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西维尔兄弟会
“喂，”林庭唯垂着眼，盯着石砖之间的缝隙，“学长。”
绪川夏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照片的事情我看到了……”
在这时，林庭唯开口打断了绪川夏也：“学长，你现在在忙吗？”
绪川夏也嗯了声：“怎么了？”
“学长你先忙吧。”林庭唯说，“这件事可以等你忙完之后再说。”
电话另一边的绪川夏也沉默了几秒，问道：“你那边没事？”
林庭唯反问：“为什么有事？”
听他这么说，绪川夏也顺着他的意思说：“那等我回了西维尔再说吧。”
林庭唯将对话进度往前推进：“学长你先忙，再见。”
绪川夏也其实还有话想说，可林庭唯那边已经在说再见了，他按着自己左手食指的指节：“……再见。”
林庭唯回到餐厅，发现辻一依然坐在那个位置，甚至还点上了菜。
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在他离开餐厅去打电话的那段时间内，他点的那份蛋包饭已经被端了上来，现在正冒着热气，金黄色的蛋上用番茄酱写着餐厅的名字。
辻一翻着菜单，和站在桌边的服务生说：“和他一样的蛋包饭吧。”
收到点单的服务生退下了。
辻一看着他，笑道：“欢迎回来。”
林庭唯提醒道：“这里好像是我的位置。”
辻一故意装傻：“我刚才坐下的时候你没有拒绝，而且这边本来就是空着的吧。”
林庭唯拿起餐勺，不跟辻一计较。
“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绪川夏也？”辻一问。
林庭唯安静地吃着蛋包饭，没有回答。哪怕他不说话，辻一也能自己在那边自言自语半天。
蛋包饭吃到一半，林庭唯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问：“一次共进晚餐的机会，你要现在使用？”
“当然不是。”辻一依旧笑着，“这可不是晚餐，我现在只是过来找你聊天。那次机会现在还存着。”
林庭唯在心里叹气，他拿起勺子，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解锁手机查看消息。
【钟锡：我看到匿名树洞】
钟锡显然是太过慌张，以至于消息还没有打完就发送了出去。
林庭唯知道他要说什么，在钟锡把下一条消息发过来之前，他先发了两个字过去：“假的。”
【钟锡：我就知道是假的！】
【钟锡：我在树洞里说了那几张照片一看就很假，没有人相信我，果然事实胜于雄辩！】
吃完饭，林庭唯和坐在对面的辻一说了再见，去收银台结账的时候，店员和他说他们那桌之前已经结过账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辻一的手笔。
林庭唯从善如流地合上钱包，离开了餐厅。
返回图书馆的路上，他再次进入匿名树洞，果不其然，又有人偷拍了他和辻一坐在一起吃午餐的照片，并且分享在匿名树洞里。
这简单的几张照片又在树洞里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激进派认为林庭唯脚踩两艘船，在和绪川夏也恋爱的同时还在勾搭辻一。
保守派则认为林庭唯和绪川夏也是用心险恶之人用程序跑出来的假图，林庭唯应该只勾搭了辻一。
林庭唯看那些离奇的揣测看得想笑。
他在图书馆找位置坐下，再一次进入了学习状态。
看吧，聊吧，周一就要测试了。林庭唯在心里说。
其他人忙着聊八卦的时候他正好复习。八卦聊完了也只是八卦，而他复习的内容会转化成他的测试成绩-
周一下午，九月的月度测试结束。
林庭唯捏着笔袋的一角，跟随着拥挤的人群，走出了考场。
所有人都在往外涌的时候，有一个人直直站在人群里，不前进也不后退，像一根笔直的柱子。
林庭唯走到对方面前时发现这个人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略带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随后绕过对方，继续往前走去。
西维尔经常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他现在已经习惯了。
太过纠结这些小事只是浪费时间。
然而在被林庭唯绕开之后，那根直挺挺的柱子忽然有了反应，他也跟着林庭唯的动作转过身，紧紧地跟了上去。
这片区域的人类密度实在太高，林庭唯周围全都是人，他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这个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直至走到开阔地带，林庭唯停下脚步，他刚放松地呼出一口气，却忽然感觉不对，立即转过身，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后。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紧紧地皱着眉头，警惕地看向对方。
“有什么事情吗？”他不解地询问。
不知道是不是林庭唯的错觉，他感觉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生。
站在林庭唯跟前的男生莫名其妙地红了脸，他用力地深呼吸两下，然后说：“学长，可以给我联系方式吗？”
可真是唐突的搭讪方式。
林庭唯表情微妙，他打量着这个男生，心想对方刚刚站在那个地方一动不动不会就是在等他从考场里出来。
很熟吗？上来就问他的联系方式。
他问：“你是谁？”
男生正要回答林庭唯的问题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林庭唯。”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林庭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侧过上半身，看过去。
果然，是两天不见的绪川夏也。
绪川夏也停下脚步，他看着站在林庭唯身边的男生，视线扫过对方，礼节性地问候了一下，随即收回视线，对林庭唯说：“我有事情找你，现在有空吗？”
很显然，绪川夏也根本不在意这个男生，他刚刚的问候完全是在走流程。
没等林庭唯开口问答绪川夏也的问题，一旁的男生是先发制人，他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林庭唯：“找人也有先来后到，是我先过来的。”
刚结束掉月度测试的学生们还没有完全离开，他们的周围全都是学生。
林庭唯感觉到其他人都在看他们，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他非常无奈，面对着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和绪川夏也，他只想快点从这里离开。
绪川夏也哦了声，笑着说：“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
看来绪川夏也并不打算配合这个男生。
林庭唯只好站出来控制局面，他对绪川夏也说：“不好意思，学长，可以先等我一下吗？”
得到了绪川夏也肯定的答案之后，林庭唯看向那个男生，低头打开自己的笔袋，里面放了一包纸巾，他抽了一张纸巾出来，用笔在纸巾上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紧接着，他把这张写了数字的纸巾递给男生。
男生拿到了林庭唯的联系方式，很明显地开心了起来。
他抓紧时间，自我介绍道：“学长，我是齐衍。”
林庭唯随意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给齐衍写着联系方式的纸巾时，林庭唯也没有想着要避开绪川夏也，于是绪川夏也观看了全过程。
在看到林庭唯递出那张写着自己联系方式的纸巾时，绪川夏也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皱起了眉头。
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不加任何掩饰的反应。
齐衍，齐家的人。
学院内稍微有些名气的家族绪川夏也都有所了解，齐家自然也包括在内。
据他所知，开学后的第一个月，齐衍一直没来学校，至于原因是什么，他并不清楚。
——林庭唯是在什么时候认识齐衍的？他不在学院内的这两天吗？
绪川夏也不自觉地咬紧了后槽牙。
直到林庭唯回到他身边后，他紧绷的心情才放松下来。
林庭唯同样松了口气，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个突然出现的齐衍，还剩下一个绪川夏也。
他微微仰着脸，看着绪川夏也：“学长，你找我是什么事？”
“去咖啡厅吧。”绪川夏也说，“这里不方便说。”
林庭唯点点头：“好。”
或许是为了避嫌，前往咖啡厅的路上，林庭唯始终和绪川夏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尽管这么短的一段距离对传播中的绯闻没有任何的抑制作用。
到达咖啡厅之后，林庭唯和绪川夏也走进了咖啡厅的包间。
林庭唯经常来这里买甜咖啡和甜品，但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这里还有包间。
包间位于咖啡厅的二楼，座位旁就是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景象。
林庭唯翻了翻菜单，心想自己上一次和绪川夏也吃饭就传出了绯闻，这次又一起来咖啡厅，学院里的其他人说不定会认为他们这是要坐实绯闻了。
他只点了一杯甜咖啡。
听他只点咖啡，绪川夏也问：“不吃甜品吗？你很喜欢吃甜品吧。”
林庭唯没想到两个人只吃过一顿饭就暴露了自己的口味偏好，他说：“聊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不吃甜品。”
绪川夏也低低地笑了一声：“接下来要聊的事情，好像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庭唯喝了一口自己的甜咖啡。
和嗜甜的林庭唯相比，绪川夏也的口味显然更为成人，他喝的黑咖啡是林庭唯这辈子都不想尝试的味道。
绪川夏也说：“当时偷拍的人，我找到了。”
林庭唯的动作一顿：“通过匿名树洞吗？”
“匿名树洞的发言者没法找出来，”绪川夏也解释道，“但是查监控的话，可以看到当时蹲在附近偷拍的人是谁。”
林庭唯的手指轻轻敲着杯子：“学长打算怎么处理他？”
绪川夏也没有回答，反而将问题抛给他：“你想怎么处理？”
“我无所谓吧。”林庭唯的声音轻轻的，“再怎么说，这种事对我来说不算麻烦。”
绪川夏也抓住他话语里的关键词，进一步追问：“什么叫不算麻烦？”
林庭唯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和讨厌的人传绯闻会觉得麻烦，但不是讨厌的人，那就不算麻烦。”
“这样，”绪川夏也说，“那我知道了。”
离开咖啡厅时，绪川夏也提出要送他回学生公寓。
林庭唯不知道绪川夏也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送他回宿舍，他轻轻地摇摇头，拒绝了绪川夏也。
在和对方说了再见后，林庭唯独自一人返回了学生公寓。
回到学生公寓，林庭唯在公寓门口刷了自己的学生卡，进入到大厅，他听到了储物柜的提醒音。
公寓一楼大厅有两排储物柜，如果柜子里有东西的话，在门口刷了学生卡后柜子会发出嘀嘀嘀的提醒音。
林庭唯没想到自己的储物柜里有东西，他愣了愣，走到储物柜前，找到了属于他的储物柜格子。
柜门并不透明，他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刷了学生卡，打开储物柜的柜门。
一个黑色的信封安静地躺在里面。
林庭唯迟疑着拿出那个信封，仔细查看着。
信封的封口处是暗红色的火漆印。火漆印上的图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图案的主体还是盾牌，但是与校徽不同，这块盾牌被一条细长的蛇所缠绕着，而蛇的身体也被荆棘缠绕。
林庭唯低着头，微微眯起眼睛，尽力辨认着。火漆印的图案里有一小行不太好辨认的文字。他花费了一点时间才认出那些小字。
——西维尔兄弟会。
林庭唯没有急着当场拆开信封，他拿着信封，走进了电梯。
两分钟后，他站在宿舍门口，低着头，刚在包里找到自己的房卡，还没有来得及去刷卡，宿舍的门就从内部被打开了。
他拿着卡，怔愣一下。
站在门后的辻一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回来了？”
林庭唯这才收起自己的卡，下意识地用身体遮挡住手上的黑色信封，小幅度地点点头，随口问道：“你要出去吗？”
“只是刚好从猫眼看到你回来了，”辻一轻描淡写道，“所以帮你开个门。”
林庭唯觉得辻一的这句话里满是漏洞，怎么会这么凑巧地就站在门前看猫眼，正常人不太可能闲得没事就看一眼猫眼。
辻一恐怕是一直站在门前等待他回来。
考虑到自己手里那个黑色的信封，林庭唯没有表达自己的疑问，只是说：“我先回房间了。”
他想要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看看信封里面有什么东西。
辻一却在这时候叫住了他：“你手上的是兄弟会的邀请函。”
这是一句陈述句，没有任何的疑问。
林庭唯立即攥紧了手上的邀请函，他略带警惕地看向辻一：“你怎么知道的？”
辻一笑了笑：“因为这封邀请函是我放到你的储物柜里的。”
这样的答案完全在林庭唯的意料之外。
他攥着邀请函的手骤然放松下来，不理解地问道：“为什么不直接给我？”
他们两个是室友，住在一起，辻一直接把这封邀请函带回宿舍分明更加方便，还能省去放进储物柜这一步骤。
辻一给出的原因是林庭唯根本想不到的：“因为放在储物柜里面的话，你拿到邀请函的时候会更有仪式感，直接给你的话就没有那种惊喜感了。你打开储物柜看到邀请函的时候没有惊喜感吗？”
惊确实有，喜就谈不上了。
不过既然辻一知情，他也没有继续遮掩邀请函的存在。
林庭唯问：“兄弟会要邀请我加入吗？”
“当然。”辻一琢磨道，“兄弟会这学期的邀新开始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所有的邀请函都已经送到受邀人的手上了，就像是你拿到的这一封。”
林庭唯听说过兄弟会这种组织的存在。
但是这种学生组织并不是每个学校都有，像是他之前所就读的中明综合学院就没有兄弟会。他对兄弟会的认知只是停留在大致了解过这一程度上。
说实话，西维尔有兄弟会对他来说倒是意料之中。
其它学校有的，西维尔都会有。其它学校没有的，西维尔也有。
真正令林庭唯感到意外的，是这封邀请函。
据他所知，大多数兄弟会对成员的出身都有一定的要求，更何况是西维尔的兄弟会。
林庭唯若有所思：“那么你呢，你也是兄弟会的成员吗？”
辻一用一个问题肯定了他的猜测：“怎么知道的？”
林庭唯敷衍地回答说：“猜的。”
他刚转学进入西维尔就知道了西维尔排行榜的存在，当时他从规则中了解到，被排除在排行榜之外的学生们都是一些招惹不起的人物。
辻一也在这行列内。
如果西维尔兄弟会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只邀请金字塔顶部的人加入，那他可以肯定辻一会在其中。
并且，由此推测，不在排行榜内的人应该都是兄弟会的成员。
这样一想，送到他手上的这封邀请函就更加可疑。
林庭唯确认似的询问：“这真的是兄弟会的邀请函？”
“如假包换。”辻一说，“这里也没有人敢伪造兄弟会的邀请函。”
