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列车时光
从中明区返回西维尔的林庭唯即将再次离开西维尔。
他在学院里甚至没有待满24小时。
在今年的修学旅行计划中，学生被分成了三组，目的地各不相同。
一年级生黑林区，二、三年级东银区，而剩下的两个年级则是红栎区。
实话实说，林庭唯其实更想要去锡蓝区的北部看极光。
他搜索了旅游指南，十月下旬正是看极光的好时机。
不过学院那边已经定了旅行目的地，林庭唯心态很好，既来之，则安之。看极光的机会以后也会有。
在出发的这一天，林庭唯井井有条地收拾好行李，把行李箱拎到了客厅，自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看手机边等。
他们要乘坐西维尔列车前往目的地。为了方便清点人数以及确认到场情况，学院那边已经定好了每个人的房间。
从西维尔学院乘坐列车前往目的地东银区，大概要十几个小时。
这可能也是修学旅行的一部分，和同学一起度过愉快的列车时间。
不过西维尔列车没法一次性容纳两个年级的全部学生，因此，学院那边提供了两种方案。
第一种就是列车直达。第二种是先坐飞机抵达东银区的机场，然后再转乘列车前往温泉山庄。
林庭唯选择了第一种，因为第二种还要自己倒贴机票钱。
林庭唯查看了列车上的房间安排，他在列车上的室友依然是辻一。看来辻一同样选择了第一种方案。
房间是双人间，只有他和辻一。
林庭唯看完了位置安排，转头点进了匿名树洞。
果不其然，树洞里这些人又在讨论他昨天和绪川夏也坐一辆车回西维尔的事情了。
因为这件事，一些人旧事重提，说前天他们还看到林庭唯、辻一、绪川夏也三个人在西维尔大门口对峙，现场十分劲爆！
【呵呵呵……齐衍还邀请转校生去自己成人礼，结果转校生倒好，一扭头直接跟绪川夏也跑了。】
【前天我还在门口那边看到辻一和绪川抢人，吓死我了，我当时都以为那两个人要现场打起来了！】
【真线下1v1的话是不是绪川夏也更有优势，拉小提琴的估计不敢下重手。】
【那可以用小提琴的琴弦割开情敌的喉咙，assassin！】
【没见过这么水性杨花的，他这么到处勾引人真男友就没什么意见吗？不至于爱成这样吧，被戴绿帽都觉得无所谓？】
【谁是真男友？】
【难道不是绪川夏也吗？】
【我以为辻一才是正牌kkk】
【为什么勾引的全部都是男的。】
【西维尔有难道还有女的男学生吗？我们这难道不是男校？】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时，林庭唯及时将手机锁屏，看向门的方向。
辻一终于拎着行李箱出来了。
看到林庭唯坐在客厅等自己，辻一的心情似乎非常愉快：“原来你还在这里等我。”
林庭唯的本意并非等待辻一。距离出发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现在就去车站等候显然太早。
但听见辻一这么说，他没有反驳，只是嗯了声，看似是表达认同。
他们在客厅待了十几分钟，这才离开宿舍。
走进电梯，林庭唯拿起手机，随手打开地图，手指拖动两下，将东银区的地图拖到画面中央，接着双指放大。
辻一随意一瞥，发现他在看地图：“你可以看看绯叶市月城，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去那里。那边的温泉很出名。”
本地人确实不一样，对当地的情况真是了如指掌。
林庭唯问：“你去那里泡过温泉吗？”
“两三次。”辻一回答，“那边环境和服务可以，但要说温泉，其实和别的地方差别不大。”
走出学生公寓之后，林庭唯碰到了两天不见的钟锡。
钟锡先是高兴地跑过来，和林庭唯打招呼，下一秒，他看到林庭唯的身旁还跟着个辻一。
于是他的态度立即变得拘谨起来。
林庭唯倒是一副把辻一当作不存在的样子。
他和钟锡闲聊的时候，辻一紧紧地跟在旁边，时不时就强行挤进他们俩的对话。
钟锡实在应付不来辻一这样子的人，到达车站的等候区后，他低声和林庭唯说自己先去找房间了。
说完，没等林庭唯回应，他一溜烟似的跑了。
罪魁祸首辻一摆出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无辜表情：“他这是怎么了？”
林庭唯没有回答，他看着等候区前面的人群动了起来，应该是可以上车了。
他说：“准备上车了。”
西维尔列车有卧铺这种事林庭唯一直知道，可亲自拎箱入住倒是第一次——尽管他统共也没坐过几次列车。
林庭唯走在列车内部狭窄的走道上，每经过一扇门，他都要看一眼门上的门号。
他正专注找房间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辻一忽然伸出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说道：“一路往前，去前面的车厢。”
林庭唯扭过头：“你知道房间在哪里吗？”
辻一重复道：“去前面。”
来到前一节车厢，林庭唯被辻一带着，走进了一间房间。
这间房间比林庭唯预想中的要大许多，房间整体是一个细长的长方形。推开门之后最先看到的是正对着门的车窗，车窗下方是一张实木制成的长桌。
在门的右侧是一张沙发，再往右，则是一张双人床。
房门的左侧还有一扇门，门后就是浴室。
林庭唯以为列车上的房间会是逼仄的小房间，居然还有能泡澡的浴室。
“这是列车上只有两间的豪华套间。”辻一随手关上了门，“用了点小手段，拿下了。”
西维尔学院里多的是享乐主义的大少爷，这种豪华套间绝对非常抢手，恐怕不是辻一嘴上说的小手段能拿下的。
但林庭唯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住进了这里，他决定不细究辻一是怎么办到的，毕竟他现在是既得利益者。
坐列车还能住豪华套房，这实在是超出预料的好事。
林庭唯放好自己的行李箱，一起身就看到那张双人大床。
……忘了这茬了。
他环顾房间，没在房间内看到第二张床的存在。
难道今天晚上他要和辻一睡一张床？
林庭唯不太能接受和一个关系不是很亲密的人睡一张床。
他深吸一口气，很快想到有些酒店的双人床是由两张单人床拼接而成，这张床说不定也是如此。
他走到床边，蹲下身，细致地研究一番。
两分钟过后，林庭唯放弃了，这的的确确是一张货真价实的双人床。
——居然！是真的双人床。
刚洗完手的辻一从浴室里出来了，他还握着门把手，就看到站在床边的林庭唯面色凝重，像是碰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
看到这样的表情出现在林庭唯的脸上，可真是稀奇。
辻一朝着林庭唯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林庭唯面如死灰：“这里的床是双人床。”
辻一显然早有所预料，他没有觉得惊讶，只是说：“你不习惯睡双人床的话，晚上拿条毯子放在中间把两边隔开就好了。”
沉浸在思考中的林庭唯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在林庭唯纠结的时候，房门那边传来了敲门声。
他一愣，随即走过去，打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是来检查人员到达情况的学生会成员。
林庭唯不知道这次修学旅行是由学生会的哪个部门负责的，但至少可以排除掉秘书部。
学生会成员确认了他们俩都在房间内，紧接着递出笔，让林庭唯和辻一签名。
等他们两个签好名字，对方帮忙关上门，去下一个房间检查了。
大约三十分钟过后，列车发车了。
林庭唯看着车窗外随之运动起来的景色，心道，咬牙硬忍一次好了，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两次，到时候返程还有一次。
他用了一整个下午来调理自己的心态。
天黑下来之后，林庭唯打开了房间内的灯。
他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手机。在翻聊天列表的时候，他看到了季令璟。
林庭唯咬着嘴唇，稍作思忖。
列车刚出发时，他给季令璟发了消息。对方和他说要玩得开心。
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坐在长桌边的单人小沙发上，手肘抵着沙发扶手，手撑着下巴，打开相机，调整手机的角度，给自己拍了一张照。
林庭唯把这张照片发给了季令璟。
【现在还在路上。】
列车行驶得非常平稳，不过偶尔还是能感受到车厢微微的摇晃感。
等待季令璟回复的期间，洗完澡的辻一从浴室走了出来。
宿舍里他们俩的房间都有独立浴室，所以直到这一刻，林庭唯才知道辻一是洗完澡之后喜欢裸着上半身就从浴室里出来的那种人。
林庭唯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辻一。
或者说，他现在该表现得激动一些，像是红着脸，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害羞地躲进被窝。
林庭唯觉得那样的反应只会出现在弱智小说里，看到同性的身体有必要反应那么大吗。
借着暖黄色的灯光，林庭唯瞥见了辻一上半身那些并不明显的痕迹，显然，这些痕迹大概率都是在车祸后的那场手术里留下的。
看来痊愈得还不错。
不过林庭唯最关注的一点是，辻一的身体比他想的要更健壮一些，这平时穿着衣服可真是看不出来。
手臂上的肌肉也是拉小提琴拉出来的？
林庭唯看着他，问道：“你不冷吗？”
“还好。”辻一说着，拿起被他扔在床上的睡衣，套上睡衣，随意地扣了两颗扣子，“现在不冷了。”
林庭唯又想起一件事。
他轻轻捏着自己的手指，从指尖捏到指根：“齐衍成人礼的时候，诺特利说你是打赌把自己打进去了，你和他打赌了？”
辻一全然没有遮掩的意思，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林庭唯：“兄弟会玩牌的时候输了，他们让我和你这个新来的转校生住一个月的宿舍。不然你现在应该和其他特招生一起住特招生公寓。”
这解答了林庭唯先前的疑惑。
他明明是以特招生的身份进入西维尔，但是却没有被分配到特招生公寓。
原来是辻一插手了。难怪。
辻一姿态随意地靠在隔断墙上：“你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吗？”
“这对我来说是好事，”林庭唯缓缓站起身，“我为什么要生气？”
林庭唯去浴室洗了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辻一已经坐到了床上。
在双人床的中位线上，放着一条被折叠成长条状的黑色毯子。
林庭唯迟疑着，动作迟缓地坐上了床。
他的后背靠着床头，心里却有一种不是很踏实的感觉。
集体宿舍生活他也是经历过的，和别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对他来说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最不能接受的是两个人睡一张床。
不过林庭唯已经自我调节了一下午，他用力地闭上眼睛，一个忍字逐渐在他眼前浮现，从无到有。
人还没到东银，他倒是先变成忍者了。
林庭唯主观上很抗拒这件事，可是身体一碰到床就屈服了，他有点困了。
他背对着辻一，没躺上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不小心手滑给什么人发去了消息。他实在太困了，顾不上去确认这件事就已经陷入了梦乡。
辻一的作息习惯可没有林庭唯那么好，他一扭头，看到林庭唯那边一点动作都没有。
他仔细观察了一阵，总算意识到林庭唯已经睡着了。他无奈地低笑一声，伸手把房间内最大的那盏灯关掉了，只留下一盏小灯。
然而在辻一关灯后没多久，他听到了一阵嗡嗡声，听着是手机开启震动模式后的声音。声音是从他的左侧来的。
辻一看过去，是林庭唯的手机在响。
手机就在脸边震动，但林庭唯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睡得非常熟。
他的手臂越过熟睡中的林庭唯，拿起了林庭唯的手机。
来电人是……
绪川夏也。
林庭唯给绪川夏也的备注还真是疏远，居然是绪川学长。
和他的辻姓不同，绪川是个稀有的姓氏，目前东银区姓绪川的，全部都是一家人。因此辻一能够快速确定对方的身份。
辻一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随后接通电话，用东银语和电话对面的人说：“这通电话来得不是时候，他现在在旁边睡觉。”
绪川夏也那边沉默几秒，语气很冷：“他的手机为什么在你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小唯应该就能泡上温泉了！
第32章 枫叶
“没有回答的义务。”
辻一轻飘飘的几个字把绪川夏也的问题推了回去。
绪川夏也极强心理素质的表现之一就是在碰到辻一这种说话极其欠打的人时也能保持一定的理性。
他没有气急败坏，没有怒火中烧，至少表面上没有。
他的语气不变，像是根本不在意辻一刚刚的回答：“林庭唯在你旁边？”
绪川夏也此时最在意的事情也确实只有林庭唯的情况。
辻一今天突然变得十分严谨，他说：“二十厘米不到。”
可能是被辻一说话的声音吵到，躺在旁边的林庭唯拖长尾音，不满地嗯了一声。
他的嘴唇紧紧地抿起，连带着眉毛也皱了起来。
在林庭唯看来，睡觉是一件愉悦身心的事情，当然，前提是他睡觉的时候没有不知好歹的人在吵，他最讨厌睡觉的时候有人大吵大闹。
有没有素质？
借着林庭唯这声微弱的抗议，辻一借坡下驴：“吵到人了，先不跟你聊了。”
不等绪川夏也回复，辻一挂断了电话。
他把林庭唯的手机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这张床的床垫柔软程度尚且在林庭唯的忍耐范围之内，但辻一在床上有所动作时，床垫都会给予相应的反应，再传递给林庭唯。
譬如现在。辻一的手按在床垫上，林庭唯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边有一块床垫凹陷了下去。
刚刚又是电话又是床垫运动的，林庭唯虽然没被吵醒，但也受到了一定影响。
他慢吞吞地翻了个身，让自己的脸朝向被当成分界线的黑色毯子。
原本林庭唯背对着辻一是为了缓解尴尬，颇有些鸵鸟碰到危险时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沙子里的意思。
可睡眠状态中的他全然不顾这些，怎么躺着舒服，他就怎么躺。
辻一同样躺了下来，注视着林庭唯。
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细致入微地观察林庭唯。
从蜷曲的睫毛、挺巧的鼻子，到微红的嘴唇。
房间中寂静异常，辻一能够清晰地听到林庭唯规律的呼吸声，虽然声音非常微弱。
他心中微动，伸出右手，动作极轻地拨开垂落在林庭唯脸侧的头发。
……
林庭唯被雨水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叫醒。
他的眼前是一片白色，他的大脑像是仍处于开机进程中的电脑主机，暂且处理不了眼前的信息。
几秒的缓冲时间结束后，林庭唯终于后知后觉，自己眼前的是辻一的睡衣。
作为分界线的毯子已经乱成一团，辻一的身体压在毯子上，身体的大半已经越过了分界线原本划分给他的那部分区域。
