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换条路走没有孩子你就不要我了?若丫……
“什么时候发现的?”
“先前在大厦怎么没告诉我?”
“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孟添脸上惊震明显,他接连几声问道,一惯沉稳的嗓音带了不易察觉的慌乱,注意到顾若还被他抵在门板上,他又赶紧抱过她往床边去坐下,蹲在她面前看着她,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
怀孕了。
孟添在这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
在孟家,他的记忆里,怀孕生孩子都不是短时间很容易的事。
他姑姑至今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二娘二叔当初怀上孟晴,也是结婚两年多了才怀上,而他自己,吴芳禾结婚之前就已经和孟广德在一起了,只是那时候她搭上孟广德是为了回城,后来他外婆那边一个舅舅出事了,回城没可能了,那边还面临被牵连一起去农场改造,她才松口同意和孟广德结婚。
为了让孟广德找关系出钱搭救那边,她吃了好些药才在三个月后怀上他。
二叔和他说,大概和他爷爷身体不好,吃多了药有关系,导致他们得孩子都困难,他姑姑身体比他们更弱些,才会怀孕后一操劳耗神就没站住孩子。
二叔说,他身体比他和他爸好些,要孩子应该没那么困难,但也可能有意外。
要是以后他结婚了,几年没有孩子不要怪媳妇,多半是他们孟家的原因,说孩子这个东西也看缘分和命,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他那时候都没打算结婚,想什么孩子,听一耳朵就过了。
之前他们去办流动人口证,工作人员和他们讲有了孩子要尽早上报村里,他也没太在意,他不容易有孩子,就算再趁着他年轻体力好,勤快耕耘估计也要个好几年了。
但现在,若丫有了?
结婚才十多天就有了?
孟添有点被这个消息砸懵了。
有孩子了该做什么?
休息?
去医院?
“我们去医院,等下哪里有不舒服和医生说。”孟添说着,又要伸手抱她。
“不是,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已经有了,我也不知道。”
孟添反应过大了,顾若都被他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赶紧抓住了他手解释。
“我就是上班的时候,老板娘问我,我们有没有计划什么时候要孩子,我才想起来我们结婚都十多天了,那个也还挺频繁的,我之前上生理课,老师说要是男性身体强健,那个进入体内”
顾若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给孟添说当初高中时,上生理课的内容,她莫名感到脸热,声音越发小,只是她也看出来孟添比她还要不懂,她只好忍着羞耻,磕磕绊绊的给他讲完了。
孟添确实不知道这些,他没有生物上的知识,他上初中那会儿没打算上高中,只图拿个毕业证。
初中拿毕业证简单,只需要语文数学学好拿个高分,其他的物理化学记记公式就能够混个及格,所以多数时候上课,他都在外面想办法弄钱养活自己。
出来后他上电大,更多的也是学数学,建筑画图方面的内容,没有学过这些,他所有的生理知识,都是二叔给他说的,没有顾若说的这么深奥。
不过,他还是听懂了。
按顾若的说法,他身体康健,甚至算得上过分强健,他的那个质量更好,也许一深入就会扎根,并不需要像二叔讲的那样,要不停地灌溉。
孟添垂眸,盯向顾若平坦的腹部,她在内衣店上班,有老板娘要求的关系,这两天她都穿的相对贴身的毛衣,那里一片平坦,但晚上他也让她鼓起过,很可能已经……
“我也不确定,我那个,月经是在月底,老师说一般是用那个来判断有没有怀,等月底看看吧,不过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要是真的有了,那到时候开销会变大。”
“我今天和老板娘说过了,就算怀孕了,我也会继续做下去的,老板娘也答应我,说我可以一直做下去,到快生那几天,找个人给我代班一下,反正都好安排。”
“我这份工作工资还不错,今天我做了八千多销售,提成又有一百多,一个月下来收入不少了,二娘她不是下半年要过来了吗?”
“到时候我们和她商量下,让她白天帮我们看下孩子,给她开工资,或者另外去请人也行。”
顾若一点点说着自己的安排,越说心里越感觉有底,还是大厦那份工作带给她的。
孟添却听得蹙起眉,怀孕了还要早起上班,他想不到她到时候会有多辛苦,但他看着她脸上的浅笑和眼里的柔光,他没说出不要上班了,我来安排的话,他轻握过她手,说:
“我们先去医院检查看看。”
“要是真有了,我们得问问需要怎么注意和当心,姑姑她当初,”孟添想说孟广美当初孩子流掉的事,又怕吓着她,他没继续说。
“这会儿医院要下班了吧?”
顾若看一眼外面天色,她不反对去医院,她知道的也有限,很多东西还得问过医生,哪怕舍不得那个挂号费和检查费,该花的还得花,不过这边的医院她不了解,她只知道家里镇上医院下午四点来钟医生就下班了,看病得早上的时间段。
“还没下班。”
孟添在这边待了七年,之前也陪孟广德进过许多次医院,对这块还算知道,他抬手看一眼时间,三点钟,现在过去时间有点赶,但应该来得及。
“我们去这附近的人民医院,要是下班了,他边上有个老中医馆,那里晚上也有人在,里面有个把脉很厉害的老中医,之前二叔内伤病在他那里看过。”
“那我们现在去?”顾若迟疑着问道他。
“你工地那边要去说一下吗?”
“不用。”孟添想也不想。
“先去医院,工地那边林显在,我中午还赶了两个工,晚点回来去看下就行。”
“那行,那我现在去,看完早点回来,还要买菜呢。”顾若闻言没再犹豫。
人民医院是离柳条村最近的医院,摩托车从出租屋院子骑出去,二十多分钟后到医院门诊部停下。
比县城医院还要大三倍不止的医院,里面人更多,挂号处收费处拿药窗口都是人。
顾若进到里面都有些打退堂鼓,想和孟添讲要不不看了,这里看着就很花钱的样子,可能去他说的那家中医馆更好。
但他们这次是为了孩子来的医院,感觉大点的医院好像更权威一些,又有些犹豫,孟添不知道她的想法,他四下看一眼,便拉着她去了挂号窗口排队。
下午要下班的点儿,挂号窗口的人不算多,二十来分钟后两人拿到一张妇科就诊单。
妇科在门诊二楼,两人看着指示牌上去,里面是个四十来岁的女医生,周围还围着几个看病的病人,把就诊单和花五毛钱买的病例本放去摆着一排病例本的地方排着。
四点,两人被叫到号,到了医生面前。
方方正正一间办公室,中间隔着一块挡板,里面摆着一张供病人检查的单人床,简单的办公桌前放着一张独凳,边上一张坐着人的木质长椅。
孟添拉过办公桌前的独凳给顾若坐下,他站在了她身边。
医生看他们一眼,拿过就诊单病历本,崭新的病历本什么都没写,“什么问题?”
顾若下意识仰头看向孟添。
孟添低眸回望向她,知道她紧张,他替她答了:“想知道有没有怀孕。”
对医生来说听得多了的问题,她脸色不变,继续问道:“月经什么时候来的。”
“二十七。”
顾若这次没让孟添帮忙,“大年三十那天完的。”
“我月经不太准,天数也少,有时候两天有时候三天。”
顾若来月经随了赖桂枝,天数很短,宿舍里的人大部分来个五到七天,她只有两三天,量也不算大,买不起卫生巾的时候,她弄草纸都可以渡过去,也算为她省了一笔必要开支。
医生算了下时间,“还不到二十天,怎么发现觉得怀孕了?”
医生面对病人好像都是一副不变的从容脸色,顾若看不出什么,忍着羞耻老老实实把自己的猜测说了。
“刚新婚?”
医生听完顿了顿,片刻说:“时间短判断不了也检查不了怀没怀,月底要是月经没来超过八天了再过来。”
注意到病历本上的籍贯,医生抿一下嘴多说了句:“要是不打算现在要小孩儿,楼下有免费领计生用品的地方,拿上你们的流动人口证就可以领,一个月领两次,不够的自己掏钱。”
“好了,下一个,于春梅。”
简短几句话交代完,医生抓紧时间喊道下一个病人。
顾若拿着病历本起身却是七上八下,她忍不住又确定的问了遍一声:“医生我没怀孕?”
女医生还算人好,虽然赶着看下一个病人,但看着顾若嫩生生一张脸,明显什么都没经历过不懂,她再回了遍:
“不确定,要看你月底月经来不来,就算没来,也不一定是怀孕了,可能是你经期不准造成的,那时候要抽个血才知道。”
“要是来了,也不要太大意,有些孕期也会来月经,所以不管来没来,月经八天后都过来一次。”
“这期间可以行房事,注意动静不要太频繁就行,另外不想马上要孩子措施一定要做好。”
“听懂了吗?”
医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顾若自然听懂了,她点点头,“听懂了,谢谢你医生。”
来趟医院花掉两块五,好在不算完全没收获,至少不用再那么小心翼翼,不过心里的那颗石头还要继续在身上压个小二十天,顾若说不清楚什么感觉。
有些怕,又有些形容不来的复杂,觉得怀上了也行,早点有了孩子,他们这个家可能更完整,也不用再担心兰姐后面问到她的问题。
但同时,她又还没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
她自己从小的经历,让她心里惶恐惧怕,怕自己当不好妈妈,担心她的孩子会有和她一样不幸的经历。
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怀孕好还是不
怀孕好。
“怎么了?在想什么?”
走道里,孟添跟在她身边,看她捏着病历本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问道。
顾若抬眸望向他,片刻,她轻摇了摇头,“没想什么,只是在想我现在是怀了比较好,还是不怀比较好。”
孟添顿了瞬:“怎么会想这个?”
“怀了就生,没怀,要是你想早些生,我再加把劲,想晚一些,我们就和那医生说的,把计生用品领回去,后面都用起来,你在担心什么?”
“也没有担心什么。”
“就是如果我现在怀了,咱们什么准备都没做,又没什么经验可能会一团乱,不知道能不能带好孩子”
顾若说着,轻轻抿了抿唇,过了会儿,“我妈之前和我说,都是我害了她。”
“说要不是因为怀着我的时候,让她难产大出血没办法再多生了,她不会只有我哥那一个儿子,说每次看到我,她只想到她不能再有孩子,还有她难产那会儿的痛,所以她没办法对我好。”
顾若声音渐渐哽咽。
“我有些怕,我怕这个孩子因为不是我们提前做好准备生下来的,我们因为她适应不了当下生活的时候,我会和赖桂枝一样怨她为什么来到我的肚子里,让她变得和我一样可怜。”
“不会。”
“不会那样。”
孟添一直知道赖桂枝对她算不上喜欢,小时候她家条件算好那会儿就看得出来,待她和顾何友完全两个样,有时候比顾良才还不如,他只当赖桂枝是重男轻女,不知道还有这一层原因,更不知道赖桂枝还对她说过这些,而她一个人承受了所有。
他克制不住的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定声宽慰道她,“我们不会那样,我和你都不会。”
“你不是你妈,我们的孩子也不会可怜。”
“之前没准备,现在准备起来也不会晚,就算现在怀了,也还有很多个月她才出生,这段时间够我们做许多事情,也足够我们去学怎么当好她爸妈。”
“在家的时候你不是也说了吗?她生下来后白天我们可以让二娘带,晚上我们下了班,吃完饭可以带她出去玩,逛街或者去爬山或者带着她去上课,你在教室里面上,我们在教室外面看着你上”
过道里不停有人路过,给人看到她可能会难堪,他拉着她走到走道拐角口,手指指背轻轻擦着她眼角的泪,一点点和她描绘。
他声音低哑却一如既往沉稳,给人厚重的安全感,顾若听着他描绘的,心也渐渐定下来,她渐渐止了心上那突如其来的恐慌,微红的眼望着他说了句:“我怀孕了还能上学吗?”
“能,都能继续上班怎么不能继续上学,电大不像需要参加高考的大学,不管这块,我上课那个班,有几个都是带着孩子来上学的。”
“不需要担心那些,有事情我会解决,解决不好的我们商量着解决,怎么都能过去。”
孟添说着,犹豫一瞬,“也不一定就有了,二叔和我说,我爷爷身体不好,他和我爸姑姑三个人结婚后都很久了才有孩子,姑姑的情况你也知道,还在吃药调理。”
“说不准我和他们也是一样。”
顾若愣了愣,她是第一次听孟添说这个,她不由想起兰姐和她老公,心里莫名有些慌,“那,要是我们一直没孩子怎么办?”
“我们老板娘就是和她老公结婚七八年了还没有孩子,他老公想要孩子,在外面养女人,还养到我们大厦来了,你会不会和他一样?也去外面”
剩下的话顾若没说出来,因为孟添脸色忽然受挫一般崩了色,握着她手的力道也收紧了,“你会去外面另外找人给你生孩子?”
“没有孩子你就不要我了?若丫?”
“就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孟添眼圈发红,声音更哑,他一直来只要有她在身边就够了,他要的只有她,有孩子固然好,他会努力去当好爸爸,但他最爱的始终只有她。
他从来没觉得孩子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问题。
但现在顾若说的,却让他感到恐慌,甚至怕,她应该是喜欢孩子的,先前在家,她什么都计划打算好了,刚才还担心会照顾不了孩子。
可他却不一定能给她想要的。
他一副受伤的神情看向顾若,好像已经被她抛弃了,顾若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了,“不是,怎么会是我,我是在说你。”
“有问题的不是我吗?”孟添反问道她。
顾若哑口。
“我没说就我们两个不好。”
一下从担心怀孕过渡到不能怀孕,还牵扯到会不会出去乱搞找人的问题,顾若脑子突然有些乱,但她想想,只有她和孟添这么生活一辈子的话也不是不行,他们本来就只有彼此,看孟添还紧盯着她,她抿抿唇道。
“要是确实没有,那就我们两个生活,你照顾我,我照顾你,没什么不行不好的。”
“如果后面我们想要有个孩子陪在身边了,就去抱养一个,家那边很多人生孩子不要,让她们被抱到荒郊野外去害了,不如我们领回来。”
都是以后的事,现在讨论还太早,看一眼外面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天都要黑了,顾若手轻轻晃了晃孟添的手。
“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下个月再来。”
“你也不一定有问题,就算有,二叔姑姑他们不是最后也怀上了吗?二娘还生了孟晴姐孟龙两个,那咱们应该也是能生的,最多就晚一些,这样也正好,我们可以趁这几年多攒些钱,到时候”
顾若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她突然想起个事,她们高中的生物课老师家里条件相对较好,见识多,还喜欢看新闻,知道得也多,她上课也经常会说些课本以外的东西,比如那节给她们讲受精知识的时候,就给她们一嘴试管儿的事。
说是前些年,首都一对夫妇没有办法怀孕,最后在多位专家的诊断下,通过技术实现了生育愿望。
她当时还好奇的提过问,问是不是真的,老师告诉她千真万确,说试管儿的技术早就有了,在国外已经相对成熟,他们国家现在也有了首例成功,以后只会更多。
以后。
距离那次上课已经两三年过去了,说不定现在国内已经有不止一例,如果是那样,他们和兰姐的问题就都不算问题了?
“到时候怎么?”
她突然停下来没说话,脸上还出现轻松释然神色,孟添不由问道她。
“到时候我们要想要自己的孩子也可以!”
顾若仰起脸神色激动的望向他,“我突然想起来,我以前老师和我讲过,她说我们国家前几年有一对夫妻,结婚很多年没有孩子,最后许多位专家医生给她会诊治疗,通过试管的技术,他们顺利怀孕生下了孩子。”
“试管?”孟添没了解过这个,只能从字面去理解,“在人体外怀孕生孩子?”
“应该是?我也不清楚,”
顾若轻拧了下秀眉,想到他们就在医院,她眼一亮,“这个医生应该知道,走,我们回去问下。”
“替我们问也替姑姑和我们老板娘问下。”
顾若先前听二娘说过姑姑一直在各处看诊想要个孩子的事,要是试管这个真的可行又安全的话,就能帮到她了。
还有兰芳那儿也是,虽然她不知道兰芳为什么都知道她老公在外面乱搞,还被逼成那样了还不离婚,多半是有她的苦衷,也许知道这个后她能多条路,至少她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顾若赶紧拉着孟添回了医生的办公室,这会儿已经四点多了,医生快到下班的时间了,先前看病的病人又少了几个。
顾若孟添生得好,只要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医生喝水的空档看见他们进来,不由问了嘴:“有什么事吗?”
已经走了再重新回来,顾若有些不好意思,但试管儿这个对她们又很重要,她还是走向医生,忍着脸热道:“抱歉,医生,我再打扰下您。”
“我想问下您知道试管儿这项技术吗?”
“你知道试管婴儿?”医生诧异的看向她。
“嗯,是我有个姐姐,她结婚七八年了还没有孩子,她听别人说国内现在有这个技术,想了解下。”
“不知道这个安不安全,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顾若说完,便忐忑的看向了医生,她问的是问诊以外的问题,不确定医生会不会回答她,注意到桌边坐着等着看诊的大姐,到底感觉到不太好,她又忙道:“要不我先去挂个号再来吧?”
“不用。”
医生拦了顾若,她平时很忙,一般不会回答这些不相关问题,但顾若今天问的特殊,她倒不介意回一回她,何况结婚七八年还没孩子,想来应该很着急了,也算帮人。
“是有这个技术,不过我们医院目前还做不了,整个余暨目前都没有做过,要做这个,只能去京市。”
“首例在那边,后面又陆续成功了好几对,技术相对娴熟了。”
“做这个费用也很高,要去的话你们要做好准备。”
“或者你们可以上省城医院那边打听下,那边目前也在考虑试点这个。”
医生很忙,说完就继续问诊病人了,顾若见状没打扰她,谢过她又和孟添出了办公室,出来后她便难掩兴奋转向了孟添:
“我说的没错吧?”
“果然有这个技术,而且现在省城医院那边在试点,我明天上班就去告诉兰姐。”
“她要是有意愿的话可以去了解试试,没有意向也算让她知道这个了,多个选择。”
“姑姑那儿也是,可以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也打听了解下这块儿。”
“我们就不用着急了,要是真不行的话,等过几年咱们有钱了再考虑这个,你说呢?”
孟添没想到孩子问题还能这么解决,他心情跟着松然许多,牵了下唇角,“嗯。”
想起姑姑孟广美那边,他又说:“姑姑那儿晚些再说吧,我们再多了解一些。”
孟广美夫妻盼孩子太多年了,各处问诊失望过不止一回,老家距离这边又这么远,要是什么都不确定跑过来,最后却希望落空不知道该多难过。
还是了解清楚了再告诉他们。
“嗯,行。”
顾若笑应道,又去看他:“那我们现在回去?”
想起医生说的计生用品,“那个东西我们还去领吗?”
转了一圈,又回到要不要早些要孩子的原题上。
孟添只要顾若不离开他,不抛下他另外去找,别的都行,他沉吟了瞬,“去领吧。”
“要是月底检查,有了咱们就要,没有咱们就等几年,在这边安定下来了再要。”
“嗯,行。”
顾若也差不多想法。
“那我们下去问问在哪儿领。”
其实不需要问,自从上面优生优育的政策下来,基本上每个医院都设了这么个服务点,去到大厅多看一眼就会注意到,顾若出门的时候什么证件都带身上了,拿出来登记下就行。
一张证免费领五个,孟添拿手上看了看使用说明,又掏钱买了十个。
东西领完,两人便骑上摩托车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四点四十快五点了,院子里辜大姐刚去学校接了女儿回来,正拎着篮子要去买菜,看到顾若孟添骑着车进院,她不由问了声:“小若你今天才下班?还是去哪儿了?”
“去了趟街上,大姐你去买菜啊?”
结婚刚十来天就怀疑自己怀孕跑去医院检查的事说出去糗得很,顾若不好意思说,她扶着孟添肩膀下了车,含糊着回道辜大姐。
辜大姐也是随口一问,没打算细究,她笑应了声,“嗯,对。”
“我刚接了倩倩回来,现在去,你菜买了吗?要不要一起。”
菜当然还没买,顾若也正打算回屋拿个袋子去菜场,她就要应下,孟添却在这时说:
“今天不用买菜,林显早上去小南门那边买的菜,菜价便宜,他多买了些,等下我拿回来。”
顾若还不确定到底怀没怀孩子,菜场那个地方地上湿哒哒更乱糟糟的,万一踩滑摔一跤不敢想,孟添原来就不放心她一个人去那边,现在更不放心。
顾若不知道他想法,只想着菜都买了,再买一份浪费钱,便笑着回道辜大姐:
“那大姐我下次和你去。”
辜大姐也没说什么,邻里各自有事,碰不到一块儿才是常事,“嗯,行,那我走了。”
辜大姐说一声,便拎着菜篮子出去了。
“我去工地把菜拿回来,你先歇会儿,晚上等我回来烧。”
孟添拿了钥匙打开房间门,先前回来忘记给窗户打开通风,这会儿进来又闻到一股潮气,他皱了皱眉,去把两边窗户打开,和顾若道。
顾若昨晚两点多才睡,早上五点多就起来了,上一天班,还跑了趟医院,再一惊一乍都经历了一遍,确实有些累了,左右菜没拿回来也没办法烧饭,她把脚上的软底鞋脱下换上自己的布鞋,回头应了声:
“嗯,我知道了,那你快去吧。”
“要是忙的话晚点儿回来也不要紧,我们晚上也没别的安排,晚些吃没事。”
“嗯。”
——
工地上林显这会儿已经围上围裙,准备打火烧饭了,不过孟添从两点出去接顾若,到现在四点多了还没回来,他多少有些纳闷。
他倒不担心孟添是出去躲懒了,认识这么久孟添干活多卖力,他是最知道的,不提以前这个人吃喝拉撒都在工地了,就这两天,早上六点送了顾若回来,七点来钟他还没从工棚的床上爬起来,两个大工师傅和小工也才刚起来不久,人已经把工地上需要混的灰土拌好弄三楼开始砌墙了。
到中午,大工师傅一面墙砌到一半,他那面已经开始封顶。
吃完饭大家都会歇一小时,他最多冲个澡,歇十分钟又继续。
林显知道他比他更想这边早点完工拿到钱,可以早点让弟妹换个环境住,所以,看人难得出去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回来,他更怕是出了什么事。
他拿着打火机,又往工棚外张望了一眼。
听到摩托车的声响,他赶紧窜了出去:“你回来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没什么事吧?”
“嗯。”
孟添把车停下,看一眼两个大工师傅还在三楼上面忙,地上和好的灰还剩半桶,他没着急去弄灰干活,喊道林显:“你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讲。”
“什么事啊?”
林显瞅一眼他一惯冷峻的脸色,立在原地抬手抓了下头,须臾,他解掉身上的围裙,跟着进了边上的木头棚屋。
孟添进到棚屋也没闲下,抬手把外套脱了就开始换他在工地干活的那两件破布衫,他动作快,林显去找凳子坐的功夫,他已经把破布衫换好了。
看人端着凳子坐下,他出了声:“公安局那边你给我说老实话,是不是已经没戏了。”
林显端的凳子腿儿缺了一脚,坐的时候需要注意保持平衡才不会摔了,听到这话,他直接一屁股坐去了地上。
“什么没戏?”
“怎么会没戏,我不是说了,我找我姑父帮我在联系那个”
林显扶着凳子起来,接连两声,对上孟添黑瞳瞳的眸子,他神情僵了僵,过了会儿,他屁股一摊坐回地上,抬起手用力薅了把头。
“也不是完全没戏,就是咱们那几千块钱不够开路,请个唱歌喝酒就没了。”
“姑父和我说,想把这个项目撬下来,需要这个数。”
林显翻了两下手掌,随后更烦躁,“我正琢磨把老家那套小三层卖了呢,就是不知道他妈那农村的房子谁会买还出得起这个钱!”
林显家的三层小洋楼是林志升当初花了大价钱造的,占地近一千平方,里面挖了活水池,
弄了专门的园子假山,是他预备给自己养老的地方。
村里普通人家买不起,城里的大老板又看不上。
也因为那样,才成了林显最后留住的东西。
孟添看他一眼,从裤袋里摸出已经捏得皱巴巴的烟盒,拿了一支出来点燃,想抽,想到顾若,又从嘴角扯下,夹在了手指间,许久,像是终于做下决定,他说:
“这条路不通了,咱们换条路走吧,显子。”
第42章 新事业他等不了了
孟添从那天陪顾若在大厦找工作,遇到马老板,从他那儿知道公安局那个项目早被盯上了,他就在琢磨他们还要不要继续在工地这块儿耗下去。
林显是认识一些工程相关的叔伯,有林志升当初留给他的一定关系脉络,他姑父那边也愿意帮他,但他们目前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连马老板之流都不如,人家凭什么把项目给他们。
别说是总包项目,就算分包的一些打地基小项目都很难,站不脚。
他们想要从这行起来,只能从头开始,借着林显姑父在这柳条村的关系人脉,拿农村的这些农用建房,重新积累钱和人,但这个会很慢。
当初林志升从老家带了一帮人出来,尚且用了三年多时间才拿到余暨宾馆那个项目打下名头。
他们要花的时间只会更多,一个农村工地干上半年累死累活赚个两三万块,最后还不够抵打点关系在会所开的几瓶酒钱。
就算他们运气好,靠着农村的工地攒下一帮人,出去了还要面对马老板一群人,他一直怀疑林显当初上的那次大当有马老板手笔。
太巧了,前脚才被骗掉大笔保证金,后脚林志升最好的一个兄弟就反水带走了一帮人,原本他都把人稳住了,结果第二天,手底下的除了几个刚进工地没什么经验的年轻学徒工就剩三五个老搬砖工,其他都去马老板工地上了。
一环又一环,人现在还盯着林显动静不放,明显不想让他冒头,在这行混的,哪个没受过林志升帮忙,哪至于这么赶尽杀绝。
前有山后有虎,想从这条路闯出去难上加难,而他等不了了,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等了。
那天陪若丫在男装女装柜台遇到的事他至今没办法忘,原来他从不在意那些视线,人家或看得起看不起他身上的肉不会多一块儿也不会少一块儿,他穿一身上工的衣裳进余暨会所也不是没有过,但他可以不在意,若丫不行。
他不能忍受那些人带着挑剔轻蔑的打量视线落在她身上哪怕一丝半点儿。
他也不想她每天下班回来走进的都是那间潮湿的,充满霉味儿的黑乎乎的屋子,连想买台缝纫机都一定要第一个月工资发下来。
下午在医院,他心更和针扎一样,要是他手里有钱,要是他们已经在余暨安定下来,她又哪里会担心那么多问题。
他想赚钱,也必须要赚到钱,还要尽快赚到钱。
万一他真的不行,他们还要花钱去做那个试管。
“我们现在手里没钱没人,你找你姑父也没用,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你带着廖师傅他们几个继续在这个工地上做,等做完这边拿到钱,你问问你姑父,村里还有哪家要造房子的,把活拿下来,你只要材料和工时这块控制得好,一栋楼半年造完也有几万块好挣。”
“材料和控制工时不都是你在弄吗?”