从辻一这里问不出更多的信息，林庭唯带着那封邀请函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拉开书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拆开黑色的信封，将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
这张信纸的手感极其顺滑，林庭唯用两根手指捏着信纸的边缘，纸张厚度也是他使用过的这么多纸张里最厚实的一种。
观察完了纸张本身的细节，他将注意力放到上面的文字上。
信纸上的文字为纯手写，开头是“亲爱的林庭唯”，而落款是“西维尔兄弟会”。
中间的这一部分可以浓缩成一句话——我们诚挚地邀请你加入西维尔兄弟会。
这确实是一封邀请他加入兄弟会的邀请函。
在落款的“西维尔兄弟会”上，盖着一个鲜红的印章。
林庭唯拿着信封上的火漆印和印章的图案对比了一下，两个图案是一模一样的，不过纸张上的图案更为清晰。
他用指腹仔细地摩挲着这张纸，片刻过后，他感觉到纸张的中央有些不太明显的凸起。
林庭唯将手里的纸举起来，放在照明灯的灯光下，透过光，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图案。
是西维尔兄弟会的标志。跟火漆印和印章上的图案是一样的。
就连邀请函使用的纸都是暗藏玄机。
林庭唯把信纸沿着原本的折痕对折起来，塞回到信封中，然后将整个邀请函贴着墙面放到一边。
他拿出手机，进入匿名树洞。
树洞里依然热闹非凡。
大部分人都在讨论下午绪川夏也和齐衍来找他的事。
【我今天下午还看到他们俩一起去咖啡厅，他们俩还专门去了二楼的包间，双人甜蜜下午茶啊。这不就等于变相承认了吗？】
【我和转校生同一个考场的，但是出来的时候他正好在我前面。然后那个齐家的新生就出现了，一直跟着他，我太好奇了就偷偷跟着。没想到后面听到齐衍跟他要联系方式，结果没多久绪川夏也也来了，我都怕当场打起来。】
【跟了这么久……你是好奇还是对转校生感兴趣自己心里有数。】
【特招生就这么把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恋情曝光那天这特招生还和辻一一起吃了饭，绪川夏也难道这都能忍？】
【我看多半是本来就没有谈，谁拿了张假图在带节奏，他们两个今天搞不好就是去商量对策的。】
【不是真的为什么他们俩不出来澄清？】
【澄清了有人会相信吗？】
【不澄清的话有人会说他们俩不澄清肯定是因为是真的谈了，澄清就会有人这是在欲盖弥彰。所以澄清或者不澄清都没用，人只会相信自己相信的。】
看到一半，林庭唯的手机震动一下。
他划开消息提醒，原来是齐衍发来的好友申请。
他通过了这条好友申请，在备注时，他停顿了几秒。
对方确实和他说过自己的名字，但是当时他没有询问具体是哪两个字。
不过他刚才似乎在树洞里看到了那个名字，他返回去看那个帖子，成功找到了那个名字——齐衍。
他在备注栏填入了齐衍这两个字。
林庭唯自然没有主动发消息过去问候对方。
本来就是齐衍先要的联系方式。
在他通过对方的好友申请后没多久，齐衍的第一条消息就来了。
【学长你好，我是G1CB的齐衍。】
林庭唯按照对方的格式回复，顺便缩略了一些。
【G2CA林庭唯。】
接下来，林庭唯看着上面的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齐衍那边输入了半天，不知道是在写多长的消息。
林庭唯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没成想，这条消息一直没来。
这么长时间都够齐衍写一篇论文的了。林庭唯没好气地想。他先把齐衍抛到了脑后，在匿名树洞里搜索兄弟会的相关信息。匿名树洞里关于兄弟会的消息并不算多，但总比没有好-
次日，林庭唯将自己收到兄弟会邀请函的事情告诉了钟锡。
钟锡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你收到了兄弟会的邀请函？”
林庭唯点点头，侧过身，从包里拿出了那封邀请函。
他把邀请函保存得很好，四角尖尖，不过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黑色信封的中央有一个半圆形的压痕，像是指甲不小心留下的痕迹。
这不是林庭唯自己弄出来的，他收到这封邀请函时这个痕迹就已经存在了。
钟锡看完了邀请函的内容，将它还给林庭唯，略带担忧地说：“我记得兄弟会之前没有过特招生成员。”
林庭唯将邀请函收好，轻轻地嗯了一声。他昨天搜索相关信息时就得知了这一点，只能说是意料之内。
他说：“先看看吧。”
既然收到了邀请函，那么还是该去看看的。
邀请函上提到，兄弟会会为他们这些可能要加入兄弟会的学生们准备一场宴会。
宴会的举办时间，就是明天。
林庭唯把桌上的东西都收好，一样样整齐地放进包中，随后，他对钟锡说：“去看成绩吧，现在应该贴好了。”
钟锡这才慌慌张张地开始收拾东西，紧接着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塞进包里。
林庭唯不用看都知道他的那些试卷要留下裂谷一样的折痕了。
两人背着包，离开图书馆，来到了教学楼的公告栏前。
林庭唯以前的学校很早以前就抛弃了这种张贴成绩单的方法，主要是麻烦。但是西维尔却一直保留着这项习惯。
不管是测试成绩还是各种招新的录取结果，都会被张贴到公告栏上。
他们两个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有一群人围在公告栏前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着非常难突破。
林庭唯站在人群外，他准备等人群散开一些再去看。
结果已经在那里了，早点看晚点看都是一样的。
但是钟锡却把自己身上的包取了下来，问道：“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林庭唯点点头，他刚接过钟锡的包，对方就动作迅速地冲进了人群，以极快的速度从人群的最外侧挤到了最靠近公告栏的前方。
钟锡拿出手机，拍下了成绩单，然后快速地返回林庭唯身边，把手机递给林庭唯。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林庭唯接过钟锡的手机，从第一名开始一个个往下看。
这一次月度测试，二年级的第一名依然是辻一。
林庭唯往下看着，很快，他在第十名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和上一次开学测试的成绩相比，这一次的排名进步了四名。
林庭唯又去看钟锡的排名。
先前钟锡没和他聊起过成绩的事情，他也不清楚对方的成绩在西维尔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水平。这次一看，他发现钟锡是第48名。
钟锡看到了自己的排名后松了口气，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擦边进了前五十。”
每次测试，西维尔都会给学生们提供一些经济补贴——当然，仅限部分学生。
年纪前十的补贴是最多的，其次是前五十。
西维尔的绝大多数学生完全不需要这一点补贴，但是对于钟锡这样家境普通的特招生来说，这些补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相当于钟锡在西维尔里兼职两个月的工资。
钟锡看着林庭唯的成绩，由衷地感叹：“你好厉害。”
林庭唯半开玩笑地说：“还好吧，前两天其他人在聊八卦的时候我偷偷在图书馆复习了。”
成绩已经看完了，林庭唯看了眼时间：“可以吃饭了。”
“那我们走吧。”钟锡说。
他们俩的身后有两个学生和他们同路。
那两个学生聊天的音量有些大，林庭唯毫无障碍地听到了他们聊天的内容。
“这学期的兄弟会邀新好像已经开始了？”
“已经开始了？那我这学期又没有机会了，根本没收到邀请函！”
“再等等看下学期吧。”
等那两个学生走远了之后，钟锡小声地对林庭唯说：“刚才那两个人在说兄弟会的事情。”
林庭唯淡淡地嗯了声：“我知道。”
“到时候如果碰到什么事情的话，”钟锡郑重其事地说，“你可以发消息给我，我会尽力帮你的。”
林庭唯清楚，如果他真的在兄弟会碰到什么事情，钟锡这样的特招生其实帮不上什么。不过他还是笑了笑：“谢谢你。”-
第二天，林庭唯按照邀请函上说的，前往赫米恩礼堂。
赫米恩礼堂位于西维尔学院的西南方，再准确点说，它位于南湖的湖中岛上。
林庭唯独自一人来到南湖。
湖边树木繁盛，风一吹过，树叶抖动的簌簌声随之而来。黄昏已经过去，天色暗了下来，路边以及湖边的路灯已经开始履行它们的工作职责，亮着米白色的灯光。
南湖比瑟西湖深得多，湖边围了一圈石质的围栏，防止学生不小心落水。掉进瑟西湖可以说是小掉怡情，掉进南湖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林庭唯看向南湖的中央，赫米恩礼堂就在那里。
湖边有一艘小船正在等待，船上站着一个男人。
林庭唯朝着小船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男人看到他，让他报出邀请函上的密码。
林庭唯说：“0321。”
邀请函的密码应该是特意设置的，这四位数字正好是林庭唯的生日。
确认了密码，男人恭敬地请林庭唯上了船。
林庭唯脸上毫无波澜，心里却在思考会不会翻船。他在船上坐定，看着男人握着长杆，慢慢地将船向前划去。
船上没有安装照明装置，唯一的光源是男人挂在腰间的那盏灯。
这灯看起来是煤油灯，但是林庭唯注意到灯的底部有一个开关，显然，这不是真正的煤油灯，而是一盏靠电力亮起来的灯。它只是被做成了煤油灯的造型而已。
这年头，煤油灯确实几乎已经绝迹了。
原本平静的南湖湖面被船体划开一道道的水波，林庭唯侧着上半身，看着湖面。
漆黑的湖面泛着阵阵涟漪。
一阵凉风吹过，他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微微地低下头。
男人划船的速度不算快，这样的速度在林庭唯看来正好，划得太快的话，他总担心会翻船。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赫米恩礼堂。
礼堂也是经典的锡蓝中世纪风格建筑，富丽堂皇。
大约五分钟后，船靠了岸。
林庭唯上了岸，他沿着石阶梯一路往上，走到了赫米恩礼堂的面前。
礼堂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得体的男人，看到林庭唯后，他们微微弯腰，用自己戴着白手套的手，推开了礼堂沉重的大门。
其中一个男人说：“请进。”
林庭唯走进了面前的礼堂。
然而在他刚进入礼堂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两声刺耳的爆炸声。
下一秒，他的视野被倾倒下来的东西瞬间覆盖，他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些是什么东西。
几秒过后，林庭唯才意识到，这些落下来的东西是一堆数量惊人的彩带。
在反应过来这些东西是彩带之后，林庭唯甩了甩自己的手，将手臂上的彩带甩掉。
他摘掉自己脸上的一片彩带，用两根手指捏着那片彩带，冷笑一声，心想这样的欢迎未免太过隆重了。
他仰起脸，看向上方，在他的头顶有两个打开的金色圆球，想来刚刚落在他身上的彩带先前就是被储存在那两个金球里。
看来这就是兄弟会为他准备的欢迎仪式了。
林庭唯随手扔掉了彩带。
在那片彩带落地的那一瞬，加利安出现在他面前。加利安似乎刚刚就站在那里了，不过他刚刚的注意力全放在这突如其来的彩带上，也就没有注意到加利安的存在。
他看向加利安，淡声问道：“你准备的彩带？”
没等加利安开口否认，诺特利出现在远处的阶梯上，笑容恶劣地询问道：“喜欢这样的欢迎仪式吗？”
林庭唯注视着诺特利，并不回答对方的问题。他给不了诺特利什么好脸色。
现在看到的都是老熟人。他想。
在林庭唯保持沉默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一只手撩了撩他的头发。
他心里一惊，立即转过身，辻一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看着辻一在他眼前摊开手，在对方的手心里，有一片红色的彩带。
“你头发上有彩带。”辻一说着，将彩带扔掉，“看来我好像来得刚刚好。”
紧接着，辻一看向诺特利：“怎么没给我准备彩带欢迎仪式？”
诺特利逐渐走近：“你也配有欢迎仪式？”
辻一礼貌回呛：“不会说话可以把嘴缝上。”
林庭唯想，虽然叫兄弟会，这目前出现的这三个兄弟会成员，表现得完全不像是兄弟，更像是仇敌。
与此同时，林庭唯听到了脚步声。
他转身去看，这一位也是老熟人。
诺特利嗤笑：“之前不是说学生会很忙没空不来？还是说为了看自己的小男朋友特地把学生会的事务都推了。”
“那和你没有关系。”绪川夏也说，“你要是这么闲的话可以加入学生会，我会给你分配足够你忙的工作的。”
林庭唯注意到他们都戴了相同的胸针，胸针的样式同样是兄弟会的标志。
辻一及时开口，让所有人都去主厅坐坐。
林庭唯和其他人一起，进入了主厅。
来到主厅，他发现兄弟会的成员数量远远超出他预计的数量。
主厅中央是一张极长的长桌，他粗略估计，容纳二三十人都不在话下。
兄弟会的其他成员都在主厅等待。
林庭唯作为全场唯一一个没有佩戴兄弟会胸针的人，同时作为这学期唯一一个收到邀请的学生，他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林庭唯的视线掠过这些人的脸，从他熟悉的辻一和绪川夏也，到那些拿着红酒杯的陌生面孔。
今天在场的人，是西维尔学院里真正的人上人。
而这些人向他抛来了邀请。
林庭唯暂不明确这些人的目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拍板邀请他加入学生会。
诺特利高声宣布：“我们今天真正的主角已经到场——神秘的转校生，林庭唯。”
被诺特利念出名字的林庭唯只感到不适，他是真的非常厌恶诺特利这个人，哪怕只是被念出名字，他都无法忍受。
其他人听了这句话，不约而同地开始鼓掌。十几秒过后，众人齐齐地停下了鼓掌的动作。
“收到邀请函并不代表你已经顺利加入兄弟会，”诺特利说，“我们会有一场入会考验。如果你能通过这场考验，那么你就能成为兄弟会的成员。”
诺特利走到长桌的中央：“这里有一把枪，枪有六个弹巢，但是里面只有一枚子弹。我们来玩一个小游戏，如果你能坚持到最后，赢过你的对手……”
绪川夏也出口打断诺特利：“入会考验什么时候换成白原轮盘了？诺特利，这是你提议的？”
“这么损人不利己的方案确实只有他能想出来了。”辻一难得和绪川夏也达成一致意见，他站在一旁，看着诺特利，“你这么积极，是要自己参加当他的对手？”
诺特利不置可否：“当然可以，主角本人挑选对手也可以。”
身为主角的林庭唯在一片寂静里开口，向诺特利发问：“你刚才说的游戏，是什么游戏？”
“来最简单的吧，”诺特利说，“谎话扑克吧？不用任何技巧。”
林庭唯听到扑克牌的那一瞬，轻笑一声，然后说：“我担心你在牌上动手脚，我想负责发牌。”
诺特利答应得很干脆：“可以。”
听到这里，绪川夏也看向林庭唯。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诺特利说到扑克牌的时候他舒展开了紧皱着的眉头。他是亲身体验过的，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他最了解林庭唯对扑克牌的掌控能力。
“诺特利·奥德里奇，”林庭唯的声音在主厅内异常清晰，“我要你当我的对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唯的周边正在锐意制作中，制作进度可在v/b@apriu寝不足 查看><
