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天天开心
赵恕会出现在这里确实纯属巧合。
他已经有将近大半个月没回过家了,倒不是跟谁怄气,纯纯就是不想看到赵归璞那张老奸巨猾的脸——
当哥哥的自以为慷慨,养儿子似的养弟弟养了十几年,临到头了,中年突然缺德,要抢弟弟的心上人。
他肯定是心怀愧疚,但一边亏心也没耽误他做这种破事,赵恕觉得跟他吵一架或者打一架都算便宜了他,反而会让他松口气。
所以这半个月,赵氏小公子不回家,在外面到处溜达,打打散工,也不自讨苦吃去发传单,或者惹是生非又去赌球,他就在张庚辛的场子里卖卖酒……
知道他是谁的卖他面子。
不知道他是谁的喜欢他的脸,出卖下色相又不会死。
今天赵恕在这是跟骑车认识的朋友一块儿喝咖啡。
屁股底下的川崎H2R是他哥的,全江城估计也就这么一辆,他骑走得心安理得——
毕竟也没跟他哥决裂,没说过赵家的钱他分币不花。
到咖啡厅的时候,群里一个Alpha小姐姐正好拿了杯甜腻的焦糖玛奇朵给他,他讨厌女Alpha也讨厌焦糖玛奇朵,一抬头发现更讨厌的人站在街对面。
赵恕怀疑吴且拿着手机随意偷拍他的时候应该是没认出来他,否则他应该跑的比兔子还快——
最烦人的是此时他身后就是一家手工礼服定制店,别人是百年老店那家店是五百年老店,他全家的西服正装基本都出于这家店。
赵恕看了报纸。
用脚指头猜都能知道吴且来干嘛。
他撇开了头,告诉自己不要再继续多想,免得又想吐血……
跟一群人乌泱泱的进了咖啡厅,其他的顾客以为他们是鬼火,迅速闪人,于是他们包场。
坐在咖啡厅里瞎聊甚至玩桌椅打发时间,赵恕喝下第三杯美式的时候有点低血糖,一抬头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时间他没注意。
但是他注意到街对面的那家店里,某个黑发beta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一个半小时,进去试衣服还是自己亲自学习怎么缝内裤?
赵恕放下了杯子站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人感觉像是东京湾的哥斯拉拔地而起,愣了愣,问赵恕上厕所啊。
赵恕“嗯”了声抬脚却是往店门的方向去,在其他人看来他无论是推开门还是带着一大群挎着菜篮的路人老奶闯红灯过马路的姿态,都像极了火烧屁股。
隔着店橱窗看见里面,黑发年轻人躺在金发碧眼的Alpha怀里,被对方挑着下巴接吻时,赵恕面无表情——
他想告诉赵归璞绿人者恒被人绿之。
活几把该。
三秒后他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对,非常悲哀的意识到以他的认知,吴且和人接吻的时候,哪怕不那么情愿,至少他的手也会软趴趴的搭在对方的肩上……
甚至是抱着对方的脖子。
除非对方的吻技真的烂到比他赵恕还烂。
“……”
店门几乎是被赵恕踹开的。
看着窝在比及塔·维赛怀中的黑发beta一副茫然且得救的样子,赵恕只感觉到一阵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想打个电话给赵归璞,问问看他的大哥,如果看不住人,或者在玩到手了就不知道珍惜那套,能不能把人还给他。
……
店里的无论是小裁缝还是老裁缝自然都认识赵恕。
所以在报警和高喊住手之间,他们选择关了店门,打电话给赵归璞的秘书。
与此同时,试衣间内,吴且已经被扶着从比及塔的怀里坐了起来,蜷缩在沙发角落,他还是觉得头晕,眼皮子耷拉着,整个人泡在了龙舌兰混杂浆果酒的信息素里。
还好他不是Omega,否则两个顶级Alpha的信息素对撞,能把他活生生呛死。
现在他只是喉咙管里像是在冒火,他像一条被开膛破肚时屠夫技术太差挖破了苦胆的鱼,整个口腔里都是苦的——
浆果味酸涩发苦。
龙舌兰烈酒是另一种苦。
裹着龙舌兰烈酒气息的人一个健步上来,那股具有攻击性的信息素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赵恕伸手解吴且身上还没来得及脱下来的礼服。
吴且吓了一跳,睫毛跟受惊的蝴蝶似的颤了颤……
他的畏缩动作像是激活了旁边的比及塔·维赛的某种开关,Alpha微微蹙眉,抬手挡开了赵恕的手。
Alpha与Alpha肢体接触的一瞬,信息素的浓度拔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再这么下去治安维稳部门就会倾巢出动。
吴且打了个喷嚏,苍白着脸问赵恕,发什么疯。
像一座山似的蹲在他跟前,少年满脸阴郁,从下而上的抬头看着吴且,目光在他微微蹙起看似不太舒服的眉间扫过……
他们多久没说话了?
赵恕都不太记得。
吴且感觉到的那种苦涩现在传递到了赵恕的胸腔中,他额角青筋在跳,有一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
但他更想摸摸面前这张苍白的脸,问他到底哪里不舒服。
天人交战一番,赵恕张口说话的声音却很冷硬:“订婚仪式还没开始,这衣服先被人家看了,还他妈抱着亲了,什么意思,不晦气吗?”
吴且:“……”
原本不觉得。
被这么一提确实有点。
原本只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被袭击,被赵恕这么一总结就突然变成了「新婚前夜不伦の花嫁.avi」,什么新郎/新娘穿着婚纱礼服在试衣间被这样那样……
吴且叹了口气,真的被他带偏:“那怎么办?”
说话的时候,身上的西服已经被赵恕脱了下来,随便扔到一旁。
“重做。”
他一边说着又要来拽吴且的裤子,吴且白着脸说裤子等一会吧……
赵恕黑着脸放开他。
比及塔在旁边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扫了赵恕一眼。
“那你是不是得多备用两套,谁能保证我下次什么时候再出现?”
赵恕直接站了起来,转向比及塔。
吴且被挡在少年Alpha的身后,面对两位Alpha无声的对峙,还是有些担心赵恕忍不住一脚踩在比及塔脸上,然后被他大卸八块……
所以他发现自己能稍微抬起手指时,就出声打破了紧绷的局面。
吴且说:“比及塔。”
金发碧眼的Alpha目光丝滑的从赵恕脸上挪开,落在了他的身上。
吴且又说:“我要结婚了。”
余光看见站在一旁,赵恕的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了下——也不知道是觉得这句话过分讽刺刺耳,还是觉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听吴且对别人说这句话特别有趣。
沾着他心头血的刀捅向别人,一样也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一样的话吴且对莱茵·维赛说过。
当时对方脸上浮现的表情大概离杀人就差一步。
但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比及塔·维赛的反应截然不同,他表现得就好像吴且刚刚说了一句废话。
“嗯。”
比及塔说,用一种陈述句式的平静。
“你结不成。”
赵恕脸黑如锅底。
吴且的头更疼了。
……
三人僵持了一会儿,比及塔突然坐了起来,盯着吴且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凑过来用手指蹭了蹭他还有些泛红的唇角。
又不说话。
一双湖绿色的瞳眸如一潭死水,只是宇未岩很认真的盯着他。
吴且正莫名其妙,这时候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赵归璞来了。
男人推开门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好好的试衣间被砸的乱七八糟。
店主老裁缝跟他吹嘘过的法国数百个世纪前工艺的老古董琉璃茶几成了碎片;
椅子翻倒;
他弟弟像是一头护卫犬似的蹲在沙发旁。
沙发上,黑发年轻人转过头来,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和早上送他到赵氏停车场时笑吟吟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着赵归璞,吴且第一时间不是激动,也不是埋怨,扭着头看过来,表情显得茫然又懵逼,像是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喊了一声:“赵归璞。”
他声音听上去也没什么大毛病,连被欺负后可能会有的颤音都没有……
只是就这么平平无奇的喊他的名字,就让男人的下颚倏然紧绷。
他大步走到沙发前,身上只夹带着室外的冬日寒气和阳光的味道,弯下腰,粗糙的拇指刮过黑发年轻人的唇边——
方才被比及塔·维赛触碰过的地方。
吴且垂下眼,还没来得及躲掉这番揉搓,便被人打横抱起了起来。
赵归璞从进入这家店,如一阵风似的带走吴且,一共没用时超过两分钟。
无论是另一个罪魁祸首的年轻Alpha还是他的弟弟在他看来都犹如空气般并不存在,没有呛声也没有对峙,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后续是赵归璞离开后,气喘吁吁跟着冲进来的蒋秘书,Omega往试衣间里探了个脑袋,直接就被里面的味道呛得连续后退三步。
站在外边儿,蒋秘书往外掏支票的手还在抖,也不知道是被信息素呛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语气真诚的问老裁缝看在老主顾的份儿上,那张古董琉璃茶几能不能稍微打个折。
……
吴且窝在赵归璞的怀里,两人正式成了连体婴,哪怕上了车也依然保持这种姿势。
车内除了赵归璞身上的古龙水味,剩下的就是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沉水乌木沉香,车门关上,室外灿烂的阳光被隔绝,吴且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脸埋进男人的怀里,他掐指一算,问赵归璞:“开着会一半赶过来的?”
赵归璞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没说话。
吴且想到了以前看过的《动物世界》节目,有一期讲的是一只没有族群的年轻雄狮在草原狩猎黄羚羊,好不容易捕捉到一头,拖到了一个自认为还算隐蔽的角落。
冬季的草原资源枯竭,这头黄羚羊在雄狮去喝水时被一群豺狗偷走。
雄狮回来后发现猎物失踪了,表现得十分暴躁,在放置猎物的原位打了个几转后,顺着气味找到了豺狗的老巢。
雄狮与豺狗们的一番恶斗直接演成了《狮子王》的番外篇,最后身上挂彩的年轻雄狮大获全胜,把自己的猎物又拖回之前的地方——
经过了一番搏斗叠加之前数日未进食,雄狮应该是饥肠辘辘,但是镜头下,人们意外的发现它没有立刻狼吞虎咽失而复得的猎物……
它蹲在黄羚羊的面前,发了很久的呆。
就像是多巴胺过度分泌,做出了一系列的举动后,颅内激烈的情绪还在,但身体却跟不上这一刻情绪的节拍。
可能是后怕,可能是后悔,可能是重新从敌人手中夺回了属于自己的猎物后得到的强烈救赎感……
最后雄狮下巴枕着黄羚羊的尸体睡了一晚上。
吴且感觉到男人硬邦邦的下巴压在自己的头顶。
前方蒋尾哆哆嗦嗦的拉开门爬上了副驾,他没敢看车后座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只是报了个数字,吴且估计应该是赔偿金额。
他觉得可以让比及塔也赔点的。
但他很识相的没有说话,因为此时赵归璞只是动了动手指,将驾驶舱和后座之间的挡板升了起来。
大手握着他的颈脖揉了揉,最终还是落回了他的发间。
赵归璞低了低头,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此时,吴且感觉身体的可操控性恢复了一些,智商也跟着稍微归位,抬起头只能看到上方Alpha紧绷的下颌曲线和凸起的喉结,后知后觉地才突然觉得有点丢脸——
虽然是beta。
但好歹也是个有手有脚的雄性生物。
光天化日被人用一块手帕捂着口鼻给药了,这种情节这年头出现在现代背景的电视剧都会被观众骂死,他还真的敢着道。
要是眼前的人换了赵恕之类的其他人,他可能还要据理力争一下比如比及塔·维赛是个顶级Alpha还是个变态,他中招很正常……
但面对赵归璞,他又觉得,算了。
在这个人面前他有过各式各样花式的出糗和与不同Alpha的贴脸纠葛,老脸早就丢光了,这时候还废话,说什么都像狡辩。
吴且把自己的脸贴向赵归璞的胸口,声音有些发闷:“我没事。”
余光瞥见上方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下,赵归璞说:“嗯。”
修长却有些粗糙的指腹从他发间滑落,又落在他的下巴上——
视工作如生命的赵先生没有对自己开了一半戛然而止的会议表现出任何的急迫回归,他只是显得有点懒散的拨弄怀中人下巴那点软肉。
“比及塔·维赛说没说他来干什么的?”
真的就很平常的一句疑问。
甚至和事后算账的类似句式毫不沾边。
但吴且硬生生嗅出了山雨欲来的肃杀气氛。
他想提醒赵归璞,在华国境内把意国黑手党继承人宰了这种事,会引发国际关系动荡,顺便Picline排行第一的视频怕不是得易主……
到时候他们两可以当Picline版史密斯夫夫。
“没说。”
赵归璞望着他。
吴且挺晦气地说:“献上‘你这婚结不成‘的祝福算不算?”
赵归璞只是捏了捏他因为恼火染红的耳朵。
吴且认为,比及塔应该是真没想做什么,只是身体力行的用行动提醒他,身为要结婚且可能不被部分人士祝福的男人,他的警惕性和身边的安保都漏洞百出。
赵归璞低下头,递给吴且一个困惑的眼神。
“他就是这种人。”
……
——回想起来,这确实不是比及塔·维赛头一回干这种事。
那是吴且升任队长前夕,上一任的队长已经毕业离队,当时已经获得了全体队友的信任以及教练认可的吴且虽然还未分化,但是已经被一群狼似的Alpha默认成为了他们中间的领袖头头。
教练看重他的凝聚力和责任心,把许多队内繁琐的工作逐步交接到吴且的手中,其中包括队员休息室的钥匙。
吴且接过这东西的时候受宠若惊,周围的人都笑称他接过了全队的财产管理权,无论是队内的球服还是哪怕私立美高的公子哥儿们也视若宝贝的限量款球鞋……
那一天,比及塔就蹙眉跟吴且说,虽然你觉得这是证明自己的权利和责任的一部分,但保管休息室钥匙这件事并不是你的指责,球馆有专业的管库员。
吴且没搭理他。
然后在当年常规赛开赛的前三天,他们刚刚拿到本赛季的新球服。
因为揭幕战就是一只来自同赛区旗鼓相当的强队,作为即将上任的准队长,吴且压力很大,当晚他们在球馆会议室讨论战术会议弄到很晚,离开的时候大家都有些精疲力竭。
吴且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有像过去一样认真的检查休息室每一扇门窗并确认锁好。
第二天,休息室失窃。
他们这所私立高中位置比较偏僻,附近的街区其实不算太平。
吴且以前选野球场也是就近原则,所以当他选择的野球场内都充数着奇怪的人群,周围的环境大概只会更加糟糕。
平日里上学和放学大多数人都是家里司机直接接来接走,大家也不甚在意——
但游走于周遭的那些社会人,还是像苍蝇一样无孔不入。
他们翻窗进入休息室,撬开了所有人的私人储物柜,拿走了值钱的电子产品,饰品或者是那些价值不菲的限量款球鞋。
他们的行为比想象中更加恶劣,就像是对这些生来就在罗马的公子哥儿本身怀有一种难以释怀的恶意——
他们在休息室中肆意搞破坏,在柜子上喷涂涂鸦,拆掉一些基础设备……
新发的队服不值钱,便被他们撕碎,或者扔在地上团成一团小便沾染污秽。
面对这种完全不加掩饰的恶意犯罪行为,吴且至今都对那一日感到的焦虑和自责记忆犹新,他拼命回想自己是否真的锁好了门窗,但这都无济于事。
教练安抚着球员们的情绪时,吴且记得但是是比及塔在旁边说:「他最近都很疲惫,揭幕赛给他的压力太大。」
吴且茫然的回过头看着比及塔,后者用平静的碧眼望着他:「我说过球馆有专业的管理员,这原本是他们的职责。」
当时吴且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等队友们友善的一拥而上,让他“不要自责”“噢一双球鞋而已我不至于心如死灰”“算了算了”,如此安慰着他们的小队长……
那句「这事儿不一定就是我没锁好门窗啊」到了嘴边,这时候再说好像是狡辩,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吴且管家里要了钱,自掏腰包的赔偿了所有人的经济损失……
当务之急是后天比赛要用的队服。
当他如热锅上的蚂蚁,连教练都安慰他,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反正只是常规赛,了不起就穿上个赛季队服先顶一顶——
比赛前一天晚上,比及塔将一批新的队服送到了他们每个人的手里,并告诉每个人是吴且找到了队服的供应商,花了大价格加班加点赶制。
吴且当下是感恩戴德。
当时他就是这么天真单纯,跟比及塔道谢后眨着眼问他怎么做到的。
当时比及塔也是伸手过来,抚了抚他的脸,淡道:「我说过保管钥匙不是你的职责,你要记住这个教训。」
揭幕赛后吴且麻溜的把休息室的钥匙还给了场馆大叔。
这事儿就算揭过了。
但事后偶尔午夜梦回,吴且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好像从头到尾都不太对劲。
……
“那一次我个人掏腰包的赔偿金高达五万美刀。”
窝在赵归璞的怀中,黑发年轻人十分茫然。
“我甚至是回国后,前几个月,才想明白这个事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啊——那门窗关没关好该被撬还不是得被撬,比及塔·维赛一句看似安抚的‘他太累了‘,所有人就把这件事默认推到我头上。”
吴且沉默了下,自己总结。
“我他妈就是个冤大头吧?”
赵归璞没想到吴且读书的时候还有这种经历——
他安抚似的摸了摸怀中人的背,想了想低头在他唇角蹭了蹭。
吴且下意识就追着他喜欢的味道加深这个吻,与男人气息交换,喉咙里那股被其他Alpha信息素呛得发苦的感觉总算是驱散了。
赵归璞低眸垂视他,年长的Alpha相貌英俊,高鼻深目,不说话的时候给外人总像是气势迫慑,然而那双浅棕色双眸凝视而来,吴且只觉得安心。
此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在礼服店的不愉快。
在男人怀中坐起来了一些,他抓着赵归璞的衣领让他评判一下这个少年阴影。
赵归璞的衣领被他拉得有些凌乱,男人没有提醒他一会儿他还得回公司把那个开到一半就中断的会开完,换句话说他身上这套衣服还得见人。
他只注意到当他一脚踏入店中混乱时,黑发年轻人望来那双茫然无焦距的仓惶双眸,此时再次有了光亮。
他笑了笑:“确实不该揽不属于自己的活吧。”
吴且瞬间抿起唇。
一脸严肃地默默表达他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赵归璞很有耐心的捉住他的手腕,指腹压在他跳动有些过分活泼的动脉上,搓了搓。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能够花一笔能够负担得起的金额弥补其他队员的损失,并重新采购球服,那这件事一开始就该说出来,并不值得让你焦虑那三天……甚至焦虑至今。”
吴且脸上的不满悬停,满脸空白的盯着赵归璞。
“赚钱的意义就是为了让能用钱解决的事变得不再是个事。”
赵归璞慢吞吞地解释。
“你可以至今都不认为那是你的错,也可以至今对‘保管一把不应该让你保管的钥匙是自讨没趣’这件事认知不清……如果这些事发生最糟糕的结果,对你的影响也只是那么一点,你就可以不用去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我可能就永远都不懂——”
“你不必搞懂每一件事,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是全知全能的。”
男人温和的打断了他说的话。
“从来就没有‘没苦硬吃’的道理,如果有人试图让你学会这种精神,那他就是不怀好意的坏东西。”
“……”
这也挺不对的。
“赵归璞,这种办事方式容易把我变成离开你创造的舒适环境后就成为一个像白痴一样的废物。”
“吴且,这种办事方式的根本基础建立于我有信心你将永远处于我创造的舒适环境的中心,不会有离开的那一天。”
说着,男人的吻再一次落了下来。
这一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般的轻柔啄吻,温热湿软的的舌尖挑开他的牙关,轻柔地嘬吮,沉水乌木的气息伴随着唾液的交换驱散走了他口鼻腔内最后一丝丝残留的浆果酸涩。
坐在他的温暖的怀抱中,吴且感觉到从颈椎至脚尖骨骼深处酥麻与瘙痒在放大,当男人的舌尖侵略性十足地抵入,他温驯地让他探索一切想去的地方——
哪怕舌根也被凶狠的顶弄。
吴且闭上眼睛,哪怕刚刚与赵归璞分开不到几个小时,他发现自己还是很想念他的吻和他身上的味道。
“赵归璞,你这不对劲,人家说年长的恋人大多数都是引导型恋人——”
“哦。”
被直呼大名的男人轻啄怀中人湿润鲜红的唇瓣,嗓音低沉嗤笑。
“引导你要过好日子,教你天天开心,怎么不算引导?”
……
赵归璞的怀抱应该是最好的避风港。
如果托举能够遮风挡雨,是为了让护在掌心的人看到更好的风景——
那就托举。
第112章 足不足够让你下定决心和我上床
吴且第二天在海龙俱乐部看到两位不速之客,一位是他以为已经被他气走的莱茵·维赛,另一位是他以为早就已经被他气走的赵恕。
两位都带着巨大资金光明正大来的。
吴且通过兰因知道赵恕最近从哪搞钱,看到这位以投资人的身份出现,挑起眉问他最近是不卖酒改卖器官了吗。
赵恕说没有,就是昨天赵归璞破天荒十九年来第一次主动给弟弟打电话,开口不是骂人,是说“谢谢”……
谢什么呢?
谢谢你守着自己的嫂子。
赵恕怀疑他哥真实感谢的成分只占1%,剩下99%都是纯纯在恶心他。
所以没跟他哥客气,要了一大笔感谢费。
吴且第一反应是赵归璞还是太有素质了,他这样在外面做生意岂不是很容易被人欺负?
对于他的猜测,赵恕冷笑一声,骂他看人有问题,把狼当狗,还要带进被窝生怕它在下雪天冻着。
莱茵瞥了赵恕一眼:“少往脸上贴金,你就是狗。”
从早上出现开始,赵恕就黏在吴且身旁,不管他到底是在替谁守着肉骨头,反正莱茵一脚踏入球馆,基本没有机会跟小吴教练说上两句话——
他看赵恕烦得很,三分钟前刚给比及塔发完信息,问他昨天怎么没一枪崩了这个烦人的S级Alpha小崽子……
是不是怕杀孽太重死后下地狱?
其实完全不用害怕反正下是下定了,真的不差这一个。
吴且坐在角落里,有点头疼,看着莱茵和赵恕仿佛在看狗与狗的巅峰对决。
赵恕说:“我替我哥看着你,你这种人,招蜂引蝶永远也不会消停,手机版本都没你身后跟脚狗的队伍更新快。”
吴且被他气笑了:“收了钱的就是不一样——你带入角色倒是挺快,叫一声‘嫂子‘来听听。”
赵恕当然不会真的这么叫他。
“以前我是防守,被动得很……现在反过来了,我哥变成了防守的,我现在才发现进攻是有意思,咬到一口都是赚。”
吴且拿出手机,对准了赵恕让他把刚才的话重复一边——
嫌麻烦的话就重复最后一句也行,那个才是精华。
赵恕一脸严肃的闭上贱嘴,站在了吴且身边,旁边莱茵伸手管吴且要他记了战队成员信息的小本子,说他好怀念他的笔记。
两人一左一右像门神似的夹着吴且……
最可怕的是,海龙俱乐部全体对此视若无睹。
新来的小吴教练已经化身成了幸福王子雕像,每天早上都有小鸟叼着价值连城的宝石,在他的头上叽叽喳喳的做金灿灿的窝——
这绝对是一个宜家宜室的好兆头。
……
有那么一两天,赵恕和莱茵·维赛在吴且面前闲晃,偶尔吵吵架,但是两人做的事都不出格。
莱茵就像过去一样蹲在吴且的脚边看他一脸严肃的教训以后会继续打职业的小少年,并且评价他们这些职业预备组的水平和他们那时候的高中联赛中上流队伍水平差不多……
还好而且现在不打职业了。
否则就以华国这种篮球水平,他跟任何一个人做队友属于折磨自己。
吴且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是莱茵好歹也装模作样跟他一块儿打了几年的球——
在技术层面上,他提出的几个改动方案都非常有建设性。
有时候他站在吴且身边,两人讨论完队伍的配合,Alpha若无其事的递过来一瓶水或者桃子味的功能饮料,吴且总是幻视过去,大家蹲在一起做战术会议的时候,
那时候无论是莱茵还是比及塔都是他的朋友,想一想这两人其实当了他十年的朋友,那种习惯性的默契其实早就根深蒂固了……
如果不是那一晚上的烂掉实在是烂得太惊天动地。
第三天的时候吴且会偶尔转头主动给跟莱茵讨论控球后卫那个队员的掩护空切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于做作,假动作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莱茵点点头,说是有点。
两人平和的对话结束的第一秒,吴且自己都愣住了,余光撇向身侧的金发Alpha,后者正低着头,懒洋洋的翻吴且亲手写的那个笔记本查看队员的资料……
一切显得那么和谐。
就好像他已经真的认识到一年前的那一天他们兄弟二人做错的事,现在远渡重洋来他身边是为了挽回友谊。
……
后来吴且回想起这一段,自己把自己恶心的够呛,他不得不承认赵恕骂他的某一句话是对的——
他这个人多少沾点识人不清,真的把狼当狗。
……
礼服店事件后,赵归璞重新定了礼服,并且吴且身边放着的人马比过去多得多。
除了四叔之外还有其他几个看上去不是省油的灯的beta大叔,吴且一度认为赵先生是在小题大做,而且他不习惯出门身边跟着一卡车的保镖。
对此赵归璞没有跟他废话,甚至没说一句好听的话哄哄他,只是冰冷地说,你再提把人撤走的事我就把Picline那个视频发给你爸,然后告诉他视频的主角现在全部都在江城。
——以吴文雄的性格,他会把整个金三角的保镖系统直接平移来江城,然后吴且也不用出门了,直到维赛兄弟死得骨灰都撒进后海湾里。
面对未婚夫的威胁,吴且“……”了下,想骂赵归璞又不敢骂,硬生生的憋住了,最后说了句:“能有什么事,他们总不能再绑架我。”
……然后事实证明人不能乌鸦嘴。
因为赵归璞把他周围护得跟铁桶似的,吴且确实是没有被绑架。
但是他忘记了维赛兄弟的变态程度。
大概是订婚宴前一个星期的某个晚上,那天,吴且应邀到「喜神」去找理英他们玩。
这两天莱茵表现得过分安分,比及塔直接查无此人,兄弟二人最近好像在华国有一些正儿八经的业务,并不是总围着吴且转……
外加「喜神」是张庚辛的地盘,所以赵归璞没说什么,准了。
夜幕降临时,赵先生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看着他进门在最中间有八台监控对准的位置坐下了,才转身回公司加班。
吴且刚坐下,张公子就吹着口哨飘过来嘲笑他,小吴老师好大的排场。
吴且坐着最贵的一张台,只要了一碟瓜子和一瓶啤酒,磕着瓜子跟张庚辛说:“你再废话,我就自己一头在你场子里撞得头破血流。”
张庚辛沉默了,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黑发beta,想着他第一次来「喜神」,那会儿卑微得要死,如大马路上每一个擦肩而过的社畜beta——
闹了一点事就道歉,让走人就走人,走之前还请全场喝酒……
现在是彻底变异了。
“你早这样,兰因从一开始就不会喜欢你,我猜他应该不至于为了你这张脸转性伺候你的脾气。”
张庚辛说,“一个笼子里养不了两只孔雀。”
吴且“呸”地吐出两片瓜子皮,实在是懒得理张庚辛。
就在这时,理英一脸暴躁的走过来,问张庚辛,演出都他妈快开始了,能不能把乐队的鼓手还给他们。
张庚辛一脸茫然的说,他昨天跟我吵架,今天到「喜神」没搭理我就往你们后台休息间去了,你没看到吗?