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和辻一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十厘米的林庭唯在瞬间绷紧了自己的身体，同时屏住呼吸。
他保持着身体僵硬的状态，将自己后挪一段距离，直到他和辻一之间的距离拉开到安全距离，他才逐渐放松自己的身体。
确实用毯子做了分界线，不过很可惜，它的效果微乎其微，看辻一现在躺着的位置就知道了。
毯子起到了一个装饰上和心理上的作用。
辻一明显是晚上不睡白天不起的熬夜人士。
林庭唯把自己挪到床的边缘，深呼吸两下，控制着自己的动作，下了床。
他穿着拖鞋，走到车窗边。外面正在下雨，雨势并不小。他刚刚就是隐约听到了雨滴拍打车窗的声音才醒过来的。
林庭唯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预计的到达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他又确认了一遍列车现在所在的位置。
他们已经进入东银区的范围了，这是最后一段路程了。
今天可以穿自己的衣服，想到这里，林庭唯去浴室换了衣服，顺便洗漱。
等他走出浴室，辻一终于醒了过来。
他伸着懒腰，活动自己的身体，看到穿戴整齐的林庭唯，颇为惊讶：“你起得这么早，不是还有很久才能到吗？”
他这样做什么都踩点的人，林庭唯这样的起床时间对他来说确实很早。
林庭唯淡声指正道：“是你起得有点晚，不是我太早了。”
辻一可能大概是真的有拖延症，从他睡醒到下床，这两件事之间至少过去了半小时。
林庭唯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他惊讶地发现，昨天晚上，有一条来自绪川夏也的未读消息，内容很简短，只有三个字——怎么了。
他疑惑着，点开两人的聊天界面，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他昨晚给绪川夏也发了一条莫名其妙的乱码消息。
看到这条消息，林庭唯混乱的记忆开始复苏。
他猛地想起自己昨晚捧着手机犯困，多半是在那个时候，他手滑发了一串前言不搭后语的乱码给绪川夏也。
林庭唯又去查看通话记录，昨晚的11点49分，绪川夏也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被接通了，通话时长为两分钟三十秒。
他那时已经睡着了，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接通的？
林庭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条通话记录。
他给绪川夏也发去一条消息：“学长，我昨晚睡觉的时候好像不小心按到手机了，我刚刚看你给我打了电话。”
绪川夏也回消息的速度还算快。
【你室友帮你接的，跟我说你睡着了。】
绪川夏也甚至不愿意提到辻一的名字，好像他觉得这个名字很晦气似的。
林庭唯这才明白自己无意中忽略了这个嫌疑最大的人。
辻一接通他的电话要做什么？
他咬着嘴唇，打了几个字，最后又全部删除后重新输入：“学长，辻一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绪川夏也回答得很快：“他跟我说你睡着了。”
林庭唯看看自己的手机，又看看辻一，决定暂时先不主动提起这件事，他要先看看辻一那边会不会主动说什么。
上午十点，西维尔列车顺利抵达东银区绯叶市站。
下车后，拖着行李箱的林庭唯被车站的工作人员塞了一本薄薄的导览手册。
绯叶市市如其名，它的名字来源于枫叶。绯叶市全市多枫树，每年的八至十一月是最佳观赏时间。
除了枫树，这里最出名的是月城的天然温泉。
——这是林庭唯在车站给的导览手册上看到的。
手册上贴心地列举了这里的热门景点、特产，以及各种旅游小贴士。
现在正是旅游旺季，从车站的人流量也能看出这一点。
人山人海，人好多，人声鼎沸，人好吵。
林庭唯在心里写俳句。
车站人好多。
到处都是各种人。
看着有点烦。
——《车站偶然作》
走出车站的林庭唯被一片枫叶悄无声息地袭击了，他伸手从指尖的头上摘下那片枫叶。
叶面和他的手掌差不多大，是一片长相极其标准的五角枫。
思考两秒后，他把这一片枫叶夹进了导览手册。这样的枫叶想来也是一种特别的伴手礼。
林庭唯和其他学生乘坐早就安排好的大巴车前往月城的温泉旅馆。
路上，林庭唯一直在看车窗外的风景。
辻一和他说绯叶市这地方偏僻，和首府没办法比，说白了就是乡下，很多基础设施跟不上时代发展，但是往好听了说就是保留了时代的痕迹。
林庭唯看风景时的最大感受是新奇，像是他第一次去锡蓝区。
他用手机拍照。他想着每天拍几张照片发给季令璟，这样也就相当于让季令璟参与他们的修学旅行了。
林庭唯拍好照片，忽然有所想：“一家温泉旅馆能住下所有人吗？”
辻一随口道：“整个月城的温泉旅馆估计都被包下来了，一家多半是不够的。”
闻言，林庭唯一问钟锡在什么旅馆，确认了旅馆的名字。
这下他知道辻一说的是真的了。
一个小时的车程结束，终于抵达目的地温泉旅馆。
旅馆的大门旁是一颗巨大的枫树，树叶极其茂盛，风吹来树冠就会发出沙沙的声响，像一个树叶沙锤。
门边的地面上是一堆被扫成小山形状的枫叶。
穿着和服的女人和男人就站在门口接待他们。
林庭唯走过石板铺成的小路，走到房间的门口，随后，他发现自己的室友依然是辻一。
他忽然有一种被什么不明所以的东西缠上的感觉。
在房间内，林庭唯开始琢磨怎么穿浴衣。
他瞄了一眼辻一，对方也不避着他，脱衣服，驾轻就熟地套上浴衣。
他就这么看着辻一，打算偷师一下浴衣穿着技巧。
可穿衣服这个事情，自己穿和看别人穿完全是两码事。
林庭唯自己一上手，发觉这个浴衣实在有点不好控制，真是不方便。
在他自己折腾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按在他的腰上，与此同时，他听到身后的人说：“放松点。”
辻一走过来，熟练地用浴衣右侧的衣料包裹住林庭唯的左腰，随后将左侧的衣料拉到右腰。
接着，他让林庭唯用手按住浴衣，自己则是拿起一旁的腰带，站在林庭唯的正面，用腰带绕了林庭唯一圈，再系好。
辻一本来想使坏把林庭唯的腰带系成蝴蝶结，不过看到林庭唯略显茫然的眼神，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庭唯规规矩矩地说了声谢谢。
他们穿的浴衣都是旅馆提供的，款式相同，米白色的衣服配上黑色的腰带。唯一不同的是尺码，辻一的那一套明显比他的更大一些。
林庭唯一看，还有一件藏青色的外套。他感觉这个气温只穿着浴衣会有些冷，把外套也穿上了。
在房间内收拾得差不多了后，林庭唯和辻一去吃了饭。
他原本想一个人去吃饭，但辻一冒出来说要当他的饭搭子，实在盛情难却，他就答应了下来。
吃过饭，两个人回到房间。
林庭唯按照自己的习惯，小憩片刻。
等林庭唯的小憩结束，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
他揉着眼睛，这才想起自己睡前忘记定闹钟了。
他这一睡，居然睡到了七点钟。
旅馆的床很矮，下床的时候林庭唯总感觉有些奇怪，有种打地铺的感觉，高度却比打地铺要高。
他环顾一周，辻一并不在房间内。他已经习惯于辻一的神出鬼没。
林庭唯带上房卡，离开了房间。
再怎么说也是出来旅行，林庭唯想去附近逛逛。
坐车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了附近的环境，除了各种温泉旅馆，还有各种店铺。
林庭唯沿着走廊往前走，走了一段距离后他在一个拐角前停了下来，这个拐弯的尽头就是一扇门，看起来直接通往室外。
他走了出去。
因为穿着并不习惯的浴衣和木屐，林庭唯走路的速度比平时慢一些。
他走到了一条石路上，路边时不时会有放在石头上的方形照明灯。
周围很静。
即将走出旅馆的大门时，林庭唯被人叫住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的那一刻，林庭唯的第一反应怎么会这么巧。
他转过身：“学长。”
绪川夏也身上的浴衣并不是和林庭唯相同的米白色，而是黑色，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布料上的竖纹。
林庭唯以为这家旅馆的浴衣只有一个样式，原来还有其它选择。
绪川夏也给腰带打的结不像辻一打的结那样整齐，看来是打结技术没有辻一熟练。
这大概就是纯种东银人和半个东银人的区别吧。他想。上次和绪川夏也一起在酒店吃早餐，他发现对方的各种习惯实际上都更偏向于锡蓝人。
他主动开口询问道：“我想去附近逛逛，要一起吗？”
绪川夏也点头：“好。”
外面都是西维尔的学生们，大部分穿着浴衣，走几步就能碰见一个。
林庭唯不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往前走。
绪川夏也注意到，林庭唯似乎一直在往人少的地方走。他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默默地跟着林庭唯。
两个人走进一条枫树小道之后，绪川夏也看似无意地问：“你和辻一，是什么关系？昨晚我打电话给你，是他接的电话。”
林庭唯不知道是真的没有明白绪川夏也的言外之意，还是在故意装不懂。他说：“室友关系。”
室友关系。绪川夏也无声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林庭唯笑了一声，又轻又快的。
绪川夏也不知道他在林庭唯什么，很快，他又听到林庭唯惊讶地欸了一声。
他低下头去看，原来是有一只橘色的猫跑了出来，一下子赖上了林庭唯。
林庭唯似乎很受这些动物的欢迎。
他曾经在监控里看到过林庭唯被一只黑猫尾随。
“要摸一下吗？”绪川夏也说，“这只猫看起来比较温顺，摸一下应该没事。”
林庭唯犹豫片刻，蹲下身，隔空摸了摸猫。他还是没办法放弃自己的洁癖去摸流浪猫。
随后，他站起身。
他们俩的身侧就是一盏路灯，林庭唯的侧脸和发丝都被路灯照亮，眼睛也很亮。
他又笑了笑，然后说：“还是不摸了。”
绪川夏也却没有反应。
林庭唯困惑地问：“怎么了？”
下一秒，绪川夏也靠近他，低下头，很轻地贴了贴他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晚了，看来明天才能泡上温泉了！
今天迟到了，给大家发点红包～
第33章 温泉
这是极为短暂的接触。
绪川夏也高出林庭唯大半个头，以至于要低下头才能与林庭唯保持视线平齐。
此时此刻的他依然低着头，直视着林庭唯。他灰蓝色的眼睛晦朔不明。
林庭唯站在原地，在事发后的几秒之内没有任何反应。在这一段并不漫长的时间过后，他的眼中才迟缓地出现了一些茫然。
他略微睁大眼睛，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用一种不知所措的表情看着近在咫尺的绪川夏也。
林庭唯的眼睛实在太亮，眼中的亮光看着甚至有些像是泪光，看起来竟然像是泫然欲泣。
赶在绪川夏也开口说些什么之前，林庭唯后撤一步，随即迅速地转身逃离现场。
木屐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此刻尤其清晰。
林庭唯踩着笨重的木屐跑出了枫树小道，他的跑步速度原本就不能算快，现在穿上身上的浴衣和木屐更是累赘。
显然易见，木屐这样的鞋子根本不适合穿着跑步。
面对眼前的十字路口，林庭唯在短短一瞬的犹疑过后选择了左转，温泉旅馆就在这个方向。
因为跑得太过着急，等到林庭唯注意到自己即将撞上前方的行人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他直挺挺地撞了过去。
所幸被撞的那个人站得极稳，他不仅自己站得稳，顺带着把林庭唯扶了起来。
林庭唯低着头，下意识道歉：“抱歉……”
“这么着急，”被他撞到的那个人用非常平静的语气问，“你要去哪里？”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林庭唯抬起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撞到的是辻一。
得知自己撞到的熟人之后林庭唯放松下来，如果他撞到陌生人，事情就很麻烦了。
这一片的游客全是西维尔的学生，谁知道会不会碰到诺特利那样难缠的角色。
“没什么。”林庭唯选择隐瞒，他看着辻一，“对不起，刚才没注意到有人，撞到你了。”
“小事。那刚好一起逛逛。”辻一不甚在意，笑着说，“碰都碰到了。”
辻一向来给人一种自说自话的感觉，他说一起逛逛，也没有问林庭唯愿不愿意，伸出手，拉住了林庭唯的手，随后就往街道的另一边走去。
虽然林庭唯现在确实没有拒绝辻一的意思就是了。他方才撞到了辻一，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他不占理。
他想这种不过问其他人想法的习惯想来和出身有关，辻一这样的出身，平时显然不会有人拒绝他提出的要求。
被拉住手的林庭唯还惦记自己是因为什么逃离枫叶小道的，他向身后张望，绪川夏也没有跟过来。
刚才那一下确实惊到他了，不是惊吓或者惊慌，只是惊讶。他的胆子没有小到被人亲一下就吓得慌张逃跑的程度。
仔细回想，他从那条小道往外跑的时候，身后没有脚步声。
绪川夏也比他想象中的更容易上钩。
林庭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被这么亲了一下，当下也想不到更好的反应，干脆装作惊慌地逃跑，这是表现给绪川夏也看的。
像现在绪川夏也没有跟过来的情况反而是最好的，他正好冷静下来，思考下具体的对应办法。
想到蜻蜓点水般的那一下，林庭唯开始皱眉，并不是因为感到嫌恶，或者其它的负面情绪。
他只是单纯感觉奇怪，这种和另一个人亲密接触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奇怪。
他从小就不大明白，两个人嘴唇相贴是能感觉到舒服的事情吗？相爱的两个人都要用这样的行为表达爱意。
他是不能理解，并非不能接受。
——或许他应该从现在开始，尝试着习惯这种亲昵的行为，并且提高自己对亲昵行为的阈值。
林庭唯专心致志地出神，连拉着他的辻一已经停了下来也没注意到。
他还在思考着，一根三色团子一下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林庭唯微微一愣，看了看那根三色团子，然后又看了看辻一。
辻一自己也咬着团子，同时对着他晃了晃手里那根完整的团子。
看辻一的意思，这一根是给他的。
林庭唯说了声谢谢，接到手里。
长相非常标准的一根三色团子，三颗团子，从上到下是粉白绿三色。
林庭唯带着期待地咬下了粉色的那一颗，咀嚼两下后他沉默了。
这个东西吃起来就是普通的糯米团子，没有馅，略有一点甜味，可是甜味非常淡。他怀疑那一点甜味是淀粉的功劳，并不是因为制作的时候在里面加了微量的糖。
他曾经天真地以为这个团子会是三个味道，粉色是樱花，白色是牛奶，绿色是抹茶。可实际上三颗团子的味道一模一样。
辻一拿着另一根，看到林庭唯微妙的表情，他笑了起来：“这个团子就是没什么味道，有人很喜欢吃，我觉得很一般，买这个有点浪费钱了。”
林庭唯十分不解：“那你为什么要买这个？”
“因为你是游客。”辻一解释，“过来旅游的游客总是要踩一下这个坑的。”
居然还有愿意带游客踩坑的好心本地人。
林庭唯不做评价，只是无声嚼着没有味道的团子。
免费吃的东西，总不能挑挑拣拣。
在咽下最后一颗团子后，林庭唯感到了解脱。