到时候抽奖应该是v/b和晋江这边各抽一半！感谢大家对小唯的支持[可怜]
第23章 小丑牌
诺特利欣然接受了来自林庭唯的挑战。
绪川夏也冷笑一声，这声冷笑显然带有嘲讽的意味，但他在嘲讽谁，在场的人目前不得而知。
加利安走到了诺特利身旁，沉默地拿起了那把枪，拿起枪的那一刻，他非常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继而把枪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林庭唯依然平静地注视着诺特利，他想，诺特利的心里怕是根本没有思考过自己会输的可能。
骄傲自大的贵族子弟，自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他问：“什么时候开始？”
全场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在林庭唯的身上。
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位转校生，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明明是下等的特招生，却没有对他们表现出任何的惧意。
想到近日在学院内流传的绯闻，他们的视线在绪川夏也和林庭唯之间逡巡着。
“既然你这么心急，”诺特利说，“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我不是心急。”林庭唯慢条斯理地指正道，“我是在担心你等一下害怕得不敢继续游戏。”
周遭的人群里传来了轻轻的笑声。
林庭唯与诺特利面对面地坐下。两人的右手边各自放着一把枪。
一个侍者打扮的年轻男人送来了一副扑克牌。
刚刚说好由林庭唯发牌，这副扑克牌也被放在了林庭唯的左手边。
这的确是一副全新的扑克牌。
林庭唯见过这个品牌生产的牌，在金属的收纳盒外会有一层塑封。在崇望公馆，他使用的也是这个品牌的牌。
侍者当着所有人的面，取掉了那一层塑封。
侍者准备打开盒子的时候，林庭唯伸出手，拦了他一下：“我来就行。”
林庭唯将金属盒翻了过来，把盒中的扑克牌倒在自己的左手上。
他把盒子放在桌面上，用右手的拇指拨过牌的边缘，在拨牌的过程中，他顺便完成了对牌数量的清点。
数量没有错误。
接下来，林庭唯开始洗牌。
绪川夏也站在一旁，观察着林庭唯的一举一动。细致观察的话，其实可以发现，林庭唯的手指指腹会摸过每一张牌印刷着花色与点数的角落。
在场的人绝对不会想到，这一刻的林庭唯已经开始记忆手中扑克牌的牌面与位置。
这种天赋确实不可思议，如果不是他亲眼见过，他也不会相信。
主厅里异常寂静，只有林庭唯手上那副扑克牌发出的哗哗声。
最后，林庭唯将所有牌在手中收齐，他已经全部记住了。
“用简单玩法吧。”诺特利提议道。
林庭唯将那叠牌的第一张发给了诺特利，第二张则放在自己的那边。
发好牌，他把剩余的那一小叠牌放在一边——这种玩法不需要将全部牌都发给玩家。
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你们都是兄弟会的成员，目前我不太能信任你们。每一轮的点数能由我来决定吗？”
诺特利随意地看着手中的牌，轻描淡写地答应下来：“可以。”
为了彰显自己的公正，他看向其他成员：“你们没有意见吧？”
现在参加游戏的人是诺特利，其他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无论诺特利输还是赢，对他们来说只是会不会多一个兄弟会成员的区别而已。
就这样，林庭唯轻易地将发牌权和决定权都揽入自己的手中。
他在心里嗤笑，诺特利还是太蠢了。
“那第一轮，”林庭唯说，“A。”
谎话扑克是一种起源于中明区的玩法，比起其它玩法，它的规则非常简单。
裁判公布目标点数，双方轮流出牌，其中一人出牌后另一人可以选择相信或不相信，选择相信可以跟牌或加叫；选择不相信的话出牌者需要公布自己的牌面。
不过这是原本的规则，诺特利主动提议要简单玩法，那么规则里就没有跟牌和加叫这一环节了。
两人用骰子的点数大小决定了出牌顺序。
诺特利扔出的点数大于林庭唯，他先行出牌。
诺特利拿出一张牌，背面朝上地放在桌面上，手指在牌上按了一下：“一张A。”
林庭唯看着那张牌，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做出了选择：“不相信。”
现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包括坐在林庭唯对面的诺特利。
林庭唯选择了不相信，这代表着，诺特利现在要公布自己这张牌的牌面。
如果它的点数是A，那么说明林庭唯猜测错误，需要对着自己开一枪。
如果它不是A，那么与之相对，谎言被看穿的诺特利需要开枪。
诺特利双手交叠着，看似镇定地询问：“不再想想？”
林庭唯微微笑着：“有空在这里问问题不如早点把牌翻过来，还是说你不敢？”
诺特利将自己的牌翻了过来。
一张红心Q。
旁边的成员看热闹般地看向诺特利：“看来奥德里奇今天出师不利啊。”
诺特利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表情，他拿起一旁的枪，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他随意地拨动轮盘，紧接着扣动扳机。枪有六个弹巢，但只有一枚子弹。这同样是比拼运气的游戏。
随之而来的只有一声闷响。
真是可惜，他还在期待着第一发就中奖。
林庭唯现在的表情堪称笑意盈盈，他平时可不会有这样的表情，他是真情实意地在笑。诺特利大概想不到，林庭唯比他本人更了解他手上都是什么牌。
毕竟那些牌都是林庭唯刚刚亲手一张张发给他的，每一张都是精挑细选。
诺特利的那些牌里，可是一张A都没有。
一套牌总共四张A，全部都在他手里。
他真得感谢诺特利选择了这种玩法，在这个玩法里输赢的可控度非常高。
轮到林庭唯出牌了。
他在自己的手牌中挑出一张黑桃A，放在诺特利的那张红心Q上，说道：“一张A。”
诺特利没有过多思考：“相信。”
于是又轮到他出牌。
这一次诺特利出了两张牌。
然而，和上一次一样，林庭唯几乎是在他出牌的瞬间就说出来不相信。
诺特利在这一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正常的发牌算是纯随机事件，他查看自己的手牌时发现一张A也没有，那时他便觉得有些不对。
但牌是他们提供的，而林庭唯的洗牌过程也是在众人的注视下进行的，林庭唯没有对牌做手脚的机会。
他两次出牌下来，他发觉林庭唯的表现显然不像是一般人玩这个时的表现。
林庭唯似乎对现在的局势了如指掌。
一个猜测从诺特利的脑中冒了出来——林庭唯知道他手上的牌是什么？
如果真的是林庭唯对牌做了手脚，那么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再次翻开自己打出的牌。
依旧没有A。
林庭唯看着对面的诺特利。
对方举枪时的动作明显没有第一次时干脆，身上原本的游刃有余也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略显阴沉的面色。
看来诺特利已经意识到了。
林庭唯想，这个人的脑子还没有完全退化成装饰品。
他知道，哪怕诺特利已经发现不对劲也不会叫停这场游戏，这样会显得自己玩不起。
诺特利这样的人，是最死要面子的。
这次诺特利扣动扳机，仍然只有一声闷响。
游戏继续到最后，诺特利已经连续开了五枪。
诺特利运气不错，前五枪都没有中奖。
此时诺特利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在他的想象中，林庭唯这样的特招生早就应该被玩命的开枪游戏吓破胆，可是林庭唯非常没有被恐吓到，还反将他一军。
在诺特利准备最后一次出牌时，林庭唯不紧不慢地开口了：“到这里吧，没有必要继续了。”
在赢面这么大的前提下，林庭唯居然主动叫停了游戏。
林庭唯将自己的一张牌扔了出去。
那站牌顺着惯性在牌堆上旋转两圈，等到它停下，所有人才看清这是一张JOKER。
牌面上，笑容夸张的小丑似乎正在嘲笑满盘皆输的诺特利。
辻一语气开朗：“诺特利你照片掉出来了。”
诺特利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林庭唯甚至清楚地知道诺特利手上还剩下那些牌，诺特利在这场牌局里的结局从开始就已经注定。
不过就像他说的，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我不打算加入兄弟会，”林庭唯站起身，视线扫过周围的兄弟会的成员，漫不经心道，“所以这场游戏到这里就可以了。再待下去有点浪费时间，我就先走了。”
林庭唯整理了下自己的制服，离开了主厅。
他刚走到赫米恩礼堂的大门处，有人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他侧过身，诺特利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在狩猎区第一次见到诺特利时这人就是这么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高高在上，把特招生当成是自己找乐子的工具。
所以刚刚把诺特利耍得团团转的时候，林庭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感。诺特利越是气急败坏，他越是开心。
把下等人当成乐子的人，也成为了林庭唯的乐子。
从加利安当时查看枪的表现来看，那两把枪也并非是真枪，也可能是没有子弹。
诺特利再愚蠢，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命来玩这种游戏。像是狩猎区的那一次，诺特利扔出的那把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林庭唯的眼睛在赫米恩礼堂吊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他弯着眼角，语气却很冰冷：“输得真难看。”
诺特利看着林庭唯，呼吸一滞，几乎是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是缓慢挤出来的：“我很想看看你还能这么目中无人多久。”
尽管他认为下等人都丑陋不堪，可他不得不承认，他有些不敢直视此刻的林庭唯。
林庭唯面色不变：“要说目中无人的话，我恐怕比不过你。”
他一把甩开诺特利，走出赫米恩礼堂，沿着石阶梯往下。
走到岸边，林庭唯看到那个腰上挂着灯的男人依然站在船上等待。
他和来时一样，小心地在船上坐好。
不同的是，他现在心情愉快——虽然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
天已经完全地黑了下来，林庭唯看着漆黑的湖面，心道今晚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有意思一些。
眼看还有一段距离才能到岸边，林庭唯抬起手，将被风吹起的头发轻轻撩到耳后。
此时，他的手机嗡嗡叫了一声。
林庭唯拿起手机。
【辻一：你有东西落下了。】
林庭唯不解地回复：“我的东西都在身上。”
【辻一：你的胸针。】
跟着这条文字消息一起被发送过来的，还有一张照片。
林庭唯点开照片，画面中的，是一枚和其他兄弟会成员相同的、做工极其精致的胸针。
作者有话要说：
*谎话扑克的玩法参加了吹牛和《骗子酒馆》
因为后天要上夹子，所以明天（周五）的更新会挪到今天晚上12点更新，周六当天的更新会推迟一些（大概是推迟到晚上11点），到时候给大家发点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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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泉是一个热衷于爬墙的站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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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了无数次墙后，冬泉在参加现担的签售会前被人抓住了。
他仔细辨认，发现这人居然是自己的前担。
冬泉的前担已经从小糊爱豆变成了一线爱豆，他看到冬泉参加其他男团的签售会，表现得异常愤怒：“你为什么在拍别人？”
冬泉极其坦荡：“因为我爬墙了啊。”
第24章 高额报酬
上岸之后，林庭唯才回复了辻一的消息：“这不是我的东西。”
【现在已经是了。每个兄弟会成员都会有自己的胸针，你当然也会有。】
看来那些人已经自顾自地把他划分进兄弟会成员的范围内了。
他询问辻一原因，他已经当众说过了，他不打算加入兄弟会。
辻一没有回复。
林庭唯把手机锁了屏，朝学生公寓的方向走去。
即将抵达公寓时，他听到了一阵窸窣的声响，他仔细辨认着，发觉声音是从他的身后传来的。
他猛地转过身，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林庭唯在原地等待了几秒，随后继续往前走。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他转身的速度比上一次更快。
这一次林庭唯将对方逮了个正着。
他慢慢地走过去：“怎么又是你。”
黑猫蹲坐在原地，直直地盯着林庭唯，冲他喵喵地叫着。
在看到黑猫尾巴上的白色后林庭唯就确定了，这就是前几天主动跑出来碰瓷他的那只猫。
黑猫像那天一样，开始用脑袋蹭他的裤腿。
“我要回宿舍了。”林庭唯试图用人类语言和黑猫友好交流，“你也回去睡觉。”
说完，林庭唯转身就走。
没走多远，他忽然一扭头。
果然，那只猫还是跟着他。
林庭唯选择退一步：“我给你买东西吃，你吃完之后不要跟着我。”
他没有骗猫，他确实去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猫条——他原本想买香肠，没想到店内有卖猫条。
唯一的问题是没有零散包装的猫条，于是林庭唯只好买了一大包。
他拆开包装，从里面拿了一根，蹲下来喂猫。
林庭唯没有骗猫，但是猫骗他了。
黑猫吃完他的猫条之后没有乖乖地离开，依然是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黑猫一路跟着林庭唯，直至林庭唯走进学生公寓的大门，黑猫将身一扭，蹿进了一旁的灌木丛。
它纯黑的毛色是夜间最好的伪装，很快，它就消失在夜色里。
另一边，被猫碰瓷的林庭唯带着剩余的一大包猫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看着这么一包猫条，感觉自己刚才真是不清醒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买都买了。
林庭唯把猫条放好，脱掉制服外套，坐到书桌前，给钟锡发了一条消息：“我回宿舍了。”
钟锡那边立刻回复，问他有没有发生什么。
林庭唯概括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事情：“耍了诺特利一顿，他看起来很生气。”
钟锡迫不及待地询问事情的全部经过，林庭唯用一句话把他的好奇心都压了下去：“等明天有空再和你说。”
结束掉和钟锡的聊天，林庭唯顺手点开了匿名树洞。
飘在界面最上方的帖子一看又是和他有关的。