理英说,没有。
吴且放下了手中的那盘瓜子,站了起来,就说了两个字:“监控。”
兰因在休息室门口被人带走了。
那胳膊还打着绷带、走路一瘸一拐的人还肆无忌惮的绑架犯冲着监控抛了个媚眼,是孙弥生。
在休息室的门缝里他们捡到了一张写着郊外某别墅区的地址的纸条。
张庚辛当时脸色煞白又因为暴怒泛青,一脚踹翻了那张整个「喜神」台费最贵的卡座桌子,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他说孙弥海吃了你妈熊心豹子胆。
……
事实证明,孙弥海真没吃熊心豹子胆,连带着上一次敢使唤孙弥生开车去撞赵恕惯坐的车,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有了靠山。
吴且跟着一群张庚辛的人乌泱泱的杀进别墅区的前一秒,甚至都没怎么想过这件事和他有关。
在他们进屋的一瞬间,屋子里至少有几十把枪对准他们。
——当时别说是吴且了,就连张庚辛都愣住了。
因为五百多年过去了,华国禁枪力度依然稳居世界第一,孙弥海如果有本事搞来那么多枪,他不至于畏畏缩缩在下城区、被张家压着一头当狗使唤那么多年。
而现在,张庚辛以及他带来的所有人,都被规模惊人的枪指着逼退。
等吴且感觉到身边的人如潮水般往后退,舞台中央只剩下他自己时,别墅的灯亮了。
他首先看见的是西装革履坐在沙发上的金发Alpha,他脸上挂着优雅的笑,双腿交叠,十指相扣放置在腿上,正襟危坐地坐在沙发上。
“晚安。”
比及塔·维赛对吴且说。
——孙弥海的靠山。
维赛家族出生的双生子永远娴熟于在一个完全家族势力范围外的国家迅速站住脚跟,与当地不入流的地头蛇勾结——
他们能提供的,恰巧是地头蛇最想要的。
枪。
巨额金钱。
给张家公子的一个下马威。
吴且脑子里“嗡嗡”的,突然想到这些天因为外面传闻维赛兄弟的忙碌,外加莱茵·维赛在他面前的正常表现,几乎对这对兄弟的存在放松警惕……
莱茵·维赛不过是一个烟雾弹。
一切的风平浪静,不过是比及塔·维赛又一次的为“篮球馆休息室的钥匙”事件做预演,做铺垫。
对于吴且的警告与“教育”,他就像玩弄自己食物的猫科动物,不厌其烦。
一瞬间想通了一切,吴且立刻感觉到冷汗顺着背脊流下来。
他心想还好今天是跟着一群人乌泱泱的冲进别墅的,如果比及塔是用兰因的口吻发信息让他一个人来,他很难说不会轻易上当……
事后,赵归璞可能会打断他的腿。
浑浑噩噩的胡思乱想着,吴且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猛地一转,这时候突然就注意到在别墅角落的阴影中,他们要找的Omega被吊在房子二楼的楼梯栏杆。
地上一小摊液体。
Omega大概是被注射了什么东西,已经陷入昏迷,双脚不着地的吊着,手腕承受身体全部的重量让他手腕不自然的脱臼垂落……
兰因平日里娇生惯养的,皮肤比谁都嫩,此时手腕被勒出擦伤红痕。
张庚辛的信息素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散漫开来。
他的信息素等级不低,不少现场孙弥海的人因此而颤抖了下差点握不住枪,但比及塔显然不受任何影响。
他手中多了一把左轮手枪,此时稳稳的端着指着张庚辛的头,让他退后。
吴且理都没理他的枪或者剩下的人的枪指着谁,他一个跨步向前,冲上去把兰因从绳子上面解放下来——
黑发beta的这个举动也吓着了几个不长眼的,确实下意识把枪对准了他。
比及塔·维赛却看似纵容的轻笑一声,摆摆手,那些人的枪立刻从黑发beta的身上挪开。
与此同时,吴且抱下昏迷中的Omega,死沉死沉的重量差点儿把他压得闪了腰,抱着人踉跄着跟着跌坐在地,兰因被这么一摔也迷迷糊糊醒过来。
那双无焦距的眼看了眼悬在自己上方的脸,眨了眨眼,说:“阿且。”
第二个词就是,“我好疼。”
吴且想去查看他的手腕伤势,结果看到Omega的十根手指指甲全部被拔的干干净净,刚才地上的那一滩血就是从他手指里冒出来的。
十指连心,他确实会好疼。
吴且抱着兰因,感觉心脏如撞钟一般,在重重撞击他的胸腔,撞得他整个人都不可抑制的颤抖,大脑空白后,是几乎忘记如何呼吸以后带来的窒息。
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他彻底慌了神,回过头下意识的想要高呼来个人打一下急救电话——
但周围安静的可怕,所有人都陷入僵持。
唯独有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站到了他的身后。
Alpha弯下腰,略微冰凉的手从后捏住黑发年轻人苍白无血色的脸,将他的下巴抬了起来,那种带着酸涩的浆果味从他的袖口钻进了吴且的鼻腔。
“听说你回国后还同这位小Omega交往过。”
冷汗浸湿了头发,顺着额角几乎要往下滴,吴且的喉结无数次滚动,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无力地张了张嘴——
世界上最可怕的是眼前的人如此了解他,十年的相处,那双碧绿的瞳眸只是轻飘飘地扫过他震动的双眼,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比及塔像是一条毒蛇一样微笑起来:“做过了吗?”
贴在吴且怀中的人剧烈颤抖起来。
“啊,是了,我们的Omega客人坚持你们没有过亲密的关系,他的甜腻信息素一点儿没有招惹沾染过你。”
比及塔想了想,点点头。
“你该庆幸你是一个beta,如果你是Alpha,但凡有一点可能标记他的可能——”
“你到底想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打断了Alpha的话。
是吴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
此时,他真的听不下去比及塔在这说一些有的没的,兰因需要去医院,他现在整个人都疼得抖个不停,仿佛随时会再次应激休克。
“比及塔,关他什么事,为什么要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
Alpha摇摇头,仿佛怜悯般微微眯起那双碧色瞳。
“怎么会是无关的人?阿且,他和你交往过。”
比及塔用一种,让吴且觉得自己是瘟神,所以带来霉运也是理所当然的平淡语气侃侃而谈。
“第一次来的时候,莱茵就说,不在乎你回国之后是不是跟别人建立过亲密的关系,反正你是beta,哪怕被临时标记也不过是两三天就会消散的事。”
Alpha盯着黑发年轻人缩聚的瞳孔,平静道:“但我在乎。”
冰凉修长的手指爬上黑发beta毫无血色的面颊。
“阿且。我在乎。”
比及塔·维赛用那种不容置疑的偏执疯狂,慢吞吞地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谁如果碰过你,他当然没有资格在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
赵归璞带着人到的时候,规模空前。
现场很有一种今晚但凡有一个人手抖开了枪,第三次世界大战将拉开帷幕的紧绷。
吴且打横抱着兰因从别墅里冲出来时,两人打了个照面。
周围黑灯瞎火的,年长的Alpha大概是先嗅到了血腥味,然后才看到吴且身上的血迹,下一秒手里的枪已经“咔嚓”的一声上好膛了。
吴且冲着男人扬了下扬下巴,只来得及说了句“不是我的血”,与赵归璞擦肩而过。
赵归璞进入别墅,与比及塔有一瞬间的对视,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举起手中的枪。
比及塔耸耸肩:“赵先生,开枪前也要想清楚,你可以杀了我,但是那之后维赛家族可能会像地狱猎犬一样追着你家的每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撕咬直至你系流尽最后一滴血脉。”
赵归璞恰好亲缘意识淡薄。
但他也是蛮听劝。
因为确实在自己的地盘上毙了个有身份的外国人带来的麻烦足够让他忙活几年。
一枪开在比及塔擦脸而过的墙侧,紧接着几乎所有的人只看到一道残影,赵归璞抬手翻过挡在两人中间的沙发——
与此同时,比及塔敲碎了放在桌面的红酒,酒瓶伴随着刺耳声音四分五裂,红色酒液四溅,锋利玻璃碴飞溅。
赵归璞以在半空中完全不可思议的拧身躲过,与此同时顺手拎起一把椅子摔向比及塔。
金发Alpha侧身,持破碎酒瓶利器的手刺向赵归璞,后者抬手痛击其手腕三寸拍掉利器,接肘击和一记横踢,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另一个Alpha胸口——
他连连后退三步,撞在身后古董落地钟,落地钟撞到后面巨大的落地窗,窗户立刻裂出一片花纹如蜘蛛编制白网。
……
身后惊天动地的玻璃碎裂声中,吴且头也不回地抱着兰因弯腰上了那辆白色的宾利车。
后座的真皮座椅被血染红成了一片,坐到熟悉的封闭环境,吴且整个人才安定下来。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就最开始抖了那么一会儿后,走出别墅的时候步伐坚定,脚下生风,比在场80%被乱飞的信息素弄得神志不清的Alpha都来的有出息。
他硬生生的抗住了一波。
没一会儿,副驾驶门开了,坐上来的是张庚辛。
他红着眼回头看赖在吴且怀里的Omega,后者正蜷缩成一团,在自己的Alpha信息素的安抚下,抖得稍微没那么厉害。
兰因说,阿且,你前男友怎么是这一挂的,把我绑了,把你骗来,就为了提醒你要守护好处男之身。
兰因说,你们活在上个世纪,用人肉票当信鸽,有话说不能发个微信吗?
兰因说,早点说当初吃了龙胆我都不敢追你。
吴且问,你能不能别说话了。
兰因说,不太能,我手好疼,得转移一下注意力。
吴且说,他不是我前男友,你别出去造谣给《江城晚报》提供素材。
兰因说,哦。
兰因说,还好当初没和你上床,那个变态问我的时候,看上去很像是但凡我敢点头他就会把我鸡儿剁了……
吴且被铺天盖地的愧疚吞噬的时候,赵归璞拉开车门坐了上来,男人的枪已经收起来了,但是他身上那股凌厉的气氛还没收。
沉水乌木的信息素铺天盖地的,吴且像是劈头盖脸淋了一场味道不讨厌的倾盆大雨,他为此打了个喷嚏,抬头去看赵归璞。
主要是看他受伤了没。
好在男人完好到看不出一丝刚刚斗殴过的痕迹,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原本的位置本本分分。
上车之后先与张庚辛交换了一个眼神,赵归璞这才转向吴且,宣布:“做好心理准备,半个小时后,你爸就会知道整个事的来龙去脉。”
吴且麻木着脸,没吭声。
赵归璞犹豫了下,正思考如何委婉的表达会尽量让吴文雄在知道事实的基础上不要去看不该看的视频,这时候,发现黑发年轻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很古怪。
被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看一眼,赵归璞难得有一种一脚踏空的不确定感,他预感吴且接下来要说的话语出惊人。
事实上他的预感完全正确。
“赵归璞,敌人的算盘珠子都蹦脸上了,足不足够让你下定决心和我上床?”
吴且口齿清晰,慢悠悠的问。
“进入我,标记我——哪怕只有二、三天,能不能让每一个经过我的人,都闻到你占过地盘的味道?”
第113章 好兆头
吴且完全能够理解赵归璞对于“临时标记”这件事的担忧,因为上一次他经历临时标记以后是爬着进医院的,当时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包括那名上了年纪姑且算见多识广的老头医生。
——甚至这是吴且和赵恕彻底解除了婚约的导火索。
事后复盘想一想,当时换任何一个原因要解除婚约大概率都要看赵氏小公子大闹天宫,他能这么无声无息的接受这个结果,除了心中愧疚,很有可能也是被吴且这么大的反应吓到了。
赵归璞确实没想过再把吴且送进一次医院。
真有这种事,他也怀疑自己可能不会像他的弟弟一样,老老实实愧疚并接受解除婚约的结果。
但到时候他会干出点什么事来,这种事在真实发生前他也说不清——
所以对他来说,结果未知、辐射范围未知、程度未知的未确定事件,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压根不要去做。
过去的几十年他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现在有了,也是因为吴且出现了。
但仅限于目前他和这个可能对Alpha有排斥的beta的进度来说,他很满意,觉得这样就足够。
“信息素排斥这件事可大可小。”
男人抬手拂过黑发年轻人的面颊,用一种面对无理取闹的小孩时,无可奈何又不太想当众骂他的息事宁人语气。
“就像严重的过敏,可能会要人命——人和动物的区别就是清醒的懂得不能让欲望驱使自己的行为,明知危险却还是尝试。”
被宽容的小孩显然不懂得见好就收。
吴且露出个啼笑皆非的表情,用在场所有人听着都挺大逆不道的语气,夹枪带棒地问:“你骂谁是动物——每天早上你赖床还要把我拖进你被窝里时,你觉得自己像什么?正儿八经的人类还是一只可爱的树濑?提示一下,前者可能会被我打。”
前方张庚辛终于没忍住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后排。
兰因比较直接——因为他就在后排,还在吴且的怀里,身为前男友看着前男友和现任为了上床不和谐这点事吵架,他很难不好奇地瞪大了眼,并且自己总结提问:“阿且,你对信息素过敏吗?”
吴且这才想起这是汽车后座不是无人区。
车内除了他和赵归璞完全满员乘载五人。
他拍了拍兰因的肩想说“不是,你别说话”,一个“不”字刚蹦出来,就听见兰因问:“这就是我们当初没有上床的原因吗?”
介于他完全忘记今晚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语气听上去释怀又遗憾,车内诡异的安静了几秒——除了作为司机赵四必须看路,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包括赵归璞。
兰因一下子是真的觉得手不痛了,他这辈子何德何能还能得到赵先生的一个正眼——
就那种认认真真看过来,而不是礼貌性视为空气的注视。
他都快在吴且怀里坐起来了。
赵归璞问:“你曾经还想跟他上床?”
这个“还”字很精髓。
没等兰因回答,张庚辛已经想替他摇头了……也不是想,是真的已经在替他摇头了,前面副驾驶的Alpha已经紧张的信息素都快溢出来,勉强笑道:“哥,您这话问的……他想这个干什么,他一个Omega——”
“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回事。”
兰因勇敢的回视着面前俯身看过来的Alpha。
“但是您不能指望我或者赵恕或者里面发疯的那个杀人狂魔……我们都只是看上了阿且高贵又纯洁的灵魂。”
他的勇气支撑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归零,最后一个字落下,Omega立刻往吴且的怀里钻了钻。
半晌沉默。
作为讨论中心,黑发beta从刚才被委婉拒绝滚床单后整个人的表情就特别淡漠,有一种置身之外的氛围,这会儿垂着眼,目光没焦距的落在赵归璞脸上。
赵归璞看过来,他就面无表情地看会回去。
一时间车内也没人说话,张庚辛十分焦虑的降下了一个手指缝宽的车窗,让寒风吹进来。
Omega眨巴了下大眼睛,显得特别无辜的说:“赵先生,您现在看上去和刚才那个疯子Alpha有点像了,也不知道不是我的错觉……”
“不是你的错觉。”前方,张庚辛蛋疼的说,“别说话了……说实话,兰因,你他妈是不是其实要死了,肾上腺素在进行最后的安抚工作,所以才那么亢奋又勇敢?”
兰因顾不得这是别人的车。
抬脚踢了踢前排副驾驶的靠背椅。
与此同时,赵归璞看似经过了一番认真的思考后,当吴且以为他嗅到了一点危机感,正在重新考量“临时标记”这件事的可行性时,却听见男人认真地说:“阿且,不可以。”
好的,他只是在考虑怎么温和的拒绝我而不让我为此生气。
“不可以什么?”
“临时标记。”
“上床也不要,是吗?”
“有待商榷。这种事一旦开始,谁也不知道能不能中途喊停。”
你当你点原子弹呢,要一飞冲天……而且做这种事谁会中途喊停?!
吴且闭了闭眼。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怎么可能不生气。
……
后面就彻底没人说话了。
吴且把抗拒和疲倦写在脸上。
是赵恕来了都能一眼看出端倪的那种清晰可见。
车开到医院的时候,张庚辛的车窗已经从最开始的一条缝变完全降下来。
车一停稳,天不怕地不怕的张少爷第一次有了屁股后面有鬼在追的错觉,屁股尿流的下了车,绕到后座把兰因从吴且怀里接过去。
吴且交接了兰因,也是条件反射想要跟着下车——
兰因被绑的事,他和张庚辛属于责任五五开,孙弥海的目标是给张家一个下马威,比及塔的目标不明但充满了变态意味……
所以吴且想跟着一块上医院这事逻辑很通畅,一开始张庚辛都没觉得他跟着来有什么问题。
直到弯着腰,视线无意间扫过黑发年轻人身后坐着的男人。
就这一眼,张庚辛突然堵在车门,跟吴且说:“这有我够用了,你回吧。”
吴且:“?”
张庚辛直接用脚“啪”地勾上车门。
吴且回过头去看赵归璞,男人目视前方,面色平静,甚至没等他发话,前面赵四就一脚松了刹车,车就开了——
从刚才到现在他别说熄火,连空挡都没挂,全程停在医院门口的临时架势就跟他只是在路口等个红绿灯似的。
吴且稀里糊涂就被带到了赵宅。
车停下后,没等吴且发出任何的质疑比如“出于礼貌这车是不是该先到我家现在是让我自己滴滴打车回家吗”,赵四已经下车闪得没影了。
完全不知道赵归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吴且就坐在车里不动,冷眼看着男人自己先下车,又绕到他这边来,打开他这边的车门,门神似的立在那。
半晌,男人伸出一只手。
吴且眼皮子跳了跳。
……其实他挺吃赵归璞这套的。
但是现在贪小便宜,以后吃大亏。
他强行给自己洗脑他现在不吃这套了,硬是僵硬地坐在车中一动不动,甚至还能嘴巴上输出一些观点:“你要是不放心我回家,非要觉得我在你眼皮子底下才安全,那也大可不必……不是已经告诉我爸这个事了吗,一个晚上足够他用垃圾车也要把家里那些保镖调过来了,到时候我家能用人墙围成个铁桶——”
“阿且。”
赵归璞说。
“下车。”
“……”
下个屁。
吴且抿了抿唇,强行将自己的视线固定在男人始终摊开放在他眼前的手指尖,淡淡的沉水乌木味顺着他的袖口钻入鼻尖。
好闻。
真该死啊。
吴且在心中为自己薄弱的意志力脏话连篇时,站在车外的男人显然也没准备就这么当着哑巴,坐以待毙。
他垂了垂眼,嗓音低沉喑哑。
“吴且,你要同我分手吗?”
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开口就是杀手锏。
……
吴且完全不知道赵归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从头到尾脸色都很难看。
从管家仓伯出现——拿了一件新的浴袍,一双新的拖鞋,一套新的洗漱用品还有一条新的内裤开始——赵先生的脸色就很难看。
吴且在看到那条内裤的那个步骤开始意识到今晚自己可能是要留宿在赵宅……
配合赵归璞那张紧绷的随时可能像是会反悔把他赶出门的表情,他更加确信这件事。
抱着一堆的洗漱用品,吴且问他:“我睡哪个房间?”
赵归璞接过他手里抱着的东西,另一只手牵着他上楼,来到主卧,沉默的打开了主卧的门,甚至是主卧的浴室门,然后往旁边让了让身体。
此时,浴室的暖风系统开了,里面亮堂异常,吴且看了眼站在门边半张脸被照的明亮,另外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的男人……
他依然一脸严肃,隐忍,克制,并充满了纠结。
——像第一次下海的牛郎。
吴且差点被自己的脑补搞得笑出声来,哪怕他十几分钟前才被男人用“分手”作为道德绑架这么下流的事哄下车,他唇角上扬。
“赵归璞,问你个事。”
被叫到名字的人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
“在拒绝和我发生进一步的亲密关系后,你强行把我带回家,又让我留下来的目的是什么?A,是因为今晚发生让你感到不安;B,你想让我别那么生气;C,以上都是。”
赵归璞把浴袍放到了浴室的置物台上,走过来,扳住吴且的肩弯腰吻住他。
在第一时间他将紧张的情绪传递了过来,很快的意识到黑发beta配合的张了张嘴,依旧让他的舌尖探入后,他放松下来——
站在浴室前,两人交换了个漫长细腻的吻。
直到吴且呼吸开始变重,赵归璞才放开了他,大手依然捧着他的脸:“都有。”
吵架不能隔天。
生气不能过夜。
他不是拒绝亲密关系,他只是不相信一个Alpha的生理本能,如果在亲密关系中吴且表现出了任何的不适,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及时停下来……
当一个人对于二次分化性别带来的动物本能厌恶深入骨髓,他连自己都不会放过。
这一晚上折腾,好不容易听见了一点儿顺耳的诚实回答,吴且拍拍男人的胸口,手挪开的时候已经变魔术似的解开了他衬衫前三颗纽扣,问他要不要一起洗?
他做好了准备男人但凡敢摇头他立刻转头就走。
但赵归璞的回答是伸手摸到了他的后腰,将他里面的保暖薄T从牛仔裤里扯了出来,指尖直接肆无忌惮的塞进了他的裤腰,摁在他屁股上。
不轻不重的在手感极好的肉上拍了一下。
浴室的门被打开又关上。
这一次站在浴室外的两个人都同时消失。
三分钟后,哗啦啦淋浴间的水响起,再未停过。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干净透亮的隔断玻璃。
一只手压在奶白色的水蒸气上,压住一个清晰的掌心,没一会儿,那只手往下滑了滑,在失控滑飞前,被另一只大手压住,固定。
“唔……”
偏高的热水从背部滑落堆积在腰窝。
感觉到积水的地方被男人试探性的用扣着他腰的手抹了一把,身后的人停顿了下,而后滚烫的吻就落在了水珠被扫走赶跑的地方。
吴且别扭的动了动腰,这时候又被警告似的拍了拍屁股。
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他睁不开眼——从进浴室没多久,说不太清楚从哪个步骤开始,他就是这副被背对着身后的人摁在墙上的姿势。
长达十几分钟的时间,他的脸几乎没有从墙上被拿下来过。
他塌着腰,撑着墙,腰酸背痛,有几次他都怀疑浴室间隔断玻璃要被他摁碎了……
因为身后的人用劲儿特别大。
他的大腿上那点肉这会儿感觉快要被摩擦起了火,又酸又辣,男人次次擦过,没有哪回收着力道……
且因为他的尺寸完全和网上那些无聊的猜测相符合,每次撞过来,前方也碰到吴且的东西,搞得他又痛又爽,就像隔靴搔痒,恨不得当场自己挠挠。
但赵归璞又很贱,每次他伸手想要去碰自己,男人就捉住他的手,摁墙上——
几次来回,黑发beta被他搞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一回头想要骂,就被送上来的唇赌住嘴,然后被唾液中浓度致死的沉水乌木信息素味灌满鼻腔。
浴室里所谓的洗澡变成了扯谈。
最后被抱出来的时候,吴且脑子都成了一滩浆糊,就记得自己好像是活生生蹭出来两次,身后的人反而一次没有——
第二次出来的时候,赵归璞伸手关了水,从身后伸出一只手,捞过淋得跟落汤鸡似的黑发年轻人的脸,居高临下的看了眼。
吴且努力睁开眼:“累了……要不我给你弄下?”