谁能想到这个团子会让他变得这么煎熬，好在他现在终于吃完了。
辻一再一次拉住了林庭唯的手：“那边还有别的东西，过去看看。”
林庭唯面无表情地任由辻一拉着自己。
林庭唯和辻一在旅馆附近逛了一阵。
他发现辻一这个纯种本地人是真的良心很坏。
明明知道什么东西会踩坑，他问辻一这个东西或者那个东西可不可以吃的时候，辻一的回答都是相同的：“可以试试，试试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林庭唯在周围吃了一圈甜品，亲身体验过后，他发现最符合自己口味的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里的大福。
这里简直是地雷区。
辻一振振有词：“很多东西就是虚有其表，看着好吃而已。亲自尝试过才知道好不好吃。而且万一你的口味和我不一样呢？”
林庭唯在心里想，他以后再也不会被这种看起来好吃的甜品骗了，他今天甚至被三色团子骗了两次。他以为不同店的团子味道会有所不同，结果令人失望。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可他会在一天之内两次被三色团子诈骗。
这时候，林庭唯却突然感到了一阵寒意，从他的脚踝逐渐蔓延到他的后脖颈，像是被一条阴冷的蛇爬过一般。
他猛地转身去看，却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辻一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林庭唯缓缓地摇头：“没什么。”
结束掉今天逛街活动的林庭唯和辻一回到了温泉旅馆的房间。
林庭唯刚在矮桌边坐下，就听到辻一说：“要不然我们现在去泡温泉，这个时间温泉那里一般没什么人。”
他对泡温泉这件事没多少执念，不过既然都来到温泉旅馆了，还是应该尝试下。
中明人是非常讲究来都来了的。
在进入温泉之前，林庭唯在温泉外的单独淋浴间内洗了澡。
淋浴间的墙面上贴着泡温泉的注意事项，包括不能携带电子设备进入温泉，以及泡温泉时要全/裸，毛巾不可以放进温泉中。
所以在洗澡之前林庭唯就把自己的手机放进了储物柜。
林庭唯仔仔细细地洗完了澡，用一条浴巾包裹着自己的身体，推开了单间的门，走了出去。
和辻一说的一样，晚上来泡温泉的人很少。
林庭唯环顾四周，辻一现在没有出来，多半还在洗澡。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里是天然温泉，温泉的形状并不规整，边缘用大石块围着，很像是林庭唯刻板印象中的温泉造型。
林庭唯把浴巾折好放在旁边的储物盒中，没有着急地直接走进温泉，他伸出右脚，先将自己的脚浸入水中。
这里的水温比他刚刚洗澡时用的水温高一些，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等适应这样的温度后，他慢慢地走进了温泉。
温泉的中央是两块巨大的石头，林庭唯走近石头后才发现石头上被人工雕凿出了可以供人坐下的平台。
他在石头上坐了下来。
在他的不远处还有一块矮一些的石头，上面是一盏方形的灯，散发着暖黄色的灯光。
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东银的气温和中明那边很像。
在这样的天气来泡温泉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林庭唯独自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后，他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不出意外的话，估计是辻一来了。
听声音，辻一没有给自己任何适应时间，直接下了水。
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在林庭唯的右侧停了下来。
辻一没有说话，安静地在林庭唯旁边坐下。
林庭唯已经泡了有一阵了，温泉水的热气还在不断地往上蒸，他将自己的手抬出水面，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泡红了。他裸/露在外的肩膀也泛起淡淡的粉色。
说实话他感觉泡温泉和泡热水澡的体验大差不差。
只是泡温泉会更有氛围感。
“明天和后天，这两天晚上有烟花看。”辻一忽然说，“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去看看。”
林庭唯泡得晕乎乎的，一时间没注意到辻一这句话使用的主语是“我们”。他胡乱地点点头，嗯了声。
在林庭唯开始犯迷糊的时候，忽然又有一阵不明显的脚步声传来。
这阵脚步声及时敲醒林庭唯，他下意识地警惕起来，原本处于放松姿态的身体跟着神经一起紧绷起来。
他有不太好的预感。
没过多久，林庭唯的预感化作现实。
——绪川夏也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林庭唯的内心甚至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果然如此的如释重负感，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外面感到的那阵寒意也来自于绪川夏也。
三个人里最先开口的是辻一，他看着绪川夏也，脸上挂着看似友好的笑容：“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现在来泡温泉了？”
从身份属地来说现在在场的三个人只有林庭唯不是东银人，辻一和绪川夏也沟通时完全可以使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可辻一却偏偏选择了林庭唯可以完全听懂的中明语。
绪川夏也什么都没有说，面对令人厌烦的辻一，他少见地没有回复，只是沉默地坐在了林庭唯的另一边。
哪怕林庭唯再迟钝也能觉察到现在的氛围极其不对。
辻一说：“我怎么感觉温泉突然变得这么拥挤？”
第34章 烟花
辻一不说这句话时在场的三人之间尚且可以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但这句话被说出口的瞬间，那种诡异且难以描述的平衡在顷刻之间消失了。
说了这句颇为煞风景的话后，辻一没有选择就此闭嘴：“后来的人实在有点多余。”
原先一直沉默着的绪川夏也微笑道：“觉得拥挤的话，你可以出去。”
“真是不会读空气。”辻一干脆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你太多余了。”
被两个人夹在中间的林庭唯对这样火药味渐浓的场面没有什么兴趣，他没有现场看人吵架的爱好，尤其是在这种他想要安静的时候。
他只是想要平静地泡个温泉而已。
林庭唯极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随意地找了一个借口：“我现在感觉头有点晕，可能是这里太热了，我先回房间了。”
辻一和绪川夏也当即看向他。
已经习惯温泉水温的上半身骤然暴露在空气中，被夜间的风一吹，林庭唯不自觉地瑟缩一下。
他身上残留的水珠随着他起身的动作，顺着身体，向下流去。
他的后腰上有两个浅浅的腰窝，水珠流进凹陷的腰窝，在他的身体上多停留了片刻，或许是不舍得离开。
温泉热气蒸腾，雾气笼罩着林庭唯的身体，朦朦胧胧的，让人无法将他看得清晰。
在雾气的包裹中，林庭唯走到温泉的边缘，拿起收纳盒中的浴巾抖开，再披到自己的身上，用浴巾将自己完全地裹了起来。
直到离开温泉，他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林庭唯去储物柜里取出了自己的浴衣，走进更衣室。
在更衣室内，他擦干自己的身体，换上了浴衣。
在穿衣服时，林庭唯听到了外头传进来的脚步声，没有重叠起来的脚步声，出不意外的话，只有一个人。
脚步声是先从温泉所在方向过来的，所以是有人从温泉里出来，刚刚那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那就是辻一或者绪川夏也了。
于是，林庭唯加快了自己换衣服的速度。
穿浴衣的方法林庭唯大致掌握了，可在系腰带时他的动作慢了下来。
辻一帮他系腰带时他没认真看，他捏着腰带，沉思两秒，索性选择打个蝴蝶结。打好结，他调整了腰带的位置，把那个蝴蝶结挪到了自己的腰侧。
系好腰带，林庭唯推开更衣室的门。
幸好，他出来时没看到那两人中的某一个人。
林庭唯快步地向前走去，木屐实在不方便，想要快又无声地行走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听着木屐踩着瓷砖上发出的咚咚声，他无奈地闭了闭眼。
在林庭唯即将走出这间房间时，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外套的口袋，手机不在这里。
他这才突然想起自己把手机放在更衣间里的置物架上了。刚刚穿衣服的时候实在着急，没能带上手机。
林庭唯蓦地转身，跑回去，这一下他的木屐发出的响声真是让他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他迅速地拉开门，拿到自己的手机。
林庭唯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的身后传来门被推开的刺耳的吱呀声。
他不知道推开门的人是谁，直觉先于理性做出判断——他身后的人一定是绪川夏也。
如果这是恐怖电影，那么这一声就是追逐战开始前的警告，现在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
——跑。
林庭唯没有当场去确认身后人的身份，他只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转身，跑到了走廊上。
他一路前行，可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那个人根本没想遮掩自己的尾随行径。
对方其实完全追得上他，但却一直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好不容易来到房间门口，林庭唯的手刚握住门把手，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身后，黑影落下来，将他完全地覆盖住。
他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对方的动作快他一步，在他按下门把手之前先行按住了他的手。
在接触对方的手后，林庭唯已经彻底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从手指上茧的分布来看，和他刚刚猜测的一样，这是绪川夏也。
而且因为茧形成的原因不同，比起辻一，绪川夏也手上的茧更为粗粝。
林庭唯没有转身，他只是低着头，背对着绪川夏也，喊了一声学长。
“抱歉。”绪川夏也说，“吓到你了。”
他的行为像是来索命的厉鬼，可他一开口居然是这样温和的道歉。
在绪川夏也看不到的地方，林庭唯紧紧抿着嘴，绪川夏也这样穷追不舍，让他有点难办了。
他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策。他以为两个人再见面至少要等到明天。
今晚就见面，留给他的思考时间未免太短。
在林庭唯纠结之际，辻一的声音比他的人先过来了：“这么晚了，你不回自己的房间，堵在我们房间门口要干什么？”
他说话时特地强调了“我们”这两个字，明显是说给绪川夏也听的。
林庭唯在这时才转过身，辻一过来了，事情倒是好解决了。
可他敏锐地发现，走廊的另一端很明显站着人，是一个穿着浴衣的陌生男生，大概率是无意中经过此处的学生，看到有热闹可以看就躲在了拐角处。
眼看自己已经被林庭唯发现，对方立刻仓皇地逃离了现场。
这下好了。林庭唯又一次闭上眼睛。
现在是只有一个人看到，但是只要那个人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发在匿名树洞，经过树洞里那些人的大肆传播，用不了多久，整个西维尔都会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
他在心里重重地叹气，不知道那些人又要脑补一些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想到这里，林庭唯猛地想到，绪川夏也亲他的时候，应该没有人躲在附近偷看吧？
兀自紧张了两秒后林庭唯就放松下来，他差点都忘记了，他最开始和绪川夏也传绯闻就是因为有人偷拍了他们俩疑似接吻的照片。
在西维尔部分人的眼里他们俩怕是早就已经亲过了。
辻一那边还在输出：“大晚上的，能不能别过来烦人？人家都不想理你，还跟看到骨头的狗一样追着也太难看了。”
大战一触即发。
林庭唯还想好好睡一觉，他抢在绪川夏也之前开口：“学长我现在不想说这些，以后再说可以吗？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他说得非常笼统，也没有说出一个明确的时间。
不过他可以感觉到，绪川夏也按着他的手用的力度明显小了一些。
林庭唯趁胜追击：“我先回去休息了。”
辻一插嘴：“都说了别在大晚上过来找事。”
他说着，反手拉住了林庭唯，就像他晚上拉着林庭唯去逛街那样，他推开门，直接把人拉进了房间里，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林庭唯看看紧闭的门，又看看辻一，走程序似的说：“谢谢你。”
辻一没有说不用谢，而是饶有兴趣地问：“绪川夏也要找你说什么？我看他平时不是这种死缠不放的性格。”
林庭唯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他，什么都不说。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辻一很有眼力见地没有再追问，“看来是不方便说的事情。”
林庭唯慢悠悠地坐到床上，把自己今天拍的照片发给了季令璟。
他想到时候要买点伴手礼带回去，特色食品或者是纪念品-
林庭唯来到月城的第一天过得实在曲折离奇，他躺在旅馆的床上，眼睛一闭，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他醒来时发现隔壁床上的辻一也还睡着。
其他人出来旅游都是起个大早到处去观光，结果他们俩一觉睡到大中午。
不过睡觉在林庭唯看来不算浪费旅游时间，他要睡够了才能有力气出去玩。
林庭唯洗漱的时候，辻一也醒了，打着哈欠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
他同意了，顺便发消息问钟锡要不要跟他们俩一起。
钟锡一听辻一也在，战战兢兢地婉拒了，找的理由合情合理，他说：“我刚才已经在旅馆里吃过午饭了，现在已经吃不下别的东西了，应该没办法和你们一起了。”
林庭唯也没有强求，他只是觉得反正不是一个人吃，那么几个人吃都是一样的。
做好准备，两个人去附近的店内解决了今天的午餐。
辻一坐在林庭唯的对面，吃加了奶油的乌冬面。
林庭唯虽然喜欢吃甜口的食物，可在咸口的面里添加甜口的奶油，这样的搭配他实在不能理解。
他的选择比较保守，猪排饭配抹茶布丁。