【主题：偶遇特招生去赫米恩礼堂，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楼主：赫米恩礼堂不是兄弟会举办活动的地方吗，特招生为什么会去那里？】
【哪个特招生？】
【从这学期开始，不用加任何定语的特招生特指二年级那个林姓转校生了。】
【赫米恩礼堂那么偏僻的地方你还能偶遇特招生？你是不是偷偷尾随过去的，我在西维尔三年了没听说过还能在那种地方偶遇的。】
【兄弟会这学期邀新开始了，大概是去参加邀新宴会的。但是这学期好像根本没什么人收到兄弟会的邀请函啊，有人收到了吗？】
【为什么特招生能收到兄弟会邀请函，我都没有收到，特招生交得起兄弟会的会费吗？】
【人家会长夫人能和你一样吗？会费就这么点钱他交不起吹吹枕边风马上就有人帮他付了。】
【齐家和季家的那两个我看都没有收到邀请函，除了那个特招生，今年到底还有谁收到邀请函了？】
【反正我没有，今年真的给其他人发邀请函了吗？我怀疑可能只有特招生一个人收到邀请函了。】
大部分人都认为林庭唯能收到邀请函是因为绪川夏也，但林庭唯本人认为这是诺特利在背后主导的。
毕竟从诺特利那个架势就能看出来，今晚说是邀新宴会，实际上更像是针对他而设下的鸿门宴，只不过诺特利反过来被他耍了。
林庭唯退出了这个帖子，在树洞里搜索了会费这样的关键词。
出来的结果真是让他难以接受，兄弟会一年的会费要五十万，难怪说西维尔兄弟会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反正加入兄弟会本来就不是他的本意，那些人也没有资格要求他缴纳会费。
林庭唯伸了个懒腰，拿上睡衣，走进浴室-
翌日上午。
林庭唯单肩背着包，来到阶梯教室。
阶梯教室的位置并不固定，向来是来得早的人随便挑位置。
林庭唯到教室的时候前排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他环顾一周，在倒数第四排靠近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把包放在桌子下方的平台上。
这位置比较靠后，不过能看清黑板和屏幕，可以接受。
他一个人坐一排，还很清静。
林庭唯左手握笔，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等待上课。
上课铃即将响起的前几秒，辻一姗姗来迟。他上什么课都是踩点到的，今天这堂课也不例外。
他拿着课本和两支笔，环顾四周，发现了坐在教室后方的林庭唯。
他朝着林庭唯所在的位置，闲庭信步地走了过去。
在铃声响起的那一秒，他正好走到林庭唯的身旁。
林庭唯的余光注意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下意识抬起头去看，发现这个人是辻一之后他什么都没说，再次低下头，恢复原本的姿势。
辻一是上课时非常安静的类型。多一个辻一并不会影响什么。
两个人当了这么久的同桌，林庭唯对辻一这个同桌还是非常满意的，除了上课喜欢踩点来之外没有其它坏习惯——上课踩点也影响不到他。
然而课上到一半，林庭唯身旁的另一个空位忽然也有人坐下了。
他以为是上课迟到的学生，毕竟睡觉不小心睡过头上课迟到也不是概率极低的稀有事件。
但是出于好奇，林庭唯还是抬起头看了一眼。
这个人居然是前几天堵在路上问他要联系方式的齐衍。
齐衍这个一年级生，来他们二年级的课上想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因为走错教室了，一年级有专属的教学楼。
这么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身边，辻一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转着笔，看了过去。
尽管内心十分疑惑，但现在是上课时间，林庭唯不想浪费时间去思考和上课无关的问题。
他忽略了莫名其妙出现的齐衍，继续听课。
齐衍没有捣乱，安静地坐在旁边。
他不是空着双手过来的，他带了一本笔记本，以及一支笔。
他是一年级生，来听二年级的课自然是听不懂的。不过他为了显得合群一些，在林庭唯他们记笔记的时候，他也会跟着他们拿笔抄笔记。
林庭唯无意中看了一眼齐衍面前的笔记本，心道这字写得，像是加密符号。
齐衍看也看不懂，听也听不懂，字还写得不好看，但他胜在有耐心，跟着林庭唯抄笔记抄到下课。
下课后，林庭唯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齐衍心想总算是下课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学长，我……”
辻一嬉皮笑脸地打断了齐衍：“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不熟。”林庭唯淡然地否定了辻一的猜测，随后看向齐衍，“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二年级的教学楼。”
齐衍问：“学长现在有空吗？我想单独和你说。”
林庭唯过会儿没课，他打量着面前的齐衍，思索两秒，嗯了声。
他不知道齐衍要跟他说什么事，估摸着不需要太长时间。
辻一又说：“要说什么，带我一个？”
林庭唯侧过上半身，用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向他。
辻一这才说：“好了，开玩笑的。还有事，先走了。”
用视线送走了辻一，林庭唯看向齐衍：“去哪里说？”
齐衍思考几秒，迟疑道：“咖啡厅，可以吗？”
这一个两个都喜欢去咖啡厅说事。
林庭唯轻飘飘地嗯了声，简短地说：“可以，走吧。”
到了咖啡厅后，齐衍表现得非常热情，说要请林庭唯喝东西。
林庭唯婉拒了，说他自己点就行。
但是齐衍非要请他喝。
林庭唯实在推脱不了，只好答应下来。
林庭唯照例要了一杯甜咖啡。
他用吸管搅动着加入了砂糖的甜咖啡，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事情？”
齐衍磕磕巴巴的，磨蹭了半天才问：“学长，你和学生会长的绯闻是真的吗？”
林庭唯搅动咖啡的动作没听，他思索片刻，忽然指向齐衍的身后：“绪川夏也。”
齐衍当即扭过头去寻找林庭唯说的绪川夏也，但却一无所获。
“骗你的。”林庭唯轻笑一声，他慢悠悠地说，“绯闻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承认过，为什么你觉得这是真的？”
齐衍这个人看着挺傻的。
林庭唯进入西维尔这么久，还没怎么见过像齐衍这样傻气的人。
齐衍脸上是克制不住的喜悦。
他这才开口说了这次邀请林庭唯过来的目的。
“学长，”齐衍说，“其实我想请你给我做课外辅导。”
林庭唯搅动咖啡的动作停了下来，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重复道：“……课外辅导？”
“对！”齐衍这才想起自己忘记说重要的事情了，他赶紧补充道，“不是要让你给我免费辅导，我可以按照这边的最高工资给你薪酬。”
作者有话要说：
先设置了晋江这边的抽奖，有五位幸运朋友可以获得小唯的周边set！v/b那边的抽奖大概会在29号发出来！
因为周边的数量不算很多，所以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中奖机会，如果到时候两边的中奖结果有重复情况的话，会将重复的这个名额拿出来重新抽取[猫爪]
第25章 课外辅导
林庭唯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复。
齐衍的成绩是什么情况他并不清楚，但有一件事他很明白，齐衍这样子的家庭出身，想要找一位优秀的教师来辅导功课，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放着优秀的专业人士不去找，而是来找他这个高了一级的学长来辅导自己。
林庭唯没有戳破齐衍的心思，他喝了一口咖啡，然后问道：“工资怎么算？”
齐衍听到他这么问，感觉计划有希望：“一堂课五万，一堂课两个小时，这样可以吗？学长你觉得低的话我们可以再谈。”
林庭唯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五万一堂课？”
这个价格，哪怕减掉一个零也不是正常的市场价。他怀疑齐衍根本没研究过这种辅导的正常价格是多少。
齐衍看林庭唯一直没答应，以为林庭唯嫌这个薪水过低：“要不然提到……”
“五万已经很高了。”林庭唯说，“就这个价格吧，按五万两堂课算。但是我没教过其他人，不保证一定能教会你。”
齐衍喜出望外，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问题。
他立刻答应下来，然后问：“学长，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大概是因为太激动，齐衍说这句话时骤然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林庭唯感觉到咖啡厅里的其他人已经在朝他们这边张望了。他琢磨着，齐衍这样的大嗓门上台发言的时候怕是不需要麦克风。
“不着急。”林庭唯又喝了一口咖啡，他用手撑着下巴，“你上次测试的成绩怎么样，还记得吗？”
成绩单这种东西齐衍自然是不会随身携带的，好在手机上可以查看之前的成绩。
他找出自己上一次测试的成绩，他看着自己的成绩，迟疑了几秒，才把手机递给了林庭唯。
林庭唯接过手机，大致地看了一遍齐衍这次月度测试的成绩。
一个个数字看过去，他有些无语。
他打量着面前的齐衍，心道人看起来挺聪明的，考出来的成绩怎么是这样的，是智力有缺陷还是上课根本没有听讲？
林庭唯问：“开学测试的成绩能找出来吗？”
齐衍点点头，找出开学测试的成绩，再一次把手机交给林庭唯。
看完了齐衍这两次测试的成绩，林庭唯觉得齐衍确实需要一个人辅导他的功课。
他把手机推回去，稍作思考，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你平时上课都在睡觉吗？”
齐衍不好意思地回答：“偶尔。”
只是偶尔睡觉的话，可不该考成这个样子。
林庭唯说：“我可以先给你辅导一段时间，但是下个月的月度测试，你起码要进步二十名，你现在的排名进步二十名不算难。如果不行的话，你最好还是去找其他人。”
齐衍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他刚开口：“那……”
“明天下午我有空，”林庭唯抢在他之前回答，“你也可以的话就明天下午开始。到时候图书馆见。”-
很快，到了和齐衍约好的时间。
林庭唯准时出发前往图书馆。
他人还没到图书馆，就已经远远地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齐衍。
齐衍并没有发现林庭唯。
他对着图书馆的玻璃门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仪表，从头发到制服衬衫的褶皱。
他拨着自己的头发，刚调整好，他又感觉还是原本的发型更顺眼，看起来更稳重。于是他又手忙脚乱地开始整理。
齐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体面一点，至少不能给林庭唯留下坏印象。
昨天他是想问林庭唯记不记得自己的，但是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能问出口。
看林庭唯的反应，大概是不记得他的。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太过突然，林庭唯没有记住他也很正常。齐衍自我安慰道。
他今天出门前，还特地喷了男士香水。
他看林庭唯和绪川夏也走得很近，说不定林庭唯偏好是绪川夏也那样稳重的类型。他已经自顾自地把绪川夏也划分进了情敌的队列。
齐衍自己得出了一个有些歪门邪道的结论，稳重的男人，应该会用稳重的男士香水。
要不是西维尔要求学生在学院内必须穿制服，他今天肯定会精心挑选一套衣服。
这样的重视程度，不知道的人估计会以为他是要去约会。
齐衍总算整理好自己，一转过身，看到林庭唯已经站在他身后。
他像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对自己仪容仪表的满意在看到林庭唯的瞬间转变成了尴尬。
他好不容易回过神，不好意思地对林庭唯笑笑：“学长，你来了。”
林庭唯刚刚就站在这里，看着齐衍摆弄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他随口夸了一句：“今天发型很帅。”
齐衍愣了一愣，然后开始傻笑。
在他傻笑的时候，林庭唯说：“进去吧。”
说完，林庭唯先行进入了图书馆。
图书馆里有自习室，林庭唯领着齐衍，走进了一间小小的自习室。
齐衍低声问：“学长，我们不坐在外面吗？”
“坐在外面讲课的话会打扰到别人。”林庭唯说着，随手关上了自习室的门，用正常的音量说，“这里方便讲课。”
齐衍恍然大悟：“哦哦。”
从进入西维尔学院的时长来看，林庭唯和齐衍都能算是新生。
但是显而易见，林庭唯对图书馆的了解程度远远高于齐衍。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自习室里，林庭唯给齐衍上了第一堂辅导课。
没多久，林庭唯发现，齐衍确实不是智力有缺陷，只是各项基础知识都很薄弱。
林庭唯握着笔，用套着笔盖的那一头指了指习题册上的一道题：“你把这道题做一下，做好之后给我看。”
齐衍的学习态度非常积极，但是他软件配置不过关，题目刚写了一个答字后就停在了那里。
林庭唯在旁边静静地观察了几秒，确定齐衍不会写之后，他说：“不会的话我直接教你好了。”
齐衍急忙点头。
林庭唯握着笔的右手放在他的习题册上，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
看着看着，齐衍有些心猿意马，思绪已经飘到天外。
林庭唯讲题讲到一半，发觉齐衍没有反应了。
他颇为无奈，用右手的食指按住了齐衍的手腕，透过皮肤，他感觉到了齐衍的心跳：“怎么心跳这么快。”
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齐衍慌慌张张地说了声抱歉：“不好意思，学长，我刚才走神了。”
“两万五一堂课，”林庭唯提醒道，“不要走神浪费时间。”
于是林庭唯重新给他讲解了一遍，然后让他先把这道题的答案算出来。
齐衍埋头写题时，被他放在旁边的手机亮了起来。
林庭唯下意识看了眼。
——季思明。
他看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屏幕很快就暗了下去，林庭唯并没有看到具体是什么消息。
这两个人原来有所联系。
他看匿名树洞时偶尔会看到一些提及齐家新生和季家新生的回复，这两个新生的真实身份显然就是齐衍和季思明。
他以为这两个人总被一起提起是因为他们同样家世显赫，现在看来他们俩应该是朋友。
“有人给你发了消息，”林庭唯问，“要回吗？”
齐衍表现得非常上道，也不看是谁发的消息，只说下课之后再回复。
林庭唯很轻地笑了笑，他看着齐衍写的字：“有时间的话，你最好练练字。字写成这样很吃亏。”
课外辅导结束后，林庭唯向齐衍强调了一遍，如果下一次测试没有任何进步，他们俩还是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毕竟齐衍开出的工资这么高，学不进去还不如拿去吃一顿好的。
齐衍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说自己下次测试一定会进步。
“学长，”齐衍略带期待地问，“不在辅导时间的话，我碰到不会的题目可以发消息问你吗？”