快点弄完,早点睡。
赵归璞没说话,掰着他的脸,俯身亲了下。
然后他们就转移了阵地。
仓伯准备的浴袍和内裤都没用上,水都在赵归璞的床上蹭干了,真的不太好意思。
……
吴且被压进床里才意识到赵归璞的意思不是“算了”是“继续。”
没了热水,男人又热烘烘的塞进来时,大腿那火辣辣的疼让黑发年轻人像咸鱼似的蹦哒了下,他响亮的“嘶”了声,伸手握住了撑在自己身侧的结实手臂。
赵归璞停下了动作。
片刻后,吴且感觉到男人冰凉高挺的鼻尖蹭着他的耳后挺敏感的那块痒痒肉,就像是一只大型的野兽。
从嗓子深处发出含糊的声音,他听了一会儿,听到赵归璞说的是:“我怎么可能不想要你……”
吴且原本是连续到了两次,脑子已经不好使了——
一听到这种话,顿时心脏和脑子都不太好使了。
心脏像是迎接了一场热滚滚的太阳暴雨,阳光灿烂又湿漉漉的,一抬头还能看到挂在天边的彩虹……
世界上最美好的天气齐聚一堂,足够让他成为一团人都溶成浆糊。
艰难的在男人怀中翻了个身,他面对面的躺在赵归璞的怀抱与床中,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拉低他的脑袋。
在男人紧抿的唇角边亲吻了下,他用那双被水汽蒸腾洗亮过一样的明亮双眸,从下至上的望着他说:“进来。”
他一边说着,一条腿已经勾上男人的腰——
现在他成了那只可爱的树濑。
赵归璞伸手压在他的脸上,将他不断煽风点火的脑袋压回床上,吴且就不依不饶的用舌尖舔他的掌心。
“进来,你可以不进生殖腔……”他声音含糊,“医院打针前,排过敏反应的皮试好歹还扎个针,你这排雷从涂碘伏那步开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身上压着的人沉默了下,叹息了声。
“阿且……”
吴且用脚跟在男人的腰窝处踢了踢。
“别闹。”
“谁他妈跟你闹了,我说真的,刚才你都差点撞进来了……我大腿痛的要死,别碰了,估计都出血了。”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一切想到能说的话,语落,赵归璞果然打开了台灯,拉开他的腿看了眼,在看到白皙的皮肤上一片惨烈的红痕,甚至还很惨的冒着皮下出血的红点时,他不说话了。
在他的沉默与台灯的光照中,吴且捞起来自己的膝窝,将自己拉开成一个放了过去他绝对不可能对任何人摆出来的姿势。
“嗯?我说真的,我数到三——”
没有人受得了这个。
与是否是Alpha毫无关系。
赵归璞俯身叼住了他的脖子。
从一开始的撕咬碾磨到咬出牙印后又开始亲吻。
与此同时,Alpha的胯骨前所未有的存有存在感,压在吴且的跨,几乎把他胳疼。
赵归璞又凑过来吻他的唇,吴且就放纵的让他唇舌闯入索吻,而后索吻的力道和意味都在变化——
从一开始的缠绵到最后几乎变得凶狠。
看得出赵归璞确实没有经验,这位做好了一辈子和他搞柏拉图的江城头号圣人。
他进来的时候,吴且整个人都往后缩了缩,拉开的大腿都痛的痉挛了,拼命的眨眼,长长的睫毛像是被人捏住一边翅膀的蝴蝶,疯狂挣扎。
“我艹……你他妈——赵归璞!等等!等等!”
黑发年轻人的骂声变成了细碎的闷哼,他突然想到的是几个小时前在车上他万分不屑的想做这种事到底谁会喊暂停——
事实证明,赵归璞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对的。
现在他确实想喊暂停。
抗拒的手已经伸出来,他拼命地推着男人的下巴,试图将他推离,然而男人只是在灼热的呼吸中一根根亲吻他的手指。
“Dont squeeze me。”
吴且像是烫着一般,猛地缩回自己的手。
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位了。
“Wheres your sweet spot?”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事实上他的声音并不像他的台词那么从容,
第一次下海的赵先生过分注重用户体验,而用户本人却完全不领情,额角青筋突突地跳:“别问这些有的没的,我先努力活下来……”
赵归璞笑着凑过来吻他:“死不了。”
吴且倒吸着气:“死得了吧,我流血了……”
男人挑起眉,伸手摸了一把,然后将指尖完全透明和血毫无关系的东西展示给黑发年轻人看,然后再次亲吻他,用叹息和鼓励的语气夸奖他,好厉害。
厉害什么呢?
他们是一点辅助润滑都没用的。
吴且的一张脸从刚才痛的发白到现在涨红成猪头,耳边的男人此时找到了自己的理智,迅速的收回了领地掌控权——
他每一个动作,都能带动怀中的人呼吸频率的变化。
Alpha的兽性与掌控欲在这一刻得到极大的满足,他现在只是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撞击那早就注意到那个东西存在的柔软部分……
每一次不小心蹭到,都会引发怀中人一阵恐怖的颤栗。
他咬着吴且的耳朵。
“Tell Daddy,Where are you itchy?”
问的时候,就会碰到那个地方。
吴且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天堂地狱来回飞蹿。
男人汗津津的手握着他的手,脸埋在他的颈窝间,不停的舔舐他下颌线淌下的可能是汗也可能是眼泪的东西——
如同换上了精神分裂,他一边告诉吴且,早就告诉他不要这样,一边手压在了他的小腹上,像是要今晚就把他弄死在这张床上。
吴且最后只剩下喘气的份。
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最后出来的太多次,已经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他甚至没有力气也懒得去深究。
沉水乌木的气息在被窝中几乎要将他溺毙。
男人一遍又一遍的吻他。
将他紧紧的纳入自己的怀中,让他听胸腔之中疯狂鼓动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前所未有的有力。
……
后来的剧情发展,说实话是吴且始料未及的。
如果不是赵归璞还记得喂他吃饭,吴且都怀疑他是不是易感期。
但事实证明并没有。
三天。
整整三天。
吴且过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好消息是他躲过了吴文雄第一时间有力的尴尬问答,坏消息是很显然他即将面临着更严峻的拷问——
比如他将无法面对任何一个询问他这三天上哪去的人。
……………………他哪也没去。
他几乎没从赵归璞的床下下去。
刚开始他还晓得安慰自己,陈酿开盖,酒香四溢再所难免,那人憋久了一次开荤想多吃两口也能够理解……
三天真的过分了。
这三天他除了昏睡,偶尔被丢进浴缸里清洗,当然这个洗也是白洗,偶尔半梦半醒听着男人在他旁边打电话或者敲电脑,醒了就是挨日——
仓伯给他的那套浴衣和内裤他始终没有机会穿上。
这都是他自找的。
但三天真的,确实,过分了。
最后他已经娴熟到可以自己占据主动权爬上去,然后稳稳坐下,最后一次的时候,那个柔软的地方还是敞开,让滑了进去。
他当时愣了愣。
一抬头就破天荒的看见赵先生脸上难得出现了诧异和震惊以及慌张的情绪,他捏着黑发年轻人柔软的胳膊想要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拉起来——
但没用。
卡死了。
成结。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吴且看见赵归璞拿过床头是手机打电话给费裕明,电话响了两声,男人手中的手机被另一只汗湿的手抽走,挂断,扔掉。
黑发年轻人一只手压着他的胸口将男人压回柔软的床铺。
在后者错愕中,他俯身亲吻他紧绷的薄唇。
“我没事。”
气息之间居然奇异的有了沉水乌木的气味,好像是这信息素早在此之前已经作为烙印刻印至他的身体里,血液里,细胞里。
“标记我。”
整整三日,Alpha将自己高悬于动物本能之上,秉持理智。
那么这一刻,“标记”这个行为就可以理解为与动物行为毫无关联……
只是某一天的清晨,相爱的人从一张床上醒来。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用一下你的古龙水。
因为今天想拥有和你一样的味道,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刚从你的床上爬起来。
“赵归璞,标记我。”
微微眯着眼,吴且猜测这大概是某一天的清晨——
他听见了外面有几声清脆的鸟鸣,绝非幻觉。
吴且又想到了其他有的没的,比如有一种说法,当你诚心为某件事发愿时,若闻鸟鸣,则为好兆头。
“我要同你白头偕老。”
吴且说。
虽然不知道怀中的人为什么突然冒出这句,但赵归璞挺爱听,所以他答得飞快。
“好。”
心脏流淌过奔腾的血液,强而有力的搏动。
“一言为定。”
第114章 嗯嗯,扳手递给我
一切平息后,吴且窝在赵归璞的身上,浑身上下每一个发丝和插着发丝的毛孔都被沉水乌木的信息素味泡透了。
他身心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拨弄着赵归璞的腺体,问他Alpha标记完别人之后会有什么不同?
赵归璞想了想好像没什么不同,如果是Omega的话身上也许会沾一点Omega的味道,但Beta就不会。
吴且揉着男人修长颈脖上的牙印,心想算了吧,也不用像黄狗撒尿似的圈地盘,戴个项圈人家一样知道这一只有主。
“你鼻子比较灵,我现在闻上去和你一样吗?”
黑发年轻人嗓音沙哑,懒得骨头都快酥掉,如果有尾巴这会儿大概尾巴倒是会心情很好的甩一甩。
赵归璞低头嗅嗅他的额发,说实话他信息素的味道不强,除了汗味好像还是雄液的味道比较重,但他还是低下头在怀中人脸上亲了亲,说:“嗯。”
吴且用赵归璞的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报了个平安。
吴文雄大概还沉浸在儿子出去念个书还招惹了不得了的人物的震撼中,问吴且现在在哪,是不是准备回家。
黑发Beta打了个呵欠,心想他还在另一个不得了的人物的床上。
但为了他老爸的心脏,还是委婉的说,在受到了一波又一波的惊吓后,赵归璞变得对这个世界不放心,把他扣下了,非要等吴家的保镖到位的。
接下来又给俱乐部去电话,刚入职请假三天这种事属实过分,但俱乐部经理表现出了一定的仁慈——
正规企业每年都有二十到四十天左右不等的假期,用于应对二次分化后特殊性别的本人或者伴侣的易感期和发情期……
很操蛋的是Beta如果和Beta结婚就等于每年少放假三四十天,这是吴且唯一觉得牛马味扑鼻,唯一有被歧视到的地方。
跟俱乐部经理三言两语的聊天中,吴且了解到,在头天晚上被日得手指都抬不起埋头呼呼大睡时,赵归璞已经替他请好了假,理由是他自己易感期。
金主爸爸易感期了,献祭个数据分析师又有什么问题,祝金主爸爸龙体安康,身心舒畅。
吴且悻悻挂了电话。
赵归璞早上有个视频会,起身去洗澡了,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时,吴且才有些后知后觉恍惚地想:什么视频会,他还不去公司吗?
……
赵归璞这个澡洗的有些久。
但大概一个小时后,男人还是一边系浴袍的带子一边往外走,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他没擦,主要是没来得及。
他房间的温度习惯性开的比较低,一般人进入可能会觉得冷,没有开暖风机的浴室则更冷一些……因为三天前吴且被抱出淋浴间的时候很像个少爷似的抱怨他家浴室的暖风吹的人都要窒息了,以后不许开。
刚用的浴室还留有水蒸气的余温,赵归璞想把床上的人拎起来去洗涮一下,顺便让人上来换新的床单被褥……
结果来到床边,他看到床上的人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昏睡——
他一点没消停的躲在被窝下面滚来滚去。
像一条乱拱的蛆。
站在床边,赵归璞最开始觉得蛮好笑,看了一会儿又有点担心,他弯下腰伸手把被窝掀开一脚,他探头看被窝下的人:“干什么,哪里不舒服吗?”
被窝里安静了下,半晌他隐约看见趴在床上的人动了动,黑暗中什么都是模糊的唯独那双黑亮的眼睛瞅着他,说:“你弄进去的东西流不出来了。”
赵归璞的脑部系统嫌少有停摆的时候。
但现在它真的暂时宣告停工了大概十几秒的样子。
男人沉默了下,慢吞吞地如同确认一般,问:“什么?”
吴且的声音听上去科研又神圣,他从被子里钻出来了些:“现在有东西在我肚子里晃,感觉好奇怪,就像装了半袋水的气球响得慌——”
他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因为他看见赵先生的眼神瞬间已经不对了,从那种淡然的浅棕色暗沉下来。
吴且默默伸手把被子从男人的手里拽回来,顿了顿,冷静的提醒:“你不是要开晨会吗?可以去了。”
开晨会显然没有开车重要。
如果换了裴擒或者是费裕明在场,可能会拍着大腿嘲笑赵归璞你也有今天。
吴文雄其实也是会嘲笑赵先生的,前提是被开的人不是他的个崽。
吴且被男人略微凶狠的吻着压回床上时,他的思维发散走神,大概是注意到了他的不走心,舌尖被惩罚性的咬了咬,唇齿间很快就弥漫出血腥味。
赵归璞对自己其实有一定的自知之明——
他在床上并不是走温情路线的那个门派。
他接吻时很凶且急,仿佛要把人生吞活剥……与此同时手也没闲着,将躲在被窝里的人剥出来,一只手握着他的脚踝,拖到自己的身下。
这样的动作让吴且整个人上半身后仰,他脑袋向后垂,无意识的将自己的颈脖与喉结完全暴露在男人的眼皮子底下。
赵归璞的视线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痕还要喉结上他留下的咬痕——
非常的触目惊心。
是如果之后吴且决定拒绝穿高领毛衣,那么他就只合适和他爸在医院胸卒中心门口见第一面的程度。
但男人管不了那么多岳丈老子的死活,此时此刻他只管弯下腰在那昨天留下的咬痕上一边舔,一边将黑发年轻人的腿缠在自己的劲瘦有力的腰上。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吴且的颈脖……
这时候他要是还不知道赵归璞想干什么,他就是傻逼。
“开会……开会!你不开会了吗?!”
他抬手插入男人的头发,揪住一缕湿漉漉的发往外扯他的脑袋……奈何Alpha纹丝不动,宽阔的肩和结实的背像一座十个愚公都挪不走的人,坚定地压在他的身上。
“你不是说,半桶水晃得难受?”
赵归璞嗓音还算冷静,尽管他说的话让吴且毛骨悚然。
“灌满就不晃了。”
黑发年轻人瞪大了眼,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样,然而Alpha凶狠的眼神让他意识到他并没有在开什么油腻的黄腔……
他是在称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吴且无比后悔自己刚才有觉不睡尽在床上折腾作死,但男人拉开自己浴袍的系带时,他还是看的很认真,甚至瞬间沉沦,两眼发直……
码头真情实感扛过包的就是不一样,《江城晚报》狗仔的嘴巴几鬼恶毒,能得他们一句“筋肉工”的身材就是不可小窥。
赵归璞抱着他蹭了蹭,然后把他的腿又从自己腰下拿下来——
吴且愣了下以为他改变主意了。
没想到他只是改变花样了。
吴且被抱起来,男人细细亲吻他的唇角后,压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摁下去,唤醒沉睡的野兽。
满鼻腔都是沉水乌木和熟悉的沐浴露的香味,干干净净的味道,却让黑发Beta的鼻息变得浑浊……
他不敢想如果自己是Omega或者犁鼻器退化程度不太行这会儿对信息素还很敏锐,那该怎么办——
嘴里是别人的东西,结果自己先攀登至巅峰这种事,想想得多丢脸?
他走了一会儿神缓解自己崩腾的血液。
奈何赵先生花样繁多,当他发出窒息的声音时,又万般温情的将他抱了起来……
然后是直接毫无缓冲的攻城掠地。
吴且被撞得从喉咙发出窒息的声音到只能发出各种不成型的破碎音。
他不确定最后自己是不是在生理性的流泪,视线模糊得一塌糊涂,眼中的一切都化成了一些残影……
他仰着脸,看着头顶低着头居高临下,死死盯着自己从未挪开视线的男人,心想——
这就是人到中年吗,他还真是一滴都舍不得浪费。
到最后吴且也神志不清了,脑子都成了一滩浆糊。
“……”
身体里的东西兜不住往外淌,像尿床。
他坐起来,低头看了眼,又转过看了眼身旁洗了澡显然等于白洗,此时正一只手揽着他,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跟蒋尾请假会提推迟一个小时的赵归璞,突然开口:“……你知道吗?”
刚吃饱贪足的男人懒洋洋地向他投来一瞥,用眼神示意他有何指教。
“Beta也能怀孕的。”吴且说,“灌得太满的话。”
他本意是提醒赵归璞不要太变态,搞出人命来真的不好收场——
无论是哪种人命。
结果话语一落就感觉揽在肩上的胳膊僵硬了下,而后顺着他汗津津的背脊落下,落在他大腿上,摸得一手潮热。
赵归璞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搓了搓指尖的粘稠,叹了口气:“你还想要?”
吴且:“?????”
我什么?
我说什么了?
已经肿了,大哥,要什么要?
一头问号的看着男人把打好的“请假一小时”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字全部删掉,直接把会议放到下午……
赵归璞放下了手机,牵着吴且的手入盖在他腰腹往下的被窝。
吴且:“??????”
赵归璞责备他:“没事闲撩什么?”
吴且:“……”
……
这天忙到中午吴且才真正的睡下。
睡前他窝在赵归璞的怀中,一边嘟囔着“你是不是疯了”一边嗅他身上的味道,像是他能分辨信息素的变态成分含量。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赵先生顶着S级Alpha的身份当着行走中的Beta……
很少有人能够闻到他信息素的味道,很多跟他见过几次面甚至保持长期合作的人都不知道他信息素究竟是哪个味道。
男人一直将多出来的器官以及它来带的一切都管理的很好。
但今日,当认定的终身伴侣一口咬定赵先生的信息素味他很喜欢且对他而言无毒,赵归璞就再也没藏着掖着。
现在卧房中,床头放着的那包纸巾大概都是沉水乌木的味道。
吴且包裹在这个味道里整整三天半,几乎已经习惯……
当赵归璞凑过来,问他要睡多久。
他闭着眼浑浑噩噩的,“……”了下,骂了赵归璞几句“疯子”,感觉自己即将睡着,新换的被窝里柔软贴服,他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所以赵归璞起身,下床去开会时,他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几乎是立刻跌入甜梦梦乡,并且一边做梦一边还要想:总算是走了,下次他易感期老子得提前搬去月球,不然这谁遭得住?
……
大概是前面几天过得过分的荒诞(*淫)。
吴且睡着了,但总觉得自己好像根本没睡着。
那种感觉很奇怪,原本是裹在赵归璞的味道里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但是大概是太累了,他反而在某一瞬间毫无征兆的突然从关机状态有了意识……
开始做起了噩梦。
他是趴着睡的。
梦中与现实接轨。
他先是捕捉到了脚步声,踩在实木地板上很难不发出任何声音。
紧接着,有一个完全没有熟悉味道的人在靠近了他。
那人身材应该挺高大,笼罩下来的阴影遮挡去了眼皮能够感受到的部分阳光,吴且能感觉到他站在床边看了自己很久。
良久,那人伸出了手,将他有些柔软汗湿的头发拨弄开来。
不是进来打扫卫生的佣人。
因为那手,原本是相当克制的堪称温柔描绘他的五官,但很快的,似乎就越发的失去控制,在他脸上到处做乱,伸手来摸他已经被啃咬的很红肿的唇瓣。
像是经历着鬼压床。
压根没有办法分清楚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的一切,在那个人爱不释手的触碰他,手指流连于他的五官又一路滑落到他背脊,期间不避讳的蹭过他身上,赵归璞留下的痕迹。
他疼痛又瘙痒。
他在想这人会是谁——
能大摇大摆出现在赵宅的人当然最有可能的是赵恕。
但也有可能是翻墙进来的维赛兄弟,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梦境变得光怪陆离,很快的吴且觉得自己透过闭着的眼皮看见了被打开的卧房落地窗,摇曳的纱窗后站着的是一脸冷漠的比及塔,那么在床边的显然只能是莱茵……
兄弟二人这样肆无忌惮的闯入赵宅,用冰凉的手钻入被窝……一点点的描绘他身上,被赵归璞留下的痕迹。
——赵归璞在哪?
这个听觉失灵的笨东西不会还在隔壁书房开会吧?
吴且急得额头都出了汗,奈何眼睛就是沉甸甸的睁不开,他的心跳变得很快,当对方的手指落在他的腰窝处一处隐秘的咬痕时……
吴且感觉到那一处甚至是疼痛的,赵先生做起来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像个彻头彻尾、不知收敛的凶兽,伤口隐隐作痛,并且有一个吻堵盖在了这红肿破皮的上方。
睡梦中的黑发Beta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发出了抗拒的声音,但那只埋在被窝里的手没有停下来,而是分开了他的腿。
被子被拿开了,隐秘暴露于目光之下,吴且开始慌张,脑子里疯狂叫嚣着他要醒来,他是不是醒不过来了——
浑身染上了新的潮红。
但他整个人还是无力的趴在床上,任由床边的陌生人摆弄。
好消息是身上没有多出一双手。
坏消息是看见站在纱帘后、阳光下的比及塔·维赛可能是他的幻觉,现在在他身上作威作福的人压根就是赵恕,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吴且慌张的满地找牙,在未婚夫的卧室被他的弟弟压在床上上下其手这种事,放别人身上他能吃瓜吃一天,放自己身上他只觉得冷汗都顺着背脊往下流——
但来人不准备放过他。
小心翼翼。睡梦中的黑发年轻人发出崩溃又沉闷的一声闷哼……
好似又似崩溃的哭泣。
但一切为时已晚,当过度滚烫的胸膛覆盖拥揽而上,将他整个包围,他满脑子都是“我艹,全完了”——
当经过了接近四天的丰富经验成为了习惯性,完全违背自我意识的热情拥抱着完全陌生的人,吴且已经想好了如何用一万种方式杀死身上的人,然后再上网在搜索引擎上找个最无痛的办法结果毫无节操的自己。
被掐着腰翻过身,他就像是一滩烂泥。
耳边羞耻的听见缠着的他的人发出低低的笑声,睡梦中他根本分辨不出,焦虑与低沉的声音到底是从谁的喉咙中发出来的……
那人压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一只手就撑在他的脸侧,另一只手在他身上游走后,压着他的膝窝几乎压到他的头旁边——
“唔……唔——呜!”
当剧烈的索求终于逼出他生理性的眼泪,也可能是不只是生理性的,吴且总算找回了一点自己的意识……
他逐渐找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紧绷的身体让怀抱他的人发出难以忍耐的倒吸气音,滚烫的东西就像是燃烧起来的火棍将他的五脏六肺都要煮沸腾起来!
当他感觉到对方汗津津、热腾腾的手臂撑在他枕边,该死的家伙爬上来,掰过他的脸,不厌其烦的舔他后颈处的腺体……
那黏腻的,滚烫的。
与此同时,有什么正在试探性的试图破开他柔软的入口——
“滚!”
吴且猛的睁开了眼,并在找到身体控制权的一瞬,转过头,恶狠狠的咬在趴在他身上的人的肩膀处。
他下了死口,这一咬直接咬下一块肉。
铁锈味混着沉水乌木的气息疯狂涌入他的口腔,在他再一次被这熟悉的信息素味充数鼻腔时,黑发年轻人错愕的眨眨眼——
赵归璞撑在他的上方,顾不上被咬下一块肉的肩膀,单手把满头汗湿的黑发年轻捞进自己怀里。
滚烫的胸膛贴合上啦,将僵硬的人满满抱入怀中,大手压着他的后脑勺,他亲亲他的脸:“做噩梦了?”
难以置信倒吸一口凉气,吴且“呸”地吐了嘴巴里叼着的一块肉,伸手推拒抱着他的男人,要看其身上的伤口。
“赵归璞,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我他妈睡着了,你眼瞎了吗?!你怎么在自己家也偷鸡摸狗的?!变态吗,不会叫醒我,搞睡JI——”
最后那个字没说出口。
这泼天的乌龙。
吴且挣扎着,然而男人却抱紧了他不让他动,刚才差点把吴且吓破胆的作案工具还在他身体里……
大手扶着情绪大起大落后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的黑发年轻人,男人“嘘”了两声,逐渐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抬起手刮了刮黑发年轻人眼角残留的眼泪:“……以为我是别人啊?”
怀里的人瞬间收声。
男人鼻尖蹭过来:“以为是谁?下口那么狠……”
吴且整个人像是从河里捞出来的落水狗。
没有一点力气的挂在赵归璞的怀中。
现在的姿势他终于能够看清被他咬到的伤口,伤口很深,汩汩往外流着血,但血腥气扑面而来时,却好像只会让男人更加兴奋。
他一边道歉,一边说开完会回来看到他睡着觉得太可爱了。
想要他但是又不想打扰他的睡眠。
……所以准备轻轻轻的做一次。
吴且听着男人说的话,声音中充满着一种疯狂的理智,那是他从未有过听过赵归璞会使用的叙述方式——
他突然想到之前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时,总在强调这种事一旦出现意外谁也承担不了后果,他不能喊停,因为他不会听。
“……”
数秒沉默,吴且抬起手环抱住男人的脖子,将他的头颅压进自己的怀中。
“赵归璞,伤口疼不疼?”
