画片的声响还在背后响起,任舒隔了不远空气看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厍凌。
“为什么不说话。”任舒走到餐桌对面,追问。
她明明有问过他的,但那时厍凌说的是“挺好”。
厍凌从她语气中听出了莫名的逼问,弯下腰,从茶几下拿了一盒烟,打火机的咔啪声响在客厅响起,他点燃抽了一根,白雾丝丝缕缕溢出上扬,模糊脸容。
他天天忙碌帮父亲处理帮助过他的旧友,处理李牧杨结婚,还要负责并不喜欢他的姑姑的健康情况,还要忙碌工作搞定合作方,有人问过他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为什么不问李牧杨为什么不告诉你?”
他的话语平静没有起伏,在此刻的安静中却有些突兀跟冷冽,也瞬息划破了室内的凝滞气息。
她不该继续这个话题了。
不该问这个事情。
任舒低下头,拇指指甲陷入手心,但并不是很痛。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情况。”
“你明明知道——”
厍凌出差一个月,精神处于极度消耗状态,理智地打断:“我不知道。”
随后他起身往外走,又把问题重新抛回去:“你觉得我有需要跟你说的理由吗。”
任舒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忽然感觉空气有些低闷。
她甚至能够明白为什么厍凌不想让她知道,跟他没关系,一开始他就不想管。
她扫了一眼身后播放着的电视机,她以前没看过这个动画片,此时已经不知道这一集讲了什么了。
于是任舒捏着手机,又去拿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包。
“我走了。”
厍凌看了眼时间,转身去拿车钥匙,说:“我送你。”
“不用了。”任舒认真说,“我打车就可以,我室友在家。”
厍凌那双眼盯着她,一时没吭声,看任舒转身往外走,迈着长腿走过去扣住她的手腕往前走。
“送你。”
走出门,站在台阶之上,门外夜色微凉,又海风带着咸味吹过来。
院子里的盏盏灯光照清脚下每一步。
任舒反抗了一下手,“真的不用。”
厍凌站在原地,头一回见到她执着的神情。他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视线笔直看向她。
任舒这次没有偏移开他的视线,夜色奔茫之中跟他静静对视,双手放在身前捏着她的小包。
随后厍凌只身往外走,一边说:“你不该把情绪嫁接在我身上,任舒,第二次了。”
任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眼前又模糊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