“当然。”林庭唯补充道，“不过我回消息的速度不会很快。如果休息日上午你发消息给我，我没有回复说明我在睡觉。休息日上午我一般都在睡觉。”
听到这里，齐衍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可思议的表情。
林庭唯问道：“很惊讶吗？”
“没有！”齐衍急忙否认，随后解释，“只是没想到，学长你这么喜欢睡觉。”
“我以为喜欢睡觉是人之常情。”
林庭唯说着，将整理好的东西都放入包中，站起身：“今天的辅导时间结束了，我先走了。有事手机联系。”
就在这时，齐衍伸手拉住了他，并且大声地喊了一声学长。
幸好他们这是在私密的自习室里，不然他们大概率要被图书馆内的其他学生投诉了。
林庭唯被迫停了下来，这一下拽得实在太过用力，他皱着眉头，侧身看向齐衍：“还有什么事情？”
齐衍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林庭唯很有耐心地嗯了声：“什么事情？”
“21号是我的18岁生日，学长可以来参加我的成人礼吗？”
有钱人确实喜欢给孩子大张旗鼓地举办成人礼。
林庭唯想起自己看到的那条消息，看起来，季思明和齐衍的关系不错。
如果他参加齐衍的成人礼，说不定会碰到季思明。
季思明现在恐怕不知道还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
齐衍完全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的情绪都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
就像是现在，林庭唯没有回答，他似乎有些焦虑，又喊了一声学长，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题：“可以吗？”
林庭唯沉思过后开口了，只是他问了一个在齐衍意料之外的问题：“你认识季思明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更新应该都是老时间六点更新
第26章 两个选项
听林庭唯提到季思明，齐衍忽然生出一种微妙的不安感，但他还是耐着性子：“他是我发小。”
发小。林庭唯在心里重复道。确实是熟人，他猜得没错。
齐衍的又一声学长让林庭唯回过神。
“学长你认识季思明？”他问。
“不算认识。”林庭唯轻描淡写道，“我在匿名树洞看到过你们俩的名字，刚才他还给你发了消息。”
这句话让齐衍稍稍地放松了下来，可下一秒，他又觉察出不对劲，如果林庭唯只是见过季思明的名字的话，为什么要这么问他。
在学习上齐衍的脑子或许没有那么灵光，但是在这方面，他的脑子就动得很快了。
难道林庭唯对季思明更感兴趣？
老话不是说兄弟妻不可欺吗？
林庭唯看着木讷的齐衍，觉得这人还真是越看越傻，他大致能想到齐衍在想什么。不过倒是不招人讨厌。
“你现在也算是我教的学生了，”林庭唯说，“我觉得我了解一下你和你的朋友也很正常。”
齐衍立即变得明朗了起来。
“在周六的话，”林庭唯已经把话题引回了成人礼上，“应该可以，我没有其它安排。”
感觉这谈话一时半会儿无法结束，林庭唯索性拉开椅子又坐了下来。
他用左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礼物？”
给人准备礼物的时候林庭唯喜欢直接问对方喜欢什么，尤其是齐衍这样他还不太了解的对象。
揣测对方的喜好不一定能猜对，万一不小心准备了别人不喜欢的礼物，那就是浪费钱又浪费时间。
齐衍坐在那里，莫名有些害羞：“学长你能来参加我的成人礼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不用准备礼物也可以的。”
“生日礼物当然是要准备的。”林庭唯说，“那你有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有的话我挑礼物的时候避开。”
他认为，到时候成人礼，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双手空空显然说不过去。不管怎么说，礼物还是该准备的。
齐衍用力地摇头。
林庭唯看他这样子，有些怀疑他这么摇头会不会觉得头晕。
“我知道了，那我就按照我的想法去准备了。”林庭唯再一次起身，“你记得写我布置的作业，写好之后拍照发给我检查，字写好一点，不然我看不懂。”
今天的课外辅导过程中就发生了数次林庭唯看不懂齐衍字迹的情况。
他已经在努力辨认了，但奈何齐衍的字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有空练练字。”
林庭唯说完，走出了自习室。
离开图书馆之后，林庭唯回到了学生公寓。
他轻轻地推开门，意外地看到站在客厅里的辻一。
辻一背对着门，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已经回到宿舍的林庭唯。
他将小提琴架在肩膀上，下巴放在琴托上，左手按在琴颈。右手拿着琴弓。
调整好自己的姿势，他握着琴弓的右手开始运动。
林庭唯在承望公馆听过一位客人拉小提琴，使用的是公馆里并不算太昂贵的那把琴。他记得那把琴的价值大概是十万。
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辻一现在使用的小提琴比承望公馆的琴好许多。
这一把小提琴的声音明显更为清亮柔和，哪怕是他这种并不了解小提琴的外行人士也能听出极其明显的差别。
林庭唯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辻一拉小提琴。
辻一动作缓慢地转过身，看见林庭唯的那一刻他有些许的诧异，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平时辻一的脸上总是挂着笑，以至于林庭唯看到这时的辻一时有些不适应，辻一皱着眉头，就算现在演奏的是一首欢快的曲子，林庭唯却觉得他内在情绪是忧伤。
辻一面对着他，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随即变回了平时的辻一：“欢迎回来。”
林庭唯没有着急着回房间，走到沙发边上，轻轻地靠着沙发，随口问道：“你平时都在宿舍里面练琴吗？”
“算是吧。”辻一说着，放下了琴弓，他看向林庭唯，“练得不算多。”
林庭唯毕竟不是专业人士，看不出辻一的琴技如何，他刚才最为直观的感觉就是这把琴的确非同寻常。
他说：“你的琴听起来很贵。”
辻一轻轻地放下琴，笑着说出一个数字：“四千八百万。”
比林庭唯想象中的还要贵得多。
辻一给林庭唯介绍了一下自己的琴，锡蓝区最著名的制琴家族的杰作，辻家在几年前的一次拍卖中拿下了这一把琴。
他说了许多自己得到这把琴时的细节，详细得出奇，像是刻意背诵过。
林庭唯适时想起自己之前的疑惑：“我看到有人说，你好像不拉小提琴很久了？”
“不在公众面前演奏而已。”辻一轻飘飘地一笔带过，随后话锋一转，“你收到齐衍成人礼的邀请了吗？”
林庭唯沉默两秒：“齐衍的成人礼是什么很有名的事情吗？”
他前脚刚收到齐衍本人的邀请，后脚辻一就来询问了。
“齐家还是有些势力的，独生子成人礼这件事当然算大事。和齐家稍微有点交情的家族都会收到邀请。”辻一解释道，“辻家也一样。不过我根本不认识齐衍，但是邀请函送过来了，也只能去赴约。”
末了，他顺便补充了自己知道林庭唯收到邀请的原因：“他看起来对你有意思，又单独约你出去约会，我想他不可能不邀请你。”
林庭唯澄清道：“不是约会，我只是去给他做课外辅导。”
“在他眼里就是约会吧？”辻一将小提琴放回琴盒中，“你答应了吗，他的邀请？”
林庭唯嗯了声：“周六，正好没什么安排。”
“既然目的地一样，周五的时候我可以顺便带你一起过去。”辻一贴心地说，“我想这次成人礼多半要在他们齐家的庄园举行。”
林庭唯答应下来：“那就麻烦你了。”
看来齐衍这次成人礼的阵仗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林庭唯想。庄园……他还没有去过庄园这种地方。
辻一还在给他补充其它消息：“从我知道的信息来看，参加这次成人礼的还有不少老熟人。”
林庭唯顺着他的这句话问道：“比如？”
“像是绪川夏也，还有……”辻一说到这里，低低地笑了一声，“加利安·莱克西斯和诺特利·奥德里奇。”
林庭唯心道这或许不能说是老熟人碰面，说是冤家路窄更加合适-
周五当天，结束掉今天所有课程的林庭唯第一时间回到了宿舍。
他快速地整理了一些行李，拎着行李箱下了楼。
在林庭唯拎着箱子下楼的时候，辻一还在房间里收拾行李。
他这才知道辻一不仅上课时是踩点到教室，就连别的事情也是踩点完成。他这边都已经收拾好了，辻一才刚磨磨蹭蹭地走进房间。
不过辻一说要带他一程，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要不然他还要坐西维尔列车回到锡蓝车站再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转车才能到达齐家庄园——真是那样的话他不管说什么都要放齐衍鸽子。
他只要转车就好了，待在庄园里等待他到达的齐衍要考虑的事情可就多了。
辻一速度太慢，他和林庭唯说可以先去西维尔的大门口，辻家的司机应该已经在等待了。
林庭唯先行离开宿舍，拖着行李箱，一路看着手机走到了学院的门口。
秋假结束以后他曾经以为自己短时间内不会再离开西维尔了，没想到离开西维尔的机会这么快又来了。
来到学院门口的林庭唯的的确确看到了正在等待的司机和他的车。
然而门口停着两辆车。
两辆车都是黑色的，但是品牌不同。
林庭唯对车并不算了解，不过他能看出来面前的这两辆车都属于是豪车。
站在车前的两位司机体型也不相同，一高一矮。
高的那位瘦一些，矮的那位壮一些。
那么这两辆车中的哪一辆是辻家的？
林庭唯正想开口询问司机时，有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他侧过身子，看过去，绪川夏也拖着行李箱朝他走来，左臂上戴着学生会的红色袖章。
绪川夏也一出现，那个矮司机就及时地迎了上来。他主动地接过了绪川夏也手里的行李箱，动作麻利地放到车子的后备箱里，紧接着关上后备箱，再次站在车前等待。
绪川夏也微微低头，问道：“你也要出校？”
林庭唯想到辻一说绪川夏也同样会参加齐衍的成人礼，也就没有隐瞒，回答说：“我要去参加齐衍的成人礼。”
绪川夏也没有觉得意外，毕竟齐衍上次是当着他的面向林庭唯要的联系方式。他嗯了声，问道：“那我带你一程？我明天也要过去，刚好顺路。”
“我……”
林庭唯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你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但是很不巧，我已经说了要带他过去了。”
姗姗来迟的辻一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绪川夏也面色不悦地看向辻一，他知道辻一的话大概率是真的，不过他看到辻一满脸得意的样子就烦。
下一秒，他直接忽略掉辻一的存在，用一种堪称温和的语气问道：“你要跟我走吗？”
这一刻，两个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林庭唯的身上。
而林庭唯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现在，有两个选项被放在了林庭唯的面前。
他先是看向绪川夏也，视线在对方的身上停留片刻后，他转而看向辻一。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第27章 庄园
林庭唯没有在犹豫选择辻一还是绪川夏也。
他咬着嘴唇是在遮掩自己的笑意。
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在这种小事情上开始较劲。
他收回自己的视线，垂下眼，看着似乎很是为难。
这两个人倒是非常有耐心，没有催促他做出选择，都站在一旁默默等待。
林庭唯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耗费太多时间，毕竟现在西维尔门口还没有多少人，在过会儿学生们全都下课了，到时候人就多起来了。
辻一是他的前绯闻男友，而绪川夏也是他的现绯闻男友。
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他们三个站在这里，匿名树洞里恐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在逐渐有其他学生靠近时，彻底压下笑容的林庭唯说出了自己的选择：“我还是坐辻一的车吧。”
闻言，辻一露出了胜利的笑，略带挑衅地看向旁边的绪川夏也：“果然还是要和我一起过去吧。”
绪川夏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他的脸上甚至带着些淡淡的笑意。
他用这样的表情看向林庭唯，语气平和地问道：“你要和辻一一起走？”
他像是在确定林庭唯的选择。
林庭唯对绪川夏也说：“抱歉，学长，我之前和辻一说好了。”
绪川夏也还有话要说，可辻一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握住了林庭唯的手腕：“好了，我们走吧，再不出发过会儿可能就要错过航班了。”
辻一的力气远远超出林庭唯的想象，在被他握住手腕的那一瞬间，林庭唯感到了些微的痒意。那来自于辻一常年按弦磨出老茧的手指。
林庭唯不习惯这样子被人拉着，第一反应是挣脱开辻一的手。
然而他没有成功，辻一的手紧紧地握着他，他的挣扎没起到任何效果。
他不禁思考，拉小提琴居然能锻炼出这样的手劲，这样的话，辻一和绪川夏也扳手腕哪一方能赢。
绪川夏也的力气显然也不是开玩笑的，林庭唯亲眼目睹他把一个成年男人踹开几米远。
林庭唯被辻一带上了车。
被拉住得太突然，他连自己的行李箱都没带上。
不过那位高司机非常有眼力见，在他们上车的同时已经把他们俩的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
林庭唯坐上车之后透过车窗看向绪川夏也，对方也已经上了车。
他感觉辻一这是一种艺高人胆大的行为，换做是其他人，怕是不敢那样和绪川夏也说话。
林庭唯安静地坐了半分钟，忽然想起辻一拉他上车时提到了航班。
他坐在辻一的左侧，扭头看向辻一，声音放得很轻，有点不确定地说：“你刚刚说航班……”
辻一却没有反应。
于是林庭唯提高音量，将那句话重复一遍。
这一次，辻一有了反应。
“你刚才和我说话了吗？”他后知后觉，“我左耳听力不太好，声音太小的话可能听不到。”
拉小提琴的人，通常来说会有几个特征，譬如左手指尖上的老茧、左耳的听力损伤、脖颈上的琴吻、脸歪、高低肩。
不过不是所有拉小提琴的人都有这些特征，就算有，也不一定会符合全部特征。
现在看来，除开脸歪和高低肩，辻一符合其它所有特征。
真是非常标准，在侦探小说里都很难见到这么标准的。
林庭唯好奇道：“你的左耳会有耳鸣现象吗？”
“偶尔，一年可能有几次。”辻一这才跟林庭唯解释航班的事情，“西维尔附近有机场，坐飞机去中明区更快。”
“机场？”林庭唯微微蹙眉，“我还没有买机票。”
“你过会儿要乘坐的是辻家的私人飞机，”辻一说，“我体贴地帮你把乘机费用免除了，你过会儿把证件拿出来就行了，你带了吧？”
“……那还真是谢谢你。”
在林庭唯还未完全消化掉这份不可置信时，他已经坐上了辻家的私人飞机。
飞机上的机组人员看着全是东银人，说着林庭唯一知半解的语言。
林庭唯沉默地坐在舷窗旁，心想自己被东银人包围了。
来之前，辻一可没有提起过什么私人飞机的事情。
不过，他以前没有坐过飞机。
林庭唯专注地盯着舷窗，看着窗外的场景从机场跑道到蓝色的天与白色的云层。