林显下意识一声,意识到什么,他睁大了眼,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你打算和我拆伙了?”
“不是,就因为公安局这个项目拿不下来,你就要和我拆伙了?”
“我都说了,我会想办法,这个项目不行还有别的项目,开发区那边还有中心广场那边,那么多项目,不就是砸钱嘛!我他妈想办法去弄呀,你给我点时间不行?”
林显越说越激动,急得叉着腰原地绕圈。
他完全没办法接受,他最好的兄弟,马上就要和他拆伙了,分明前几天他才把最后的钱给了他周转,回来还让他小心姓马的。
“我知道,公安局那边的项目我说大话了,但我真以为有希望来着,那是我姑父主动和我说的,你再给我点时间……”
“若丫可能怀孕了,我需要钱。”
“什么怀孕,你听我说完不行…怀孕了?”
林显还想争取,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他立即扭头看向他。
“你说,弟,弟妹怀孕了”
“你们不是才结婚吗?”
“你这么厉害?”
林显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愣愣几声,收到孟添冷冷一瞥,他抬手拍了下嘴巴,过了会儿,他轻吸了口气,“你已经打算好了?”
“这个工地都不准备干完了?”
“已经想好去做什么去了?”
“是不是那个姓马的又找你了?”
“他那儿目前势头是很好,但我劝你别去,那人是个黑心的,用的材料大部分偷工减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事了。”
“你手上有技术,还考着证,你要愿意,我和我姑父说下,问问这边建筑院”
林显真心把孟添当兄弟,他也知道要不是熬不下去了,孟添不会提这事,他在脑子里搜刮着自己还有什么能拿出来和姑父交换的,尽量给他兄弟安排好。
孟添这时候却看着他一句:“你第二条路不打算听了是吗?”
“什么第二条路?”
“我有什么第二条路,让我姑给我介绍个好看点的,嫁给她当上门女婿啊?”
林显想着事,烦得很,想也不想一声,回过味来,他又转向孟添:“第二条路?”
“你是打算做什么?”
“添儿,你没准备和我拆伙的吧?”
“是有什么想法是吧?”
林显既惊又喜,赶紧凑向孟添问道,他是个急性子,一刻都停不下来。
孟添有心想磨一磨他,但他还想早点把事情弄好回去烧饭,也没再绕圈子。
“工地这块短时间起不来,我们又缺钱,不能陷在这里面,只能另外想法子弄钱。”
“早上我回来路过小河边,听到两个妇女在说村委那边办的羽毛加工厂接不到活了,这个月工资都没钱发,村委的人在开会商量,打算把加工厂转了。”
“之前我二叔收的那些鸭毛,都是请加工厂那边做粗梳过后再卖给羽绒厂那边。”
“我去找我二叔打听了下,他和我说,今年羽绒厂那边自己置了两台机器,打算源头控制减少成本,以后所有他们收进的鸭毛全部按鸭毛价收,不再按粗疏价,才导致了加工厂那边最近一个月都没有再接到生意,村委那边打算转卖加工厂也是知道他们被羽绒厂那边弃了。”
“啊,”林显没听懂,他愣愣应一声。
“这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哦,倒是有点关系,二叔收进来的那批鸭毛卖不了好价钱了,这个没事,我姑和羽毛厂那边还算熟,我让她去帮忙打声招呼,让二叔那批鸭毛”
“我想把加工厂买下来。”
突然从工地转到厂子,林显明显没往上去琢磨,孟添打断他,直接道。
“那个加工厂我之前去过,只有几间平房,一台机器,值不了多少钱,洗衣裳那两个妇女也说因为村里都知道加工厂不可能再接到活,要黄了,目前村里内部没人敢接手。”
“村委那边也只打算把工人工钱和当场建厂房,买机器的帐抹平就差不多,大概是两万多块。”
“两万块,我之前交给你五千,剩下差一万五,我打算找之前那个卡拉ok的经理,从他那按三份利借,等这边工地完工,尾款结掉再付完工人工资再还过去。”
“等,等等,”林显两手抬起示意孟添等一下。
“不是,添儿,这不是钱的事,但一个要黄的加工厂,你接过来干什么?”
“我姑她是认识几个羽毛厂的人,但她只是制衣厂的一个小领导,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比村委能量还大,能让羽毛厂那边松口继续把羽毛的粗加工
给村集体啊。”
“你脑子里只能想到你姑那边找关系?”
孟添冷觑了他一眼。
“我也没说要找羽毛厂那边。”
“那你是打算?”
林显高中毕业出来就跟在林志升身边,整天给人小老板小老板的叫,却没真二八经当过几天老板,他对生意这块儿一窍不通,完全想不到孟添的打算。
孟添也没故弄玄虚,“羽毛厂再大,它也只是一个厂子,体量在那里,加工厂要想活下来,光靠一个厂子的结果就是这样。”
“想把加工厂盘活,只能另外去找路子。”
“找什么路子?”林显下意识问。
孟添低眸抖了下手上的烟灰,他也没做过生意,也不算很懂。
他只是今天听到那两个妇女聊天,说起加工厂的困境,再听她们说,想不通厂子怎么会办不下去了,羽毛厂那边一条羽绒被要卖好几百块,卖到大厦去的一件羽绒服也要好几百。
他们费劲巴巴也就赚个加工费,结果人家还能自己买了机器进来把她们饭碗给砸了。
他听完想起之前和孟广德去羽绒厂卖粗鸭绒,从里面留意到的一些信息。
羽绒厂生产羽绒被,羽绒衣,但他们的产业不止这些,他们还把一些粗鸭毛卖给生产羽毛球的厂子,另外他们精梳出来的绒子还会分卖一部分给制衣厂,这里面的利润不是一点大,直接超过孟广德他们这些鸭毛贩子甚至羽绒加工厂贩子的数十倍。
因为整个余暨只有这么一家独大的羽毛厂,他们决定了余暨羽绒的定价权,每年给到孟广德他们这些外面辛苦收毛的人手里的钱更少。
他大概能想到羽毛厂那边自己买机器新增部门做粗梳的原因,担心村集体加工厂这边做大了,会生出想办羽绒厂的想法,索性他们如今有场地和资金,干脆多拓展一个部门出来。
他琢磨着这些,又担心起孟广德那边新收那批鸭毛会不会被压价,所以早上他送完顾若回来,回家拿了两个顾若头晚做的包子,去了趟孟广德那边。
孟广德这两天都在清理他那批收进来的鸭绒,租的两间屋都堆满了,除了睡觉的床空了出来,别的下脚地都没有。
他前晚送孟广德回去,孟广德还信心满满告诉他,这次他能大赚一笔,到时候他出钱租套好一点的带院房子,让他们都搬过去。
结果这回他过去,孟广德却坐在门槛石上发呆,浑身粘着的鸭毛都没理一下。
他们做收鸭毛行当的,基本上有消息都会相互通知,孟广德这次从老家回来得晚,很多信息都滞后了。
他也是昨天下午去加工厂那边打算排单子梳粗毛的时候才从一个老乡那儿知道,羽绒厂那边不再收粗绒了,全部直接晒干的鸭毛鸭绒一起收,价格也比以前低了很多。
原本那批货可以让孟广德直接歇个半年都有钱拿,现在只能赚个跑腿费。
心理落差大,孟广德难免感觉到没劲,他们一行的人还打算团结起来反抗,打算先把这批鸭毛囤在手里,等羽毛厂那边缺毛了,再出手。
孟添当时听完心里就萌生了个想法,要是羽毛厂那边缺羽毛,而他把他们需要的这批羽毛收进来了,是不是可以把他们和制衣厂那边的生意拦截掉?
甚至于,他可以带着这批羽绒去找新的买主。
他们年前从余暨回渝南城的时候在渝南城火车站逗留了一晚上,遇到几个从深城和鹏城回来的老乡,他们都是在那边制衣厂上班的,有两个还是在专门生产大牌的港资厂里面,他们说他们厂的采购每年都全国各地到处跑,去收羽绒。
知道孟广德是做鸭毛生意的还说他要是在他们那边做肯定更发财,那边的服装产业比余暨还多。
当时孟广德听听就过了,他却莫名记在了心上,总觉得和赚钱有关的信息不能漏掉。
那天晚上,他难得多话,问了那几个老乡好些问题,还从他们那儿知道了鹏城三月会有很热闹的展会信息,据说他们余暨这边有几家制衣厂每年也会去那边展会,想拉到国外的一些代工订单。
制衣厂可以拉订单,他把羽绒梳出来是不是也可以带着样去拉订单?
服装厂多,机会越大,万一有人看中他们的绒了呢?
羽绒厂那边把绒子好像做了什么等级分,他也可以分拣一批出来去试试?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唯一的问题是,羽毛加工厂是村集体的,他们是外地人,想买恐怕不那么容易,另外就是钱的问题。
要想把加工厂买下来,还要把鸭毛贩子手里的毛买下来,需要一笔不小的钱。
他以前也没做过这个,不确定最后能不能成。
所以在孟广德那儿他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只自己回来砌墙的时候琢磨着,中午午休,躺在床上想到顾若,想到他们头一晚的恩爱,他脑子里想赚钱的欲望越发强烈,原本打算晚上回去和她商量过这事再做计划。
但孩子的事,让他下定了决心。
他要赌一把。
成了,他很快就能给她好的生活,孩子的问题也不再是问题,怀了生,没怀继续努力,生不了就弄那个试管。
孟添收敛心神,把打算和林显说了说:“我知道从工地改成弄加工厂跨度有些大,我也没打算放弃工地这块。”
“只是我们需要改变一下,先去弄钱,再去弄项目,两边互补。”
“你也知道,余暨现在最重视什么?”
“看新闻都知道,是大力发展经济,招商引资,税收,我们能把加工厂办起来,在上面挂上名号,到时候再去抢项目,会不会更容易?”
“厂子能弄起来还谁他妈去摇尾乞怜求项目啊?”
“他妈的咱们自己就可以买地造厂造大楼,发大财,最后让那群龟儿子来求咱们!”
林显抬手抹一把脸,他总算是把孟添的思路和想法消化完,然后他觉得,这事可行!
太可行了!
他都不知道孟添脑子怎么长的,竟然在小河边听人家聊两句,一下子能琢磨出那么多来。
他忍不住抬手一把揽住了孟添的肩,“行啊,添儿,看不出来你不止砌墙砌得好,琢磨搞钱的法子也有一手啊!”
孟添抬手掀开他手臂,“你同意?”
这个事要落实下来并不算容易,也要关系要钱,还要干苦力,清洗鸭毛又脏又臭,他们前期估计请不起什么人,都得自己下场干,干完了还得出去拉单子,最主要是跨了个行业,什么都得重新摸索。
“同意啊,干嘛不同意?我举双手赞成好哇?”
“现成的能挣钱的项目干嘛不弄?”
“你没发觉咱们在这时上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了吗?”
“首先,你说的那个买加工厂的事,那加工厂都黄了,村里的人巴不得早点丢出去,咱们出面接手,那群人高兴还来不及,至于什么本地人外地人,有我姑父在,那还是问题?”
“等加工厂买下来,咱们就请二叔出面,说服那群收鸭毛的叔叔伯伯把他们手里的货全都卖给咱们。”
“然后咱们再把那批鸭毛组织工人全部梳理出来,再精挑细选一批绒子去找我姑,让制衣厂那边把咱们的货买下来。”
“接下来咱们再让咱二叔组织那群大爷们继续去收鸭毛,等三月份,咱们搭趟制衣厂的顺风车去趟鹏城。”
“要是语气好拉个几个大客户,那不就直接发了?”
林显越说越兴奋,他用力拍一把大腿:“干了!”
“我现在去找我姑父,不,咱们先去找咱二叔!”
“这里面事情要成,可少不了咱二叔啊。”
“这事必须算他一份,问问他,愿不愿意一起!”
林显好像一下看到康庄大道,激动得不行,还拉着孟添要赶紧去找孟广德商量这个事。
孟添没同意,他还要回去和顾若说一声。
他们是夫妻,他不管做什么事都想让她知道,她赞成和支持他才做,要是有另外的建议和看法,他肯定要多斟酌或者听她的。
他会先问林显,是因为他想确定这个计划能不能成。
外地人身份受限在这里,买厂房的事必须要林显姑父那边出面。
如果林显不同意,坚持要自己继续拿项目做工程,他大概是不能再陪他继续耗下去。
他再过一年就能拿到电大的毕业证,考的施工员证也有,去找一家好一点的单位上班,赚不到大钱,至少能够给到她稳定的保障。
现在林显这边态度确定,二叔那边他有把握说服他同意,他肯定要赶紧告诉她了。
天色已经不早,外面的灰已经被小工全部铲上了楼,索性都耽搁了,他也没继续留,去和工人师傅打了声招呼,把林显买的菜每样
拿上一些,回了家。
顾若这时候已经把焖好的一锅饭起了锅。
她不是懒怠的性子,孟添走后,她就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听到隔壁开门关门声响起,应该是下班回来去买菜,她也起来了。
孟添说了要带菜回来,她没去买菜,只是开了火淘米煮饭,再顺便收拾了下屋子。
早上她起得晚,怕耽搁上班时间,家里的地都没扫一下,被子也只随便叠了叠,还有弄脏的床单,孟添中午忙着砌墙没有回来,打了水泡在桶里也没洗起来。
她没留着等他回来了洗,自己拎洗碗池边洗了。
一床床单被套洗好晾好,锅里焖的饭也好了,起锅后她掺水煮了份锅巴稀饭起来,从窗户看到孟添回来,她下意识抿起唇角露出个笑。
“回来了?”
“我饭已经焖好,还弄了点稀饭,炒两个菜就能吃。”
孟添闻到饭香了,也看到了她晾在走廊下还在滴水的床单,他拎着菜进厨房,伸手先拉过她手看了眼。
她手上的伤和冻疮都好了,但上面还有一道道红痕,平时不算明显,洗衣裳泡水过后就有些明显了,他指腹不禁在那些痕迹上轻轻摩挲了下。
“下次别再洗衣裳了。”
“我吃完饭五分钟就能做完的事。”
“我洗得也很快。”
顾若不想让他看自己都是红疤痕的手,她笑回一声,缩回了手,又去看他拎回来的菜:
“怎么带回来这么多?”
“我们两个哪需要这么多?”
“吃不完就放着,明天再烧,这个天菜耐放,再说你不是要带饭吗”
孟添是特地多带回来的,这样可以不用每天跑菜场,也想给她早上多带些菜去,昨天没什么准备,她带的都是些剩菜饭。
“那也不用拿这么多回来。”
顾若说一声,随后要接过他手里的菜,孟添没让,让她出去休息,他来烧。
顾若也没和他争,出去摆桌子了。
两个人吃饭不需要烧太多菜,多了孟添也不会,简单烧了个土豆肉片,一个番茄炒蛋,再烧了道肉末茄子。
三个菜烧了半小时,家里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顾若把桌子碗筷摆好后就在厨房陪他,偶尔给他递个调料,再指导两句。
孟添喜欢她在身边,只要她不干活,他就随她心意,有她指导过的菜色要香很多,也要好看很多。
至少比中午林显烧的饭菜要好吃太多,孟添一个人吃掉了焖的大半锅饭。
吃完饭照常洗碗收拾屋子,再去打水洗漱,所有弄好,刚晚上八点半,隔壁还在放电视。
两个人没什么事已经躺在了床上,不确定她怀没怀孕,他没敢乱动她。只是抱着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梳着半干的发。
“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
他手梳在她头上的感觉很舒服,顾若昨晚没睡太久,下午也没怎么休息,这会儿有点昏昏欲睡,不过,听到他声音她又清醒了。
她也没动,依然趴在他怀里,只是抬了抬脸去看他:“嗯,什么事要和我商量?”
孟添低眸看向她,“工地的活没几天了。”
“马老板那天倒是没骗人,公安局那边的工程,他虽然没拿下来,林显也没什么希望。”
“手上没钱没人,别人愿意帮忙也有限,所以我想先做点别的。”
“做别的?你想做什么?”
顾若疑惑一声,想到什么,她微微直起了身:“你想去那个马老板那儿做?”
“还是不要了吧,你不是不打算和林显拆伙吗?”
“你要不和他再另外找找呢,咱们手里的钱目前也能撑很久,我现在工资也不低,就算我怀孕了,也缓得过来。”
顾若对工地上的事不是很懂,但那天那个姓马的那态度她看到了,不是个好的,孟添也说了,在他手下不好待,她宁愿苦一些,也不想他去跟不喜欢的人做事。
“不是去他那里。”
孟添指腹轻轻抚了下她眼尾,“是二叔那里,他不是收进来一起鸭毛吗?然后村里的加工厂……”
孟添把事情一点点告诉给顾若,包括他的想法和计划。
“那个加工厂就在我们附近不远,造的是平房,算是在好地段上,就算只买地皮,我们也不吃亏。”
“鸭毛这块的投入也相对小,不至于砸在手里,所以我想着试一试,就算不成,顶多也只是把手上这栋楼的赚头舍进去,短时间我们可能会困难些……”
孟添说着,注意到顾若许久没说话,只一双水盈盈的眼一直盯着他,他微顿:
“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啊。”
顾若几乎是脱口而出一句,回过神,她耳根微微泛起热,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刚才看孟添一点点说出自己的计划,那洋溢的神采和认真不知不觉出神了,她轻咳一声:
“其实你说的那些,像鸭毛粗加工,再精梳什么的,我都没有很懂,但我听着,感觉你已经想得很周全了,那你就去试试。”
“反正你也说了,这个本钱不大,也做好了准备不是吗?”
顾若说的都是实话,她不知道鸭毛这块的利润有多大,也不知道能不能赚到钱。
她长这么大还没穿过羽绒服,她只知道很贵,她的同学里面谁有一件羽绒服就是大家羡慕的对象。
但孟添和二叔一起收过鸭毛,羽绒厂那边他也去过,了解过,肯定比她更懂,而且他这么有想法,思虑也很周全,连大概利润,中间环节可能会遇到的一些问题都考虑到了,她没有理由不支持他。
“你想做就去做,我觉得没什么。”
“就像当初我做春联生意的时候,我也是一知半解,慢慢去摸索的,最后还挺有收获的。”
顾若说着,慢慢趴回了他怀里,须臾,她看他一眼,又支起身去亲了亲他下巴。
“你也不要怕什么成不成的,咱们想做就去试试,你今年才二十三岁嘛,我也才二十,不,十九,我们还很年轻,有试错的成本。”
“就算不成,我也会陪着你一起度过去,没有关系。”
“反正,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若丫。”
孟添心上轻颤,他低眸定定看着她,手指指腹抚在她眼尾,好一会儿,应了声,“好。”
“若丫,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第43章 若丫,你也当老板娘了她真的是个很好……
孟添在和顾若商量前,设想过她可能会有担心,可能会因为不了解鸭毛和挑拣出来的羽绒之间的价格差异,还有他没做过这块更希望他把精力投入在工地上,她更希望和支持他拿到证找一家单位上班稳定下来,也想过他如果坚持,最后她会勉强同意下来。
唯独没预料到她会没有一丝迟疑,全心全意的支持他,还做好了和他一起扛的准备。
反正,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他觉得这是他听过的最美丽,最动听的话。
不确定她怀孕没有,哪怕医生说了只要当心一些就没事,他也不敢动她,他只把她抱得紧紧的,让她趴在他身上睡了一晚。
有了她的全力支持以后,他也没再犹豫,第二天下午,他去接了她下班回来就没再去工地上,在家按她指导的烧了一桌子菜,请了二叔和林显过来,晚上大家围桌吃饭的时候,他正式和他们讨论了买加工厂的事。
林显之前已经知道这事,白天还特地回去找了他姑和姑父。
林显自从他爸死后,日子过得一团乱,先是被人做局骗掉巨额保证金,后面又被亲近的叔叔带走工地上半数以上的人各处赔偿工期不能按时的赔偿金,短短一年多两年的时间,他已经把家底败完了。
林家如今就他一个独子,他姑姑姑父结婚多年也只得了一个表妹,家里孩子不多,他妈在他上小学那年就意外死了,林志升出来那年把他也带了出来,放在妹妹家生活,这些年他姑姑姑父都把他当自家孩子在养,不然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帮他。
他把他爸给他在余暨准备的
婚房卖了,两夫妻还把自己原来单位分的小房子给了他住。
不过他这么能折腾,他姑姑姑父也有点怕了他了。
听他说要弄什么羽毛加工厂,第一反应是不同意。
林显今年也二十三的人了,用余暨的周岁加一岁算法,已经二十五了,差不多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他姑姑和姑父都不想他再折腾了,想让他把工地上那点儿活做完,听他们安排去找个班上。
不过林显别的都没什么正行样,在自己认定的事上却特别坚持,就像他当初接下他爸的摊子,弄到最后什么都没剩下,要是旁人早放弃跑路了,他该承担的还是承担了下来。
从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公子哥,沦到工地上一个打杂工,睡工棚,受日晒风吹,各处卖脸讨好扒活,没有一点懈怠。
这回他姑姑姑父不同意,他也不放弃,中午吃饭,又是给他姑父倒酒,又是帮忙夹菜,他姑姑拿双筷子他都跟在后面要帮忙。
缠磨成这样,他姑姑姑父拿他没办法,总算松了口,只是到底对他不放心,两人要求见孟添一面。
孟添之前跟在林志升身边,起初是他身边的保镖兼司机,他替林志升送过几回东西,和林显姑姑见过几面,也算认识。
听到人要见他,他没拒绝,去羽绒厂那边找了趟之前他给顾若提过的那个能帮忙写推荐信的人,从他那儿拐七拐八拿到些羽绒厂的最新消息,到小店买了纸笔简单的整理了下,再写了份简单的计划书就去了。
见到人,他也没说多的,林显姑姑姑父问他什么答什么。
林显姑父是村里人,在国土局上班,自身地位的关系,他在村里算说得上话,对加工厂为什么办不下去的情况也知道,除了羽绒厂那边不想再分杯羹给村里,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村委不想折腾。
柳条村如今各家各户都做着生意,有在家里开两台机器做模型的,也有折腾化工厂的,还有化肥厂饲料厂,养鸡养鸭做冷冻食品。
自己的生意都折腾不过来了,只有十来个员工的加工厂办不下去就办不下去了,本来当初也是为了解决村里妇女就业问题办的。
现在他们村里厂子这么多,随便找一家都能做工,再折腾何必呢,所以干脆做出了卖掉加工厂的决定。
如果孟添他们愿意折腾,倒不至于会黄掉。
所以看到孟添后,他只问了孟添一个事,他对鹏城那边的情况了解。
加工厂一但拿下来,短期里可能他和老婆还能帮着使使劲,只要他们提供的鸭绒过关,这边几家制衣厂要点货不是不能操作。
问题是长期。
人脉关系这种东西用一次少一次,做生意要长久,还得靠自己。
孟添对鹏城了解吗
他也没去过那边,当然不了解。
只是在火车站听几个老乡吹了一晚上的牛算什么了解。
他也没哄人,如实说了,不过他也说了自己的一点优势。
他会一点英语。
孟添爸孟广瑞是村里的第一个中专生,孟添的奶奶是早年逃战乱投奔远亲,从城里躲到的盘山村,原来她在洋学校上过学,会俄语和英语,受她影响,孟广瑞的英语俄文都特别好。
孟添小的高考还没恢复,孟广德却已经在为儿子铺路,想他以后能够进外事部门发展,所以孟添五六岁的时候,就在悄悄教他学俄语英语。
后来他出事,孟添想他的时候就翻看他留给他的笔记,他为了生活什么学业成绩都丢下了,英语却没丢下。
他上电大,偶尔也会去旁听英语课,参加学校组织的英语角。
只是后来林志升出事,林显把家底败落了,连带他的钱也掏空了,他缺钱,才减少了去电大上课,但学过的东西却没有丢。
那个展会听说外国人很多,总需要交流,这也算他的一个小优势。
这哪里算小优势,分明是很大的优势了。
林显姑姑在制衣厂上班,他们制衣厂每年都能上面给的名额去鹏城那边参加展会,平时制衣厂看着好像会英语没什么了不起,毕竟厂里的老缝纫师打版师地位高多了。
但到了需要参加展会那几天,厂子里会英语的可就显眼了。
之前有有一次,厂里会英语的小姑娘生病请假了,给他们厂长急得团团转,最后去大学里临时花大价钱找了个学生跟他们去的鹏城。
孟添只要会英语,她就能找个由头把他塞进今年四月的春季展会去,到时候他去认识些服装厂的人,或者外国人不是很容易?