“不疼。”
赵归璞说。
“对不起。”
黑发年轻人柔软的指尖轻轻梳过男人略微汗湿的发尾,他低下头找到他紧绷的唇角,强迫他抬起头,让他无法藏起那双因为兽性充血的红色是双眼。
“我哪里也不去,我也不害怕。”
吴且说。
“所以你也别害怕。”
这是他们长达将近四天的时间中,最后的一次结合。
赵归璞的肩膀流着血,血蹭的床单到处都是,但是他们谁也没在乎这个……
男人的用力让床架发出不堪负重的声音,最后甚至移位了半米。
吴且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反正又痛又爽,且鼻子之间的血腥味、沉水乌木味乱飞,噩梦之后,睁开眼是最想看到的人。
他整个人都松弛得陷入一种无实体性、无缘由支撑的狂欢状态,紧张之后得到现实的救赎,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一次他不记得自己如何打开自己批准赵归璞的索取。
临时标记做的彻底又长久,他整个人全程处于一种迷迷糊糊的飘浮与不切实际快乐中,最后是真正的昏死过去。
……
第五天早晨,吴且醒来,身上已经被处理干净还抹上了药,床单换了,被子换了,偌大的床铺中,只有他一个人。
赵归璞不知所踪。
吴且揉揉头发爬起来,发现自己居然比想象中更加神清气爽,混乱的几天他过得不知白天黑夜,居然就这样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结束了。
以其中一人失踪作为结局。
吴且“……”了下,拿起几天没来得及碰的手机,充好电,开机,看了眼。
这一次不用他到处发微信找人,蒋尾的信息接二连三跳出来。
从昨天,赵归璞第一次离开他说去开会之后开始——
蒋秘书一脸惊恐的问他,发生了什么,赵先生开完会后告诉他,不想上班。
这个提问的几分钟后,又是蒋尾发来的对话截图。
【ZHAO:不想上班。】
【尾生抱柱我抱公司:什么?】
【ZHAO:想死在床上。】
【尾生抱柱我抱公司:?????】
【ZHAO:问问你老公,第一次和比上床后也会这样吗?】
【尾生抱柱我抱公司:没有!】
【尾生抱柱我抱公司:我俩在您眼皮子底下谈的恋爱,除了易感期和情热期什么时候请过假?】
【尾生抱柱我抱公司:……………………没有!!!!!!】
【ZHAO: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对?】
【尾生抱柱我抱公司:是!!!!!!我就说了憋久了会坏掉的!!!!】
【尾生抱柱我抱公司:小吴老师不得被您搓弄死,快去看看医生吧!!!!!费医生说不出个一二三就挂个心理科!!!!!】
吴且:“……”
抬起手揉揉眉心。
因为这些对话,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吴且有种完蛋了疯人院的墙倒了病人没看住放跑出去的既视感。
看了下时间,早上八点,吴且给蒋尾打了个电话,电话那边的Omega把心力憔悴浓缩在了那一个“喂”字里。
吴且从床上站起来:“赵归璞又请假了?”
蒋尾:“是的……以及听见您还活着真好,大松一口气,这是我今早得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吴且在屋子里转了转,在沙发上找到了自己被洗干净叠好的牛仔裤,一条腿挑起来。
“别急,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给你。”
“别给我,”蒋秘书干巴巴的说,“直接扭送医院吧,告诉医生病因是憋了三百三十年的火山一朝喷发,看看如何才能避免江城成下一个庞贝古城。”
电话这边,吴且笑出声。
蒋尾用一种“站在火山口的您还笑的出声啊心态真好”的叹息挂掉了电话。
……
黑发年轻人踏着晨曦的阳光出门。
连续四天不见天日,这会儿晨光熹微,空气中的露水让他头脑清醒,谁也没惊动,打了个车直奔澄心码头。
大清早的,澄心码头刚刚开工,码头热热闹闹,包工头们正给码头工人发配任务,而更早一批到的工人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吴且在一艘刚刚靠岸,等待卸货的货轮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身着方便活动的工装裤,身上一件工字背心,大大方方将一身激烈床事痕迹显摆露出,除此之外,还有肩膀处简单又粗鲁的包扎着一层绷带。
露在外面的胳膊肌肉隆起,阳光下,薄薄的一层汗水闪耀生辉。
站在阴影中,黑发Beta看着背对着他的男人灵活取下一把挂锁,在他身侧,安叔语气暧昧的问老赵,几日未出现,去哪惹事生非来?
老赵说,订婚了。
安叔“哈哈”笑着说,少爷不好伺候哈,刚订婚就被家暴咯,还搞到挂伤。
老赵说,不是。少爷好伺候,我自找的。
安叔说,然后你又被扫地出门出来干苦力?
老赵说,没有,我偷偷来的,他肯定舍不得……但我得来。
老赵说:我需要冷静。
安叔说,哇?少爷手段了得,你这完全是被训得很汪汪叫嘛!
老赵说,嗯嗯。扳手递给我。
第115章 和我哥做了,是吗
后来是安叔先看到站在集装箱下面的吴且,他一笑,吴且就跟他招了招手。
原本背对着他的男人立刻有所察觉,放下手里的工具,蹲在地上的姿势转过身来——
为了让他看清楚,黑发Beta从阴影中挪出来,站在清晨的阳光下,他长长的睫毛尖拢着柔和的光晕。
“我醒来以后没看到你。”
赵归璞定格在扭着脖子,侧面打量他的姿势,面色自然,看不出半点哪里不对劲的情绪……但是这个人大多数情况下在有外人在时永远都能装得人模狗样,所以吴且不确定这一刻他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在想。
在赵归璞没说话的这几十秒内,吴且认真的检讨自己是不是有点像个刚被标记的Omega一样,生理性的黏人……
赵归璞就是不太喜欢Omega吧?
但是如果现在这人胆敢表现出一点不耐烦,他一定会杀了他。
脑子里左思右想的思绪飘离,与此同时他看见男人已经放下了一把解开一半的挂锁,扔了手中的工具,“哐”一声巨响。
单手勾着集装箱边缘并不存在的着力点,高大强壮的身躯一甩一荡就从四米多高的集装箱顶部跳了下来,稳稳落在吴且的跟前。
男人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又被收敛得干干净净,廉价的工装背心混合着汗液和海风的腥咸,变成了另一种奇特的味道,热烘烘的笼罩下来。
“所以呢?”
手伸过来,汗津津的两根手指掐着黑发Beta白净柔软的下巴,往上掰了掰。
Alpha凑过来在他的唇上亲了下,唇珠被咬了下时,吴且才发现他的犬牙一直没能好好的收回去。
“想我了?”
赵归璞直直的望过来,眼中并没有先前令人担忧的那种不耐烦或者嫌弃,只有满意的等着吴且点头,承认自己睁开眼就开始想他。
吴且只好满足他,点点头。
赵归璞笑了,工字背心下胸腔震动,嗓音低沉喑哑:“这么粘人啊?”
吴且心想,啧啧。
控诉他粘人的人的手一直在他脸上乱摸,此时正拨着他的睫毛玩,一边说自己的事还没做完,一边问他吃了早餐没有。
吴且看着身后装卸一半的集装箱,问老赵前段时间报纸铺天盖地还没人认出你啊,老赵说,我认真做工的,那些包工认出来也不会那么不识相。
吴且这才隐约想起这块地都姓赵了,人家自己的地盘捣鼓下没什么问题,而且他也不是做做样子的花架子,日结工老赵的劳动力在澄心码头很有说法,人人都爱。
吴且说:“哦。”
赵归璞还是很执着的问他吃早餐了没——
其实这年头年轻人不吃早餐才是常态,吴且不懂他为什么那么坚持要吃早餐……但是想想赵归璞确实身体健康,连颈椎病看上去都不太有。
在黑发年轻人摇头后,赵归璞把他安顿在某个集装箱的阴影下免得晒着太阳,然后让他等等,自己又重新爬上了集装箱,把剩下的工作做完。
半个小时后,赵归璞重新出现在吴且的面前。
跟在他身后的安叔笑着说,有人等就是不一样,这效率怕不是都要破了码头锁工最速装卸记录。
吴且也跟着笑了,心想我男人就是这么棒,无论是做赵总还是做筋肉工老赵都顶呱呱——
果然是金子搁哪都发光。
……
吴且收过赵归璞送的价值几千万的表和几百万的豪车。
站在码头外面那些推车的临时早餐铺旁,看着他从口袋里用皱巴巴的零钱给自己买油条和豆浆,吴且觉得这属于另一种有趣。
码头刚正式开工,早餐铺还蛮热闹,挤满了人。
赵归璞买回来早餐,拎着早餐带吴且找了个集装箱区背面的废弃空地,身后是层层叠叠的废油桶和巨型施工空心柱建筑材料,有海鸟在头上盘旋,面朝大海,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
码头上多干体力活的人,所以冰豆浆放了很多糖,比米其林餐厅那种温热的不咸不淡的口味特殊的多,吴且喝完自己那一杯豆浆,又把赵归璞那杯要来喝掉。
一顿早餐他吃的很认真,赵归璞用从摊位上顺来的那种平日里擦屁股都嫌硌屁股的卫生纸给他擦嘴。
一边擦,男人垂着眼问:“蒋尾又同你告状了?”
“不是。”
吴且嘴巴被他抹了两下,糙纸弄的他唇角有点火辣辣的疼,他拍开男人的手,不让他弄了。
“我都说了,是我醒来时没看见你,主动去问他的……你想想,上完四天的床一睁眼旁边没人,感觉多奇怪?”
赵归璞顺口反问:“多奇怪?”
吴且瞥他:“你不如走前在床头再放两百块钱……额,四天,放八百。”
赵归璞又开始笑,在吴且嘟囔着“虽然蒋尾说的意思好像是你意识到了自己的玩物丧志”时,男人的手撑着两人之间的地,弯腰俯身凑过来亲他。
最开始躲了一下,没能躲开,吴且索性破罐子破摔的让他亲。
男人叼着他的唇瓣声音含糊:“我不是意识到自己玩物丧志,是意识到再不走,你再也别想从我床上下来……出人命怎么办?”
哪个人命嘛?
从嗓子深处发出“咕噜”一声含糊的吞咽声,吴且说:“什么虎狼之词。”
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人的睫毛都快碰到一起缠斗,赵归璞问:“是真的。早上走之前还想把你弄到起来……又怕吓着你。”
“弄起来”和“弄到起来”是两种意思。
吴且心虚地瞥着男人工字背心外肩膀上缠着的纱布,嘟囔:“我没那么胆小,那天是没有心理准备。”
赵归璞说:“别解释这个吧?”
吴且“嗯”了声表示困惑。
赵归璞淡道:“搞得你好像还有点期待的样子。”
吴且又慢吞吞地“啊”了声,这一次表示茫然。
眼角被有点儿糙的手指刮了刮。
此时,海平面一道光莫名其妙的折射来时,黑发年轻人微微被刺得眯起眼……早餐的塑料袋被团一团扔进垃圾桶,男人结实有力的双手伸过来把他抱起来,工装裤上的灰尘蹭到了他的牛仔裤上。
身后靠着的是废弃的建筑材料,巨大的石柱像是火车隧道,因为废弃太久开裂了,有野草从缝隙中坚强的生长出来。
面的面的坐在男人怀里,经过了四天的超绝训练,吴且清清楚楚这会儿压在自己屁股下面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他眨眨眼,问赵归璞,怎么回事,三言两语就随地发情?
赵归璞垂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被骂也不生气,“嗯”了声,听上去无奈又无赖……
甚至他还会倒打一耙。
“都知道我为什么躲到澄心码头,还要跟着来啊?”
“……”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温情,他来找他就不能因为真的想他了,来就是为了找日吗?
吴且抬起手推开男人凑过来的脸,以此表明自己不是那种人,但显然他的抗拒并没有造成任何的节奏拖延,男人依旧坚定的吻了上来。
被含着舌尖吮两下,他手上的推拒就卸了力,他一边叹息自己一点下限都没有,一边任由Alpha倾泻而出的沉水乌木味压过海风腥咸,将他完完全全的拥抱。
舌尖被叼着吐出唇外,在空气中纠缠好像比一般的接吻更加色。
“赵归璞,这他妈是野地……”
话语说出口,吴且就开始后悔,与其说是骂人,他发现自己喘的更像是在鼓励。
果不其然男人收到了他这份鼓励,漫不经心的“嗯”了声,男人伸手解开了他绷紧得厉害牛仔裤。
“放心,之前在集装箱上看好了。”
“?”
“这里没人会来。”
“……”
你工作的时候都在想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
迄今为止吴且从未想过人生会经历如此超过的事。
早晨,停泊在港口的船只此起彼伏的启动声,远处好像还有码头工或者包工在破口大骂、互相吆喝着什么事,说话的人甚至能够听出普通话夹杂着一些本地口音。
一只海鸟扑簌着翅膀落在草地,低头啄食地上刚刚掉落的油条碎渣,忽而听见什么动静,海鸟绿豆似的眼停顿了下,好奇又大胆的歪过脑袋。
——与建筑废料石头管中一双黑亮的瞳眸四目相随。
片刻之后,一只大手伸出来阻挡了一人一鸟的互相瞪视,大手拂过黑发年轻人鼓起来的面颊,拇指蹭了蹭,在他鼻息变重前,淡声提醒。
“专心。”
吃东西要专心。
海鸟像是也听懂了人话,抻一抻翅膀,摇摇晃晃到低头继续啄食地面上的食物碎渣。
凭空降落的海鸟愉快的进食。
吴且口中的腥咸也像是掺杂了海水,他心知肚明那只是鼻腔中嗅到的海风带来的错觉……
但咸是真的。
体力劳动工一早上辛勤的劳动汗水外,早上赵宅浴室中定制香的沐浴露也还在发挥着作用,与男人本人的信息素一块儿,三股味道,近在咫尺的,一齐钻入鼻腔。
过分浓郁的雄性气息几乎将他呛死,但他头脑发昏,不得不承认自己仿佛溺毙于这气息中,分不清是欢愉或者是痛苦……
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呛出,他抬起头,模糊的直线中,只看着男人绷着唇角,一言不发的垂头注视着他。
那双素来冷静自持的双眸中黑沉沉的,看不见任何的礼法克制。
吴且努力的聚集焦点,半晌,含含糊糊的告诉男人:“好咸……”
唇边是尚未吞咽溢出的唾液,他说话的时候温热滚烫的触感就贴在他的脸上,半晌,当他的抱怨语落,又狠狠地跳动。
赵归璞沉默地将他拉起来,和他毫无缝隙的紧紧相拥,贴合在一起,面颊贴着面颊交颈摩挲——
吴且眼前白光一闪,低低从鼻腔深处发出压抑的闷哼时,男人又将他摁住,往他唇边送了送。
“张嘴。”
他正处于大脑空白的阶段,于是下意识的就跟着做了,下场就是他下一秒他整个人像是好好的走在热带雨林中,突然有个人伸手将他摁进了百年积水的海水沼泽地——
潮湿、腥咸、闷热的窒息感将他淹没,随之而来的是泡在那冰冷的咸水中百年阴沉木散发的特殊木质香调侵入他的鼻腔。
他发出“呜呜”的两声,浑身都泄了力气,整个人蹲在废弃石柱边,全靠着肩膀上捏着的大手拎着,才没很丢脸的一屁股坐下去。
他气喘吁吁。
半晌,感觉到肩膀上的大手发力,再次把他拎了起来。
男人没管自己,从口袋里又不知道那个角落掏出皱巴巴的几张餐巾纸给他擦了擦,拎好裤子。
吴且像个木偶似的被他摆弄,直到听见自己的牛仔裤“滋啦”一声被拉上了,他才反应过来似的眨眨眼:“等下?”
赵归璞抬头,莫名的看着他。
吴且问:“这就完了?”
刚被捅过。
他嗓子还哑着,因此声音中的茫然显得特别到位。
赵归璞不明所以,吴且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屁股上,不说话了——
前面都好了。
这里呢,就不管了?
都你妈这样了,不干脆做戏做全套,留一半晚上放进微波炉叮一叮又是一餐?
赵归璞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男人深色的瞳眸闪烁了下,在黑发年轻人愤恨不平的埋怨眼神中,完全读不懂空气似的染上一丝丝笑意。
“笑什笑啊?!”
吴且的警告声中,眼里的笑意扩散开来,男人的唇角顶风作案式上扬。
目光轻飘飘扫过黑发Beta染红的耳根,当阳光的角度照射过来,都可以看到他耳垂细微的绒毛,整个人好像都毛茸茸的。
生气也是毛茸茸的。
“嗯。不进去了,早上做工出了汗,脏。”
牵着吴且的手,将他拖到自己怀里,释放过一次的男人此时此刻浑身散发着贪足的懒散气息,他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耳朵。
眼睁睁看着原本淡粉色的耳廓迅速染红成更深的红色,怀中的人“咻”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瞪着他:“我吃都吃了——喂我吃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早上出了汗,脏‘?!”
吴且翻着白眼学男人说话时特别愤慨。
然后他的愤慨引来又一阵让他更想打人的发笑。
“偶尔吃点脏东西没事吧……但下面比较难清洗,为了健康——而且我早上出门前看过,好肿。”
“?”
吴且徒劳的张了张嘴,想骂又不知道该骂什么,总不能把人家裤子扒了强行霸王上弓,憋了又憋,差点憋出内伤——
“那我怎么办?!”
“前面不是出来了吗?”
“………………那是一个概念?”
赵归璞拍拍他的屁股,语气云淡风轻。
“忍忍,吹吹风,一会就好了……人和动物的最大区别在于——”
“……赵归璞。闭上嘴。”
……
重新回到海龙俱乐部,吴且有一种时隔多年人猿泰山回到大都市的感觉。
到了地方,一脚踏入俱乐部,吴且听到原本热热闹闹、奔跑以及篮球击地声、队员咒骂声此起彼伏的篮球馆安静了几秒。
在这个Alpha浓度含量过高的场合,几乎所有人都一瞬间悬停,转过头森森地看着他。
“?”
吴且心想,嗯?什么意思?
他自认为自己在俱乐部还蛮受欢迎,本次回归大家理应欢欣鼓舞——
尤其是他花了重金买回来的新大前锋。
这人叫许敛,根据他之前说的说法是他在原本的俱乐部待的不太开心,俱乐部不想花钱培养他,找好的教练针对训练……
但是其他俱乐部来交易,开的价格又很高。
小吴教练带着钱和专业性从天而降,简直是他的救世主。
许敛球风很像赵恕,在赛场上很莽,但是私底下他话很少……不是赵归璞那种懒得说话的少,刚开始吴且还以为他是,但后来发现他只是有点憨。
许敛跟吴且练过几次球之后就喜欢跟他对练——
大前锋喜欢控卫的原因很简单,当他千辛万苦抢下一个篮板,把球传出去,是个人都喜欢看到自己的球被安安稳稳的带出禁区,攻入对方禁区,然后球进。
有时候赵恕在,为了防止他老缠着吴且,也会换了衣服跟许敛打一下一对一。
他们打的时候,其他队员都会直接把一整个半场让给他们然后躲得远远的,用教练的话来说,就是一场上都是狗味……
很像宠物店刚洗了狗从水池里捞出来,那狗抖得水和毛都满天飞。
今天赵恕不在,吴且看着许敛蹲在一旁发呆,有一种强壮但弱小无助的可怜感。
他挑了挑眉,有点奇怪地走过去,以往见到他来,这个大前锋肯定第一时间就抱着球凑上来了,但今天他没有。
吴且一脚踏入篮球馆,分明看到许敛的双眼一亮,然后他就缩在角落里又不动弹了。
吴且才懒得管这些少年Alpha心思是不是总是诗,他换了鞋,站起来走到许敛面前,语气平常的问他要不要一对一。
许敛脸上放空了很久,慢吞吞站起来,那张憨厚的脸上写着一点点僵硬,他吸了吸鼻子,目光在小吴教练脸上转了一圈。
吴且来俱乐部前特地回去换了领子比较高的连帽卫衣,他确定脖子上乱七八糟的痕迹被遮掩得还行,没有对青少年造成不好的影响……
于是这会儿笑了,问眼前的少年Alpha:“你干嘛发呆?”
“没事。”许敛把屁股下面的篮球捞起来,“来一对一。”
两人来到球场上,吴且发现他们所在的这半场立刻清场,原本在上面奔跑的众人缩到了其他场地。
吴且:“?”
捧着篮球的小吴教练一头问号——
我啊。
又不是赵恕。
吴且笑着问:“你们干嘛?”
少年Alpha们纷纷摇头似拨浪鼓,说好久没看见小吴老师了,让个场地给您舒展一下筋骨。
——其实吴且和这些U18组的少年人年龄没差太多,入职后迅速打成一片,大家讲话都是“你”来“你”去,今天像是反常一样,一堆人对他用“您”。
就好像在小吴教练不知道的情况下,《江城晚报》单方面宣布江城改为君主立宪制,城中区吴家少爷吴且择日登基。
一头雾水的小吴老师把球扔给一个站在旁边的队员让他帮忙开球。
球扔出来的一瞬在吴且和许敛的中间,吴且一个前进步伸手想要捞球,但是明显那个球距离他有点远,却在许敛的臂展下……
他做好了这球会丢的准备,然而没想到的是,当他无意间瞥想许敛,却看到这个,B级Alpha少年整个人突然僵硬了下,手畏缩地缩了回去。
吴且条件反射捞过球,在地上拍击两下,直接后撤步后仰三分跳投,来了个超远距离射篮——
球“唰”得进入篮筐。
料想中该有的掌声都没出现,吴且站稳后挑起眉,这一次无论再怎么心大都忍不了现场的诡异气氛。
在周围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中,他叉着腰,光明正大又理直气壮地问一群Alpha小崽子:“你们有病吗?”
众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老实人许敛站出来,说:“小吴教练,你……您,您身上——您现在——”
……
许敛话语未落,篮球馆的门又被人推开。
说来也巧,这几日是红铁中学的四进二比赛,赵恕一直在外地没回,对于江城发生的腥风血雨和兰因的倒霉经历略有耳闻,但不知细节。
此时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先习惯性的看了一圈,然后满意的看到了站在最里面那块场地上的黑发年轻人。
在他周围站了一堆围观黑发年轻人和队内大前锋的人——
从他们目前的气氛来看,不难猜两人正在一对一。
但奇怪的是此时此刻无论是周围的其他人还是一对一中的许敛,都摆出一副围在周围围观但不太敢上前的退缩姿态。
……就好像靠近吴且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赵恕挑了挑眉,心中有困惑,但他向来不太在意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于是,在鸦雀无声的场馆中,少年Alpha一边
对吴且隔空喊话,我们进总决赛,牛逼不牛逼,一边往他这边走过来。
红铁中学篮球队拿到建队以来前所未有的好成绩,此时,口袋里揣着总决赛的邀请函门票,赵恕正像大公鸡一样,一脸天龙人的趾高气扬,然而伴随着他越走越近,他忽然脚下一顿,吸了吸鼻尖——
就和刚才蹲在吴且面前的许敛一个动作。
然后赵恕的眼神就变了,他三步并两步的冲到吴且跟前,一把压住他的肩,在他完全来不及防备时,另一只手扯开他的衣领。
不等吴且阻止,他先是凑到了黑发Beta后颈脖处闻了闻,没有闻到特别浓郁的想要找的信息素味后,他停顿了下,反应过来。
在看到吴且脖子上原本遮掩得蛮好的几个红痕时,他脸色大变——
放开了手中的黑发Beta,他往后退了一步。
悬空的空气中,少年Alpha脸上是长达半个世纪那么久的空白。
“你和我哥做了?”
赵恕压低了声音,像是一头野兽猛然遭受袭击后重伤不愈,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憋屈。
吴且眨眨眼,甚至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见少年Alpha红着眼眶,嘲讽又凄凉的笑,问吴且——
“做了是吗?应该做了很多次,都弄进去了是吧?吴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闻上去就像个易感期的S级Alpha,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躲你。”
第116章 像你的眼睛
吴且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惊讶大过于一切。
他愣了愣后瞬间想到了个词叫“狐假虎威”,心想还他妈能这样啊,那他以后岂不是走出去讲话都会变得非常权威?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骗鬼吧你,”黑发Beta一副“你胡说八道”的表情,“当时我带着你的临时标记进医院,一路用自己的两条腿进的门诊,当时挂的科门口全是二次分化特殊性别的人,我怎么没看见他们谁绕开走了?”
他理由蛮充分的。
虽然赵恕是个小崽子但他好歹也是货真价实的成年S级Alpha。
吴且说的挺真诚且自认为不是无理取闹,然而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质疑让面前的少年面色由白转红再转青——
赵恕恶狠狠的骂他生理课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许敛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小吴教练的卫衣帽子,说,他说的是真的,但教练我们要不要继续练球?
球是要练的。
吴且不再搭理赵恕,转身给队伍大前锋专心当陪练——
难为他在床上操练了四天还能跑跳的动,没有感觉到太多的不适。
只是辛苦了周围的Alpha们特别是离他最近的许敛,一脸隐忍,仿佛努力自己在给自己提醒面前的人是个Beta而不是S级Alpha……
看他板着脸,一脸沉重,吴且冲他笑了笑:“伴随着俱乐部成绩越来越好,你参加的联赛级别升级,碰到高阶Alpha的可能性也会变高,现在你就当自己负重训练。”
许敛“嗯”了声。
但用处不大,当吴且防守他时,身体稍微靠近他,他就忍不住的想要颤抖——
有一次轮到许敛进攻,他实在是忍不了面前的人散发的信息素味,想要早点结束这份折磨,于是站在三分线外,想要学小吴老师来个三分跳投。
像U18这个青年组别,大前锋的远射能力基本是差其他位置不是一星半点,说他们日常训练里训练重点根本不是这个也很正常……
篮球“啪”地打在篮筐上又弹飞。
许敛低头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说;“果然不行。”
吴且插着腰站在篮筐下,盯着弹跳的篮球看了一会儿,忽然恍悟大悟,转过身,问许敛:“刚才,赵恕不会以为我在讽刺他的信息素‘不行‘吧?”