飞起来了。他在心里说。
虽然知道飞机能够飞起来的原理，但是第一次亲自坐在飞机上，这样的体验依然非常新奇。
这和坐缆车的感觉不一样，这里是万米高空。
辻一走过来，坐在他旁边：“齐家庄园位置很偏僻，我们应该可以今天过去借宿一晚。齐衍发消息给你了吗？”
林庭唯上飞机后就没有打开过手机，听到辻一这么说，他拿起手机。
开机后，十几条消息提示弹了出来。
【齐衍：学长，你今天要不然先住在我这边？我这边很多客房。】
有齐衍的消息，还有绪川夏也的消息。
【绪川学长：你上辻家的飞机了吗？】
林庭唯挨个回复。
【可以，麻烦你了。我和辻一现在在飞机上。】
【我已经在飞机上了，不好意思学长，刚才没有看到消息。】
齐衍那边自然是喜出望外，说自己会让佣人把东西准备好的。
至于绪川夏也，他的回复来得晚一些。在他没有回复的时候，林庭唯随手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学长，我之前确实和辻一说好了。之前也麻烦过你了，今天不好意思再麻烦你。”
【我知道。这种事情也不算麻烦。】
绪川夏也还挺好骗的。林庭唯想。
他刚把手机锁屏，就听到辻一说：“这次齐衍的成人礼还真是大张旗鼓，我本来不想去的。”
“我以为你们这样的人都会这么办成人礼。”林庭唯说。
“大多数，也有一部分人喜欢低调，只会邀请亲朋好友。”辻一解释道，“感觉独生子的阵仗就会大一点。”
林庭唯随口问道：“那你的成人礼呢，也这么隆重吗？你也是独生子。”
“独生子？”辻一笑起来，“我不是，我有个小我两岁的弟弟。”
林庭唯先前并不知道辻一还有弟弟，小两岁，那就是十七岁，没到西维尔的入学年龄。
他不免脑补一些双子夺嫡的故事，在这种有权有势的家庭里总是少不了这些：“之前没有听你说过，他以后也会来西维尔上学？”
“恐怕不会。”辻一不紧不慢地说，“他应该没有这个机会。”
林庭唯有些不解。辻家这样的背景，照理来说，没有不让次子上西维尔的原因。
尽管他没有直接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辻一却从他的反应里察觉到了这一点。
辻一说：“你可以搜索一下看看，辻家次子。”
如他所说，林庭唯在搜索引擎内输入了这四个字，紧跟在后面跳出来的关联词是“辻家次子辻响意外死亡”。
他先是感到震惊，随后沉默地点进那些新闻。
这些媒体报道时还放上了辻家长子与次子的合照。
长子辻一、次子辻响。
两人遭遇严重车祸，辻响不幸遇难，辻一没有生命危险但手部受伤。
真正让林庭唯感到震惊的是那张合照。
照片里，是两张相同的脸。
明明不是双胞胎，这对兄弟却长得一模一样。
林庭唯看向辻一，犹豫很久，最后说：“节哀。”
“我没什么哀的。”辻一却很无所谓，“辻响怎么说呢，死得其所吧。”
说着，辻一站起身，询问林庭唯要不要喝点什么。
林庭唯放下手机，不再提起那个话题：“甜的就好。”
不过他内心的那点疑惑还没有完全消除。他觉得很奇怪-
飞机终究没有办法直接在齐家的庄园降落，在距离庄园最近的机场降落后，林庭唯和辻一又坐了两个小时的车，这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林庭唯不敢想象他一个人过来的话要花多少时间。
齐衍亲自出来迎接了他们。
不过，很明显，齐衍出来只是为了迎接林庭唯。
林庭唯和辻一一起到达门口的时候齐衍甚至差点没注意到辻一，他已经主观上把辻一这个人忽略掉了。
还是身旁的佣人提醒他说辻家的少爷也来了，他才后知后觉原来旁边还有一个人。
“不好意思，”齐衍的道歉实在算不上有多真诚，“刚刚没注意到你。”
辻一皮笑肉不笑。
林庭唯都觉得还好了，他本来以为齐衍不知道辻一的姓怎么读。那样才尴尬。
“对了，”辻一看着林庭唯，忽然开口问道，“睡得怎么样？”
林庭唯感觉莫名其妙的，他愣了几秒才想起来，在来庄园的路上，他确实睡了一小会儿。他在车上睡觉是常态了。
尽管辻一的问题听起来没头没尾的，但他还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还可以。”
站在两人对面的齐衍听了这段对话，脸色当即变得难看起来。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对林庭唯说：“学长，你先进来吧，行李让佣人帮你拿就行。”
一旁的佣人十分机灵，齐衍话音刚落，他们就走上前来帮忙拎起了林庭唯的行李箱，他们自然也没忽略一旁的辻一。
自家少爷看起来只关注那位漂亮的客人没错，但他们是佣人，对待所有客人都要一视同仁。
在招待林庭唯这件事上，齐衍亲力亲为，他带着林庭唯到了客房的门口。
“学长，”齐衍说，“旁边就是我的房间，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都可以找我。”
虽然林庭唯之前没有住过这种大庄园，但是他总感觉房子主人自己住的房间就在客房旁边，这种安排有点奇怪了。
他的余光注意到，辻一被其他佣人带去了上面的楼层。
“好，谢谢你。”林庭唯说。
他们抵达庄园的时间并不算早，林庭唯和其他客人一起吃过晚餐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本来吃饭的时候他想着有空的话去庄园的其它地方逛逛，可能是吃饱了，他现在有点困了，大概是晕碳了。
况且今天又是坐飞机又是坐车的，林庭唯感觉自己实在是舟车劳顿。
还是睡觉吧。林庭唯想。
他洗了澡，躺上床，安然地入睡。
但是这一晚林庭唯睡得不是很好，这一张床的床垫也太软了。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时，发现才刚刚八点。
前两天，林庭唯询问过齐衍，参加成人礼时有没有着装要求。
这种成人礼想来是很正式的活动，如果有着装要求的话，就是要穿正装了。
除了西维尔的制服，林庭唯只有一套正装，这套衣服他平时并不穿，这是他为了应付这样的场合特地准备的。
可齐衍说只要当成普通的生日派对就好，不用穿正装。
于是林庭唯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最近的气温越来越低了，林庭唯套了一件薄薄的亚麻色毛衣外套。
换好衣服，他离开房间，走到了室外。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刺眼的阳光照得林庭唯微微地眯起眼睛，他抬起手，在自己的眼前遮挡了一下。
昨天抵达庄园后他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房间里，今天这么出来一看，这座庄园还真是漂亮。
这么大的豪华庄园，他先前只在照片里见过。
他的高中好像也就和这座庄园一般大。
林庭唯在庄园里逛着，像是逛公园。
这里还有专门负责修剪灌木丛的人。他们拿着巨大的剪刀，将多余的枝条剪掉。
站在一旁的佣人看到林庭唯，立即走上前来询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
“我随便逛逛而已。”林庭唯说，“你们先帮你们的事情吧。”
佣人表示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他们，这才站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林庭唯沿着脚下的小道，一路走到了湖边。
这个湖的面积和西维尔的瑟西湖差不多大。他在湖岸边的树旁停下了脚步，站在树荫下。
一阵阵的微风吹过，将平静的湖面吹起道道波纹。阳光落在上面，波光粼粼。
他感觉这样被风吹动的湖面，有些像他小时候吃的冰粉。他吃的话，不要芝麻也不要葡萄干。
西维尔的餐厅虽然菜品丰富，但没有那种冰粉。
林庭唯出神地望着湖面，思绪万千。
直至一阵脚步声叫醒了他。在他回过神时，脚步声已经十分明显了。
他缓慢地向身后看去。
一个身量颀长的男生站在他的不远处，定定地看着他。
对方穿着合身的深色的西装，没有打领带，西装的扣子也没有扣上。这身衣服将他衬得很是挺拔。
林庭唯打量着对方，心想，其实仔细看的话，还是有一些像季令璟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就是全员到齐了
第28章 成人礼
“你是……”林庭唯说，“季思明。”
他的声音和风一起飘到季思明的耳边。
被他叫出名字的季思明站在原地，用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站在树下的那个人。
他见过对方，并不是面对面的那种见过，而是在匿名树洞的偷拍照里，以及在齐衍的各种描述里。
原本由照片和描述构成的林庭唯此时站在了他的面前，叫出了他的名字。
季思明沉默着，缓慢地走近林庭唯，在他和林庭唯之间的距离大约只剩两米时，他不再向前。
停下后，他才有所回应：“你认识我？”
林庭唯的解释异常简短：“见过你的照片。”
他故意说得语焉不详，他说的自然是真话，他在季令璟家见过季思明的照片，那张照片里的季思明看着不过七八岁。
季思明本人不会想到在秋假时他和林庭唯曾经隔着车窗对望过，他将这句话理解为林庭唯通过其它途径看到了他的照片。
他自己也在匿名树洞看过林庭唯的照片——齐衍非要给他看的。齐衍也是个奇人，一边说偷拍可耻，一边把那些照片保存到手机里。
林庭唯的脸上挂着极淡的笑意，只不过那一点笑意很快就随风而散了。
今天的风根本没有停歇的时刻，又是一阵风，将林庭唯的头发吹起，他眯起眼睛，慢慢地拨开那一绺被风带起的头发。
他站在树荫下，眼睛却很亮，两颗透光玻璃珠似的。
季思明眉头拧起，他总感觉林庭唯的态度极其微妙。
他感觉林庭唯在观察他。
季思明知道林庭唯最近在给齐衍做课外辅导，这本来就是他提的建议。
齐衍当时绞尽脑汁想要给自己创造和林庭唯独处的机会，每天发几十条消息骚扰季思明，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季思明没有给人当恋爱参谋的爱好，他觉得烦得要死，随口说：“你找他给你补习好了，你把价格开高一点，特招生缺钱总会答应。”
后来齐衍就按照他说的去做，并且成功了。
已经得出结论的林庭唯结束了自己对季思明的观察。
小时候的照片看不出什么，但是现在一看真人，季思明的眼睛和鼻子有点像季令璟。
果然，再怎么说，这两个人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林庭唯对季思明温和地笑笑，这次他脸上的笑意要明显许多。他走出树荫，朝着道路的方向走去。
他和季思明擦肩而过，只留下对方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他。
林庭唯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迎面碰上了正在寻找他的齐衍。
齐衍作为今天成人礼的主角，起了一个大早。
起床后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林庭唯。
他站在林庭唯的房间门口犹豫了半天，在想自己直接敲门会不会让林庭唯感到冒犯。
然后他又想，要么自己先发一条消息问问林庭唯有没有醒。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林庭唯在睡觉，被他的消息吵醒了，说不定会生他的气。
好在齐衍犹豫的时候，一个佣人可能是实在看不下去，走过来提醒他，住在这间房间的客人八点左右就离开房间了，看着是朝着观赏湖的方向去了。
于是齐衍急急忙忙地去找林庭唯。
林庭唯看着面前身穿西装的齐衍：“你也这么早就出来散步？”
“不是，学长，我是来找你的。”齐衍解释道，“我本来想去找你的，但是有人跟我说你在这边。”
“今天醒得很早，所以想着出来逛逛。”林庭唯说，“你今天穿得很帅。”
齐衍还没来得及因为这句夸奖高兴，林庭唯再一次开口：“我刚刚碰到季思明了，在湖那边。”
齐衍把自己的不解直接写在了脸上：“季思明为什么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林庭唯开玩笑道，“他是你的发小，你也不知道吗？”
这句玩笑话被齐衍当真，他有些为难地思考着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和季思明虽然是发小，但是他也没办法保证季思明的任何事他都清楚。
林庭唯当然没有指望齐衍真的能回答出来这个问题，看齐衍真的因为这个问题为难起来，他转移了话题：“我有点饿了，有早餐吃吗？”
齐衍立刻接过话头：“学长你想吃什么？我让家里的厨师去做。”
“随便做一点就好。”
齐衍的成人礼下午才正式开始。
趁着吃完早餐后的这段空闲时间，林庭唯进入了齐衍的房间。
这是齐衍提议的，他说可以在现在来一堂课外辅导。
林庭唯没想到齐衍在生日这种大喜日子还愿意被学习折磨。
上次齐衍做好的作业他看了，真是千疮百孔的知识点和满目疮痍的答题方式。
进入齐衍的房间，林庭唯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这里比他想的要干净得多。
没有到处乱丢的衣服，也没有掉在地板上的乱七八糟的小垃圾，简直是一尘不染。
齐衍搬了张椅子，放在书桌边，对林庭唯说：“学长你坐这里。”
林庭唯慢悠悠地坐下了。
他今天继续给齐衍讲基础知识点。
齐衍的地基实在不稳，不打好地基没办法盖房子。
在齐衍埋头写题的时候，林庭唯盯着他手中的那支笔，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说：“对了，我先把准备好的礼物给你好了。”
说完，林庭唯回到自己的房间，拿来了事先包装好的礼物。
他把那个用缎带系着标准蝴蝶结的红色礼物盒轻轻放在齐衍的习题册上：“给你的。”
礼物盒的个头并不大，大概是齐衍两个手掌的长度，让人猜不出里面放着什么。
齐衍没想到现在就能收到林庭唯送的礼物，当下颇为激动，他按了按自己食指的指节，深呼吸两下，问道：“学长，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按照礼仪，收到礼物后要等客人离开才能拆开查看。但林庭唯并不在乎这些，他说：“你想拆的话当然可以。”
齐衍这才慢慢地解开礼物盒上的缎带蝴蝶结。
他打开盒子，在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后，他愣住了。
一张西维尔学院图书馆的储值卡，以及一只细长的盒子。
“这张卡里有三千块钱。”林庭唯给他解说礼物内容，“你以后去图书馆买书的时候都可以刷这张卡，如果你还要在我这里上课，以后肯定要买书。还有一样是钢笔。”
林庭唯买礼物的钱是从齐衍这里赚的，拿这些钱买礼物相当于是变相给齐衍打折了。
他思索了很久才想到准备这些礼物，这是他为齐衍准备的学习礼盒。
在工作日他不能离开西维尔，可供他选择的礼物种类实在太少。
那支钢笔是他很早就买好的，几千块，也不便宜。原本他打算挑个时间，把它当作礼物送给季令璟。
但现在，有个人比季令璟更适合这支钢笔。
林庭唯问：“不喜欢吗？”
齐衍立即否认。他只是很意外，他从来没有收到过图书馆储值卡这样的礼物。
他是发自内心地认为林庭唯送的什么礼物都很好。
表示了自己的感谢后，齐衍直接开始用林庭唯送的那支钢笔写题。
虽然他的字还是很丑。
林庭唯希望他好好练字，至少要对得起这支钢笔的价格。
钱的的确确是从齐衍身上赚的，但是他赚到了，那就是他的钱了。买这份礼物他的投入也不算小。
被林庭唯予以众望的齐衍握着钢笔，还是没能成功解出这道题的答案。
林庭唯拿过齐衍手中的钢笔，在草稿纸上给他详细讲解了题目。
他用左手握着笔，将完整的解题步骤写在了纸上，然后把笔还给齐衍。
齐衍恍然大悟般地点头，把林庭唯说的公式摘抄到笔记本上。
辅导时间结束后，林庭唯才宣布道：“这堂课就当免费赠送的。”
齐衍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林庭唯又说：“不喜欢免费赠送的话可以给你打百分之两百的折扣。”