总比他一个人在展会外面蹲着碰运气要好。
林显姑姑之前就听哥哥林志升提过孟添这个人,知道他救过林志升,也救过林显,对他印象本来就好,一番谈话下来更感觉满意,当下她悄悄捣了捣丈夫胳膊。
林显姑父也就同意下来,答应愿意出面说和买加工厂的事。
林显当场乐得咧开了嘴,和他姑父说了好一番拍马屁的奉承话,从他姑家出来,更等不及的想赶紧找到孟广德把事情定下来。
所以晚上在饭桌上,哪怕孟添烧了一大桌子菜,他也没顾上吃,给孟广德倒完酒就开始说事,一口一个二叔叫得比孟添顾若还亲切。
实际孟添在去喊二叔来吃饭的时候就先找他说了要买加工厂的事,也说了对他收进来的一批鸭毛打算。
孟广德有些意外孟添能想到这上面去,他这几年在外面跑,时常和羽绒厂那边打交道,知道的信息只会比孟添更多,孟添不提,他想不到上面去,孟添一说,他当下就心动了,觉得这事有搞头。
原本他还打算把最后一点鸭毛淘洗出来,也没弄了,让孟添仔细和他说说他的计划。
孟添中午去过一趟羽绒厂,又去过一趟林显姑姑家,原来脑子里萌生的计划已经越来越清晰,和孟广德说起来更细致,还有了一些具体数据做支撑,也更有说服力。
听得孟广德都有些按捺不住,恨不得现在跑去加工厂看看,然后把事情定下来。
林显说起来,他表面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是连连点头,最后他端起碗喝下一口酒说道:“买加工厂我没意见,去联系那群老乡他们也没问题,就一点,你们买那个加工厂缺的缺口,我来补。”
“以后加工厂的收毛,清理,粗疏这些我来负责,你们两就负责给厂子里拉单子进来,再另外的,等以后加工厂起来了,你们还打算发展其他项目,也都可以。”
孟广德的意思是,他要参股进来。
他知道想把加工厂买下来,包括前期想运营起来都离不开林显姑姑姑父帮忙,他也不多要,只要三层。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本身要把加工厂运转起来,孟广德就是里面不可或缺的部分。
林显孟添在鸭毛和梳毛这块的了解外行,今后收毛加工这块也离不开他,之前林显就表过态,这里面有他一份。
如今他还愿意帮忙补买加工厂的缺口,林显更是求之不得,当场同意下来。
买加工厂的主意是孟添出的,今后他们厂子里的决策运营大半还是孟添拿主意,去鹏城那边多半也要他去,还有他们加工厂办起来了,工地这边也不打算就这么丢了,许多事情和担子还是在孟添身上,三个人一致商量好,加工厂孟添占四层,孟广德和林显占三层。
孟添是主要决策人,负责总的方向把控,孟广德管厂子里的收毛加工,林显负责余暨和以后鹏城那边的销售,以及各方关系维护。
这样分工是最合适的也是最恰当的,最后大家端起酒杯碰了一个,事情就算定下来。
事情定下,林显和孟广德都是急性子,第二天两人拖着孟添上加工厂去转了一圈,下午林显就把他姑父喊来几人一起去了村委。
有林显姑父在,村委那边也没借机为难提要求,原来他们内部开会定的什么价,最终就什么价给的他们。
花两万三买下个羽绒
加工厂,林显把身上孟添才给他的五千拿了出来,剩下的一万八由孟广德去取的钱回来给的村委。
孟广德这些年在外面,除了害内伤病那两年花了不少钱,平时都省吃俭用,除开给李巧银寄回去的,自己还私下里攒下了两万多块。
钱掏出去,第二天中午过,去和村委那边把手续一办,几个章子一敲,加工厂的产权从此就是他们的了。
就此,几个人在余暨柳条村这个地方也算有产业的人了。
林显从小在这边长大,对这事感触不算深,孟广德孟添却在拿到加工厂的产权证那一刻,盯着手里的产权证好一会儿。
尤其是孟广德,他二十八岁以前一直在大哥的庇护和照顾下生活,不到林显那公子哥地步,但也差不到哪儿去。
大哥一死,他和妻子纷纷丢了工作回乡务农,但妻子冒死抢回来的几块田却养不活家里几口人。
那几年,他上街捡过破烂,去山城给有钱人当过棒棒,到三十三岁,眼看家里越来越穷,数着米吃饭,他做下离家外出打工的决定。
孟广德现在还记得他和十五岁的侄子刚来到余暨的那段时间,睡在天桥底下,喝的是河里的生水,偶尔有人路过天桥看到他们还会丢一两毛钱。
后来他背石头背出内伤病,每天夜里他都怕自己会就那么死在余暨,偶尔他咳吐血以后,会忍不住交代侄子,要是他死在外面了,他就算把他送去火葬场火化了,也一定要把的骨灰送回家。
他们在余暨是没有家业的,他生前漂泊,不能死了还当孤魂野鬼。
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他们也在余暨置了产业了。
这事要是告诉巧银,她指定高兴,还会夸他厉害。
要不是儿子马上要高考,他都想赶紧让她过来,前面那些年他在这边日子实在难,他怕她过来了每天会看着他肩上扁担压出的伤红眼睛,家里又还有个小的上学,她不想过来,他也没坚持。
现在他们也算有产业了,只要他努力些,肯定让她过上好日子,他就有些等不及了。
“你们先回去,我得去给你二娘打个电话。”
孟广德手摸着产权证,抬头和孟添林显说一声,转身就往小店那边跑,只看那背影都透着激动和欣喜雀跃。
林显看着,抬起手摸了摸他早上太高兴忘记刮的胡茬,“咱二叔很高兴啊,要不要庆祝下啊?”
“晚上我买点好酒好菜,拿到你家里烧?”
“还是直接去饭店里点一桌?我晚上想偷个懒,不想给师傅们烧饭了,准备晚些给他们在幸福小炒点两个菜带回去。”
对上孟添看向他的视线,他忙抬手比了个打住的姿势,“你可别说我,我知道我们现在没什么钱,还得想法子弄钱来付那批鸭毛钱,但今天不是特别嘛!”
“卡拉OK那阿黄黄经理我去找过他了,他知道是你借,说没问题,还愿意给你降五厘利息,说你之前帮他卖酒也让他赚了不少,你什么时候去给他卖酒了?”
林显之前不住在工棚,对孟添的事也不完全知道,不过他问这么一句,也没指望孟添回,又接着说:
“对了,我姑父说,他知道我们最近缺钱,帮忙联系了下那个魏叔,魏叔的意思,要是我们这个月能给房子封顶,他上完梁就给咱结款。”
“他是想赶他测的吉时。”
“还有十来天,能弄完吗?”
“可以。”
林显说的都算好消息,孟添收回视线,盘算了工地那边的进度。
“加工厂刚拿下来,里面还需要收整下,卫生,机器维护上油,还有平房顶上有些漏水,要用泥青再浇一遍缝再做防潮,这个活我晚上去干,你这两天就先在这边帮二叔做清理和鸭毛收仓的活。”
“工地那边我会看,赶一赶差不多还有七八个工能上预制板封顶。”
孟添简单安排了下,过了会儿,“买菜自己烧吧。”
“若丫说二叔喜欢吃豆花饭,早上走的时候她泡了些昨天去农贸市场那边买的豆子,调料什么的都备好了,晚点拎去村里的豆腐坊借他们的石磨磨出来,晚上吃豆花饭,再炒几个菜。”
“弟妹还会做豆腐啊?”
林显奇了声,很快又应道:“那行,我去买菜,今晚依然上你家吃。”
“说来我还没吃过你们那边的豆花饭,就听二叔说了。”
林显嘴一张就没有停的时候,孟添没管他,和孟广德迫不及待跑去给李巧银打电话一样,他也想赶紧去江南大厦那边见顾若,把产权证明和签的合同给她看,和她分享这个喜悦。
虽然现在只是五间破旧掉墙皮的小厂房,但早晚有一天他会在这边买下属于他们的房子,从他们那间潮湿的出租屋里搬出来,给她买不用受风冻的小汽车,每天可以和大厦别的员工那样开小汽车上班。
他也是接送她上班以后才知道,大厦好些员工都买着有小汽车,每天开车上下班。
“我去接若丫了,工地那边你去一趟,让廖叔他们受个累。”
孟添说一声,拿钥匙去到摩托车边,把属于他的那份产权证明放进车后座箱,便骑了车往江南大厦走。
这会儿下午一点半,顾若刚接完一波顾客,她这两天不知道是不是人逢喜事,还是她新人运没有过去,每天上班都接大单,昨天开了个两万三大单,直接破了她上班第一天的记录。
连晚班彩玲都没有干过她早上的业绩。
今天也是,早上大厦一开门,她去开完早会回来,拿着鸡毛掸子卫生都还没搞完,就接了一个上了些年纪,但是穿着很时髦洋气的阿姨,买了两套塑身内衣,两条真丝睡袍,后面还又回来给她女儿买了两套。
直接让她开了个一万块的大单,大概阿姨给她开的头好,接下来她顾客没断过,虽然都没有大单,都是些一百多的简单款内衣裤单子,但陆陆续续也让她开了两千多块,又小两百的提成赚到了。
惹得边上柜台的小霞和许美芝都忍不住酸她了,要她中午请客。
但她们都带饭的嘛,能怎么请客,最后她跑去麦当劳买了三杯新地,给了许美芝小霞一人一杯,剩下那杯碰上迟春萍来找她,正好给了她。
三杯新地花了六块钱,有点小贵,但她这两天和彩玲交接班的时候话多起来,彩玲告诉她,和柜台之间适当的一些交际是需要的,不说多了,能够在她忙的时候多双眼睛帮她盯。
江南大厦是个高端商场,出入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但也不乏有些小偷小摸在。
彩玲去年生意最忙的时候就丢了件一千多的内衣,被顾客裹在衣裳里拿走的。
当时彩铃还没发现,整理货架的时候才发现内衣空了一件。
她当时急死了,在大厦上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柜员负责柜台财产,赔了要自己掏钱。
兰芳心地算好,丢失物品只让柜员承担一半,但这一半也是好几百块。
她接连好几天的班都要白上了。
彩玲婆婆当时还检查出来癌症,每天花钱和水一样,她急得哭出来,最后还是许美芝看着她说了声,先前她开单子的时候看到个长头发扎马尾的花衣裳女人在那个位置上站过一会儿。
彩玲听到那句话赶紧追出去,不幸中的万幸,花衣裳女人不知道是胆子大还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才刚出大厦。
彩玲当场把她抓住了,最后喊来门卫帮忙一起送到保卫科,从她穿的衣裳里把那件内衣扒了出来。
顾若还是头回听到这样的事,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大厦也要防小偷小摸,她虽然没遇到,但只听彩玲听也足够她警醒了。
店堂内衣贵,稍微一件功能款都上千,要是丢一件她得哭瞎眼。
所以和临柜之间搞好关系太重要了。
而她和小霞许美芝这几天相处下来,发现她们人都还挺好的,虽然都有点各自小毛病,许美芝还对迟春萍莫名其妙的看不惯,对她
却没得说。
每次做生意遇到有要买内衣需求的顾客都会推给她。
不过她也有学着她们的做,顾客买完内衣她送人出柜台的时候,会当聊天一样的问问人要不要买鞋子和化妆品。
要遇到有的,她也赶紧推到她们柜台去。
这两天还真被她推成了两单。
也算她的一个报答了,她现在钱紧张,不可能去照顾她们生意,买些小零食请客和推单是她能做到的。
做完这一单,顾若看时间差不多,回了开票台做账,刚把卖的款式型号抄下来,库存核算出来,兰芳手上拎着大衣进了柜台。
顾若已经有两天没见到兰芳了,自从那天两个人讨论过孩子的问题,兰芳拎着包包匆匆离开,后面两天兰芳都没来柜台,问了彩玲,晚班她也没来过。
后面彩玲去拿收银处的电话打给她,才知道她上省城去了,要过几天才回来。
没想到今天回来了。
“兰姐,你来了。”
顾若和她打了招呼,眼睛稍稍注意了她一眼。
兰芳人看起来状态不算好,有些疲惫,脸色也隐隐发白,眼下应该是没睡好,留着一点青影,不过顾若和她打招呼,她还是笑着回应了她。
“嗯,来了。”
“这几天怎么样?”
“我不在你忙得过来吗?”
“嗯,还好,偶尔有点忙,不过有隔壁小霞和芝姐帮我看着,还忙得过来。”
“你和她们还相处得不错。”
兰芳笑起来。
“我听彩玲说了,你这几天业绩也不错,继续保持,等月底了我再给你发个小奖励。”
兰芳这两天在省城,对店里这边的事情也并没有落下,彩玲家有电话,她每天都会打遍电话给彩玲。
彩玲是个销售之外不多话的人,性子也偏冷,这回提起顾若却没那么冷硬,昨天还难得从她嘴里听到一声悟性好的夸赞。
兰芳看得出来她对顾若这个对班很满意,兰芳也满意,才来一个星期不到给她开出了早班一个月销售,还没有任何抢单行为的员工,她怎么可能不满意,她也不是个吝啬的人,表现得好就会奖励。
顾若听到奖励两个字,眼睛也亮了亮,才上班没几天老板娘就说要给她发奖励,是对她满意的意思啊,她赶紧应道兰芳:
“兰姐我会努力的。”
“嗯,”兰芳应了声,去仓库把包和外套放下,出来她抬手看了眼手上腕表,“快交接班了,你帐做完了吗?”
“都做完了。”
顾若点了下头,“我库存也核对过一遍了,没有问题,等彩玲姐来了和她交接就行了。”
“行。”兰芳没说什么,拿起柜台顾若还没收进抽屉的账本看起来。
她几天没来,也需要看看柜台卖了哪些货,好通知深城那边发货。
顾若见状,没有再打扰她,把柜台位置让出来去了外面整理货架,不过整理着,她也留意着兰芳那边,看她看账本看着看着出起神,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还露出点感伤的样子,顾若顿了下,过了会儿,她手指捏着一件内衣的架子,喊了她:
“兰姐。”
“嗯?”
兰芳回神,轻吸了下鼻尖,抬起头问她:“什么事?”
顾若手指紧了紧内衣架子,片刻,她轻抿一下唇道:“就是你那天不是问我,要是我和我老公一直没有怀孕该怎么办吗?”
“我回去后才想起来我之前一个老师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讲过一个新闻”
顾若还是决定把这事给兰芳提一提,虽然不知道她打没打算领养那个她老公说的孩子,但看她情绪不算好,明显是问题还没有解决了,那让她多知道一点也许能多一个选择呢?
而且试管,也不一定就要和出轨男试管吧,没准儿兰芳知道自己能有机会有自己的孩子,会和出轨男离婚也说不定呢。
“我去医院问过医生了,她说确实是有的,而且省城医院那边已经在试点这个了。”
“你也知道试管儿?还去医院问过医生了?”
兰芳明显怔了怔,她那天纯粹就是自己陷进死胡同里,有点拔不出来了,才会问顾若。
没想到顾若会放在心上,还特地跑去医院问了医生。
兰芳想起那天彩玲给她打电话,说顾若一直问起她的事。
她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想,她应该是从临柜几个人那儿听说了她那天吵架的事,也知道了她一直没孩子的事吧,不然不会在今天特地说起。
兰芳心里有些小感动,她越发觉得顾若是个很好的姑娘,赤诚,善良。
“你是特地去问的医生吗?”
“谢谢你啊,小若。”
兰芳忍不住抿起唇笑了下,随即没有瞒她。
“我这两天去省城也是为了这个事。”
“呃。”
顾若愣了愣,“兰姐你知道试管儿?”
“嗯,知道。”
兰芳点了下头,“之前听医生提起过,只是我了解得不多,一直没做下决定。”
兰芳还是不太想提起这事,她简短说了说,又笑看向顾若:“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把这事挂心上。”
“也没想到你还特地跑医院,你回去不会和你老公也商谈过这个事了吧?”
“倒是我的不是,我那话把你们小夫妻估计折腾得够呛。”
顾若不知道兰芳怎么猜出来的她和孟添的兵荒马乱,想起孟添那天还红了眼睛,她心里莫名感到一些甜,不太好意思的回了声:
“也没有。”
不过兰芳能够知道试管儿还去医院那边尝试了,她不由又感到好奇,关心道:“那兰姐你去那边医院怎么样啊?”
“那个真的能做吗?”
“还不确定,这几天都在检查身体,后面才能知道能不能做。”
兰芳说着,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试试看吧,我今年三十一了,能成,说明上天对我不薄,愿意赐给我一个宝贝,不能成也不强求。”
“一定行的。”顾若听到不由道。
兰芳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不由一笑:“借你吉言。”
“要是有了到时候给你包个红包,沾沾喜气。”
“好啊。”
看兰芳好像心情恢复轻松,顾若也笑应了声。
说话的功夫已经两点二十,彩玲来了。
彩玲看到兰芳倒是没什么意外,先前打过电话了,她稍微和兰芳说了两句就开始看账本交接。
临近下班,顾若心情总会比平时更轻松些,尤其兰芳似乎心情也恢复了,她更放松。
今天的交接也比较顺利,也难得没在交接班点来顾客,两点半,顾若准时下班。
不过她还没出到大厦,就见孟添从外面进来了。
她每次看到他,脸上总是一霎绽出笑,拎着小布包便小跑向了他:“你怎么进来了?”
“是来很久了吗?”
“没有,只是想马上见到你。”
她在大厦上班后,可能受了小霞许美芝她们影响,每天穿着搭配都越发注意,还开始学着修眉毛画淡妆,气质也一天比一天清韵自信,这样的她很惹眼。
孟添看着她上来,盯着她毫不掩饰的直白一声。
他们还在外面,人来人往的大厦通道里,顾若不觉有些脸热,她忍不住抬起手撩了下耳边散下来的发,含糊道:“我们出去吧。”
想起他
今天要去村委过户产权的事,又仰起脸问了他,“你的事弄好了吗?”
“嗯,弄好了。”
孟添应一声,伸手拉过她往外走,到了外面,他把那份厂房的产权证明掏出来递给了她。
“若丫,今后你也当上老板娘了。”
第44章 换新屋好事成双
只是几间小小漏水的墙皮掉落的平房,员工也走光了,除了那台没有维护上面还扒着许多残毛的机器,几乎是个空壳子,但不妨碍小夫妻两心里高兴。
顾若接过产权证明仔细看了遍,红色的本子,里面只是一张敲了章的纸,对顾若却是新鲜的,宝贵的。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这事属于他们的东西,他们的一份财产。
老板娘。
顾若在心里自己念了一遍。
感觉这三个字那么顺眼。
抬头对上他视线,她轻轻清一下嗓子,瞥着他故意一声:“那你要叫一声吗?”
“还是我叫你一声老板听听?”
她心情很好,有了点小时候的古灵精怪,孟添看着她,跟着弯了下唇角:“老板娘?”
他这么配合,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把产权证明轻轻合上,也没交还给他的意思,他们两现在重要的证件物品,现在都是她在收着。
这样的东西自然也是她给收着,她打开小布包的暗扣放进去,小小的一个本子,却让包包一下有了重量,她禁不住又弯了下唇,随后去拉了他手,“好了,老板,我们赶紧回去吧,泡的豆子估计都泡发了。”
“你和二叔林显他们说了吧?晚上我们吃豆花饭。”
顾若还记得在火车上的时候和孟广德说过的话,这两天他们在跑加工厂的事,她跟着去看了下厂房就没参与了,和村委见面谈什么的,她连余暨话都听不懂,帮不上什么忙,她也才刚上班,还没发工资,也给不了钱财上的帮忙和支持,只能帮着给烧烧饭。
所以下班回来听到辜大姐要去农贸市场那边,她也跟着去了,买了些米面肉菜回来,看到有豆子和做豆腐的盐碱卖,想起二叔喜欢吃豆花饭,工棚那边也有现成的锅和炉子,就买了一些回来。
想着他们今天去和村委们办好合同,晚上估计也要聚一下,可以吃个新鲜。
“说了,林显说他再去菜场买些菜。”
“那也行,只吃豆花饭是有些单调了,再炒两个菜也好。”
顾若回一声,跟着孟添上了摩托车,今天风有些大,裹着尖刀子一样的,吹在脸上刺刺的疼,戴头盔都没什么用,上了车,车子发动,她也没说话了,趴在孟添背上躲风。
刮着风不止刺脸,冷得很,她身上套的呢子完全不抵用,好在孟添身上热气足,她抱着他贴得紧紧的,手直接伸在他外套里面,不至于难捱。
孟添知道她怕冷,还体寒得厉害,隔着一层薄衬衫料,都能感觉到她贴在腹上的小手冰凉,他车速放慢,尽量降低风速对她的影响,到家的时候三点多。
今天小院难得热闹,辜大姐的女儿倩倩生日,打工人的孩子,要么被扔在老家当留守儿童,要不就像辜大姐家这样,到处托人找关系想办法进了附近的学校,带在身边日子不算多好,好歹有父母照料。
辜大姐和她老公对这女儿算疼爱,昨天辜大姐特地去农贸市场买了些鸡鸭肉回来,打算简单的给她过一下。
担心弄太晚耽搁孩子晚上休息第二天上课,辜大姐下午拜托同事帮她代了两小时班,回到家就把昨天买回来的鸡鸭拿了出来挑毛清理。
隔壁的燕子的班最近早班调到了中班六点以后上班,这会儿人也在家,她自从上次听完辜大姐的话,和刚子打了一架,让刚子开始学着刷锅洗碗以后,和辜大姐关系倒近起来。
知道今天是倩倩生日,她没在屋里看电视了,跑去后面小店给倩倩买了一袋子零食,回来又拿了镊子帮着辜大姐一块儿挑着鸭毛。
听到大门口的动静,她下意识抬头看一眼,注意到是孟添和顾若又低下了头。
辜大姐倒是笑着和顾若打了招呼,“下班回来了?”
“晚上来家里吃饭啊,你给倩倩买的衣裳小丫头很喜欢,今天已经穿上去上学了。”
昨天顾若和辜大姐一起去的农贸市场,路上听到辜大姐说今天是倩倩生日,人情往来,既然知道了总要有点表示,顾若想过送吃的,但简单的送不出手,复杂的她没做过,不确定能不能做成不说,时间也太紧了,来不及准备。
正好农贸城边上有家卖童衣的店,她和辜大姐路过的时候注意到辜大姐往里面看了好几眼,她干脆提了句最近换季,她们大厦很多服装柜台都在做活动,不知道外面这些小店有没有做活动。
辜大姐果然意动,走进了童衣店里。
辜大姐和她男人为了把女儿接出来上学花了很多钱,可以说耗掉了夫妻两这几年的大半积蓄,每年的学费借读费也很高,因为这个,平时他们一家子都很节俭,倩倩今年也就买了一身过年衣。
就这一身过年衣,回一趟老家也没保住。
给他们弟弟家的儿子放鞭炮给点了。
辜大姐男人两兄弟,他们是老大,夫妻两都不是爱说话的性子,不如待在父母身边的弟弟弟媳嘴甜,加上他们只得了倩倩一个女儿,他们弟弟家却是个大胖小子,更不得家里两老喜欢。
每年不管他们给老家买多少东西回去,都得不到一声好。
辜大姐也有气性,想着反正今年为了女儿上学也没攒到钱,干脆什么东西都没买回去,只给了老两口一人五十块钱。
一人五十,一共一百,放在农村可能是近一年的收入,不算很小一笔钱,辜大姐自认比买东西拿得出手了,老两口看起来也确实比往年高兴。
只是老两口高兴了,却惹来了弟弟一家子不满。
原来往年辜大姐买回去的东西,老两口心疼小儿子大孙子,全部都给了弟弟一家,今年他们给的钱,老两口有些舍不得拿出来了,气得弟媳回家就开始骂,还把火发到了孩子身上,给了向来受宠的宝贝儿子一巴掌。
家里独一个的儿子,平时宠得什么一样,挨了这么一巴掌得了?顿时哭得震天动地,躺在地上就开始打滚儿。
老两口心疼宝贝孙子,到底把钱拿了出来。
但熊孩子却把这事记上了,觉得他挨打都怪大伯大伯母没买东西回来,又嫉恨倩倩跟着他们在余暨过好日子,点鞭炮玩的时候,他直接溜进他们家把倩倩搁床头准备初一穿的新衣裳给点了。
出来打工的都有些好面子,每年回家总会置办两身好衣裳,夫妻两又疼女儿,过年衣自己没舍得买特别好的,给倩倩买的却花了一百多块。
上面有倩倩最喜欢的卡通兔子,知道新衣裳要留到过年穿,小丫头时不时要去摸摸看看,这一下子给点了,小丫头心疼得抱着被毁掉的衣裳哭个不行。
辜大姐看着恨不得给熊孩子打死。
结果弟媳两口子非扯小孩子不懂事,让她不要那么小气,连一套衣裳都计较。
老两口也在一边和稀泥,一个劲儿拉着她男人哭,说他们一个当大伯大娘的,不好和孩子这样,倩倩总是女儿的,说不准他们以后老了有要靠侄子的时候。
辜大姐听到那话气得不行,当场拉着女儿回了娘家,后面她和女儿直接从娘家来的余暨,她男人是后面得到消息追来的。
辜大姐说,要不是她男人这回急得给她跪下了,还发誓以后都以他们这个家为主,她指定要和他离婚,反正她也能赚钱,养得活女儿。
顾若听到辜大姐的话,没忍住一下红了眼睛,她突然好羡慕倩倩,有辜大姐这样的妈妈。
那一刻,她突然不担心自己怀不怀孕的问题了,她和孟添现在无父无母的,完全不担心家里,生下了孩子肯定也全心全意待她,把所有的爱给她。
孟添也说过,生儿生女他都可以,只要是他们的孩子,他总会给她或者他一份爱。
他不可以也没事,她现在有工作,还挣得多,和辜大姐一样,她也养得活自己的孩子,她也会当一个好妈妈。
可能是想弥补没穿到新衣裳的倩倩,也可能想弥补以前更可怜的自己,辜大姐给倩倩挑了身换季冬装的时候,她给倩倩买了件春衫和一件里面穿的毛衣。
小孩子的童衣不算贵,两件加起来还不到一个生日蛋糕的钱。
顾若也
是听辜大姐说了才知道,这边条件稍微好点人家的小孩儿,过生日都会吃生日蛋糕。
那东西她长这么大都没吃过。
和辜大姐走进蛋糕店看,发现价格都不便宜,辜大姐也舍不得买,最后只花一块钱买了两个花篮蛋糕。
顾若看着也掏钱买了两个。
辜大姐当时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她也没多做解释。
她不生日,孟添也不生日,但他们都没吃过这样的小蛋糕,总要尝尝味道,等他们真的生日了,要是她有钱,他们也要买生日蛋糕。
昨晚他们都吃了一嘴甜去刷牙睡的觉,连亲吻都是甜的,甜到了梦里。
昨晚的记忆回笼,顾若脸上的笑意越深,她回道辜大姐:
“今晚我们二叔要来吃饭,就不过来了,我泡了豆子,准备做豆花饭吃,等下做好了端一碗给你们加个菜。”
辜大姐知道顾若他们这两天都和叔叔一道吃的饭菜,她倒是想开口请,但今天是她女儿生日,到时候人家过来还得随份礼,她也就没开这个口,只说:
“那也行,那等下我鸭子烧好也给你端一些过来,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顾若喜欢这样有来有往的,她没拒绝,笑应道:“好啊,不过不要端太多了,我老公他兄弟去买菜去了,晚上我们烧多了也吃不完。”
辜大姐很喜欢顾若,知礼会来事也有分寸,她脸上笑得更开,“嗯,知道了。”
燕子觑觑有说有笑的两人,“你要做豆腐?”