许敛垂眉顺眼,过了半晌才慢吞吞点点头——
男人最怕别人说自己不行。
正如Alpha也错忌讳被人说信息素淡如凉白开。
……
除了最开始的小插曲,吴且第一天的复工还算顺利。
傍晚回家的时候,离开球馆,又有其他插曲,比如一出球馆,发现外面空地上停着三辆车。
一辆是他来时开的阿斯顿马丁,剩下两辆,统一的奥迪A6,四叔蹲在其中一辆的副驾驶门边吞云吐雾,另一辆则站着几名跟他气质形象差不多的高大Beta。
俱乐部的人见过世面但很少见过这种疑似黑帮太子爷下班的世面,纷纷转过头来看吴且……吴且说不好意思啊,最近得罪了点人。
周围一众Alpha小崽子们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看他的目光又肃然起敬。
吴且走到四叔跟前打了招呼,四叔很淡定的解释,另一辆车是你老爸找来的人,找了裴擒走特殊通道,但只申请下来两把配枪。
吴且点点头说够用了,又道谢,转身上了自家迈巴赫。
上车前他还在跟赵归璞发信息,今天大家复工都是忙的两脚不沾地,中午午休时间打了个电话也是讨论中午吃什么……
这会儿赵归璞问他今天工作顺不顺利。
吴且回答他,蛮顺利,就是大家对我太客气了点,我突然能理解你为什么平时一点信息素不带。
我这么和蔼可亲的一张脸带着你的信息素都快把这些小崽子们吓得尿裤子,你要是素着脸释放信息素还不得把人吓死。
【ZHAO:有人告诉你,闻到我味道了?】
这话问的还挺骄傲。
吴且一边回“你弟”一边手放在车门上,准备坐上车。
然而在拉开车门前,他突然沉默了三秒,弯腰把松了的鞋带系紧……直起腰停顿了三秒,突然手中银光一闪,腰以不可思议柔软的角度拧过,手中的利器在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刺向副驾驶!
夕阳残余最后的余光照不亮黑漆漆的车内,里面的人在第一时间避开了锋利的刀刃,刀刃堪堪从他的面颊擦过,他抬手握住了黑发Beta的手腕,捏着他的动脉一捏——
在匕首脱手的同时,一把扯住他的手,将他整个人猛地拽进车里,车身猛烈摇晃了下!
身后那人一只手拽着吴且的胳膊将他控制在驾驶座,伸手捂住吴且的口鼻不让他叫出声,吴且心想你他妈捂老子有屁用,刚车身晃那一下足够叫外面的人注意到这里……
他等了一会儿,车外面的人没来。
随后从地方手腕处蓬勃跳动的动脉嗅到了龙舌兰酒的味道。
高悬的心落在地上,瞬间被脑内闪过的一系列脏话代替,他恶狠狠的拍了拍捂在自己脸上的大手——
对方大概是意识到他认出他了,束缚的力道松懈了些,原本死死压在他脸上的手转而掐了把他的脸。
……你妈啊!
“你是不是有病啊,赵恕?!”
吴且一把推开自己脸上的那只手。
赵恕松开了吴且,趁着他转身的功夫,还落在他胳膊上没拿开的手顺势拖拽了下,这次直接从主驾那边,把吴且拖到副驾驶——
两人身材都不娇小,这车也就比吴且之前开的保时捷宽敞一点点,此时背对着,被摁在Alpha少年的大腿上,他起身想要挣脱,然而却失败,脑袋还磕了下车顶……
他痛呼一声,脸色更加难看。
赵恕嗤笑着伸手给他揉了揉撞到的地方,吴且黑着脸拽开他的手。
“放手!”
赵恕被拒这么一下,也不笑了,大概是心头一阵火又烧了起来,冷着脸放开了吴且。
吴且不可能又从他身上爬回主驾驶,立刻转身去抠副驾驶的门,门锁了。
“那么紧张,给我哥守节啊?”
近在咫尺的距离,少年Alpha说话夹枪带棒,凉飕飕的,吴且瞥了他一眼。
赵恕伸手重新摁住他的腰,将人摁在自己的腿上:“我问了下张庚辛最近发生的事……怎么,我就出去比个赛,你们在这边还挺腥风血雨的。”
他声音拖长带着沙哑,听上去大概是没被吓着,并且一边说着一边凑上来,脸埋在吴且的身上嗅了嗅,Beta身上另一个Alpha的味道——哪怕是他亲兄弟的信息素味——也还是让他下意识的蹙眉。
吴且反手推开他的脸:“狗啊?”
赵恕不闻他了,打开了车内的灯。
在近距离自虐似的盯着吴且脖子上的咬痕看了一会儿后,抱在他腰上的手也不老实的钻进他卫衣下摆,捞起来看了眼——
不出意外地看到,那截白皙细腻的腰两侧都有手大力握过的红痕。
在做什么的情况下会出现这种手握姿势不言而喻。
更何况黑发Beta背脊上一串将消未消的吻痕。
“挺激烈啊,你们。”
赵恕喉结滚动,嗓音说的话足够刻薄,然而在吴且看不到的角度,少年棕色的瞳眸已经暗沉至幽暗,脸上的神情演都演不动,完全不是他说话的那种轻松——
吴且下意识想回头,赵恕摁住他不让他回头看到自己。
“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了比及塔·维赛干的那点破事,我觉得我哥太忙,看顾不好你。”赵恕刮了刮怀中人的面颊,用半真半假的语气说,“正好我最近很闲,给你充当下保镖。”
吴且:“……”
吴且:“你吗?”
赵恕:“你什么意思?”
吴且:“真被绑还不是买一赠一,到时候我还得救你。”
赵恕猜到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但是也懒得跟他吵架——
他今早的飞机到的江城,下飞机马不停蹄就带着张决赛邀请函来海龙俱乐部找吴且……
结果就看到一身自家亲哥信息素味道的前未婚夫站在那,每一个毛孔都在提醒他,这已经是他的嫂子。
有病吧。
赵恕觉得自己挺有病。
这会儿他放开了吴且,后者摸索了下才在车里找到开锁键,打开车门,从他身上滑下车,又绕回驾驶座。
捡起那把掉落的小刀,顺势扔进储物箱里。
赵恕问:“你去哪?”
吴且发动了车:“你家。”
赵恕:“?”
吴且头也不抬地系安全带:“跟你哥约了晚饭……你要回家吗?还是先送你回你的狗窝?”
赵恕一只手支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这种魔幻对话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他可能是个傻逼,但不至于是个蠢驴。
当初从家里搬走,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一下,找个空间自我整理下当时混乱的局面……
而不是给他哥和前未婚夫腾地方方便他们在家里翻云覆雨。
“回。”
赵恕降下副驾驶的窗,盯着天边几乎变黑的最后一点火烧云晚霞的橙红色。
“我决定搬回家。”
吴且完全不知道这人说风就是雨的是在犯什么病,莫名其妙的瞥了他一眼,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正好这时候赵归璞打电话来,吴且顺手按了车载接听,男人的声音充数整个车内,他问吴且到哪了,好让管家把饭闷上……这种居家的对话从赵总嘴巴里说出来,总有一种这人莫名其妙的乖巧感。
吴且翘了翘唇角,说在路上了,然后说赵恕在他的副驾驶。
赵归璞坐过的副驾驶被赵恕坐也是刚刚好,此时少年舒服的坐在那,倒是没在抱怨座位拥挤……一颗后脑勺冲着驾驶座方向,莫名其妙的讨打。
赵归璞闻言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停顿了下,问了句你们怎么凑在一起。
吴且说瞥了眼被扔在车前方控制台上的红色邀请函:“红铁进决赛了,来找我显摆……顺便来表达前段时间江城治安动荡的不满。”
赵归璞知道他在说什么,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
挂了电话后,车内安静了一会儿,赵恕问:“我听说这车也是我哥送你的。”
吴且打了个转向灯,态度怠慢地应了声:“那怎么了?”
赵恕说:“三百万的车你说要就要啊,算彩礼还是嫁妆?”
吴且没回答,晚高峰的十字路口,夹杂在电动车大军中间慢吞吞的给车左转,小心避开非机动车。
等车驶入主路的机动车道,车里已经安静了很久。
赵恕微微抿了抿唇,正思考自己这话是不是说的哪里太过,突然听见驾驶座上,黑发年轻人笑了笑:“你到底是在吃我的醋还是在吃你哥的醋啊?”
“……”
赵恕想了想,发现好像居然自己也说不清楚……
黑暗中少年脸色泛青,一肚子脏话硬生生吞回去。
……
赵恕到了家就不消停。
站在玄关,看赵归璞弯腰替吴且拿拖鞋,突然就开口问吴且,刚才在车上时你除了头还撞着哪没,趁着现在灯光亮,再检查一下。
赵归璞闻言,目光落在了吴且脸上,是困惑也是询问。
在这种目光注视下,黑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在心中已经把赵恕骂了个狗血淋头,心想他们一路回来用了四十来分钟,期间二十分钟用来讲废话和吵架,剩下二十分钟在冷战,没有一秒有人提到过他刚才在车里被撞那一下脑袋撞得狠不狠……
“上车时他就坐在副驾驶,我以为是不法分子藏我车上。”吴且面瘫着脸说,“跟他打了一架。”
赵归璞“哦”了声,脸上看看挺淡定。
赵恕目光在两人中间游弋,半晌盯着他哥:“你挺坦然他跟人打架当饭吃。”
赵归璞回家就换了舒适的居家服,此时闻言拉开自己的衣襟,给赵恕展示他肩膀上缠着的绷带。
“因为被打过。”
男人语气淡然,“也是看他睡着了,自己犯贱,想搞下偷袭。”
赵恕震惊之后是彻底的沉寂。
找茬不成反被人糊了一脸。
等上了饭桌,赵归璞旁若无人的跟吴且光明正大提起婚戒的事,他更是觉得今晚自己到底干嘛回来了。
……
两日后。
吴且站在全身镜前,最后整理身上的领结,他还是很不习惯穿正装,哪怕是正式的场合。
窗外下起了淅沥沥的雨,今晚在元庄有一场拍卖会,倒不是什么大型的拍卖会,但是能在元庄举办的,自然拿出来的都不是正儿八经的身份、来历血统纯正的台面货。
但这都不重要。
今晚他们是冲着拍卖会上的其中一样来的。
那是一颗南洋海珠。
赵归璞这把年纪,指望他像赵恕一样神神秘秘的带着吴且去手工店手工制作对戒并强调预算有限这种事当然不可能——
二百四十九块的草莓拿破仑是属于码头工老赵的浪漫。
但婚戒属于赵归璞。
那天晚上在餐桌上,当着赵恕的面,赵归璞连带着晚餐的莲藕汤一块儿把一本提前拿到的拍卖手册递给吴且,手册已经翻开到了特定的一页,赵归璞问吴且,看看这个喜不喜欢。
吴且看了眼,册子的正中央是一颗黑色的珍珠,说它不特别又蛮特别的,因为通常黑珍珠也不是很稀有,但最多是有珍珠特有的光泽,但图册上这东西叫着珍珠的名字,通体圆润,灯光下却折射着奇怪的光,甚至好像周遭一圈还有点透明。
符合越贵的东西故事越多的基本逻辑,这珍珠旁边的简介一大串,讲了个童话故事。
说是上三个世纪七十年代,一群渔夫在南洋捕鱼迷失于一场大雾,等大雾散尽,他们发现自己到了一片指南针和通讯设备完全失效的神秘黑海海域。
海域上除了浓雾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静。
通常海面天气好时波光粼粼,天气不好时波涛汹涌,怎么着也轮不到海面安静到一点声音没有,平静如湖泊。
低头看去黑海深沉,几乎不透光,宛若黑镜镜面,镜面之下是神秘深海巨兽在凝视一般……
饶是这些老水手都硬生生的被吓出深海恐惧症。
一群水手积极自救,试图离开这片叫他们毛骨悚然的神秘海域,然而就在这时,船尾一名用强光手电照海面是水手惊叫出声——
强光手电将海水大概七八米的深度照成了深蓝绿色。
十分戏剧性的,从海底深处浮上来一具神秘的、未经确认鉴定的、完全未知的深海巨兽尸体。
册子上描述,那巨兽比一艘货轮更加巨大,身长一眼不见尽头约数百米,庞大过迄今为止地球现存任何海洋或者陆地生物。
伴随着巨兽尸体的出现,海腥味铺天盖地,又不是死鱼的恶臭,那种味道好像带着深渊冰海本身的腐朽……
就在这神秘大型生物的天灵盖(或则是气孔)的位置,就生长着这么一颗珠子。
只有这么一颗。
没人知道它到底是珍珠还是别的什么玩意,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不是神秘巨兽本身的一部分,只知道通常的珍珠是有寿命的,一般过了十几年就光泽不再……
但这颗疑似黑珍珠的东西璀璨了三百多年,依然光彩夺目。
吴且翻动册子,看到这颗珠子被取名「利维坦的眼泪」,在上上个世纪传到华国,被黑市收纳,又被取名「归墟之眼」——
几百年来,它拢共出现在拍卖会三次,这一回是第三次,上一回在新碧地下拍卖会的售出价格是一亿三千万人民币。
吴且当时“……”了下,看着那个数字,心想:啊?
吴且:“哪来的灵感?”
赵归璞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不得了的老土情话:“像你的眼睛。”
说着,赵先生又兴致勃勃又递给他了个iPad,上面开着的界面是用简笔画画的珠宝设计图,开口戒指,一侧镶嵌黑钻,另一侧羽毛状的黑色碎钻镶嵌,顶端包围这颗黑色珍珠。
蛮好看的,就是设计稿画功属于业余得不可能出现在赵归璞眼皮子底下的水平——
除非是他自己画的。
“喜欢吗?”
赵归璞问,语气淡淡的,但是当时当下好像还是有一股不符合他本人气氛的装逼味。
一亿三千万跟前,他好像更想听吴且夸一夸他的跨界艺术性发挥。
男人致死是少年,没人规定赵归璞就不许偶尔幼稚一下。
吴且没来得及说话,倒是旁边的赵恕用同样的淡漠语气问,天塌下来能不能先吃饭?
如此这般,他们今天出现在了元庄,吴且整理着装这会儿,窗下密雨中,元庄门前已经豪车云集。
新碧地下拍卖会每年举办的国家和地点都不固定,今年本来是在隔壁国家,奈何战争爆发后一手限航令颁布,就近原则,最近的港口就是江城自由贸易港。
吴且整理好着自己拉开了休息室内间的门,门外还有一个宽敞的独立休息室停,并非空无一人……
除了一卡车他老爸安排来的保镖,各个面色严肃,沙发上坐了个神色相对放松的赵归璞。
男人一身深蓝色正装,哪怕是坐姿也显宽肩窄腰,此时正坐在沙发上低头摁手机,一双交叠长腿逆天。
听见动静,他头也不抬地说:“维赛双生子今晚也在。”
倒不是如临大敌,大概就是把这个事通知一声的意思。
吴且“哦”了声,走到赵归璞跟前,顺口调侃:“也不知道我浑身你的狗味这件事有没有完美传达到他们的耳朵里。
“嗯,你为了他们跟我上床啊?利用我?”
吴且听着男人嗤笑声,头也不抬骂他白痴。
一转头看到了赵归璞摆在茶几上那对红宝石袖扣,顺手拿起来给男人戴上。
赵归璞放下手机,仰着头盯着弯腰替自己弄袖扣的黑发年轻人一会儿,在他弄完的一瞬,大手握住了他的后颈。
不知道为什么,态度突然显得有些强硬的压着面前的人更大程度的弯下腰,在耳边听见他一声细细的喘息声时,他仰起头吻住他的唇。
舌尖不客气的挑开牙关长驱直入。
男人旁若无人般,强势的摁着黑发Beta亲吻,拇指轻轻摩挲他后颈早已退化的腺体位置。
吴且被他一亲一蹭浑身发软,分开时两人唇间有银丝拉断,明明悄无声息,吴且却觉得“啪”的一声,挺震耳欲聋。
“用不着道听途说,我们这类人,还是喜欢眼见为实。”
赵归璞若无其事般抬手替黑发年轻人抹去唇边的晶莹,站起来,自然的揽过他的腰。
带着怀中的人往外离开休息室,男人一边懒洋洋地半调侃道,就是今晚被他们知道那珍珠要用来做什么,恐怕我得大出血一番。
“是蛮贵。”
“听过江城赵归璞七日融资百亿的神话没?老公有钱。”
第117章 挑衅与发疯
赵归璞说的“眼见为实”来的比想象中还要快。
走出休息室就在走廊上看见双生子的其中一个,他半个身子倚靠在打开的窗边,正一脸懒散的叼着根细长的烟吞云吐雾……
窗外的飘雨将他的发丝飘湿了一些,像是有一只蜘蛛在他半边头发上结了一张匆忙慌张的网。
除了白色烟草在寒气中被吹出不同的形状袅袅,金发碧眼的年轻顶级Alpha像是固定在了某一个状态,与时间相对紧致。
吴且一眼看过去,看到他微下敛的睫毛遮去大部分碧色瞳眸……虽然只看到了这一只眼睛,他还是第一时间认出这是莱茵·维赛。
当吴且和赵归璞出现在走廊尽头,莱茵似乎第一时间发掘了他们的存在,慢吞吞的转过头来,那双恍惚的异色双瞳从一开始的飘忽闪烁一下后,逐渐有了焦距。
走廊上因为被开了窗,空气很冷。
吴且缩了缩脖子,赵归璞弯下腰凑过来问他,是不是冷。
他说没事,这走廊就这么长,两步都走完了。
原本想确实百米余长廊是两步能够走完,但他是万万没想到,在与莱茵·维赛擦肩而过时,Alpha将烟叼在唇边,垂落的手顺势握住了他的手——
也不知道在窗口站了多久,莱茵的手指很凉。
吴且被冻得一个激灵,挑起眉,转过头。
他没有像是惊慌失措的兔子一样蹦起来,因为赵归璞就站在他的身后,发出一声有点困惑但并不困扰的鼻腔音。
像是彻底无视了赵归璞的存在,莱茵顺势拉起手腕中握着的手,凑到了自己的鼻尖,高挺的鼻尖碰了碰黑发年轻人的动脉,轻轻一嗅。
“临时标记。”
他侧着头,修长苍白的颈脖暴露在身后昏黄的夜光中。
动作鲁莽,却因为做得足够优雅,相比起那日在篮球馆赵恕的孟浪动作似乎没有那么多突兀。
莱茵微微眯起眼,条件反射去看吴且的后颈,没有看到明确的咬痕后,他也第一时间猜到临时标记的方式。
“啧啧,阿且,为什么这么不乖……比及塔如果知道了,他会怎么说?可能会发疯吧……我早就告诉过他不要绑走你的前男友那个Omega小朋友,只会适得其——”
长篇大论的唠叨没来得及讲完。
因为握在手中的手腕突然在他手中转了转,胸前肋骨倏然被三根手指抵住。
吴且稍稍一用力,便将莱茵推回了窗棱边,任由震动后断开的烟灰掉在自己的手背,黑发Beta却仿佛没有任何察觉。
他微微仰头,那双黑色如钻石明亮的双眸望了过来:“麻烦不要站在公共场合,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对我和我未婚夫的床事评头论足。”
压在胸口的手指力道不大。
然而莱茵因为过分的乖顺这股力道,此时半个身子都在窗户外面,就像是黑发Beta稍微用力,他也会顺势从这敞开的窗户跌落出去。
“这在我国算性骚扰。”
淡色薄唇里说出来的话十分刻薄。
莱茵勾了勾唇,任由雨水将他身上昂贵的礼服打湿大半,直到隔着衬衫他感觉到了潮意,他才直起身子——
猝然收紧的距离,有一瞬间他们的唇因为莱茵的动作几乎近在咫尺的触碰。
但这时,从吴且身后伸出一只大手,大手就像捏住小猫的后颈似的,轻易捉住了黑发年轻人修长的颈脖,食指和中指扣在他的喉结上,以一种极其敏捷且过分暧昧的姿态,将手中掌握之人往后拉了拉。
两人之间尚未完全拉近的距离,顷刻间又变回正常安全社交距离。
从始至终,站在黑发Beta身后的男人脸上的神色都未曾改变过,唇边挂着一抹敷衍又得体的微笑。
“日安,维赛先生。”
赵归璞像是才看到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此时莱茵的脸色终于变得稍微没那么好看,眼中阴郁蔓延,他挑起眼皮扫了门神似的立在吴且身后的男人一眼——
吴且身上就带着一股陌生Alpha的信息素味。
显而易见这信息素来自于哪里。
而此时此刻,吴且自己身为Beta是闻不到的,但对于莱茵这样的Alpha来说,他身上的信息素味浓到像是刚弄进去的……
不超过十二个小时。
要么就是有一段集中时间的高强度激烈标记行为。
对Omega的临时标记也有一种是让充满信息素的雄液注入生殖腔……
这种临时标记对于Beta也可以用。
但Beta的生殖腔入口其实没那么好找到也没那么好打开,除非他们极其动情——
啊啊。
越想越控制不住自己要去细究细节,与此同时脑海中不可控制的出现了一些讨厌的画面,导致胸腔之中血液叫嚣着、沸腾着……
莱茵·维赛不记得上一次被人当面如此挑衅是什么时候了。
而此时此刻,黑发Beta胆敢这样带着一身别人的信息素站在这,挑衅他,而不是退避三舍,或者如惊弓之鸟。
怒极反笑,莱茵站直了身体,抬手怕掉肩上积攒落满的雨水水珠。
“我是你,就在拍卖开始前找个机会去去身上的味,阿且。”
莱茵淡淡提醒,“你现在应该意识到了,比及塔比我更加难说话。”
比如刚刚,换成比及塔,现在他可能已经疯到拽着吴且的胳膊带着他一起从窗口翻了出去。
吴且动了动唇。
但是这时候却是他身后的赵归璞慢吞吞地“哦”了声,年长英俊的Alpha脸上笑容依旧那么无懈可击。
“临时标记后的信息素残留在赵某看来,实在是一件甜蜜的小现象,也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学会对二次分化性别这件事闭上嘴。”
赵归璞微笑着道。
“七八年将近十年没有做成的事,又不是这件事它最近自己突然就成了,只不过换了个主角刚好没来得及轮到你们——”
吴且转头去看赵归璞,有点震惊,这个人这次怎么还跟着自己一起挑衅啊?
简直大放厥词。
这几句话值个五千万了吧……万一呢?!
黑发年轻人微微瞪大的双眸中,男人握着他脖子的手往后带了带,在吴且顺力道侧过身时,他抬了抬食指,顶住了他的下巴,使他被迫抬起头。
当着莱茵·维赛的面,赵归璞在怀中人的唇上落下极具占有姿态的一吻。
“更何况向来流浪猫的花语是手慢无呢,维赛先生,错过了也不要恼羞成怒嘛。”
……
吴文雄过去曾经带吴且参与过几次拍卖会,多数都是拍卖一些古董珠宝,古董字画。
老吴通常就是坐在下面翻翻册子看个热闹,看见喜欢的字画拍来挂一挂书房,为数不多对高级珠宝出手,也是近段时间内有什么事又惹毛了李君碧女士,夫妻关系岌岌可危。
那些拍卖会规模不大,一个宴会厅那么大的场地摆了几张小板凳,身价百亿的老板们憋屈的坐在铁板凳上面,手里发个牌,出价你就举牌。
遇见抬价的,抬犯了直接回头就是一个眼神厮杀。
然而元庄的拍卖会场地却完全不是这样。
圆形的场地在地下一层和二层,极其宽阔的场地,完全还原了古代罗马斗兽场的模样,地下二层是像迷宫一样地宫造型,中央有一张摆放拍卖品的桌子,四周环绕着大屏幕。
地宫上方一圈,是环形隔开来的一个个包厢,验资后参与拍卖的老板们进入包厢入座,里面早已准备好了酒水与茶点。
拍卖开始,由元庄的专业拍卖人员捧品,拍卖方的员工陪伴,拍卖品一件件在聚光灯照耀中从出口进入,绕过地宫,来到中央展示。
大约也是有一点时间未曾启用这个场地,拍卖厅内的空气沉滞,光线昏暗,仿佛将一月下旬的冰冷冬雨也带入了室内,暖气不太有作用,吴且进入场地轻轻打了个寒颤,赵归璞侧头看了他一眼。
再往前走了两步,在包厢刚刚皮肤沾着椅子坐下,就有工作人员送上了羊绒毯。
没一会儿,赵恕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了,说是要看看用钱砸出来的婚姻哪里比他的更甜蜜。
婚姻甜蜜不甜蜜吴且不知道,只知道他牙都要酸倒。
而全程赵先生低头翻着今晚的品册试图翻出第二样感兴趣的东西,头也未抬,半晌,拿过茶碗子刮了刮,问赵恕有没有喜欢的也可以吱声,不用在这上蹿下跳。
赵恕看着大概是被哥哥的端水膈应的不行,一脸不屑但有效闭嘴。
今晚那颗「归墟之眼」并非是重头戏,起拍价三亿的是一枚传说诞生于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董红宝石皇冠,台上,玻璃罩内那顶小巧的皇冠仿佛能够吸聚所有的光……
确实璀璨。
吴且伸长了脖子看了几眼,转头跟他很有钱的老公说婚礼能不能顺便助他登基,到时候可能会需要一顶皇冠。
“可以。”
赵归璞双腿交叠,面容平静。
“但这顶皇冠迄今为止被拍卖十七次,一共十六任主人每一位都在得到它的三年内死于非命,它的有名就有名在传说上面有一位惨死的公爵夫人的诅咒。”
吴且把头从栏杆外缩了回来。
那顶皇冠被人用八亿价格拍走。
赵恕问赵归璞为什么有人要用八亿买一个死于非命,这么有钱应该树敌很多,选一天不带保镖走在大马路上一份不花就能达成心愿。
赵归璞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问赵恕:“我说什么你都信啊?”