看着齐衍傻傻的模样，林庭唯无奈地笑了，心想怎么笨成这样，连玩笑都听不懂。
“好了，”林庭唯说，“从今天开始就是成年男人了，我估计你下午就要忙起来了。”
……
如林庭唯所说，齐衍很快就被人叫走了。
林庭唯走出齐衍的房间，刚走到楼梯口，碰到了穿着正装的辻一。
辻一看到他的毛衣外套：“你今天要穿这套衣服吗？虽然很好看，但是恐怕不太合礼。”
齐衍是亲口说过穿什么都可以，但是像辻一这种有丰富社交活动经验的人明白，成人礼就是非常正式的活动，尤其是齐家少爷的成人礼。
为了表示对主人的尊重，是一定要穿正装的。
主人同意你不穿正装，不代表你真的可以不穿。
林庭唯聪明一世，还是被人情世故和社交礼仪耍了。
于是他返回房间，换上了正装。幸好他多了一个心眼，带了衣服过来。
换好衣服的林庭唯走出房间，发现辻一还站在那里。
辻一居然没走，看着好像是在等他换衣服。
看到林庭唯从房间里出来，辻一态度自然地说：“走吧？”
林庭唯有些莫名地嗯了一声。
宾客陆陆续续地来了。
林庭唯和辻一站在一起，看着逐渐变得拥挤的大厅。
前两天，林庭唯问季令璟他会不会来齐衍的成人礼，季令璟说自己因为有事推掉了，季思明会作为季家的代表前来参加。
所以今天是见不到季令璟了。
这样也好。林庭唯想。
辻一忽然说：“这个月其实挺清闲的，你还记得修学旅行吗？周一就要出发了。”
林庭唯有所耳闻，学生之间很早就在讨论修学旅行的事情了。他差点都忘了这事。
西维尔的各项活动真是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他想起来，好像是要去东银那边泡温泉。
听说西维尔每年修学旅行的目的地都不同，各个区域都有可能，去年是去锡蓝区的北部看极光，前年是去中明区的古城观光。
之前似乎有一年是去白原区挖土豆，那次旅行至今都在被人诟病。
今年轮到泡温泉了。
泡温泉，林庭唯琢磨着，比去白原区挖土豆要好，他这个体力土豆没挖出来，自己先倒地里了。但是什么温泉能泡七天？
林庭唯看向辻一，无意中看到辻一暴露在空气里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颜色较浅的痕迹。
像是经历手术缝合后留下的痕迹。
他想起了昨天看到的新闻。想来这个应该就是当时手部受伤的痕迹。
这时，一位端着圆盘的侍者朝着林庭唯他们走了过来。
林庭唯看到圆盘上的高脚杯，里面盛着浅色的酒，看着是香槟酒。
侍者询问道：“两位需要酒水吗？”
“这是香槟吗？”林庭唯问。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林庭唯从侍者的手中接过酒杯。
香槟酒是他觉得为数不多可以入口的酒。
林庭唯拿着高脚杯，轻轻地小幅度摇晃着杯子，然后他举起高脚杯，喝了一小口里面的香槟。
辻一也拿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评价道：“还不错。”
这时，有一个人出现在林庭唯的视野里。
他看着对方慢慢走近他和辻一。
林庭唯今天心情不错，也就给了对方好脸色看：“真巧。”
诺特利轻哼一声，对着一旁的侍者抬了抬下巴，对方心领神会地为他送上一杯酒。
诺特利不说话，注视着林庭唯。
林庭唯举起自己的酒杯，轻轻地碰了碰诺特利的酒杯，顺便开口戳了诺特利的痛处：“是来邀请我陪你玩牌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有人莫名其妙地应激了，所以我决定多给两位东银哥一点戏份^^
说实话，大家看个小说开心最重要，麻烦不要上纲上线的。
如果小说里出现日本人那作者就是日本人的话这世界上的日本人数量起码要多十几倍，上一本还有美国人攻，这样我是不是直接日美双国籍了。真的麻烦了这只是小说。一开始是想把西维尔设置成单区域的贵族学院，但是后来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里面的话会更有意思，因为每个地方都有特色，这样能写的东西也越多。而且，全世界的天龙人都在一所学校的话，说明学校和学生都挺厉害的，我觉得这样子逼格更高（。
第29章 蘑菇
他的声音大小控制得恰到好处，只有他、辻一，以及诺特利能听到这句话。
诺特利拿着酒杯的手骤然用力，林庭唯瞧见诺特利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指，淡然一笑。
他没有追着人嘲讽的爱好，碰到主动招惹他的蠢货他确实会给予反击，但后续他通常也懒得再搭理对方。
诺特利不同，一而再，再而三。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诺特利这么蠢又惹人烦的人。
诺特利的脸色并不好看，他的视线死死地缠在林庭唯的身上。
林庭唯察觉到诺特利视线的微妙变化，诺特利以往看向他的视线里总是带着挑衅与不屑，而此刻，诺特利的视线居然有一丝的诡异的柔和。
让人反胃的柔和。
半晌的静默过后，他冷哼一声，像是一个充气许久却被突然扎破的气球。
他喝了一口香槟，没有回答林庭唯的问题，反而瞥了一眼站在林庭唯身侧看戏的辻一。
诺特利开口仍旧是平时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你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辻一，你难道真的对他有意思？”
辻一用客气的语气说着不客气的话：“这和你的关系是？”
诺特利低声嘲讽道：“打个赌结果把自己打进去了。”
——打赌？
林庭唯直觉诺特利的这句话和自己有关系，不过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默默地看向辻一。
“那也比不过你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你也好意思说这种话，”辻一漫不经心道，他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你有没有去挂号看过？”
辻一平时总嬉皮笑脸的，给人一种这人很好说话的错觉。但他嘲讽人的水平明显高于诺特利。
互相嘲讽，先着急的人就输了。
像是现在，辻一依然笑着。只看辻一的表情，不知道的人估计以为他们相谈甚欢。
而诺特利已经有了些要发怒的趋势。
林庭唯发现，今天的诺特利没有像以往那样专注地针对他，倒是集中了火力瞄准辻一。
他又想起诺特利诡异的视线，只觉得一阵恶寒。
眼看这两个人吵得没完没了，林庭唯拿着酒杯，先行离开了战场。
大厅已然变成了一个社交场所，林庭唯看着他不认识的那些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能被邀请来参加齐衍成人礼的宾客绝大多数来自上级阶层。
林庭唯想自己大概是个例外。
他单纯是因为齐衍本人的意愿才被邀请过来的。
他也是第一次参加规模如此之大的生日。
林庭唯很少过生日。
在他的记忆里，父母还没有去世、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在过生日的那天得到一个蛋糕以及一份礼物。
外层涂满奶油的甜腻蛋糕，对他来说正好。礼物不算昂贵，但是他也心满意足。
有些人在听歌时会想起自己之前听这首歌时在做什么，而林庭唯在吃甜食时会想起自己与父母的过去。
甜味对他来说就是着幸福和快乐的味道，同时能让他感到安心，好像父母都还在他身边。
看到齐衍这样盛大的生日仪式，林庭唯没有感到羡慕，也没有感到嫉妒。
他只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在进入孤儿院之后，林庭唯就不再过生日了。
林庭唯走到一张长桌前，看着桌上的小巧精致的甜品，微微愣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声低沉的林庭唯叫醒。
他马上抬起头，扭头看去。
绪川夏也站在长桌边，以为他是在犹豫这张桌上的甜品能不能吃：“要吃蛋糕吗？”
林庭唯缓缓地摇头，解释说：“刚才在想事情。”
绪川夏也很有分寸感，林庭唯没在第一时间告诉他自己在想什么，说明林庭唯在想的事情不方便告诉他。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没和辻一待在一起？”
“刚才在一起。”林庭唯没有隐瞒，如实回答，“他现在应该还在和诺特利吵架。”
一听到诺特利这三个字，绪川夏也明白是什么情况了。他轻笑一声：“兄弟会的事情让诺特利丢了个大面子。他估计耿耿于怀着。兄弟会那边……”
“辻一和我说我已经是兄弟会的成员了，”林庭唯说，“但是学长，我没有加入兄弟会的意思，会费我也负担不起。”
“如果你没有这个意思，”绪川夏也随手从侍者手中接过一杯红酒，“大可以不用管它。兄弟会不会强制你缴纳会费。”
话音刚落，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白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身材高大。
林庭唯下意识绪川夏也当作参照物和这个男人做对比，对方好像和绪川夏也差不多高。
男人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说：“绪川先生，好久不见。”
原来和绪川夏也认识。林庭唯没有贸然加入他们的对话，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他听了两秒，总感觉自己还是换个地方待着更好。
他正准备离开，金发男人却叫住了他，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叶甫盖尼·阿尔谢尼·罗曼诺夫，白原人。
天呐。林庭唯心道。
西维尔里有不少白原人，他之前就思考过，白原人的名字在考试的时候太吃亏了，这样的名字和辻一相比更吃亏了。
林庭唯先前在一本书上读到过，白原人的名字由自己的名字、父亲或母亲的名字和姓氏组成。
一共三部分的名字，他这样和叶甫盖尼并不算熟的关系，对对方的称呼应该是叶甫盖尼·阿尔谢尼。
好在叶甫盖尼说：“直接叫我叶甫盖尼就好。”
林庭唯顺着他说的，说了一声你好。
叶甫盖尼递了一张名片过来，林庭唯很礼貌地收下了，然后说：“不好意思，我没有名片。”
“噢，”叶甫盖尼笑了笑，“没关系，你不用道歉。既然没有名片，直接告诉我你的名字就好。”
“林庭唯。”他说，“竹林的林，庭院的庭，唯一的唯。”
叶甫盖尼仔细地听完，夸奖道：“你的名字很漂亮。”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甫盖尼的说话重心已经偏移到了林庭唯的身上。
绪川夏也扯了扯嘴角，心想叶甫盖尼刚刚来找他打招呼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方的目标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他身边的林庭唯。
林庭唯实在应付不来这种过于热情的陌生人，他找了个借口，结束掉了和叶甫盖尼的对话，离开了现场，然后随意找了一个佣人询问对方洗手间在哪里。
躲进洗手间后，林庭唯锁上了洗手间的门。
他侧着身子，打量了一遍洗手间内部的装修。
这种地方怎么都装修得金碧辉煌的。
林庭唯站在飘着奇异花香的洗手间里，拿出手机，给季令璟发消息。
【我来参加齐衍的成人礼了，还看到你儿子了。】
季令璟的回复来得比他想的要早。
【好玩吗？】
林庭唯实话实说。
【感觉没有什么意思，大部分人我都不认识。】
和季令璟聊了几句之后，林庭唯关掉手机，去洗手台那边洗了一遍手，打算过会儿去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单独待着。
他刚走出洗手间，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加利安·莱克西斯。
林庭唯看到他，转身就走。
下一秒，今天最让林庭唯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加利安猛地跑过来，一把从身后抱住了他！
林庭唯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下意识骂道：“你有病？”
加利安被不痛不痒地骂了一句，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他说：“我有话要和你说。”
林庭唯当然不想听，他屈起手臂，开始用自己的手肘撞击加利安。
但是非常可惜，他没有篮球运动员那样健壮的体格，他的攻击并不能击中加利安的要害。
他还能说什么？加利安还要说什么？
“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加利安如是说。
林庭唯感觉这句解释还是难以理解，什么叫不是故意的，如果加利安指的是起生理反应那件事，不管是不是故意都让人无法接受。
加利安也意识到自己的解释太过简短，他立刻补充道：“我当时和别人打赌一定要抓到你。如果你需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给你。”
林庭唯冷冷地发问：“然后呢？”
“后面的事情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了。”林庭唯掐着他的手臂，“可以放开我了吗？”
加利安终于放开了他。
林庭唯无语地整理着自己身上刚刚被加利安弄出褶皱的衣服。
他冷眼看着加利安，比起诺特利，加利安只惹过他一次，看着还是要比诺特利顺眼一些。
一言不发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后，林庭唯离开了事发现场。
……
这场成人礼真是充满意外的同时又非常无聊。
其他人说是为了庆祝齐衍的18岁生日来的，但是说到底，他们的根本目的是接着这次生日搞社交。不仅可以稳固自己和齐家人的关系，还可以拓展更多人脉。
林庭唯体感，参加成人礼的这群宾客从头到尾都在喝酒和社交。
他留意观察了一阵，他认识的为数不多的熟人时不时就会被人搭话。
而他在其他人聊天的时候吃了不少甜品。
齐家找的厨师确实技艺高超，林庭唯在外面很少吃到这么好吃的甜品。
当然，吃甜品的同时，林庭唯还要防范着想要找他说话的加利安和诺特利。
他感觉这两个人今天真是格外不正常。
已经吃过大厨做的豪华晚餐的林庭唯又一次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小甜品。
他盯了几秒，还是没有吃。他已经饱得差不多了。
林庭唯拿了一杯饮料，慢慢地喝起来。
他看着玻璃杯中的清澈液体，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饮料，喝到嘴里之后他发现这个有点像是鸡尾酒，但是酒气要更浓一些。
他拿着玻璃杯，走到阳台上，后腰轻轻地倚靠着身后的石质围栏，他抬起一只手，姿态放松地将手臂搭在围栏上。
林庭唯咬着杯沿，看向空中的月亮。
大概是因为今天喝了不少酒，他表露出了一些平时并不常见的倦怠。
林庭唯转过身，手臂支撑在围栏上，面无表情地赏月。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也毫不在意，直至来者用和他相同的姿势眺望月亮，他才有了点反应。
他慢悠悠地看过去。
原来是季令璟的儿子，季思明。
林庭唯现在碰到季思明的第一反应还是季令璟。
季思明看出此刻的林庭唯已经有些醉意，他的视线下移，注意到林庭唯手上那杯酒。
这酒他刚刚也在桌上看到了，喝起来就是更甜一些的果酒，但实际上这种酒是用好几种酒混合而成，喝了非常容易醉。