“那你需要压豆腐和豆腐干的板吗?”
“我那儿有。”
她突然开口,顾若有些意外,燕子自从那次和她在厨房闹了不快,后面阴阳怪气她,又被她反击过后,看到她就再没说过话,有点想视她为无物的感觉。
顾若也没在意,她也不是那蓝花花的钱,做不到所有人都喜欢。
她一直是这么个性子,小时候她家里条件还好的时候,她在村子里除了孟添,也不是没有旁的小伙伴想和她玩。
但当时她和顾何友互相看不惯,顾何友恨不得所有人和他一样都讨厌她,他在家里受宠,赖桂枝顾良才都偏心他,经常他有的东西她没有,同样的糖,他有一把,她只有两颗。
只要一有小伙伴靠近她,他就拿着他手里那些好东西来眼热他们,说只要他们不和她玩,他就和他们分享。
村里的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别说一颗糖,就是半颗都能让他们马上听话,每次只要他拿着东西出现,她身边就没人了。
肖家院子有个小莲,那会儿很想和她玩,但又舍不得顾何友的好东西,就支支吾吾的问她,我先和他们去玩一会儿,回头我再来找你?
她当时就小脸绷得紧紧的回她:“没关系,你不用再回来找我了,我和顾何友是水和火的关系,你要靠近了火,就不能接近水了。”
她说完就走了,之后再没有找过孟添以外的任何人玩。
因为她知道长久不了,那就干脆避开,免得别人为难,自己也麻烦。
那天燕子说让她先在大厦上着,上得好她也去,她实在不觉得自己一个还没上两天班的新人,有本事把人弄进人人都想进的大厦里面。
何况有一就有二,刚认识她,人就能理所当然说出介绍工作的话,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她。
她不觉得自己能满足人无休止不知分寸的索求,那还不如直接从源头断绝了,不再接触。
“不用了,我总共也没泡多少豆子,昨天新买的锅也不算大,就吃个新鲜,留不出老豆腐和豆干来。”
一个院子的,再不会接触也不至于当着人面撕破脸闹得难看,顾若笑笑回了声,和孟添回了屋。
燕子瞧见,忍不住又憋得一气。
她就没见过顾若这么难搞的人,她就那天在厨房说了那么一句话,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那大家都认识了,以后又是邻居,在大厦那边混得好了,带带她怎么了。
小气吧啦的。
亏她还好心想过给她介绍工作。
“她可真难相处。”
燕子看着夫妻两前后进屋的声音,攥着手里的镊子怨念了一句。
“还是觉得她在大厦上班了,那儿工资高待遇好,瞧不起我们这些在厂里的了?”
燕子的话有点和辜大姐抱怨的意思,也有点想找个帮手,拉辜大姐和她一起。
辜大姐眼神闪了闪,片刻,她客气的朝燕子笑了下:
“你等下是六点上班?要不要去休息下?等下吃饭了再叫你?
“这儿我忙得过来。”
燕子十六岁就和男人出来了,能把她男人安排去学机修还顺利转岗,又哪会不懂察言观色,她当即就意识到辜大姐不打算插手她们之间的事,甚至都没打算问她们发生了什么,她脸色微微变,好一会儿才勉强笑了下:
“我上午休息够了,没事,这里我来吧,大姐你先去弄别的也行,我很快。”
辜大姐看她一眼,心里轻轻叹气,年岁还小的丫头,藏不住心思,她哪里看不明白,对比起来,她还是更乐意和心思敞亮的来往。
只是人家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赶人,“那行,那辛苦你,我先把鸡炖了去。”
辜大姐说完就放下手里的镊子,拿上边上弄好的鸡起了身。
屋里,顾若把包包里孟添给她的产权证明收好,就去了厨房看泡的豆子。
早上泡下去的豆子,这会儿全部都饱胀起来,她手伸进桶里拿了一颗起来捏一下,便抬头喊道孟添:
“差不多了,可以拿去磨浆了,我和你一起去?”
孟添低头看一眼桶里的黄豆,泡得并不多,也就两三斤的量,速度快没多少功夫就能磨好,平时就算了,有她跟着他干活更有劲儿,今天风大,还是让她在家。
“我去就行了,你在家歇会儿,等会儿林显来了,你让他把工地那边的锅和炉子搬过来。”
“就在外面走廊上烧就好了,煤炉子中午我留着有火,放上新煤就能用。”
做豆腐,少了不够吃,他们的炒菜锅不够大,顾若也是听到工地上有多出来的炉子和大铁锅还会打主意,不然不会去折腾,听到这话,她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孟添说完就拎着黄豆出去了。
他出去,顾若也没闲着,淘了米开火烧水,打算先把要蒸的米饭煮起来。
林显那边今天不用给师傅们烧饭,工地上的活他也不会干,只能帮忙给和下水泥土灰,再当苦力给运到三楼去。
这活卖力气却并不多耗时间,工地上本来也还有两个小工在干着,所以他回到工地也就干了一个小时,估摸着孟添差不多接人该回来了,他和师傅们说一声给他们点了饭馆的饭菜让他们去吃,就拎着篮子去了菜市场。
顾若把米下热水锅没多久,人就拎着一篮子菜进院儿了,他人风风火火的,一进院嗓门儿就提了起来,顾若出去和他说,孟添去磨豆子去了,让他去把工地的炉子和锅运过来,他声音才戛然而止。
也不再多话,把一篮子菜交给顾若就出去了。
他买的菜实在多,有鱼有肉还买了虾。
渝南城那边都是山,靠山吃山,水产也就吃吃鱼,泥鳅和田里抓的黄鳝小龙虾,这种正儿八经的白虾顾若却没做过。
不过不懂就问。
正好辜大姐从屋里出来,她就问了问她,得到的答复是虾新鲜白灼更好吃,就洗干净了放点姜煮煮,兑点调料就行。
顾若就懂了,和豆花饭一个吃法。
她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大概就是跟着孟添来余暨了,天天在长见识,每天各种新鲜的,好吃都能遇到。
顾若也没耽搁,她按辜大姐说的,拿了剪刀和牙签,打了盆水,就端着小板凳在厨房剪头挑起虾线来。
等饭煮到夹生沥起来,她虾也处理好了,又掺了水煮虾,再一边准备晚上吃的菜。
晚上已经有豆花饭和虾,再清炒几个菜就行,都不算麻烦。
顾若手脚麻利,孟添把豆子磨浆拎回来,林显找人帮他把炉子和锅一起弄进院的时候,她白灼虾已经起锅,几个要炒的菜也备好了。
炉子的火是现成的,大铁锅中午孟添也重新洗刷过,拿热水过一遍就能用。
而孟添回来了刷锅架灶,滤豆渣的活都有他,没一会儿顾若就在院子里煮起豆腐来。
煮豆腐的时候有股豆香,喜欢吃豆腐的闻着很好闻,连下班回来的李房东闻到院子里的一股饭菜香都笑着说,这院子越来越热闹了。
李房东四十多岁,老婆早些年得病死了,有个儿子在省城一家大公司上班,这边一栋楼都他一个人住。
平时他上班早出晚归的也很少和租户们讲话,这倒是难得的一天。
看顾若他们哪怕在院子里搭了炤也收拾得仔细,没有弄得乱七八糟的,再想到他今天在村委那边听到的消息,他想想,走了过来:“你们在这边房子住得怎么样啊?”
房东突然来问他们租的屋住得怎么样,顾若一下有些懵了,弄不懂他是打算涨房租还是有哪里不满的地方。
是因为她们在院子里放了锅和炉子?可他们放在门口啊,用完就会搬走,也会收拾干净。
她不由看了眼孟添,孟添刚端起盆里的豆渣,他顿了瞬,刚要回,那边端着小板凳在外面看顾若煮豆腐顺便剥蒜的林显先他们说话了:
“不怎么样啊,黑哥。”
“你当初租房的时候怎么没说这房子虽然两个窗,但它该潮还是潮啊,这要一天不通风,进去就一股霉味儿,混着那土旮旯子味道,和臭水沟似的,你说这能住人吗?”
“用来当杂物间放东西我们还担心它会把东西霉掉勒。”
林显说着,往李房东靠堂屋那间正屋瞅了一眼,“我说,这么些天了,你这正屋还没租出去啊”
“也正常,毕竟这谁租房子能不在屋子里煮饭的,你说是吧,黑哥。”
林显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故意拉长了,有点那阴阳怪气的意味,李房东也不在意,他呵呵笑了两声:
“确实是这样,不能烧饭的屋子要难租一些。”
“所以我才想问问你们啊,这屋子你们还有没有兴趣?”
“我这屋是新屋啊,拿来烧饭弄坏了实在可惜,所以我想着,你们要是有意向把这间屋一起租过去,老屋你们拿去烧饭,新屋住人,我给你们合在一起算便宜点。”
“老屋烧饭,新屋住人?”
顾若眼睛下意识看了眼边上拉着米色窗帘,连窗户都透着新的明亮的瓷砖屋子,莫名有些心动,谁都想住好房子,他们的房子确实是有些过于潮湿了,靠在最里面,后面是排水沟的接口处,总有污水往屋里灌,通风不够,晚上盖的被子都湿乎乎的感觉。
这样的屋子睡久了肯定不好。
顾若别的不怕,就怕生病进医院,受罪耽搁事不说,一个挂号费都两块了,再看病拿药一个月房租估计都得搭进去。
更别提她万一有孩子了,住在里面会不会着凉受不住的问题。
只是租两间房,顾若又有些犹豫,她工资目前看是还不错,但小霞她们也说了,这是这段时间余暨都是阴天,最多有点风,所以大厦里每天都有不少人进出逛。
但等进到三月,余暨就要进入绵雨天了,他们做销售的靠天吃饭,一旦下雨,生意至少跑一半,也意味着他们收入要少一半。
孟添他们才刚买下加工厂,二叔身上的积蓄几乎耗干了,这边工地上的帐还没结已经定好了它用来收购鸭毛的去向。
后期加工厂要是进展不顺利,他们还得另外想办法筹钱。
顾若还想着等她发了工资,留下一台买缝纫机去摆摊的钱和他们的生活费,剩下的包括她从老家带过来的都拿给他们去周转用。
现在多租一间屋,无疑多了一笔开支。
“多少钱?”
顾若还在犹豫,边上孟添把手里装豆渣的盆放下,问了李房东。
他早就想给顾若换个居住环境,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他也能承受,他不可能错过。
“两间加起来多少钱?”
顾若立即看向他。
对面,李房东一看知道有戏,他笑起来:
“你们也知道,新屋我原来租成三十八快四十,两边加起来五十三了,你们要有意向的话,我给你们便宜三块钱,五十块”
“挖槽!”
李房东话还没说完,林显先跳了起来,他眼睛直溜溜的看着李房东,一副痛心的样子。
“黑哥,我的李黑哥,我们也算认识了,你和我姑父那更熟得不能再熟了啊?三块钱?我姑父在你这儿只值三块钱啊?”
“我等会儿要回去和我姑父说下,他的面子就值三块,啧啧。”
李房东脸上的笑僵了僵,林显姑父在村里的面子哪里只值三块,真要算起来,他这房子免费给人住都得给。
“那你要多说少?”
“你们也知道,我这房子就没收你们高价,全村最低。”
“三十九块。”
林显在这时候比了个数,“三八不好听,三十九,你这新屋确实不错,但是你不能烧饭,注定了它租不出去,你这老屋能烧饭,但不能睡人,所以黑哥啊,你这两间屋它怎么看也只能打包了租啊。”
“打包了租,那老屋就只能当作添头咯,我都没让你吃亏,添头还给你加了一块呢!”
林显一张嘴叭叭叭的,实在会侃,眼看几间出租屋的听到动静都出来看热闹了,李房东脸都青了下,他是真怕其他租户会学了林显的砍价。
他赶紧开口:“小林哥你可少说两句,这村里的房子可就没这么定价的啊。”
看林显瞅着他不动,一副你愿不愿意吧的样子,他都后悔当着这二世祖的面提这房子的事,到底顾及他姑父,最后李房东一咬牙说:
“三十九不行,四十五,最低的价了。”
“四十五你外面去租新屋,一间也是这个价,我这还送你们一间了,你们要实在不愿意,那”
“他们不租我们租!”
隔壁,燕子突然冲出来一句。
“四十五,我们家可以,我早就想租间新屋住了!”
燕子确实想要租这新屋,不止她想,辜大姐一家也想,新屋肯定比老屋好。
只是之前李房东咬死了说不能烧饭,也没有说要两间屋一起便宜的事,她们才打消了念头。
现在李房东价格下来,只比她们住的房子多十多块,燕子就很动心。
何况她也不想让顾若把房子租了去,凭什么啊,这人才刚来多久,什么好处都给她占了去。
燕子怕李房东反口,又急急一声,“我们现在就可以付钱,马上搬。”
“有你什么事?谁说我们不租?”
林显没想到半路给杀出个程咬金,要不是看燕子是个女的,他早开骂了,“四十五是我租的价,你们想租,你看老李愿意给嘛!”
林显也不怕得罪人,他虽然混得不怎么样,在村里还是能走一走。
“黑哥,行的吧,四十五就四十五吧,我会回去和我姑父说的,他面子还挺大的,八块钱呢!”
林显说完,注意到一边的顾若,担心她心疼钱舍不得,他又赶紧喊道她:“弟妹,这屋子租下来吧。”
“我们那工棚等完工就要拆了,要是加工厂那边忙起来我熬晚了回街上住不方便,可能还要你和添儿收留我落个脚。”
哪里会不方便呢。
林显有摩托车,只要他们不占用早上的时间,他要回去也就踩一脚油门功夫。
而且林显这个人看着大大咧咧,实际很知道分寸,孟添不在的情况下,他都不会在院子里多待一秒,这房子租下来,他估计宁愿去二叔那边挤一挤也不会过
来打扰,说这些不过是为了他们能换个好环境。
顾若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笑着看向了李房东说:“这房子我们租,我把房租补给您。”
第45章 大美人缝纫机大赛
和李房东说完,顾若就回屋拿了钱,李房东也干脆,钱收下便把新屋的钥匙给了他们,让他们今天有空就可以搬进去。
李房东的新屋卫生弄得干净,几乎不需要再怎么清理,东西搬进去就可以睡人,五斗柜这些家具也是新的,只需要拿张抹布随便擦一擦,现有的东西搬过去就能住人。
有新屋睡,谁又愿意继续在旧屋继续待呢,要搬也简单,新屋是他们的卧室,把睡的床单被套和一些换穿的衣物,重要物品腾挪过去就行。
正好这会儿大家都在,顾若点豆腐的功夫,孟添带着林显从旧屋往返新屋几趟腾挪收拾,就差不多弄好了。
孟广德忙好家里那批在院子里晾晒的鸭毛的收仓工作过来,才知道一会儿功夫侄子换了新屋,家都搬好了,他之前就觉得小夫妻两该换个环境,至少选一间干净干燥没什么霉味儿的屋子,现在小两口住上新屋,房租还在他们能承受的范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
听到说这事有林显的功劳,他也对林显改观不少,不再像以前只当他是个不靠谱只知道忽悠人的缺心眼,还和林显说了句:
“口才好我们的鸭毛单子就靠你去拉了。”
林显抓着头嘿嘿了两声,随即又拍了下胸膛:“放心吧,二叔,没问题。”
林显不算个经夸的,孟广德未免他过于自信,没再多说,他盯着新屋看了眼,注意到屋子里家具不多,又喊道孟添:
“这两天你有空可以上街上转转,至少给买个衣柜回来。”
这事不用孟广德说,孟添也在琢磨往新屋添置东西。
他们原来的住处环境差,感觉什么都将就凑合,多添置一样东西进去,都感觉浪费,现在搬进新屋里来,灯光明亮了,刷白的墙面,光洁到反光的瓷砖,铝合金的新窗户,配置的不算贵但素雅耐看的新窗帘,再看他们自己的东西,就感觉不够看了,什么都缺,需要购置起来。
不过他现在习惯了什么事都和她商量,要买什么还得经过了她。
“我晚些和若丫商量要添些什么。”
孟添回一句,外面顾若也把豆腐点好了,刚在锅里成型的嫩豆腐,也是豆花,闻起来一股豆香甜香,顾如用海碗装出来一碗,把孟添喊出来让他给辜大姐家送去,又进了厨房把蒸好的饭起锅,再打了火烧菜。
只是几个配豆花饭的炒菜,配菜都是备好的,顾若动作麻利,煤气灶火开到最大,没几下功夫就炝炒了出来。
晚上六点来钟,外面天色暗下,辜大姐家喊了边上几家租户在自家屋子里给女儿庆生,里面渐渐传出来男人们的划拳喝酒声。
小屋里,顾若孟添他们也摆好了桌。
买加工厂搬新屋,算双喜,桌上有鲜嫩的豆花,色香味绝佳的小炒,白灼虾,还有酒和汽水,又是一顿美餐。
桌上每个人兴致都很高,顾若脸上一直带着笑,孟添一惯沉敛,这回也是神色松然。
听到辜大姐那边的划拳声,林显还坐不住的拉着孟广德孟添划了几拳。
划一会儿拳,喝一口酒,再吃一块鲜嫩的拌蘸水的豆花,简直是爽。
再想到等他们加工厂办起来的红火日子,一张张喝得通红的脸上都劲儿十足,最后林显趁着酒劲儿举起杯说:
“来,咱们一起碰一个,预祝咱们的加工厂开办得红红火火,财源滚滚,发大财!”
发大财,说到每个人心坎里了。
没用他催,几个人便各自举起手里的杯和他碰了个。
一顿饭吃到八点多,林显和孟广德都有些喝醉了,孟添酒量早年跟着林志升的时候就练出来,虽然喝了不少,人却还清醒,担心林显孟广德直接醉在马路上睡着,他送的两人回去,顺便带了两大壶热水回来。
他去送人,顾若就在家收拾屋,等他回来,她碗筷都洗过了,在新屋整理他们的衣物。
之前在老屋住,屋子太潮湿,怕衣裳长时间不穿染上潮气发霉,他们弄了三脚架晾衣杆都不敢把衣裳拿出来,全部塞在行李袋里装着,每次拿出来都皱巴巴的,要花好一番功夫抚平才好上身穿。
现在到了新屋,虽然还没有装衣裳的衣柜,晾挂衣裳的三脚架却可以用起来。
顾若把衣裳厚的薄的拿出来分开拿衣架挂着,内衣裤就放进五斗柜的抽屉里,听到孟添回来的动静,她偏过头,“二叔他们都到家了?没事吧?”
“洗澡要等会儿,辜大姐他们在洗。”
家里待客,光收拾都得半天,辜大姐也是从下午忙到这会儿,洗澡间这会儿就有些空不下来,好在时间还早,他们也不急。
“嗯。”
孟添没说什么,把两壶热水放地上,他关上门,拉上窗帘便走向顾若,黑眸看向她。
还没洗澡,她身上还穿着上班穿的那身,浅杏色的细针织毛衣和直筒裤,她人瘦,腰肢细,却凹凸有致,身上的工衣文胸更把她身段衬得曼妙,她生得好,看着清新秀丽,五官眉目却又十分浓稠,细黑的柳叶眉经过修剪过后更韵致,盈润的一双大眼,樱桃红的小嘴。
忙碌了一下,她中午吃完饭补的口红和小霞给她涂的润唇膏早散了,但这会儿那张嘴依然那么红,仔细看,唇边有一点点口红晕开留下的痕迹。
孟添不由伸手摸上去擦了下,指腹触感柔软。
“做什么?我嘴上沾东西了?”
顾若手上还拿着衣裳衣架,对他突然的动作只下意识侧了下脸,不解的问道他。
“嗯。”
他回了声,手又摸着她嘴唇擦了下。
“沾上什么了?”
他盯着人一副认真的神色,顾若信以为真,把衣架放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抬起沿着他擦的地方擦了下,没感觉到东西,她不由纳闷。
“我刚才漱口了啊,是牙膏沫?”
顾若说着,就要去拿五斗柜上摆着的那面小镜子,却在这时被他一把拦腰抱住,捧着她脸含住嘴亲了口。
“没沾上什么,只是我想你了。”
“若丫,你开心吗?”
他问着,又低头轻轻含了两下她唇瓣,“我有些开心。”
孟添是真的开心,他从她随他踏上来余暨的火车那刻就在忐忑,忐忑她知道了他实际没有那么有钱会怎么样,忐忑他能不能给她很好的生活。
来到余暨,他们说清楚她原谅了他,他却难受委屈她和自己挤在潮湿的小黑屋里,开始迫切的想要挣到钱。
现在他总算看到一点给她过上好日子的希望和苗头,让她从那间潮湿的屋子搬了出来。
“若丫,我会再快些,让你住上更好的房子。”
“现在已经不错了啊。”
顾若回他一声。
他喝了不少酒,嘴里还有酒气,不过刚才出去送人的时候,他在洗碗池那边捧过水洗过一把脸漱过口,酒味不算重,也不难闻。
顾若不喜欢酒气,总让她想到酗酒的顾良才,但对他身上这样浅淡的酒气却讨厌不起来,甚至被他醺得微醉的感觉,她捏着衣架没有推开他,只是在想到什么的时候,她抬眸看向了他。
“不用太着急,我们慢慢来。”
“其实有现在的环境我已经很满足了,虽然我也想挣到很多钱,但这个事我们也不能太着急,一步一步的来。”
“不管加工厂那边,还是工地,咱们还是先一步做好了,再做下一步,这样可能更稳妥一点,你也不用那么累。”
顾若没有创业过,但她这些年读书的时候也听到过不少,谁谁谁为了发财冒进出事的新闻,不说远了,孟添爸当年出事多少也有相关干系在里面,所以感觉到孟添给自己的压力,她就想给他提个醒,她抬起手摸了下他脸。
“我不想你太累,累着自己,也不想你因为太着急做错决定,走错路,我们在一起,只要你好好的,就算继续住之前的屋也没关系,知道没有?”