吴且趴在包厢外栏杆边,笑得肩都在抖,赵恕一脸吃了粑粑一般。
又过了几个拍品,他们今日的目标才被端上来。
大屏幕中,实物只比图册上更加美丽,黑色的类珍珠周围一圈果然像是顶级玉石般具有透明的质化感,整体来看又确实像是珍珠,灯光下珠光宝气,仿佛是凝固的深海之心。
吴且下巴搭在栏杆上,纵使是对珠宝类并不感兴趣,看见那东西的实物时也是沉默一瞬,指尖立起,在栏杆上点了点。
指尖冰冷触感,仿佛已触到那冰凉的珍珠质地。
他的情绪变化非常细微,然而这时候却听见赵归璞在身后轻笑了声,似乎非常愉悦:“我就说了,你会喜欢。”
竞价开始时就注定了不同寻常。
比过往任何一件拍品的报价更快,从他们隔壁两个包厢传出的首轮报价声。
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隔壁包厢的栏杆外,来人一身白色西装,这种颜色的正装没点正儿八经的精彩颜值没人敢轻易尝试——
但金发碧眼的顶级Alpha只会像从童话中走出来的白马王子。
比及塔·维赛给出首轮报价后,往吴且这边看了眼,不确定方才他们这边的对话他听见了没。
赵归璞眉头都没皱的将报价牌扔进了包厢内服务生托举等待的托盘内,服务生转身出去报价……
第二轮报价也快得非比寻常。
从其他的包厢中传来细碎的声音。
“阿且。”
吴且听见斜侧传来一道沉缓的男声,压下了所有细碎的声响。
“怎么和我作对?”
年轻的Alpha声音如同滚过天鹅绒的玻璃渣子,斯文优雅底下,埋着不容置喙的尖锐。
吴且单手撑着下巴:“我挺喜欢,你能不能让让,让我的未婚夫把它作为婚戒重要的一部分送给我?比尼。”
周遭静了一瞬。
赵归璞的报价被拍卖师重复第二遍时,比及塔那边传来一声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与此同时复唱停止,价格又被陡然拔高了一截。
吴且面无表情的退回了两步,坐回位置上,端起不再烫嘴的茶抿了口,他听见赵归璞在他耳边低笑,骂他,拱火。
黑发年轻人如此年轻,若非性别为Beta,或许他将像出鞘的刀,雪光锋利。
——他本来就是遇事不懂得退让的性格。
曾经在大洋彼岸连续吃瘪,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躲回国,消沉了好一会儿当了许多天的咸鱼,但骨子里流淌着叛逆的血……
三天两日,就又叫赵先生养回了原本的性子。
拍卖的气氛陡然绷紧,作为战火交织的中央,黑发Beta却始终面色从容,仿佛并未觉得几个Alpha为他一时露出的喜好争的鸡飞狗跳这事儿有什么drama。
黑色珍珠在灯光下像是吸够了光,逐渐出现了一层仿佛月晕的光芒。
赵归璞和维赛双生子的撕咬还在继续,赵先生的加价不疾不徐,每次报价牌掷于托盘,发出清脆的声音,都让外面其他包厢更加安静,仿佛那一次次的报价是带领所有人的呼吸节拍器。
价格很快来到三亿。
吴且放下手中茶碗子,拿出手机给他老爸发信息,讲他今晚欠下一笔情债,把他生的那么优秀的老爹有必要掏一掏腰包,买买单——
【吴文雄:在拍那个珍珠啊,我都讲没必要了,一亿多拿去烧都能暖和一个冬天。】
【吴文雄:拍到多少咯?】
【吴且:三亿三咯。】
【吴文雄:……】
【吴文雄:我要是赵归璞我就不要你了。】
【吴且:隔壁维赛家的在顶价,你不出点支持一下未来儿婿,不蒸馒头争口气,来个一亿不过分吧?】
【吴文雄:我看你确实是好大的口气。】
在吴且低头管老爸要零花钱时,赵先生已经不耐烦了,四亿报价的报价牌落于报价盘上,砸出满场压抑的惊呼。
这不是竞拍,是一场不见血的角斗。
元庄的拍卖场设计师不是瞎搞,而是实在太懂。
仿若有无形的硝烟在周遭里弥漫,真金白银便是手中的刀与盾。
“到此为止。”
当带着赵归璞的报价牌的服务生离开包厢,吴且放下了手机,站了起来。
斗兽场的中央,那枚黑色珍珠的光芒已经太盛,如此遥远的距离仿佛也刺得他眼睛发涩,大屏幕上不断上涨的数字触目惊心……
吴且还记得当初赵归璞认真规划从维赛双生子那挣来的几千万欧元如何使用的样子。
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想到这些,又开始有些后悔方才作死挑衅,不是心疼钱,而是心疼起赵归璞本人——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习惯奢张浪费的人。
实在没必要淌这不知深浅的浑水。
这个认知如同一根带刺的荆棘,缠上吴且的心脏,慢慢绞紧。
他感到一种近乎烦躁的情绪——
隔壁投来的目光如此赤裸灼热,莱茵不知道何时也来到了包厢外的走廊上,向他看来……
仿佛他正是这无声战争的缘起。
在聚光灯下,玻璃罩中,被完美全范围展示且明价标码的人是他。
价格来到四亿已经是荒谬的高度,拍卖场内窃窃私语声阵阵,拍卖师的嗓音沉稳,却不难听出惊喜与紧张掺半。
赵归璞扔出四亿筹码,这次,下一轮加价不再紧跟,空气凝滞如胶。
所有人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向维赛双生子的包厢内,直到双生子中的哥哥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不大,却在落针可闻的厅里清晰可辨。
比及塔终于没有将手再伸向报价牌,而是用一种足以让周围人听见的音量,懒洋洋地道:“赵先生怎么如此强势——华国自诩礼仪之邦,却不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句古话什么时候已经彻底失传。”
轻描淡写,带着戏谑的埋怨,仿佛方才寸土不让的激战只是闲来无事的游戏。
落定锤音响起,拍卖师敲定归属。
掌声礼节性地响起,赵归璞从始至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倒是那杯茶被喝了三分之二,他放下茶杯,对大屏幕方向微微颔首,姿态从容。
随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走到走廊栏杆边。
与比及塔·维赛遥遥四目相对,男人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抬手勾过黑发年轻人的腰。
“维赛先生,把我当抢劫犯啊?”
“赵先生不是吗?”
“那就是吧。虽然我趋向于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捡漏——但说是抢来的,似乎确实更香。”
流氓一般扔下这句话,赵先生揽着他的未婚夫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
吴且沉着脸给吴文雄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他在拍卖会前,伙同赵归璞挑衅竞争对手的犯罪事实,导致最终落定价格比语气贵了四倍。
他问老爹要一亿五,吴文雄骂骂咧咧,问下次赵归璞抽风去码头搬砖能不能带上你——
一亿五得搬多少砖,估计够砌成另一个澄心码头。
赵归璞提前离开拍卖会除了再也舍不得再多掏一分茶水钱外,主要还是因为他今晚在元庄还约了其他人谈事。
但他预留的时间足够多,耐心等吴且打完要零用钱的电话,他才缠上来,跟黑发Beta赖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一番缠绵。
男人那种兴奋的劲儿仿佛又回到了前几日刚开荤的时候,最后吴且被他抱起来,架在墙上,很有抠都抠不下来的驱使。
他还怕弄脏人家的地毯。
赵归璞特别淡定的说,今晚元庄拍卖抽的水,怕不是够把这整栋会所的所有地毯换上三百遍。
但吴且还是没让男人弄得很过分,因为首先今晚他就穿了这一条裤子来,再没备用,还有就是Alpha下手总是没轻没重,一会儿他还得留点力气,自己开车回家。
赵归璞听完,为了安全着想才没继续闹他,给他用嘴到了一次,又压着他的脑袋要求同等待遇——
到赵归璞的时候其实他们已经在休息室里厮混太久。
久到四叔已经站在门外敲门。
一门之外有熟人在敲门让吴且很紧张,下意识的重重吞咽让男人“啧”了声,也不知道是在“啧”他还是在“啧”对这方面向来不太敏感的四叔。
毕竟其他保镖被轰出去后就躲得远远的。
这一刺激下赵归璞没把握好力道,听见吴且“唔”了声,他低头看了眼他浅浅皱起的眉,眼睛都红了,施虐欲上来,是天然的兽性。
但用指节重重刮了刮黑发年轻人的眉尾,他到底还是没舍得折磨人,直接后退一步退了出来,拢了拢敞开的西装裤,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你没事?”
“嗯。”
吴且揉着有些泛红的唇角坐在沙发上,下巴酸软到他觉得是不是脱臼……男人站的远了些冷静了下,才敞着鸟门坐过来,让吴且顺便把赵恕带回去。
吴且抬起手摸了摸赵归璞的脸,调侃道:“那么放心他?”
赵归璞的手盖住他的手,捏了捏,淡道:“是放心你,他们能在你身上捞着什么便宜?”
……
赵恕坐进吴且那辆阿斯顿马丁的副驾驶时,因为发现他身上的信息素味又变浓了,响亮的冷嗤了一声。
吴且打开今日电台,一边平静地说:“再挤眉弄眼你就滚下去自己打车。”
深紫色的阿斯顿马丁从元庄驶出时,天就像是漏了似的还在下雨,一共四辆奥迪A6前后将这辆车铁桶似的围在中间。
无论是赵归璞的人还是吴文雄的人近些日子已经组成了江城保镖届的天团,就差吴且上厕所都有人跟着进隔间递纸的程度。
但事实证明,这世界上就是忌讳跟渣男讲爱情,跟疯子讲原则道理——
在即将驶出郊区盘山公路,驶入国道时,吴且突然感觉到眼前一阵刺目。
这种天下雨但也不是暴雨,没道理带着远光灯而且还直接刺透了前面两辆车闪进他的眼睛里……
吴且转过头跟赵恕说,安全带收收紧。
话语刚落,最前面那辆奥迪A6就被改装过的越野撞出山道,翻出已经不算高的悬崖!
吴且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冷汗一下子从背脊冒出来,而后他听见“啪”的一声枪械开火声,紧接着第二辆奥迪的轮胎失控打滑,重重撞向山体!
“轰”地一声巨响,那辆黑色的轿车瞬间恐怖的燃亮,火花匝地!
对方显然不止一辆车,在前方开道越野车横冲直撞后,紧跟在其后另一辆大型越野改装车如幽灵般出现在雨夜中,它直奔着阿斯顿马丁而来——
刮擦的金属声尖锐刺耳,整辆车在剧烈的抖动中,刹车片发出了凄厉的哀鸣。
相比起越野车,跑车的车型还是过分轻盈,翻滚出山道,吴且被弹出的安全气囊重重击中时,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发现自己想的是,早知道拒绝赵恕上自己的车,搞不懂赵归璞到底对他这么放心干嘛。
车窗碎裂,有一些可能插进了他的面颊,但也可能是他的错觉,他闻到了血腥味也闻到了汽油味,汽车翻滚停下后,他卡在座位里动弹不得。
浑身疼的像是被拆卸散架,他努力望向窗外,就看见剩下两辆奥迪中为数不多配枪的——比如赵四拔枪下了车,双方开火都毫不犹豫。
枪战这种事对华国99%的人来说只存在于电视剧里。
吴且眼睁睁的目睹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的面前,尚未判断这件事如何定性,他看见撞飞自己的那辆越野车跟着直接从山道边开了下来。
车就在他的车旁不远处停下,片刻后,车门开了,高大修长的身影从越野车的驾驶座和副驾驶
天空中降下的雨更加密集,黑云密布,很像野兽狂欢狩猎夜该有的肃杀嗜血——
泥土的腥味中,吴且捕捉到了一丝丝酸涩的浆果味,紧接着,是铮光瓦亮的皮鞋和隐约可见的白色西装裤脚。
干燥的大手直接穿过破损的玻璃挑起濒临昏迷状态的黑发年轻人的下巴,粗糙的拇指腹蹭了蹭他有些泛红的唇角。
「带走。」
吴且懂得的意大利语不太多。
但这真的算是不会听错的一句。
第118章 【警告】【慎入】【与非正攻亲密接触】是他的猫了
尽管华尔顿家族曾经与维赛家族联合出手阻止,但势力范围外就是势力范围外,大势所趋,澄心码头易主本来是板钉钉上的事。
作为澄心码头的新旧主交接,赵归璞与华尔顿家族有断不完的一堆烂官司要收拾。
码头上的遗留问题比他最初看到的更多,许多旧官司现在一块儿移交到了他的头上——
譬如当码头的主事权移交到了赵归璞手上时,他才发现澄心码头旁那座聚集了世界级各种时尚与奢牌的豪华购物城光鲜亮丽之下,已欠缴保洁费三年。
也就是华国不流行搞什么罢工或者工会维权,这事儿居然闷不吭声就捂到了现在,最大的表现不过是以前每月一次的蜘蛛人(*外墙清洁员)现在几乎一个季度才动工一次。
面对接近三亿的保洁费欠款,赵先生觉得啼笑皆非,想问那些白皮佬是否将他当作冤大头——
这他妈还仅仅只是一个商场的保洁费而已,诸如此类还有一大堆其他烂账。
加起来的数字也算触目惊心。
华尔顿家族并非完全撤出澄心码头项目不再持股,只是在挣扎着还是失去了码头的所有权后,他们觉得颜面尽失,面对新主人的讨债,他们的态度不积极到堪称摆烂:我们就是没钱,有钱这澄心码头也不至于落到你手上。
这钱赵归璞不是出不起。
他只是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地下豪掷千金前,他早早就约了华尔顿家族在江城的话事人商谈这些琐碎事,烂账太多,只能一件一件的来。
——谁能想到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人模狗样地坐在商务会所,喝着洋酒讨论的却是下个月保洁阿姨工资怎么发这么接地气的事。
赵归璞进入约定好的包厢便看见了坐在最里面沙发上,正对着他似笑非笑的莱茵·维赛——
华尔顿家族盘踞江城数百年,早就养成了一方势力,只是这些在经济实力年日薄西山,逐渐没了声量。
现在他们与维赛家族在对付赵归璞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拧巴着倒又成了一股势力。
早先,维赛双生子如何能够将一大批非法枪械运输入境,再转交给孙弥海那些不入流之辈,显然这背后华尔顿家族出了不少力。
坐下后要了一杯威士忌,赵先生拿出手机摁了摁,通知那边等待多时的赵四可以出发,送吴且和赵恕回家。
维赛双生子做什么破事前都是形影不离,莱茵·维赛能大摇大摆的坐在这,在赵归璞的理解中,至少他们不会选在今晚搞事情。
——赵归璞的理解是对的。
但有一些颠覆性的大前提他没能太注意到,比如再过三日便是他与吴且公开订婚宴的日子。
——这是高悬于维赛双生子头上的达摩克利斯剑,他们无论如何不会让它落下来。
赵四出发后大约半个小时,华尔顿家族在江城的话事人已经喝下了第四杯烈酒,赵归璞在阅读文件的时候,看见对方发鬓上沁出的汗水。
包厢内暖气开的不是很高,文件上需要华尔顿家族立刻负责缴纳费用的数额和日期也没有到触目惊心的地步……
赵归璞放下文件,借口洗手间,转身出去给吴且打了个电话。
电话没人接。
站在走廊,夹杂着雨水和土腥气的寒风吹拂过面颊,赵归璞微微蹙眉,又给赵四打电话。
还是没人接。
到这时候他的警觉心已经提了起来,在再打赵恕的电话得到关机的语音提示后,他直接给裴擒和吴文雄去了电话。
回到包厢后,一切看似正常,除了莱茵·维赛那张脸看上去更加阴阳怪气之外,赵归璞坐下来,以大概三分钟一次的频率给吴且打电话。
都没有人接。
电话拨出第五个的时候,他的手机屏幕终于亮了,来电人是赵四……
赵归璞摁下接听键的手从未如此迅速过,然而等他压着嗓子“喂”了声,对面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赵归璞的心一瞬间沉入谷底。
他挂了手机,拿起面前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里面莱茵·维赛还正歪着头和希思里·华尔顿讨论上一次出海海钓的收货,下一秒冰冷坚硬的东西便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金发碧眼的Alpha微微一愣后抬起眼,然而脸上却并没有任何诧异的神情可言,他“哎哟”了声,在希思里·华尔顿鸦雀无声的恐惧注视中,微笑着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
事情变得非常难看。
希思里·华尔顿曾经一度想要出逃包厢,他只是一个B级Alpha,毕竟但凡等级高一些,身为华尔顿家族的嫡系他也不会被打发来江城这个势力得不到最大保障的地方。
包厢内一度铺开来的S级Alpha的信息素让他喘不过气来。
而此时同样深有体会的大概还有正在给赵归璞点雪茄的元庄服务生——
可怜的孩子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他对信息素倒是没那么敏感,但他显然读得懂空气中危险的气息。
赵归璞吞云吐雾间没耽误他的枪始终抵在莱茵·维赛的眉心,男人从一开始的煞气四射在最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眉心拢着阴郁肃杀,但空气中沉水乌木的味道很快消散。”赵先生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着急。”
莱茵·维赛还在一刻都停不下来的拱火。
“看来对阿且也不是那么喜欢。”
赵归璞懒得跟他浪费唇舌,只是用枪顶了顶金发碧眼的Alpha,示意他没意义的废话少说。
大概多了几分钟后,比及塔·维赛给弟弟打来了视屏电话,看到弟弟在视频中命悬一线的造型,他愉快地笑出了声——
二选一留下来的那个就是要面对这种局面,谁叫莱茵倒霉,成为石头剪子布输掉的那个。
比及塔将镜头翻转,后置摄像头对准了一个角落。
那大概是一个建筑的房间,出出入入的医护人员面色紧紧绷……
房间的大床中央躺着的是另外一名高大的少年Alpha,只是此时此刻他穿着的牛仔裤上都被流淌出来的血染成了暗红色,右边的腿上触目惊心的插着一块汽车某个部分的碎片。
“本来事情不想搞到那么血腥,为了等他们从盘山路下来,不至于‘跌落悬崖‘,我甚至多等了五分钟。”
比及塔·维赛的嗓音缓慢且优雅。
“只是赵先生的弟弟看上去运气不太好,虽然医生跟我打过包票这不伤及性命,可是谁知道呢,如果不得到及时的救治,伤口感染或者是发炎……”
镜头被贴心的对准了赵恕因为失血过多苍白的脸。
若是放了过去几年赵归璞这会儿可能确实会有一些动摇。
但摆最近赵恕作死入院的次数过多,更严重的造型做哥哥的也不是没看过,所以此时此刻他只是眼皮子跳了跳,问:“你们想要什么?”
男人的嗓音低沉,事到如今好像也听不出太多的波动情绪。
比及塔·维赛提出了一些要求,比如“友情”“归还”一些澄心码头的股份,将之还给持有它长达数百年的原主人;
在澄心码头归还华尔顿家族的基础上,作为第二大股份持有人,与有荣焉的,赵先生应当一起负担的债务还是一起负担一下;
最后是人质换人质,赵恕换莱茵,交易结束。
这明面上和强抢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实则其实隔着手机,双方都心知肚明,这整个扯东掰西的过程中,有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重要的名字,他们却仿佛心照不宣,谁也没提。
赵归璞注意到在维赛双生子之一狮子大开口时,床上躺着看上去奄奄一息的那位反而是睁开了眼睛。
将对方的敲诈勒索听了个清清楚楚,赵恕的目光与赵归璞的视线隔着屏幕碰撞到。
比及塔·维赛大概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赵归璞目光变化,转过身“啧啧”叹息S级Alpha生命力就是顽强——
他将手机对准了赵恕,期待着一些心智不成熟的少年在这一刻被吓得喊“哥哥救命”之类的话,用于雪中送炭……或者某种层面上来说的雪上加霜。
但显然比及塔错估了对于一个处于中二期的少年人来说,落入敌手可能变成人质肉票的屈辱可能会击倒一切的恐惧。
所以对于电话那边叼着雪茄,一脸沉寂盯着自己的哥哥,赵恕笑了笑,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我死了,也要找个人给我陪葬。”
赵归璞垂了垂眼,“嗯”了声。
顶在莱茵·维赛眉心的枪一瞬间松落。
甚至没等现场被紧绷的气氛逼的差点想要尿裤子的其他人松一口气,枪口对准了莱茵的腿,在赵恕插着金属片完全一模一样鲜血淋漓的位置,赵归璞眼睛眨也不眨的开了枪。
强大的震动让坐在沙发上的Alpha立刻向后仰倒——
鲜血从最开始的一个血点,如午夜绽放的昙花,浅色的西装裤在这一刻成为了最佳画板,鲜血如在白纸上盛开的花。
门外,赵归璞的人踹开门如鱼灌入。
“提出开门后,再想着开窗我就会接受的谈判技巧在我这行不通,我只会记得你们想要开门时的嘴脸。”
在迅速控制了这边的局面后,赵归璞收了枪,淡道,“想好了再开口跟我提条件,比及塔·维赛,我耐心有限。”
……
事情的本质是这是一场疯子和疯子的谈判。
维赛双生子二人留下一人稳住赵归璞,给另一人留下了足够多的时间,确保了这一场惊天动地的抢人在赵归璞的眼皮子底下得以顺利进行。
他们当然知道留下来的那个人会倒大霉。
但没办法——都锤子剪刀布了,一切都很公平——倒霉蛋也只是上帝的选择。
接下来的计划就显得非常简单,他们会以赵恕作为人质,要求赵归璞归还澄心码头的第一控股权……
华尔顿家族会因此全力配合他们在华国的一切行动。
再与孙弥海一块儿,出人出力,一举对付这个硬骨头般难啃的赵先生。
这个计划最开始形成的时候,比及塔就觉得他们有一股“乌合之众”的下贱气氛。
莱茵比较不要脸,笑着说,没办法嘛,别人的地盘,正经八本的铺路完,他们的孩子都上小学了……你是准备给一群莫名其妙的小崽子做继父吗,万一他们长得都只是像赵归璞怎么办?
是的。
澄心码头落入谁手,说实在的,维赛双生子他们二人中无一人关心这件事——
他们只想给赵归璞一些焦头烂额,最后双方达成共识,各退一步……
然后一起忽略一下这场绑架案中还有另一个主角的事实。
手机里,莱茵难以抑制的痛哼听得比及塔有些头疼,双生子的心灵感应或者是共感是否存在他一直持怀疑的态度……
但或许是今夜的雨一直没停。
现在他的腿在同样的位置也在隐隐作痛。
内心的烦躁升腾起来,比及塔知道赵归璞不会让莱茵就这么死掉——
莱茵死了,赵恕肯定也活不成。
第一轮谈判进行的不太顺利,男人面无表情地揭穿了他们的真实目的后就挂了电话,从头至尾倒是真的没有提那个人的名字。
赵恕也再度因为失血过度陷入昏迷。
周围医护人员忙得脚不停蹄,里里外外进出客房,站在外围独站了一会儿,比及塔·维赛失去了耐心,转身离开。
他去到的是隔壁的主卧。
……
主卧没开灯,整个房间中唯一的光亮就是开着的落地窗外照入的雨夜的光。
今晚这场绑架案的另一位主角被独自扔在房间的大床上,身上带着一些相比起赵恕而言,完全不用担心的伤——
可能是运气好,车滚下不高的山崖时,安全气囊只是带给他了一些轻微的脑震荡……
也可能是因为在最开始被拖出车外时,他没有进行什么激烈的反抗,与周围的一堆Alpha激战八百回合,只是力道不大的对准了当时离他最近、亲手把他弄出驾驶座的比及塔的下巴挥出一拳。
身为一个Beta,吴且确实很会打架,但显然他所有学习的格斗技巧都是实战中学到的野路子——
一些短时间内可以对他人造成伤害使其失去攻击力的攻击手段,甚至是后来莱茵或者比及塔教给他的。
比及塔当然可以轻易地躲开吴且的一拳,但他并没有躲,硬生生的吃下后,脸上的神情甚至都没有多大的变化。
扔下一句「带走」,他身后,身形魁梧的Beta便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黑发Beta打横抱起。
最开始吴且的反抗意志很强。
在被抱起的时候,他还像条吞了雄黄酒的蛇不安的扭动。
相比起横抱他的那个保镖,他标准东方成年男性的体型变得有些不太够看,所有的挣扎都像是在大人怀中扑腾的孩童……
所能够撼动和带来的影响并不算多。
比及塔跟在后面淡淡的提醒他别乱动了,说不定身体有哪里骨折,如果是肋骨会扎进器官里。
心知肚明这一切是谁造成的,最开始吴且并不理会他的叮嘱——
但是这一切在他扭头看到副驾驶完全昏迷的赵恕和他腿上不知道是否涉及大动脉的贯穿伤后,突然戛然而止。
在意识到比及塔早有所准备,带来的人是他们这边人数四倍有余,且哪怕是单打独斗他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后,吴且迅速放弃了抵抗。
雨中,汽车的废墟旁,在保镖怀中因为脑震荡头晕目眩、自顾不暇的Beta伸手拽过身后金发Alpha的衣领,面无表情地说:“救他。”
最后吴且要求从保镖的怀中脱离,自己踉跄着走上了比及塔·维赛的车。
而此时此刻,他已经蜷缩在柔软温暖的被窝下,睡着了。
“……”
想象中惊恐得如同猎人陷阱中的小鹿或者是愤怒如困兽的局面似乎都没有出现。
站在床边,比及塔垂视床上熟睡的黑发年轻人,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
脚下是厚重柔软的地毯,在迎接它的新主人人前特地铺设的,要用来做什么这件事暂且不谈……
至少此时此刻,它完美的替比及塔掩饰了脚步声,原本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应该声音很大。
室内像是午夜的坟场一般寂静。
安静的连床上人的平缓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比及塔的目光停留在床上黑发年轻人眼角的一道血痕上,大概是某一刻碰撞留下的擦伤淤青,再过去一点点可能会对他的眼睛造成伤害……
但他似乎并未对此感到后怕,这会儿正睡得很香。
「你倒是放松。」
意语低缓磁性,带着一点点无奈的笑意。
黑夜将黑发年轻人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有些苍白,目光下滑停留在对方耳垂下方,小巧可爱的耳垂下有一处污垢,可能是从车里退出来跌落在泥地上时飞溅上的泥泞——
比及塔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污垢有些碍眼。
他弯下腰,抬手想要替他擦掉。
然而在Alpha的手触碰到黑发年轻人的面颊的一瞬,那平静匀缓的呼吸声戛然而止后者毫无征兆的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因此抖动了下。
比及塔因此联想到了午夜的蝴蝶。
吴且是真的疲倦地睡着了,而不是多有精英精神地装睡,他睁开眼时目光还有些茫然无焦距,整个人显得懵懵懂懂好像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他伸手想要拂开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
但发现自己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力气。
眨眨眼稍微回过神,他就放弃了和比及塔争执自己的脸上区域的所有权……
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他不想浪费自己的力气。
毕竟比及塔把他带回来的目的肯定不止事每天过来摸摸他的脸而已,现在纠结这一下有个屁意思。
爱摸就摸。
任由Alpha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黑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用胳膊支撑着上半身想要坐起来……
这个动作带起了一些“哗哗”金属碰撞的声音,吴且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然后他抬起手掀开被子——
先是注意到自己的外裤已经被脱掉了,被子下,除了身上一件薄薄的衬衫,只剩下一条内裤……
随后,他又发现自己右脚的脚腕上有一道长长的金属铁链。
铁链一头拴着他,另外一头固定在与地面本来就完全固定死的床脚柱上。
铁链很长,像是一条巨蟒盘在床边,那长度看似足够他在这个房间甚至这个房子里自由活动……
但还是很变态。
“交易完成前你不太能离开。”比及塔委婉的说,“虽然我现在也开始考虑是不是对你的重要程度过分看中……在过去与赵归璞长达十七分四十三秒的通话时间里,他甚至没有花一秒提起过你的名字。”
吴且睫毛再次煽动。
这一次终于抬起眼正眼看向比及塔·维赛,但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依然没有说话。
这一眼就好像数小时前,在拍卖地宫包厢外的走廊上隔空相望,毫无波澜,就像是在看什么并不相关的陌生人。
比及塔不喜欢吴且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他抬起手捏着黑发年轻人的下颚往上抬,强迫他看着自己,“你亲爱的未婚夫对你的失踪只字不提,不想说什么吗?”