白天的时候林庭唯还愿意和季思明聊几句，喝了酒之后他就开始有些暴露本性了。
他侧过脸，让季思明彻底离开自己的视野。
过了一会儿，林庭唯端着杯子，直接离开了阳台。
他走得很慢，但是勉强还能走直线。季思明跟上来，他还要不满地看对方一眼，改变自己的路线。
林庭唯在室内喝完了那杯酒，把空玻璃杯交给一个佣人，自己施施然走开了。
他现在明显已经有点犯迷糊了，但他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
林庭唯觉得站满了人的地方太吵了，他扶着墙，一通乱走，走到了一条走廊的尽头，随后，他蹲了下来，开始犯困。
他可能蹲了很久，也可能只蹲了一小会儿。
好困。他想。
不远处，一个人影停了下来。
来找洗手间的绪川夏也发现走廊的尽头蹲着一个人，可能是他的错觉，他感觉那个人有些像林庭唯。
他迟疑着走近，随即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像一颗蘑菇一样蹲着的，确确实实就是林庭唯。
绪川夏也单膝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林庭唯保持水平状态，他问：“还醒着吗？”
平心而论，林庭唯的确没有喝多少。他也不认为自己喝多了，他现在只是有一点头晕。
他摇了摇头，声音依然含糊不清：“没有睡着。”
这种状态下的林庭唯并没有平时那种冷淡疏离的感觉。
他的脸颊微微泛红，不时眨眼，似乎是犯困了。
绪川夏也一看林庭唯这样就知道他是喝多了。
他说：“我送你回房间。”
听到回房间，林庭唯有了反应：“我要回家。”
绪川夏也向他确认道：“回家？”
林庭唯用力地点了点头，他说：“这里的床不舒服。”
这里的床对林庭唯来说也太软了，还是他自己家的床更舒服。
他开口说话时，绪川夏也还能闻到他嘴里淡淡的果酒的甜味。
绪川夏也思索片刻，答应下来：“我送你回家。”
第30章 鲜活
醉酒的人一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脑子也没有办法正常运作。
但这一刻的林庭唯仍然可以和绪川夏也正常沟通，他甚至可以自己站起身，不过站不太稳，需要扶着墙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摔到地上。
“我要……”林庭唯重复道，“回家。”
他说话时口齿也还算清楚，没到说话含糊不清的程度。
他说着，就要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他的行李在房间里，回家前不能不带上行李。
只是林庭唯刚走出一步，就被自己绊倒了。
绪川夏也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倒下的林庭唯。他发现林庭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一些。
林庭唯摔了这么一下，彻底失去了自己站起来的力气。他现在这样，显然无法自己去收拾行李，说不定会直接摔进行李箱。
绪川夏也停顿几秒，很快做好决定，叫了人过来，吩咐对方去把林庭唯的房间的行李收拾出来。而他自己则是带着林庭唯上了车。
林庭唯坐在车上，安安静静的。不像其他醉酒的人会大喊大叫地发酒疯。
他的坐姿甚至还很规矩，双手交叠着放在大腿上，低着头，一点一点，看起来即将进入睡眠状态。
之前被绪川夏也吩咐去拿林庭唯行李的佣人拎着行李箱回来了，他动作干净利落地打开后备箱，将行李箱小心地放进去，调整好位置，然后关上了后备箱。
车子随着他关上后备箱的动作并不明显地震了一下。
绪川夏也对前排的司机说：“走。”
车子驶出齐家庄园后，绪川夏也看向林庭唯，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林庭唯。”
没有任何反应。
实际上，在行李箱被放进后备箱的同时，林庭唯就睡了过去。
等绪川夏也发现这一点，林庭唯已经进入了熟睡状态。
他再次尝试着叫了林庭唯一声，没有任何反应。
司机也注意到这一点，他的双手握着方向盘，车子的行驶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他在等待绪川夏也给出指令。
如果绪川夏也说要开回庄园，现在放慢速度，还能少开一段路。
绪川夏也叫了两声都没能叫醒林庭唯，他没有继续尝试，只是说：“回酒店。”
司机这才恢复到原本的行驶速度。
林庭唯睡觉的时候同样很安静，不会打呼噜，不会磨牙，只有很轻的规律的呼吸声。
绪川夏也被影响到，不自觉地放轻了自己的动作。
林庭唯目前还坐得直直的，身体保持着一种莫名的平衡，像是早读时毫无自觉睡过去的高中生。
然而车一个转弯——这可能就是压死骡子的最后一根稻草，林庭唯的身体当即失去平衡，随着惯性向右边一倒，脑袋一下子磕在了绪川夏也的肩膀上。
前排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惊，琢磨着绪川夏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开除他吧，他也没办法啊，路就是弯的，他总不能操纵着车子飞起来！
在睡梦中的林庭唯感觉到一阵不太明显的疼痛，他皱起眉头，却没有醒。
靠着绪川夏也的肩膀，他反而睡得更实在了。刚刚要靠自己保持平衡，他睡得有点累。
绪川夏也没有叫醒林庭唯，他保持着原先的坐姿。
车内不时会有外头照射进来的路灯的光。
绪川夏也放在大腿上的手不时被灯光照亮，而他的脸始终隐没在黑暗中，眼中晦朔不明。
林庭唯安稳地睡了一路。
司机开车又快又稳，抵达绪川夏也入住的酒店之后，他将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这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有两层，地下一层提供给普通客人，而地下二层是贵宾专属。
司机在地下二层的停车场停好车。
酒店的员工早早就在停车场等候，站成一排恭候贵宾到来。
看着车子在车位上停好，最靠近车门的员工走上前来，帮忙打开了车门，另外的员工则是站在一旁等待。
绪川夏也先行下了车，半分钟过后，他从车里把林庭唯捞了出来。
林庭唯靠在绪川夏也的怀中，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侧着脸，大半张脸被略显凌乱的发丝遮盖，只剩下一小部分漂亮的侧脸线条在外。
只要这一部分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酒店员工时常能见到这样举止亲昵的客人，早就见怪不怪。
他们带着职业性的笑容，将两位客人送进电梯。
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其中一个员工想，哎呀，这两位看起来是情侣呢。
电梯一路向上，来到了酒店最高层。
绪川夏也来中明区时都是住这家酒店的总统套房，对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
套房有主卧和次卧，他把林庭唯放到了次卧的床上。
林庭唯依然在睡觉，他没有防备地平躺着，眉头紧蹙，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
绪川夏也把他放下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床边，目光沉沉地打量床上的林庭唯。
林庭唯正陷在沉睡中，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他白皙纤细的脖颈完完全全地暴露在空气中，没有遮挡。
绪川夏也在沉默中凝视许久，随后，他俯下身，伸出手，将手放在林庭唯的脖颈上。
这样纤细的脖颈，他的手可以完全覆盖。
他微微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按在林庭唯的颈侧，按在颈动脉的位置。
他感受到规律的心脏跳动。
大概是觉得颈部有些痒，林庭唯下意识地侧过脸。
绪川夏也收集名刀、收集枪支、收集艺术品，拥有这些东西的愉悦只是短短一瞬，它们来得实在太过轻易，以至于获得的愉悦也无法长久保持。说到底，它们只是容易获取的死物。
然而林庭唯不同。他美丽、鲜活。
想来，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再完整地占有他，这种喜悦远远超过得到一件物品。
但同时，这意味着难以控制。
人不是毫无生命力的艺术品，可以一辈子待在玻璃展示柜中。
有生命的东西从来都不受控。
绪川夏也感到一种诡谲的兴奋和愉悦。明明事情在脱离他的掌控，明明他最痛恨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
他在想什么——现在又在做什么。
此时，林庭唯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阵阵嗡嗡的声响。
他的手机不是第一次响起，在前往酒店的路上，它就已经响起过几次。
绪川夏也在刹那间收回手，他找到林庭唯的手机，看到来电人姓名是齐衍时，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挂断电话。
在这一刻，室内再度归于平静。
他捏着手机，心中开始做一个假设。
如果林庭唯是他的，他会把那些和林庭唯有所纠缠的人变成射击场里的枪靶。
如果林庭唯真的是他的……绪川夏也不自觉地重复道。
但是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个问题猛地砸醒了绪川夏也。他能想到这样的假设，本来就够匪夷所思。
他面色阴冷地离开了次卧。
离开前，他关掉了次卧的灯。
……
大约三小时过后，林庭唯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身体陷在被子里，他盯着天花板，大脑缓冲了两秒，反应过来，这不是他房间的天花板。
看到全然陌生的环境，他茫然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至少有一点他能确定，这里绝对不是齐家庄园。
不远处就是落地窗，外面是繁华都市的夜景，五彩斑斓的灯光照射进室内，落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地面上。
林庭唯睡得再迷糊也清楚一件事，齐家庄园位于偏僻的郊外地区，窗外不会有这样的夜景，主宅更没有这样的高度。
这里是什么地方？
林庭唯艰难地坐起身。
躺着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坐起来之后他才感觉自己有些头疼。
恐怕是他喝的那些酒害的。
林庭唯慢慢地下了床，脚踩在地板上时略微有些腿软。
他缓步走到了落地窗边。
视线所及之处，高楼大厦，万家灯火。
林庭唯按着自己右侧的太阳穴，仍旧迷茫。
他是真的记不太清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是怎么过来的，他通通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绪川夏也。
林庭唯走出了房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里看起来，像是谁的住处——绪川夏也家吗？
这个猜测刚冒出来就被林庭唯自己否定了，落地窗外的广告牌可不是东银的文字，他能确定自己现在还在中明区。
这里真是很大，林庭唯看到了客厅又看到了衣帽间，甚至还有厨房。
他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换上了睡衣的绪川夏也。
林庭唯被突然出现的绪川夏也吓了一跳，因为站不稳，他连着后退几步，险些又摔一次。
东银人真是有一种其它区域的人所不具备的阴暗感。
不过他很快调节好自己的状态，小声喊了声学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绪川夏也看他的眼神极其微妙。
好奇怪。林庭唯心道。
“你喝醉了，说要回家，我叫你没叫醒，就把你带过来了。”绪川夏也简短地解释道，“这里是我住的酒店。”
居然是酒店。林庭唯还是第一次亲自住进这种酒店的豪华套间。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麻烦你了。”
“不麻烦。”绪川夏也问，“你之前说要回家，是有什么事情？”
林庭唯听他这样说，早不记得自己喝醉的时候都说了什么了，绪川夏也现在这么问他他自然也回答不上来。
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应该没什么事情。”
“没事的话今天我顺便带你回西维尔。”绪川夏也说，“早点休息。”
说完，他就回了自己的主卧。
林庭唯默默地回到次卧，后知后觉自己的行李箱也在这里。
他把行李箱放倒在地面上，打开箱子，检查了一遍里面的东西。幸好，东西都还在。
林庭唯对着行李箱发呆，他有点缓不过来。
他的身上还穿着西装，良久，他站起身，脱掉外套，准备去洗个澡。
他刚刚看到浴室了。
林庭唯带着手机和睡衣进了浴室。
豪华套间的浴室就是不一样，浴缸比他家的浴室都要大。
等浴缸放满水，林庭唯坐进浴缸，开始泡澡。
有钱人的确很会享受，林庭唯泡在浴缸里的时候，发现旁边有一排罩着防水罩的按钮。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方形按钮上的小字，这些按钮居然是用来控制浴室内背景音乐的。
出于好奇，林庭唯用自己尚且还干着的一只手指按了一下播放键。
很快，不知道安装在什么地方的播放装置开始播放背景音乐，是一支小提琴独奏曲。
小提琴声从四面八方来，有种辻一站在浴室内给他拉琴的感觉。
林庭唯忍受不了这种感觉，伸手把如此高雅的背景音乐关掉了。
这是是浴室，不是锡蓝艺术协会金色大厅。他要听小提琴的话另有选择，不至于在浴室里听。
林庭唯拿着手机，一打开手机发现齐衍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还有几通未接来电。
考虑到现在是凌晨，齐衍可能已经睡了，林庭唯没有打电话过去，而是发送了文字消息。
【我之前喝多了，绪川夏也送我回家了。】
他有意隐瞒了自己和绪川夏也在酒店的事情。
要是告诉齐衍，那人不知道会怎么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平心而论，他和绪川夏也不是很熟，忽然住进绪川夏也的酒店房间，他自己也感觉很奇怪。
绪川夏也看着不好招惹，可是人还挺好的，愿意送他回家不说，发现他睡着了还愿意他住进自己的酒店房间。
——真的是这样吗？
齐衍的回复几乎是下一秒来的。
【齐衍：学长，你家在哪里，我明天可以来接你。】
林庭唯赶紧发消息拒绝了，解释说自己已经答应坐绪川夏也的顺风车了。
好在齐衍能听懂人话，没有一直纠缠。
应付完齐衍，他放了手机，将自己除了脑袋之外的身体部位都泡进了热水里。
另一边，齐衍捧着手机，捶胸顿足。
他一通电话打过去，吵醒了睡梦中的季思明，说林庭唯果然是被绪川夏也带走了，他早就说了，绪川夏也居心叵测！
他舍不得打电话吵醒林庭唯，倒是舍得吵醒发小季思明。
季思明被他的电话吵醒，没好气地说：“有病是不是，发什么疯。你们两个半斤八两。”
嘴上是这么说，他却不自觉地想起了林庭唯的脸。
在阳台上，林庭唯迎着月光，眼神淡漠地看向他，像是触不可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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