辻一吃乌冬面的时候极度安静，什么话都不说。林庭唯以为他沉浸在吃面的愉悦中，吃得如同置身于忘我之境。
没成想，辻一吃掉最后一根乌冬面，放下筷子，评价道：“难吃。”
他说这两个字时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旁边两桌的人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林庭唯感觉左右两侧的客人的视线都投到了他们俩身上，弄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明明那句难吃不是他说的。
他点的猪排饭吃起来其实还可以。
辻一这种说话风格，要不是投胎运气好，怕是没办法活到这么大。
林庭唯不禁想起自己在西维尔上课的第一天，辻一说自己没有同桌是因为不想和蠢货坐在一起。
林庭唯低头吃着自己的抹茶布丁，心里在思考，自己这两天和辻一待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先前的辻一总是神出鬼没，两个人虽然是室友，相处时间却没多长。
晚上，林庭唯又和辻一搭伙去看烟花。
林庭唯在车站给的导览手册上看到过烟火大会的介绍，他记得烟火大会的配图里有一张出现了苹果糖。
他小时候吃过一次，说实话里面的苹果并不好吃，只有外面的糖壳好吃。
不过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苹果糖了，既然现在在这里碰到了，他还是想试试。
他问辻一：“烟火大会的话，旁边有苹果糖吗？”
辻一原本想说烟火大会是夏天的活动，今天只是普通的烟花活动。
不过看着林庭唯的脸，他难得犹豫了一阵，回答说：“可能会有，可以去看看。大概率会有吧。”
在周围逛了一圈，虽然用了些时间，但林庭唯还真的找到了他想要的苹果糖。
辻一陪他找了好一会儿的摊位，他买了两个苹果糖，递给旁边的辻一一个：“给你的。”
辻一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居然还有我的份。”
林庭唯说：“辛苦费。”
与此同时，他们俩的身后传来烟花发射至空中时的声响。
声音不算大，听得出来和他们有一段距离。
“那边位置好。”辻一说着，拉上正在咬苹果糖的林庭唯，“我们去那边。”
林庭唯的注意力全在苹果糖上，他紧紧捏着手里的竹签，防止苹果糖掉下去。
辻一带着林庭唯，来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的平台。
从一旁的围栏眺望，可以看到远处的平地上站了一群人。
那片平地的中央放着即将被点燃的烟花。
林庭唯轻轻地靠在围栏上，咬着苹果糖，出神地望着那边。
其中一个人拿着打火机，跑到烟花边，点燃引线后，他又迅速地跑远。
几秒过后，林庭唯听到一声巨响。
线状的烟花升入夜空中，随即在空中绽放开来。一朵巨大且明亮的烟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在此时的瞬间，辻一看向身侧的林庭唯，烟花倒映在林庭唯的眼中，他的头发也被照上烟花的色彩。
此时此刻，也有一种不明由来的情绪与烟花一同炸裂开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剧烈的心跳。
在愣神过后，辻一低低地笑了一声，由衷地感叹道：“綺麗だね。”
可他并没有看向夜空中绚烂的烟花。
作者有话要说：
綺麗だね：漂亮。
第35章 伴手礼
在嘈杂的环境中，林庭唯只隐隐约约地听见辻一说话的声音，他疑惑地侧过脸，不太确定地问：“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辻一用林庭唯熟悉的语言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很漂亮。”
林庭唯自然而然地认为辻一在说烟花漂亮。
他咬着苹果糖，心里兀自嘀咕，果然，不管是哪里的苹果糖，其实都只有外面的糖壳好吃。苹果本体再怎么甜都比不上糖的甜度。
尽管心里嫌弃苹果糖不好吃，但烟花活动结束的时候，林庭唯还是把它吃完了。
他捏着竹签，忽然听到辻一发问：“你的腰带怎么系的是蝴蝶结。”
自从昨天跑完温泉开始，林庭唯的腰带就一直是蝴蝶结状态，原因无他，他只会这么系。
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会。”
一看辻一腰带的系法，确实和他的不同。
辻一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腰部，随即缓缓上移，最后落在林庭唯的脸上：“蝴蝶结一般是女生的系法。”
林庭唯懵懵地嗯了一声。
看他这副反应，辻一只是说：“其实也没事，没有人规定不能系蝴蝶结。”
林庭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辻一，觉着奇怪，他总感觉现在的辻一和刚才的辻一有着些许差别。准确说来，是和看烟花之前的辻一不太一样了。
他带着审视的目光将辻一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却也没发现不对劲。
大抵是他感觉错误。
林庭唯想到伴手礼的事情，问道：“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可以带回去当礼物的东西吗？”
“有。”辻一话锋一转，“你要带回去送给谁？”
当然是季令璟。
只是这个答案没办法告诉辻一。林庭唯默了两秒，说了一个笼统的答案：“认识的人。”
这个回答甚至比朋友还要笼统，从中挖掘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送礼物肯定是要送给认识的人。谁会无缘无故给不认识的陌生人送礼——如果真有这样的人，也称得上一句散财童子。
辻一作思考状：“明天可以去附近看看，我记得有个神社，不远，可以买到一些纪念品。很多人来这里都会顺便去那里买纪念品。”
林庭唯将这个提议记到了自己的手机备忘录里。
次日，他和辻一前往了那座神社。他一开始是想和钟锡一起去的，不过他出门的时候辻一不知道怎么自然地跟了上来，像是林庭唯的计划里原本就有他一样。
辻一来了，钟锡就不敢来了。
林庭唯的双人计划最后虽然还是双人，搭档却换了一个。
他很快接受了现况，辻一跟着能兼任一下翻译。
两人乘坐公交车到达了目的地神社。
这里售卖各种款式的御守，林庭唯一眼就看到了目前的季节限定款枫叶御守。
这款御守在基础的御守款式上加入了立体的枫叶装饰，以及一枚小小的金属枫叶，背面用线绣着神社的名字。确实是很好的纪念品。
一看就能让人知道这里在哪里购入的。漂亮，同时很有纪念意义。让林庭唯想起了他在车站摘下的那片枫叶。
林庭唯一搜索，发现这是这里最热门的限定款。前阵子缺货的时候价格一度被二道贩子炒到原价的四五倍。
他们现在正好赶上补货。
林庭唯拿了三个枫叶御守，一个给季令璟，一个给齐衍。
齐衍这两天总是发来消息，和他分享自己的旅行心得，和他说给他买了礼物。礼尚往来，林庭唯打算也给他准备些礼物作为回礼。
辻一站在旁边，指着其中一排御守说这个是去年的限定款，现在限时限量再贩售，这次贩售结束后就是正式绝版了。
这一连串的定语真是听得林庭唯头疼，这些定语可以浓缩成“你们快买”四个字。
季节限定四个字就是消费陷阱的委婉说法，有些人原本是没有购买意愿的，但是看到季节限定四个字就会情不自禁地拿出钱包付款。
这就是掉进消费陷阱了。
好在林庭唯并不是那种会轻易踩进消费陷阱的人，在其他游客拼命选购各种款式的御守时，他只拿了要作为礼物送出去的那两个枫叶御守。
不过他还是看了几眼辻一说的再次贩售的限定款。
林庭唯看着手写的商品牌，别的他看不懂，但是看懂了紫阳花三个字。
“紫阳花……”他问辻一，“是绣球花？”
辻一嗯了声：“不过现在不是绣球花的季节。”
林庭唯拿着一个绣球花御守和枫叶的对比一阵，两种款式都很漂亮，抉择过后，他还是选择了更有纪念意义的枫叶。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专心致志挑选御守的时候，有一伙人走进了室内。
是加利安和他的小弟们。
加利安一进来就发现了林庭唯的存在。
他身后的小弟大惊小怪地指着林庭唯的背影，正想大声禀报说那个特招生也在这里，没想到被加利安重重地踩了一脚。
“闭嘴。”加利安说。
小弟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洗完就听话地闭上了嘴，把所有的声音咽回到肚子里，防止惹火上身。
他和另外一个小弟看着加利安以一种有些鬼祟的姿势躲到了货架后方。
林庭唯对此全然不知。挑选好要买的御守之后，他拿着东西去找工作人员结账。
意料之外的是，负责收银的那个巫女打扮的女人说，刚刚有个客人说要帮他结账，所以这三个御守的钱就不用付了。
林庭唯不明所以，总感觉自己碰上了整蛊。
可女人再三保证这三个御守的钱不用付。
辻一说：“既然有人这么好心，那就收下好了。走吧？”
林庭唯半信半疑地拿着打包好的御守走了出去。
没走出多远，林庭唯的面前忽然出现一个小纸袋，是辻一递过来的。
林庭唯一愣：“……什么？”
辻一晃了晃那只纸袋：“给你的。”
林庭唯接过纸袋，困惑地打开，随后，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绣球花御守。是他刚刚犹豫要不要买的那个。
他问：“为什么给我？”
“看你好像很喜欢这个，所以买了一个给你。”
林庭唯感觉辻一更加不对劲了。尽管一个御守对辻一来说只是不值钱的小东西，辻一那把小提琴可是要四千八百万，几十块钱的御守实在算不上什么。
他只是在想，回一趟东银，他认识的两个东银人都不对劲了起来。
林庭唯看看辻一，照例道谢：“谢谢。”
他把绣球花御守收好了。
买好御守，林庭唯又在神社里买了一本册子，收集了一个御朱印。
他先前都不知道有御朱印这种东西的存在，是辻一告诉他的，说东银绝大多数寺庙和神社都有这样的御朱印，可以准备一本册子收集起来。
林庭唯没有收集这种东西的爱好，他打算到时候把这个也塞给季令璟，说不定季令璟会喜欢。
在神社观光完，两人去了旁边的一家便利店。
林庭唯原意是想买瓶水，但是他无意中在货架上看到了一种软糖。
他是那种看到什么糖都想尝试一下的，他刚从货架上把那包软糖拿下来，就听到辻一笑了一声，明显有些不怀好意。
林庭唯警惕起来，看向辻一：“怎么了？”
辻一摇摇头：“没事。”
林庭唯狐疑地去收银台结了账。
走出便利店的门，辻一才终于告诉他，他刚才拿的那包软糖是传说中的接吻糖。
货架上确实贴了一张花里胡哨的纸，写的是东银语，林庭唯没有看懂。
难怪辻一在那里笑！
林庭唯看着那包软糖，心情略显复杂。
辻一说：“既然已经买回来了，那就试试。”
站在便利店外的树荫下，林庭唯拆开软糖的包装袋，拿起一颗，一颗椭圆形的、粉色的软糖，长度大约三厘米。
他吃软糖的时候习惯直接咬，他嚼了半天，也没体验所谓接吻般的感觉。
他更加疑惑了：“普通的草莓软糖。”
“要含在嘴里。”辻一看着包装上的说明，提醒道，“慢慢含着。接吻不是咬对方的舌头。”
林庭唯皱着眉头，依然将信将疑，他又吃了一颗软糖。
他心想要是真有这样神奇的效果，肯定不能他一个人体验，他也给辻一塞了一颗。
这一次他按照包装上的说明，将软糖含在嘴里，等糖在他的嘴里融化一些，他还是没有感受到那种传说中类似于接吻的感觉。
接吻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林庭唯不自觉地开始想象他看过的其他人接吻的样子，完全就是在互相交换唾液。
在这一刻，他想到，如果自己嘴里的软糖是哪个人的舌头……
林庭唯的整张脸都皱起来了，他拿出一张纸巾，受不了地将那颗软糖吐到纸上，将软糖包起来，迅速地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真是让人不能接受。
想象的力量太过强大，林庭唯感觉自己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吃软糖了，吃也不会像是今天这样含着吃。
看到林庭唯的反应这么大，辻一有些意外：“这感觉这么仿真？我都没感觉出来。”
“没有，”林庭唯玉文盐的脸色颇为微妙，“但是想了想感觉有点受不了。”
说着，他把剩下的那袋软糖封好，扔进购物袋里。
辻一建议道：“这边逛完了的话，先回去吧。”
林庭唯点了点头。
在车站等待片刻后，公交车停了下来。
两个人依次上了车。
林庭唯坐在靠窗的位置，打开袋子，检查了一遍有没有东西遗落。
辻一看着他拿出三个枫叶御守，问道：“三个都要送人？”
林庭唯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吧。”
拿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第三个是要送给父母的。
直到离世，他的父母也没有离开过中明，他想着，要带父母到处看看，所以来之前他还带上了那张照片，只是他一直没有拿出来过。
这个御守是他要带给他们的礼物。
辻一看到林庭唯脸上那一点并不明显的柔软的笑意，默默地偏过脸。
林庭唯没有察觉到辻一的异样，清点过随身的物品后，他拿出手机，随手点进了匿名树洞。
看到首页的热门帖子，林庭唯表面上仍然波澜不惊。
他就知道这些人要说什么。
【主题：合理讨论，转校生是不是已经甩了学生会长转而投入了辻一的怀抱？】
【楼主：我观察了两天，转校生和辻一住双人间，如果转校生和学生会长还没有分手的话他们两个肯定不会住同一间。这样是不是能侧面证明转校生已经和学生会长分手了？】
【不对吧，我还看到林和绪川一起散步，偷偷跟了一阵，后来他们俩去那个小路上，我就不敢再跟了，感觉很容易被发现！】
【有没有可能他们俩是去谈分手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修学旅行就结束啦
第36章 办公室
【才谈多久啊这就要分了？】
【喜欢转校生的有福了，趁着人家现在空窗期赶紧出手吧，不然下次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那不太行，我担心被绪川打死。】
【都前男友了还管着？分手之后能不能就这么各自安好。】
【很明显绪川夏也还没有放手的打算，隔壁那个帖子不是说了吗？他还特地去房间门口堵门，一看就是余情未了。】
【追更。】
【绪川夏也是不是被单方面分手了？感觉转校生可能就是玩玩，觉得腻了就要分手了，但是绪川夏也那边不同意，所以就这么一直拖着。】
【啊？可是转校生长得很清纯啊。】
【常言道人不可貌相，现在看来这个转校生只是长得清纯而已，到处勾三搭四怎么可能是真清纯。】
林庭唯正看着手机，隔壁位置上的辻一悄悄地靠过来，继续方才的话题：“这三个御守你要送给谁？”
闻言，林庭唯将手机锁屏。
辻一反常地追问一件事让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一次他给出的信息量比上次多了些：“帮我进西维尔的人、齐衍、我的父母。”
听到这样的回答，辻一的心情似乎缓和了一些，他撇开两个正常的回答，问道：“为什么还要送齐衍一个，因为他最近找你给他做课外辅导？”
林庭唯心里觉得辻一的问题真是多，脸上面不改色：“他说他给我带了礼物。礼尚往来。”
辻一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
真是搞不明白辻一在想什么。林庭唯想。