她说得直白,孟添又哪里听不明白,他眼眸颤动,心头更动容,对上她认真的眸子,良久,他伸手拉过她手亲了一口,“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
顾若又笑了起来,随即她眼睛扫了眼屋子,“先前你和二叔说要添置东西的事我听到了,不过我觉得先不用那么着急。”
“你先顾你加工厂那边,家里的东西添置,等晚一些我们都空一点了,手里也更宽裕了再添好的。”
“我先前不也和你说了嘛,等发工资了我先把缝纫机买了,咱们一步步来。”
她和他商量着,声音柔得和水似的,还软,孟添没有不应的。
他抱着她,下巴抵着她发顶,几乎她说一声,他应一声。
外面辜大姐用完洗澡间出来喊他们了,两个人才松开对方,开门出去。
洗澡洗衣裳再晾好,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
对面几间出租屋的灯包括赖大姐家的灯已经全部关掉了,只有老屋隔壁刚子趁着老婆上中班还没回来,还在各种换台放电视,不过隔了一间屋,再加上新屋窗户关掉后隔音效果比老屋好,影响不到什么。
不过夫妻两也没立马睡,头一晚住新屋,多少有些激动的,虽然暂时没打算往屋里填添什么大件,但顾若已经琢磨着去扯布来给屋子做个漂亮的门帘,再搭在五斗柜上的桌布,一些小装饰,她都想一点点安排上。
她想到,便忍不住和孟添说,孟添就搂着她听着。
虽然怀孕的事还没确定下来,不能做什么,却并不妨碍他们摸摸碰碰。
孟添一双大手粗糙,稍微用力点就会刮痛人甚至刮伤,却也是绝佳的抚慰。
游走在她唇边,颈子,耳后的时候都像在给人过电流。
她不自禁软瘫在他身上。
抬眸对上他漆黑的眼,不知道谁先开始的,两人唇瓣一个磕碰便吻在了一起。
夫妻生活只能过一半,却意外的和谐。
第二天都有些不想起,但是想到他们还要挣钱来给新屋添置东西,天色将泛白的时候,还是都各自起来了。
加工厂合同签下来,就开始忙了,孟二叔把自己手里头收进来的那批鸭毛全部清洗完,摊在塑料薄膜上晾晒的时候,联系了他认识的那堆同行。
听到他说愿意出比羽绒厂那边高两层的价格收购他们那批鸭毛的时候,那些人都同意把鸭毛卖给他。
只是有个问题,他们做的是长期生意,一直来他们都把收来的鸭毛粗疏后送到羽绒厂那边去的。
要是这批鸭毛他们不卖给羽绒厂那边了,羽绒厂恼火之下今后不收他们的鸭毛了怎么办?
他们常年走街串巷收鸭毛鹅毛,从最早的时候挑担收,变成现在骑着脚踩三轮各处转悠收,不管刮风下雨都没停过,一个人收的鸭毛不多,可十个人,一百个加起来就多起来。
到时候他们的小加工厂吃得下这么多货吗?
收鸭毛老乡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鸭毛这个东西看上去不起眼,可当它论吨算的时候,这体量和数目就庞大了。
他们光收购这批鸭毛的钱还需要筹措,还没给它找到去路,要是附近制衣厂谈得不顺利,他们再接一批进来是不是有足够的把握。
还有他们这也算是在和羽绒厂抢生意了,万一被对方发现了,惹怒了对方,羽绒厂是个近千人的大厂,他们这种目前连员工都没有的厂子,有办法应对那边的报复和针对吗?
林显的姑父在村里说得上话,真对上那种大厂却不算什么。
这事其实之前孟添就考虑过,只是他当时更想打个时间差,想在羽绒厂不知道前处理好收进来的鸭毛,和制衣厂那边确定合同,先拿到赚的第一笔钱。
至于后面的,就看羽绒厂那边对他们的报复有多重了。
要是对方不把他们当回事,给了他们一个合适的教训就算过了,那他们还能继续发展,要是堵死了他们在余暨这边的路,他们只能另外去外面找活进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哪怕做了加工厂,工地那边也不打算脱手的原因,总要留一条退路在。
但有头一晚顾若给他说的,让他感觉还可以再稳妥些,弄出的动静可以再小些,暂时避开和羽绒厂那边起冲突。
所以在孟二叔为难这事怎么办的时候,孟添给了话。
他们可以只先收进来他们手里三分之一的鸭毛,说他们这边也只是碰巧遇到个湾岛商人,需要这么一批货,剩下的三分之二,老乡们依然可以拿去卖给羽绒厂那边试试。
也可以按照原定的计划和羽绒厂那边谈谈价。
只是高价卖出一部分,剩下的依然可以继续和羽绒厂那边交涉,对他们并没有损失什么,还多了一个可以和那边谈的话头,大家都觉得可以。
回去就把他们各自手里的三分之一鸭毛拉到了加工厂那边。
也不算一批小数量,孟广德和林显两个光是给这批货过称入库都花了一天多时间,之后就开始淘洗,清理鸭毛,再挑晾干的部分进行粗加工梳绒处理。
基本上每天一扎进工厂除了吃饭时间就没功夫再出来。
而孟添比他们更忙,早上送完顾若回到工地就开始忙着砌墙,给师傅们烧饭,还有二叔和林显那边送饭。
下午接了顾若回来,又去加工厂那边给屋顶重新浇筑沥青,晚上继续给屋子做防潮措施。
等把顶上的隙缝全部用沥青浇筑完成,屋子里的防潮处理也弄好了,又接着和二叔林显他们一起处理那批鸭毛。
鸭毛清洗疏理看着是个很小不起眼的活,弄起来却十分繁琐繁复,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
以往两个人不管多晚,十点半总能躺床上休息了,现在他十点半都还没回到家。
最晚的一次夜里十二点过了,才从加工厂那边沾着一身鸭毛和脏泥的回来。
他这么辛苦,顾若想让他早睡会儿,就不想让他再接送她了,想自己每天早上坐公交车上下班。
孟添却在这事上很坚持,说他想挣钱,却没想过要因为挣钱忽视了她。
顾若拿他没办法,只能尽量每天准时上下班以免耽误了他时间。
而进入二月下旬,余暨就开始绵雨了。
对生意人和销售人来讲,他们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阴天或者晴天,却绝对不想看到雨天。
下雨天,工地上没办法进行上预制板封顶浇混泥土,二叔他们那清洗出来的一屋子鸭毛也没办法拿出来风干晾晒,只能摊在屋子里拿电风扇对着不停的吹。
大厦的生意也差了一大截。
顾若原来早班最差的一天也能开个四五千,一下雨,销售直接减半,昨天她只卖出一条功能型塑身裤。
以为已经很差了,没想到今天更加,站了一上午了,没一个顾客进店,再这样下去恐怕要挂蛋了。
顾若从上班以来还没遇到过这样的销售滑铁卢,人都快急死了,但急没用,哪怕她站到过道里,也没看到几个顾客逛的,几乎每个过道都是空荡荡的,大厦里只看到一个个柜台,穿工作服的柜员们。
小霞和许美芝直接摆烂了,有空就各处串柜台,或者凑一块儿研究化妆手法,看顾若急得恨不得跑去大厦外面拉两个顾客进来买东西的架势,就劝她:
“你要淡定点,咱们这行就这样,不开张吃蛋是常态,开张吃个半个月也是常态,习惯了就好了。”
“实在不行,你去和你们家老板娘和彩玲商量下,你们班次调换着来上,晚班的生意总要好点的。”
晚班的生意确实好一些,一直来晚班的人流量就比早班要大,不然之前营业员之间也不会出现那么大的销售分歧。
前几
天兰芳也从省城那边抽空回来一趟和她谈过,说她要是想的话,彩玲愿意和她替换着上早晚班。
只是兰芳也把她为什么一直让彩玲上早晚班的情况说了。
她只听着都觉得彩玲难。
她自己是受苦过来的,更能体会到人的艰难处,她更佩服彩玲有勇气当单亲妈妈,还把重病的婆婆接到身边照料,她哪里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去抢那个看起来很好的班次。
何况她和彩玲其实是正好互补的。
马上三月中旬就是电大的春招时间,前些天孟龙已经把她的那些书和试卷笔记都寄了过来,孟添也特地跑了趟电大,替她从他认识的一个老师那儿拿到一套去年的考试范围复习资料,她晚上下了班回去就在看,都不算陌生的内容,她感觉今年要是也这么考,她应该可以通过考试。
到时候就要每天晚上七点去上课了,她也没有时间再上晚班。
这事兰芳和彩玲也知道,还很支持她,都表示她要去参加考试那两天提前说,帮她代班。
彩玲昨天还给了她一支钢笔,说是她一个亲戚买多给她的,她拿来没用就给她了。
彩铃一个做销售的,家里的孩子也才两岁多,哪个亲戚送东西会送钢笔呢,只是之前一次交接班柜台的圆珠笔没墨了,她把自己从老家带来的旧钢笔拿出来用,她注意到笔尖毛尖了,才特地去买的。
她对钢笔价钱也不熟悉,以为和她自己用的那支差不多价格就收下了,结果回去孟添递给她一支一模一样的钢笔。
她追问了他价格才发现完全不一样,和她那支用了好些年的学校奖励的钢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一个价格的,她还琢磨着等发了工资给彩玲买点什么呢。
“我喜欢上早班,晚班回去时间太晚了,自己的事几乎做不了。”
彩玲的事情大厦里几乎没人知道,顾若也不打算说,只是说自己的意愿。
不过这几天生意这么差,她确实要想想办法了,想办法怎么把销售做起来,或者另外做点什么来增加收入。
孟添那边因为下雨的关系,工地交工的时间延期了,加工厂那边第一批绒也因为天气不好耽误了,虽然他不说,她也知道他缺钱缺得紧了。
先前他们说的加工厂招两个工人的事已经没再提过,前些天她去他工地上找他,还撞见了工地师傅和他预支工资。
他当初总共六千多块,还给了林显五千,就剩下一千多。
这些天家里和工地加工厂那边的一应开销一直是他在负责,还给她买了一支不便宜的钢笔,他身上估计没剩下什么钱了。
这两天工地的活干不了,他除了晚上去加工厂那边帮忙二叔他们挑毛,白天都在市心中路那边帮人家刷墙,说是按工时每天拿钱。
刷墙的活也不轻松,虽然他来接她都特地换过衣裳鞋,但他手山和后颈上沾着的没洗净的白灰还是让她看到了他的辛苦。
只是她能做点什么挣钱呢
她先前想的那个拿缝纫机去菜场那边接缝补的生意,她那天观察了下裁缝店的情况,感觉可以做。
但一台缝纫机要二百多块,她手里现在倒是有这个钱,但万一孟添那里需要用钱,她就拿不出钱来帮他了。
这个生意还得延后做才行。
现在只能选更低成本的。
低成本的摆摊卖吃的?
这个成本倒是不大,这边的竹编蒸屉比老家贵一些,但总比缝纫机便宜,只是泡粑粑卖不起价,在老家烧自家的柴火可以省一点成本,这边却得全部烧煤炉子,她一背篓卖完,除开成本和煤炉子的钱,估计也就能赚个几块钱一天。
这在老家乡下是很不错的收入了,在这边也就够他们一天生活费。
不过能赚一天生活费也算个进项?
“小若,你先前说,你会缝纫机是不是?”
顾若倚在柜台边正出神想着,边上同样倚在柜台边的小霞,眼睛瞅着她,突然问了一句。
“嗯?会一些,怎么了?”顾若回过神,问道。
“我本来没想到你。”
小霞抬起脸笑道。
“但是你这张脸太耐看了,我感觉很合适我小姐妹说的那个人选。”
“是这样,最近不是老下雨,大厦都没人了嘛,咱们生意差,楼上缝纫机柜台生意更惨淡。”
“但他们柜台每个月都有任务量的,完不成要贴给大厦不少钱,所以他们就琢磨着办个缝纫机大赛,想弄出点关注度,让缝纫机畅销起来。”
“参赛的人只要会缝纫机免费报名,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柜台的缝纫机做出一件不限款式的服饰出来,可以是内衣,内裤也可以是外套衬衫裤子,然后让围观的观众投票打分,只要得到前十就免费送一台缝纫机。”
“这个活动大厦很支持他们搞,说是可以帮大厦聚人气,不止打算帮忙发传单,到处宣传这个比赛,还说要帮他们请电视台的过来。”
“我小姐妹说,他们家老板听到要请电视台的,一下激动了,说是要搞个大的让大家都记住他们在江南大厦的缝纫机柜台。”
“怎么搞个大的呢,老板最开始想的是请明星,但明星太贵了,估计他卖个一年的缝纫机才能把这钱赚回来。”
“他就琢磨着,找个漂亮的,缝纫技术又好的,到时候安排一下拿个大赛第一,再让电视台的拍照宣传一下,把势头造起来,弄个缝纫机绝丽佳人什么的噱头,大家没准儿就把缝纫机柜台记住了。”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现在楼上正琢磨去哪儿找这么号人呢。”
小霞说完,又看着顾若笑,“我小姐妹打算让我去试试,但我只会描眉,不会缝纫机,上台去容易露馅。”
“但小若你合适啊。”
“你会缝纫机,长得又好,现在不化妆不打扮都这么好看,等我给你折腾收拾一下,那只会更赞,妥妥的大美人,老板绝对满意。”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看。”
小霞夸人太直白了,顾若有些不好意思,况且大厦什么都缺,就不缺美人,她一直觉得自己土里土气的。
不过,参加大赛前十能免费得缝纫机?
顾若心头微动。
第46章 没怀孕没要钱的缝纫机
“小霞,你说大赛第一名老板打算运作一下,算是已经提前内定,那前十呢?”
“前十也是这样?”
顾若实在心动可以免费得一台缝纫机,她太需要一台缝纫机了,不提这台缝纫机她带去市场摆摊能不能她增加收入了,她这段时间也手痒了。
以前张奶奶没半瘫前,她只要去她那儿,总能摸一摸缝纫机,给衣裳裤子拷边,或者缝合踩线,总有和缝纫机相关的活儿给她做,她挺喜欢听缝纫机踏板踩下,针头落在机器上走线的咔哒咔哒声。
前段时间她去裁缝店给孟添做的那两条裤子,他穿着效果不错,也喜欢,现在几乎是那两条裤子替换着穿,她成就感满满,越发想踩着机器再做别的。
最想试做的就是她们柜台的内衣。
这段时间阴雨绵绵,衣裳洗了不容易干,她两件内衣完全不够换,柜台的内衣她又暂时买不起,那天去菜场买菜,她看到有个摊子上摆着内衣在卖,只要三块五一件,比他们店里最便宜的款还便宜十倍不止,想到她时不时接到顾客,都嫌她们柜台内衣贵,说市场内衣便宜,她自己没买过没穿过市场的,也不知道差别在哪儿,便上去看了看。
拿彩色塑料膜支的摊子,内衣内裤都有,款式乍一眼看上去和她们柜台有的款差不多,但上去仔细看,或者拿一件柜台的内衣过去相比较,就立马能发现差别。
面料和做工上的差别,三块钱的内衣,面料摸着没有店里的那么顺滑舒服,做工上线头也比较多,她目力还算不错,也注意到市场上的内衣基本上每款胸型都差不多,有些干脆没有胸型。
顾若原来从不知道有胸型和没胸型的内衣有什么差别,和好些她遇到的顾客希望,觉得只是两块布,能遮羞就好。
直到自己当了内衣柜台店员,兰芳给她拿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件文胸,孟添瞧着她穿文胸和穿老式背心的不同反应,她才知道文胸,内衣胸型的重要。
好的文胸能让你身姿更伸展,有内在更性感。
不过市场这种文胸肯定要比她做的老式背心效果好一些,只是好多少,她就不太清楚了。
好奇,加上内衣不够换,她最终掏钱买了一个。
回去后她就脱掉
衣裳试了试,家里没有全身镜和半身镜,她只能捏着她每天早上对着梳头的那面塑料圆镜看,看不具体,却能明显感觉到市场上的,不是特别研究过胸型打样出来的款,起到的聚拢塑型效果近乎没有。
和她穿老式背心没有太大区别,只是造型上好看了些。
但买都买回来了,左右是在家里,她也没脱下,凑合着穿上了。
她之前为了试店里的文胸接连穿了好几晚上睡觉,后面听兰芳说,什么都需要休息,人是这样,身体的一部分也是这样,胸部长期处于挤压束缚状态也不好,她才晚上睡觉解了睡。
这回为了体验这市场文胸的差别,她又直接穿着睡了,然后发现不舒服。
不只是面料上造成的闷和不透气,剪裁上出的问题也让人感到勒得慌。
她之前和张奶奶学裁缝的时候,张奶奶和她说过,有时候衣裳就是这样,细微之处哪怕就那么一毫之差呈现出来的效果都不同,所以量体裁衣,说的就是不止要会缝制,还要会量体,会裁。
裁版是做出一身得体衣裳重要得不能更重要的一环,文胸是同样的道理,增一寸减一寸起到的效果都不同,同样,内衣的胸型包裹起到的作用视觉感也不同。
她本来就对做衣裳感兴趣,这下更好奇了,这些天她有空就在柜台琢磨柜台里内衣的版裁,分片,胸型定造,感觉有些摸到门道了,却又不确定,也没办法上手试。
倒不是文胸的布料多难得,实际店里好几款文胸的布料在楼上和商业城那边都能找到,里面的海绵垫,柜台也有单独的赠送和赔卖。
她只缺一台缝纫机。
要是参加比赛能得到一台缝纫机,那可算是瞌睡遇到枕头,做梦都会笑的事。
“都是内定的话,那这比赛不成了造假了吗?”
顾若不由说了一句,她心里觉得裁缝柜台的老板不够敞亮,要搞什么大赛就该正儿八经的的搞,这样弄虚作假有什么意思,把所有人涮着玩吗?
也不怕露馅了弄得难看。
顾若觉得,同样是老板,兰芳却大气多了,大气也大方,她也是和小霞她们相处久了才知道,柜台的工作服除了刚来的那批老人,后面新进的员工都穿的老员工离职后留下的工装,而且还不是免费,都有押金的。
可她的工装却都是新的,不止来找工作那天兰芳给她的两件文胸,前些天她从省城回来找她聊要不要轮班,还给了她几套吊牌都没摘的衣裙给她,有刚好这段时间棉雨天气穿的毛衣套裙,也有天气热起来穿的衬衫套裙,说是她外面穿的工装,也是今年柜台的新工装。
款式都很洋气,面料更好,她交接班的时候和彩玲说,彩玲说每年柜台的工装都是兰芳花大价钱定的,比她们去外面买的好,在这边上班基本上不缺衣裳穿。
还是她的老板好。
顾若心里默默说了句。
“缝纫机柜台的老板是个抠货,原本是打算全部内定来着。”
像是看出顾若的不满,小霞轻笑了下。
“但这不是大厦要请电视台的人嘛,给他改了赛制,不止要请大厦领导当评委,还要一人一个苹果请大厦的所有顾客当大众评委,他想作弊,那不是没希望嘛。”
“那第一名?”顾若欲言又止。
“他这不是想嘛,要是真的能找到个大美人,裁缝技术又好,其实也不需要怎么操作,喊几个柜员穿在人群里装成参赛人员家属给拉拉票,发发礼品,再大厦评委那边说一说,这不就预定好了嘛。”
“还可以这样。”顾若感觉自己又长知识了。
一边,挨着小霞站着,许久没说话的许美芝看她一眼,“你是不是想参赛?”
“嗯,我想要台缝纫机。”
顾若有些不好意思,却没瞒着。
“我先前就想等这个月发了工资去买的,现在有这么个比赛,它要是公平公正的话,我就想去试试,反正是免费的嘛,就算拿不到奖,也算见世面了。”
“怎么会拿不到奖!”
小霞第一反应就说。
“我不是和你说了,你只要和我上三楼走一趟,人保管满意,别说前十,直接第一给你。”
“小霞,我不想这样。”
顾若轻轻摇了摇头,“我自己的缝纫水平我知道,比起真正有技术的老裁缝差远了,我就想去试试,能拿到奖我高兴,拿不到我也高兴。”
“要是抢了别人的第一,我反而会心虚,心里不舒服。”
“怎么就是抢咯,那不是”
小霞想说什么,边上许美芝脚尖轻轻踢了她一下,抬头和顾若说道:
“楼上大赛的事我听我男人提过一嘴,大概明天就会在外面搭台子组织人参赛报名,大厦这边也会上各个服装厂去请真正的老师傅过来当评委参赛,保证比赛的公平公正。”
“这个大赛现在已经由大厦接手了呃,要请省台过来,不会允许乱来,柜台那边做不了主。”
“你要参加的话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服装厂那边最不缺缝纫工,这次大赛不止缝纫机那边会出缝纫机的奖,大厦这边也出了一笔钱,参赛的前五分别是三百元,伍佰元,八百元,前十也分别有一百元。”
“这个奖很大了,等公布出来,估计大厦内部都会心动,服装厂那边只会更加,她们知道了不会不报名,如果人多了,说不定会进行海选,初赛,最终赛。”
许美芝家境好,看起来也有些傲的一个人,但她从没告诉给人,她男人也在楼上上班,还是个不算小的领导。
一番消息漏出来听得小霞和顾若都呆了呆。
小霞嘴张了张,像头一天认识她:“不是,美芝,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你男人说,你男人谁啊?”
顾若也很好奇,这些信息量太大了,她天天在大厦上班一点儿信没听到。
不过她听不到信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现在在大厦,邻近柜台的人都差不多认识了,聊得来的却还是和小霞许美芝。
迟春萍那儿也还行,不过她离得远,最近也调班了,她们隔天才能碰上一次班。
而这些天兰芳都在往省城那边医院跑,柜台没人的关系,吃饭她都拿去小食堂热好回来吃,很少出柜台,迟春萍不来找她,她们几乎碰不上什么面。
之前迟春萍还说要约她一起逛街,但那次她因为孟添来接她,拒绝过以后,她也没再开口说过这事。
她不提,她目前也没钱逛街,而且迟春萍虽然一直说她是外地人,但她的穿着,吃的许多东西有时候比小霞和许美芝的都还贵。
她感觉迟春萍逛的街她可能逛不起,也没去主动约过她。
所以她想知道什么都是听小霞和许美芝说,昨天许美芝请假了没来上班,小霞也晚班,她们今天才碰在一块儿。
“我没说哦,我男人也在楼上上班。”
“只是个小科长,也没什么好提的。”
许美芝看着顾若小霞一脸,哇,你瞒了好大个消息的神情,微微别扭了声。
“只是个小科长,没什么好提的。”
小霞学了一嘴许美芝,“看看芝姐你说的是什么话?”
“咱们大厦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
“科长还小哇?”
“你知道我每天看给咱们开早会的科长有多毕恭毕敬!”
小霞的小嘴张张合合的直说得许美芝不好意思,不过她也不是会让人下不来台的人,两句说完,就亲亲热热的挽了许美芝的手:
“我都没想到我身边藏着个科长夫人在,以后咱在柜台混也算内部有人了啊。”
“德行。”
许美芝嗤了她一声,却没把她扒开,脸上笑着又看向顾若:“大赛时间应该在下个月十号左右,条件没有限制,只要会缝纫机就行。”
“要是想试试可以报名看看。”
“能得奖最好,不能得奖可以当去玩,听说参赛没得奖也有份安慰,”许美芝顿了顿,有些对大厦的安慰奖无语,她嘴角动了下才说,“安慰鸡蛋,
一斤。”
“鸡蛋,一斤?”
小霞好像也有被无语到,“大厦也不知道是大方还是抠了。”
“不过有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小霞说着,脸转向顾若,“小若,你要去试试嘛?”
“我觉得还行,就去凑热闹玩玩咯。”
顾若在心里算了下大赛时间,十号左右比赛,还有十多天,电大的招生考试时间在十八号左右,距离一个星期以上,她基础知识牢,这段时间过了一遍书本试卷资料也差不多了,剩下八九天拿来冲刺刷题完全够,倒是不冲突。
去缝纫机大赛上师傅多,她估计得奖没什么希望了,但长这么大她只看过张奶奶做衣裳,这种大赛什么的她听都没听过,去见见世面好像也不错。
还有一斤鸡蛋拿呢。
顾若对新鲜事物的参与积极性算高,她开口道:“那我去试试?”
“试啊,必须去试!”小霞立即说。
“到时候我们现场去给你拉票加油去!”
许美芝也说:“我再去给你打听下裁判标准是什么,这些天你就往这块儿练,临时的大赛我估计也不会真难到哪儿去,说不准你做的东西点子新一点,能得到分。”
“往这块儿练?”
顾若顿了住,那她还得现在买台缝纫机?
“我,要不还是”
算了吧。
顾若想这么说,许美芝却像是看出来,她不喜欢做了决定又因为一些事情放弃,她挑高了眉道:
“你可别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啊。”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家里没缝纫机是不是?”
“这个问题好解决,去二手市场那边花点钱租一台就行,实在不行我家里有,到时候找个三轮送你家去。”
“不用了,芝姐!”
顾若赶忙说,这个年头家里的缝纫机多半是嫁妆,她怎么可能借,不过许美芝说的租缝纫机,她却听进了心,“二手市场的缝纫机能租借吗?”
“能啊!”