吴且反问:“说什么?”
黑发Beta嗓音微哑,带着刚睡醒的那种懒散。
他确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被维赛双生子绑走,赵归璞能说什么呢?
嚷嚷着“放了他”,显然是一句招笑的废话。
怒吼着“别碰他”,那不过是给变态增添一点兴奋度的无能台词。
担忧地强调“别杀他”也显得很蠢。
又或者是询问“你们想要什么”?
啊,可惜双生子想要的就是肉票本人。
所以吴且不觉得这时候提起他有什么意义,但想要拱火的人不太接受他这种波澜不惊,碧色瞳眸闪烁了下,他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除了头疼和浑身快要散架的酸痛,吴且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也是因为脑震荡——
他的车结结实实从山崖滚下来,虽然是不太高的山崖。
“赵恕怎么样了?”
“死了。”
比及塔面无表情地回答。
吴且用一种无奈的神情望着他,就像过去很多次在赛后的休息室里,试图让他不要为了某个队友的拙劣表现发脾气从而再吓坏全队包括替补在内的其他人。
这种过分了解他并迅速做出回应的态度,让比及塔的心脏微微发生了一些不良的反应——
猛然抽搐了下,不至于让人不舒服很久,但却也觉得不太高兴。
Alpha修长的手指从黑发年轻人的面颊落在了他的下巴上,逐渐发力的手指将他的下颌掐的有些发疼。
“包括莱茵在内,没有人比你更懂如何快速的让我觉得不痛快。”
比及塔·维赛一只膝盖跪上了床沿,如同一座小山似的笼罩下来——
Alpha的脸精致俊美,大多数情况下人们总是会轻易的因此忽略掉他是个S级Alpha的基础事实,而顶级分化性别让他们无论是气势上还是体型上,天生就能与其他性别甚至同性别的低等阶区分开来。
阴影与酸涩的浆果信息素压下时,巨大的压迫感让吴且呼吸悬停一瞬。
脚上的金属粗链发出“哗啦”一声声音。
掰过黑发年轻人的脸,强硬地将他拉扯到自己的怀中,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的人轻而易举的落入他的掌心,握枪生茧的粗糙指腹重重碾过他淡色唇瓣,柔软温暖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比及塔眼中的腥红与吴且的唇色嫣染几乎同时加重。
当他俯身,冰凉的唇覆盖下来时,握着黑发年轻人下颚的手也滑到了他修长的颈脖上,掌心压着喉结,施加在他脖子上的力道伴随着Alpha唇舌的入侵,逐渐加大——
像要拧断他的脖子。
“张嘴。”
滚烫的舌尖轻轻舔着被自己的唾液沾湿柔软的唇,比及塔垂下眼,漂亮的长睫毛遮盖去此时已经变深绿色眸中的压抑。
吴且被禁锢在其怀中,温热的,软绵绵的,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阵因为缺氧而被迫有的气管撕扯音——
缺氧使得他不得不抬起手,充满冷汗的掌心覆盖在Alpha的手背,他张开牙关让对方的唇舌粗暴的闯入,被勾住舌尖时,黑眸闪烁了下,如今晚冬雨降下前被乌云遮盖住后最后一次闪烁的繁星。
纵然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但金发Alpha索吻的姿态强势而恶劣,与温柔缠绵无丝毫关联。
似乎带着惩罚的意味,但吴且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要被惩罚的事,他只知道他的舌尖几乎就要舔到他的喉咙……
脖子上的手,早就在唇边未来得及吞咽的唾液顺着仰起的脖子流淌到其指尖时,就松懈了力道。
等待他的是另一种缺氧。
眼前的画面都因为缺氧逐渐模糊,这时候比及塔放开了他,吴且立刻推开他,撇开头一阵剧烈的呼吸,双眼发黑并且伴随着激烈的咳嗽。
在身旁人戏谑的注视中,剧烈的咳嗽持续了将近有数十秒……
窗外的雨夜潮湿好似透过窗户的缝隙钻入了室内,雨水的腥鲜夹杂着浆果信息素酸涩的苦味,呛得他几乎窒息。
吴且的头疼欲裂,于是也不能让阻止身旁的人双腿交叠坐在床边,好整以暇如帝王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狼狈。
等呼吸平静下来,他回过头,对视上比及塔·维赛那双黑色之中依然如沉睡的翡翠的双眸——
被窝之下,对方的手已经如冰冷滑腻的毒舌握在了他的大腿上。
那只手顺着他的腿摸到了他的大腿内侧,温热细腻的触感让Alpha微微眯起眼,他始终盯着吴且。
“这里,他用过几次呢?”
修长漂亮的手指在更幼年的时候总是被各种乐器的老师夸奖付有天赋,但无论是摁在手下的琴键或者是握在手中的弓弦,从未让比及塔·维赛兴奋到如此时此刻般,浑身的汗毛好像都因此立起……
“用过几次也不嫌你脏,阿且,我正自己都为此感到惊讶。”
比及塔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那双漂亮又倔强的黑色双眼因为他的瞬间紧握而睁圆。
——小猫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主人之外的家伙的怀抱里,无论如何的冷漠,此时也正为陌生的触碰而感到紧张呢。
这样的神情,他真的很喜欢。
是他的猫了。
第119章 【慎入】【强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修长的手指像是永远都捂不暖那么冰冷,在黑发年轻人身上游走,衬衫被弄得皱巴巴的,堆积在腰部往上的位置。
期间手上的薄茧没轻没重的抚过身上的擦伤,吴且疼的阵阵倒吸气,但身上的人却罔若未闻——
并非刻意折磨人。
比及塔·维赛并没有这方面太多的概念。
脑子里倒是有一点印象,一个小时前,私人医生从主卧里出来后,战战兢兢地跟他说里面的人没有大碍,浑身都是各种擦伤也简单处理过了,但到底是出了车祸,脑震荡是肯定的,有没有别的问题最好还是去医院详细检查,需要静养,尽量别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废话一大堆。
比及塔没听进去太多,详细检查是肯定的,但那是他接下来安排好一切后把人带回意国之后的事——
至于什么脑震荡,擦伤?
这种有什么好报告的?
他七岁的时候就能从烧成火海的汽车废墟中爬出来,在胸骨骨折的情况下,顶着保镖的尸体,用枪射穿敌人的眉心。
光脑震荡有什么静养的,还要照顾他的情绪——
被绑架的人能有什么好情绪?
当下就把医生的话当一堆废纸扔进碎纸机,完全没进脑子里,于是此时此刻,比及塔只是奇怪于手中握着的东西最开始被他的拇指玩弄几下明明有反应……
但数分钟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他摸了几下身体后,反而颓废下去。
他莫名其妙的掀起眼皮扫了一眼,黑暗中也看不清黑发Beta的脸色来判断是怎么回事——
但却看到他唇瓣微张,舌尖隐在牙后,被亲过后还湿漉漉的,好像收不回去。
碧色瞳眸暗了暗,Alpha坐起来了些,又不受控制的吻了下去。
“唔……等……比及塔……等等!”
并不会等。
Alpha满意的尝到从怀中人唇舌尖呼出的气息中有浆果味,那是他之前的吻中留下的信息素的味道——
身为Alpha并不可能像Omega一样是香甜的,大多数情况下他的信息素酸涩发苦,像灌木丛里漂亮但是剧毒的红色果实。
但是此时此刻,再从吴且的口中尝到自己的信息素,比及塔·维赛觉得好像尝了一口早餐时抹到烤面包上的那种果酱,香甜的叫人蠢蠢欲动。
“之前不是叫‘比尼‘叫得很欢吗?”
低压的嗓音充满了危险,亲昵的称呼在自己的嘴中说出来充满了意味深长的讽刺味——
吴且瞬间收了声,想起之前好像是在抢拍那颗珍珠的时候好像是有这么叫过一次……当时比及塔·维赛好像没有多大反应,他还以为他早就忘记了这件事。
没想到这人这么记仇。
反抗的声音消失后,吻就理所当然可以继续,Alpha舌尖轻易的勾住黑发Beta的舌尖,对方只是有些僵硬,但是因为过于识相知道躲也没用,所以没有乱挣扎……
最多就是不算有回应罢了。
但比及塔根本无所谓这件事,叼着他的舌尖吮吸,再将更多含有自己信息素的唾液在交缠间渡到对方的口中,听他呼吸逐渐加重——
被子下,他拉开黑发年轻人最后的遮挡。
柔软的布料轻而易举的就从他小腿滑落。
比及塔放开吴且,低头看了眼捻在手上的东西,哪怕是黑暗的光线,他还是借着窗外雨水的反光看清楚白色的布料上泅湿一片的水痕。
微微眯起眼,他轻笑了声:“你对你未婚夫也不是那么忠贞。”
吴且本来就头疼,听到这话气得更上一层楼的头痛欲裂——
他是一个正正宗宗的雄性生物,哪个功能正常的能被摁着这么揉一点反应都没有?
然而在那强词夺理的人并不理会他的反应,随手把他的内裤往枕头下面一塞,他的手转而去捏沉默不语的人的耳垂。
那里的温度高于其他位置,湿滑的舌尖再次覆上他的唇,像是挑衅又像是缠绵地,这一次的吻尤其的长……
吴且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舌尖被吮得发麻,不得不抬手推搡压在自己身上的强壮身躯,比及塔以为他被压的不舒服,将他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身上。
脚上的锁链发出“哗啦啦”的金属摩擦声,在安静黑暗的室内显得尤其的刺耳,此时吴且半跪坐在男人的腰上,一只手撑着他的胸膛——
灼热的温度和坚硬的肌肉隔着衣物传递,他浑身紧绷想要爬下去,臀上立刻被拍了一下:“别乱动。”
面对面的姿势,男人用高挺的鼻尖蹭蹭他的,一只手握着他的后颈,又蹭过来嗅他耳垂下一小片皮肤……
嗅到一点沉水乌木的味道,他微微蹙眉,拨开黑发年轻人耳垂看向后面,果然在那个地方看到一个不起眼但很深的吻痕。
不难想象在他早早离开元庄,只为了从反方向奇袭这个人的时候,他正躲在会所里和那个Alpha做了些什么。
“这是什么?”
他揉着那块细嫩的皮肤,明知故问。
吴且抬起手,指尖碰到了他的指尖,几秒后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于是回答:“吻痕,还能是什——唔——”
挑衅的话没能说完,唇瓣就被狠狠地咬了下。
怀中的人还在推拒他,嘴巴上有空闲着就挑衅,外加脚上的锁链一刻不停的响得吵耳朵,比及塔耐心在这一刻就燃烧殆尽了,他都不知道这铁链挂着是在折磨谁。
“还说吗?”
“不爱听你就别问。”
大手一把掐住黑发Beta的下巴,Alpha的语气不再是那种慢条斯理的阴柔,变得有些森然:“让你别动了,听不到?”
某个地方正蓄势待发。
他再乱蹭一会儿受伤的就不止是今晚车祸造成的那些地方。
吴且不动了,手压着他的肩膀,黑眸望着他跟他谈判:“我头疼,能不能下次?”
比及塔笑了:“你当你来度假的?”
吴且又不说话了,Alpha挪了挪他的屁股,让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变化,甚至挺腰往上顶了下他:“下次?怎么下次?”
他的心情算不得多好,哪怕做好了一定的准备,但莱茵在当天晚上的第一时间吃到枪子儿也不在他们的计划范围内——
怀中的傻子还以为自己离开了他们,又转头找到了多好的避风港呢?
还不是疯子一个,暂时装得比他们像话罢了,他们好歹装了那么多年,谁比谁持久还真说不好。
握着吴且的手肘将他扯到自己的面前,Alpha还准备再说两句提醒一下怀中人现在的情况,然而话到了嘴边,却感觉到手掌心一阵滑腻的湿润……
他停顿了下,一抬头正好看见吴且因为疼痛死死蹙紧的眉心。
于是将怀中人扯下来背对着自己摁床上,一只膝盖压在他的腰上不让他乱动,比及塔伸手打开了床上的台灯——
手掌心一片腥红。
血液正从黑发年轻人的手肘伤口汩汩往外流,那伤口还挺深的,之前大概是上过药勉强暂时凝血了,现在因为方才一番乱动伤口又裂开。
除此之外,床单上到处都是血迹。
比及塔这才借着灯光看清楚,吴且身上来时候穿的衬衫上除了脏兮兮的泥泞之外,都是干涸的和新鲜的或者半干的血迹……
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眼,身上淤青和擦伤遍布全身。
皙白细腻的皮肤成为染布的底色,沾染的色彩格外触目惊心。
Alpha目光猛地往下沉,脑海中突然浮现方才站在主卧前絮絮叨叨废话很多的医生满脸的委婉劝告,他又一把掀开了吴且身下的被子,掰开他的腿看了眼——
也全是伤。
挂着锁链的那边脚腕上甚至还有一圈新的破皮磨红。
沉默了几秒,比及塔黑着脸将被子盖了回去,从后扳住黑发年轻人的脸,将他的脸从枕头里挖出来,问他:“以前怎么没见你碰一下就这样,回来一年,成豆腐做的了?”
“……”
吴且的脖子被迫以难受的方式拧着。
脑袋昏昏沉沉,响要呕吐的冲动惊涛骇浪,他动了动唇,很艰难地反唇相讥:“车从山上翻下来,真是豆腐已经碎成渣了。”
比及塔沉默片刻,脑子里慢吞吞地接受了不是所有人都和他和莱茵一样的现实,而他对强迫一个毫无动静、做一半就会晕过去甚至时时刻刻都在流血的人毫无兴趣……
他伸手把吴且翻过来,后者的脑袋柔软的垂落,在床头灯澄黄的灯光下,可以看到他睫毛很虚弱的煽动着。
掀起来拉到下巴的被子让他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
旁边床边落陷的地方见犯弹动后,高大的Alpha下床站在床边,附身观察了黑发年轻人数秒,大概是觉得他苍白的脸色很碍眼,面无表情地伸手关上了台灯。
比及塔不顾下面很明显的紧绷凸起,转身要出门把那个废话很多的庸医再换回来。
走到门口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回过身。
“我已经回国一年了。”床上,黑发年轻人的声音显得很疲倦,“说实话,莱茵的眼睛……那件事难道不算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
“你们就不能放过我。”
站在门口,许久未回答,金发碧眼的英俊Alpha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半晌,他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放养一年心就野了?放养,又不是不养。”
……
吴且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起来的时候是傍晚。
他记得自己被带走的时候是凌晨。
抬起手摸了摸枕头底下,被随手脱下的内裤还塞在那,只是全是血迹和其他液体,他也没有再穿的打算,随手掏出来扔床下,光着屁股下了床。
下了床还是有头重脚轻,他闭了闭眼扶着床头柱缓解了下那种晕眩,走了两步,右脚脚上沉甸甸的,伴随着金属链条的摩擦声。
吴且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铁链,类似人家遛鸟时拴在鸟腿上那种,看似没有了牢笼的束缚,实则自由空间也还是那么一点——
也不知道这种东西发明出来是爽了谁。
大概只便宜了不用隔着笼子,伸手就能随意揉搓到小宠物的主人。
铁链很长,吴且拖着它走进浴室洗了澡,将身上的黏腻和血痂都洗掉了,刚开始搓下来的水都是铁锈色的,他都奇怪比及塔怎么还能抱着他又亲又摸。
洗完澡出来,精神恢复了一些,系着浴袍的系带出来,发现医生已经等在了卧室里,床上的床单被褥也换了新的,那条脏内裤不翼而飞。
吴且在床边坐下,安静的配合检查,在对方用手电筒照自己的瞳孔时,他配合的仰着头:“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医生默不作答。
吴且转过头去看替他脚腕上上药的小护士,她是个心软的人……
因为上完药,她默默地用纱布垫着面片,小心翼翼的给那金属镣铐缠绕了一圈。
吴且一动脚,铁链叮叮当当,小护士像是吓了一跳抬起头,就对视上一双毫无波澜的黑色瞳眸,黑发年轻人垂眸望着她,她没来由的心跳便快了些。
“别问了。”她压低声音说,“先生会不高兴的。”
吴且这才注意到面前的人有一半的东方血统——
可能是混血儿,她的瞳眸是深棕色的,意义上更接近传统的东方人,黑色的短发,只是高挺的鼻梁有一些异国风情。
他想起来听说过的一些事。
比如维赛双生子钟情于搜集一些黑头发或者黑眼睛或者两件兼有的人形手办放在身边。
此时此刻,与那半混血小护士对视的一瞬,吴且恍惚的悟到了些什么,但是也没多大反应,他已经学会了对变态的变态程度不要一惊一乍,过份计较……此时此刻,他甚至能翘起唇角,温和的笑道:“所以我问你呀。”
黑发Beta笑起来总是人畜无害,如沐春风。
小护士的脸红了红,有些仓促的站起来:“他……伤的比你严重,昨晚醒来过一次,打伤了三个保镖和两个医护人员,但他暂时没事。”
真有精神。
闹那么响他一点动静没听见——
要么是赵恕被关得远,要么就是他昨晚压根不是睡着是昏迷。
心思百转中,吴且低声道谢。
这时候屋外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人声,有人踩着木质结构的楼梯上楼,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门被推开,比及塔·维赛站在那,手中拎着间西服外套,另一只手插在口袋。
先是被屋内的各种消毒水和跌打药水的味道弄得浅浅皱眉,数秒后,Alpha抬起手拉扯开自己的衬衫衣领,面无表情道:“下楼,用餐。”
……
吴且刚开始还以为自己会被关在这个屋子里直到赵归璞杀上门来。
但现实就是得益于维赛双生子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天生矜贵与贵族行为准则,他们通常不会容忍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坐在卧室的床上吃东西——
读书的时候就是这样,用餐他们就要在餐厅或者客厅,食物禁止进入卧室,零食也不可以。
医护人员迅速消失。
吴且垂眸看着Alpha走进来,低头用一把贴身的收着的钥匙解开他腿上的锁链的另一端,从床柱上拿下来。
“你去哪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看见比及塔的手背上有新增的伤,衬衫上也有飞溅的血液。
相比起被囚禁的人,主动实施囚禁行为的反而成了沉默寡言的那个,他直起身,牵着那铁链拽了拽,坐在床边的人踉跄了下,被迫倒入他的怀抱。
那种火硝味和血腥味笼罩上来,伴随着Alpha的信息素味,吴且被比及塔·维赛的味道完全包围了——
Alpha苍劲有力的手压在他的腰上,侧头亲了亲他的耳朵,像是刚才聋了压根没听见吴且的提问,自顾自地问他:“回来得晚了些,饿了没?”
不等吴且回答。
他牵着锁链,像是牵狗似的牵下楼。
一楼的餐厅餐桌上已经放满了食物,有Alpha习惯的西餐,还有一些粥和虾饺之类点心。
……
一天没进食,吴且确实饿了。
但他大概是脑震荡后遗症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对于端上来的油腻食物全然反胃,反手推开了面前的干炒牛河,他就着奶茶吃掉了一个老式蛋挞。
曲奇塔皮黄油用料很足,蛋挞液应该也是现调的很香,他伸手去拿下一个时,坐在他对面的Alpha微微蹙眉:“吃了饭再吃点心。”
吴且头也不抬,拿下一枚蛋挞的手都没抖一下:“太油腻,吃不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比及塔无言片刻,幻视回到了学校食堂,他看着吴且非要把蘑菇浓汤上的酥皮全部弄到碗里泡上一会儿再吃的时候。
非常不顺眼。
但讲一百遍也没人听。
他抬起眼瞥了眼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厨子兼手办二号,眼神示意他把蛋挞撤走——
就在这时,桌对面的黑发年轻人咬了口蛋挞,冲他笑了笑:“也可能是怀孕了,赵归璞不喜欢用套。”
撒谎的。
其实他们根本没讨论过要不要用套这个问题。
满意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还想管东管西的Alpha冷着脸放下手中的刀叉,吴且偏头喝了一大口奶茶。
“好甜,蛮好喝的……可能是女儿。”
跟西方人说什么“酸儿辣女”他们不会懂,但也不用懂,光字面意思就足够让比及塔·维赛面黑如锅底——
吴且心知肚明他们对他的执着,并对这件事完全不予回避。
甚至无耻地堂而皇之拿出来,作为嘲讽他们的手段。
但这有什么办法呢?
比及塔胃口全无,往后靠了靠,抱着胳膊看黑发Beta慢吞吞的吃掉了桌子上一半的甜点,还有两颗虾饺。
在吴且把勺子伸向那晚杨枝甘露时,他拿出了手机,打开了个小视频,扔到黑发Beta跟前——
原本听见视频中传来痛苦闷哼的动静,吴且的勺子停顿了下,眼皮子跳了跳,一瞬间心跳加速,胸腔有些紧绷。
但很快,他余光瞥见视频中的人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凌乱地靠在墙上,他停顿了几秒,抬起头看着视频中低喘如野兽的金发Alpha,异色瞳眸中,碧绿的瞳眸隐约透着痛苦,那只黑色的瞳眸却暗淡无色。
这样的痛苦神色持续了三十秒后,视频中出现了个人,被西裤包裹着的修长的腿踩着定制手工皮鞋,男人弯下腰,手暴露在视频中的一瞬,吴且握着勺子的手就猛然握紧——
只是一双手,他也能认出赵归璞。
不看还无所谓,眼下突然看见他的人,吴且才感觉到从刚才起一直麻木的胸膛突然血液流动,心脏酥麻地挣扎跳动着……
好想他。
垂下长长的睫毛,遮去眼中的情绪,他看完视频中赵归璞如何将莱茵·维赛的义眼徒手粗暴的抠出来。
他腿上似乎还有枪伤,只是没有得到处理的伤使得新鲜的血液不断的涌出覆盖旧的。
挖出义眼,男人回过身,弯腰摆弄了下摄像头——那张面无表情的英俊面容如同煞神,他抬手,用手中的义眼砸向摄像头方向。
视频中,Alpha如困兽的闷声痛呼占据了全部的声道,充数耳中。
“这什么?”吴且问,“下酒菜?”
“赵归璞是个疯子,我好歹给他弟弟一些宽容的款待甚至是妥善的照顾,他只是把莱茵扔进了地下室里——”
“莱茵在他手上?”