接下来的几天，林庭唯大部分时间依然是和辻一待在一起。当然大多数时候他是被迫带上了辻一。
修学旅行的倒数第二天，学生们开始准备返回西维尔。乘坐列车的话路上需要十几个小时，他们必须提前一天出发。
在上车之前，林庭唯收到了来自绪川夏也的消息。
对方询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坐飞机回去。
林庭唯并没有犹豫就给出了回答：“不好意思，学长，我还是坐列车回去吧。”
在他的计划里，他要继续晾绪川夏也一段时间。
林庭唯和其他乘坐列车返回的学生们从下午出发，第二天上午抵达西维尔车站。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林庭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
他洗了澡，躺到床上，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林庭唯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手机铃声，以为是梦里的声音，寻找半天，好一阵才意识到这可能是现实世界里的声音。
他勉强睁开眼睛去看，他的手机正在床头柜上震动个不停，是季令璟打来的电话。
他还没彻底睡醒，声音听起来黏黏糊糊的：“喂。”
一听这说话的声音，季令璟就知道林庭唯肯定是刚睡醒。
他问：“吵醒你了吗？”
“没有……”说到这里，林庭唯开始犯困，险些睡过去，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才继续说，“我刚才已经醒了。”
说着，林庭唯下了床，再待在床上他绝对会睡过去：“我给你带了伴手礼，晚一点给你寄过去。”
季令璟低低地笑着：“好。我让人过来拿吧。”
和季令璟闲聊一阵，林庭唯挂断了电话。
他买回来的伴手礼都是一些小玩意儿，用不了多大的空间。他将御守放进礼盒，然后是那本印了御朱印的册子和其它一些小物件，每一样东西都放得整整齐齐。
在林庭唯准备盖上盖子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导览手册里的枫叶。
他打开导览手册，那片枫叶被连续压了七天后已经变成非常平整，像一片二维枫叶。
他将枫叶夹进了册子印着御朱印的那一页。季令璟只要打开这本册子，就可以在第一时间看到这片枫叶。
打包好伴手礼，林庭唯将这一盒东西送去了西维尔门口的安保室。
到时候季令璟派过来的人会来这里把东西拿走。
礼盒里放着一盒林庭唯觉得味道不错的大福。
打电话忘记告诉季令璟这件事了。他想。过会儿要发个消息告诉季令璟，大福的保质期可没有多久-
修学旅行结束的第二天，林庭唯才刚把自己的状态切换回学习状态就收到了学生会秘书部的通知，今天下午五点，前往学生会办公楼开会。
林庭唯刚下课就急匆匆地往办公楼赶，偏偏天公不作美，中途忽然下起了大雨。
好在林庭唯反应迅速，及时找到了躲雨处，这才没有把衣服淋湿。
抵达秘书部的会议室后，林庭唯发现，其他成员的制服多多少少有被淋湿的痕迹，显然都是猝不及防地被这场雨偷袭了。
台上，余清晖正用纸巾擦着自己的脸。他是整个会议室里最符合落汤鸡概念的一个人，不过他还是乐呵呵地笑着：“今天突然下雨，看来大家都没带伞。”
坐在林庭唯旁边的男生发出了一声哎一古的感慨，林庭唯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最深的印象大概是对方在聊天的时候偶尔会发出kekeke的笑声。
余清晖扔掉纸巾，进入今天会议的正题：“11月的15号和16号，学院要举办运动会，到时候也需要我们学生会各个部门出力。”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林庭唯叹气。他就说西维尔好像少了些什么，原来是运动会。
在脑力上林庭唯是十项全能，可在身体素质上他确实是十项全不能。
要他运动还不如要他的命。
不过在西维尔这个全是男学生的男校，应该不会以人员不足这种理由强制他参加运动会吧。
“运动会是这个月的任务，”余清晖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个月，也就是12月，是学院的校庆日，到时候会有相应的校庆活动，我们学生会也是跑不了的，大家先提前做好准备。”
大概是为了安慰他们，余清晖补充道：“这段时间我们秘书部的任务还是轻松的，隔壁活动部真的累死了，12月初还有万灵节活动，我看他们这段时间是没办法休息了。”
听到这么密集的活动安排，林庭唯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他认为西维尔的学生们最神奇的地方在于，每个月至少一次大活动的前提下，他们居然还有时间学习。
余清晖趁着这次会议，顺便说了一下学生会积分的事情。
学生会内部有一个积分制度，竞选时也会查看一个人的积分情况，积分的占比是40%。而投票占比则是60%。
林庭唯发现，会议到场、志愿者活动、测试排名都是可以转化成积分的。
得亏诺特利当时找维斯阴了他一把，他甚至有拍卖会贡献分。
一看现在的积分排行，第一名赫然是林庭唯的名字。
“以后想竞选学生会干部的最好多弄点积分，投票占比高但不是全部。”余清晖提醒道，“平时学院的各种活动都是有积分的，接下来的运动会也是，参加项目的话也有分。把握好机会。”
林庭唯本来不想参加运动会的，可余清晖这么一说，他估计自己是不得不参加了——为了积分。
但是他参加的话必然拿不到名次，这样也能有积分吗？
林庭唯抱着这样的疑惑，等到会议结束，他去找了余清晖，确认了一下运动会积分的具体情况。
“这个啊，参加项目就有的，不是非要有名次才有积分。”余清晖解释道，“然后有名次的话分数更高。”
他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哎了一声：“对了，这里有一份文件，能帮我送到会长办公室吗？”
这样的请求和屋漏偏逢连夜雨有什么区别？
余清晖平时人很好，待人亲切，有什么问题找他他也都会帮忙解决。林庭唯想他大概率不是故意的。
他觉得余清晖可能是不看匿名树洞，不知道他和绪川夏也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分手这一步。
片刻的犹疑过后，林庭唯点点头：“好。”
“麻烦你了，”余清晖大喜过望，他拍了拍林庭唯的肩膀，“有空请你喝饮料。”
林庭唯带着余清晖给的文件，坐电梯到了办公楼的最顶层。
余清晖和他说会长现在不一定在办公室里，如果会长不在的话，那把文件放在电梯出来对面那张圆桌上就可以了。
林庭唯站在会长办公室门口，心想要不然他直接把文件放桌上然后和余清晖说绪川夏也不在好了。
他这样想着，刚转过身，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不是林庭唯打开的。
林庭唯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反应极快地捏着文件后撤一步，如临大敌似的看着面前的人。
在学院里绪川夏也又戴上了那个红色袖章，林庭唯在惊吓之中看到袖章，想象了一下自己戴袖章的样子，随后，他平静了下来。
他叫了一声学长。
林庭唯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来意，就听到绪川夏也说：“先进来。”
于是他听话地走进了会长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林庭唯把手里的文件放到桌上：“部长让我过来送一下文件。”
这些文件看起来并没有涉及机密，连文件袋都没有，只是用订书钉固定在一起。
在电梯里时，林庭唯出于好奇，看了一眼文件上的内容，内容和运动会有关系。
绪川夏也嗯了一声，没有拿起文件，直接将它摊开放在桌上，随意地翻阅起来。
在他翻阅文件的时候，林庭唯安静地站在一米开外的位置。
余清晖让他过来送文件，他现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按理来说他早就可以离开了，站在这里等待是出于礼貌。
林庭唯打量着办公室四周由单向玻璃制成的玻璃墙面。
拍卖会时他来过一次办公室，他当时没太注意这里面的环境，以至于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墙面都是这样的玻璃，那他在外面干什么，绪川夏也在里面根本是看得一清二楚。
难怪他要逃跑的时候绪川夏也就来开门了。
林庭唯悄悄地后退一步。
每过几秒，他就退一步，等绪川夏也翻完文件，林庭唯已经把自己挪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接下来，只需要轻轻地推开门，他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然而绪川夏也突然开口问道：“你上次说需要一点时间去考虑，这几天的时间够长了吗？”
他说话时的语气堪称温和，可林庭唯却从中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或许这就是主场作战优势，他现在是在绪川夏也的办公室里。
林庭唯没有说话，他只是又默默地后退一步，抬起手握住了门把手。
绪川夏也并不打算给林庭唯逃跑的机会，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握住了林庭唯的手，整个人的影子黑漆漆地压下来。
不对。
林庭唯在心里说。他难得有些慌张。
不过很快，他就想好了对策。
林庭唯本来应该一把推开绪川夏也的，可他却是伸出手，攥住了绪川夏也的领带。
绪川夏也没想到林庭唯会是这样的反应，他低着头，凝视着林庭唯。
这几天，林庭唯总是在刻意地避开他。
他只能通过其它途径去了解林庭唯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像是昨天，林庭唯带着一个打着缎带的礼盒去了西维尔的大门口，看起来那是一份礼物，可那是送给谁的礼物？
林庭唯又轻轻地喊了一声学长。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可以听清自己和绪川夏也的呼吸声。
就在此时，林庭唯听到了敲门声，就从他的身旁传来，很近，可由于视野被限制，他看不到敲门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西维尔匿名树洞>>
主题：合理讨论，转校生是不是已经甩了学生会长转而投入了辻一的怀抱？
楼主：我观察了两天，转校生和辻一住双人间，如果转校生和学生会长还没有分手的话他们两个肯定不会住同一间。这样是不是能侧面证明转校生已经和学生会长分手了？
#1：不对吧，我还看到林和绪川一起散步，偷偷跟了一阵，后来他们俩去那个小路上，我就不敢再跟了，感觉很容易被发现！
#2：有没有可能他们俩是去谈分手的？
#3：才谈多久啊这就要分了？
#4：喜欢转校生的有福了，趁着人家现在空窗期赶紧出手吧，不然下次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5：那不太行，我担心被绪川打死。
#6：都前男友了还管着？分手之后能不能就这么各自安好。
#7：他们俩不一定真的谈了吧，怎么都在说他们俩分手了。之前说是谈了谈了，但是根本没有确切的证据啊。我看转校生平时也没有和绪川走得很近。
#8：对，支持。
#9：很明显绪川夏也还没有放手的打算，隔壁那个帖子不是说了吗？他还特地去房间门口堵门，一看就是余情未了。
#10：追更。
#11：绪川夏也是不是被单方面分手了？感觉转校生可能就是玩玩，觉得腻了就要分手了，但是绪川夏也那边不同意，所以就这么一直拖着。
#12：啊？可是转校生长得很清纯啊。
#13：常言道人不可貌相，现在看来这个转校生只是长得清纯而已，到处勾三搭四怎么可能是真清纯。
#14：绯闻都在树洞传成这样子了，他们俩作为当事人不可能没看到吧，看到了还一点回应都没有，这不就是直接默认了吗？
#15：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每天24小时盯着匿名树洞里在聊什么？
#16：天呐，转校生跟绪川玩玩，这几个字居然是能这么组合在一起的？
#17：这个树洞里的神人是不是太多了，怎么还有跟踪转校生和绪川的……
#18：我每次都已经感觉前面的发言已经够不正常了，结果每次后面都还有更不正常的
#19：我之前还在图书馆看到转校生和齐衍一起进了自习室，他们两个人会不会也有点什么关系？
#20：怎么还有齐衍的事情
#21：齐衍也要加入这场争夺战了吗？
#22：这个太好看了，我还想看这个
#23：你们觉得只靠武力的话，这三个人谁能赢？
#24：我也真是活得太久了，连这种问题都能看到
#25：不敢想。
#26：转校生真的是太可怕了，看着是小白花一朵，实际上把这么多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第37章 停电
意识到这一层并不只有自己和绪川夏也两个人的林庭唯不自觉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绪川夏也在他的动作下将头垂得更低。
他没有生气，反而低声在笑，仿佛这是一件能让人感到愉悦的事情。
林庭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观察绪川夏也的眼睛，比狩猎区的那一次更近。
他一直认为绪川夏也的眼睛像是他曾经噩梦里出现的场景，漆黑的海面，昏暗的天空，乌云密布，以及不时亮起的轰鸣闪电。
林庭唯下意识屏住呼吸。
两下敲门声后，门外的那人停下动作，等待办公室内的人的反应。
大约半分钟后，大概是因为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对方再一次敲门，依然是敲两下后就停止。
绪川夏也不作回应。
林庭唯不相信绪川夏也没听到敲门声，他们距离声音的来源这么近，如果绪川夏也听不到声音，他会建议对方去校医院挂个耳鼻喉科看看。
因为不清楚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如何，他耐着性子，轻声提醒道：“有人敲门。”
绪川夏也好像根本不在意门外是谁，他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林庭唯。
林庭唯偏过脸，不再正视绪川夏也。他松开自己的手，用了点力气，将绪川夏也推开。
在这一刻林庭唯终于想到了突破口，他故意装作不明白的样子，把问题抛回给对方：“你自己什么都还没有跟我说，现在就要我的答案。你为什么不先把话说清楚？”
林庭唯当时说的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那件事，他可从来没有说过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怎么回答绪川夏也。
这些事情就算彼此心知肚明，也要说出口才行。
他险些被绪川夏也的思路带进陷阱。
绪川夏也明白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件事的好时机，他再一次没有再拦着林庭唯。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维斯看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人是林庭唯时愣了一愣。