小霞先许美芝道,“二手市场的东西收进去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卖掉的,一些老板怕麻烦,就堆那儿放着,但有些脑袋灵光的就会把手里的东西拿来租借啊,不止缝纫机还有自行车,三轮车电熨斗这些。”
“这事还是我给芝姐说的,二手市场那边有个我家亲戚在的。”
“哪几家做这种租借的我都知道,我写给你啊。”
“嗯,行。”
顾若应下来,她想的是,要是二手市场那边可以租借缝纫机,那她可以租几天到菜场那边去摆摊看看,看有没有人要剪裤脚,修换拉链这些的,要是一天能给她做几单够个菜钱,还能顺便练练手艺,那不是很好的事。
顾若决定下来,也没犹豫了,打算等孟添来接她了,问问他有没有时间,陪她上二手市场那边去看看。
要是能租到那再好不过了。
租不到也没事,她就等着发工资再买好了,不过大赛她可能还是会报名,主要去想去看看,那些大师傅们的缝纫水平。
聊天的时间过得快,不知不觉就中午了,顾若还没开单,不想离开柜台,拜托小霞和许美芝她们帮她热的饭。
她开单新人运其实还有些,这几天吃饭点都开单过,前天还帮小霞卖了一套水乳,所以她说不去小食堂,两个人也没硬拉,拿着她的饭盒就走了。
估计是怕她饿着,两个人吃饭比平时快,回来的时候正遇到她接顾客,开了一单基础款内衣裤。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开单,不用担心挂蛋了,销售也比昨天多了几十块钱。
也是巧,她这边单开完,鞋子柜台和化妆品柜台也来顾客了,下雨天人比平时少,成交率却不错,基本上到柜台的都是有需求的,几个人各开一单,算是都摆脱了今天挂蛋的命运。
顾若也可以安心吃饭了,吃过饭,又接了两个小单。
比昨天强一些的业绩。
至少饭钱和房租费回来了。
可能心里已经琢磨出多干份工的法子,顾若比先前看得开些,没那么愁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做账。
最近生意淡,交接班都很轻松。
两点二十彩玲来,五分钟不到就交接好了。
彩玲知道孟添每天都在外面等顾若,好几次她进来的时候都在外面看到了人,今天外面下着小雨,交接结束,她看一眼时间:
“差不多了,也没什么事,你下班吧。”
“今天外面下着雨,还有风,别让你男人在外面等。”
要只是自己,顾若肯定坚持到两点半以后,但孟添在外面等,还下着雨,她犹豫一下没推迟,拿上小布包说一声:“那我下班咯,彩玲姐你晚上多开单。”
再和小霞许美芝她们说一声,赶紧出去了。
到外面的时候孟添果然在了。
下着雨,他坐在车上,身上披着雨披,空荡荡的大厦外面一眼能看到他。
他也第一时间注意到她,长腿一迈便下了车,拎着手里特地给她买的新雨披走向了她。
“今天怎么样?中午饭吃了吗?”
“还是在柜台吃的?”
他温声问着,手上很快把雨披展开往她身上套。
“嗯,在柜台吃的,你给我装得有些多,我今天没怎么动,不太饿,吃得都有些撑。”
顾若配合的弯了下身穿上,再张开胳膊把雨披往身前拢了拢,回道他。
孟添是特地给她装多的,快到月底了,等着她月经来的时间,他也做好了她有了准备,要是双身子了,总要吃饱饭,也要吃好一点,要不是她坚决不同意,他是想给她送饭的。
“那明天给你少装点。”他耐心听她说完,回一句,又拿了头盔给她戴上。
“嗯,少点儿,吃不完浪费了,硬吃我又会撑。”
顾若点了点头,想起租缝纫机的事,她顿了下,又问他:“你等下还要回去刷墙吗?还是去加工厂那边?”
“那边已经刷好了,明天去化工路那边,那边还有栋楼。”
孟添干活快,只是两间一百来平的店,他两天功夫已经给弄完了,还去帮人接了一栋楼的电线线路,赚了件她会高兴的好东西,而他活干得好,包工头满意当场给他现结了钱,还又给了他一个新活。
有活干,他也不推,主要是现在下雨,工地那边最后两个工的封顶耽搁了,加工厂那边又还在收老乡的鸭毛进来,需要钱周转。
“怎么了?”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从小一起长大,本来就足够了解彼此,成了夫妻更负距离接触,几乎对方一个眼神,就能懂她在想什么,孟添不由问了声。
“是有个想去的地方。”
顾若也没瞒他。
“他们说大厦这边为了招揽人气,打算在外面搭棚弄个缝纫机大赛,前十的人可以得到一百块钱和一台缝纫机做奖励。”
“我先前不是打算发工资了买的嘛,现在有这个大赛我就想试试。”
“当然啦,也不一定能拿奖,就是去见识下,实在来不到奖还有一斤免费鸡蛋呢。”
顾若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说起自己想做的事,声音无比轻快也更软,孟添认真听完,说:“你想去试试就去试试。”
“参加这种大赛需要提前准备些什么吗?”
“面料这些?”
顿了瞬,“还有缝纫机?”
“你
想去旧货市场那边看看能不能租缝纫机?”
“你怎么知道?”
顾若诧异的看他一眼,下着雨,两个人哪怕站在大厦的走廊下也难免淋了些飘雨,她头盔上都飘上了许多细雨珠。
孟添把她往里面拉了下,站在她侧边给她挡着这边飘雨,回道她:
“我猜的,缝纫机大赛总需要提前练习。”
“不过如果只是缺缝纫机,咱们不用去旧货市场了。”
“不用去旧货市场了?”顾若疑惑的看向他。
孟添却没立即给她解惑,他看着她微弯一下唇,说了声,“雨大了,先回去,回去就知道了,”便手揽过她腰把她抱到了摩托车上。
她今天穿的兰芳刚拿给她的毛衣套裙,外面穿了件自己的薄呢小外套,又穿着雨披,坐摩托车不是那么方便,孟添直接让她横着坐的。
担心她会不适应被甩下车,他长腿一跨上了车,又伸手拉过了她手搁在身前:“抱紧我。”
“哦。”
顾若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很快收紧手臂把他抱紧了,头侧靠向他背,躲着刮向她的风雨。
下雨天安全为主,孟添没骑太快,车子在路上驶了快四十分钟,到家又是三点来钟。
一路淋着飘雨回来,两个人身上的雨披都湿哒哒的了,孟添先下车,再扶了顾若下车,给她取下头盔,再替她解了身上的雨披,解着自己头盔和雨披的时候,他眼睛看了眼他们新屋的门说:
“进屋看看。”
“进屋看什么?神神秘秘的。”
顾若轻轻看他一眼,抿着唇角说一声,但她其实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她脚步不自觉快了些,拿钥匙打开新屋的门,眼睛往屋里一落,果然看见宽敞到有些空的屋子里多了件东西,五斗柜边,一台崭新的缝纫机摆在那里。
“这是?”
顾若迅速转头看向孟添,“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不是买的。”
孟添回道她,眼眸带上笑,“帮刷墙的房主是本地人,他老婆是缝纫机厂的,可以在缝纫机厂拿到瑕疵品,他家还有栋装修好的楼线路没接对,我去替他把活干了,这台缝纫机是赚到的。”
这边的缝纫机厂还属于国营单位,这两年厂子里效益不如以前了,员工的收入也有所下降,还不如这边开的一些私人厂子,工人们磨洋工的多,经常一不注意弄出台残次品出来。
一开始只有一两件,渐渐就多起来。
厂领导们眼看着损耗增大,心疼零件,便把这些残次品拉出来全部拆了做再重组,重组出来一台好的就拿出去卖。
问题有点明显的,比如挡板有磕碰的或者划痕严重,但不影响使用的,就拿出来作员工福利发放。
孟添干活这家房主因为是优秀员工,已经得到好几台缝纫机奖励。
孟添去给他重新拉电线线路,就看到他好几间屋都摆着缝纫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准备开服装厂。
问了后知道那是他老婆得到的单位福利,太多了,家里用不上,还打算拿去送人。
孟添去看了眼那些缝纫机,整体都是好的,只是一些磕着碰着还有划痕,锈迹这些瑕疵,结电工工钱的时候,他就提出他不要工钱,还愿意再出一些钱和他买一台缝纫机。
他知道顾若很想要一台缝纫机,每次去街上路过裁缝店她都会下意识往里面看一眼。
但他们现在钱紧张,他要是去大厦里买台好的回来,她说不定会发火。
用这种方式得到的却不会。
残次品便宜,还是他做工抵的,相当于没花钱,等到后面手里宽松了给她换台电动的,她也不会有太大意见。
孟添解释完,两步走到缝纫机前面,“我检查过,机子整体是好的,就是面上的挡板这儿有划痕,木头也有点缺损。”
顾若顺着他视线看一样,划痕其实并不算明显,还在侧边偏下面,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这真的没要钱?”
顾若不敢相信的看着孟添,缝纫机崭新的,挡板各处也刷过漆,看着和大厦里卖的没区别,要不是有那点瑕疵在,她会怀疑这就是孟添在大厦里面买的。
“嗯,没要。”
其实要了些,但他这两天干的工钱足够付那点差额,想到什么,他又说:
“我对缝纫机不太懂,只知道看踩踏这些,等下你试试看,要是不好用,我们拿去退给他,去大厦另外买。”
“我试试。”
顾若闻言立即说,很快去了五斗柜前翻找,把她前些天在街上买回来的一卷白线和之前给孟添做裤子剩下的布拿了出来,准备穿线试用。
新屋比老屋亮堂,但下雨天,屋子里还是黑,孟添去开了灯,又给她端了张小凳子过来。
顾若视力不错,灯打开,她没两下就穿好了缝纫机的线。
把碎布头压在针台下,她拉过凳子坐下,脚踩上踏板,接连几脚下去,便听到熟悉的缝纫机缝纫的声音响起,碎布头上一排整齐的线便出来了。
“好用!”
顾若脸上立马绽出笑。
她不由又抬起缝纫机压脚,挪了挪布头,脚再次几脚踩下去,很快又一排她刻意调整的波浪纹也出来了。
很顺滑,完全没有一点障碍。
“很好用,这个机器一点问题都没有!”
顾若看一眼缝纫机,又仰起脸去看孟添,惊喜一声。
“好用就好。”
孟添看着她激动的样子,也牵起了唇角。
“嗯!”顾若用力点头一下,脸上的笑更明烂。
她实在高兴。
她有缝纫机了!
“不过咱们已经有一台缝纫机了,要是我参加比赛又得一台那不是多了?”
顾若下意识一句,说完反应过来自己未免太自信,还没报名已经梦着得奖了,她不由脸一热。
倒是孟添一脸理所当然:“那也没事,到时候我们可以把那台加钱换台电动的。”
“你不是想去摆摊?这台到时候可以长期放在菜场那边,新的电动的在家里用。”
“还不确定能不能拿奖呢!”
顾若听着他笃定的已经安排好的话,忍不住一笑,正要说什么,肚子忽然感觉到一点异样,下面好像一股热流涌出。
“怎么了?”
她突然手按了下肚子,脸上神色也出现变化。
孟添脸色一凝,立即扶住她肩去看她。
“没有。”
他一脸的紧张,顾若感觉了下身下,确实有点黏糊糊的感觉,她脸微微起热,还是看着他回道。
“就是我可能没怀孕。”
“我来月经了。”
第47章 性感内衣大赛开始
“其实也好,咱们也能放心了,你说呢?”
多少有些失落,先前虽然恐慌很多,但渐渐的他们也做好了有了的准备,这段时间两个人在一起都小心翼翼的,现在突然来月经了,虽然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也八九不离十。
想到他还担心过他身体没办法生,甚至在她面前红了眼睛,她伸手拉过他手,盯着他又说了声。
“我们还年轻,总能有自己的孩子,也不用那么着急,我们老板娘这段时间都在省城那边,她检查结果还不错,过不了多久应该就有好消息了。”
“嗯,不着急。”
她眼里的担心都满了,孟添忙回道她。
他自从知道她就算没孩子也愿意和他过一辈子,还有试管儿这条路走,他只需要多挣钱就行,已经完全没担心这事了。
他只是有些太突然了。
就和她跟他说她可能有了那么突然。
来月经了,需要他做什么?
他第一反应是这个。
他对女人的事知道得少,但以前他们在家的时候,二娘李巧银不方便那几天,二叔总会照顾得小心,再没钱也会想办法去弄点红糖回来冲水喝。
那会儿孟龙还小,贪那口甜,忍不住去偷偷抓一把塞嘴里,二叔看到倒是没发火,只是把孟龙拉到一边,和他说,妈妈身体不舒服,需要吃红糖补,他想吃,他下次多买一些。
孟龙那会儿比寻常孩子懂事晚,不
懂那些,但他偷偷看到了李巧银换在厕所尿缸里带血的纸,一下被吓着了,跑去找他,和他说他妈生病了,要死了。
他匆匆跑回去,才知道是误会。
也是那次,他才知道女性一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生理期也就是来月经,有些还会痛,他不知道她痛不痛,他对她之前所有的信息了解都来自孟龙。
他也不可能开口让孟龙去关注她这一块。
“那现在该怎么做?肚子痛吗?要不要去床上躺着?”
“还是要先喝红糖水?”
想了想,他直接问了她。
顾若倒是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不过他能想得开,不去不安和纠结能不能有孩子的问题,她也松口气。
“这回还好,不怎么痛,不用躺着。”
顾若有痛经的经历,最严重的一次,痛得她冷汗直冒,眼前一阵白一阵黑,突然什么都看不到,整个人被屏蔽五官感知陷入一片暗里,痛成那样,她也没钱去看,全靠自己生熬。
只是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有一副好身体的重要,那次痛过之后,她就去书店看关于月经痛怎么调理这块的书。
中医的西医的,书上内容倒是很多,那些保持饮食营养均衡她没办法做到,但做操锻炼,注意保暖不受凉她还是可以坚持,那之后她在学校每天晨跑后都会做半个小时操,一边做一边记单词背课文。
然后再每天晚上坚持用热水洗脸洗脚,喝水也尽量不喝凉水,时间长了,她体质上来了,虽然也痛不舒服,却没那么难忍了。
可能也是忍得多了,她渐渐也习惯了,反正每次也就那么两三天,熬熬就过去了。
结婚这段时间她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好睡得也比好,身体更好了,这次来月经她一点提前感觉都没有,这会儿也没感觉到很疼,只是感觉到腿间有些黏糊糊的,不是那么舒服。
“我可能需要洗一下,再换条裤子。”
“我去打热水。”
孟添立即说,家里热水壶还有水,但顾若的洗一下大概率是想连澡一起洗了,他没耽搁,让顾若先休息,很快拿了通去后面水房打开水。
顾若在他走后赶紧去把自己出来前特地买的卫生巾拿了出来,又找了一套颜色深的衣裳裤子出来。
也幸好是在家里来的,不然在上班的地方一点准备没有,才要出洋相了。
衣裳找出来没多久,孟添就打好热水回来了,还去小店买了两包红糖回来,学着当初孟广德照顾李巧银那样照顾她。
顾若进洗澡间洗完澡出来,他红糖水也煮好了,还听小店老板娘的给放了点姜进去。
顾若长这么大,来月经的时候只担心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草纸换,让她不至于丢丑,没有过这样被人照顾伺候的待遇,她捧着一碗生姜茶坐在床上,听着外面孟添放水给她洗衣裳的声响,眼睛热烫得厉害。
这一晚,孟添没有去加工厂那边加班,给孟广德林显他们送过晚饭就回来了,担心顾若会有不舒服的地方。
只是来月经而已,哪里需要这样照顾,但顾若什么都没说,她贪念这样被他照料的感觉,趴在他怀里躺着,心里无比踏实,以往来月经都会感觉到冷的肚子和脚,也暖和了。
不过她也只贪了这么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孟添要她请假在家休息,她就没干了,她怎么可能请假,她一个月二百八的底薪,兰芳说她要是一天不休就是三百。
相当于她只需要站在柜台都有十块,十块钱省一点够他们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了。
而且今天大厦那边还会组织大家报名缝纫机大赛,她还要去趟商业城那边买面料回来练习,所以不管孟添怎么说,她都没应,起来洗漱好,吃了早餐,他一出门,她也拎着小布包出门了。
孟添拗不过她,只能送她。
今天总算没有下雨了,大厦比前几天有人气了点,顾若上班没多久就开了单。
有前几天惨淡到交接班才开单,甚至只卖出一条内裤的经历,她现在早开单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来月经那点不舒服直接被她抛到了脑后。
到中午,大厦那边正式出公告要弄缝纫机大赛,还搭了棚安排工作人员守在门口登记报名,她一颗心就全扑大赛上去了。
大厦这边要做什么活动都会弄得热热闹闹的,不过一个上午时间,里里外外都拉上了做关于缝纫机大赛的横幅。
听许美芝说,大厦还组织了去外面各个公交站台和人多的公园发传单宣传,大厦内的语音播报更是每隔半小时就会播报一次大赛内容。
不过一上午,基本上各个柜台柜员们都知道了。
大赛奖励高,感兴趣的不在少数,顾若去报名的时候,架着一把大伞的棚下已经有不少人围着了,有大厦的员工也有听到广播感兴趣的顾客。
会缝纫机的自己报名,不会缝纫机的帮家里报名,热闹得挤都挤不进去。
这么多人,她不知道初选能不能过,过不了也没关系,她现在有缝纫机了,就当凑热闹去排队领了斤鸡蛋。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若在排了半天队终于轮到后,痛快的在报名表上填上了自己的名字信息,也顺利拿到一张大赛赛制要求和具体流程。
大厦去年开业那段时间搞过类似的服装走秀表演活动,有经验的关系,这次大赛流程出得很详细。
整场大赛秉着公开公正原则,分为初选,终选和决赛三个阶段。
参赛者在截止报名的三天内,交上自己最满意的缝纫机作品,由大厦组织的工作人员和请来的评委嘉宾一起从里面挑选出前三十名优秀作品,放到大厦特地搭建的展示台上进行为期五天的公众投票,再由公众投票和评委打分组合的形式,选出里面的前十作品。
然后大厦将这前十作品的参赛人组织到现场,做最终的缝纫机技艺现场比拼,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一块原材料完美复刻成自己的作品。
最后由大赛评委综合她们制作的时间,作品的完整度,完美度选出最终的前三。
顾若认真看完流程单,注意到原来许美芝和小霞和她说的服饰,改成了缝纫作品。
服饰大部分都是衣裳裤子一类,缝纫机作品可就多了,它可以是衣裳裤子,内衣裤,也可以是头上戴的发圈,发带,甚至纱巾窗帘门帘,箱包一类。
这里面差别还挺大的,最明显的一个就是时间,如果入选的是一只发圈,那它在制作时间上就占了决定性的优势。
所以选什么作品参赛就变得很重要了。
既然是参赛的,肯定要足够亮眼能吸引眼球的,那比较简单的裤子和背心就不能选了。
发圈发带也不能,顾若先前担心它时间段比不过,但转头一想,这样简单不需要什么技巧技术的东西估计也过不了评委老师那关。
顾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做她心心念念一直想做的内衣。
主要也没得选,她在张奶奶那儿学的时候,还没独立完成过一件衣裳,一件衣裳从设计打版到剪裁也没那么快,三天时间对她来说估计不太够。
还有她刚来余暨,还抓不住这边人的审美。
目前为止,她了解到最多,也琢磨得最多的,只有内衣。
何况顾若也有个私心,那些入选了的作品能在大厦外面的展台上展示五天,全部由顾客去打分投票,如果她能幸运的过初选,让这些顾客看到她做的内衣,再想起自己也需要买内衣了,没准儿能给他们柜台带来一点人气。
她这段时间也发现了,做销售好像闲的时候很闲,一旦柜台有人气了,很快会有接连不断的顾客进来,一波又一波的。
大概就是人都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凑,像今天报名的地方,她已经很多天没有看到过大厦有那么多人了。
不管怎么样,她想尽可能的试试,哪怕能给柜台多带来一个顾客呢,那也是值得的。
确定要做内衣,她也没耽搁,下午交接班结束
,正好孟添干活的地方路过商业城,她直接让他送她到了那边,把做能做内衣的面料都买了些,再做内衣需要的松紧带,调节扣,搭扣,海绵垫,她能想到的全部买了个遍。
家里缝纫机买了,需要用的线也该配起来,又买了一些常用色线。
另外她准备摆摊,万一有顾客需要换拉链头,她又给买了几款常用的衣裳裤子的拉链头。
多亏商业城大,里面品类比大厦那边还全,把她想要的都给配上了,当然,也花了不小的一笔钱。
不过这回顾若没有很焦虑,回到家她就开始忙起来。
把自己借用柜台模特做出来的立体剪裁图纸拿出来,开始裁布做内衣。
头一次做,多少有些手生,她买面料的时候考虑到这点还买了些便宜的棉麻类布料。
打算用这个练手。
也不出她所料,第一个成品做出来,她看着唇角唇线都抿直了。
不过她也没泄气,继续剪裁做第二个,第二个稍微像些样子了,至少从表面看,它的缝纫做工还算过关了。
但顾若上身试了试,很快发现问题,本身依照她的胸型尺寸剪裁的图纸,穿上还算贴合,但她伸展了下胳膊,发现会往爬,放下胳膊还得用手扯一扯。
这明显是不合格的,顾若不确定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没塑型,也可能她裁剪的尺寸不对。
顾若这些时间特别研究过柜台塑型内衣和普通款内衣的区别。
塑型内衣多了两个钢圈,普通款没有钢圈,舒适度肯定是普通款更舒适,但带钢圈的内衣更聚拢也更遮副乳和承托。
顾若在商业城的时候没有买钢圈回来,主要是没看到卖,她问了好几家卖内衣的,人家都说这个只能去厂里买。
她原本想着没有就做普通款,也就没在意了。
但要做就做个好嘛。
要找钢圈也不算难,她之前买的那件便宜内衣里面就有,只是那内衣大概是个不合格品,有钢圈她都没感觉到什么塑型效果,穿着还很不舒服。
她本来也打算把那件内衣给改一改,现在把钢圈拆了先给她试试也不是不行。
想到就做,她拿剪刀把买回来的那件内衣拆了线,钢圈拿出来又坐回了缝纫机前。
塑型内衣并不是那么好做,倒不是别的,主要是塑型和舒适度这两个方面的把控。
想要塑型好,可以承托聚拢收副乳,它的舒适度上总没那么舒服。
另一个就是钢圈的包边问题,多一层感觉到布硌人,少一层又能感觉到钢圈硌人。
所以这天一直到孟添从加工厂那边忙完回来,她都还没一件满意的作品。
顾若琢磨一个东西,不把它琢磨透,满意做出来,她停不下来。
接连三天,她不管是上班还是下班,都在琢磨怎么修改图纸让内衣变得更服帖,怎么包边钢圈能更舒服,塑型聚拢的效果更好。
原本打算去摆摊的,都因为这些暂时搁置了。
孟添从来没见她这么专注过一个东西,哪怕是看课本刷题也没这么入神过。
原来他每次去接完她回来,她总是先提到买菜烧饭的话题,现在他接完她回来,她第一时间就是拿钥匙开门,跑缝纫机前裁面料做内衣。
没多久,就听见屋子里传来缝纫机咔哒咔哒的声响。
她繁忙的工作开始了。
完全想不到买菜烧饭这事上,难得想起来,她抬头看着他说一句:“我们今晚吃简单些吧,面条或者粉条。”头又埋了下去。
不过他也看出来她很看重这次的大赛,也没打扰她,默默去了厨房煮饭。
好在她埋头苦干也算有成效,在截止交作品前一天,她总算做出一款自己满意的钢圈款塑型内衣,米色的缎面拼接白色细纱蕾丝,三角杯的杯型。
她做出来就上身试了试,舒适度和柜台的差不多,因为用的是昂贵的缎面面料,看起来也很贵气高级,三角罩杯杯型和拼接的那点细纱蕾丝边又不失性感。
最重要的是,它的塑型效果,一上身就能感觉到,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更挺了。
不过家里没镜子,她也不确定是不是熬太晚,产生的错觉。
看孟添清阖着眼却没躺下,明显还在等她,她想了想,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你睡了吗?”
“我做好了,你帮我看看怎么样?”
孟添已经睡着了,他这两天事情相对多,不下雨了,这边工地复工了,今天他们开始打混泥土封顶,但化工路那边的活他接下了就不能丢下,只能那边干半天,这边做半下午,回来吃过晚饭再去趟加工厂那边挑毛。
回来看她没睡,他也躺不下去,就靠在床头等她,结果听着她采机器的声响看着她背影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听到她喊,他下意识应了声,“嗯。”
睁开眼,却不想见到一副从没有过的香艳场面,一霎,他鼻头一痒,一股腥热流了出来。
第48章 摆摊他都流鼻血了,能说没效果吗?……
顾若很瘦,但并不属于那种骨瘦如柴的干瘦,可能常年干活的关系,她瘦得很有线条感,而且并不干巴,不到那些丰腴美人的程度,但该长肉的地方也都长着,饱满有型,绰约曼妙。
尤其结婚以来,她吃睡都比以前好了,没再和在老家的时候那样每天风霜吹着,顶着日晒的干活,她皮肤肤色也明显比以前更好。
原来就生得白的人,如今就像那上过釉的瓷,润泽透光的玉,细腻薄透的白里添了莹润光感,从没晒过太阳的身体,更嫩生生的白,薄薄的米色缎面衣料覆在上面,屋顶的白炽灯照着,像散着珠光一样莹润雪白。
她胸前有颗平时不注意看不见的痣,这会儿被托起,那颗痣便被显了出来,像雪球上点着一粒黑芝麻,让人想去舔掉。
这段时间来,顾及她不确定有了没有,孟添一直克制着自己,晚上除了搂着她,亲亲她,别的动作都再没有过,算算日子已经都十多天了。
他才二十三,血气方刚的年纪,精力更旺盛,抱着她的时候身体总像火烤着一样,压得久了,心里总是积着一股躁,晚上回来前,林显还说饿了,骑车去附近羊肉馆弄了点串儿,碰到有羊腰子卖,买了些回来。
他不喜欢羊肉,觉得煽腥,但他不是个浪费的,林显举着的签子碰到他嘴上了,他只能把那两串腰子吃了。
吃完嘴里一股子羊膻味儿,回来他还漱口了半天。
漱完躺在床上他就感觉不舒服,身上有一团火烧着,直到看着她听着机器的响声睡着才消了下去,但现在瞧着她,盯着她那颗诱着他去舔掉的那颗小芝麻,他那股火又起来了,还越烧越旺,一下冲上了头。
“怎么回事?你流鼻血了!”