比及塔不置可否,他挽起衣袖。
今天吴且睡着的时候,他也没闲着,带了一些人前去同赵归璞谈判……
当然谈判是没谈成的,车行驶到半路就从侧面夹道几辆摩托车,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直接开枪了。
就在某条人烟稀少的国道上。
他的司机死了,带去的手下折损三个,有一个是跟了他和莱茵许多年的,他们用的非常顺手……
为了抓一只猫,这一趟华国来的损失惨重,比及塔不确定这笔账要算到谁的头上。
“给你看这个只是为了告诉你,不要再缠着医护人员,让人为难的去打听赵恕的情况。”
比及塔的肯定语气让吴且怀疑他装了监控。
但事实上醒来后他就在房间中查看了,大概这别墅真的是双生子在江城的落脚点,房子里没装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礼尚往来,接下来赵家的小少爷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医疗救治……江城有句话好像蛮流行的——”
比及塔歪了歪脑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
吃饱了吴且又蜷回床上要睡。
对于比及塔的存在他直接视作空气。
令人有些不安的是,比及塔好像也没有对此有任何的异议,两人像被迫同床异梦的新婚夫夫——
在吴且侧身背地他闭目养神装睡时,Alpha自顾自的洗澡,上床,甚至在他旁边捧着电脑开了个跨洋早会。
只是那只手不太老实的偶尔会伸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捏一捏他的耳垂……或者是在吴且无声的挪开离他远一些时,伸手把他拽回来,固定在比之前更近的距离。
………………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那种一把刀高悬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不确定感逼的他浑身刺挠。
吴且早上睡多了,这会儿硬睡又睡不着,终于被比及塔弄得烦了,皱眉翻身,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黑发Beta的声音很暴躁,以至于电脑里正在用平平无波澜的意语报告一些事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这才知道这个变态开着公放。
只见金发Alpha无所谓的笑了笑,告诉电脑里一群西装革履等着做会议报告的人没关系,今天就到这里,然后把电脑扣上,放到旁边。
吴且“……”了下,意识到比及塔这个动作俨然充满了一种“会议暂停,先收拾你”的气氛。
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好像老天爷终于也看不下去他的这份煎熬,今晚的最大悬念终于揭开,突然从走廊外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跑过。
比及塔理了理睡袍,淡道:“去看看吗?”
吴且一脸莫名的被牵着铁链走出房间,这才发现隔壁的房门开着,往来的医护人员进进出出,与此同时空气中飘散着龙舌兰烈酒的味道——
他脚下一顿,才意识到赵恕就被关在他的隔壁房间。
而此时此刻,房间里像是在上演一整场的《侏罗纪公园》,动静大的像是要拆房子,他听见有什么东西从桌子上被摔下来摔得粉碎,医护人员的惊叫,“信息素紊乱”“伤口感染”“高烧”等一系列糟糕的关键词钻入他的耳朵……
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少年Alpha极其压抑的痛互与粗喘。
医护人员口中嘟囔的那些词汇,无论哪个单拎出来都会对一个Alpha甚至一个人类造成严重的伤害,甚至危及性命——
吴且猛地回头去看比及塔,却只见后者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半晌,他抬起手挥了挥。
却不是让医护人员进行救治。
反而在三十秒内,原本进出的数名医护人员没有丝毫犹豫的消失在走廊尽头,走得干干净净。
走廊上只剩下了比及塔·维赛和吴且,房门开着,里面不断传来监护仪器惊天动地的尖叫和赵恕的低吟。
比及塔微微一笑:“莱茵的情况也并不会比他好很多,你该庆幸,这别墅没有一间老鼠满地跑的地下室。”
吴且想要进入客房——
但锁链的这头牢牢的掌握在比及塔的手中。
他轻轻拖拽,这边的黑发年轻人就像被收了线的风筝落入他的怀中,下一秒,两人相拥着,以极其暧昧的姿势撞在客房旁的墙上。
大手极具占有欲的压在吴且的腰上。
Alpha垂下眼,用唇角亲昵的轻蹭怀中黑发年轻人柔软却紧绷的唇边。
“我听说他跟你有过一段。”
“那不是什么一段……比及塔,救他!他会死!”
“嘘,嘘。”
冰凉的手压在吴且的唇边,又轻抚他的面颊,如情人之间的低语轻柔暧昧。
片刻,那只手从面颊落压在他的肩膀上,稍微一用力,就将怀中人以贴着自己的姿态,压了下去。
“看你表现。”
吴且猝不及防蹲下去,面颊贴着Alpha敞开的浴袍下露出的大腿皮肤。
昏暗的走廊尽头黑漆漆一片像是野兽无声的张开了自己的深渊之口,近在咫尺的距离,雄性气息热腾腾的扑面而来,与刚刚沐浴过的沐浴乳香、浆果酸涩的苦味钻入鼻腔。
当大手插入他的黑发,握住了他的后脑勺,他茫然的抬起头,那双漆黑的双眸一瞬间几乎失去了聚焦。
他只是对视上一双冰冷而毫无波澜的碧色瞳眸。
“舔。”
第120章 【史诗级慎入】【强制】我也爱你
昂扬的灼热就在脸庞,浴袍的布料摩擦在唇角。
吴且沉默了下,忽然对着比及塔笑了笑,他说好啊,然后就伸手去扯Alpha的浴袍,那动作过分娴熟到Alpha的眉心跳了跳,条件反射的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相比起中学时期,大学之后几乎就不太碰篮球的黑发年轻人其实肌肉含量掉了不少,至少毕业的时候还有腹肌,但体脂率肯定已经不在运动员严格标准内了——
那手腕捏上去也有脂骨分离的柔软,并且大概是因为太白了,一捏一个手掌印。
比及塔垂眼看着自己手指留下的红痕消散,他的手挪到了黑发年轻人的脸颊,拇指强行塞进了他紧抿的唇角,撬开了他的牙关。
森白的牙后藏着的是柔软湿滑的舌尖,比及塔亲口尝过知道它尝起来有多好……
但就像大多数美味的食物采摘或者烹饪甚至入口都比较繁杂。
想要吃口好的并不是那么容易。
Alpha带着薄茧的手塞进他的口腔,最开始是拇指,然后是食指和中指,指腹一一摸索过面前蹲着、被迫仰头的黑发年轻人的牙……
其实并不如寻常Alpha那般锋利。
但一口咬下来也够人喝一壶的。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比及塔微笑着,没来得及吞咽的唾液顺着他的指尖流淌至掌心,又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小滩暧昧的水痕。
“别逼我把你的牙一颗一颗掰下来。”
拇指加大力道,顶在牙尖让整个牙床都在发酸——
然而这样阴柔认真的警告并没有任何的用处。
被威胁的人黑眸亮了亮,在灯光黑暗的走廊也显得那么锋利……
这时候,他不像是想要叫人偷回家的小猫咪,像刚学会食肉动物本性的狼崽子。
比及塔的呼吸因此更加粗重了些,那灼热的气息几乎透过浴袍喷发,他将兴奋写在脸上——
若是吴且真的含泪屈服,他可能反而并不如现在这般兴致高昂。
手指捏了捏柔软小巧的舌尖,才慢吞吞从黑发Beta的口腔中抽出来,嘴被迫张开撑得发麻的人立刻闭合上了自己的嘴。
“什么意思,不要做吗?”比及塔盯着他,慢吞吞地问,“要见死不救吗,阿且?”
“我和赵恕有过婚约,又解除了婚约,你以为两个人是怎么才能闹到解除婚约那步?”吴且说着,牙根还在因为方才被仔细探索有些发软,“你用他威胁我,脑子进水?”
“噢。”
比及塔意味深长的叹息语落,脸上有一种虚假又浮夸的遗憾。
身后一墙之隔,陷入数种病症的Alpha发出痛苦的声音,开始尖叫的仪器比刚才只多不少,其中有那么一两台被他硬生生的扯翻,发出惊天动的声音。
比及塔扬起唇角。
吴且磨了磨后槽牙,对无动于衷的人说:“但你把他玩死了,莱茵也死定了。”
比及塔温柔地摸摸他的脸,微笑着回答:“没事吧,现在莱茵看着也不太活得成,他中枪了,赵归璞连止血药都没舍得给。”
房间里什么东西“咚”的重重从床砸在地上,吴且眼皮子颤抖了下。
比及塔歪了歪头,做出一个思考的动作,又说:“那我们换一个角度,不讨论莱茵……假设赵恕真的死了,你的未婚夫赵归璞会不会恨你对他弟弟见死不救——”
“你去吧。”
吴且说。
“这属于不可抗力,保险都不赔,赵归璞能让我负责?”
话题到这里就说死了。
一切好像走进了死胡同。
比及塔伸手摇晃了下他的下巴:“真不管呢?”
吴且拍开了他的手,冷着脸问:“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废话?”
……
比及塔眸色猛然沉了下来。
他深深的看了吴且一眼,几秒后,突然问:“你知道什么是‘液体钻石‘吗?”
吴且不知道,但从比及塔的嘴巴里用这种挑事的语气说出来,能是什么好东西呢?
比及塔来到二楼的栏杆边,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冲着楼下吹了声口哨——
一个身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看不清楚是哪个国家的人出现了,他身形高大,但出现时并没有任何压迫感,可能是个Beta。
没有和其他医务人员在一起,他看上去在此之前就在楼下待命而已。
此时此刻,他拎着手中的箱子上楼,与站在客房门口的吴且擦肩而过进入房间时,目不斜视。
吴且看着他走到赵恕的床边,迅速的打开手中拎着的箱子,里面有一大排空的玻璃试管与针头,他手脚麻利的将摔落在地的Alpha固定在床头。
“‘液体钻石‘其实有另一种名字,叫‘信息素释放液‘,通俗来说,其实就是信息素的提取浓缩液。”
比及塔的声音在吴且的身后响起,那声音缓慢而阴沉。
“这种液体目前没有人工合成的办法,纯天然无公害的只能通过暴力侵入特殊性别腺体的相关手术提取……提取后,经过精粹,可以得到Alpha或者Omega性别表征相关的信息素复合物,包括不限于睾酮衍生物等,从而提取样本身的特异性信息素分化信息。”
里面的医生拿出一只空针管。
“提取过程需在腺体活性高峰期进行。”
空针在一瞬间直接靠近了赵恕因为脑袋无力垂落,而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腺体“”
与此同时,吴且在比及塔语落的一瞬,已经抬脚要往客房里冲——
但是身为Beta,他的速度始终不如身后的Alpha,有力的手臂从后以极大的力道将他一把向后拖拽,重重束缚自己的怀中!
“腺体很敏感也很脆弱的,阿且,由于这种过分简单粗暴的提取方式,提供者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黑发年轻人剧烈的挣扎中,在他身后,牢牢抱住他的人却丝毫不费力般,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四平八稳——
“功能暂时失调障碍,激素水平骤降,在四十八小时内甚至短暂下降至Beta性别范位,同时包括有心悸、血压波动、肾上腺皮质应激反应等不良……”
“比及塔!!!!”
“这种液体的使用广泛,通常用于隐藏自己的第二性别,方便于各种间谍、潜入、特殊侵入活动……啊,你知道吗,美国有一位你耳熟能详的军部高官的真实性别是Beta,按照道理他可没资格爬到现在的位置……”
“住手!比及塔!!让他不要——”
嘶声的咆哮中,吴且眼睁睁地看着那冰冷的针管扎入赵恕的后颈。
重病中,Alpha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痛苦的声音,当龙舌兰酒的味道伴随着信息素抽取、外溢爆炸式的铺散开来,赵恕的身体猛然抽搐了下!
“S级Alpha的提取液能够卖上多少钱?啧啧啧,我猜相比起个人,会有更加高级的组织会收取去研发和拆解关于顶级Alpha的秘密,我听说有战争国的非官方组织正在试图合成一些超级士兵,你说他们会出多少钱收这一根试管……一百万欧?二百万欧……还是五百万欧?”
“比及塔·维赛!”
吴且近乎像是一条离岸的鱼,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地在Alpha怀中挣扎,他用指甲去抠揽在自己腰间的手,然而身后抱着他的人却纹丝不动,完全不顾自己的手臂被抠得鲜血淋漓。
他猛地回头,整个人的面部因为过甚的愤怒完全紧绷——
“够了!”
“不够。”
金发Alpha微笑着,轻轻的吻了吻他因为愤怒涨红的耳朵
“失去了信息素,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Beta……那该有多绝望呢?就像你。”
比及塔慢吞吞地声音,犹如冰冷缠绕上来的毒蛇。
“曾经以为自己能够成为Alpha却分化成了Beta,从云端跌落的感觉,应该很痛苦吧?”
而赵恕从一开始就是S级Alpha,哪怕只是一瞬间体会到了Beta那种失去所有的力量与信息素的无力,痛苦或许会呈现几何程度翻倍。
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刮蹭怀中黑发年轻人僵硬而苍白的脸。
“阿且,你应该是世界上最了解这种痛苦的人。”
金发Alpha的唇角愉悦的上扬。
“今天莱姆医生带了一组整整十二支试管来呢,看来我是要发财了。”
……
十二支。
跟变态讲道理真的是他纯属多余浪费唇舌。
吴且推开了面前的人,蹲下身,面无表情的掀开他的浴袍,抓下他的东西,冰冷得就像是抓下地铁的拉环,张开嘴让他如愿以偿。
惊喜来的太突然。
满脑子都是迸溅出的火花四溅。
金发Alpha瞬间闭上眼,脖子后仰喉结重重滚动了下,呼出的气息灼热到仿佛下一瞬就会浑身燃烧……
但甚至没等他来得及索求更多,那叫他毛骨悚然的快乐就一瞬间远离了他——
抓着黑发年轻人的头发手不自觉收紧了力道,他低下头,声音几乎是从紧绷的喉咙里挤出:“继续。”
吴且放开他,那双有神的双眸还因为上一秒的怒火而过分的明亮,他舔了舔唇角:“别命令我。让里面的人住手,然后救人。”
盯着后者湿润的唇瓣与红润的舌尖看了一会儿,碧绿色的瞳眸几乎成了深绿的,瞳孔缩聚成针尖大小。
无声的对峙持续了数秒,最后是比及塔率先让步。
他一把将吴且拎起来,“哗啦啦”锁链摩挲的声音中,Alpha拦着他的腰对着楼下吐出简短的意语作为指令。
医护队伍如鱼贯入涌入房间。
……
当抽取信息素的针离开腺体。
那被称作“液体钻石”的溶液被医生小心翼翼的放进一个单独的金属保险箱,拎着箱子,那医生离开了客卧。
在他抽身的一瞬间,病床周围其他普通的医护一拥而上——
赵恕的情况很快得到缓解,至少一针安定剂注射下去,伴随着少年Alpha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房间中那因为泄露所以浓郁至呛鼻的信息素味下去了一些。
吴且始终站在人群的最外面,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冷漠。
他能感觉到有一束目光始终饶有兴趣的落在他的脸上。
他相信这件事并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果不其然,在一切结束后,当少年Alpha满身是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倒回床上,比及塔拽动了手中的锁链——
锁链乱响的噪音里,吴且踉跄了下,几乎算是有点狼狈的被强行拽入房间。
在他出现的一瞬间,床中央上一秒还闭着眼如同死鱼般的少年Alpha仿佛有所感悟,睁开了赤红的眼。
“来看看,小赵先生。”
比及塔笑着说。
“你曾经心悦过的人,刚才正看着你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Beta呢——”
赵恕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身上只穿着一件裁剪过大、明显并不合身的白色衬衫的黑发Beta,两条修长的腿白的晃眼,一片狼藉波及到的范围外,圆润的脚指头踩在室内干净柔软的地毯中央,长绒地毯将脚趾遮去一半。
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与吴且冷漠的目光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眼睁睁看着只着一件浴袍、胸前敞开露出大片胸肌的Alpha伸手,亲密的揽过前者的腰,将他拥入怀抱。
修长的指尖掰过黑发年轻人的脸,比及塔当着赵恕的面对着那还嫣红水光的唇瓣吻下——
换来刚刚脱离紧急病危状态、理应完全虚弱的的少年Alpha瞬间暴起!
“放开他!”
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比及塔在内,没有任何一人料到,在短时间内被抽取了腺体液后,赵恕还能爆发出这些力量,房间中龙舌兰酒的信息素爆发了,浓度含量一瞬间拔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按照常理,此时此刻,本来应该脱力如Beta的Alpha以违反常理的力量暴动,如一头真正暴走的野兽扑了过来——
“哗啦啦”的凌乱声中,所有链接在他身上的监控仪器全被扯倒!
在他拳揍向比及塔的同时,伤口一瞬撕裂,大腿上包扎的绷带沁出鲜血!
比及塔单手握住少年Alpha挥来的拳,与此同时不着痕迹的推开了怀中的人,空气中里面有另一股浆果的极致酸涩味道弥漫开,和龙舌兰酒的味道掺杂在一起。
医护与随行人员中有特殊第二性别的第一时间退出了房间。
剩下的正如同吴且一样不适地硬待着。
而两名Alpha纠缠在一起,如困兽之斗,招招奔着对方的要害而去!
同为最顶级的Alpha,但相比起赵归璞的伸手,身负重伤且精神状态极差的赵恕更不可能是比及塔的对手,几番拳脚过后,一个不留神就被一把抓住脖子,重重摁在床上!
金属床并非固定于地面,“嘎吱”一声以刺耳的声音被推得移动一大段距离!
“你——”
比及塔嘲笑的声音突出第一个单词的时候,忽然从后响起缭乱的锁链声!
他猛地一顿回过头,然而此时为时已晚,用来囚禁他人的锁链从后围上了他的脖子,猛地一拽——
比及塔几乎是被这力道扯得脑袋都要从脖子上搬家,脱离床上的一瞬,手臂青筋暴起,以指甲掀飞为代价,硬生生一根手指插入脖子与铁链之间,以此为着力点,反手捉住铁链,看也不看往前猛掼!
巨大的爆发力让吴且觉得好像真的被扯飞——
下一秒,肩膀被一把握住,他后脑勺重重砸在柔软的床铺上,不疼,但眼前掀起的被褥遮挡了他的视线,让他慌神。
他伸手挣扎着想要起来,然而随后手腕便双双交叠着被一把压在了头顶!
屋内的所有人在金发Alpha占据上风的一瞬恍然醒来般围上来,然而尚未看清楚床上纠缠的三人,就被比及塔顺手砸过来的枕头阻止了脚步。
“都滚!”
暴躁的声音如狮吼,语落的一瞬客房中一干人等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条腿重重跪压上吴且的腹部摁住他,那张俊美如恶魔的脸悬空在他上方。
“关系不好吗?”
那拖长了语调的声音如来自地狱的低语。
冷汗顺着吴且的背脊往外冒,压在他手腕上的手带着薄茧的拇指细细摩挲着……毛骨悚然的鸡皮疙瘩顺着手腕一路顺延遍布全身。
“阿且,不乖。”
身上的人俯身压下,吴且挣扎中腿甚至能踢到旁边的赵恕,他惊恐地微微瞪大眼,看着比及塔骑上他的胸膛。
与此同时,那种不舒服的束缚感出现了。
是来自顶级Alpha的束缚力,能够让无论是Omega还是Beta无条件服从的,无力反抗的压迫力。
脑海中,理智好像在离家出走,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叫嚣着臣服,让他脊梁发软,双腿颤抖,眼角迅速染红……
眼睁睁看着比及塔单手伸过来,掰开他的牙关,吴且额角青筋暴起,张口就咬——
口腔立刻尝到血腥味,然而没等他下死口,牙就被热潮的手指用力掰了下。
“怎么?一年未见,你的脾气倒是还在。”
就连比及塔都露出了一丝丝诧异的神色,握着吴且的下巴,轻佻的摇晃了下。
“S级Alpha的束缚力对你无效么?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本事?”
吴且头痛欲裂,相比起Alpha轻松带着调侃的询问,他只觉得身体中有两个灵魂在互相拉扯,斗争——
那完全矛盾存在的理智与混沌,撕扯着,让他的大脑都快燃烧。
但口中,牙死咬那只入侵的手的力道却并未减弱,冷汗从额头沁出,在脑子里尖叫着臣服与躺平任由面前的高阶Alpha占有时,还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对。
信息素的味道不对。
不是这个味道。
牙尖深深地刺入皮肤,咬到肌肉,深可见骨。
“你咬。”比及塔粗喘着,扯出个狰狞的笑,那张英俊的脸因此扭曲,“我现在就掐死他。”
赵恕就在身边。
大概是因为脱力和一瞬间的窒息暂时没办法爬起来。
而吴且——一个彻彻底底的Beta,要和全盛时期且经过专业格斗训练的Alpha正面对抗本来就属于天方夜谭,对方甚至使用了S级Alpha的意志力操控……
很快他就力竭,汗湿的黑发深深陷入柔软的床铺中。
比及塔塞进来的时候,他只能“唔”地一声发出窒息的声音,但是压在他身上的人没有放开他,掰着他的嘴,让他吞咽——
眼前的金发发丝晃动,吴且被铺天盖地般酸涩的浆果味呛出生理性的泪水,鼻腔和口腔都在发苦,发出断断续续的倒吸气……
他想到赵恕就在身旁目睹一切,羞耻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而比及塔大概是故意的,不断的提醒他:“赵恕正在看着。”
周围隆起来的被子遮住了视线,未知的恐惧反而让吴且觉得赵恕的视线就通过被褥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唾液从唇边溢出,更多的是呛进了喉咙里,他双目通红,在某一个急促的呼吸后,突然喉咙巨痒——
紧接着是喷溅呛声的咳嗽。
那咳嗽根本止不住,肺部都因此燃烧起来呛出了血腥味,喉咙因此不受控制的收缩,模糊视线中他看见比及塔疯狂的表情因此震动,呼吸甚至急促……
但下一秒,骑在身上的人抽身离开。
吴且猛的得到了新鲜的空气,正贪婪吸入,下一瞬便被人捉住手腕,一把被抱了起来。
立直之后呼吸更顺畅,他猛烈几声咳嗽鼻涕都快咳出来,一边吸鼻涕还要保持呼吸,于是完全无法抵抗的便被金发Alpha如同大型抱枕一样抱入怀里——
他的下巴压在比及塔的肩膀上。
背后被一只大手拍了几下。
“一共也没舔两口,委屈成这样。”
顶在大腿上的温度告诉吴且对方的蓄势待发,然而比及塔·维赛似乎总是在对别人心狠手辣的同时对自己也一视同仁——
他的嗓音听上去四平八稳,与方才骑在吴且胸口上的疯子判若两人。
“行了,不弄你了。”
Alpha一边懒洋洋的说着,两根手指掐着怀中人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去,于是吴且看到的是在旁边躺着陷入昏迷的赵恕。
“被我摁住的那一下就昏过去了。”
视线打断,脸被掰了回来,温热的吻落在黑发年轻人的唇角。
“吓唬你的……你那个样子,我怎么可能邀请别人一起看?”
屋内陷入短暂死一般的沉寂。
数秒后,吴且伸手推开了还满怀抱着自己的人,盯着他,哑着嗓子真诚评价:“变态。”
比及塔一只手抓着吴且的手不让他走,自己解决了被子下面的小麻烦。
“嗯。”
他一边将手上的雄液抹在黑发年轻人的眼睫毛上,鼻尖上,手还试图塞进他的嘴巴里。
“今天才知道啊?今天才知道一年前你也不会跑了,走的那么急,什么都没带……”
这种时候突然提起旧事,还是以抱怨的语气,但吴且没听进去,面无表情的抬手抹掉了糊在自己眼睛上的东西,然后反手对着面前的Alpha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未有任何收敛,“啪”的一声足够惊天动地,Alpha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从小到大,大概是有人在他身上开枪眼也从未有人敢扇过他巴掌。
金发Alpha那矜贵俊美的面颊立刻红肿。
但这显然未完。
在Alpha愣怔中,本应该还处于Alpha信息素控制残留下行动迟缓的黑发Beta,以前所未有的敏捷翻身下了床——
比及塔·维赛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拦。
但吴且的动作比他更快,他踩在地上完全不知道是哪个仪器摔碎的屏幕碎片上,像是不知道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抄起一片最大的玻璃碎片,反身刺来!
他的腰几乎不可思议地拧到,于愤怒之下,那样的力量爆发,手中玻璃碎片闪耀着锋利的光,哪怕是比及塔,也只能堪堪躲过要害——
“噗嗤”一声闷响,带着黑发Beta掌心鲜血的比例插到了Alpha心脏上方的位置。
鲜血汩汩喷涌而出,Alpha的信息素伴随着鲜血再次充数在这个房间中。
比及塔低下头看看自己胸前的贯伤,那力道,那速度,不难猜到下手的人是冲着死穴来的……完完全全的毫不留情。
碧色的瞳眸中有风起云涌,仿若山雨欲来的冰冷。
良久,比及塔眸光闪烁着,不再打量自己胸前的伤口,他垂眸盯着黑发年轻人,意味不明的叫他的名字:“阿且。”
吴且冷笑着说:“有种杀了我好了。”
比及塔坐起来了一些,拔掉了身上的玻璃,任由伤口的鲜血喷涌得更加剧烈,瞬间将他身上的睡袍染红。
有一瞬间,他的目光曾经在房间中漫无目的的游走,试图在用走神的办法掩盖掉生理性的条件反射,想要拧断面前的人的暴虐……
这种如暴风雪般席卷的冰冷,最终被他悄无声息的一手遮掩。
目光于地面一地玻璃碎渣与Beta双足赤脚踩在上面导致的零星鲜血上停顿,牵着黑发年轻人的手拽了拽,Alpha将他重新拖回床上,拖回自己的怀里。
低下头亲亲怀中人的漂亮眼睛。
比及塔·维赛说——
“嗯。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