林庭唯径直从办公室内走出，像是根本没有看见维斯，没有任何的停留，绕过他，离开了。
维斯站在原地怔愣几秒，这才走进办公室。
绪川夏也正在调整自己的领带，他侧身看向维斯：“什么事情？”
他在对维斯说话，但他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维斯的身上，而是透过玻璃墙，望向林庭唯逐渐变小的背影。
绪川夏也在心中默念着林庭唯的名字。
唯，在他们的语言里，这个字用字母拼写出来是yui。说出这个字的时候，需要轻轻撅起嘴唇，然后是将舌尖抵住牙齿——唯。想起这个字，想到类似的发音，他就会想起林庭唯，随之而来的，是各种联想。
每一次这么想，他都会联想到一本备受争议的小说的开头，藏在华丽背后的龌龊，像是爬满虱子的华美长袍。
也像是他内心深处的那一些想法，他内心的那些阴翳。
绪川夏也忽然低笑一声。
无知无觉的林庭唯走进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钮。
电梯轿厢内部的信号并不好，离开电梯之后他的手机才成功地收到了齐衍发来的消息。
【学长！过几天要测试了，这两天你有空吗？我想再上两堂课。】
【学长你布置的那些作业我都已经写好了，答案也已经核对过了。】
林庭唯也正有此意。
他和齐衍约好了课外辅导的时间，想着正好趁着这次上课把礼物带给齐衍-
次日下午，林庭唯按照自己的习惯，提前五分钟左右来到图书馆门口。
很快，他发现齐衍似乎还没有到。
前几次上课齐衍都是提前到达图书馆的，他会站在门口等待林庭唯，看到林庭唯之后他就会像一只看到主人的金毛犬似的主动跑过来，根本不用林庭唯费功夫去寻找。
今天先抵达图书馆的却是林庭唯。
不过偶尔迟到属于正常情况，能坚持上课从来不迟到的学生并不占学生总数的99%。
林庭唯并没有太过在意，他先前就读的学校时常有人旷课。
他打算在门口等待五分钟，如果五分钟内齐衍还没有过来，他就自己先去自习室。
四分钟的等待过后，林庭唯没有等到齐衍，反而是等到了齐衍的发小季思明。
身为齐衍的同龄人发小，季思明的性格比齐衍稳重得多，也沉默得多。
季思明没有继续前进，他在林庭唯的跟前停了下来，但却没有说话，无声地盯着林庭唯。
没有父母的孩子或许就是要比其他家庭正常的孩子沉默，林庭唯自己也是很小的时候就失去父母，某种意义上，他能够理解季思明。
季令璟很少在他面前提起季思明，他记得季令璟说过，季思明是在亲生父母离世之后才变成这样，孤僻、沉默。
季家曾经为季思明请过心理咨询师，可面对咨询师，季思明仍然沉默。他大概不是真的有心理问题，只是有些封闭。
像是林庭唯也认为自己没有心理问题。虽然他有时候会梦到父母在自己面前死亡的样子，也会梦到自己还在孤儿院时随着院长出入赌场的往事。
林庭唯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停下，索性向对方询问齐衍的事情：“你有看到齐衍吗？”
季思明的回答异常简短：“没有。”
林庭唯点点头，应了声好。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五分钟了，他按照计划，自己先进了图书馆。
到自习室门口，林庭唯转过身，看到季思明站在自己的身后。
从进入图书馆开始他就发现季思明一直跟在后面，不过起初他以为季思明只是和他顺路，然而季思明一路跟到了这里。
林庭唯控制着自己说话的音量：“怎么了，你也需要课外辅导吗？”
季思明回答：“可能。”
林庭唯没说什么，只是在进入自习室之后没有关门。
季思明进门后顺手把门关上了。
自习室里的方桌能坐四个人，加上还未到场的齐衍，他们已经有三个人了，来一副扑克就可以开始玩牌了。
林庭唯心不在焉地想着，低头将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
在林庭唯把自己的课本拿出来后，齐衍姗姗来迟。
他显然非常着急，没控制好开门的力度，门板砸到墙上，发出嘭的一声。
看到自习室里不止林庭唯一个人，齐衍愣了愣，下意识皱眉看向季思明：“你为什么在这里？”
季思明轻描淡写道：“正好路过。”
齐衍的眉头皱得更紧，自习室又不是外面的长桌，居然可以正好路过？
“动作轻一点。”林庭唯提醒道，“这里是图书馆。”
齐衍这才回过神，放轻自己的动作，反手关上门。
林庭唯看到齐衍手上提着一大袋东西，不知道的以为他刚逛完商场回来。
齐衍的疑虑没有完全消除，可他一看到林庭唯，注意点立即跑偏，他连书包都没放下，先将手里的袋子塞给林庭唯：“学长，给你带了一点礼物。”
他居然把这么一大袋东西说成是一点礼物。
“你先坐下来。”林庭唯看着那只巨大无比的袋子，重复关键词，“一点礼物？”
齐衍不好意思地解释：“在那边看到什么都想送给学长，一不小心就买了这么多。”
怎么没买一套黑林区的房子给他。
林庭唯这么想了，却没有说出口。毕竟齐衍这个人不一定能听懂玩笑话，到时候说不定要当真了。
在齐衍期待的目光之下，林庭唯把袋子放在自己的腿上，将里面的礼物一样样地拿出来。
看得出来，齐衍应该是把黑林区那边可以买到的特色礼物全给买了回来。
林庭唯把这些礼物一样样整齐地摆在桌面上，他拿了好一会儿，袋子终于见底了。
最后被林庭唯拿出来的是一只缎面的黑色盒子，质感明显不同。
他好奇地打开盒子，在盒子内部，是一只手表。就算不仔细看也能看到表盘上镶嵌的宝石。
在盒子的内侧，林庭唯看到了这个品牌特别的logo。
他之前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过，这个品牌的表最低也要几十万。
“这只手表也是黑林区的纪念品吗？”他问。
齐衍说自己在那边的商场闲逛时看到了这只表，感觉非常适合林庭唯，于是就买了回来。他特地强调说这只表并不贵。
一旁的季思明在心里冷笑，齐衍口中的闲逛是专门在商场里待了四五个小时就为了挑一只适合林庭唯的表，在柜员表示这个款式在店内没有现货后，齐衍还专门让人打电话去调货过来。
为了这只表，齐衍还配了一堆不值钱的货。
齐衍家里的那只狗都用上印着logo的狗碗了。
林庭唯在灯光下打量着这只表，表盘上的宝石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从设计来看，这只更像是女士表。
他慢悠悠地将盒子关上，把它退还给齐衍：“很漂亮，谢谢你，但是这个我不会收。”
实际上，这只手表才是齐衍真正想送给林庭唯的礼物，其它的小东西说白了都只是这只表的陪衬。
结果林庭唯偏偏拒绝收下这只表。
齐衍补充说：“学长，我觉得你戴这个会很好看的。也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
他说得信誓旦旦，说得好像这只表真的只是一只漂亮的平价表。
林庭唯没有动摇，重复道：“谢谢，我不收。”
毕竟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就代表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种情况，拒绝是最好的。
林庭唯已经这样再三拒绝了，齐衍知道如果自己再纠缠下去，林庭唯可能要生气了。
他没有气馁，他暂时先把手表收了回来，想着以后总有机会把它送给林庭唯。
刚开始就送这样子的礼物确实可能不太好。
林庭唯观察到齐衍那点并不明显的失落，他说：“你的礼物等今天的课结束之后再给你。不过只是小东西，不要太期待。”
齐衍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做题的时候动力更强了——虽然碍于知识储备量还是解不出正确的答案。
在齐衍抓耳挠腮的时候，林庭唯看向隔壁沉默的季思明。
季思明也在那里写题，不过他写题时完全是波澜不惊的状态。
林庭唯一看季思明的习题册，字迹略显飘逸，但卷面整洁，答案正确。
林庭唯问季思明：“你上次测试考是第几名？”
季思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眼看向林庭唯：“第一。”
林庭唯又轻又快地笑了声，看着略显心虚的齐衍，明知故问：“他是第一名的话，你为什么不找他给你补习？找他补习的话，这样更方便吧。”
齐衍立刻回答说：“他不会教人，只会自己写。”
季思明没吭声，不知道是认同齐衍的说法还是懒得反驳。
林庭唯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从一开始就明白齐衍是抱着什么心思过来找他做课外辅导的。
他刚刚只是想逗逗齐衍。
这个人傻乎乎的，挺有意思。
课外辅导时间结束，林庭唯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
首先是那个枫叶御守。
齐衍自己出去旅游的时候肯定不会买这样的小东西，不过从林庭唯那里收到这样的礼物他简直是爱不释手。
然后是一盒糕点。
感谢防腐剂。林庭唯想。不然放了这么几天糕点可能都要过期了。
季思明也在场，林庭唯没有给他带礼物。他想了想，把那盒糕点递给齐衍之前，他说：“这一盒你们俩分吧。”
话音刚落，林庭唯听到齐衍说：“他不爱吃甜的东西。”
闻言，季思明张了张嘴，似乎是要反驳，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庭唯确认了时间，站起身：“今天的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离开图书馆前，林庭唯在一处书架旁停了下来，他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向高处的监控摄像头。
西维尔内绝大多数区域都有安装监控，在回魂夜之前他就意识到这一点。
毕竟学院方要密切关注学生们的情况，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有监控的前提下他们能够早些发现情况。
可林庭唯却有一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
难道是他的错觉？
林庭唯在原地停顿片刻，随后离开了图书馆。
他回到宿舍，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用门卡打开了宿舍的门。
齐衍发了好几条动态，内容大差不差，分别是——
学长送的枫叶御守正面。
配图御守正面图一张。
学长送的枫叶御守背面。
配图御守背面图一张。
以此类推，剩下的几条动态是御守的上面、下面，左侧面、右侧面。
几十块的枫叶御守被齐衍拍出了一种价值几十万的隆重感。
林庭唯看得无奈地笑了笑，随手给齐衍点了个赞。
他关上门，谁知下一秒，室内的灯光在瞬间熄灭。
林庭唯一愣，随即伸手按了下墙面上的开关，没有任何反应。
停电了？林庭唯想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准备先把包放到房间里，再去看看情况。
林庭唯即将抵达房间门口时，他感到一阵温热的气息，随后是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回来了？”
在黑暗之中被人贴着耳朵说话不亚于被幽灵抱脸，林庭唯自认为胆子不小，可碰到这样的事情他难免被吓一跳，下意识往前跑去，却不小心被空气绊了一下。
在林庭唯整个人向前倒去时，身后的人用力地搂住了他的腰，一把将他的身体扶住，语气带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林庭唯惊魂未定，身体微微颤抖着，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正被搂着，他深呼吸两下：“辻一……”
作者有话要说：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张爱玲
第38章 这样的关系
“为什么这么确定我是辻一，”身后人抛出一个不太美妙的假设，“如果我说我不是呢？”
身处黑暗之中的林庭唯只是视野没有平时开阔，他的听力可没有受到影响，他耳边传来的分明就是辻一的声音。
他重复道：“辻一。”
被点名的辻一这次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亦没有改变自己的姿势，淡定自若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下，辻一的声音异常清晰。
林庭唯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总有人说东银人冷漠且有距离感，可他完全没感受到。至少辻一和绪川夏也这两个人并不是这样。
他深呼吸一下，一时间没有拿稳手机，闷闷的落地声过后，他的手机镜头朝上地掉在他的脚边。
手电筒刺眼的光照得林庭唯闭上眼睛。
“你先放开我。”他说。
辻一抬起手，轻轻地捂住了林庭唯的眼睛，随后蹲下身，捡起了林庭唯的手机，交回到他手上。
这一次林庭唯没有按照流程说谢谢。
这是辻一应该做的。
他捏着自己的手机：“停电了吗？还是你关的灯。”
“不出意外是前者，”辻一温声否认道，“我还没有进化到不用手就能关掉所有灯的地步。现在应该有人在检查了。我房间里有充电的照明灯，我去拿一下。”
林庭唯不到两分钟前才被辻一吓过一次，他现在看辻一简直是十二分的可疑。
他疑心对方拿了灯出来说不定又要吓他，想到这里，他默默地拉住了辻一的衣角：“……我和你一起。”
辻一挑了挑眉：“可以。”
林庭唯紧紧攥着辻一的衣角，手机的手电筒照在辻一的背部，一路跟进了房间。
进入房间，他没用手电筒去照房间，那样看起来像是警察检查犯罪现场，有些冒犯。他握着手机的手固定着只照向辻一，用眼睛打量起了房间内的布置。
辻一的房间布置和他的房间布置是镜像的，林庭唯直到现在才知道两个房间的床只有一墙之隔。
也就是说，每天晚上睡觉时，他和辻一都是头对头的状态。
房间内部收拾得很干净，玻璃门旁放着谱架，上面是两张乐谱。
看来辻一平时在房间里也有在拉小提琴。
辻一已经把那盏灯找了出来，他按了下开关，灯顺利亮起。
“还有电。”辻一说，“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带着这盏灯，两个人回到了客厅。
还没来得及在沙发上坐下，林庭唯忽然开口说：“能不能去一下我的房间，我想拿个东西。”
辻一问：“去房间里需要我陪吗？”
林庭唯摇摇头，他指着沙发，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说：“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担心你突然出现吓我。”
林庭唯去房间里拿来了修学旅行时买的糕点，放在茶几上，不计前嫌，大方地分享给辻一。
辻一打电话询问了学生公寓的管理人员，那边解释说是设备故障，目前正在抢修中，大概需要一个小时。
知道是一个小时内都不会有电的林庭唯坐在客厅，吃起了糕点。
他记得这个叫水饴饼，内层的夹心非常粘，拉一下还没有拉断。
他像是在吃面条，一点点咬掉了夹心。
在林庭唯安静地吃水饴饼的时候，辻一忽然靠近他。
想到绪川夏也前几天的惊人举动，在辻一靠近的瞬间，林庭唯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