怔神间,听到顾若惊慌的一声,他抬手擦一下鼻子,果然看到一抹血。
“不要紧,没事。”
他下意识宽抚她。
但顾若怎么可能听他说的,她慌慌张张赶紧去取了门后挂着的毛巾,先前他洗澡用过的毛巾,水滴干了,还湿着,拿过来正好用。
顾若没流过鼻血,但她之前去看怎么调理她月经痛的时候翻到过这个内容,隐约记得要低头,捏按鼻子,再拿湿毛巾冷敷后颈或者额头。
看孟添不想让鼻血流到床上,已经仰起头要下床,她赶紧喊道他别动,捏着湿毛巾往他鼻子上一擦,很快轻轻捏按住了他鼻梁,又匆匆忙把湿毛巾搭去了他后颈给他冷敷。
就这么立在他面前替他按着,等心里的兵荒马乱散去些,没那么张皇无措了,又赶紧问他:“好点没?”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怎么会流鼻血了,最近太累了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们慢慢来,不要那么累。”
“你明天化工路那边别去了,钱是挣不完的,加工厂那边我手里还有一千多你拿去用,再过些天我也要发工资了,就算只发上个月的我也有个一千多
到两千块好拿,实在不行我找兰姐预支点,你身体要紧。”
“我没事。”
顾若说着声音已经发哑带上哭腔,孟添再顾不得眼前的春光和心头的旖旎,赶紧回道她。
“不是太累的原因,我身体没问题”
孟添要解释,顾若却不信他,“不是身体原因怎么会流鼻血?”
“我怎么没流,你这个人不爱惜自己身体,我都要发火了。”
孟添顿了顿,他看向她:“我回来的时候,林显给我吃了两串羊腰子。”
“吃羊腰子和流鼻血有什么关系?”
盘山村地处偏远,靠近西南了,他们那边吃得最多的是鸡鸭鱼肉,家里穷,鸡鸭鱼肉一年到头都难见到,更别提更贵的牛羊。
不过顾若也不爱吃这个,吃不惯,晚上孟添回来给她带的那两串她咬了一口就搁去了碗柜里,打算明天放点去腥膻的大料,过一遍油再给孟添吃。
从不吃这些,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功效。
“你不要哄我,反正我不许你那么累了。”
她是真生气了,白皙的脸微微板起,看着他的眼里更带着恼和不满。
孟添对上她视线,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好的同时,又感到心头满胀,他喜欢她这样在意他,哪怕是生他气。
“没哄你。”
只是躁出来的鼻血,这么一会儿已经没流了,他拉过她按着他鼻梁的手,回道她。
“羊腰子补精气,对男人来说是好东西。”
“但我身体很好,不需要这个,对我来说太补了,有些受不了,我们也很久没有那个了,你又突然穿成这样”
孟添说着,眼睛又往她胸前的那粒小芝麻上定了一眼,“你要不要先穿件衣裳?”
顾若顺着他视线低头,脸一霎胀红,有些手忙脚乱的把毛巾丢给他,去拿了边上她脱下的粉色睡衣套上。
“我穿成哪样了,我只是做好了想让你帮我看看。”
总算弄懂了他流鼻血的原因,顾若心里没那么乱了,她扣着睡衣扣子,热着脸小声解释道。
孟添看她真把衣裳穿上了,又后悔了,他伸手拉住了她要扣纽扣的手,“我现在看。”
“不用了,看了也是这样。”
才刚臊过脸,顾若哪里还肯再给他看,她说一声,又侧过身去解身上的胸衣。
这是明天要拿去参赛的,不能弄脏了。
她不愿意了,孟添有些遗憾,倒没勉强她,捏着手里毛巾把流到嘴和下巴的鼻血擦掉,看着她退下那两片薄薄的布料,问她:“明天就要交上去了?”
大赛的事情她很上心,他自然也关注着,知道前几天报名已经截止了,也知道明天是最后一天交作品的时间,不然就要被视为放弃。
“嗯,你觉得行吗?”
顾若还是有点在意这个比赛的。
她这一个星期除了上班接顾客,其余心思精力都花在上面了,不提她反复打版划了多少遍图纸,只家里做废的布料边角料都装了一篓子了。
手里完整做出来的胸衣,合格的不合格的,棉麻的,蕾丝的,薄纱的,丝绢的加起来差不多有小二十个。
光布料钱都花了不小的一笔钱。
虽说这些胸衣她还可以拆了返工成现在她满意的款型,自己留着穿,那些边角料她也能废物利用做成发带或者发圈,但也是钱啊,她可能三年都不需要再买文胸和发带发圈这些了。
花了这么多精力,要是初选都过不了,她再好的心态都很难做到不失落。
孟添看出她的忐忑,他就着手里的湿毛巾擦擦手,确定干净了才伸出去拿过她手上的胸衣。
他其实对这些一点不了解,要不是看过她穿小背心和胸衣呈现的截然不同样子,他都不知道这个小玩意儿有这样的效果。
不过前些时间下雨,她胸衣不够换洗的时候,他去商业城那边看过,本来想给她买一件替换着穿,但他天天洗她的衣裳,去到那些摊位上,上手拿着差不多的文胸一摸就感觉比不上她现在穿的那两个。
他想买件给她替换,价格是他们目前能接受的,却没打算买件凑合都勉强的,最后他空着手出的商业城。
她在菜场那边买回来的那件胸衣他也看过,感觉还比不上他在商业城看的,好在她没坚持穿,他也就什么都没说。
手上的胸衣比她现在穿的和商业城他看到的都要轻薄很多的,但入手手感绵软,是他想给她买的那种,再看款式,他去她柜台过几次,也瞥眼注意过那些胸衣。
她做的这件虽然比不上那些带尖角的,颜色艳丽的花俏,但他莫名觉得更顺眼耐看。
要说效果。
他都流鼻血了,能说没效果吗?
她这些时间一直在念着胸衣要聚拢,要挺。
他刚才看到已经很挺了,给他擦鼻血的时候,他只要一抬头就能蹭上去。
也很聚拢了,边上的小痣都挤出来了,中间他只看到一条细缝。
“我觉得很好,比你现在穿的你们柜台那两件还合身些,拿去卖都没什么问题。”
“可以交上去看看。”
孟添认真一声,担心真的入不了初选她会失望难过,他又抬头,“过不了只能是他们没眼光,不懂胸衣的重要,看不懂。”
“你就会哄我!”
他一副你做的东西最好,旁人不懂欣赏是他们没眼光的神色,顾若看着不禁一笑,心却没那么惴惴了,她从他手里拿过内衣,去五斗柜边拿了她特地从柜台买回来的小礼品盒装上。
“就算不行没法子了,我也没时间再做一件,所以就这样吧。”
“反正过不过都有一斤鸡蛋了,到时候拿回来早上蒸鸡蛋花吃。”
顾若说完,心情突然放松看开了。
这会儿已经夜里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知道他这些很累,虽然他说流鼻血和他吃了羊腰子有关,她也没掉以轻心,又去到他身边,抬手摸了下他脸,看一眼他已经没再流鼻血的鼻子,“真的没事吗?”
“我明天下班还是陪你去医院看下吧?”
孟添正要去放毛巾,看着她关切的样子,他毛巾也没去放了,随后扔在边上的一张小凳子上,伸手抱过她靠躺回床头,拉下她手亲了亲,回望向她眼认真回道她:“真的没事。”
“或者,你要我给你证明看看?”
他说着便凑向她含碰了下她唇角,又沿着她唇边吻过她耳廓,在她耳边低声道:“那个东西拿回来还没用过,今晚试试?”
顾若闻言有些犹豫,他们确实很久没有那个过,偶尔她也会想,但太晚了,还是他身体更重要,她迟疑着伸手按着他后颈亲了他一下。
“等明晚吧,我先观察你一天,明天没有再流了再说。”
“好了,太晚了,睡觉。”
顾若说着就要从他身上下去,却被他捉住脚腕跌回他身上。
确实太晚了,她也接连熬了几晚上做东西,他没打算真的动她,只是确实有些憋得难受。
“那今晚就这么睡。”
他喜欢这样抱着她睡,和她紧密相连相贴,这几天她来月经,他们都睡得规规矩矩的,他很不习惯。
他浑身和火炉一样,她穿着单衣挨着他都觉得热,不过顾若看一眼他明显染着欲色又克制着的眼,没舍得拒绝他,只在他怀里找了舒服的姿势,慢慢趴了下去。
“那快睡吧,好困了。”
“嗯。”她不拒绝,他也满意了,低应一声,抬手拉了床头的灯线,抱着她躺了下去。
初选作品截止时间在上午十一点,顾若上班后把自己做出来的胸衣给小霞许美芝她们看了,得到一直好评后就去交了作品。
可能昨晚孟添的那番话给她的底气足,再加上小霞和许美芝的肯定,顾若反而没那么在意得失了,她交完作品回来就没再管这事。
下午从许美芝那得到个不要的废鞋盒,她把它拆了做了张缝补三毛,剪裤边一元,换拉锁一元五毛的牌子。
下班回到家,她就让孟添去二叔那儿借他家的脚踩三轮,打算把家里的缝纫机拉去菜场摆摊了。
顾若要去摆摊,这事早和孟添通过气。
孟添其实不太赞成她去摆摊,她在大厦上班已经很累也挣得很多了,下班回到家就该好好休息,他们现在是没什么钱,但等这批鸭绒挑出来卖掉就有了。
但顾若坚持,说她想试试这条路子能不能赚钱,能每天赚个饭钱回来也是好的。
她有想法也不怕麻烦辛苦,孟添没法子,知道她心疼她这些天废掉的面料钱,不摆摊挣回来不会甘心,只能依了她,去孟二叔那儿骑了三轮车回来送她去了菜场。
到底不放心她一个人,到地方后他拿着两包香烟去找了守菜场的大爷,拜托他帮忙照看一些,又尽量给她挑了个不会受风吹,也相对有人的地方。
顾若挺满意他给找的地方,一边是卖两元三件小东西的摊子,另一边是卖老鼠药杀虫药的摊贩,她在中间,搭着他们两边的棚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好了,你去忙吧,等下菜场这边收摊了再来接我,就是我们晚饭恐怕得晚些了,等我回去了再烧。”
下午三点四十,菜场大部分菜摊子都摆出来了,没全部摆出来的,摊位上也有顾客了。
顾若把摆摊的牌子拿出来贴在缝纫机前面,又把可能会需要用到的拉锁和各种线的箱子搬到缝纫机脚踏边放好,对孟添说道。
孟添立在她边上没动,他知道她以前摆过摊,但他也记得她大年三十那天因为剩的那堆春联着急得大声叫卖,甚至快急哭的模样。
来菜场的都是来买菜的,这边离缝补店更远,没谁会特地带着自家坏了的衣裳裤子过来找裁缝,她今天摆摊一多半没生意,一个人在这里不知道会怎么失落沮丧,他哪里能放心去忙自己的。
“你干嘛这副样子?”
他担心得脸上都写满了,顾若瞥着,不禁笑了下。
“担心我没生意啊,不用担心,今天第一天,我知道估计接不到单,不要紧,有人来问我都会很满意了。”
就怕来问的人都没有。
孟添心里想着,却没舍得泼她冷水说出来,他试着和她商量:
“要不今天先缝纫机摆在这里,我让菜场廖大爷给你看着,有人来问,让他帮忙转告一声,让他们明天来。”
“不行,万一等下他们觉得我技术好,今天就回家拿了衣裳裤子来呢,那我不是错过开单了。”
“行了,别担心我了,我心里有数。”
“不是说今天最后一点混泥土了吗?早点弄完,早点交工验收,早点拿钱啊。”
“我在这儿没事,今天也不冷,好了,你也快些去吧,我也要干活了。”
顾若说着,又把边上一篓子废布头和二十来件内衣拿了出来,她是真的心里有数,所以今天只是来碰运气的,有单最好,没单她就当换了个地方练她的缝纫机,正好能把这二十来件胸衣改出来。
她钢圈的问题托小霞家在内衣厂上班的四姨解决了,今天小霞和许美芝看到她做的内衣让她帮她们做一件,她们胸型和她差不多,只是许美芝的胸位要低一些,小霞的稍微小一点,这里面正好有两个缎面款的小胸型可以改出来给她们。
她答应过的事从来不含糊,想今天就做出来,明天上班拿去给她们。
她从一堆文胸里把准备送许美芝和小霞的两个拿出来就打算拆线,抬头看他开始赶人,“我真的干活了啊,你快去忙你的,等下做不完了。”
孟添看了看她,好一会儿,总算松口:“那我晚点来接你。”
“嗯,你去忙吧,注意安全,记得戴头盔。”
顾若点点头,想到工地施工安全,又叮嘱了他一声。
“嗯,我知道。”
孟添又看一眼她,想着早点忙完来接她,才转身往菜场外面去了。
“你男人可真心疼你。”
边上两元三件摆摊的大姐看着这一幕,有些艳羡的说了声。
顾若看着孟添走的方向,她唇边笑着,应道:“嗯,他对我很好。”
“主要我今天第一天摆摊,他担心我没生意会着急。”
确实没生意,来菜场买菜的大部分都是些刚下班就匆匆过来的厂里职工,许多家里还有一堆忙不完的家务活,基本上买完就走,很少闲逛。
而菜场之前从来没有过裁缝摊子,平时有需要缝补的都是拿去街上的裁缝铺子,顾若第一天摆出来,大家看她年轻也不太相信她手艺,所以哪怕她收价便宜,四点钟菜场上人以后也没谁来她这边问的。
倒是边上两元三件和卖老鼠药的都开了单了。
顾若也不着急,依然埋头忙着她的。
她这些天做了太多件内衣,已经很熟练了,把作废的内衣线拆完,依着她之前在大厦给小霞和许美芝量过的尺寸修剪过,便一道工序一道工序的开始了。
半个小时左右,一件她满意的成品内衣出来了。
简单款的水蓝色缎面胸衣,是她打算送给许美芝的。
她留意过,许美芝的包包鞋子好几款都是蓝色,她应该会喜欢。
不过许美芝品味高,她不确定她会不会中意这种简单款,就在顾若拎着琢磨要不要加一层网纱增加朦胧美和神秘感的时候,面前光线微微一暗,一道女声响起:
“你这内衣是做出来卖的吗?”
第49章 又赚钱了!若丫的生意经
内衣是做出来卖的吗?
顾若抬头,站在她缝纫机面前的是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姑娘,二十来岁的年纪,穿着鹅黄色针织衫小外套配牛仔喇叭裤,半梳的卷发,正盯着她手上的内衣在看。
“卖的!”
“就是做来卖的。”
反应过来人对方问了什么,她赶紧回一声,随后又举了举手上的缎面内衣:“你喜欢这个款?”
“这个是中码杯,你要是喜欢这个款型,不介意等的话,我可以给你现做一个!”
“也不一定要缎面的,我这里还有蕾丝的,网纱的,棉麻款的也不错。”
顾若注意了下姑娘,看着比她更有料,因为太有料了,她身上的内衣大概没挑好,不太适合她,看着大,却没什么胸型,甚至有些微微下垂到胸腹的位置。
这样的情况可能需要加大码,加大码其实蕾丝和网纱的可能更好看,缎面也行,就是做出来没有小杯那么洋气性感,因为夹弯和包边都需要加宽,必要的话还需要用到三排搭扣,不然不能很好的聚拢固托。
她之前一次做失败了,就是她只注意了杯边和杯高杯宽,没注意夹弯和包边宽。
但这些顾若不可能直接告诉顾客,万一人就喜欢缎面的呢?
她强推别的,再给人说一堆专业的听不懂的东西,人扭头走了怎么办,好不容易来个顾客,虽然不是缝补来的,那也是生意。
代表着进账的东西,她怎么能错过了。
她眼睛迅速往她篓子里扫一眼,挑了几款适合前面姑娘,她大概也会喜欢的内衣出来摊在缝纫机前给人看。
“你看看这几款,这几个也是我刚画的图样,都是我比较中意的款,当然了,我手上这个也不错,我自己也留了一个。”
姑娘闻言看向顾若拿出来的几个款,顾若这一个来月在柜台上班,受兰芳和彩玲小霞她们影响,她审美提高很多,在配色上她不需要挑大红大绿那些过艳丽的颜色和花色,做出来的内衣看着就很靓丽时尚。
在柜台摸惯了好东西,哪怕是买普通的棉麻料她都货比好几家的来,一定要挑最好的,调色上也更符合她审美的。
哪怕她觉得这些是不合格品,在旁人眼里也是很亮眼的。
加上内衣上加了她依据在柜台看到的那些内衣的优缺点和顾客反馈过后的特别设计,款式更新
,姑娘看着哪一款都觉得好。
“多少钱一件啊?”姑娘不禁问了句。
多少钱一件。
这个有点难到顾若了,一件内衣做出来用不了多少布,成本加上她刚花大力气大价钱买的钢圈一件也就三块多点,缎面的贵点要五块。
但她这些天不停的修改图纸,改版改款耗费的就不止一件内衣的布料了,至少得有两件甚至三件,要这么算的话,她得定价至少十三元到十五元才有得赚了。
只是,她这个缝补小摊,开个十五元的价会不会被人骂?
就她知道的,商业城那些有店面的摊子上一件内衣才卖十到十五元,便宜的八元都有。
菜场这边摊子更便宜了,只要三块五。
虽然,她觉得她做出来的内衣比商业城的不差什么,甚至面料各方面都用得更好,真要论的话,也就比她们店里那些真正的专业流水线,特别定制过的面料差那么些,但十五块她还是有点烫嘴不敢开出来。
可开低了她也不太甘心。
“这些面料我都是用的最好的,所有的款也是我独一无二自己画图做的,你外面买不到,本来我是要卖十八的,你是我今天的第一个顾客,我给你优惠点,十三块,你看行吗?缎面的贵一点,得十五。”
顾若说完,耳朵根一下热得很,和在柜台做销售不一样,那个是明码标价的,卖了的钱不进她口袋,这个却进的是她口袋,她还用了点销售技巧,莫名有点心虚,担心人觉得她黑心。
“你要是买两个的话,我再给你优惠五毛一个好了。”
顾若手捏了下耳朵尖又补一句,多少有些不抱希望。
瞥一眼人,姑娘确实在听到顾若那么说后秀眉微微凝了下,不过她大概是觉得已经询价,又实在喜欢,最后拿了个粉紫色蕾丝款的出来。
“这个吧,还有你手上那款。”
“两个一共二十七是吗?”
“什么时候能拿?”
姑娘说着,想起什么,又抬头问了声:“你这是第一天摆摊吧?明天还来吗?”
“来!”
“我最近天天都会来!”
顾若立马说。
“你要是等得了的话,我现在回去拿你这两件的面料,给你现场量尺寸做,很快的,我图纸都有,根据你的修一修尺寸就好,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能好。”
“要是等不了,那就只能你明天来拿了。”
顾若说完,又担心这顾客回去后会觉得在菜场买件十多块的内衣不划算,直接反悔不来了,她想了想:
“就是这个是根据你的身量尺寸特别定做的,你要是突然不要的话我没办法再卖给别人了,你可能需要付个押金,不需要多了,两块钱就行。”
“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不来或者跑什么的,我摊子摆这里的,菜场大爷也认识我男人。”
“交押金可以。”姑娘回道,随后问了句:“要是做出来的不合我尺寸怎么办?”
“不会有这个问题。”顾若想也不想。
“我是按着你的尺寸来的,只会比你在外面买的更贴合。”
顾若顿了顿,“或者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回去拿面料,给你现做一个,只要半个多小时。”
“你拿回去试试,要是真的不贴合,你拿回来还我,我给你退。”
顾若说得很干脆,姑娘看着手上的内衣犹豫一下,过了会儿,她抬起手看了手上的表,点下了头,“那行,半个小时,我等你,正好我还要买点菜。”
“嗯,行,那你等等,我很快回来!”
顾若说完,和卖两元三件的大姐说一声,拜托她替她看一下摊子,骑了孟添搁在外面的脚踩三轮就往家里赶。
顾若不会骑三轮,盘山村到处都是坡地,自行车根本上不去,所以没几户人家买过自行车,三轮车这种贵一些的车更没人买过。
她只能现学现卖,学着孟添先前蹬三轮的方式往前面踩,刚开始骑得歪歪扭扭的,方向都把不到,好在她不算笨,过一会儿就掌握了平衡。
骑车速度比走路快,五分钟不到她就赶回了家,匆匆忙打开家门拿上她那一堆面料就往外跑,一个没注意还和进院的人来了个对撞。
“做什么!你赶死鬼投胎啊!”
是拎着一张木凳从外面进来的燕子。
燕子自从主动搭话,顾若没理,李房东让他们租新屋,燕子出来横插一脚没成,就针对上了他们。
顾若前些天在家踩缝纫机,燕子就找上了门,说她踩缝纫机的声音太响,吵到她们看电视了。
燕子两口子的电视经常放着整个院子都能听到,还不知道是谁吵谁。
但当时顾若考虑到对门还在上学的倩倩,她没和她争,让孟添替她把缝纫机挪到了她们屋子最里面,又把门窗都关上了才继续踩。
他们屋子隔音效果还算好,她让孟添去外面听过,这样处理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了,燕子却不依不饶,非要说还有声音。
没事找事,她也火了,和她吵了起来。
吵得有些厉害,险些打一架,最后还是辜大姐看情况不对出来劝了,这事才算了了。
但燕子气量小,本来看到他们就眼不是眼的,吵架过后,她更变本加厉,每次都要拿鼻孔出气,稍微遇到点和顾若相关的苗头都要阴阳怪气,大声嚷嚷。
这回也是,两个人撞上,她没事,顾若肚子却一不注意撞在了她手上的凳子上了,痛得腰差点直不起来,结果她先张嘴骂起来。
顾若按着肚子忍痛,缓过来也回道她:“你是什么鬼投胎?”
“你看路了?我车停外面你看不见?”
“这么能耐就把这院子买下来,路都给你一个人走了。”
顾客还在菜场等着,顾若没功夫和她多掰扯,也没把她当回事,她回击完,低头看一眼手里的一麻袋东西没被撞掉,越过人骑了车赶紧飞奔往菜场去。
紧赶慢赶赶到了菜场,远远看到姑娘还在,她松了口气。
停下车抱着东西过去和人说了声,久等了,赶紧把东西放下,拿了尺子给姑娘量尺寸。
菜场这个地方没个遮挡,量胸围尺寸属于相对私密的行为,担心姑娘害羞,顾若都是正面挡她面前围着她各个方面的量。
这样量不是很方便,好在顾若之前干惯了这类事,这几天更比着自己反复量,已经有经验了,很快把各项数值记录下来,开始拿了图纸重新修画,再裁布,拼接缝合。
姑娘量完尺寸本来打算先去买菜的,结果看顾若拿出剪刀咔咔几剪子下去,手里的布料就剪出了型,再看她踩着缝纫机咔哒咔哒的,没一会儿就看到她想要的那款内衣大致的模样。
有点被惊奇到震撼到,姑娘立在原地没动了,看着顾若一点点踩线把一件胸衣完整的做了出来。
“好了,你拿回去试试,要是不满意再过来找我。”
说是半个小时,顾若就只花了半个小时。
胸衣做出来,顾若先仔细核对了各项数值,确定没问题,钢圈各方面也不勒,她给衣裳修了修线头,递给了姑娘。
她动作快,姑娘接过内衣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这样回去?”
“嗯?有什么问题吗?”
顾若疑惑一声,看一眼姑娘手上的胸衣,才想起来她没给人一个袋子。
但她摆修补摊子,没想到备袋子,不过这事好解决,她上卖两元三样大姐那儿买了一支笔一个本子再一把修线头的小剪子,拜托了大姐给她拿一个塑料袋。
她做这单生意,两元三样大姐从头瞧到尾,多少有些惊讶她有这个本事。
不过这年头没点本事胆子也不会出来摆摊做生意了。
大姐也没嫉妒她一件衣裳抵她好几单,她虽然会点缝纫却没有顾若那又会画图又会修剪裁版的本事,人家凭本事挣钱没什么好嫉妒的。
何况顾若要真能把生意做起来没准儿还能给她摊子带一点人气,所以知道顾若要塑料袋的目的,她直接大方的抓了一把给她。
顾若感激的和她谢了声,又走向姑娘拿过她内衣给装上了,“今天我没有准备
袋子,只能用塑料袋,明天我再给你补个好袋子。”
在柜台上班,顾若太知道好东西好包装的重要性,就像她这回交的参赛展品,都特地问过彩玲,花五毛钱从柜台买了个礼品盒。
五毛钱一个的礼品盒,不便宜,但要是这个生意可以做,她备几个礼品盒礼品袋也就是咬咬牙的事。
姑娘却说:“不是,我的意思是另外一件呢?”
“现在做吗?”
顾若有些讶然,先前说好先做一件,“你要是愿意等的话,我可以现在继续做,不过你不是想确定合不合身吗?”