但是辻一没有继续靠近，他停在距离林庭唯十几厘米的位置，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
通过林庭唯这样一个并不算突兀的动作，辻一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毫无预警地切入了一个新话题：“绪川夏也最近似乎很关注你，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吧。”
林庭唯这段时间已经不知道听过几次这样的陈述，他捏着手上的水饴饼，刨根问底地问道；“绪川夏也到底有多危险？你们都这么说。”
辻一用一个问题回答了林庭唯的疑问：“你知道绪川夏也他爸姓什么吗？”
林庭唯不明所以，现在的话题未免跳跃得太快：“什么？”
“伯纳诺，这是一个古老的家族。虽然现在可能已经金盆洗手了。”辻一不紧不慢地给他解释说，“我说他平时装得道貌岸然的，应该挺累。”
林庭唯咬了一口水饴饼，无言地看向辻一。
半晌，他轻声发问：“那你为什么要这样提醒我，只是出于好意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辻一说，“当然，你如果认为是其它原因，我也不会否认。”-
两天后，又是西维尔学院一月一次的月度测试。
测试结束后的第一时间，林庭唯收到了齐衍发来的试卷照片，齐衍把自己的答案都写在了试卷上，方便林庭唯帮他查看答题情况。
林庭唯暂时没时间去核对答案正确与否，他粗略地浏览一遍卷子，心想这一次齐衍的字写得工整很多，至少卷面有所进步。
这边测试刚结束，班级那边已经发来通知，说有意愿参加这次运动会的人可以开始准备报名了。
随着通知一起被发送出来的，还有报名申请表，以及免责声明。
参加西维尔学院的运动会，甚至要提前签署免责声明。
林庭唯刚看到免责声明的时候觉得真是莫名其妙。
但细思过后他还是理解了，这里的学生一个个都金贵得很，不签署免责声明到时候如果有学生出现意外，又会是一场恶战。
他走进咖啡厅，在一个位置坐下，点了一份蛋糕以及一杯奶茶。
在等待蛋糕上桌的期间，他仔细地研究起了运动会项目。
为了积分，这一次的运动会他必须参加。他想要找一个不太费力的项目。
像是跑步这种项目，他是绝对不行的。
林庭唯就是这样的人，他在中明综合学院的时候，所有科目成绩都是名列前茅，但体质测试他经常沦落到要重测的地步。
他是体质不好，可身体又没有严重的问题能让他去开证明躲避体质测试。
他是真的跑不动，一到跑步的时候就有人来鼓励他说要坚持下去，他的大脑可以坚持下去，但是身体做不到。
林庭唯认真地看了每一个项目的说明，随后他发现，比起其它学校，西维尔运动会的项目种类丰富很多。
像是射箭、射击、跆拳道和柔道。这些项目看起来比跑步要轻松，可在它们的注意事项里有这样的一句话——参加该项目需要持有相应的资格证明。
资格证明来自于有官方背书的那些官方机构。
换言之，没有任何资格证明的林庭唯根本参加不了这些项目。
林庭唯看着手机，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时，他点的蛋糕和奶茶被服务生端了上来。
林庭唯握着甜品勺，慢慢地吃着蛋糕。
他一边吃蛋糕，一边那些仅剩的项目里挑选着——就连跳高这种项目西维尔都要求有证明才能参加，他能够报名的项目真是寥寥可数。
跳高也很危险吗？
两秒后，林庭唯自己肯定了这个问题，他好像确实看到过跳高结果头朝地摔在地上的。
学院实在太过谨慎，只要是有一些风险的项目全部都要求资格证明。
林庭唯原本在想能不能去射箭混一下积分，毕竟射箭看起来很轻松，他这个水平肯定也进不了决赛，只要在初赛混一混就好。
但是他没有报名的资格，这条路就被封死了。
在短程跑步里的选一项好了。林庭唯琢磨着。50米到400米，400米是他的极限，再多他就不行了。
不过50米这样子的短跑，要是比其他人慢太多，明显也有一点丢人。
林庭唯将手机放在一边，专注地吃起了蛋糕。
吃完蛋糕，他用纸巾擦了嘴。
就在此时，林庭唯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瞥了眼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人姓名后，他拿上手机，站起身，走出咖啡厅。
林庭唯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在手机即将自动挂断电话的前一秒，他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了季令璟的声音：“是我。”
“我刚考完试去吃了蛋糕。”林庭唯主动和季令璟说起了自己考试的事情，然后问道，“怎么现在打电话给我？”
“就是想到你现在应该考完试了才给你打的电话。”季令璟说话时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你带回来的礼物我收到了。昨天有事没回家，不然昨天就能收到。”
果然是要说礼物的事情，和林庭唯猜测的一样。
他问：“你喜欢那些礼物吗？”
林庭唯说着，看向远处经过的学生。
“我很喜欢，谢谢你。”季令璟那边停顿了几秒，林庭唯听到了非常细微的像是翻动书页的声音，“我看本子里还有一片枫叶，这个也是从那边带回来的？”
“我从列车里出来的时候它落在我头上了，”林庭唯慢慢地说着这片枫叶的具体来历，“我觉得它的长相很标准，所以就留下来了。压平了可以当书签。”
季令璟噢了声：“原来是这样。”
林庭唯又和季令璟说起了自己过阵子要参加运动会的事情。
“我想要运动会的积分，但是我看比较轻松的项目我都报不了。”他说，“到时候应该会报一个短跑。”
说完这句话，林庭唯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捏着自己左耳的耳垂，很小声地说：“谢谢你，季先生。”
季令璟不明白林庭唯为什么忽然向他道歉，在他的记忆里，林庭唯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这么正式地称呼他为季先生。
这样疏离的语气，让他想起自己刚认识林庭唯的时候。
林庭唯穿着并不算很合身的工作制服，走到他面前，询问他的姓氏，在得知他姓季之后，林庭唯开始叫他季先生。
在他正感疑惑时，林庭唯说：“我之前其实就想问，季先生，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这个问题让季令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的心思，他认为林庭唯并不是完全不知道，毕竟林庭唯是那么敏感的一个人，不可能没察觉到。
可是再前进一步，他会觉得自己卑劣。
“我们这样，”季令璟犹豫许久才说，“也算是朋友关系吧。”
“是朋友关系的话，”林庭唯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他似乎真的是在疑惑，“如果我和别人恋爱的话，你会生气吗？季令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唯的第一段恋爱应该要来了^^
第39章 运动会大意外
林庭唯第一次当着季令璟的面叫出了这个名字。
季令璟喊了一声小唯，但紧接着而来的是静默。
林庭唯没有催促季令璟给出回答，他同样保持着沉默。他坐在小道边的长椅上，像是没有终止地等待着。
尽管季令璟没有明确地说出他的答案，但是林庭唯清楚那个没有被季令璟说出口的答案是什么。
极长的沉默过后，林庭唯终于得到了季令璟的答案：“我希望你开心，小唯。”
林庭唯咬着自己的嘴唇：“我知道了。”
季令璟听到，林庭唯似乎极轻地叹了口气，下一秒，他听到了电话被挂断之后的寂静。
林庭唯起身，拍了拍自己制服上的褶皱。
他往学生公寓的方向走，不过没走出多远，他又一次碰到了那只黑猫。
黑猫摇晃着自己的尾巴，朝着林庭唯叫了两声。
林庭唯停下来，看着黑猫，他先前买的猫条还剩下一大袋。
他说：“我今天没有带猫条出来，没有猫条。”
黑猫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他说的话，叫声比刚刚更大了。
林庭唯想它可能是因为没有猫条所以生气地在大叫，他说：“我下次带一根在身上，但是今天没有。”
黑猫将自己的脑袋低下来，贴在地面上，下半身和尾巴高高抬起。
显然，这是一个求摸的姿势。
林庭唯迟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在他的手心与黑猫的头顶还有一段距离时，黑猫抬起上半身，主动地将自己的脑袋送到他的手上。
林庭唯身体一僵，他第一次摸到猫。
这样的感觉真的是……非常神奇。这样子小小的生物摸起来是温热的，还会有所动作。
林庭唯轻轻地摸了摸黑猫的脑袋，他只会这样子朴实无华地摸猫，更进一步的技巧，像是挠下巴之类的他就不懂了，摸猫技巧也是要循序渐进地学的。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你是不是还没有名字。”
黑猫喵了一声。
要不然给它起一个名字吧。林庭唯想着，不过他在起名这件事上没什么天赋，那种特别好听的名字他是不会起的。
他在黑猫的脑袋下轻轻地摸了两下，看到远处的咖啡厅，他想起自己在咖啡厅里看菜单时看到了已经售罄的蛋挞。
得到灵感的林庭唯说：“叫蛋挞吧。”
想好名字，他尝试着喊了一声蛋挞，黑猫十分配合地在原地跳了一下。
看来猫很喜欢这个名字，那么从今天开始它就叫蛋挞了。
林庭唯正式地将这个名字定了下来。
不过林庭唯没有一直沉浸在摸猫的新奇体验感中，大约两分钟后，他站起身，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酒精湿巾，把自己的手擦了一遍。
在他擦手的时候，一声激动的学长传入他的耳中。
林庭唯循声看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叫了这声学长，齐衍已经跑到了他的面前，并且又叫了一遍：“学长！”
他嗯了声：“怎么了？”
“今天数学测试的前六题我都会写，”齐衍兴奋地向他分享自己今天的测试心得，“应用题之前也听你讲过差不多的。”
林庭唯问：“排名进步二十名可以做到吗？”
齐衍没有任何犹豫：“可以。”
“进步大的话，”林庭唯随口道，“到时候请你吃饭。”
反正用的也是从齐衍这里赚到的钱。
看到喜不自胜的齐衍，林庭唯只是淡淡地笑了声，心想还真是好哄。
齐衍注意到林庭唯在用酒精湿巾擦手，好奇地询问：“学长你怎么在擦手？”
“刚才摸了一下猫。”说着，林庭唯低头去看蛋挞，却没看到它的踪影，想来是在他和齐衍聊天的时候偷偷溜走了，“不过现在跑走了。”-
三天的等待过后，十月测试的结果正式出炉。
齐衍不仅完成了林庭唯给他定下的目标，并且是超额完成。
他的排名足足进步了41名。
他胆战心惊地查询了自己的成绩和排名，看到结果后长舒一口气，转头激动地发给林庭唯，表示自己已经完成目标，以后可以让林庭唯继续给他上课了。
林庭唯看了他的答题情况，有种作为老师的欣慰感。
齐衍确实进步了不少，至少基础题的分不会丢了。打好地基，才能开始造房。
至于林庭唯自己，他上一次是第十名，进步空间相比齐衍要小得多。这一次他考到了第九名。
第一名依然是辻一。看到对方的名字时，林庭唯已经见怪不怪。
总有一天，他会把辻一从第一名上面拽下来。不是现在，也是以后。
结束掉月度测试这件大事，接下来就是运动会了。
林庭唯报名了400米。
他原本想要报名去跑100米，但是因为报名该项目的学生太多，他需要去和其他人竞争。
很不幸，他没有竞争过其他在短跑上拿过奖的学生，于是他被调剂到了400米。
这下只能在比赛的时候忍痛多跑300米了。
运动会迫在眉睫，在操场和体育馆备赛的学生越来越多。
同样身为参赛选手，感到了些许危机感感的林庭唯勉为其难地去操场跑了一圈。随后他发现自己连400米都跑不动了。
那就这样吧！
认清现实的林庭唯选择彻底抛弃了那点危机感。这不是笔试，临时抱佛脚也是没有效果的。
运动会当天，林庭唯被安排了到了检录处当志愿者。
和他一起的，还有那个会发出kekeke笑声的男生。今天林庭唯才记住他叫权宇俊。
权宇俊确实喜欢发出一些有点怪异的笑声，不过好在他干活很勤快，人也很健谈，瑕不掩瑜。
两个人坐在检录处的长桌之后，权宇俊和他分享了自己在西维尔的就餐心得，哪些餐厅的性价比高，哪些不好吃，哪些太贵。
林庭唯翻着手中的参赛选手名册，刚翻了两页，他在射箭那一栏里看到了绪川夏也的名字。
这个名字后面的括号里写着“一级”。
林庭唯好奇地询问权宇俊：“为什么名字后面写着一级？”
“这个好像是看那个资格证明是几级，”权宇俊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了林庭唯，“我记得一级已经是最高的等级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细节。林庭唯想着，仔细观察起了这些选手的资格等级。
大部分是二级或者三级，一级的数量很少。
翻到倒数第三页时，林庭唯再一次看到了绪川夏也的名字——这次是射击，同样是一级。
又是射箭又是射击的，准头不错。
检录处的工作颇为清闲，比起那些体力活，检录简直轻松得让人落泪。
没有选手需要检录的时候，林庭唯就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手机。
看匿名树洞时，林庭唯看到了一个寻猫启事，标题是——急！有没有人看到亚历山大，橘猫，很胖，身上有一条黑色的虾线，走路的时候头一直歪着，真的很着急！
看这个帖子的楼主的描述，亚历山大平时一直在图书馆附近，但是这几天一直没看到它，很担心它是不是掉进什么地方出不来了，它那么胖一只猫，突然不见了真的让人很担心！
有好心的学生说自己上午才在餐厅周围见到过，迈克斯也跟亚历山大在一起。
林庭唯以为迈克斯是哪个学生的名字，看下去才知道原来是另一只猫的名字。
他发现树洞里的学生对流浪猫们似乎有统一的名字称呼。
他顺藤摸瓜地找了一阵，赫然发现，原来西维尔有一个叫做“西维尔的猫”的软件，专门用来记录学院内流浪猫情况的。
原来，学院里的每一只流浪猫都有自己的名字。
林庭唯寻找一阵，找到了蛋挞——它的官方名字是索菲亚。
索菲亚和蛋挞，林庭唯还是觉得蛋挞更朗朗上口。
正好新一批选手需要检录，他心情复杂地将手机锁屏。
林庭唯只报名了400米这一个项目，初赛在下午，他认为自己肯定进不了决赛了，到时候随便跑跑初赛就好了。
一张学生证被递了过来，林庭唯随手接过，他瞥了眼学生证上的姓名和证件照。
加利安·莱克西斯。
林庭唯抬起眼，看向站在面前的加利安，他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在名册上找到加利安的名字，打了勾。
随后，他拿出检录登记表，推给加利安：“麻烦签一下名字。”
加利安什么都没说，低头在登记表上签字。
这时，一个人风风火火地冲到了检录处。
看到林庭唯坐在这里，男生语气惊喜：“学长你在这里。”
林庭唯轻轻地嗯了声，在齐衍的名字上也打了勾：“签名。”
在齐衍去参加比赛之前，林庭唯随口说了句加油。
齐衍大喊了一声好，然后又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林庭唯闭着眼，叹了口气，心里嘀咕着齐衍的嗓门未免太大，一直用这种音量说话不会觉得累吗？
林庭唯在检录处坐了一整个上午，下午就轮到他自己参赛了。
他换上了一身便于跑步的运动服。