“要是两件都做的话,我可能就不能承诺你都给你退了,这些面料很贵,还有你别看我这会儿快,实际我这张图纸是琢磨了好久的,还特地从力的角度去计算过承载度,舒适度,每一个尺寸都是我核算了好久得出来的比例。”
“做这个这么复杂吗?”
姑娘将信将疑一声,她刚才看顾若很轻松,不过顾若说的那些好像又是真的,她犹豫了下,说,“那我先这个拿回去试试,等穿得舒服再来买。”
只是菜场的一个摊子,信任度还是不太够,顾若也不在意,就这一单她已经很满足了,她还没想过自己做的东西能有卖出去的一天,要是张奶奶在这儿她肯定很高兴,她这也算间接出师了吧,虽然只是一件小小的胸衣。
“嗯,你回去试试,穿得好再来。”
“承惠,十二块五。”
顾若弯唇笑一声,又和姑娘报了次价。
直接收的买两个的单价,虽然不确定第二个会不会跑了,甚至这个会不会回来退。
姑娘这次没有疑义,把钱掏了。
有零有整的十二块五。
顾若拿在手上,莫名手抖,到这一刻,她终于克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兴奋和欢喜。
她赚钱了!
靠她做出来的东西!
“你慢走啊,记得回去试啊!”
顾若把钱紧紧攥在手里,送了客。
姑娘一走,她把钱揣进随身带的布袋,想到什么,又赶紧拿了刚才在大姐摊子买的笔,在缝纫机前面的排排上加了一行:
【定制款文胸,十三元起!】
不过这样的单子大概是可遇不可求的,后面顾若不管怎么继续踩缝纫机,把她做废的那些文胸一个个改出来,也没有人再过来问价的了。
倒是有两个需要剪裤边和换拉链头的大姐过来问了问,顾若开出的价格实惠,两个大姐都挺动心,只是都说今天太晚了,说明天空了拿来。
明天是明天的单子了,不确定性也很多。
顾若卖春联的时候被放过很多次这样的鸽子,都习惯了,所以顾若听到这些都只笑着应好,没有抱太大希望,这样明天如果人不来她不会失望,来了就是惊喜。
而她今天也已经很满足了,十二块五,她的面料钱回来了小四分之一。
她手里还改出来好几个文胸,还有十几个待改的,另外那些边角料她也可以把它们做成发圈发带或者胸衣袋,送人或者卖都好。
值了!
这样的单子要是每天能来一单,她一个月又能增加一笔收入,还是一笔相当不错的收入!
顾若一想到,唇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等孟添收完工地的尾,不放心匆匆赶过来接她。
她立马抓住他手,笑意洋洋地看向他:“你猜,我今天赚了多少?”
赚了多少。
这个问题对孟添并不陌生,她第一天去江南大厦那天下班她也这么问了他。
那天她收入快赶上厂里工人一个月收入。
但今天。
她这个缝补几毛钱一件的摊子能赚多少?
孟添有点陷入猜价格难,担心猜高了她泄气,又担心猜少了她噘嘴。
“两块?还是五块?”
才刚摆摊能有多少生意,能帮忙补个几件衣裳,再换两三个拉锁赚个五毛手工费已经算不错了。
五块也够他们一天生活费了,还包括给二叔林显那边送的饭菜。
她摆摊想的也是一天能够赚个三五块。
“又猜错!”
顾若笑起来,她左右看一眼,这会儿已经五点多快六点,天边接近擦黑了,厂子里下班过来买菜的都陆陆续续买好了往家里赶了,边上卖老鼠药蟑螂药的小哥看没什么生意早收摊回家了,隔壁两元三样的大姐也在收拾摊子。
“赚了快十块钱,我卖了一件我做的胸衣。”
财不露白,尤其是赚钱的事,顾若把孟添扯到身面前来凑近他耳边很小声一句。
“我都没想到我做的胸衣还能卖出去,还是这样的价格。”
顾若说着,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怕被人看出来,笑话她没见识,或者发现她其实是个生手,假把式,她又抿着嘴忍住了笑,起身开始收摊子。
“差不多了,我们收拾着回去吧。”
“今天的菜钱有了,我们去买菜,多买点,喊二叔和林显他们直接过来吃。”
“我明天还要来!来早一点。”
“今天还有两个大姐想换拉锁的,和我说了明天来。”
“我刚才还自己试着骑三轮车了,不难,我上去没多久就学会了,只是有人的时候要慢点。”
她身上好像使不完的劲儿,每天都精神气十足,俏丽的眉眼间散着的光彩哪怕夜色也挡不住。
孟添看着她,有些转不过眼来,好一会儿他应声好,帮着收拾起来,随后也弯了唇笑。
她可真是厉害,怎么都能赚到钱,快成他们家的财神爷了。
第50章 进决赛了火爆的摊子
做的内衣能卖钱,这给了顾若极大的信心,第二天早上去上班,她把改好的两件内衣送去给小霞和许美芝,两个人当场去仓库里换上出来镜子照了又照,没再换下的反应更让她得到了鼓舞。
交接班结束下班回来,她进到屋布包都没放下,就开始搬东西去菜场那边。
孟添只担心她生意不顺利受挫低落,现在她说有两个顾客和她约好了,再差也能开两个拉锁单,那层担忧顾虑去掉,对她也全力支持,他替她把东西送到地方,摊子支起来,依然去找菜场大爷递支烟聊了会儿,才去忙自己的。
大概是受她影响,他现在也干劲满满。
这边工地已经封顶完,只等房主上梁结钱,化工路那边他再去赶半个工也差不多完工了,剩下加工厂这边,这些天没下雨,他们把最后收进来的一批毛也做了清洗,等这批透干拿机器粗疏过后,他们就可以拿着他们精挑出来的那批绒子去各个服装厂谈了。
只要能谈成一个订单,他们就可以拿着加工厂产权证和资质证明去信用社那边贷款,给厂里添置进一台精梳机器,到时候产出的绒子会更细腻大朵。
他找羽绒厂那边打听过,南方那些专门帮港城和国外代加工的厂子,用的绒子都是那种精梳机器出来再经过精选的,价格更贵。
他完全可以把他们手里这批毛分层次等级去卖,尽可能卖到最大利益,只要手里有了钱,他们就能买房从出租屋搬出去了。
这些日子晚上他都在加工厂那边忙,但她和燕子吵架差点打起来的事,她没告诉他,他也从辜大姐男人那儿听说了。
燕子是女的,他不好上门去找她,只找了她男人说这个事。
只是效果明显不好,昨天她和人撞上,
肚子都青了一块儿,她说是不注意,他却不这么想,这个事他已经找刚子讨回来,但他们还是要尽快有自己的房子,让她不用再烦这种和邻里租户之间的矛盾。
除了房子,还要弄笔钱给她开个店。
她喜欢摆摊喜欢做生意,总要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顾若不知道孟添已经琢磨着要弄钱给她开店了,他走后,她和边上两元三件大姐聊了会儿,听到她说今天进了一批专门夹内衣内裤的衣架,打算搭着她内衣一块儿卖,她心思一动,去摊子上挑了几个过来。
把昨天改好的几个内衣全部都给夹上挂在了她缝纫机前面和侧边,又去边上卖竹篾边框的地方买了个篮子,收纳她还没改的那些款,打算有人来可以都给她们看看。
弄好这些,她又把她的一袋子面料和图纸拿了出来,她今天给小霞她们内衣的时候,彩玲也来了,盯着她们看了好一会儿。
她当时感觉特别不好意思,彩玲送她的钢笔她还没还礼呢。
这次做内衣,她其实也想到要送彩玲了,只是彩玲自从在内衣柜台上班后,就一直穿的是柜台内衣,不只是兰芳给的基础款工衣,每次柜台到新款内衣她都会买一个。
说是试效果和感受,可以更好的给顾客推荐。
她穿惯了好的,顾若自己做的就有点拿不出手,但其实,再拿不出手,她也该问问她,这样好像把她排除在外的样子,多尴尬啊。
怕彩玲多想,她在彩玲点完数后就磨蹭着去问了她,更喜欢柜台哪一款面料的内衣,她最近买了不少面料,做了几件内衣,穿起来还可以,她要是不嫌弃的话,给她也做一个。
彩玲当时捏着点数本,瞅着她问了声:“先前怎么不问我?”
她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了,好在彩玲没有一定要她回,和她说什么面料都穿,舒服就行。
舒服的面料很多,她买回来的都是舒服面料,想来想去,还是丝绢的拿得出手些。
不过彩玲的胸型比她们的都要饱满,她得把后带做宽一些,鸡心要收窄一点,也不适宜用传统的三角杯,做半杯或者四分之三杯更合适。
顾若琢磨着,把她之前立裁出来的一款十分之三杯图纸拿了出来,再对照着按彩玲的胸型增缩比例。
画到一半,边上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我说呢,昨天回来怎么没听到那吵死的机器声了,原来不是良心发现,是换地方来折腾了。”
“怎么,你在大厦那边被开了,跑这儿来摆摊来了?”
“缝补三毛,剪裤边一块,一天挣的够你交那两间屋的房租吗?”
燕子穿着一身新买的裙子走到了顾若面前,眼睛斜着缝纫机前面贴的纸板牌子刺道。
顾若画图的笔顿了下,她在菜场摆摊就没打算瞒着谁,昨晚她回去把做好的两个发圈拿去送给辜大姐家倩倩的时候,就和辜大姐说过她在菜场摆摊的事。
她一直觉得摆摊做生意没什么丢人,赚钱的事怎么会丢人,高兴得意还来不及,现在又不是八十年代市场经济刚放开,看到小摊贩都会叫一声投机倒把的时候了。
“关你什么事,老老实实上你的班,看你的电视,管那么宽,公共厕所的屎你要不要去扫一扫?”
“噗。”
才刚三点多,厂里上班的都还没下班,菜场还没什么人逛,周围都安静得很,两元三件的大姐一边理着摊子上的东西,偶尔看一眼顾若做的东西。
她没和顾若说,她其实也需要买内衣了,只是她平时都穿的市场另一头卖三块五的那姐妹那的,顾若的内衣看着好看,价格却有点让她不能接受。
她就想着能不能看看顾若怎么做的,学一学,她家也有缝纫机,学会了今后就不用花钱买内衣了,没想到听到这一番话。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多少有些没想到,顾若看起来文秀斯文的一个人,还会这样不客气的回击人。
大姐笑,燕子脸色却很难看,她手攥得紧紧的,好一会儿才问道顾若:
“我问你,你男人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男人什么时候回来关你什么事?”顾若皱紧眉头冷冷一声。
“你自己男人不管来管我男人?”
“你装什么装?”
顾若脸冷下来,燕子却比顾若更生气,“你别说你不知道我问你这话是为什么。”
“我男人昨晚下班回来在巷子里被人打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燕子说着眼睛瞪大,神情恨不得吃人。
她和刚子最近都调了班,她上中班,刚子上中夜班,从晚上十二点到凌晨。
已经上了快半个月了,但昨晚刚子出去上夜班,在巷子里突然被人套上麻袋打了一顿,脸被打得青一块儿紫一块儿都没法看了,回来还不许她嚷嚷,说是被人警告了。
要是敢报警就不是这么一顿打。
她和刚子这么多年在余暨,一直都好好的,在厂子里她也注意着分寸,就算得罪人也不至于到让人使黑手地步。
她想来想去,她得罪和结仇最深的只有院子里顾若两口子。
尤其昨天下午,顾若和她撞上的事。
她其实早在院子外面就听到顾若关门的声音了,也是故意和顾若对撞上的,还故意拿着凳子腿朝人怼了过去。
没别的,她就是看不惯顾若。
前几天为顾若踩风缝纫机,两人吵架到快打起来的事她也一直记着。
所以她就想给顾若两下痛快痛快。
她不确定后面顾若出去是不是回过味儿来了,才指着她男人来出气。
“我和刚子都没和谁结仇过,除了你和你男人我想不到还有谁。”
燕子说得理直气壮,顾若却是气笑了:“你的性子还没和谁结过仇呢!”
“真是人不知自丑马不知脸长,你没事别在我这儿碍眼,你男人被打和我们没关系。”
“我男人昨晚没出去过。”
顾若只当燕子来菜场买菜,无意间碰到她才过来冷嘲热讽,没想到是为了她男人被打的事。
刚子昨天夜里被打的事她确实知道,大半夜的她睡醒起来就听到一声鬼叫,她虽然没出去看,却听到了燕子去找辜大姐要跌打伤药的事。
但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和孟添昨晚早早就睡了。
他们昨天收摊买菜回家都快七点了,烧好饭让二叔和林显过来吃完八点多钟。
他们加工厂那边还在手工挑毛,吃完饭二叔和林显继续去加工厂那边忙了,孟添留下来替她收拾桌子,转身的时候没注意撞了她一下,手刚好碰到她下午被燕子手里板凳撞过地方,有些疼,她没忍不住轻嘶了下,被他发现了。
听她说是下午和燕子撞了下,他脸色很不好,当时就要出去找人,让她拦了,毕竟也是她自己不当心,这么找上门不占理。
他还算听劝,没坚持去找人,只是拿了先前的跌打药油来给她上药,之后他打开水的时候去加工厂那边帮了一小时忙就回来了,再也没出去。
那会儿才晚上十点不到,刚子上班都凌晨了,他们早睡着了。
“你要怀疑就去报警,让公安来断案,别在这里有的没的,冤枉人。”
顾若不想和心里没数的人掰扯,她不耐烦一声就开始赶人。
“赶紧走,要待在这里耽搁了我生意,我才真要叫我男人去找你男人。”
顾若一点心虚没有,燕子心里倒没那么笃定了,她看着人:“真的不是你们”
“不是因为”
“老板娘。”
燕子还要说什么,边上一道清雅的女声打断了她。
顾若抬头,看到人她脸上马上露出一抹笑:“是你呀,怎么样?内衣试过了吗?”
“好穿吗?”
来人是昨天找顾若买内衣的那个姑娘,除了她,她身边还跟着两个穿着同样靓丽的姑娘。
听到顾若问,姑娘立即脸露出笑点点头:“好穿。”
“我就没穿过这么合身的内衣!”
“感觉比市心中路那边店买的还要好穿!”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夸被人肯定,虽然觉得姑娘夸张了,顾若还是有些心花怒放的感觉,她笑起来:“你太过奖了,不过你满意就好。”
“我是说真的。”
“你做的内衣就是有那么好!”
姑娘看顾若不相信,反而有些急了,她把挎在肩上的包包递给身边的一个姑娘,又把身上穿的小皮衣脱了,穿着里面相对薄的黑色长裙在顾若面前转了一圈。
“看到了吗?”
“我现在穿的就是你做的那件,比我昨天的样子是不是有区别?”
“我昨天穿的就是在市中心那家凤娇店里买的。”
市中心那家凤娇店里。
也是兰芳的店,她们柜台的货。
顾若神色认真了几分,她又看了眼姑娘,还是那副高挑有料的身形,但昨天她给人的感觉就只是高挑而已,今天却不一样,气质起来了,细腰丰胸,一眼看的曼妙。
姑娘的胸型本来就好看,只是因为过大垂到胸腹位置变得扁圆,现在整个挺拔了,漂亮的胸型也显出来了。
“看到了,效果
是很不错。”
“凤娇的内衣我知道,款型都还不错,你可能是没有选对胸型和尺寸,所以穿出来的效果不好。”
顾若对自己做的东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比商业城的可以,比她们柜台的还是差一些,区别倒不是手艺,而是柜台的产品用料,杯垫和钢圈这些原材料上。
姑娘也没反驳这话,她也不懂这些,她只说:“反正你做的这件内衣我很喜欢,我今天还要定做一件,不,两件!”
“你现在帮我做吧?我今天很空,可以等!”
姑娘实在是太高兴了,她没想到昨天只是抱着碰碰运气试试的想法,竟然真的给自己挑到了合身的胸衣。
姑娘叫朱雪洁,肥城人,和爸妈过来余暨这边打工已经有几年了,现在在这边的纺织厂里当挡车工。
她勤快肯干,长得也好,进纺织厂没一年就给车间主任看中升上来当了班长,车间主任还把她侄子介绍给了她。
两人前年领证结的婚,如今她也算是半个余暨人了,家里公婆都在厂里上班,条件还算不错,吃穿不愁,唯一的烦恼就是她生完孩子以后胸部明显比以前下垂了。
她原来就因为胸大有些下垂,但不注意看不出来,生完孩子喂奶到周岁她断奶以后,她胸直接快垂到肚子上了,明明还是以前那个体重,但穿衣裳就是怎么穿都不好看。
明明她不胖啊,但看着就是虎背熊腰的,还显老,她才二十来岁,看着却和三十的妇女身材没两样了。
她想了很多办法,减肥,穿塑身的内衣。
市中心那家凤娇卖塑身内衣是出了名的,她这几个月的内衣都那边买的,穿起来比之前是好了些,但没到她们说的那种立马挺起来的地步,而且穿久了很不舒服,她感觉勒得慌。
她去凤娇店里说,店员让她别扣那么紧,松一扣搭扣,可是搭扣松一扣就没那个效果了啊。
她心里不满得很,但总不能让自己天天被勒得喘不过气,只能在勒得受不了的时候松一扣,恢复成她普通胸罩的样子,然后昨天她就被人笑了。
是厂里新来的一个小姑娘,现在跟在她身边学挡车,可能对她有点严了,她对她心里有怨气,就和车间里的人背后喊她下垂婆。
说她一看就是因为身材不好被老公嫌弃,不幸福才成天一副丧夫脸。
她听到气死了,回到办公室核算产量怎么也算不下去,盯着自己的胸越看越烦,索性下班过来菜场买菜了。
但心里烦,她买菜她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就胡乱转了转,注意到这边多了个裁缝摊子,摊主还在做内衣,她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然后就中意上了顾若做出来的内衣款型,只是这种菜场的内衣,她不是很看好,便宜没好货,她以前买来穿着都不舒服,还不如凤娇的。
只是顾若做的那个款确实漂亮,看着也不像很差的便宜货,她没忍住就上了前问,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
花一件普通内衣的钱体验到了塑身内衣的效果,简直不要太值。
“我就想要和我身上的一样效果的,可以布料不一样,反正你看着来好了,我都可以。”
“你昨天说缎面的贵一点,是不是更舒服?那我这回都要缎面的好了。”
“这回我先付钱你。”
朱雪洁说着,就要从包里拿钱,也是这时候才想起自己还带了两个小姐妹过来,又和顾若道:“哦,对,这是我两个小姐妹,她们也要做内衣。”
一下子要买两件缎面的内衣,还给她带来了两个顾客,大单啊。
顾若脸上的笑一霎放大,“可以,没有问题,你们想做什么样的款啊?”
“这里我准备好些款,有做好的,也有半成品,你们可以选一选。”
顾若一边介绍,一边起身把燕子挤去一边,给另外两个和朱雪洁差不多年纪大的姑娘看内衣的款。
燕子从朱雪洁过来就有些愣住,她没想到顾若的小破摊子还会有生意。
而且还不错的样子。
卖内衣?
燕子又注意了下顾若写的那块牌子,十三元起,她脸上更不敢相信。
简直疯了,菜场这个地方有超过十元的东西吗?
猪肉才一块多一斤,牛羊肉贵点也就两三块。
燕子在羽绒厂上班,工资不算低,在自己的吃穿上也舍得花钱,但只是花在外面的,内衣内裤这些她都随便摊子上买着穿的,三五块她可以,商业城那种十几块的,她买的时候要犹豫,至今也就买了一件,感觉没什么差别。
不过。
燕子忍不住看了眼边上也和人一起选款式的朱雪洁,长得很漂亮,身材更好,就不知道说的是真的假的,一件内衣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夸吗?
还比市心中路那边店的内衣好,她真的穿过市心中路的内衣吗?
那里面她可去过,一件内衣最便宜的也要一百多,贵的好几百,一千多的都有。
燕子想着,也没立马走,站在一边看顾若给人量尺寸做内衣。
顾若注意到,也没理她。
朱雪洁带过来的两个姑娘胸型都有些特别,一个是扁圆的,一个有点不算明显却看得出来的大小胸。
这样的胸型想要内衣穿得合身,尺寸罩杯都得特别注意,甚至她之前立体剪裁的图纸都有些用不上了。
不过人在这儿,她们里面的衣裳也相对薄,这个问题还算容易解决。
顾若仔细琢磨过,很快拿了图纸和笔动起来。
三个人六件胸衣,顾若又是测算又是剪裁分片式缝合,一直做到了晚上六点孟添忙完化工厂那边的活过来接她。
有些累,连燕子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注意,不过今天也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六件胸衣卖了九十块,扣掉面料钱,搭扣钢圈和礼品袋的,她也赚了六七十块。
昨天的好几倍了。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她这几个小时的摊要赶上她在大厦上班的工资加提成了。
她要发财了。
顾若一想到,心里压不住的兴奋。
接下来几天,她的生意也确实不差,可能因为她摆摊两天缝纫机摊子都有人围着,看着生意就不错的缘故,开始有人把需要缝补的衣裳和要剪的裤边拿到她这儿来了,先前说要换拉锁的两个大姐也来了。
除了这些单子,那两个胸型特别的姑娘回去试穿了她给她们特别做的内衣后也学着朱雪洁给她介绍了朋友过来。
她差不多每天都能接几个内衣单子,忙不过来她甚至给人开起收条欠货了。
太忙了,她除了到大厦上班,别的时间心思都在摆摊和琢磨内衣别的款型上了,连许美芝她们和她说她的作品过了初选,她都没怎么在意。
也不算不在意,她跟着小霞许美芝她们去外面展台看了,这次比赛大厦弄得浓重,奖励大奖品丰厚,加上宣传到位,还上了余暨这边的早报,报名的人基本都是些老师傅,有真材实料的。
三十多个展台,选出来的展品还都非常漂亮,其中最外面一
层最亮眼,有模特穿着的漂亮裙子,旗袍,也有精心制作出来的手提包,还有一看就很有档次,剪裁得体的西服衬衫。
都是大师类水平,相对比起来,她的胸衣实在是太不起眼,简直不值一提。
也确实是,都给她排到最后面一排去了,和一些礼帽短袖衫排在一起。
这一看就知道没戏了,要她选她也选那些漂亮裙子旗袍投了,最不济也投个漂亮包包。
不过她还算看得开,反正她现在有缝纫机了,摆摊也能赚,干脆随缘随意了。
她随缘随意,有人却替她在意着。
下午她交接班结束下班和孟添回了家,晚走的小霞注意到有人在外面给一些中选选品拉票,回来就给晚班的许美芝彩玲说了,当天下午,三个人便各自发动了自己在大厦的人脉力量去给她投票。
除了大厦里的人,还有自家来逛大厦的亲戚朋友,自己接的一些柜台顾客,只要是容易说动的,统统没有放过。
而第二天孟添在去接她,在大厦门口碰到去交接班的彩玲,知道这事后也暂时放下了手里的事,每天送完她进大厦,他也没走,学着那些拉票的人在大厦外面给她拉票。
他没空要去处理事情的时候,就让林显或者孟广德来,反正五天没一天落下。
而有人给奔走拉票和没人管任其自由发展的结果自然是不一样的。
初选第五天,大厦的人来柜台找到了顾若,说她以相对漂亮优异的成绩进了前十的决赛,让她做好准备,第二天上午十点在外面广场进行最后前三的比赛。
“我进决赛了?”
大厦工作人员过来的时候,顾若刚接完一单顾客,还在收拾地上的内衣包装袋,听到消息的时候她直接愣了住。
“真的有我吗?”
顾若第一反应是不相信,怎么可能嘛,她怎么可能进前十,她的展位可是在最后,嫌麻烦的顾客很难走到后面去投票。
而且先前迟春萍知道她报名裁缝大赛入选了,还特地来找她和她说过,她们柜台那个丽丽也参赛过初选了,展品是复刻的她们店里的一件镇店级裙子,还找了好些人在外面给她拉票投票。
听说评委里还有人和她父母认识,别说前十,就是前三她都稳了。
也确实是,从丽丽那儿弄到的数据,她每天得到的观众投票都是最多的,评委给的分也很好。
除了丽丽,那三十个展品里还有一些是服装厂的优秀员工,她们也很多和评委们认识,也发动了各自的工友来给她们投票。
而她才来余暨,认识的人只有小霞芝姐彩玲兰姐她们。
兰姐还在省城没回来,小霞她们已经把票投给她了,也尽可能帮她拉票了,但比起服装厂那些老员工们认识的人,她可少太多了。
结果,她入选了?
“你们没弄错吧?”
顾若轻咽了咽喉咙,和工作人员又确定了一遍。
她的反应太呆了,长得好看的人呆呆的样子都好看,工作人员看着她都忍不住笑了下,随后肯定的回道她:
“没弄错,凤娇柜台的顾若。”
“咱们大厦报名入选的就你和依恋女装那边的张丽丽,不可能弄错。”
“你们的观众投票和评委得分都还挺高的,更不会有错。”
“好了,你准备下,明天十点到外面展台参加最后的现场操作比赛和个人拉票环节。”
工作人员说完就去忙了,顾若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今天小霞和许美芝都不上早班,离交接班还早,彩玲也还没来,孟添更还没来接她,她一时都找不到人分享这个事。
入决赛了。
准备一下,准备什么?
顾若先前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进决赛的事,她没打听过这块,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些方面着手。
要找人问问吗?
还是等晚点芝姐来,问问她?
“小若。”
顾若捡起地上的内衣塑料袋想着,忽然听到柜台外响起喊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