运动服是西维尔提供的，不像是量身定制的制服，运动服只有几个固定的尺码。
林庭唯当时选择了最小的尺寸，穿上后一看，依然松松垮垮的。
他低头思村一阵，揭开短裤的绳结，重新系了一个更紧一些的结。
穿着这身运动服走到室外，林庭唯瑟缩一下，十一月中旬，穿着这样的运动服，其他人是怎么做到看起来根本不冷的？
林庭唯看着偌大的体育馆，以为自己只在心里叹气，但是回过神来之后他发现，自己不小心叹气叹出声音了。
他不禁思考，为了拿两分积分真的值得他去跑400米吗？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算不值得，他也要让它值得起来。
除了林庭唯，其他参赛选手都长得十分运动。只有林庭唯这么一个看起来很文弱的，他给人一种跑两米就会晕过去的感觉。
林庭唯站在跑道上，看向一旁的围观人群。
该在场的、不该在场的，都在那里。
诺特利是过来干什么的，看他笑话吗？
林庭唯现在已经没心情去思考这些了，他站在跑道上，就算已经做好了拿倒数第一名的准备，但真正站在这个位置时，他还是会感到紧张。
他深呼吸一下，又慢慢呼出。
站在林庭唯左侧的那个男生同样非常紧张，他的腿和手都在微微发颤，呼吸声也极重。
他实在太过紧张，以至于他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鞋带已经散开了。
林庭唯安静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强迫自己忽略掉外界的一切干扰，包括观众席上的嘈杂声。
他的目标和其他选手不同，他只要坚持到完成比赛就行。
一声枪响过后，林庭唯跟着其他选手一起跑了出去。
跑出起点线大约十米之后，意外发生了。
林庭唯左侧的男生一不留神被自己散开的鞋带绊倒，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右侧倒去，在自己摔倒的同时还撞倒了林庭唯。
林庭唯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跑道上，他在摔倒后才后知后觉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穿着短裤，摔倒的同时膝盖磕在了粗糙的跑道上。他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膝盖上传来一阵刺痛。
这下真的跑不了了。林庭唯想。
这一下子摔得实在太重，林庭唯一时间只能保持着倒地的姿势，缓慢地缓冲着。
此时，一个人跑到他的身旁，一下子将他扶了起来。
林庭唯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对方，甚至忘记了他平时对对方的称呼：“绪川夏也？”
比赛正在进行时跑道上是不允许其他学生进入的，平时最爱说要遵守学院规定的绪川夏也今天倒是自己违反规定闯了进来。
“还好吗？”绪川夏也问。
“有一点痛，”林庭唯的声音有些莫名的虚弱，“别的没什么。”
绪川夏也说：“去校医院。”
林庭唯一看自己的腿，确实有些惨不忍睹，但绪川夏也这样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他刚遭遇了严重车祸。
绪川夏也作势要把他抱起来，林庭唯赶紧推开了，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公主抱的话他宁愿直接晕过去。
400米的初赛还在继续，但林庭唯被绪川夏也扶着，缓慢地走出了体育馆。
走出体育馆后，林庭唯又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要下来扶我？”
绪川夏也沉默片刻：“看到你的时候，身体上的行动总是会比思考更快一些。”
林庭唯淡淡地笑了一声：“不妨说得再直白一些，你喜欢我，绪川夏也。”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里开了一本小唯的娱乐圈if线，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标题是《梦男你们别闹了》[猫爪]
第40章 近在咫尺
“我以为太过直白会吓到你。”
修学旅行的第一天，在绪川夏也眼里，林庭唯是落荒而逃，像感受到危险的猫。
他可没胆小到那种程度。
林庭唯正想着，脚踝上的疼痛感尖锐地刺了他一下。摔倒时他崴了脚，没到不能走路的程度，但还是会痛。
注意到他蹙起的眉头，绪川夏也说：“我可以抱着你过去。”
林庭唯坚决拒绝。但是他的脚很痛。
还不如直接摔晕过去，这样就算是被抱到校医院他也不会觉得丢人。
绪川夏也垂着眼，盯着林庭唯膝盖和小腿上极其抢眼的痕迹，确实不影响走路，可会影响行进速度。
在很多事情上，绪川夏也说的话并不是询问其他人的意见，他只是在实施具体行动之前随口通知一声。
所以在林庭唯思考这是不是一种小美人鱼模拟器的时候，他被一把抱了起来。
他没有任何防备，直接就被抱了起来。
林庭唯心下一惊，下意识想要反抗，可一想到成功袭击绪川夏也之后他也没办法靠自己顺利落地——他的脚和腿好痛。
于是他闭上眼睛，采取了鸵鸟的避险方法。
前往校医院的途中，林庭唯悄悄地睁开过眼睛，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了绪川夏也的红色袖章。
不知道学生会长换届的时候这个袖章好不好更换成新的。他更想要一个全新的袖章。他先前观察过了，学生会长的袖章比起其他学生会干部的袖章，要更为精致华丽。
想到这里，林庭唯又闭上了眼睛。
幸好，这段煎熬的体验并没有持续太久。
闻到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后，林庭唯才睁开眼睛，熟悉的冷色调环境映入眼帘，他莫名地感到一种安心。
林庭唯被送进了急诊室。
医生细致地替他检查了一番，脚崴伤，并不是太严重，不过这两天要少走动。至于膝盖上的伤，处理一下就好。
在医生帮他处理膝盖上伤口的时候，林庭唯想到自己的400米初赛，医生要求他要少走动，跑步更是不用想了。
他稍作沉默，然后问陪诊的绪川夏也：“这样子的话，我是不是参加不了400米了？”
林庭唯的表情和语气有着明显的失落，绪川夏也没料到林庭唯对运动会这么上心：“你现在脚崴伤了，一般来说是按照非主观意愿弃赛来算。”
“那我的运动会积分怎么办。”林庭唯捏着自己的手指，他想绪川夏也作为学生会长，应该是很清楚积分制度的，“弃赛的话，是不是积分也没有了。”
他在意的只有运动会的积分，如果弃赛没有积分，他简直是丢了芝麻又丢了西瓜，既没有拿到积分，还伤到了腿。倒霉。
“这样也是有积分的，你是非主观原因弃赛。”
绪川夏也确实很了解学生会的积分制度，毕竟他靠着积分制度和内部投票走到了学生会长的位置。
他问：“你参加运动会就是为了积分？”
林庭唯用一种“难道不是吗”的眼神看向绪川夏也：“聚沙成塔。”
少一分积分，他的竞争力也会随之少一分。
处理好伤口后，伤得不算严重的林庭唯获得了一间单人病房。
他都要以为自己其实不是崴伤而是骨折了，这种程度的伤，居然要安排一间病房给他，未免过于大张旗鼓。
林庭唯坐在床上，双腿并着，直直地放在床上。
膝盖和小腿上的伤口都已经处理过，脚上也已经绑了绑带。
他平时很少穿像今天这样的短裤，大多数时候，他穿的都是长裤。双腿常年不见光，异常白皙。但不是病态的白，在白中透露着些不甚明显的血色。
因为不运动，林庭唯的腿没有运动后的肌肉，双腿匀称、纤细。如果将手用力地按在他的大腿上，可能会留下红色的掌印。
绪川夏也在心里估量着林庭唯的脚踝尺寸，看起来，可以被他握在手中。
因为医生刚帮林庭唯处理过腿上的伤口，药物的味道还残留在伤口上，但没有完全压制住林庭唯身上的淡香。
那是一股极淡的香味，要足够靠近林庭唯才能够闻到。从第一次见面起，绪川夏也就已经闻到过这股香味。
和林庭唯后来用的香水味道不同。这样的香味更像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让人不禁遐想，它究竟来自哪里。
绪川夏也看向林庭唯。
林庭唯垂下眸子，轻巧地躲避开绪川夏也的视线。长而蜷曲的睫毛遮挡住了他眼中的情绪与光亮。
绪川夏也想起那一晚，林庭唯眼中的亮光，像是将要落泪。
他想林庭唯流泪的样子，一定足够漂亮。
面对林庭唯时，他总是按照自己的本能在做出选择，一种内心深处、类似于动物本能的力量在控制着他。
既然心思已经被林庭唯戳破，那也没有再狡辩遮掩的必要。
绪川夏也逐渐靠近他。
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近，几乎交织在一起。
在嘴唇相触的前一刻，林庭唯及时抬起手，挡住了绪川夏也，于是这一个轻吻落在了他的手心。
林庭唯像是不经意地提起：“学长，你是不是要去参加比赛了？”
他看过时间表，再过一个半小时就是射箭初赛，绪川夏也现在应该去检录处检录了。
现在倒是又开始叫学长了，来到校医院前，林庭唯一直连名带姓地喊他绪川夏也。
不过喊绪川夏也在他看来，比喊绪川更为亲昵。绪川这个姓氏可以指代多人，而绪川夏也明明白白地指向他。
“还有一个多小时，”绪川夏也说，“不急。”
林庭唯噢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心里却在想，如果迟到没到检录处报到的话，那就要被视作主动弃权了。
绪川夏也正想说话，病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他皱起眉头，又极快地舒展开，看起来没有任何不情愿地起身，去开了门。
在绪川夏也打开门的瞬间，林庭唯听到了辻一的声音：“原来你还在这里。”
辻一的声音经常先于他的人出现在林庭唯的面前。
绪川夏也今天面对辻一时难得有了好脸色：“我怎么记得没有人邀请你过来。”
“什么时候来校医院看望室友还需要邀请函了？”辻一说着，已经自顾自地走进了病房，随后径直走到了林庭唯的病床边，“还好吗？”
“有点崴伤。”林庭唯的答案有些似曾相识，“别的没什么。”
辻一进入病房后，绪川夏也才注意到门外还有另一个人。
是在跑道上撞倒林庭唯的那个选手。
这人很明显自己也摔得不轻，林庭唯受伤的是右腿，他则是两条腿的膝盖都花了一大片。
他战战兢兢地走到林庭唯的病床前。
林庭唯这时才知道撞倒自己的人究竟长什么样，这个男生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很像是特招生。只有特招生会表现得这么胆怯。
在男生开口道歉之前，林庭唯先开口问道：“你是特招生吗？”
男生点点头，然后是慌张的道歉，解释说自己实在是太过紧张了，没注意到鞋带开了，才不小心撞到林庭唯的。
林庭唯现在在西维尔已经成为了学院名人，传说敢招惹林庭唯的，一定会遭到其他人的报应。
男生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想象出来的恐怖惩罚里了，在到达病房之前，他一直在想象，如果林庭唯没有原谅他，那么那些人会怎么代替林庭唯惩罚他。
更何况他在过来的路上还碰到了辻一。
然而林庭唯只是轻描淡写道：“好，我知道了。你也受伤了，去休息吧。”
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得到了林庭唯的原谅，男生很是意外，站在原地愣了很久都没有反应。
直至辻一喊了他一声：“怎么还站在这里，你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男生这才有所反应，没有多做停留，慌慌张张地跑出了病房。因为太过慌张，他甚至忘记要关上病房的门。
绪川夏也关上门，看向林庭唯，问道：“就这么让他走了吗？”
“我没有欺负人的爱好。”林庭唯淡声道，“我自己也是特招生，没有这个必要。看他的样子不是有意的。”
面对诺特利那样的人确实值得锱铢必较，但是面对一个处境比他还差的特招生，他实在没必要去折腾对方，都是特招生，不至于互害。
说到这里，林庭唯又催促了绪川夏也一次：“学长，你不去准备比赛吗？”
绪川夏也没有应答。
“我还想看学长参加比赛来着。”林庭唯说，“迟到的话就不能参赛了。”
听他这么说，绪川夏也才算是有了反应，他瞥了辻一一眼，随后对林庭唯说：“那我先走了。”
林庭唯对他说：“学长再见。”
成功送走绪川夏也之后，辻一还没来得及关门，门前就出现了一个人影，大喊着学长就冲进了病房。
这么大的嗓门，林庭唯不用看也是知道是齐衍。
齐衍的台词和其他两个人差不多：“学长你没事吧？”
林庭唯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摔倒了，不是出车祸了。”
话音刚落，辻一问：“要喝水吗？”
林庭唯嗯了声：“麻烦你了。”
齐衍说自己本来是想第一时间跑过来的，但是比赛时间体育馆的门是关着的，他没办法从大门出来，最后是直接翻窗出来的，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但是齐衍过会儿还有一场1500米的长跑，他确认过林庭唯的情况，急匆匆地离开了校医院。
齐衍和林庭唯正相反，他在学术方面比不过其他学生，可体育天赋远超常人。林庭唯感觉他是选错了发展方向。
辻一端着一杯温水回来了，他的手上还拎着林庭唯的制服外套。
因为要比赛，林庭唯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了外套里。
他说了声谢谢，接过水杯和制服。
“那个烦人的一年级生走了？”辻一问。
林庭唯点点头：“他说等一下还有项目，先走了。”
他记得辻一是没有项目的，想来可能是小提琴和运动不好并行发展，那些小提琴大师都是要给自己的双手上保险的，运动的时候伤到手可不得了。
林庭唯看向辻一的手腕。
辻一的手恢复得应该是比较好的，毕竟他现在还可以拉小提琴。
辻一坐在一边，难得地保持着安静。
再过一个月左右，就是西维尔学院的校庆日，听余清晖说，到时候会有晚会，那就是学生们展现才华的时间了。
林庭唯在手机上搜索辻一的履历，意外发现辻一的小提琴水平比他想象中的要厉害得多。
新时代天赋最高的小提琴演奏家，真正的天才。但是令人遗憾的是，他早已经不在公众前演奏小提琴。有人说这是天才的陨落，可惜辻家两个孩子，居然只有一个有这样的天赋。
“校庆日你会去拉小提琴吗？”林庭唯试探性地问。
“当然不会。”辻一依然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这里的人还没到能听我的演奏的水平，不过你想要听的话，我可以给你免费。”
林庭唯若有所思。
辻一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过会儿要去看绪川比赛？”
“如果可以的话。”林庭唯刚刚只是随口一说，他不是真的想去看，“但是如果检录处还需要我的话，那可能没办法去。”
另一边，走出校医院的齐衍在路上偶遇了季思明。
他先前一直没看到季思明，都不知道对方去了什么地方，现在碰到季思明，他很意外：“你去哪里了？”
“没什么。”季思明说，“随便去逛了逛。”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了一点点[化了]
大家捉虫的话可以直接用段评捉虫哦，这样子我方便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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